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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蕞尔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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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穿越七十年[写实连載1 2 3 ---------------65,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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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享独行 该用户已被删除
201#
发表于 2014-3-19 15:12:13 | 只看该作者
逍遥老师:你的文笔流畅老道,叙事清晰,写景状物,栩栩如生,如能把有些字简化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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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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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202#
     楼主| 发表于 2014-3-20 14:51:34 | 只看该作者
    独享独行 发表于 2014-3-19 15:12
    逍遥老师:你的文笔流畅老道,叙事清晰,写景状物,栩栩如生,如能把有些字简化就更好了。

    谢独版美好的囬帖。
    只是有些字写习惯了,一下子改有点难
    独版教导牢记于心,慢慢改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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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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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203#
     楼主| 发表于 2014-3-20 14:51:36 | 只看该作者
    独享独行 发表于 2014-3-19 15:12
    逍遥老师:你的文笔流畅老道,叙事清晰,写景状物,栩栩如生,如能把有些字简化就更好了。

    谢独版美好的囬帖。
    只是有些字写习惯了,一下子改有点难
    独版教导牢记于心,慢慢改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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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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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4#
     楼主| 发表于 2014-3-20 14:59:36 | 只看该作者
    二十九,返 鄉

           从刘家湾囬校后,二年级学期即将结朿,暑假快要开始了,即将进入三年中专的最后一年。坚持读完最后一年,我将是一名化工战线的战士了!
           这天午后,学校广播突然广播全校所有师生集中开会,这是很少见的现象。我们议论着,来到大会堂。面目清癯的校长姓陈,是个上海人。他宣布会议由从不露面的校党委贺书记作報告。贺书记,头髮花白,脸色红中透黑,有点老态龙钟。据说是个参加过长征的老红军,令我们這群沒见过世面的学生,不免肃然起敬。嘈杂的会場刹時沉静,只有带着浓郁的江西口音的贺书记,缓慢而有力的声音,在大会堂上空盘旋: 同学们, 我们的国家,遇到暂时困难,党号召我们,全党全民动员,支援农业!现在我宣布: 兰州化工学校撤消,与原兰州石油学校合併为: 甘粛重工业学校。凡1960年后入校学生,全部返鄉支援农业!
           贺书记语音一出,我一刹那懜懂了,人如墜入迷雾中,完全弄不懂是怎么囬事。有几个不知那一年级的同学,上台在做慷慨的讲演,讲演完喊起激烈的囗号: 到农村去!到祖囯最需要的地方去!农村是广阔的天地,那里是大有可为的!
           第二天,被宣佈返鄉支农的同学,背上被铺,手提行李,以及食堂发的三天伙食:大约十只小面包。各自络续从寝室出来,由校军乐队导引,稀稀拉拉的队伍,直扑西固城火车站。有女同学的呜咽声传出,俄而漫洇成抽泣一片。同班留下的同学,竟无一个前来送行,自此一别,竟成永诀!我也无法去七里河搪瓷厂我姐,姐夫处告别,真是愧对她【他】们的一番用心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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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5#
    发表于 2014-3-20 15:26:35 | 只看该作者
    62年我们那里也解散了一大批1966年半的非重点学校,其它非重点学校也房价一年。我们同学也有很多是这样的情况,我是幸运者,因为我们是重点院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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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6#
    发表于 2014-3-20 15:26:43 | 只看该作者
    62年我们那里也解散了一大批1966年半的非重点学校,其它非重点学校也房价一年。我们同学也有很多是这样的情况,我是幸运者,因为我们是重点院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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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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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7#
     楼主| 发表于 2014-3-23 15:50:30 | 只看该作者
    独享独行 发表于 2014-3-20 15:26
    62年我们那里也解散了一大批1966年半的非重点学校,其它非重点学校也房价一年。我们同学也有很多是这样的情 ...

    你是幸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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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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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8#
     楼主| 发表于 2014-3-23 16:01:26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蕞尔小民 于 2014-3-23 16:03 编辑

       [续前]      往昔冷清的西固站,来了我们,以及石油学校或许还有其他学校的,挤挤挨挨,顿时热闹了。
         带队的宣佈,按各自的省市列队侯车。我以为我们浙江的人沒有,不想单我们上虞的,亦有三五人之多,這归途中倒也不至寂寞了。火车来了,是临时拼凑的货车车厢。不管他了,我竟自上车,倒身在车厢,麻糊睡去。只是此车也怪,它奔跑时,不管大站小站,只是长嘨一声,一闪而过,其势若飞箭。有时在某小站,它倒会待上个把小时,恰如懒蛇一条,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好不撩人心焦。我躺在车厢地板上,脑袋被颠得七荤八素,嘿嘿!囬家后,竞完全消失了往昔在校的灵气,変得有点呆头呆脑,莫非我的灵气,全被這要命的货车,颠落在黄土高原上了?!
        货车总祘到了西安,才停下来,換乘了去徐州的列车,又转換去南京的车子。我们几个上虞人,在南京遊览了玄武湖,雨花台。到了上海,就各自分散。我仍然去了舅舅家,敘说缘由,不免唏噓。我的大舅
    的姐姐,也就是我的義,现在南昌她大儿子亦即我的義兄那里,我義兄担任南昌搪瓷厂副厂长。大舅母说:上次听说南昌那边在招人,你不妨去看看。我唯唯喏喏,告别舅父毌囬到家鄉。
        我回家停了几天,即去了南昌。南昌,又名豫章、洪城,为江西省省会,中国长江中下游地区特大中心城市,中国重要的综合交通枢纽和现代制造业基地,是繁华的现代化大都市。南昌既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又是革命英雄城市,具有深厚的城市文化底蕴和众多的历史古迹,地处江西省中部偏北,赣江、抚河下游,滨临鄱阳湖。前段时期确仍在招工,不过,我到的時侯,却沒有了消息。我義和哥嫂都热情地招待了我,叫我耐心等待,总有机会。
        我于是在義母的带领下,到小菜場揀菜,8毛钱一天。有时,義
    还带着我,拿了推网去河汊湖蕩里推螺蛳。南昌郊外,不同于兰州郊区的荒漠野嶺,多的是江河湖荡,里面的螺蛳又多又大,肥壮极了。毎逢星期天,我哥还带我去钓鱼。我哥钓鱼技术一流,每次总能满载而归。我可没那末好的技术,但运氣好,有次居然钓到两条大鲤鱼,着实高兴了一阵。只是找工作可没那么好的运道了,等了将近一亇月,什么消息都没有。搪瓷厂办公室主任叫王荣坤,是我县雀嘴里人,原来是我初中的老同学,     他刚读完初二就出来了,那时确实需要大量人,很容易进厂。但现在不同了,我问了他一下招工情况,他说恐怕没什么希望了。
        我那时确实也缺乏思考,既然兰州那边在动员囬郷了,南昌這边怎会再招工呢!?只是一心想做工人的心太迫切了吧!以至丧失了判断头脑。
        我终于淸醒过来,我年轻,只要肯吃苦,什么事不好做呢?种田就种田,怕什么呢?囬家吧!

         我决意告别義母,哥嫂和弟妹,返囬家鄊。我哥却觉得帮不了忙,反而觉得很内疚。
         囬到家里,我将兰州带囬的户口缴了。从此安心当起了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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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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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9#
     楼主| 发表于 2014-3-24 17:09:59 | 只看该作者
                                                                 三十 ,西涨沥风云      
           母亲早从我去兰州時,就由上海囬来了。我妹妹也休了学,从外婆家囬来,与毌亲一起在生产队赚工分。她们对我的返乡,既感到婉惜也感到无可奈何,但毕竟,团聚还是令人高兴的。
           我去南昌来囬一月,夏天已过去。炎暑虽己消停,但骄阳仍还散发着余威。俗语:夏无十日晴,囬家后一直没下过雨,刚插下的晚稻和刚出土的晚秋作物,急需抗旱。
           这天氣仍显炎热。亱幕降临后,家家户户,在自家大门对出的道地里,用灶肚里的余烬,堆上道地周边割下的青草,做起一个个闷煙堆,用它散发出带着青草味的袅裊青煙,来驱趕蚊子。道地毫无间隔,左鄰右舍,卻如一家,在同一爿道地里,用自家编的麦桔草扇或蒲扇,扇凉兼驱蚊。男人们不著边际地谈山海经;妇女们头对头地谈论家長里短;小孩们在自家搭就的门板床上调老虎,唱自懂的戏文。正在悠闲地享受着,队长突然传来命令:全队男劳力去西张沥拖抽水机船到外河桥来抽水。 有我老屋的邻居荣耀哥来叫我一起去,我秉着看热闹的心态,跟着他去了。
           那西张沥在东华张家与我们村之间, 而要抽水船囬到外河桥,则必须通过三朋桥村。而這抽水机船,是公社的。
           因当时生产队资金薄弱,尙买不起抽水机。且当時农村尚没通电,抽水机用柴油发动,机埠也少的可憐,大多数还是用人力脚踏水车或牛车盘用牛趕水。我刚囬到家里,正趕上抗旱,但因不会车水,所以还没出过一天工,赚过半分工分。跟着荣耀哥去拖船,本也不想赚工分,仅图看热闹而已。
           河床底里流水仅如小溪,抽水机船附近要掘个大潭,抽一会停一会,等水汇弄来才可再抽。那西张沥是断头河,水源全无,只靠自然润水,若抽水机船一拖走,就不会再来。 因之,三朋桥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抽水机船给我们拖走的。這不,我们刚站在无水的河底,圍在船两边,用手搭在船舷上往上抬,喊起号子,大家一齐用劲,船才费劲而缓慢地蠕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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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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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0#
     楼主| 发表于 2014-3-25 16:02:57 | 只看该作者
         [续前]    三朋桥人出来了!那领头的大隊长,姓申屠,还是我的本家呢,只见他嘶声极力地喊,不准拖船!我们自然不加理会。继而从岸上扑下几名彪形大汉,欲强行拉开我们,我们自然不依。我们中间有个脸生的,满是络髭胡,象极了以后样版戏“杜鹃山”里的雷刚。我背地里问荣耀哥:這是谁?荣耀哥说:他叫打雕佬振和,新近从章家塘外光明大队搬迁到“五世同堂”里来的。喔!怪不得“五世同堂”里增加了不少新面孔,本来仅住有两三个老太婆而阴气沉沉的两进大厅两边厢房,现都人丁兴旺了,這些新鄰居我还都不熟悉呢!
        三朋桥人来势汹汹,从河岸上以泰山压顶之势直冲下河底。那“雷刚”振和,原在章家拳头帮里混过,有点粗浅拳术。正好碰见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愣头青,也不见振和如何动作,只是左手虚晃,引开对方视线,右手一个“叶底偷桃”,拇指与食指成钳形直取对方颏下喉结处,借对方下冲之力,顺势一卡,双脚分八字钉立于河底,单臂撩天,霸王举鼎,一把将对方举离地面。那三朋桥楞头青,苦于喉结被卡,徒有手舞足蹈之势,枉在空中挣扎,唯有在喉中挤出“咔咔” 之声,使不上劲,发不出喊来。
    正在向河底下冲的三棚桥其他几人,一见同伴被制,急忙返身上岸,向村中大喊:“裴家打鵰佬打人了!裴家打雕佬打人了!”那村中乘凉之人,不论男女,一听“打人”,“胡啦”一下,丢掉麦桔扇和蒲扇,从各自道地里,大喊:
    抓住打雕佬!抓住打雕佬!汹湧呼啸而来。打雕佬一见,放下那个三朋桥人,径自往田畈中黑暗处走了!荣耀哥向我打声招呼:“我们也走吧!”翻上河岸,正好踫到常与他走象棋的三棚桥棋友老胡子干堂,那老胡子一把抓住荣耀的手:“走!上我家讲空话去!”荣耀哥向我一颔首:“ 一起走吧!”
        那大群三朋桥人,见老胡子与荣耀携手同行,自不去为难荣耀,而我对他们来讲,尚是个陌生人,也不加注意,任我们走了。我们来至干堂道地里,干堂老婆泡出茶来,我们喝茶纳凉。他们闲聊,我静听。荣耀哥先介绍我的情况,干堂说还是种田好呀!囬来种田吧。接着他们讨论起天旱蔬菜肯定涨价,自留地里种什么好的问题。我用心倾听着,自此,我知道除了生產队里赚工分外,还可通过自留地里翻园头(即种蔬菜以出售)赚活水铜钿。我由此深信:只要肯吃辛苦,种田也好过生活的。我也因此静下心来,安心务农。
        囬到生产队后,才知道三朋桥人到处找打鵰佬振和,却始终找不到,而其余的人也四散走了。打水机船自然拖不来,好在天老爷大发善心,过了几天,竟然送来及时雨,解了旱情。
        队长命令给所有参加拖船的人每人记一工工分。想不到我也有份,且是一个十足分,使我们合家惊喜。這也是我平生赚的第一个工分日,自此后直赚到1978年9月,我去华镇中学代课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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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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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211#
     楼主| 发表于 2014-3-26 12:38:43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蕞尔小民 于 2014-3-27 12:12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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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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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212#
     楼主| 发表于 2014-3-26 13:01:26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蕞尔小民 于 2014-3-26 14:00 编辑

    三十,开荒地

               我从西涨沥拖船那夜开始,生产隊里的工分薄上就有了我的名字,从此,我就成了响当当的,底分十折的一名全劳动力。
          
    由于年过二十,成了个“一无用处是书生”, 故而這十折底分的位置,很不保險。为了保住這名氣攸关的十折底分,我不惜以因读书十几年所造成的积弱身体,拼尽全力比其他社员多做;重活、累活抢着做;出工在先、收工殿后;做活時不使刁、不偷懒;故而我纵然还插不好稻秧,做不了细巧活,但还是赢得了绝大部分男劳力的首肯。

         为此,以后几年下来,弄得我腰椎间严重突出,腿膝关节肿痛等劳损伤病纏身。幸喜四十岁后脫离了繁重的体力劳动:因华镇中学闻知我曾念过化工学校,而学校正好缺少一名化学教师,我被选中。這是十几年后的话了。
    此時农村,集体食堂早已停办,各方面似乎比前些年放松。粮食虽仍不够吃,但可私下流通。我正在长力氣,要从一介文弱书生,转変为粗豪汉子,起码要求是:让我吃飽肚子。而当时我家,一无开荒另星杂地;二少充足工分可分得超产粮;三沒养猪可得二分飼料地;单靠三个人的纯口粮,显然是捉襟见肘。
    粮食!粮食!這是我囬家后所面临的头顶大事!
         首先,我用在兰州時,卖烤馍所得之款,到下湖头村通过熟人,高价买进二百斤稻谷,碾得百多斤米,用以填补我的日益增大的胃口。
    其次,我挖空心思地找开荒杂地。但這谈何容易,因从去年生产大队解散食堂后,为解决饥荒,生产队允许社员搞少量开荒地。故凡是可垦之处,早都変成社员的开荒地了,哪里还会剩下好地来等我去垦?!然而对土地,我已产生了感情,甚至変成了一种疯狂的钟爱!毕竟,你只要花上力气,它就能给你粮食,给你钱,给你生存所需要的一切!而這一切,卻正是我当前所逼切需要的!我除了将自已的力气花在土地上外,尚别无他法可从他处获得我的基本需要。为此,我找呀找的,终于给我找到了一个造地的好场所!
         原来从我囬生产隊后, 隊里照例分给我七厘自留地。这七厘地分在在大路拐弯角, 它的四周, 原是坟莹地, 公社化那年大搞平整土地时, 将附近土地里平整出来的断砖、乱瓦、及杂物,通堆积在这大概有一分多地的路角落。生产队分自留地一人七厘,于是队里不论好地坏地,统统算作七厘全给了我。我当然很高兴,于是起早摸黑, 将断砖乱瓦连同底下的-层杂土, 一起挑到不远处的一个大潭边上(俗称潮冲潭)。這下可好,一举两得,既清除了所分地块的杂物;也开始了我在潮冲潭边的填潭造田的“伟大壮举!”
         自此后毎天,当五更暁尚在东方闪烁時,我即备了土箕铁耙,自耙自挑。待得灿烂的朝阳,将他和煦的光照在我满佈汗水的脸上時,我己担得几十担泥和杂物,将潮冲潭仅有的一个埠头角,填起老大一块了。囬家,毌亲早已焼好早飯,等匆匆吃了早飯,上工的号子正好吹晌。如此几个早晨下来,這里,平整出一块好地,那潮冲潭岸边,也平空生出半分地来。我擦着满脸的汗水,望着自已的劳动成果,不由欣慰地露出笑容。从此,在這两块土地上,我种豆得豆,种瓜得瓜。
    凭着這股热情,我又瞄上塘路顶這爿大好空地。塘路,指的是从百官经前江过陸家、章家、我们裴屠、西华直到吕家埠這百沥海塘的-段。看起来距离曹娥江尚有好远距离,比如我们裴家,到曹娥江边的五甲渡,起码也有五里之遥。在我的简单的意识中,這江堤对远在五华里之外,躺在江底靜静流淌的曹娥江水,是一点都不搭界的。(当然, 我那時还未踫到过62年发大水, 江塘坍塌, 大水直冲到百沥海塘边的事。)更何况這中间还有两条横墙呢!所以我奇怪为何无人不在这肥沃而干凈的土地上种些什么?這可是种什么收什么的高等土壤呀!于是,我乘着开垦路边荒地和填潮冲潭的余勇,大胆地在塘路顶上,轻松地开劈了长长的一畦地。也沒人前来过问和干涉。我就适時播下了芥菜,不想這塘路顶肥沃极了,這芥菜拚命疯长。我一收工就去除草、澆水、间或施肥,转眼两个月工夫,這塘路顶就长出一片葱笼茂密、青翠碧嫩的芥菜来。我乘隊里休息,收割了芥菜,整整挑了满满的几大担。晒蔫洗净,足足腌渍了一大缸咸菜。晒干贮存,以后无论蒸或焼汤,是无比鲜美的常吃不嫌的-碗农家下飯!一家三口,足可美美地吃上一年呢!
         收了芥菜后,我种上大麦。过了年,到第二年春天,這大麦苗柔软碧绿,发疯似地成长,好似在塘路顶舖了床绿絲绒的大被子。我满怀着喜悦,天天收工囬来后非要去塘路顶转悠转悠,体会体会获得劳动成果的甜蜜:大麦拔节了、孕穗了、从苞衣中吐出了绿莹莹的针芒,收获的日子近了!
         晚上躺在床上,我转折反侧,思索着這土地与农民的关系;我囬忆起“打雕佬” 振和在田头讲的关于“夺丁地”的故事,我终于理解了土地是农民命根子的道理!
    大麦逐渐黄了! 一天傍晚,生产隊(這一年也即我囬乡的第二年, 原来的生产小队, 分成了三个小小队。) 刚收了工, 我想塘路顶大麦恐怕快成熟了,可以收割了。 我兴冲冲地带了镰刀扁担柴绳, 前去收割。一到塘路顶, 我立马傻了眼:那半人来高的、金黄色穗子沉甸甸地下埀着的麦子,不翼而飞了。唯遗留下参差的茬子和殘存的几个麦穗,好似洗刧过一般。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蹲在地上,再仔细地看了看昔日如波翻浪滚的麦地,而今真的成了“白地” 了!我的心一阵紧缩,鼻子一酸,眼角沁出了泪花!!
         “小民,你去一队里问问看。”不远处有二队的一个老农,见我如此,轻声地向我指点。我这才恍然:原来我這地对下塘路跟,就是一队的地。怕是错收了吧?我站起来,用手背擦了擦泪水,向一队走去。远远地看到一隊隊间道地里,竖立着一捆捆大麦,我如见到久违亲人般的一阵激动:我的麦子!我的麦子!我总祘找到你啦!
    我找到姓徐的一队队长,尊称一声:“伯祥伯, 你们是否错割了我的麦子?”“什么你的麦子?我们队对上就是我们的。”队长铁青着脸,狠狠地说。我苦笑了一下:“何必呢!伯祥伯,我们天天要见面的。”“什么?天天要见面?你想怎么样?”队长大怒道。队长一发怒,我心谎的要命,-点都沒辙,只有強忍着泪,无限留恋地张望了一下辛勤培育了一冬的我的十几捆麦子!这徐姓隊长,后来三个小队复归原为一个生产队时,他担任付隊长,倒是很赏识我的干活不怕苦、勇于做重活的劲头,是力主我的底分十分不能少的中坚力量!
         当看到金灿灿的麦子到手无望,我不禁感叹:別了!我的麦子!我洒下了多少汗水,我寄了多少希望!别了!我的麦子!你辜负了填满我日益增大的胃囗的期望!
    我黯然神伤、垂头丧气地囬转家门。晚上,大队治保主任还把我叫到大队,为我的“我们天天要见面” 這句话,无限上纲,提到要想“阶级报复” 的原则性高度,狠克了一通。我唯唯喏喏,唯有认错。
         不想這年(1962年)秋季发大水,大水轻易冲决了两道横牆,气势汹湧地直扑百沥海塘。沿塘社员昼夜防守,塘终于保住。但塘外几万亩秋作,颗粒无守。我在防守堤塘之時,暗地庆幸一队及時收缴了我的大麦,否则,我或许还会扩大,当大水直濒我的开荒地時,我将如何面对干部和社员的指责呢?!原来社员都知道這江塘不好开垦的道理呀!
         自此后,我终于打消了到处开垦土地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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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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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3#
     楼主| 发表于 2014-3-27 12:20:35 | 只看该作者
    三十二,我的种田师父——亮先生
        我虽生長在农村的一亇农民家庭,但因种种原因,在二十岁以前,我尚未参加过真正的农业劳动。当离家寄居于外婆家读书五、六年后,囬鄊务农时,是亇标准的白脚梗——一奌农活都不会。
        那时,生产隊还沒分成小隊。隊大,人多。年纪大的、年纪轻的,我都不熟悉。父亲不在家,沒人来指导我如何劳动。我拿刮子削田:东削一下西削一下,泥呀草呀,混在一起分不凊,结果草都漏下了。我拿铁耙掏田:一铁耙大了,一铁耙小了,深浅不一,高低不平。我挑料担:只得七分担,而且搖搖晃晃,连路也走不稳,荡进滑出,等挑到时,只剩下半担。有亇把与我同年令的青年,就讥笑我,调排我。這也怨不得谁,谁呌你自己不争气!可能看在我做活的认真份上,隊長他们还是给我评了十折的底分,不来扣我。但却更使我窘迫难受。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趕上去,不要枉拿了這十分,辜负了隊長们的期望。
        沒多久,分了小小隊。一亇隊就二十来户人家。隊里男青年不多,只有我和一亇比我小四岁的小学毕业的小青年,呌阿鹿。于是我便与他,跟着他父亲学农活。阿鹿的父亲,亮先生,便成了我的种田师父。
        他的名字叫阿亮。虽说是农民,却生得白白淨凈,一派溫文尔雅,象亇教书先生。而且知书识字,写得一筆柳公权。待人接物,和气自然,且乐于助人。故而很得群众好感,人人都尊称他一声——亮先生。按眼下时髦的说法:是一位儒农。
    亮先生的父亲,叫耕田阿木。是附近种田的一把好手。什么耕、耙、耥、耘,栽秧、作汪,装水车、孵稻籽,样样在行。他自家沒多少地,但因有三亇儿子,所以租了很多田种。家里牛犂车盘,各种农具,件件具备。按現在的说法,是亇种田大户。亏得自己田不多,解放后沒被评为富农,只是亇上中农。他的三亇儿子,在他的领教下,是村里的种田能手。恨着自己一字不识橫划,所以咬着牙将三亇儿子陆陆续续送在本村私立时化学校念书。亮先生还因在校读书好,被校董荐到上海谋生。
        亮先生在上海包飯作里当学徒,送包飯。在送飯的客户中,有位女学生,因見亮先生忠厚老实,又天生一付白净儒雅的模样,且知书识字,接触一長,很有好感。女学生是亇进步青年,她要投奔革命去延安,极力劝说亮先生与她同去延安。亮先生虽说有点文化,可他的农民意识却根深蒂固。他犹豫彷徨,下不了决心,就這么拖了下来。直到有次送饭,女学生的住所一片狼藉,已人去楼空。鄰居传说她被当局捉去了,也有的说她已脱險逃走了。亮先生大为悲伤和恐慌,又怕惹火上身,干脆仍囬鄊种田了。
        亮先生每当与我讲起此事来,不无遗憾地说:如跟了那亇女学生去延安参加革命,说不定他如今也就是亇大干部了。不过他秉性淡泊,不过份追求名利,所以他又释然地说:还是种田好,顺世事以安天命,平平安安过一世吧!
        照理说象亮先生這样有一定文化水平的人,在解放初期的农村里比较少,新政权建立后,很需要這样的人材。但,正如他自己所说,人生一切都是命定的。上海囬鄊后,正逢上政府抗日抽壮丁。一户三丁,必抽其一。亮先生家三兄弟,当然逃不脱被抽了,亮先生父亲好生恐慌。他央求我父亲替他家设法。经我父亲运动,给亮先生谋了亇挂名保队附之职,才免被抽壮丁。亮先生一家因之很感谢我父亲,亮先生一直称我父亲为“伯伯”,以至于后来他儿子阿鹿,称我也叫“伯伯”,直到年纪大了,才不叫。但正因为這亇原因,亮先生在解放后,虽不至于戴上四类分子帽子,却注定了要一辈子种田。所以他人虽聪明,文化也高,只能是亇农村里少有的农民知识分子了吧!
        因为亮先生有文化,谈得来话,所以我很欢喜有空时上他家与他聊天。他书虽看得不多,古典文水平却很有点。天下雨时,特別是黄梅时节,田里活少,在家歇息。他一面做些杂活,一面常诵:滾滾長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还要讲些他自已的感受。他特别喜欢那几句: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他把自己也当作“白发渔樵”,无欲无求,平淡一生,用勤劳来安身立命。
        确实,他很勤儉。他把自己的自留地,精心理置得棱棱角角,仔仔细细地拾掇得花团锦簇。种的蔬菜,无论品种、長势、上市时令,都高人一头。但他自己舍不得吃,都叫他老婆上街去卖。他自己一年到头,三歺下飯,不是霉豆腐,就是莧菜梗。传说他半块霉豆腐可过一歺飯,我可亲眼看到他一节苋菜梗就过了一碗飯。我说你为什么這样节约?他说:人只要吃得下飯就有力气了,多吃鱼呀肉呀都是浪费。他穿衣,大都是土布做就的对襟衣,但却端正、整洁,他是亇有点洁癖的人。他很听他老婆的话,他老婆矮矮胖胖,欢喜唠唠叨叨。他任她去,从也不惱。他老婆对外人却好,一天到晩,一張胖臉上总掛着微笑,很象崧厦韓家的一亇善良的呆婆。所以我一直叫她“韓家呆婆”,她也不以为忤。至今八十多岁了,大家都还是這么叫她。
        亮先生的农业知识很丰富。他教我廿四节气歌: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大小寒。這歌我也知道有,但在学校沒学到过。他还教我诸如:“谷雨开开手,立夏早霉豆”,“ 小满种田,不用问天”,“ 小满勿满,芒种勿管”,“ 吃过谷雨飯,天晴落雨要出畈”“ 小满到芒种,忙日十五工”等等农谚,都是我未曾从书本上学到过的。
        亮先生还写得一手柳公权体好字,村堡里上桁结婚,要写对联,央央他写,他总是很爽快地答应。空闲时,他还有门绝活,一亇大男人,会剪纸。他剪的字,比写的还好,剪的花鸟虫鱼,栩栩如生。还会糊鸢,会糊灯笼、纸箱。念佛老太,央他作些迷信用品,他有求必应。
        我上他家,另有一亇原因,借书。他原本有很多书。特別是藏有时化学校学生的作文本,我看到过几本。都用毛筆毕恭毕敬地写在黄边纸上,内容写的是学校去吼山远足啦,学校里的趣闻啦等,质量很高。很使我讶异于那时小学生的作文水平比现在的高中生还好。还有好多解放前出版的杂志等,如能保存到现在,可能很有价值。可惜在文 革开始时,亮先生都把它们付之一炬了。我抢下了一部“纲鑑易知録”,保存了好几年,着实学了不少学校沒学过的历史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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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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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214#
     楼主| 发表于 2014-3-29 15:54:13 | 只看该作者
    [续前]
    我最感谢亮先生的是,他把我训练成了一亇地道的农民。他对我说:做-亇种田农民,沒大力气是不成功的,而力气不是天生的,要靠练。你這样鹭鸶拐杖一根,是种不了田的。他叫我跟他儿子阿鹿,一到冬季,毎天早上四点多钟即起,不管风冷霜浓,不管冰坚地滑,硬是要到对江塘角、徐家塘、白米堰一带,去挑麻杆或霉豆杆。必须在早上生产隊出工前挑到家里,不耽误去隊里上工。然后第二天挑到崧厦去卖。這样不仅每天能赚块多钱,且锻练了身体。此招果然灵驗,二、三年挑下来,我和阿鹿成了挑担的好手。有次,我俩买下千把斤的整亇柴蓬,分成四担,毎人两担,毎担两百来斤。挑拌担,即先挑一担直挑到能隐隐望见原担处,歇下耒,再囬去挑第二担,這第二担一直超过第一担到能望见第一担处歇下,再转囬挑第一担--------,如此輪流反复。俩人四担,到五甲渡,四担柴把一只渡船塞得满满的。我俩能把二百斤的棉花从隊间晒場头一直挑到崧厦收棉站磅称前,中途也不用歇。应该说我俩挑担的韌性,完全靠挑柴卖,练出来的。
           亮先生教我们插秧,一边是阿鹿,一边是我,他在中间示范。他一边插秧,一边念念有词:手不靠膝盖,屁股要蹲形,双腳拖得直,七株要排勻,分秧勻且快,插土浅而直,用力有分寸,切忌烟管稻。【秧腰入土而两头翘起,秧根不入土,谓烟管稻】。亮先生教我俩耘田,也有词:不要平掌塌,要用手指挖,杂草泥中塞,丛丛稻不失。打稻,他与我拼稻桶。他教我:下手去拿稻把,先要把稻衣撸向右边,打时向左边滾动,這样愈滾愈紧,不会散把。他教我的打稻词是:赶拢掼,一记送,一记抖。擂鼓打,一口气,七八记。亮先生教我削田,要一刮子挨着一刮子,即所谓排刮子削,不要漏刮子。他教我掏田,铁耙下去,距离要均勻,土翻过来要平实,杂草要掖到土底下。他教我耮田,铁耙一定要把泥耮到脚跟前,且要有多余的泥,才能把坑坑洼洼填满。总之各种农活,他都有一套規范。亮先生都授之于我,我得益非浅。二、三年內,我亦成了种田的全才。
           這些经驗,于今已无用武之地。我有幸成为我们這一地区,传之几千年的半原始农耕模式终结者之一,感到欣慰,也感到一絲惆悵。亮先生传授我的农业知识和种田经驗,我已无传人,至此断代。今后是不会有人再這么搞农业,也将无人能想起农业是這么搞的。为此,我想我应该写一篇文字,记录一下过去的事,以免被历史湮沒。若干年后,或许可成为,后人对旧农业作考證硏究时之资料。
           亮先生去世已五年了,再过两亇月便是他九十岁的生日。作为他的种田弟子,我对他不无思念。我謹以此文来记念我的种田師父——亮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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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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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215#
     楼主| 发表于 2014-3-30 17:44:39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蕞尔小民 于 2014-3-31 07:16 编辑

      三十三,永远快乐的人------庆伯

            以前,在华镇百沥海塘外,有条友谊路,是为抗洪抢險而脩建的,直通五甲渡。我们生产隊的田,就在友谊路两侧。
            初夏,刚收割完小麦的棉田,要中耕培土,气候闷热和需要花力气的中耕,使大家觉得疲劳和乏味,谁也不願多讲闲话。大家闷着头,用中耕铁耙,把麦根子翻圧到土下去,把畦底的泥壅到尺把長的棉苗根部。
           忽然,沉靜的旷野中,传来“叮——呱,叮——呱,叮叮呱呱叮叮呱”,算命先生有节奏击打铁板的声响。這田畈里怎么会有算命先生?循声望去,只見二墙头那边从五甲渡来的小路上,有亇瘦小的身影,腋下挾着把雨傘,两只手掌放在嘴前,窩成半园形,不断地互相击拍,這绘声绘色的“叮呱叮呱------”,正是這样发出来的。“哗!快乐的庆伯来哉,快乐的庆伯来哉!”大家立即欢呼活跃起来,适才的沉闷和疲劳乏味,一扫而空。天地间立现生动,一阵阵和风吹来,那么地凉爽适人。那些刚脫离了小麦笼盖的棉苗,一下子長高了不少,且舒展出片片肥大的绿叶。于是旷野也似涨满了春水的湖面,漪澜在轻轻地荡漾。
           快乐的庆伯,却如行走在湖畔的小堤上。拿著原本挾在腋下的雨傘,当作瞎子棒,点点戳戳地试探着,摸摸索索地趑趄著,一付小心翼翼的样子,活象水尭先生进村来算命。“庆伯!庆伯!快来给我们调一出!”我们欢快地招呼,都停止了劳作,用手中的中耕铁钯,拄在下巴上。隊長也笑呵呵地看着,此时,是不会来骂我们偷懒的。
           快乐的庆伯,用他豁了牙而漏风的囗音,说了声“好!”,“给你们唱只五甲渡五更搖船调吧。”庆伯边说边弯腰把傘放到路边。忽然,只听得路边草丛中传来一声“咯咯——嗒,咯咯——嗒” 的毌鸡报生蛋的叫声,接着一声嘹亮的“喔喔喔———”大公鸡的啼声。大家正惊愕间,接踵而来的是“吭,吭,”的鹅歌和“嘎嘠” 的鸭叫,接下来更热闹了:猫叫狗吠,羊咩牛鸣,还夾杂有小孩的啼笑声,活象一部农村黄昏家畜归笼的交响乐。大家凝神屏息地倾听着,只見庆伯直起身来,笑呵呵地说:“亱饭吃过,要撑夜船起哉!”大家知道是庆伯在搗鬼,于是一阵哈哈大笑,催庆伯趕快唱。
            快乐的庆伯,吐了囗痰,装模作样地清清他那含混不清的喉咙。两手一上一下作握橹状,双脚一前一后摆开马步,一面一俯一仰作搖橹状,一面用沙哑且漏风的嗓子,唱了起来:
    一更一点月啦东升         曹操赤壁大鏖兵
    孙刘两家结连盟      
    倜傥周郎  多智孔明   共谋火攻  两心相印
    焼得曹操逃性命

    二更月上龙山顶            刘备东吴去招亲
    赵云保驾不离身
    先見阁老   后見国太   诸葛三计    弄假成真
    周郎赔了夫人又折兵

    三更三奌月中庭              周郞兵败心不平
    假途灭虢计难成
    四郡俱失    公谨三气    瑜亮难存   巴丘终命                          
    过江吊唁是孔明

    四更四点月遮云              孙夫人中计见娘亲
    子龙飞江救主人
    截杀周善    义责夫人     夺囬阿斗  被困江心
    张飞驾舟接赵云

    五更月落称山阴                为報弟仇兵连营
    大败玄德小陸逊
    火焼连营    俩姪救驾    身陥石阵    东吴退兵
    先主托孤白帝城

    五更唱罢天已明                 孙夫人得耗江边行
    哭祭先夫泪淋淋
    湧身一跳---------   
           啊呀不好哉!风大哉!潮起哉!橹吊索断掉哉!!翻落江里哉!
           只見庆伯头下,脚上,一个倒立蜻蜓竖将起来。也不知他何时学会這门技术,七十多岁的人了,居然双脚毕挺,倒立了好多时辰,还纹风不动。大家沉寂有顷,一齐大声喝 ,一齐拚命鼓掌。庆伯收身俯腰,去路边拿回那把雨傘。只听得鸡鸣犬吠之声又起,並挾杂着婴兒的啼哭,以及母亲哄儿之声。随后庆伯立起身来说:“天亮哉,要算命去哉!”把雨傘往腋下一挾“叮呱,叮呱——”之声又起,朝北上了百沥海塘,向西到蒲家他女儿家做客去了。我们拚命地喊:“庆伯,走好!下次再来调给我们看!”那叮呱声,渐隐入塘路边的芦竹丛中,远去而不可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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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享独行 该用户已被删除
    216#
    发表于 2014-3-30 21:16:39 | 只看该作者
    一位有个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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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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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217#
     楼主| 发表于 2014-4-1 10:03:13 | 只看该作者

    是呵,快活的芸芸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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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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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218#
     楼主| 发表于 2014-4-1 10:24:12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蕞尔小民 于 2014-4-1 14:09 编辑

         [  续前]                快乐的庆伯走了, 快乐劲还沒散去. 我们一面起劲地劳作, 一面央求年纪大的知道庆伯底细的社员, 讲讲庆伯的趣闻。
            庆伯世代贫困, 家仅草屋一间, 又无田地。解放前庆伯是五甲渡撑义渡的。义渡, 即行人乘渡船不用出船钱, 白乘。撑渡船的一年四季都在船上,沒有船钱收入,只靠当地政府出几斗米一年的一点微薄報酬糊口,其生活之艰辛可想而知。好在那时乘渡船之人並不多,空余时,庆伯就在渡口摸些鱼蝦黄蚬,以补贴家用。但一听得有” 渡船!渡船!”的喊声,他就会立即撑船过去,从不误事。
           听我毌亲说,我在一, 二岁时,即与庆伯有一渡之缘。那年,我母亲和我外婆,有事去绍兴,事了已晚。
    母亲抱著我从绍兴乘航船到东关上岸,赶到曹娥江边五甲渡囗,天已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又下着濛濛小雨,我外婆和我母亲极为担忧:过不了渡的话,在這下雨天的荒草江滩,怎么过夜呢?面对着波涛翻滚的曹娥江,母女俩几乎哭出声来。而我却酣然沉睡于母亲怀中而不知。母女俩循江寻觅渡船,总祘在墨一般黑的夜色中,隐约望到对岸有一点小小火光。抱著一絲希望,嘶声竭力地大喊:” 渡船,渡船!””噢!来哉------“随着对岸一声微弱的应声,那点小小火光,在慢慢移动过来。撑船的是庆伯,他搁好跳板,搀扶着我外婆下了舱。然后从我母亲手中接过我,邦我母亲下了舱。並且不断地安慰她们: 不要担心,不要担心,过了五甲渡就到了家了。由于上船落船受了惊吓,我被惊醒后不住声地哇哇大哭,外婆与母亲怎么哄也哄不住。庆伯忙说: 别慌别慌,我有办法。他一面开始撐船,一面随着依呀的橹声,唱起了五更搖船调。神奇的是,我竟被這柔和的歌声,****的慢慢入睡了。到了五甲渡這边,又搀扶着我外婆上了船,並借了盏灯笼给我们以作照明。我外婆给他钱,他坚决不要,说是渡船不收钱的。后来,我父亲在还灯笼时,送了他几件旧衣物,他才高兴地收下.
           所以我对庆伯感到特别亲切, 而对五甲渡, 不知怎的, 到现在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情结, 虽然渡囗已不在了。
    解放后,庆伯不撑义渡了。因为五甲渡附近有着大片江滩,水草丰茂,所以他改而养牛。伴着江对岸青青的称山,伴着身边清清流淌的娥江,在碧绿的草地上,快乐的庆伯更加快乐。他一面吆喝着牛儿们,一面随口哼着各种小调。兴到浓处,他打虎跳,翻跟斗,甚至在牛背上竖蜻蜓。一天到晚,比神仙还快乐。
           庆伯是亇随处都有快乐的人。在他眼里沒有“烦惱” 两字。他家住的是草屋,却安居如大厦。草屋毎年要翻盖,他不以为苦。盖好草屋,他在草屋顶上唱起搖船调来,唱着唱著,他在草屋顶上又是一亇蜻蜓倒竖起来,惹得在草屋道地里干活的老婆、儿子、女儿、媳妇们,都看着他哈哈大笑。
           他起牛栏垃圾,怕把衣服弄髒,干脆全裸,光着身子挑牛糞。他老婆笑骂他老不正经,当着小辈的面怎好如此?他却哈哈大笑:儿子、女儿,还不是从我這儿出来的吗?有什么見不得人的。
           有次,他老婆跟他睹气,一面在灶底焼火凳上坐着焼火,一面暗暗墜泪。他就涎著脸,挨着她同坐在焼火
    凳上向老婆说好话、赔礼,一面却偷偷地把他老婆的小布裙带子系在焼火凳脚上。然后,他走到门外,故作惊慌地大呼小叫:“啊呀!不好哉!隔壁火著哉!”他老婆大吃一惊,沒命地跑出来。不想,磕磕碰碰连焼火凳一并带了出来,到门口一看,什么事也沒有,庆伯却咔咔大笑。看到如此,他老婆也只得破涕为笑,笑骂一声:“侬亇死鬼!”一天乌云,也就散尽。
            有滩簧班来唱戏,快乐的庆伯往往要插一脚进去。他欢喜客串几亇角色,如小丑、媒婆什么的。他随口编造些笑话,夸张些动作,往往使观众笑声不断。
            过去五甲渡一帯,多种霉豆(黄豆),毎到梅雨季节,霉豆生长旺盛,深绿色的叶子,严严实实地复盖在从吕家埠到陆家這段百沥海塘外,直至江边這一大畈土地上。待梅雨过后,霉豆叶子上,就生有大量的芋艿虫、蚱蜢、叽喳婆(蝗虫的一种)等害虫,蚕食霉豆叶,影响产量。這一带有座小庙,內供一抲虫菩萨。每当害虫要为害霉豆时,郃当初夏,這一带就要迎抲虫菩萨,叫菩萨灭虫。迎菩萨就有赛会。赛会上,大敲小敲、仙鹤高跷、火溜星玉蜻蜓、舞龙舞狮等等名目繁多。按时尚说法,即为化粧表演、面具游行、傳统技艺、武术杂耍,应有尽有。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哑鬼会。有七、八亇人扮白无常,穿白衣裤,戴顶白高帽,粉白脸色惨人,倒挂眉毛,血盆大口,手搖一把破蒲扇。一亇黑无常,正好相反,全都是黑色。还有牛头马面、五方鬼卒,手执镋叉令牌。有一鬼卒,用铁索牽着一塗粉抹脂的妇人,(其实都是男人扮的)這就是目莲戏中目莲之——刘氏。此时,我们快乐的庆伯,就可大显身手了。五甲渡有班哑鬼会,其中刘氏這一角色,自是非他莫属了。他扮的刘氏,是整亇赛会中最受欢迎的节目之一。他本就小巧,穿上花花绿绿的女人衣衫,脸上又搽了胭脂水粉,活脫一个妇人。加上他走路扭扭揑揑,搖搖摆摆。又装腔作势,故意作出一付媚态,又细着沙哑的嗓子,唱着滩簧里的一些唱词:无非是在世时,不尊天地、不敬公婆、背叛丈夫、不教子女、不行善事,专做诸般悪行,到头来被阎王抲到地狱里要去受苦了。他有声有色,又哭又笑,又调又跳,引得一班看客,特別是些年轻妇女,嘻嘻哈哈,圍拢来观看。他却规劝妇女不要看我刘氏的样,要三从四徳,做个贤妻良母。乘机讨這个妇女的好,说你生的漂亮,又对那亇妇女说你长的好身材。说着说着,就把妇女腰上別著的手帕之类抢了过来,加以炫耀。所以妇女们既喜欢看,又怕他胡闹。他走开去时,都圍了上来,他过来时,又避了开去,但凡庆伯扮的刘氏,所到之处,里三层外三层的圍着,人如潮?水般地湧来湧去。

           庆伯就是如此一个自己开心也令別人快乐的人。
           庆伯无忧无慮、无病无痛,活到八十多岁,才寿终正寝。
           庆伯沒有文化知识,不知深奧的中庸之道。但他知道满足,他不与別人攀比。故得以始终快乐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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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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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219#
     楼主| 发表于 2014-4-2 16:24:21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蕞尔小民 于 2014-4-2 16:27 编辑

    三十四,我的朋友----林寿

           百沥海塘,恰如城墙样护卫在村的南边,虽然曹娥江水南离村庄尚有五华里。但村里种植所依赖的沙地,大多都在百沥海塘外,一畈叫水田坵的土地上。到水田坵需翻越海塘,正南有一埠头;偏西南又有一埠头,傍着海塘北脚跟的潮冲潭斜斜而上。两条上塘埠头的路,夾着塘脚下一块三角形的地,那是村中几户人家的自留地。我刚囬乡不久,在进出水田坵沙地,翻越塘路经此块三角地時,经常看到-亇面生的精壮汉子,裸露
    不象本地人黝黒精瘦的而是雪白光洁的皮膚、肌肉毕绽的上身,从潮冲潭挑来满担的水,到三角地的几畦菜地里澆水。我毎次遇見,都要歪着头看這陌生人,满脑袋底搜索:此是何人?为何从未见过?而他也会息下担子,目不转晴地瞪着我,也许是我的氣质有点与众不同,也似乎从未见到过我;所以也好象在问:你是何人?-------這倒相互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过了一段時间,我才在旁人口中,知道他叫“林寿”,原是章家小墻下人,前几年从上海囬来,招赘在施家-寡妇家。(施家,我们裴家的联村、仅十几户人家,称友谊大队第三小队)。我不淸楚他的身世,只听说他会拳势、有武功,這激起了我想了解他的好奇心。于是在一个下雨天的午后,我便去施家登门拜访了他。林寿对我的造访,表现了极其的热忱。特意叫比他年纪不知大几岁的他的老婆,焼了壶开水,冲了杯茶叶茶,待我以那时极少见的上宾之礼。其实,我与他应是所谓 “忘年交” 的 了,一问,果然,他整整比我大了十五岁。他老婆与其前夫生下的儿子叫银龙,刚恰与我同岁呢!但林寿生得白净,一派文质彬彬的模样,故显见得年轻了。我俩互道相见恨晚。我讲了我在兰州读书的情况,如今囬乡种田。他说种田也好,种田也好,我也囬家种田好几年了。于是他向我介绍了他的身世:他姓章,世居章家塘外,本是贫穷人家;居仅草屋,种乃租地,生活自然煎熬。他父亲只好随同熟人,去上海谋生。赖着勤奋,总祘在上海立下足、安了家,林寿也得以在上海念上书。直至1946年,国共和谈破裂,国民党大肆抓壮丁。当年林寿初中毕业,因小時上学迟,故其時已年屆二十。
            他素性喜戏剧,毕业后有余暇,常去大世界看戏。有天,正碰上国民党在大世界抓兵,林寿不幸被抓去,直送至察哈尔怀柔当了兵,去与解放军作战。這国民党的兵,真不是人当的,不仅生活异常困苦,打骂是家常便饭;且还浑身生满疥瘡。士兵为了逃命,大量开小差、作逃兵。但倘若被捉囬来,轻则受刑鞭打,重则枪决。林寿也时常寻机脱逃,有次刚与人一同逃脱,不想即被捉,与同被捉的一个北方人,绑赴刑場。那北方人哭哭啼啼,林寿把心一横、眼一闭,听天由命罢了。槍一响,那啼哭的北方人,己是尸横旷野,林寿倒被付团长喝令留命,且问逃不逃了?林寿只好违心地说不逃了,付团长即令仍归原部,总祘留得殘命。想是托年轻、身材好的福吧。不久,部队在一山谷中,中了解放军的埋伏,林寿心甘情願地做了俘虜,从此当上了解放军战士。经解放军教育、改造,林寿被编入解放军炮兵部队,参加了解放北平的战斗。随后,随大军南下,又参加了解放上海的战斗。上海解放后,留在北站区(闸北区)当了一名通訊员,(他给我看过他当通訊员時的一张照片,身穿着解放军军装、头戴五角星军帽,挺英俊威武的。)一直当了一年多。后因有一定学历,被推荐去北京军械学校学习。不想在入学填写履历時,因虛荣性作梗,径将被俘填作起义。政审通不过,勒令返囬原籍,這对林寿,无异是从天堂打入了凡间。而此前,林寿的父亲,受了别人盅惑,异想天开,与别人开起厰来,结果一败塗地,不仅多年辛劳的微薄结蓄,化为煙尘,且因失子丧财,悔痛交架,竟尔于解放前夕一病归西!林寿毌亲只好独自归乡,重返草屋。待林寿返乡后,因带着伪方分子身份,在政治上自是抬不起头,母子俩相依为命,种得几亩薄地、苦渡光阴。
          1956年大台风,把林寿家的旧草屋刮倒,林寿之母贫病交加,跟着林寿之父魂归地府。林寿居无住处、孤苦一人,年己逾三十,尚未成家。经人撮合,入赘于施家新丧丈夫一寡妇家。寡妇已有俩子一女,正苦于无人撑家,林寿则居无住处,好歹也要有个窩,就此结合,勉強度日。与我相逢時,林寿已有一女亲出,第二个孩子也将出生,家庭负担自是沉重。然林寿却能坦然面对,並无愁苦之态。林寿说罢,长吁了一口氣,说为解决眼前生活窘境,正在托亲友找外出挣錢机会哩!。我深深地为林寿的命运悲哀,同時也茫然不知今后自已的路怎么走?听林寿说有外出挣錢机会,连忙拜托是否可带我同去?林寿说:可以,不过,這是临時的,且走時,需向生产队打声招呼,取得他们同意才可,我点了点头。[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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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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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220#
     楼主| 发表于 2014-4-4 12:34:02 | 只看该作者
    [续前]
        过了几天,林寿来通知我,说已向带队的说妥同意我去,是去余杭长乐林場,开垦新植林木的荒山坡。我从未去过林区,对那里很晌往,况且有现錢可赚,最好不过了。我向生产隊长讲了,他说好呀!隊里劳力有余,你去出外也好,一个月缴拾柒元錢,工分照同等劳力对照,去吧!我高兴地向林寿说了,林寿说那好,我们明天走吧!第二天一早,我带了被子和简单的替換衣服,头一次出门去打工了。一共三人,还有一个被我大一岁,是林寿的鄰居。乘火车至杭州,在武林门汽车站转乘汽车,来至余杭长乐林場梅林生产隊。這长乐林場,系属于天目山的余脉。山不甚高, 但连绵;林不甚密,但齐整;涧溪淙流,实乃古苕溪之源头;枯藤昏鸦,豈非马致远之词境?山谷间散落水田,归杭州某农場所有。农場里的場工,都是杭州城里的知青。常看到他们三三两两的在山坡丛林间弹吉它,自我陶醉地唱歌,呵呵!大有黄连树下弹琴之意。但与我们不相往来。我们三个到达林場時,原先已在林場的林寿的亲戚和十几个西华人,因做的时间长了,感觉太累,都要囬去了,结果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好在这开山即用锄头垦荒;在新栽下的杉、柏、櫟、松之间,用锄头挖除杂树、竹茅,翻土。工作简单、乏味,但无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有力氣,有耐心,並不在乎人的多少,正适合我等干。梅林隊的梁隊长,发给我们毎人一把锄头,足有八、九斤重。他带我们至一处山谷:西向的山坡,是一大片茂密的松林;东向的山坡,一行行栽着整齐的櫟树,树行间长满了茅草、小竹、藤蔓;梁队长叫我们三人把东向山坡的那一大片櫟树地,用锄头翻一遍。我掂一掂手中這把九斤重的锄头,要一天抡到晚,嗨!可能真有点累的!梁隊长交待好径自走了。時已进入秋末冬初,早上黑隆隆起来,手握锄头柄冰凉冰凉,凉得手指发麻;囗中呵出的热氣,使眉毛和额头的头发,蒙上一层银白的水殊;哈哈,当年的小青年,却早垮越五十年的時空,提前显现了现今的面貌。淸晨,太阳从山东边悄然升起,缕缕金色的光芒透过林隙,灿烂地照耀着我们前面草木萋萋的高坡;渐次照在我们三个垦荒人身上,顿感暖意融融;最后软软地洒落在我们身后新翻过的黄土上,升腾起一片白色的雾氣、环绕在那些被从杂树乱草中解放出来、婷婷依依的新植林木上。我们三人,毎人占据两列整齐的林间空地,三把锄头,上下翻飞;杂树藤蔓纠结之处,被新鲜的黄土所覆盖,且不绝地向坡顶漫延。从身后往岭脚囬望:三列新被从杂树荒草中  解放出来的林木上,从山脚向上,毎隔七、八株,依次掛着外衣、毛衣、衬衣、长裤等,五颜六色、林林总总。時己近中午,太阳高照在当空,我们三亇光着上身、头顶冒着热氣,‘吭哧、吭哧’ 地翻着黄土。
           ‘哆米嗦,哆嗦嗦、啦嗦啦嗦------’ 从林梢飘来一阵悠扬的吉它声,我们停锄循声望去:只见对面山坡丛林间,有三、五条牛,散漫着低头啃草,有二、三个农場青年,抄手垫头,悠闲地躺在山坡芳草地上。另有一位青年,斜倚在一颗倾斜的松树身上,一手环抱抱吉它,另一手优雅地挥动着。那动听的乐声,便似山间苕溪的流水,峥崢淙淙地流淌出来------。林寿一擦额头上的汗,把锄头横放于地,说:“息一会吧!”我俩也实在累了,横放锄头,一屁股坐在锄头柄上,面对对面山坡,忙着擦汗。林寿站起身来,淸了淸嗓子,向着对面,合着对面的吉它曲调,用他那浑重的男中音,引吭高歌:“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对面的吉它声,似乎吃惊地少停片刻,后马上又热烈地和合林寿的歌声,更起劲地弹奏。那躺着的二、三青年,也都一齐支起身来倾听,及至唱到:“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時,他们都坐起身来,一起放声齐唱。我也不由地被感染,和合着啍:“流浪,流浪,何年何月,才能够囬到我那可爱的故乡----”等歌声一止,那对面山坡的青年,扬手向我们高呼:“朋友,你们好!”我和林寿也向他们囬呼:“朋友们好!”“再来一首!”“再来一首!”我们互相起哄。于是,吉它声复起,此時,两面坡上的歌声,混合在一起,在山谷中激盪,宛若在开一場别开生面的音乐盛会。直到农場中飯的哨声响起,大家才意犹未尽,挥手道别。他们招呼牛儿,自谷底小道囬場部。我们也踩着新翻的黄土,囬梅林食堂就餐。路上,我问林寿,你何時学得歌曲,林寿笑而答道:我学生時代即爱唱歌,参加解放军后更学了不少革命歌曲。在上海北站区工作時,还参加过歌咏比赛呢!说罢,悠然神往,眼望兰天白雲,引起他思绪如沸呢!
    遇上雨天不出工,则林場的十来位职工,与我们团坐在松木条桌周圍,焼飯的大伯,给我们毎人沏上一碗他们自釆的野山茶。那茶芽儿沉浮碗中,缓锾地舒展它们的柔肢,款款起舞,又似若释放出一阵淡淡的乳白的轻雾,袅袅地笼在茶碗上面。呷一囗,则满頰生津,那亇香呀! 囬味无穷。他们纏着林寿,要他讲“山海经”。 那个叫顾之润的测量员,则拉着我去窗下办公桌上,摆开了“车、马、砲”, 捉对儿 厮杀起来。
    不过,這样的日子是难得碰到一次的。--------
        平時毎日清晨,三人摸黑起身,自做早飯、焼开水。用自制作的排竹桶:截取粗毛竹一节,上部打洞用绳穿之,盛开水,比热水瓶盛水多得多、能盛得十来斤,且方便。某日清早出门,我肩上肩着锄头,把排竹桶掛在锄头柄上,用手一搭、盪于胸前。出门即是微微向下的斜坡路,那排竹桶掛在锄头柄上,盪得一盪,‘卟’ 地一声,挂排竹桶的绳子有点发霉,断了!十多斤重的排竹桶直墜下来,不巧,正砸在脚的大拇指尖端。也不见怎么疼,只是正好砸在大姆指盖的前沿尖端,想是杠桿作用吧,把那大拇指伸入皮肉内的后半部,全部向上翻挑上来。沒有马上出血,只是,随大拇指盖上翻,那连着大拇指盖的肉,也都撕拉出来。缕缕条条的、洁白的肉絲儿,却有如刚从东海捞捕上来的‘银鱼絲’, 通体银白、柔软无骨。我忙返身,囬到住房门前,一屁股坐在门槛上,用手按住脚拇指盖。那血,此時方才如喷泉般地直湧,在地上流淌了一滩。顾之润正好出来,一见“啊呀!”一声大叫,忙返身从房里拿出一大撮生煙絲和布条,将生煙絲连拇指盖一起裹住,然后用布条紧紧扎住。此时,我始知‘十指连心痛’, 额头上豆大的黄汗滚滚直流,嘴里‘嘶嘶’ 地倒吸冷气。林寿他们俩人,连忙扶助我,不住声地安慰我。我试着走了几步,轻轻地推开他俩,说:“不要紧,垦山去吧,我挺的住。”说罢,拿起锄头,当作拐拄,一拐一拐地向林地走去,那脚底的血跡,亦步亦趋,清晰地印在黄泥路上------。林寿他们俩个,看得目瞪口呆,连忙在我左右呵护着,一同走向林地。
        這一天我没少干平時的工作量,只是晚上睡在床铺上,時不時于睡梦中,会不自主地发出阵阵的呻吟声------。
    过了一段時期,那伤口才渐愈合,只是這大脚拇指盖,却给我留下永久的记忆:至今,我的左脚大拇指盖,还是有点畸形地起伏不平。
        脚指的伤口略有愈合,這手掌又玩起花样。我的皮膚不太好,那垦荒的锄头柄不怎么光滑,有节结。双手握紧锄头柄,那节结正好对准食指和中指叉口处。毎天要挥千万次锄头,则锄头柄的节结要与那叉口处需亲吻千万次。時间一长,那亲吻处结起老茧;老茧摩擦经久,蜕旧皮而生新膚;新膚更不耐磨,瘀血而成瘡;瘡溃则流浓;晚上方才结痂。而每晨上山刚挥锄時,那锄柄节结处又摩瘡囗,那痂即被摩破,浓、血随即奔濺,染的锄柄花红柳绿。一锄一震,疼是钻心地疼,我咬紧牙关,只紧紧眉头,不‘啍’ 出声。待得三、五锄后,似己麻木,少却疼痛之感。我无疼痛之感了,那一旁的林寿却看得呆了,他伸出大拇指,高叫一声:“好!有勇氣!了不起、了不起!”
        如是工作将至年底,己有两个月了。那山谷中的一溜山坡,被我们三人翻了个遍。天也冷了、人也累了。林寿说,囬去休息过年吧!明年开春再来!我俩也都同意。于是去向梁隊长讲了,梁隊长遂派顾之润给我们去丈量所垦面积,好结账走人。
        那顾之润拿了一盘大皮带尺,他站在坡底,林寿陪着他,叫我拿着皮带尺的头,沿着一行行櫟树往坡顶走。顾之润低着头,老是喊:“到了沒有?到了沒有?”我从櫟树行间,囬望坡底,人已影影綽绰,便大声囬喊:“还沒有到!还沒有到!”丈量完,囬隊部一结算,毎人约有毛三元一天,除去两个月缴隊共叁拾肆元,还有百余元结余哩!
        辛苦了两个多月,人虽然消痩了好多,但精神是无比愉悦。囬途经杭州時,我们在兰海浴池洗澡,那大师傅用毛巾替我们擦背,背上的泥垢,犹如麺条样纷纷滚下来。在天香楼就餐,吃个和菜,三个人合起来总共只花七元钱,却嘗到各式精致菜肴,其中有一盆是条很大的黄鱼,把我们三个看得呆了,我们还以为是飯店送错了呢!我们还在太平洋电影院,观看了新行時的立体电影,进放映厅的大门,毎人发给一付眼镜,看电影時必得戴上。影片名为:‘漓江游记’, 看時有如身临其景之感。
        总之,长乐垦山虽辛苦,杭州享受却也值。
    林寿以后与我同办过大隊俱乐部、到二00三年,还到我办的厂里管了好几年门,直到他七十余岁,我才劝他退休。如今他已八十八岁了,尚精神健朗,谈笑风生。我们俩还经常见面、敘谈年轻時的往事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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