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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茶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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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 我是斯巴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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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9 小时前
  • 签到天数: 754 天

    [LV.10]以坛为家III

    61#
     楼主| 发表于 2022-5-16 07:15:04 | 显示全部楼层

    053)他要我们的帽,我们就要他的头!
    期待宁静、向往宁静,就一定能得宁静吗?
    不。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这不可能,宁静和我们这行无缘,但是我仍然痴心地追求那一份安宁,又眼睁睁地看着这份虚幻得安宁在我面前被撞得粉碎……厦门市的远华走私案依旧牵动着成千上万的当事人,从不起眼的司机、出纳到共和国市省部甚至更高的官员,也牵动了他们的家属,使那几个月的夜晚平添了许多不眠的灯,也使得共和国的轿车和电话在特定的区域异常地繁忙起来,这一派、对立的那一派,以及中间观望风色的人们都添了一些白发……但是我不知道,我怀里也有一枚炸弹,而且是我自己拉开了导火索……
    很长时间后,我被法庭传唤作证时我才知道,某某某,男,原系共和国警察部副部长、口组成员、种羊口市口口走私案调查团领导小组副组长,在某某某某年某月期间,默许和纵恿原口口省口口厅厅长兼口组输急吴某某等人(已另案处理)对种羊口口安全口口会特派员斯巴达进行暗杀和销毁有关证据的犯罪活动……”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本因立即转报给上头的关于警察部某副部长、西北某省保卫部部长等人涉及口市口口走私案的材料,竟然被扣在他手上,而通过这些材料又可以轻而易举地查到原口口省口口厅厅长兼口组输急吴某某等人以及他本人头上……
    他要我们的帽,我们就要他的头!
                 ※※※※※※※※※※※※※※※※※※※※※
    我还是太年轻太幼稚了,竟然会以为保卫部门会是干净的!在经历了争执局长尾锡铜壶坐牢,争执局尾园输家疼叛逃、保卫部副部级领导某某某叛逃后竟然相信原口口省口口厅厅长兼口组输急吴某某等人只是地方势力,只会多吃多占,最多只是管不住自己的那话儿!在中国,上有好者,下必甚焉,这些人如果干净,即使从中国人善于嫉妒的心理来看,他下面的人也不敢脏!而且在经历过北京市副市长王八山自杀后还认为人家不敢动我的手!我怎么会忘了呢?我还是太年轻太幼稚了。或者,沉溺于不该有的爱情中,丧失了警惕……所以,当那辆黑色轿车从我们右侧单行道里反向冲出时,我竟然迟疑了将近一秒种!
    那天晚饭后我们去散步,顺便去买香烟和咖啡——买香烟和咖啡其实只是为了能对林先生说一声。比如去买点水果呀、吹吹风呀。先生也同往常那样笑笑,说早点回来喝茶啊。外面很凉爽,天还不太黑——那种驾车人最怕的天色,也是在美国时和别人面对面时应该选择的天色。我心情很轻松,有关的资料已经报上去了,境外敌对势力捣乱的可能性已经排除,大规模提现的原因已经查明——都是干部们因为上面要求限时向指定帐户存入非法所得、听到银行存款要实行实名制同时害怕受到口市口口走私案的牵连,自己在调整、改变财产储蓄方式而已。我在想任务已经到了尾声,下面恐怕就是我盼望已久的组建一支近战突击部队的事了……就在这时候,那辆轿车冲了过来。
                 ※※※※※※※※※※※※※※※※※※※※※
    从事后的分析看,他们是极其卑鄙的。
    桑塔那,这个德文字的意思就是旋风,这种型号的发动机原来就是为赛车设计的,所以桑塔那轿车的提速能力已经超出了普型车的要求,加上数量最多事后不宜追查,用来干这等勾当十分合适。酱紫色在弱光下既容易被误认为是黑色,在强光下又容易被误认为是红色,也利于逃逸。我们走的那条路车辆行人都不多,转弯后反向撞来,由于我们正要横穿道路,因此我们左侧必然没有车辆驶来,他们可以不必担心速度过快而撞上迎面的车辆……最卑鄙的是,他们撞击的目标是她……
    他们知道,我可以跳上以四十公里时速行驶的吉普车,也可以从那上面轻易地跳下来,甚至在传说中我们能够在八十公里时速的车辆上任意地跳上跳下,所以他们决定撞她。他们知道我不会不救她,无论从中国人、军人或男人的角度,都不会。那辆车从反向撞来,因为她一向走在我右边……
    完全是本能在起作用。我的右手本来在她腰背的位置,顺势猛地将她推向前去,这时我失去了重心,被撞已不可避免。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叫做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只是本能地跳起、尽量侧向蜷缩起身躯、双手抱头……短暂的清醒,因为我的潜意识在命令我。我对她说:皮带……BP……红按钮……”
    那个BP机当然不是普通的BP机,L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按下去,但她毫不犹豫地按下去了,红灯亮了。香烟……”我想作出一个笑容,但我昏迷了。
    昏迷中我在保卫厅参加三讲会,我看到一些人对我欲言又止,散会后我想追上去找他们谈谈,他们回过头来,全部变成吴厅长的模样,只有一个人是那个诸书记,他们得意地向我笑着,露出了焦黄的板牙。还有住在我对面的韩处长,这位被排挤下去的老干部拉着我的手偷偷递给我一个冰冷的小铁片,那是他信箱的钥匙,里面有下面的同志写给种羊的信。还有我的司机,从武警部队转来的小杨,对我露出不屑的神色:什么种羊特派员,还不是一路货!还有小蒋,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想走过来,满脸焦急的神色,总有人有意无意地挡在他面前。最后是一双大大的黑眼睛。流着泪,无声的泪……我醒了,头疼……
    呼吸,深呼吸,再呼吸,咳嗽动作、吞咽动作……在被子里逐次检查全身关节,然后是肌肉——别人看来我依然在熟睡。听觉、嗅觉……咬紧牙齿,放松,再咬紧……微睁一只眼睛,换一只眼睛,然后迷着眼睛适应一下光线……现在回想一下上周和林的谈话、和头儿的谈话,还有他们当时的动作、神情。然后回想一副小满贯的叫牌和坐庄过程……
    ——几乎不算受伤。运气和严酷的训练又救回了我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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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9 小时前
  • 签到天数: 754 天

    [LV.10]以坛为家III

    62#
     楼主| 发表于 2022-5-16 07:17:27 | 显示全部楼层

    054)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
    好几天没有下雨了,只有斜斜的海风吹过来,穿过棕榈、抚过芭蕉,并且从密密的龙眼树叶上挥落一丝丝露水,送给校园一阵阵清凉。中夜的月悬在幽游的云海上,一次次探出头来,把淡淡的云影投向蓝色的海,投向城市边缘,投向幽静的校园,投向鹅卵石砌成的小径。小径蜿蜒着,弯弯曲曲地绕过了一座座幽幽明明的花坛、一幢幢被青苔和常春藤笼罩着的平房、一丛丛高高低低的灌木,最后在校园尽头的莲塘边分成一左一右的两枝,象伸出去的双臂拥抱着莲塘。莲塘就在这臂弯里静静地卧着,看着天上的月。莲叶也大都静静地躺在水面上,为莲塘遮掩着月光。有少数莲叶探起身来,也只是静静地摇曳。蟋蟀、金铃子,也许还有别的什么在私语,偶尔有一只小青蛙鼓足了气,婴儿般呱呱地哭两声又安静下来,夜深了。
    静静地走在石子小路上,在小路的尽头,在莲塘边,呼吸着水香和若有若无的莲香。莲塘四周和小亭子上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淡淡的影,隐隐的月光。我浑若不觉地拿出香烟和打火机,地一声,然后——塑料压板从当中裂开了。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把报废的打火机远远地扔了出去,一面慢慢地转过身打算回去,毕竟不是专程到莲塘来吸烟的啊。突然,几乎就是在正前方有打火机的光在闪,三次、停顿、三次、停顿、一次、停顿、两次、停顿……,这是,come  !? 谁?
    果然是你,林。我说,不知是失望还是高兴。林伸出手,接过一支香烟,然后清脆的一声,欢快的火苗开始摇曳着变幻的身姿,火光一暗,重新亮起来时空气里便弥漫着浓郁的香味。林把燃着的香烟递给我,自己往旁边挪动了一下,似乎示意我坐下。带着几乎不为人察觉的一丝犹豫,我一屁股坐在地下,面对着她。林发出了抑止不住的笑声,胜利的笑声。我看看月亮,摇摇头,也苦笑起来。
    林的笑声突然停止了,话音里也带上了一丝凄婉:你,太聪明了。太聪明的人……太痛苦。
    我吸了一口烟,弥漫出浓浓的烟雾:教授武艺高强,今天在下认栽。这就回去另投明师,从头学起,倘有寸进,十年之后再来领教。
    今天你不让我说我也要说。林宣布。我默然。你似乎坐下来后才发觉你中了圈套,坐在了不利的面对月光的对话位置上,为了加深我的印象,你还抬头看看月亮,似乎还要进一步证实这一点。但是,实际上你在我示意你坐下时就已经察觉了,要么坐在我身边要么对着月光,你迅速地作出了抉择。我说迅速而不是立即,因为你出现了不应有的犹豫,而我高兴的也是你小小的犹豫——唯一的破绽,因为你毕竟还是想过要坐在我身边。
    见鬼!究竟我们谁是心理学家?——留点面子好不好?再说,我想的是,究竟是看着你呢还是……,因为半个小时后月亮就会转过去了。
    林看看月亮,云在动,月亮没有动,但是月亮确实已经转过去了。她说:我有点冷。
    这次我毫不犹豫地坐在了林的身边并且伸出胳膊轻轻地搂着她。夜风吹过一阵凉意,林顺势更紧地靠着我,显出很享受的样子。没有人说话,听得见链塘里轻轻的溅水声,水面起了涟漪,圆圆的月亮在波纹里变成细碎的光斑,晃动着,慢慢地聚在一起。又一阵风吹过,又一层涟漪……。一只刚刚学会跳跃的小青蛙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我们面前,在月光下用黑黑的圆眼珠好奇地瞪着我们,最后终于失去了耐性,我们没有看清它转身的动作,它已经把自己高高地抛了起来,在月光下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型,然后轻轻地一声落到了水里,又泛起了一层涟漪。
    如果别人看见我们,会不会……误会我们是情侣?林终于打破了沉寂。
    我苦笑:情侣,误会……问世间情是何物?’”
    我知道这一句,金庸先生说的,就是那个《神雕侠侣》,对不对?
    金先生也是引用的。是金代元好问写的一首词,《摸鱼儿》。
    对呀,我想起来了。不过,好象是《迈陂塘》,不是《摸鱼儿》,是不是?
    呵呵,看你笨笨的,《迈陂塘》就是《摸鱼儿》。元好问祖上是北魏拓跋氏,算是王族。后来落籍山西忻县。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翼,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说的是一只大雁被猎人打死了,另一只不愿独生,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所以也自杀了。元好问建了雁丘,把它们埋在汾河边,写了这首词……”
    怎么不说了?林一根根地拉着我的手指。
    我自己点了一支烟:还要说什么?——不会自己想?
    我不想。林拿过打火机,一下一下地打着,看着火焰的变化无端,眼睛再也离不开火苗似的,直到我一把夺过打火机:
    你不嫌烫手,你?
    火焰煦烂多彩而又摇曳多姿,使人禁不住要看,使人不知不觉地沉迷其中,但是它变幻无端,又教人捉摸不定……,象你。
    什么抒情诗嘛。我吸烟,然后咳嗽。
    林默默地接受了我结束这个话题的暗示:第一只大雁,猎人是怎么把它打死的?用我们在博物馆里看见的那种弓箭?金代的?
    故事就是故事嘛。
    故事,就是以前发生过的事,就是 the past affair ,不应该是假的。林这次不让步。
    “affair ?这个字用在这里,呵呵——古代汉语中有两种修辞方式和这个故事有关,一种叫假借,一种叫寓言,就是Borrow with replace and parable 。很难想象那时侯的弓箭能够射下飞行中的大雁,即使箭矢能够达到大雁的飞行高度,基本上也超过了抛物线的顶端,几乎没有力量了;也很难想象大雁会用那种方式自杀:高飞、然后急剧俯冲,动物的本能不允许它这样做,而且大雁翅膀的构造使它不可能作垂直向下和接近垂直向下的飞行动作,假如金代的大雁也居然知道表演自由落体,它的羽毛仍然会自然地减缓坠落速度,最后会地一声,脚爪和尾部前端先落地,大约只能让它昏迷几秒种,所以,你把这个故事当作寓言吧,一个凄婉美丽的寓言。
    月亮转了过来又从云滹里浮了上来,月光不再那样清冷,而是温情地从我的肩膀上望着林,望着瀑布般披散下来的长发和长发间白皙的脸庞,以及接近完美的鼻梁的轮廓,最后是黑黑的深情的眼睛,眼睛是那样大,似乎可以看见里面的两个月亮……夜风贴着地面拂过来,吹弯了小草,摇动着灌木,向我们洒落几滴不知是雨点还是露珠。烟头的红点一明一灭地映在水面上,沿着水波散开的是呢喃的词句: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夜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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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9 小时前
  • 签到天数: 754 天

    [LV.10]以坛为家III

    63#
     楼主| 发表于 2022-5-17 06:53:07 | 显示全部楼层

    055)启动了反击程序

    有很多事,我们在身历其境的时候感到痛苦、无奈,往往会对他人、对整个世界产生抱怨,埋怨老天爷何其不公,埋怨自己命途多桀,一旦事过境迁,往往又会忘记当时的痛苦,甚至会沾沾自喜地感慨:那时侯……”但我不是这样。我是山里的孩子,习惯了默默地忍受,立即忘记身上和心里的痛苦。习惯于自己设法打开困境,把埋怨变成努力。在自己实在无能为力的时候,也习惯了等待。等待,是无奈。所以昨天我不愿立即回忆被撞倒后的事。
    ……她呢?我轻声地问。
    背向着我的小蒋颤动了一下,回过身来:你怎么样?你没事?痛不痛?……想不想呕吐?同时按下了呼唤医护人员的电铃。
    她?
    ……我们劝她回去了,有人保护。小蒋垂下眼睛,然后猛地仰头,掠了一下短发,你有没有想呕吐的感觉?
    我笑了:完成了第四套动作。
    小蒋笑了,然后又转过身去,伸手似乎又去掠头发。
    走廊上有隐隐约约的争吵声。对不起……我们奉命……首长。声音不高,但是很清晰,很坚定。
    然后是一连串的责难、训斥。
    对不起……我们奉命……首长。那个声音依然毫不让步。
    另外的几个声音更加恼怒,然后似乎有医生参加了劝阻。门被轻轻地打开,一股消毒药水的味道伴着细微的脚步声走到病床前,然后转到不远处那个上面有各种仪表的小柜子边,最后走出去了。由于外面的争执已经停止,医生的话听得十分清楚:病人还没有清醒。目前他的伤势不适宜惊动。
    小蒋关上了门,开始汇报:1843收到SOS1858第一支援小组到达,1901武警特勤大队一个班到达。1914你被送达这里——海军123医院。1937我赶到,1950通知厦门市保卫局、种羊检查团。……2020劝走林副教授。2110,你被移入特护病房,同时前线指挥所派来了卫兵,除指定人员外隔绝了你和外界的接触,并且禁止你使用任何未经检查的药品、食物、饮料,我奉命一直陪护你……命令是指挥所晁将军亲自下达的,针对任何人。现场那边,据报告,1930市警察局刑侦处、交通分局出到现场,1937市保卫局一个小组出到现场并接过了侦察指挥权。今上午0847,报告发现了被丢弃的肇事车辆,闽02-12345酱紫色19XX年出厂的桑塔那公务车,这辆车属于三明市口口局,三日前报失。车辆检查没有任何发现……”
    指纹?
    是,没有指纹,没有毛发遗留物,什么都没有。
    当时我有感觉。
    “……是特意对着你来的。而且,是专业的。不过,为什么去掉所有指纹?是凶手慌了?
    不。是挑衅。
    小蒋猛地站了起来:启动?
    启动。我是问,还是重复?
    启动!一向文静的小蒋脸上透出了杀气。
    其实我知道已经启动了反击程序,指挥部派来了卫兵,就说明晁将军动了真怒。而且我到现在都没有看见头儿……也好,证据足够了,我也烦了,总是要违心地看着那几张脸。但是……“小蒋,警惕!不会太快。
    不会太快?为什么?上头到这个时候还不痛下决心?小蒋很不理解,甚至有点不相信,不是已经……
    我叹了一口气:保护我,晁叔叔有权限,也是保上头的面子,所以快。搞他们要掂量时机、程度、影响。这里两派,上头要他们两败俱伤,所以……”
    小蒋眼睛里露出一丝很奇怪的神色:……真的这样想?
    我看她一眼。
    那么,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砍掉他们的爪子。请他们自己砍,主动砍,心甘情愿地砍,砍了还要庆祝——告诉卫兵,吴来了,允许他进来。我笑。
    是,特派员。小蒋垂下眼睛,轻声地回答。过了一会儿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我:乔巴姆钢,真的是你追回来的?
    “……我不愿意回想这件事。
    是。特派员。
                 ※※※※※※※※※※※※※※※※※※※※※
    她来了。卫兵没有阻拦她,奇怪。小蒋看她,眼里居然有一丝怜悯的神色。林瘦了,憔悴了,眼睛更大。她没有说话,拿出香烟,叼在嘴里,依旧笨拙地用着打火机,依旧咳着点燃了香烟,然后把香烟放到我嘴里——不是什么好香烟,是我喜欢的七匹狼。她坐了下来,看着我。我看着她的眼睛,在她的眼睛里找寻自己。热辣辣的烟味散入肩膀、胸膛……我向她眨着眼睛,先是左眼,然后是右眼。她的眼睛里滚出了泪珠……
    吴厅长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卫兵带上了门。我睁开眼睛对他微笑:我想,你该来了。
    他吓了一跳:你!……特派…………”
    我坐起来,小蒋帮我摆好枕头,让我靠在床沿上。我向他伸出手,手心向上。
    这是……
    香烟!装了几天昏迷,饿死也罢,没有香烟,受不了——你带了香烟给我,我知道,还有茶叶和书。
    他先露出敬佩的神色,然后嘿嘿地笑着一样样地拿出来:你真的没有问题?
    我傲然地笑:特种兵这么容易对付?伸出胳膊,有意识受点轻伤。
    不是说,不是说……”他又开始擦汗,前额,不存在的汗。
    我截断他,为了防止他失言:是我放的风。
    是是是……”
    我看见那个人了。我透过烟雾看他,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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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9 小时前
  • 签到天数: 754 天

    [LV.10]以坛为家III

    64#
     楼主| 发表于 2022-5-17 06:54: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热爱
                   056)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林坐在我的床前。我在睡觉,但没有睡着,一开始就没有睡着,只是凭借多年的训练尽力克制着自己睫毛的颤动。疲倦,疲倦得要命,恨不得马上就沉沉睡去,但是不能睡。透过眼皮似乎看见林正在打量我,象狐狸看着睡梦中的猎狗,更象恋人看着恋人——然而她是狐狸吗?经验说不!而直觉也说不!,但是我只有十年经验而我那些几千公里外的上司们却有四十几年的经验!至于直觉,女人才有直觉,而我不是女人,是男人,……是心里有了床前这姑娘的男人!心里有口、国家、部队以外的东西,是绝不允许的,所以我只能服从。
    假如需要在一片玉米田里找到一株患病的玉米,上司以及同行们会怎么做呢?首先会派出一个支队的交通警察,在各分局、派出所和武警的协助下封锁所有的道路;假如觉得需要进一步重视,就加派两个连的士兵,包围这片玉米地,防止该玉米逃跑,然后调齐机动分局、刑警分局、武警总队……逐一搜索,发现看起来不健康的玉米就一律掰下,直到最后找到或确认无法找到那株患病的玉米时为止。而那些无辜受伤的玉米——就算它们倒霉!用这套办法尽管放跑了许多坏人,也冤枉了许多好人,但就是这套办法保卫了我们共和国呀!——那些无辜的玉米会怎么想?这重要吗?
    以前没有想过,毕竟那些玉米和我关系不大。但是现在能够不想吗?也许就在此时,远在北京市的某一位上司正在要通电话,给我下命令,逮捕床前的这个姑娘——这不是不可能的!现在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我感到了一股寒意。心里有个声音在喊:不!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但是,我有能力抗拒吗?想想成克杰吧,为了感情而不顾一切的人,现在还有生存的余地吗?然而,我不是成克杰,因为林毫无贪心;我也没有丝毫错误,我只是一个专业侦察员,一个受到信赖的专业人员;我的目的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为了惩罚坏人,为了拯救无辜的人。这并不违背上司们的命令!想到这里,我释然了。
    逮捕了。小蒋交给我一份名单。
    某某黑帮团伙的老大某某某,口口镇口委输急口口口,镇长口口口,口口镇口委输急口口口,口口警察分局局长口口,口口县警察局长口口,口口县尾附输急口口口,口口县县长、县尾附输急口口口,福州市蒸发尾输急口口口,福州市尾附输急口口口,福州市尾附输急、鸡尾输急口口口,肿鸡尾东南工作室训示员口口口、口口口,独到员口口口、口口口、副特派员口口口……
    福州市警察局副局长卫某某跑了?
    四千三百万现金、两个小秘,都跑了。说到小秘两个字的时候她似乎有些不自然。
    没有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口口口?
    小蒋奇怪地看我:没有啊。
    我写了一张纸条:立即秘密逮捕福州市警察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口口口!
    给总队还是给特警?
    给吴。口口口就是撞我的人。
    ……,你还给吴?
    给吴。我又笑了。撞我,我能理解,但是要撞她,不能原谅。我要叫吴杀他,同时让他手下寒心,众叛亲离。我要他自己慢慢地把自己勒死,或者一块块地把自己的肉割下来。
    “……是。特派员。
    口口口死了。拒捕,被当场击毙。小蒋说,眼睛望在地下。
    通报了?
    按照你的要求,通报了全省蒸发系统,并且说明和保卫厅某项督办侦察工作有关联。最近吴非常配合。
    ……”
    我点起一支烟,一支中华烟,看着上面有些倾斜的华表,看到了当年毛爷爷写的中华两个字中间有隐约可辩的金粉。前辈们说,现在的中华不如以前好抽了,味道差远了,味道变了。想起在家里偷父亲的中华烟,想起在大学偷偷地吸中华烟,想起小时侯看见父亲平时吸的五毛九一盒的不带过滤嘴的中华,还有他不喜欢的七毛一的过滤嘴中华,中华真的变了吗?通知,要求对福建省保卫厅口组副输急诸某某实行双规。可以肯定,出事那天他和福州市警察局副局长卫某某都在半岛市。
    通知谁?
    老贵。请头儿通知——以特派员令通知吴:秘密搜查诸。那个老家伙为了留后路一定在可以及时拿到的地方隐藏了证据。
    命令吴秘密搜查诸?
    ……”我笑了。现在吴成了我的刽子手,他为了侥幸保住自己,不得不卖力地为我洗掉自己人,同时也是一片一片地拔着自己的鳞,众叛亲离之日就是他遍体鳞伤之时。
    这是一场战争。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他们如果得势,不会放过我们这些失败者——被他们整得家破人亡的人还少吗?甚至对我,握有尚方宝剑的特派员也是想打就打、想杀就杀,对其他人难道不是视若草芥吗?我也不想把他们抓起来,不想让他们接受什么人民的审判、正义的审判。毕竟不是人民亲自在审判他们,至于正义……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这样做算不算正义!我只想杀了他们。如果抓起他们来,他们有他们的狐朋狗友一丘之貉,有是多年搜刮的民脂民膏,可以轻而易举地买到生命、买到自由甚至再买到职位,然后牢里损失牢外补,倒霉的还是老百姓!——老百姓倒霉倒过了,现在轮到你们了……
    斯巴达,你的脸色……好可怕。小蒋说。
    我看着小蒋,她把目光移开了:那个诸,服毒自杀了……”
    我知道。这是必然的。他们不敢留下活口。
    你知道?小蒋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我。
    我知道——现在轮到下一个,福建省警察厅副厅长口口口……既然我不能亲手除掉他们,只好请他们自己代劳了。
    小蒋看着我,半晌,低低地说:是。特派员。
    唉,小蒋,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啊……,头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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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小时前
  • 签到天数: 754 天

    [LV.10]以坛为家III

    65#
     楼主| 发表于 2022-5-18 05:27:05 | 显示全部楼层

    057)北京紧急电话

    灯影很暗。还有钢琴声,《水边的阿狄丽娜》,时而舒缓时而热烈、奔放,已经带有几分瑞查 克莱斯曼的韵味。然而是晚上,海风里飘来雨丝,朦朦胧胧的充满诗意……85微声冲锋枪的蓝光一闪,一个黑影凑了过来:特派员,所有的出路都封死了,开始行动?
    等。
    逮捕一个月薪不到三千元的半岛M海关副关长,居然要出动到我,可见此人的重要了。而眼前这座价值数千万的清幽的海滨小院、这幢颇具世纪初瑞士民居风范的小楼,也可以从一个方面说明此人为什么重要——这个人必须拿活的,不能被F省那伙人自杀杀掉、也不能拒捕拒掉。
    头儿赶到了。
    我想上。老实说,一来手痒,二来想看看谁的钢琴演奏得那么好,三来那架钢琴的音色,决不比半岛市乐团的逊色。到底是北京大学的博士,和那帮暴发户就是不一样,尽管他仍然是暴发户。
    头儿不理我,规规矩矩地行个礼,气得我……无可奈何。
    琴键击出了最后几滴雨声,余韵袅袅……我习惯地看表,举起手来……
    特派员,北京市甚高频紧急电话!
    一辆普通的红旗轿车,一个沉默的司机,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一带红墙……我吸烟,并且不去想为什么连夜把我从几千公里外招来,用的是专机——一架高级双座教练机。
    我在轿车里吸烟,在一间小侯见室里也吸烟。屋里有些冷,毕竟B市人已经穿上了毛衣,而我只穿了衬衫。我叫住了一个象是秘书的人,握着枪管把贝雷塔递给他:请代我保管一下。他有些惊讶地看我,再看看手枪,没有说话,接过枪走了。
    手枪在桌子上,然后首长把它拿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用手指退下弹夹,又退出枪膛里的子弹:你和老贵一样,都是多装一发子弹。
    是。首长。
    这样做有什么利弊呢?
    首长以精明强干、魄力十足著称,考虑问题的角度自是不同常人。尽管很多人对首长颇有微词,甚至在某些场合用到了飞扬跋扈这个成语,但是考虑到他只是后部蒸尾但又不得不是当今武胆,我还是觉得他是个能干事的人——而且他确实比较简朴、清廉。
    报告首长,多装一发可能救命。但只有好枪才行,我们的枪不行。
    哦?为什么呢?
    报告首长,我们的材质、加工工艺、精度都不行,往往顶不上第二发。
    是这样吗?他皱起了眉头,开始在一堆文件里找什么,先是扔出了半盒烟:来,我请你吸烟。还有呀,不要一口一个首长,你不提醒,我也知道我是首长——算球了,找不到,还是问你吧。你这个小枪,打多少枪出现一次故障?
    我点上烟,美美地来了一口:这是名枪,打了四十几发了,一次轻微故障:退弹夹有点不爽。
    那不对呀!那不对吧?给我的材料上说,我们的新枪发射故障率是五万分之一呀!
    我慢慢地解释,一边喝茶一边吸烟,似乎在谈家常,忘了他是首长
    假如我们中国人改不了自我吹嘘的毛病,是不是可以不再自欺欺人呢?
    发射故障率五万分之一我不敢说是故意吹牛,但出厂检测肯定是试验室条件或实验室条件,而使用故障和实战时的气压、温度、湿度、发射速度、持枪角度都有关系,例如上次退弹夹不爽,因为那天下雨、手滑,也因为我手臂正好移动到弹夹底面和地面夹角的小角度。再说一支枪的声管寿命才几秒钟?五万发?阿 卡拉什尼科夫-47那么成熟那么可靠,也没敢吹五万发!况且自动步枪打不了两万发就要换枪管,五万分之一故障率有意义?首长见过林河XO大曲酒的广告吗?
    首长笑了:他们之间有关联?
    是。窖藏大曲酒就是高浓度酒精,只要不挥发,别说五十年,五百年也不会变质,所以大曲XO”在内行眼里就是笑话。
    是这样啊……那帮家伙连我们都敢骗啊。首长摇摇头。对了,斯巴达,听说你枪法好得很呢,说打左眼不打右眼?
    嘿嘿,没区别。正面击中哪只眼都是死,再说打到左眼的机会也不多。
    嗯?这个也有说法?
    有呀。我们对射,大家都只露右眼呀,左眼藏到墙角后面了。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斯巴达你这个小家伙真有意思!首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是的是的,你说得对极了!哈哈哈哈,我怎么没想到呢?——对了,我叫他们把空调开到了二十度,你不冷吧?我这里都是小个子,一时找不到你能穿的衣服。你抽烟你抽烟,房子大,没关系。
    首长也喝了几口水,很随便地瞥了瞥秘书送来的几份急件吧,就开始在上面写字,写完字整了整脸色:斯巴达呀,你那个借刀杀人啊,暂停一下好不好?
    “……是。
    有个道理呢,现在还不是时候。另外呢……咳,我们私下讲讲,你总不能把他们都杀光吧?
    没有啊!
    没有?没有想还是没有做?没有来得及吧?打仗我不行,玩政治你不行,还年轻嘛,容易意气用事。怎么样,听我的劝告,叫你动手你再动手,好不好?——看看,沉不住气了吧?来来来,我给你个东西。
    首长从一个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纸,看看上面的签名!算补偿你的,看看,看看,又笑了是不是?你这个斯巴达!哎,难得有时间细谈啊,我还想问问你呀,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这次上头对你很满意啊,说你是个可用之才、可造之才,说着首长压低了声音,看样子象是有些赏赐,喂喂,你别想什么金殿许婚什么的哦,那个不可能!我们这帮兄弟渐渐地出了头,现在指望你小弟接应呢,大局为重!
    我压下了心里最想说的那句话,本来还想赌气说说什么当教授、师生恋之类,但是看见首长老大哥殷切的神态,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意兴阑珊地说:我要一支近战突击部队!
    哦?意外的是首长真正地感起兴趣来,具体说说,我听听你的想法。
    我说了。我说兵强国穷。以我们国家的人口和幅员看,两百五十万兵不算多,但是以我们国家的经济实力看,又不可能养出两百五十万精兵。去掉各级机关院校、去掉超编干部,其实不到一百七十万人,而且传统步兵太多,还是只靠士气决心牺牲精神。渐渐地我说得激动起来,忘了他的身份:没有制空权,我们的战争之神即使不是靶子也没有炮弹!我们的装甲部队不但没有手也没有腿!那么多步兵即使只执行战区守备也不行,反而拖后勤!但是建立强大空军的关键不在于飞机性能,也不在于飞行员的素养,而在于飞机库存!在于战时能不能拼得起消耗——但是海空军的发展又被陆军占去了资源,于是形成恶性循环。你看吧,几千架陈旧落后的飞机包括歼五和米格十五比斯还放在库里,几千艘舰龄比你还大的舰船还在编,就象吭哧吭哧的老头腰里别着两个手榴弹也他母亲的算军队——我们要的是五十万高素质的职业军队和五十万边境守备部队,要的是一支能在四十八小时至七十二小时内能到达国内任何地方包括台湾作战的应急机动部队……”
    这个……你说的这个部队,大概什么规模?
    万把人的以直升机为主要装载运送工具的精锐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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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9 小时前
  • 签到天数: 754 天

    [LV.10]以坛为家III

    66#
     楼主| 发表于 2022-5-18 05:28:04 | 显示全部楼层

    058)享受令人心醉的宁静
    首长在手里转着茶杯,然后站起来走了几步:昨天我和上头,还有丞相,还有几个人谈福建省的事,不知道谁提起你,上头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说你的一些想法经常和他暗合,后来他们走了,上头叫我留下来谈部队的事,也说起类似的话……有意思,有意思。不过现在不急,等这阵子过去。——你是回去看看老首长、住几天呢,还是赶回福建省?
    听首长指示。
    首长用很奇怪的目光看看我:急着回去?好吧,我替你在老首长面前打掩护,你个斯巴达!
    我笑,脑海里浮出一双黑黑的大眼睛……
    那天林出人意料地来到福州市,在华林路上以及在我们宿舍区里转了近一个小时才上了楼,但林很高兴,说是完全凭自己的力量找来的,没有向任何人问路。确实,我没有给她地址,因为我们这个机关……。林也没有问过我。但是林马上就非常后悔了,因为她发现我正在生病,胃痉挛,急得几乎哭出来。我告诉林自己习惯了,过一会儿下去买点药就行,于是林要去买药,走到门口我喊住了她,给我烟。——我有话。林抽出一枝烟含在嘴唇中间,双手捧着打火机点烟,咳着把烟塞到我嘴里,说吧。
    我抽烟,抽了半枝烟。
    你说话呀!
    你看,我没事——别急,这儿横冲直撞的车多,出去,别急,否则我,担心……
    林气得跳到了门口,你,少见的男人!
    她仍然极快地回来了。
    不吃!就等二十分钟!
    她似乎没听见,倒水、尝一口,然后晃着杯子,坐到床边:我喜欢看你发火,活生生的牛仔样子;我更喜欢你吸烟:右手抱着左肘,左手慢慢地慢慢地把烟移到嘴边,慢慢地、深深地吸一大口,现出很享受的神情——水凉了,乖,不怕苦,吃药。——我让步,出宿舍区后门,我叫了一辆车,开到药店门口,买了药再开回来,对警卫说给你送药,一直到楼下,然后……吃药吧,好吗?
    我凝视着林,第一次这样凝视着她,第一次在白天这样凝视着她,第一次在白天在这样近的距离凝视着她,看着她通红的脸、看着她两鬓沁出的汗,看着她眼睛里的焦虑,看着她的眼睛渐渐地离我近了,渐渐地越来越近,几乎就要和我的眼睛碰在一起了……门铃响了。林如受惊的鸟一样飞了过去,又飞了回来。
    哦,要宴会醋……拿大饭盒装,金处长一定说这么大饭盒呀!你就这样……说。
    林回来了,拍了拍空着的双手,我笑了,急什么,十分钟内肯定到,肉燕也一定是莆田市市进贡的,味道很特别。果然那只大饭盒不负重望地拐带了满满一饭盒肉燕回来,果然也挺香的,林吃着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人家家吃肉燕要醋,我们家吃醋还不知道该要什么?这话亏你想得出来!我需要多来几次福州市,不然你一定经常骗人家东西吃。
    晚饭后依然是散步,我想推着车子去,可林说别!我不想惊扰我们。哦?金处长那辆女式车正斜靠在我的车上作偎依状。多情的女孩!
    连你单车都这么懂得泡妞,你一定倾倒了一批女孩子。林说。
    不是倾倒,是吓倒,我前面的确有一大堆女孩子呢!
    为什么是前面?哈!那么痛苦?不会吧?
    沿着华林路向火车站方向走,就会走到福州市最美的那条路上去。昏黄的灯光,婆娑的树影,寥寥的行人,微微的晚风……给人以微醉的感觉。我们偎依在一起的身影一会儿变长,一会儿缩短,一会儿移到身后,像是若干年后跟随在我们身边的调皮的孩子。我看着影子不由得笑了起来:要是长得象我,而头脑象你,怎么办?
    林迷惑地抬起头看我,又顺着我的目光看着地下,脸突然红了。我也懊悔自己的孟浪,任林挽着我的胳膊默默地走,享受这令人心醉的宁静。那条贯穿全市区的小河间或从树影里露出婀娜的身姿,显出她宁静的美,温柔的美。小河在月光下映照出游人和情侣,婆娑的树影又把我们遮住。细雨中小河会皱起鼻子微笑,暴雨时她就会唱起歌来。那时游鱼会跃出河面,想要告诉你小河的故事,关于小河如何静静地流淌的往事。哦,下雨了,迷蒙的细密的雨,包围了人们,使我们的两人世界变小,使我们更加接近,也隔离了行人,隔离了声音,隔离了尘嚣,隔离了我们的声音:你说过你最喜欢这样的雨……”
    雨还在下着,我们站在阳台上,听着身边浓密的树叶上的簌簌雨声,任带着雨丝的夜风摇曳过树枝树叶后扑到我们身上。楼下偶尔有几声犬吠,谁家孩子在弹着钢琴,透过风雨断断续续地从我们身边飘过的是《黄河》。林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等一等啦,林进了房间,端出两杯热咖啡,并为我把烟点上。我们站着,默默地听着时而急促时而舒缓的雨声,听着飒飒的簌簌的风声,听着时长时短、若断若续的滴水声……“我冷,林在我的毛巾袍子里缩了缩。
    后半夜了,当然冷。休息吧。
    不,一点点都不想睡啦。林走到我身边坐下,“冷的时候我就喜欢靠着你,不介意吧?
    当然。其实你不是冷而是饿,——这会儿谁要是有肉燕,我愿意用一瓶恒顺香醋去换。
    然而林突然光起火来,我恨死那个醋、那个肉燕了!
    我想起昨天的情景,脸有些热,身上觉得冷。我承认那时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关头,假如老金没有鬼使神差地正好在那时按响门铃,接下来发生的事难道会仅仅是一个热烈的吻吗?我情不自禁地借着淡蓝色的窗帘里反射出来的灯光端详着林,竟如丈夫端详着新婚小别的妻子:下巴弯出完美的弧形,微微翘起的嘴角和嘴唇,挺直的鼻子划出柔和的线条,轮廓分明的耳朵和圆润的耳垂,瀑布般披散下来的长长的乌发,最后是大大的深深的亮亮的眼睛,和眼睛里无尽的幽怨与期待……
    她仰面凝视着我,不说话,也不动。夜风吹过,又是一阵凉意。我搂着我,用手心握着她的肩头,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醉人的幽香,默默地坐着。林斜靠在我胸前,右手的手指穿过我左手的手指,左手抚着我们的手,不说话,也不动。风,时起时休,雨,时舒时疾,吹着,落着,在檐前、在榕树间,在我们身外……直到我们走进房间。
    又睡沙发?
    当然,总不能睡餐桌吧?
    林走到卧室门口回过头来;算你是男子汉,但你是男人吗?夜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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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9 小时前
  • 签到天数: 754 天

    [LV.10]以坛为家III

    67#
     楼主| 发表于 2022-5-18 10:51:34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文友到访,不足之处还望多提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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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9 小时前
  • 签到天数: 754 天

    [LV.10]以坛为家III

    68#
     楼主| 发表于 2022-5-18 11:35:20 | 显示全部楼层
    闻琴起舞 发表于 2022-5-18 11:03
    和以前看的特工小说不一样,静候下文。

    闻琴老师到访,蓬荜生辉。这是一部回忆录形式的小说,又不完全是回忆录,虚实结合吧。

    点评

    老师客气了,欣赏。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22-5-19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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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9 小时前
  • 签到天数: 754 天

    [LV.10]以坛为家III

    69#
     楼主| 发表于 2022-5-19 08:08:55 | 显示全部楼层

    059)暗夜中我坐在车厢过道里
    我漠然地坐在海边,坐在细细的沙上,吸烟。蓝蓝的几乎看不出来的烟雾迅速地被海风吹散,就象天顶的白云被风吹动一样。身后那辆白色奥迪公务车的警报器短促地响了一下又嘎然而止,我也只是略微回了一下头,再点起一枝烟,继续看海。海浪轻柔地拍打着海岸,溅出一道道迅即消散的银色的边,接下来就是绿色、暗绿、淡蓝、深蓝,最后几乎是黑色的海水。水鸟借着风力滑翔、盘旋,猛扑下来,然后便匆匆离去;没有收获的水鸟则不甘心地哑哑叫着,继续滑翔、盘旋。身后的沿海公路上有汽车的发动机呜呜地响,由远而近地响过来,然后转过路弯,声音便突然变小了以至于消失。我听而不闻地继续吸烟、看海。头上有白云漂浮,脚下是流水澄碧。然而我犹豫着,不知该走向哪里……”这是莱蒙托夫的诗吗?我下意识地用手去拂身边那块石头上的细纱,轻轻地、仔细地拂。尽管我知道林不会回来和我一同坐在这里看海了,因为我未经她同意就为他们办妥了出境。但我仍然拂着、轻轻地吹去上面最后几颗沙砾……
    几位看不出年龄的但同样妖里妖气的咸水妹对我指指划划地说些什么,我不理睬;继续说,继续不理睬,最后我用手往身后的汽车方向一指,打算用白色的车牌上的保卫符号把她们赶走,果然,咸水妹们看了一眼,大惊失色地逃开了。不至于吧?我有些疑惑地回头:是林,一身纯白的衣裙和黑色的长发,在海风中飘曳着,正走出那辆白色的汽车!
    你对她们说了什么?林问。好象我们之间没有丝毫芥蒂。
    我还没有从麻木的震颤中醒来,机械地回答:我说,马上我太太送钱来……”
    林似笑非笑地从手袋里拿出钱包,三个咸水妹,一千块钱够不够?一面走近那块石板上,这么多烟屁股?你和香烟有仇吗?拿来!
    那烟盒原来是竖在地下的,现在递到了林手中,又空了?抽吧。白皙的手拿出一盒哈瓦那方头小雪茄,用修甲剪剪去一端,噙在嘴里点上了火,然后放到我嘴里。其它的我今天先保管着。想吸的时候报告一声——不然我就去找咸水妹,告诉她们我已经给过你钱了。顺便说一声,你放在手套箱里的钱包也临时归我保管,今天的烟草税你已经交足了。
    我感激地笑笑,把手伸给林握着。她坐在我身边那块石头上:我知道在这里一定能找到你——你答应过带我去一次武夷山的!
    我感到有些突然:好象你上月才去过,你告诉过我。
    你答应过的!林不容反驳地说。
    半岛市至武夷山的旅游列车豪华而又气派,不得不承认林作了明智的决定。但一进房间就让人啼笑皆非:我们对面的铺位上、白布床单下面已经在传出有节奏的喘息声和呻吟,林跑到房间外边了。我叫住了列车员,把证件伸到他鼻子下面,于是三号房间就完全属于先生和小姐了”——列车员不怀好意地谄笑曰。列车轻柔地向漳州滑动,接下来会是泉州、龙岩、三明市、南平市最后到达武夷山——沿着一个圆弧经过福建省三分之二的地区,滑向中国第四大历史文化遗产地。林歉意地一笑,为我倒了一杯浓浓的速溶咖啡,然后拿出我从北京带回来的熊猫香烟和纸版火柴,为我点着火后再来给自己兑酒,最后拿出浅浅的一盒椒盐杏仁,用细白的牙齿轻轻地咬着……
    不,我不想这样坐,林突然说,你又不说话,光是浮着一脸蠢笑……”于是我把四个枕头叠在一起,关了大灯,开了一盏阅读灯并调得光线朦胧,为林脱下皮鞋和袜子,再取出她的睡衣……林半躺半靠在那里,拿着我的左手看了一会,取出指甲钳什么的来剪指甲,再用小矬子磨平,再换一只手。然后林试图把我的三根手指编成一根绳子,但是她失败了,手指不够长,于是先是小心翼翼地拉然后是重重地拉,直到手指的一声,林大惊失色地看我,然后又拉别的手指。我笑了笑,抽回手来舒张着全身的关节,发出一阵阵爆响,于是林孩子般地笑,拍着手要再来,连续几次后林评论道:第一次最响。
    这一切结束后她握着我的手问:什么是道学先生?
    于是我告诉她武夷山上就有朱熹的祠堂,可以去看看。然而林撇撇嘴问我:那个朱熹没有太太吗?一个大太太?两个姨太太?还有一个通房——同房的丫鬟?有四个太太还是节欲的榜样?
    我告诉林道学或者理学并不取决于行为而是取决于思想。比如有一个叫陈献章的,每天晚上临上床前都要跪在地上向我的寡妇母亲请示:请批准我去生孩子于是林在铺上笑得滚来滚去,我依旧严肃地告诉林,曾经有一位老和尚,禅宗的修行者,对我说过:和尚结婚的目的就是为了生小和尚。道教也是这样,江西龙虎山的道士生活与普通人一样,而北派的全真教,就是武昌归元寺的那一派是坚决禁欲的,全真子丘处机——就是《西游记》的作者干脆就给自己作了绝欲手术,结果呢,竟成了太监的祖师爷!
    她笑,在我手臂上和睡衣上乱擦眼泪:你你你,好久没有听见你这样谈论学术问题了……”说着,眼泪大滴大滴地滚了下来。
    我慢慢地抱起林的头,——这时只要能让她愉快一些、让她心情好一点,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然而林偏偏轻轻地、坚决地把我推开了。
    等我睡着了你再走开,好吗?林说。
    ……暗夜中,我坐在软卧车厢过道里,迎着风。列车穿出隧道,在弯曲的山间蜿蜒着。没有月亮没有星光,但云层很低,并不显得黑暗。疾劲的山风吹过来,我眼里似乎有什么滚热的东西悄悄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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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9 小时前
  • 签到天数: 754 天

    [LV.10]以坛为家III

    70#
     楼主| 发表于 2022-5-19 08:09:32 | 显示全部楼层

    060)那晚我一个人走回来
    时间过得飞快,刚才还是春末,现在已经是深秋了。那天晚上林要我陪她到新海滩看潮。林坐着,默默不语;我站在她身后,一面吸烟一面看潮。太阳已经沉下去了,远远的海平面上跃动着几线通红的火光,岸边的海水喧闹了一天似乎疲倦了,无精打采地来来去去。风飒飒地响了起来,暮霭里潮水又开始活跃起来,装出恶狠狠的样子扑向沙滩。暮色重了,潮水变成了一条条隐约可见的银线,沙滩上的游人纷纷离去,只有一对对情侣依偎着隅隅私语。
    林说我冷。又说了一遍。可是……
    深沉的暮色里潮水在我们不知不觉中上涨,一排浪头几乎冲到林身上。她仍然如雕像般坐着,又一排浪头冲了过来。我拉着她的手,趔趔趄趄地向后退去,几次她都差点跌倒在我身上。林冷冷地说:回去吧,发动了摩托车,不待我坐稳就猛地冲了出去,吓得我紧紧地抓住把手。
    我冷。她说。
    是呀,风大。开慢点。我说。
    林刹车、下来,你,就不能抱我一下?就抱我一下!
    我握住她的手,她挣脱了,往后走了几步又走回来,用平静的声音说:对不起,可以借用一下你的肩膀吗?”——她无声地哭着,很长时间,泪水浸透了我的衬衫。
    记不得隔了多久,有天晚上她突然来到福州市,告诉我说她要回美国。——去了将不再来而不是象以前说好的那样。她在加州修完学业后没有回马来西亚,原本决定留在中国陪老父的,现在打算下学期不再与半岛大学续约,而是回美国一边教书一边继续进行自己的研究,今天专程来告别,并且送给我一件专门托人为我从马来西亚带来的合身的T衫,你会穿在身上吗?
    我看着林,和那天晚上相比要瘦多了:我想我还是不会。我已经穿了先生送我的这件。不过,我会把你送的珍藏起来,经常看一看、想一想。——我愿意有一件没有穿过的T衫,可以去猜测穿上后的感觉,这种感觉也许是永远的梦,也许是永远的痛……”
    久久的沉默后,林要我送她去福州师范大学同学处,从华林路到首山的福州师范大学,是郊区那样很远很远的地方。那晚我们是一同走去的,回来,我是一个人走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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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9 小时前
  • 签到天数: 754 天

    [LV.10]以坛为家III

    71#
     楼主| 发表于 2022-5-19 08:10: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监禁
                 061)雨后的天空会是湛蓝的(上)
    上了福州至厦门的高速公路后,时速表的指针立即固执地向右边移去,90110130150170、最后在175km/h左右颤动着,再也移不过去了。方向盘有点飘,我把坐椅前调了一些,并且把仪表盘上端的三个开关全部扳了下来,于是车外什么地方响起了了警笛声。
    增压发动机低吼着,车身也在颤抖,我超过了几辆小车和两辆大客,其中一辆是灰狗,一辆是安凯——无论大车小车,都象是超过静止的汽车。前方没有看见车,倒车镜里的大巴也看不见了,于是我打开车载电话,按下了重拨键,长音……还是没有人接听;换一个号码,响起了一个平淡得毫无感情的声音,对不起您要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是……”我想了一下,选了一个号码:陈局吗?我要在00000000通过机场交叉路口进入机场道路,高速通过。
    没问题啦,我马上办。——今天忙完了走不走?
    ……安排。。
    那就先喝酒。要不要邀请几个顺眼一点的?
    你安排。我关掉了电话冷笑一声,假如那个小眼睛家伙知道我今天去机场的目的,估计不会象现在这样兴高采烈吧?
    前方还是没有车。雨后的天空是湛蓝的……
              ※※※※※※※※※※※※※※※※※※※※※※
    雨后的天空是湛蓝的。
    湛蓝的天空……大洋彼岸也有,更蓝,如同那里的风更温暖更自由一样。但是,为什么心里这样茫然这样酸楚?她听见自己清晰而坚定地对机场小姐说:是的,要靠窗口的,左边窗口。小姐奇怪地看看她但是照办了。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个窗口——希望在最后一刻,在那个方向,出现一辆她熟悉的白色汽车,让他们的眼光作最后一次交流:互相看不见但都知道:他们在相视……
    也许父亲知道吧,父亲……
    一直缄默着的父亲慢慢地走着,瘦削的身躯不堪重负地向登机口慢慢地移去,十分不情愿地移去,仿佛身后的土地有着无比巨大的磁力——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对于父亲而言,这片土地是故乡,是人生最后一个愿望的寄托,是一个永远安宁的归宿。而她,她的母亲长眠在太平洋的另一岸,在她度过童年的地方……只是,没有他的天空,阳光还会那样灿烂吗?
    她朝玻璃后面推了推机票、护照,小姐微笑着说请稍等又用英语说了一遍,然后掠一眼机票,再看一眼护照。她觉得职业性的笑容凝在了小姐脸上,小姐飞快地瞥了桌子面前某处一眼,仿佛肩膀上某处有点痒似地改变了一下身体重心——她所不知道的是小姐脚下的某一个开关已经被触动,某个房间里懒洋洋地待命的几个人开始跳了起来。
    对不起,口小姐……还有口先生,你们的护照似乎有点小问题,我不太清楚——或者你们随同这位先生一起去解释一下好吗?对不起,可能要耽误你们几分钟时间。
    他们慢慢地走,经过国际航班出港通道时,她笑了……
    是那次陪父亲去夏威夷参加一个年会回来,才走到这里就看见了他,故意懒懒地笑象个孩子,手里还捧着一个中国白瓷杯。他走过来把瓷杯递给父亲,拿过她的机票交给旁边的一位年轻人。
    父亲喝茶,(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刚刚冲的茶,脸上是满足和欣慰的表情。他很自然地取下她的表校准北京时间,她也很自然地询问别后的生活情况:公事忙不忙呀、在哪里吃饭呀、有没有回家开开窗户透透气呀以及那个最重要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回来的呢?
    他很随便地回答:哦,我请他们要了檀香山的旅客名单……”
    出了候机楼,那辆白色汽车已经停在门口台阶下,司机请她清点了行李,父亲坐在前面。后厢很宽,但是她愿意坐得靠近一些愿意闻到他身上浓烈的烟草味道,愿意握住他的手,把自己的手指和他的手指交叉地握在一起。
    大家都不说话,握着他细长有力的手,似乎和他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一座心灵相通的桥梁。引擎单调地低响,催人入眠。不会是时差吧,只是多日的喧闹和旅途的劳顿,她睡着了,靠着他高大的身躯和结实的肩膀睡着了……
    现在他在哪里呢?
              ※※※※※※※※※※※※※※※※※※※※※※
    我在路上。
    路上的车不多,跨海大桥上的车也不多。
    我完全无视时速限制标志、无视禁止超速标志、无视禁止鸣笛的标志。人生总有些时候是不能讲道理的,时时处处都讲道理的人是迂腐的人,不懂得成大事不拘小节的大道理,幸而我不是这样的人。
    路边的照明灯杆一根接一跟地迎面扑来又一根接一跟地向后倒去,过去了,这一切都将过去……
    她说:我喜欢这样静静地陪着你坐着,不说话,不需要说话……”有些甜蜜;
    她说: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有些羞涩;
    她说:为什么看不见你?……哦我明白了”——有些酸楚;
    她说:我喜欢躺在这里,听你为我演奏……”有几分幻想;
    她说:我究竟可不可以借用一下你的肩膀……”有些幽怨。
    终于,有一天我说:假如有几个人需要我救,我会最后救你……”于是她笑了,噙着泪水笑了……
    然而现在,只有她需要救,所以……
    通过了疏通的路口,我又一次把油门踩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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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9 小时前
  • 签到天数: 754 天

    [LV.10]以坛为家III

    72#
     楼主| 发表于 2022-5-19 08:11:01 | 显示全部楼层

    062)雨后的天空会是湛蓝的(下)
    两杯冰冷的水,她和父亲坐在那里没有人搭理,父亲很不高兴。
    她看看表,反而觉得这里比登机口清静——或者不象在登机口,看见即将离去的天空会引起沉重的愁思吧?那是浓得化不开的离愁……
    送他离开医院,送他回口口市——不是第一次离别,但又是第一次离别。看着他永远整洁的衣服、闻着他身上传来的医院里特有的气味(以前这种味道很难闻,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香),看着台阶下已经发动了的白色汽车和车边站着的司机,鼻子有点酸,尽管她知道几天以后他将回来……
    不习惯离别,只习惯等待……
    几乎是每天晚间,她煮好饭后都会沿着那条碎石铺成的小径慢慢地走,时时向大门方向看一眼,希望看见那白色的车影。最怕是夜里他轻轻地推开房间的门,无声无息地来到她床前,一番凝视以后又无声无息地离开,留下一张纸条和几排潦草的字迹……
    突然觉得好想他,他呢……
              ※※※※※※※※※※※※※※※※※※※※※※
    我赶到了。
    候机大楼就在前面。我看一眼仪表盘,再看一眼手表,二十八分钟,离口口至口口的口口口口航班预定的起飞时间只剩下二十八分钟……
    向左急弯,我从反方向驶向出港口——根据惯例,我们带走人会在下一航班旅客出港前上车,然后随着下一班旅客出港的车流毫不引人注目地离开,现在我们还不会离开——但是我在这些时候往往是异常谨慎的,往往在事先就有几种预案——现在头儿就带着全副武装的一个班全速向这里赶来,而且必然会在三十分钟内赶到。
    只是预防措施而已。我不希望出现那种情况,绝对不希望……
              ※※※※※※※※※※※※※※※※※※※※※※
    父亲终于发火了。
    刚才听见不知什么地方的广播声,低低的缓慢的英语广播:口口至口口的口口口口航班很快就要起飞……
    一位官员推门看了看他们,又把门紧紧地关上了。她走过去安慰父亲,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在这个位置,通过没有拉好的帘子她可以看见里面房间,几个穿便服的人或立或站,看着一个矮胖子,而那个矮胖子看看手表、再看看另一扇门。——终于,那扇门开了,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进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也是胖子,个子高一点,他拿出一张纸给矮胖子看,于是有两个人往他们这间屋子走来。突然,屋里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眼睛看着门口……
    呵,高大的熟悉身影!他来了……
    但是这次连他都遇到了困难——他们似乎在争吵,他和那个后来进来的胖子,胖子很傲慢,时时用小香肠般的手指点着桌子上的那张纸,原先的那个胖子似乎在劝解,其他的人不知所从地站着。最后那个胖子点点桌上那张纸,盛气凌人地指指自己,然后把手一伸——正好指着他们这边。
    他笑了,唇边浮出了淡淡的微笑,拿出了一个信封,也拿出了一张纸。胖子们露出了敬畏的目光……
    “……非常抱歉,是我们工作人员的失误,你们的护照没有任何问题——另外你们的行李也已经通过了海关,没有需要申报的。请跟我从这边登机……请接受我们再一次的歉意,对不起……”
    回头看时,他已不在……
    候机大楼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但是她知道,某一扇窗户后面一定有一双凝视着的眼睛,她在寻找……
    又是那种心跳的感觉,他们又互相看见了,心里有暖流……
    飞机在转弯,葱绿的大地和蓝色的海斜着倒转了,还有隐隐约约的候机楼。
    一滴冰冷的泪落到她手臂上,是父亲。为什么?为什么?
    突然,如同被雷电击中,她想起了那天夜里……
    他沉默,避开了她的目光,许久,许久。突然他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着异样的神采:你不会忘记,查尔斯河畔也叫剑桥的那所大学?广场上的快餐店、露天的咖啡座,新英格兰的那个地方?
    “——上帝!你怎么知道!难道……”
    他笑。是那种经过艰难跋涉终于抵达目的地的微笑:我的导师是斯徒尔特博士,那个著名的怪人——假如你回来见不到我,或许我已经离开了尘世,但更可能的是,我在咖啡座,在夕阳下等一个人……”
    美国剑桥,康桥……还有那儿的人喜欢唱的古老的民歌,《鸳鸯茶》、《收获葡萄的日子》,还有,还有!《离别的天空》!!!
    我送你离去,
    你再也不要回来。
    在海的那一头,
    有绿色的世界。
    你不要回来,
    因为我将化作尘埃。
    湛蓝天空落下了雨,
    是我送去的爱……”
    飞机穿过了云层,穿过了地面所看不到的云层,第一缕阳光穿过了她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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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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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0]以坛为家III

    73#
     楼主| 发表于 2022-5-20 05:42:52 | 显示全部楼层

    • 063)一支手枪对着我
      我走进吴的办公室。
      刚才还是笑语喧哗的办公室顿时沉寂了下来。
      你们,出去!冷冰冰的,似乎不是我的声音。吴的笑容原本如同堆在脸上厚厚的黄油,在我带来的寒气下迅速地凝固了。
      为什么逮捕他们?
      老家伙似乎松了一口气:特派员,他们是间谍……”
      是吗?我是主管并且直接经办这个案子的,我怎么不知道?
      吴的眼中闪出一丝得意:我也不知道。命令是某某某部长直接下达的,你是种羊特派员嘛,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什么?
      我走到窗口,看着蓝天、白云,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多么纯净的天空,为什么总会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云呢!我回头,盯着吴说:你不知道?但你却知道命令厦门市保卫局、命令你专程派去抓捕他们的某某某,命令他们不要理睬我的命令,不要理睬种羊特派员的命令?谁给你的胆子?
      ……!姓斯的,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不要忘了我还是福建省保卫厅厅长!
      我笑了:吴厅长,我没有忘,你现在,我加重了现在这个词的语气,你现在还是福建省福建厅厅长,我也没有忘记是谁欺人太甚。我没有忘记福州市口口县口口镇的干部某某某是如何死的,还有某某某、某某……三十七条人命、三十七个家庭!他们都是无拳无勇的善良百姓啊!还有自己的民警某某某、某某、某某某……等九个人,还有某某教导员、某某分局长,某某某巡防大队副大队长,还有纪检处某副处长……死的死、疯得疯、残废的残废,而这些仅仅是我半年的调查结果,我不知道的究竟还有多少!
      老家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你!血口喷人!你你你……拿出证据来!你你你,你要为你今天说的话负责。
      我又笑了:自然会拿出证据的,你急什么?至于负责么,我作为特派员就是来负责的——顺便说一句,现在林教授父女已经……到达美国了。你们不是想制造一个亮点吗?不是企图借逮捕两个无辜的外国人来干扰案件调查吗?不是想搞一个外交事件把水搅浑吗?不是想借机把你们一伙的叛逃变成所谓政治避难吗?对不起,我让你们的梦提前醒了。
      你不是人!你是魔鬼!他尖叫起来,肥嘟嘟的双手握着一支手枪对着我……
      哈哈哈哈!我大笑起来,真没想到你拿着枪看起来这么好玩!——开枪啊!来,听我口令:瞄准——预备——”
      你!我不信你不怕死!
      我用充满轻蔑的眼光看着他:凭你?凭你这支小破枪?要我的命?你也配!开枪啊,这样好给我机会把你慢慢地打烂。你打不中也没关系,弹道检验会证明你向我开了枪;卡壳也没关系,最好让我带点伤。你他母亲的开枪啊,给老子一个还击的理由!
      他小眼睛骨碌骨碌转了两下,突然收起枪哈哈笑了起来:谁要向你开枪!我只是试试你的胆子。哈哈哈,我干嘛向你开枪?
      一瞬眼间他又神气活现起来:我家里只有一个老太婆,也没有孩子,也没有什么存款,既不贪污又没受贿,随你怎么诬赖好了,你会说我也有嘴!上头也不会由着你颠倒黑白!倒是你自己当心,通敌、纵敌、叛国,泥菩萨过河啊!
      我没心思再听他胡扯:你只有一个老婆,但你有六个二奶,还有四个私生子。你没有存款么……曾经有过两百多万美元、四千多万港币,还有价值不菲的古玩、文物。还是告诉你吧,这些不义之财现在已经替你上缴国库了,顺便还拿走了你二奶们和孩子们的二十几份护照。、我不杀你,只想慢慢地折磨死你,要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在牢房里挨骂挨揍睡厕所,你整过别人的,现在要你一件件的尝一遍!
      说完,我扔下他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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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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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0]以坛为家III

    74#
     楼主| 发表于 2022-5-20 05:43:56 | 显示全部楼层

    064无罪也该杀!
    狂风暴雨。
    三菱越野车象在清洗架上那样抖动,老天爷用水龙冲着风档。前方一根粗大的树干落到公路上,我猛打方向盘,小蒋倒在我身上又被甩到车门上。
    “……吴的老婆也自杀了,爬到顶楼钻进了水箱,三天后才发现。那个某某,半夜里心脏病发作,上午去找他主持会议,人都冰凉了。可惜,老的领导中就他一个没有问题……”小蒋继续说。
    哼,没问题!我绕过一个水洼,无罪也该杀!
    某某是主持日常工作的副厅长副输急,不争权不夺利不谋私,生活清廉简朴,为人谦恭和蔼,也挺能关心人,大家有什么困难都愿意去找他,很难得的勤勤恳恳的好干部啊,私德和群众反映都很不错,所以我的话令小蒋十分反感:无罪也该杀?洪洞县里无好人,是不是,特派员?只有你特派员是好的,我们都该杀,是不是,特派员?——停车!
    她拉开车门冲了出去,站在风雨中。
    女人啊女人!
    世界上只有两种女人,一种女人看你一眼就会了解你、关心你、支持你所有的在别人看来是违反常情甚至是不可理喻的想法,另一种女人即使你与她朝夕相处、相濡以沫甚至生死与共,但在最关键的时刻、最需要她的时刻她却会怀疑你、纠正你、试图改变你的决定甚至帮助你。
    我曾经带小蒋出过一次现场:福州市刑侦大队的副教导员陪老婆回娘家,半路上被黑社会拦住了。那个副教导员挡住黑帮叫老婆快走,但是她老婆尖叫着说不,死也不离开你……
    当时小蒋感动得大哭。
    而我只说了声愚蠢!
    那女人害死了她老公。
    那女人不离开堵死了她老公最后一条生路。
    一支手枪、一个掩蔽的地方,可以拖延到那女人带着援兵赶来;一个无牵无挂身强力壮的警察也有可能跑掉;最后,由于有一个证人逃离,对方未必敢杀死那个副教导员——打伤一个警察在这里不算惊天动地的大事,打死一个警察则违背了江湖规矩,激起的不仅仅是全体警察的公愤!
    林是理解我并且无条件相信我的,尽管她心理上无法接受我擅自赶他们出国的事实,但他们还是离开了,使我少了后顾之忧。
    那个副教导员没有时间解释,而我,不能解释……
    但我现在可以解释也应该解释,对小蒋。
    我不由分说地把她抱进车里,并且打开了暖气——连我都湿透了。
    你还发火?公司破产,全是董事长的责任,总经理反而杰出,可能吗?我保持着三十公里时速。
    ……”她不说话了。
    他是常务副厅长、第一副输急,为什么从不反映问题?他看不见?
    “…………”
    他有足够实力和吴抗衡,无论职务、级别、资历、学历、后台……他还有吴所缺乏的群众基础,赢面那么大,他为什么不抗争?我来了后只要他一句话,吴必然下台、坐牢,他为什么不开口?他眼里还有国徽吗?
    ……”
    我?我冷酷、我无情,我杀人不眨眼甚至以杀人为乐是不是?上上下下包括你和头儿都是我的棋子,是不是?
    我们不是!
    那么其他人是?——那我又是谁的棋子?
    小蒋不说话了,但是仍然不服。我摇摇头,不好说啊。那个头头要和她睡觉的事幸亏发生在前几年,要是现在,她不屈服就只有死路一条!那样的人你能手软吗?你敢手软吗!
    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明白了,因为她问过我一句话:乔巴姆钢真是你追回来的吗?因为头儿说过,对我们自己人不存在秘密,因为我杀死了那个英雄连长、那个和我一样出生入死的军人,因为我杀死了自己的师姐、我儿时的同伴,因为我杀死了疤脸伯伯、父亲多年的战友……我看看身边的小蒋,第一次觉得她离我竟然是那么遥远!
    一辆军车越过我们,在前方斜着停了下来,有人出来示意我停车……
    轻型TTY-12飞机的涡轮发动机低沉地呜咽着。
    一辆北京Jeep和一辆北京212B停下了,我穿着一身白色便服走了下来,身边是沉着脸不发一言的晁将军,后面是六名背着冲锋枪的战士。
    我停住脚步,叼上香烟并且用火柴点燃,浅浅地吸了一口。大家也随着我停了下来。
    没有人催促我。谁都明白我以这种方式这种规格被送往口口意味着什么——难道我自己反而会不知道?
    我看着空无一物的湛蓝天空,唇边浮出了浅浅的笑意,然后象散步一样朝TTY-12飞机走去,还吹起了口哨,听上去象是欢快的曲调。队列又开始移动了。
    没有人知道,我吹的是一首古老的英格兰民歌,《离别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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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小时前
  • 签到天数: 754 天

    [LV.10]以坛为家III

    75#
     楼主| 发表于 2022-5-21 09:10:47 | 显示全部楼层

    065)不在于怎么死而在于怎么活!
    ……还有什么要求?
    香烟。还有……小说,国外的,关于间谍、反间谍,还有突击部队的小说。
    要不要报纸?
    不要。
    半导体收音机呢?
    不要。
    伙食怎么样?
    挺好。
    那人走了。
    他是第三次来拿走我写的材料。不同的是,这次给我带来了新的内衣和便服,还带人为我理了发。我要求理光头,战士的发型,也是囚犯的发型。
    囚犯……
    这是在北京市西郊,离国军总部和保卫部都不太远,夜里我听远处路上的车声都能听出来,因为这里每天都有别处所没有的BJ212系列车特有的刹车声,因为我就出生在这附近,甚至这幢古旧的小楼都和我家相似,只不过外面增加了围墙,我住的房间经过了改造……
    这幢散发着霉味的小楼里有一名上尉带着一个班,还有一名炊事员。
    我笑起来了,他母亲的,这囚犯的级别也够高!
    然而,这么高的囚犯级别是不是意味着我的人生之旅快走到了尽头?
    白天,外面的路上总有警报声。
    在日本被自己人打过之后我就落下了后遗症:失眠。
    在无眠的深夜里脑海里翻腾到最后,出来的总是这样的景象:在不知名的荒郊,我被黑布蒙着眼睛,一个人握着手枪走到我身后,漠然地扣动了扳机……于是我大汗淋漓。
    不!不能这样!
    人不在于怎么死而在于怎么活!假如死亡不可抗拒,那么活的时候总要改变点什么,即使只能改变自己的思想!
    于是我开始写。下面就是我在那幢楼里写下的片段:

    我的童年是在小山村里度过的,一个还算幸福的童年,我穿得暖吃得饱,吃饱了就漫山遍野地玩去,大人们说是野去!幸福呀!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山是青葱的,远山衔着近山,大山抱着小山。冬天就成了雪山,很严肃也很静寂,干雪在脚下噗噗地响,间或扑啦一声,是鸟儿飞了起来,带下一头的雪粉。春天的山是希望的山,树上渐渐绽出了新芽,渐渐长出了绿叶,渐渐开出了小花,渐渐地就到了夏天,喧闹的夏天。女伢子们或许会喜欢春天,因为可以采到许许多多的小花,香香地插在头上或衣襟上,还可以去挑野菜,甚荠菜呀,马齿苋呀,苦菜呀,下过雨后的草地上还有地衣,吃起来香极了。当然也有蘑菇,那些笨笨们会采许多许多漂亮的蘑菇——毒蘑菇回去,换得大人一顿臭骂。我们小狗子们则喜欢夏天,夏天的山上有许多能吃的好吃的东西,野桃还没有长熟(永远也长不熟)野杏又出来了,接着是李子,苹果树上也开始长出了希望,假如细细地找,还能在稀疏的叶子背后里看见绿色的柿子、青色的枣子、黄白色的梨子……山上还有一种酸酸的甜浆果,是长在山坡上的灌木,甚至连女伢子都喜欢吃,吃得嘴边腮上黑乌乌的煞是好看。不过夏天真正的乐趣还是在水里,在山下离家不很远的那一望无际的芦苇荡里。
    这是遥远的童年回忆了……歌里是怎么唱的?那是外婆拄着杖……”,外婆才不用拄杖呢,她老人家手里拿着的是扫把,假如我跑慢了就会吃上毛笋炒肉——经常吃。大人们说,伢子们的小屁股原来都是整块的,因为挨打挨多了才裂成了两半。我想,在同龄的伢子当中,我的小屁股一定是最先裂成两半的,因为我最喜欢爬山、最喜欢到芦苇荡里玩——那是绝对禁区,因此挨的打也最多、最猛烈,经常还最隆重。大起来后我才听说应该小杖则受,大杖则走,这恐怕是没挨过打的人说的,至少说这话时不在扫帚把的威摄范围之内。当外婆她老人家亲自扬起扫帚来时,谁敢保证落下来的只是小杖而绝非大杖?当然应该三十六计,跑为上计。同党们家里是绝不能去的,这是外婆追剿的首要目标;还有呢,大人们也有同党,要是被这些大人们探听出我是犯了事儿潜逃的,就会立即把我押解回去,好让外婆她老人家继续刚才未竟之伟业。所以唯一可去的地方只有芦苇荡了。——为进芦苇荡挨打,又被打回芦苇荡来,这种成果,怕是外婆所始料不及的吧?
    芦苇荡是我和水鸟们的世界。我和水鸟们一块儿捉鱼,一块儿捉虾,一块儿偷鸟蛋——水鸟妈妈们互相偷伢子吃,你偷我的我偷你的,笨笨,自己吃自己的不是一样吗?被发觉了当场就有一场激战,羽毛会纷飞着落了下来。——只要有水鸟打架,那附近一定有鸟窝,所以往往当她们还在激战时鸟蛋已经和我一起走了。在水边避风的干搪里点起芦柴,烧出芦炭,再从鸟蛋小的那一头敲出小洞放在灰里煨着——不打洞或火大了就会砰的一下,蛋白炸了你一身!煨上了鸟蛋就去捉鱼:折下十来根芦苇,把线和用大头针做的钩安上去,在水边挖几条蚯蚓作饵,长的钓鱼,短的钓虾,插在泥里就不用管了。我最感兴趣的是掏洞,水边的甚螃蟹洞黄鳝洞,滩上的乌龟洞鳖洞,掏出一个就插上一根芦柴,省得下次白忙,不一会儿就满载而归了。滩上的蚌和螺蛳是没人吃的,好吃并且可以生吃的是一种细长的歪歪,就是蛎,还有点咸味。倘要喝水,可以折一枝长芦苇,把骨节捏碎,伸到清水里吸着喝,水就会带一丝丝甜味。假如没有忘记,现在该看钓竿了,鱼也许不会太大,但虾竿一定挂得满满的,有的线上栓了几个钩子,拉起来看时,阳光下一串串虾便象一串串闪光的玛瑙。
    吃鱼很简单,头一掐、肚子一挤,抓一把泥把鱼裹起来,放到炭灰里烤熟就行,也很容易吃:烤好的鱼在地上轻轻地摔两下,把泥一剥,鱼鳞也就跟着下来了。龟鳖螃蟹之类和黄鳝,带回去给三爷当下酒菜——他有老寒腿不能到水边,虾嘛就有点麻烦了。按说最直接方便的办法是晒干,两天就干透了,大虾的身子象蚕豆荚,小虾象豌豆荚,饿了抓一把放嘴里,不饿呢就少抓几个,美!——可是还有我们的水鸟大哥呢,他们是不会假客气的,而且性子也急,等不到晒干。所以我早就坚壁了一把没有把子的旧铁锹,放在芦炭上烤虾。照样要掐头去尾,而且要穿起来烤,否则他们即使断了头,也还要跳着翻身——落入灰烬就不能吃了。穿起来烤的第二个原因是翻起身来方便,因为烤虾要不停地翻,要不然糊归糊、生归生。快烤干了,把小蛎子壳里的水浇在虾上面,嗤的一声冒出一股白烟来。假如摘到了野葱、胡蒜,这时也可以放上去烤,香味四溢。
    芦苇荡里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瞬间水鸟们纷纷起落,远处的村落升起了袅袅炊烟,暮霭也悄悄地降临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倘是诗人或许会吟道远村渺渺炊烟里,芦苇风动水鸟起。日暮汀洲一望时,晚霞如火映秋水。即使是诗人也该回家了,何况我乎?但我茫然四顾,村庄溶进了暮色 ,远山的轮廓已不甚分明,夜风起了,芦苇飒飒地作响,仿佛催我回去,可是我却坐在那里不想动屁股,也许明天我就没有两半的小屁股了,四半的小屁股还能不能走路、爬山、游泳呢?——当我终于毅然决然地往家走去时,天已经黑透了。渐渐地我开始找不到路标,一直走到筋疲力尽还没有走出芦苇荡,最后终于倒在一片芦苇上睡着了。朦胧中我听见许多人在呼唤着一个似乎很伟大的名字——要不怎么会这样放声高呼呢?我听见了其中有外婆的呼唤,声音里似乎还带着哭腔。那一瞬间我忘记了外婆的扫帚把,忘记了我的小屁股们,不顾一切地向人声、向电筒光和马灯摇晃的方向冲去。
    哦,这件事过去很久了,但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晚外婆没有打我,还为我在灶上温着饭菜和汤,以及两只煮熟的鸡蛋。
    外面有喧哗声,这叫人怎么写作!我走出去正要说上尉几句,他已经满脸兴奋地跑来立正敬礼:报告首长,来接您了。
    那个时候,最后的终于到了?
    一名我没有见过的少校走过来:报告首长,我奉命接您去总部!命令很紧急,车在外面。
    我接过命令看了看,怎么回事?他母亲的又不枪毙我了?
    搞不懂!
    我把没写完的手稿揣进兜里,伙计,香烟归你们了!
    我走出了院门,战士们列队,敬礼。
    我把手举到光头上还礼。十六天相处,大家都有了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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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小时前
  • 签到天数: 754 天

    [LV.10]以坛为家III

    76#
     楼主| 发表于 2022-5-21 09:11: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放逐
                  066)越境作战(上)
    你,斯巴达,执行任务!将军用手指着我。
    我没说话,狂抽着久违的中华烟,同时不忘灌两口碧螺春。他母亲的在里面尽抽都宝、喝茉莉花茶,现在能享受不享受?再说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哪个单位的、什么职务,也许已经是平民了呢,任务?昨天不高兴了把你关起来,天天审讯、反复审讯、不停地审讯,搞得象随时都要把你拉出去毙了,今天想起你来就是任务,拿我当什么了!
    斯巴达!吊儿郎当的,什么样子!你忘了自己是军人?
    我无话可说了,因为我是一个军人,而且只要可能我到死都应该是一个军人:什么任务?
    去当边防警察少校,去口口作战,捣毁一个毒品工厂。
    那是……友好国家……”
    将军瞪我一眼:罗嗦!执行命令!就你知道那是友好国家?
    我不再问。这里面的猫腻只有政治家才搞得明白,我估计将军阁下也不很明白,我么,服从就是了,我是军人,军官。但是: 什么!又要我当警察!还只是少校?
    将军同情地看看我:假如……万一,他母亲的你被捉住了或者被……打死了,只不过是边防警察追击毒贩越境事件,迷路了,反正雨林里谁也搞不清。再说个把少校被捉住被……打死也不算什么,否则叫我们如何解释一个上校为什么到人家那里?你的指挥权限已经用密件通知那里了,将军用脚踢了踢地下一个箱子,你的行头。详细命令在飞机上读!对表,明天零时前接过口口部队指挥权!——当心,你小子给我活着回来!
    就地掩埋!我以不容违抗的语气说。
    中尉犹豫着似乎还想请求什么,但是我已经小心翼翼地走到溪边,用工兵锹挖了一个浅浅的坑,蹲下来刮起了胡子。正在休息的士兵们不满地看了我一眼,无可奈何地掩埋战死的两位弟兄,只有中尉闷闷地靠着一棵树坐着,吸烟,吸那种连同军用口粮一起配发的红梅香烟。他不想参加掩埋死者的行列,因为其中的一名少尉是他同村的朋友,一同参军,一同进军校,又一同到了这个部队,他却连他的骨灰都无法带回去……想到这里,他恨恨地盯了我一眼,不料我正在向他走去,于是他移开眼光看对面山上火烧一样的云。直到耳边响起我平淡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给我一支。
    中尉默不作声地拿出揉皱的软烟盒递给他——少校似乎只有在吸烟时才有一点点人的感情。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在于会不会主动吸烟,这话是谁说的?当然不是恩格斯,是支队政委说的。这次行动开始动员的时候,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死活不肯上来,现在不知道是复员回家了呢还是去了军事法庭。也正是为此他对身边这个小毛头少校有点好感,代理支队长居然肯自己殿后,算他是条汉子。
    传!隐蔽,不许有声音!
    还是那个没有感情的声音,只是有点急迫。中尉不知道这是不是少校的怪癖,明明什么动静也没有啊,但命令总是命令,他把口令传了下去,树丛后面安静了下来,周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战士们也没有任何动静。
    除了感到那家伙冷酷到没有人性之外,战士们已经有点服了那家伙。原因是这家伙的功夫算是过硬,无论射击搏斗还是战术动作。原来支队里就隐约传说他来自什么特种部队,所以胡子还是毛茸茸的就成了少校,战士们也只是把这个传说当作唬兄弟部队的一张牌,现在看来好象是有些不一样——但愿他能把大家带回去。
    轧轧的机声,是一架民用轻型直升机,但是开着的舱门里伸出了一挺30毫米口径的机枪。直升机盘旋了一下斜斜地飞走了,而公路上又来了一队杂牌汽车载着兵往边境开过去,偶尔还能看见一辆六个轮胎的车型极丑极笨的装甲车,高平两用机枪斜对着天空,似乎压根儿没把十几分钟就能飞到的歼-七和强-五放在眼里。
    一队兵抗着或挎着各式各样的枪,一边吸烟一边从山下向他们这里走来,直线距离不到七百米吧,中尉伸手去抓自动步枪,然而少校按住了他的手,摇摇头,居然笑了,嘴里还叼着那支冒烟的红梅”——奇怪,这拨兵在距离他们五百米处居然换了个方向,呜哇呜哇大声说着话往左侧走了。中尉打算遏制住自己的好奇不去问为什么,他以为少校不会告诉他,出乎意料的是少校主动凑过来:环行山涧,高三米以上,水深不详。还是冷冰冰的没有感情。
    一号,我们现在干什么?
    休息。
    是。明天走?
    明天也休息。
    路上异乎寻常地宁静。口口政府军趁口口军刚撤离、边境武装来不及卷土重来之际控制了这片地区,面对正在气头上的政府军,边境武装明智地选择了敌进我退的游击战略撤开了,所以在政府军和边境武装之间暂时空出了一条宽约十公里的走廊,这支担任掩护的小分队目前就在这个走廊里暂时不受打扰地向国境线蠕动。
    是的,是他母亲的在蠕动,平均一小时一公里!我以不屑的目光看着这二十几个毛人,什么他母亲的的大功团!什么他母亲的优秀侦察兵!都他母亲的是训练场上的样子货!距国境线区区五十公里的丛林,干部队一天就能回去,按这个破部队的熊样至少要三天。三天!人家一天半就能把缺口堵上……我打了个寒噤,一股凉气从脊梁上直窜出来,自己也许就要埋骨在这个破国家了。
    我从不讳言自己怕死,想想吧,一发没有任何感情的子弹或者一块弹片飞过来,然后是无力的、绝望的几十秒最多七八分钟的挣扎,我就要留在永远阴冷潮湿的这片异国土地,各种小兽小虫会一次又一次地爬上我的身躯、我的头颅,孜孜不倦地把我吃光,留下一具散发着腐臭的骷髅……
    一号,这样……恐怕不行,按这个速度一个礼拜也回不去啊。你看?中尉凑过来抹了一把汗。
    地图。
    中尉小心翼翼地拿出地图,这种地图可以吃,但是防水性能并不过关——上头有意要这样,从密封袋拿出来最多七十二小时,地图就会变成一叠煎饼,即使被敌方缴获也泄不了什么密。
    这里,我们。移动速度一公里。三小时到达……这里,山涧。休息后越过山涧,沿着与六号简易公路平行的方向撤回,按这个速度,即使不遇见敌人也要七十二到九十六小时,一号……有个战士是当地人,他有个建议……”
    我冷冷地看着中尉。
    是啊,这是在国境线外,自己的战士怎么会有当地人?
    小时侯我和叔叔走过。用我们的大米、衣服换翡翠,从六号公路分岔口进去三公里,老林子里有条山涧,扎个筏子一天就能回去。就是……要到路那边。
    传,休息!
    我一边吸着红梅香烟一边恶狠狠地盯着地图。这份临时增发的小区域图对靠近国境的十公里还标示得比较详细,到了这边,除了几条公路和较大的河流外,就只有标高线和雨林符号,屁用也没有!现在不是看地图的事,现在只考虑要不要冒险从公路穿过去或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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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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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0]以坛为家III

    77#
     楼主| 发表于 2022-5-21 09:12:35 | 显示全部楼层

    067)越境作战(下)
    一级军士看着少校的背影也在沉思,作为边境地区的老兵他知道少校的难处,不了解地形就是瞎子,而这里的地形就是当地人也搞不清楚,能搞清楚的只有烟贩,可是烟贩能算人吗?这次回到家乡看到那么多吸毒的人使他感到了震惊,老年人说,解放前都没有这么多!所以在动员搜捕烟匪、捣毁烟田时他毫不犹豫地写了请战书,在越境摧毁边境地区最大的毒品工厂时他还感到了兴奋。前一段时间打得很别扭,烟贩们还有说不上是境外境内的那些烟匪和佣兵们地形熟,吸足毒品后打起来不要命,部队伤亡很大。后来少校来了,把部队分成几拨,前面的部队牵着烟匪,后面派一拨奔袭、埋伏,还有一拨大摇大摆地开进,等烟贩们劲下去了,前面的部队一赶,后面的部队一兜,剩下来点儿残匪也大都把命丢给了埋伏的部队,这仗打得才有点意思!可是现在自己这个分队怎么被扔下了呢?军士转过脸去看副中队长。
    副中队长舍不得扔掉烟头,都快烫嘴了还在抽。那天他们长驱直入到了口口口镇,赶走了来不及逃跑的烟匪,连工厂带原料、产品破坏得干干净净,正要撤时听见少校在电台上和上头干起来了:我说不需要掩护就是不需要掩护!什么鸟情报!老子就在一线,是老子清楚还是他清楚!他本来想凑过去,少校瞪他一眼,只好走开了。后来少校命令他们分队和他一起留下来掩护,他也没说什么,执行呗。过了两个小时,少校说部队已经回去了,撤吧,这当儿上头又来了电令,指定了撤退路线,结果走了一小时,被地图上没有标的一条河挡住了,只好回头重走,这时候才遇见政府军的斥候部队,虽然赶跑了敌人,自己的兵力也暴露了,还牺牲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他母亲的这打的是什么仗!
    走!过去!我随手把吸剩下来的过滤嘴放进烟盒,还吹了吹草叶上的烟灰。去他母亲的什么上级命令,叫他们自己来走走看!战士们有些兴奋,就是,为了不再砍草,他们谁都敢打!
    于是这小分队开始以五公里时速向山下移动。
    绕过了山涧——电影上电视上都是投个绳索固定个索桥然后爬过去,但那是电影啊!可以吃住人的绳索根本投不了那么远,投过难道真的能靠抓钩固定?最后,在前敌情况下攀缘绳索,一旦被发觉……
    我们绕过去了。一帆风顺地到了那条山涧。
    但是无法扎筏子:水太浅。也没有合适的树木。
    走。
    休息。
    再走。
    好在我命令轻装了一次,否则在这种低气压、高湿度、充满腐败气息的鬼地方不倒下几个才怪!就是这样,大家也疲惫不堪。
    闷,有汗出不来,而且饿。——几份地图记熟了后全部分吃了。抖空了所有的烟盒,抖出来的烟末被小心翼翼地包起来轮流闻,大家还可以闻自己的口袋。至于什么捉个小动物呀弄条蛇呀,想去吧!最大的活物是一种大约直径4.5毫米的薄薄的甲虫,假如能吃的话,我一顿能吃它万把个,但我不知道能不能吃,以前训练的几个地方包括海南岛都没有见过这种虫,再说他们的数量也太少。
    我做了个手势,全体就地卧倒了。
    我使劲嗅了几下,没错,很辣的烟味,还有隐约的笑声、说话声。敌人!
    那个当地的一十摇摇头,耳语般告诉我:听不懂。我当然更听不懂。
    往后传,隐蔽,不许出声!两个人在我后面,和我保持十公尺距离!
    在潮湿的地方声音传得特别远,所以我爬了将近十分种后才接近到射程内。一、二、三,是个机枪哨,一挺轻机枪。我用枪上的瞄准镜看了半天,左右都没有发现什么,但这是不可能的,对方的政府军没这么大胆!
    我把消声器旋在手枪枪管上,然后把手枪塞在左肩带上面,理好我那支阿-卡拉什尼科夫-74突击步枪,开始等待。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我开始蛇行。
    这种勾当不该我亲自干的,但是这支部队的战术素养……我咽下一句骂人话,抽出手枪扣动了扳机,一个、两个,第三个有点察觉了,伸手去抓枪,蠢货!这时候应该无规则侧滚同时去抽手枪啊,我用第三发子弹把他盯在地下后才想起来,这是口口政府军,素质比我身后那拨人还差!
    我向后挥手,示意部队上来。
    没有动静。
    我再挥几下。
    还是没有动静。我站起来向后挥手,他们看见了,向这边跑来。
    我往前走了几步,前面那道坎下是一个干枯的河滩,避风避虫的好地方,所以搭着密密麻麻的军用帐篷,最少有一个营的口口政府军……
    枪声响了。
    枪声渐渐地稀落下来,对方藏在在河边的乱石后面,我们躲在河坎上面,谁也不愿意冲过当中毫无掩蔽的两百到三百米,双方隔着河坎对峙。
    我拍拍中尉:叫一分队长和几个班长来。
    他们来了。
    对峙起来了,人家的地头,天亮就有援兵来包围我们,所以现在不会冲,我们商量一下,不急。先把一班二班的机枪调到左翼,三班,还有缴获的,放到右翼,防止敌人迂回。建观察哨,半小时轮换一次。命令筑工事,然后休息。派人观察敌人有没有红外装置,如果没有,我们三人一组打他们黑枪,不让他们休息。把三个死人的东西都给我拿来!现在你们说。
    冲不过去。
    绕着走,地形不熟,兵员疲惫弹未尽粮早绝,也是死路一条。
    活路只有一条:不到三公里的国境,那里有强大的部队,可以在一小时内扫平敌人的这些部队。可是,他们会来吗?
    接通电台!
    一号,命令我们不许……”
    扯淡!已经打起来了,还静默个屁!——红河,红河,我是灰狼,我是灰狼。大树压了我的脚,大树压了我的脚,帮我抬一抬,帮我抬一抬!
    灰狼,灰狼,我是红河,我是红河。大树在门外,大树在门外啊!我要找天湖,我要找天湖!
    干部们的脸色变了。
    是呀,别说出门了,就是在家里,调动一个团以上建制单位也必须天湖批准,等到红河逐级上报,天湖再研究一下,即使同意红河出动,再一级级传达下来,红河来了连我们的尸首都找不到。
    我笑了。
    红河,我是斯巴达。你立即查一下总部有关我指挥权限的“ZZZQ斯巴达命令,五分钟后回话!
    干部们盯着电台。我很生气地对他们说:死人身上肯定有香烟,你们至少也该给我留一根嘛!——还有,传,谁饿了可以割一块死人肉吞下去。传!
    为什么叫战士们恶心?命令传下去后中尉问我。
    我叹了一口气:他们这会儿在想吃的,越想越没有力气,你明白?
    灰狼!灰狼!我是红河,我是红河。三只蜻蜓,三只蜻蜓,行不行?行不行?电台提前响了。
    我楞住了,密语表里没有蜻蜓啊,这是什么?突然我明白了,好聪明的想法,谁想到的!是米?是米?
    对!对!是米!是米!拐完就到,拐完就到!
    知道了!知道了!
    我扔下话筒:诸位,三架攻击直升机七分钟后飞临,命令:准备回家!——还有,香烟呢!
    狗东西们!只给我半支香烟,还说是专门为我省下来的,因为只缴获了五支香烟。什么部队嘛,不知道缴获香烟要先敬首长?气得我吸了一口就还给他们了。
    开火!
    震耳欲聋的对射声中直升机无声无息地飞来了,并且从我们机枪曳光弹打出的交汇点开始向两侧投弹、扫射,为我们清出一条通道,两轮扫射后我们开始冲,没有人阻拦我们。
    我在最后,数完最后一名战士后正准备跟上,一枚不知道什么弹在我身后附近爆炸了,我昏了过去。
    ……黑暗中我醒了,枪声直升机声都没有了,但前后左右都有人声。我的自动枪也没有了,只有手枪和一枚手榴弹,他母亲的!直升机驾驶员什么鸟技术,有本事把我炸飞呀!祖母!
    骂完了我辨别了一下方向,开始跌跌撞撞地往回走,有两个人举着枪对着我乱喊什么,我没好气地扣了两下扳机,这时才清醒过来:不好,捅马蜂窝了。
    扔出那枚手榴弹后我就拼命地跑,左拐右绕的跑得胸膛里一点空气也没有了,不知道跑了多远跑了多久,脚下一踩空,摔了下去,是温暖的河水。
    再一次醒来后天已经大亮,但我怎么也判断不出方位,把脑袋里能记住的所有地貌地形地表标志全部对照了一遍,然后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大脑,没坏呀,怎么想不起来这是哪里呢?突然我象触电一样跳了起来:河水把我带回了祖国!我现在是在国内!
    我尽情地大笑,在地下打滚,哈哈哈,我回来了!居然没死也没受伤,更没有被俘!斯巴达啊斯巴达你这臭小子真有运气!
    滚完了我去洗脸,自己觉得精神还好,就是长出了许多胡茬子,另外大概就是面有菜色吧?不管!不想没用的东西!
    衣服被丛林里的灌木还有河里的不知什么刮成碎片,只能勉强蔽体,肩章也掉了一个,没有掉的东西除了腕上的潜水表,就只有我死死攥住的手枪,我撕下一片背心擦了一下枪,扔掉了已经不能再用的消声器,然后喝水,喝完又吐了一些黄水。于是我上路了。
    五个人,抗着冲担,就是那种两头包着尖铁的木扁担,走过我后又追了上来:骡子,你的表,拿来!身上还有么子,都掏出来!留你一条命!
    这是少有人迹的边境丛林,走私贩毒贩军火的才出没,而且都是成帮接伙互有联络的。我这样子被称作骡子(挑货的)已经算人家客气了,我这摸样就是瘸狗(被打散帮会的逃跑者)嘛,衣衫蓝缕的。唉,我看看惹祸的军用手表,好表啊,给他们表倒无所谓,可是人家要我都掏出来,还有一支好枪呢。我摇摇头。
    一个人举着冲担先冲过来,后面两个,再两个。
    我笑了。
    我不能开枪,我是军官,而他们是自己的老百姓。即使他们是毒贩走私贩,现在又是抢劫犯甚至杀人犯,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能开枪。军人,不允许对平民开枪!
    我弯腰、加速,对第一个人冲过去,肩头撞在他腰上,一个过肩把他摔到后面,同时双手分别捏住中间两个人的肩胛,双腿凌空撑到最后两个人脸上。
    五个人倒在地上。我的好手表告诉我:三秒。
    我的好手枪对着他们:带路,送我到公路就放你们。还有,吃的,香烟。
    我拦住一辆车,放了这五个人:送我到最近的部队!
    一个干部走下来要看我的证件,我只好又抽出手枪。
    一小时二十分钟后我到了红河,第一句话是:谁建议用直升机的?叫他来见我。
    这家伙可能是我需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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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9 小时前
  • 签到天数: 754 天

    [LV.10]以坛为家III

    78#
     楼主| 发表于 2022-5-22 06:54:07 | 显示全部楼层

    068老虎,就这么窝囊?
    立即找到他,并且把他带回来。军区政委递给我一张照片。
    我接过来看了半天,不懂:看不见什么……要我把谁带回来?
    政委又把照片递给我:那么大你会看不见?去,把他带回来,要活的!
    我再次端详照片,似乎不是本市动物园,但肯定是动物园,我没有去过也没有通过其他任何方式见过的动物园,还有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此外什么都没有:你不会要我绑架老虎吧?
    就是叫你把老虎带回来,抓活的。
    什么!我摇头,又咽下一句骂人话。在这个军区我没有职务,但他母亲的上头又要我跑来跑去……第四个军区了,不知道上头究竟要我干什么,任务都是临时通知的而且都是希奇古怪的,然而再怪也不能怪到去活捉老虎啊,捕俘训练时哥们儿没练过这个!听说过,动物园跑了一只老虎。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看过动物园的老虎,动物园的老虎看过我,此外哥们儿没来往,我找它干吗?
    地方求援,军民关系嘛。再说跑只老虎也闹得人心惶惶的,搜了一昼夜没搜到,现在上头都知道了,叫我们抓活的。万一老虎饿了,吃掉个把孩子,算你的算我的?
    “……那,老虎在哪儿?
    废话!我知道还要你干什么?快去市警察局,都在等你呢!
    我还没吃饭……”
    政委要来一大包牛肉干,就用这个把我打发走了。
    市警察局如临大敌。也是,连武警、驻军都出动了,居然没找到,怎么回事嘛!不是我们无能,而是老虎太狡猾了。也是,千万人的大城市找个把老虎,难。
    我听他们胡扯半个小时,看那些个电子图看得头昏昏的,终于坐不住了:给我一架直升机,上去看看!
    他们特警分局的一个大队长也要去,飞机是人家的么,再说那家伙比我还高,身上膘也挺厚,假如遇上老虎可以把他牺牲掉……
    走吧,我点点头,带着我的两个人上了机。
    他也上来了——这家伙姓沈,以后成了我最好的损友。
    绕着动物园飞了几圈,又是湖又是公路还有那么高的城墙,怎么可能!你们真的按规定搜遍了了?
    完全按规定大个子说。我让飞机再绕一圈,然后和警察局联系,追问那个介绍情况的人,问了半天吞吞吐吐地问出来了,那家伙只是凭电话记录和人们的传说在介绍情况。我咽下一句问候他母亲的话,不管人们的目光,在动物园停下飞机,把当时在场的几个人全部找来。
    老问老问!他们很不耐烦地说问了十几遍,象审犯人!但还是说了。
    起飞!去江对面的林场!
    为什么?大个子有点疑惑。
    当时有一辆林场送蜂蜜的卡车在。那辆车有蓬!
    驾驶员无论如何也不肯把飞机降下去,没学过复杂地形降落。他声称。大个子建议我们回去拿麻醉枪,我爱理不理的看看他,和我的两个人用尼龙绳降下去,大个子也降下来了,只是弄断了绳子,他把绳子盘成一圈背在肩头,一面问我:老虎真的会在这附近?老虎真的会上汽车?
    惟一可能。
    那,老虎会在哪里?
    附近。
    我连手枪都没带!
    我没理他,笑。因为他把自己的骨头和肉带来了,这就够了。
    看来老虎的听觉嗅觉比我们好多了,我们还根本没有发现它,它就一路小跑地迎了上来,直到离我们十五公尺左右才停下来,一面不停地嗅着鼻子。说不慌是假的,毕竟没和这么大宠物打过交道,我一面慌乱地命令不许开枪!一面挡在警察大个子面前,拿出我的手枪在腿上擦了一下,上了膛。
    四个人一只虎就这样对视着。
    嘿!嘿!老虎!虎老弟!虎兄(是不是男的?)大家都在等你呢,回去好不好,老虎?我发现喊老虎的时候对面有点反应,另外……它为什么老朝我嗅呢?觉得我比大个子更有咬口
    他们继续声色俱厉地批评老虎教育老虎威胁老虎苦口婆心地规劝老虎甚至连糖衣炮弹花衣炮弹都使上了,但是那老虎似乎不是干部也不想当干部,似笑非笑地瞅着我们,大个子参加了劝降:回去吧,回去请你吃牛肉!
    哈哈!牛肉!牛肉干!
    于是四个人,一根套住老虎脖子的绳子,还有一袋牛肉干(我的饭!)和一只老虎很快就下了山。在牛肉干面前丧失立场的老虎被我们带进了包围圈……
    伙计,我们不能上电视,你辛苦了!我拍拍大个子肩膀,带着人开溜。
    他一把拉住我:大个子,带我一起走!”——没错,我们哥们儿一般高。
    老虎,就这么窝囊?一位弟兄悲哀地往车后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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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小时前
  • 签到天数: 754 天

    [LV.10]以坛为家III

    79#
     楼主| 发表于 2022-5-22 06:54:36 | 显示全部楼层

    069)你还真能捱揍
    ……果然,那辆劫来的桑塔那汽车猛地一震,车头一歪,扎进了小树丛里再也开不出来了。我把手架在树岔上等待着,黑衬杉出来了,拉着那个孩子,接着是胖子,提着那支六四式手枪,没看见那个大个子亡命徒。机会!我毫不犹豫地射击!再射击!黑衬衫两手一张,直挺挺地扑在地上。胖子的身体转了半个圈,手枪落在地下,他歪歪斜斜地走了几步,又一发子弹把他钉到地下,只有两条腿在微微抽搐。舒舒(他母亲的什么怪名字!)快到车里去!把门关上!这孩子反而向我这边跑来。我的小爷爷呀,真要命!我暗骂了一句,拼命向舒舒——不,爷爷那里奔去。二十五米、二十米、十五米、十米……突然什么东西打在头上,眼前一黑,接着是重重的一拳,肺里的空气象全部被挤了出去。我拉住一棵小树,下意识地让体重把自己转到树后,勾着腰大口地呼吸:一、二、三!
    大个子叉开两腿稳稳地站在那里,学着电影上的姿势,伸直双臂,右手握着我的枪左手握住手腕(笨蛋!),嘴角咧着一丝残忍的笑容……。我右晃、猛然左闪,凌空横着弹起!大个子连续扣动扳机,然后腹部中了一脚,现在轮到他弯腰了。我还没有完全落到地上左脚又蹬在大个子太阳穴上,接下来是肋部、胃部连续的重击,大个子先还象个蹒跚的醉汉,最后终于变成了一滩泥,只有大口喘息的份了。我一手抱着吓傻了的孩子(舒舒!他母亲的!),一手象拖死狗一样拖着大个子下到了路上。
    小子真结实,就这么点工夫就醒了,看着我打过了手机,咧嘴一笑:警察同志,优待俘虏帮点颗烟行不行?我兜里有,还有钱——都归你,我不说,就要一颗烟!别看我呀,到这份上我还能怎么的?
    我笑笑,拿出自己的烟点了两支,塞一支在大个子嘴里:你还真能捱揍,这会就没事人一样了。
    你这是中华呀?正宗!——别给你老哥脸上贴金了。一对一,不,三对一栽你手上,我他母亲服!大家都下过黑手,扯平!别说我,你也真能捱,老哥哥手下倒的人象你这么爬得快的,没有。兄弟,你也是侦察兵出身?
    我笑笑:你是?
    他有些自豪:口口军区特训大队出来的,打小就练武……别问了,没文凭提不了干,没钱转不了志愿兵,退伍后除了卖拳头干不了别的,先当保安,后来有一女的想嫁给我,保安一月四千毛养不起家,花钱到拳击队当陪练——要不怎么能挨打呢——后来教练对我老婆动手动脚,一气之下没留住手,还揍翻了他三个徒弟,那小子是副专员的小舅子,好在我们俩都没根,当夜就撒了鸭子。我这老板原来也是实在人,靠手艺办了个小厂,后来发了,黑白两道都来吃大户,白道他请银子帮忙,黑道就请了我,本来么也就能混点小糠,那孩子他爹,他用嘴里的烟头指指舒舒,是个局长,三掰活两掰活叫老板发展,说答应给弄地弄贷款,老板心动了就托了他,半年不到现钱去了八十万,影子都没回来一个,厂子里钱转不动了,老板没办法才要他还点钱,人家说老板讹他,最后闹了个这,还搭上弟弟一条命,他又用烟头指指两句尸体,嗨,命!我可不是怪你,你吃的就是这口粮么……”
    请教你。你这烟在嘴里动来动去,你还说话,怎么不掉?
    瞧瞧!黑大个灵活地在嘴里把眼倒来倒去,练的!嘴皮子夹着,舌头动,练长了就行!——哎,大个子警察同志,老哥哥也请教你呀,你那枪我怎么扣不动?
    “……以前玩过哪些?
    都是国产,这枪没玩过。哎,能说么?
    没啥。这枪是反保险,下来时怕伤着孩子,关了。
    嗯,好人有好报。你这枪精致,漂亮!手感特好!好枪!你配使!
    配不配使么,得他们说。我学着用烟头指指地下的两位,烟掉了。
    大个子哈哈大笑警察老弟,这你还得练!——我兜里有,续一颗?别介呀,主犯首犯都倒你枪下了,我这顶天十年,自己表现好点,再花钱托托人,几年就出来了,那时咱哥们好好交一交!——哟,老弟,你大队人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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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小时前
  • 签到天数: 754 天

    [LV.10]以坛为家III

    80#
     楼主| 发表于 2022-5-23 06:31:27 | 显示全部楼层

    070)狼继续在等待
    父亲把靠在沙发上的我推醒:电话。你的!
    接完电话,我凝在那里几秒种,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上楼去。几分钟后,提着一个小箱子下来,同时让父亲看手上的勃朗宁手枪:爸,我没带。借用一下。然后用报纸把手枪包起来,塞进大衣口袋。
    父亲似乎没有看见我,伸手去够茶几上的香烟罐,我为他取出一支长滤嘴香烟,同时单手划着了火柴。父亲咳嗽,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提起了箱子:爸,我走了。
    父亲不说话,默默地摆摆手。
    梦中的风雪里。
    几道雪亮的手电光罩住了一个白色的身影,不知从哪里钻出的人影凶猛地扑了上去,撕打着、咒骂着、喘息着。有人喊起来:
    是个女的!
    他母亲的还咬人!叫你咬!
    透过风雪,另一处传来微弱的喊声:
    还有一个!站住!
    别让他过去!开枪!妈卖皮的开枪!
    两声短促的点射。
    女人的挣扎声、哭号声……
    我提着手枪走出越野车,把四个车门仔细地锁上,只留下微微斜开的两个后窥镜口,对里面缩成一团的几个文工团说:不许到前面!不论我求救、受伤、死了,都不许开门!
    一、二、三……八头狼,不,九头,差不多九头吧。狼群很少到十头,哪儿有东西够十头狼吃呢?算大狼群了,而且似乎都很健壮。
    我检查了一下手枪。新枪。新枪不好,好枪不新,那天边防总队派给我的通讯员要帮我打六十发,我没让。枪和笔一样,别人写开头的很难顺自己的手。没有打过就不习惯,扳机太硬,虽然调过击发簧,但没来得及挫扳机,击发的那一瞬会跳甚至会磕头!
    狼慢慢地走过来,似乎在漫不经心地散步,只是耳朵都竖向我这边。当我看狼的时候,狼们就不看我,而且走得更慢,距离两百米左右呢。我推上保险,把枪放进口袋。天冷,冻住了就要命。
    站在左前轮边——这是为了不被车底下的狼袭击,我调好了后视镜,这是第一个预备据点,右前轮边是第二个。可惜车顶是歪的而且结了冰,否则是一个绝佳据点。我想过一会儿再拿出后箱里的摇把——外面太冷,会冻脆。
    距离一百米了,我又检查了一下手枪,十三发九毫米口径的子弹,只要打掉四五头狼就行,三发子弹一头狼,总不会有问题吧?
    站在车前,枪夹在左腋下,活动着腕关节和指关节。这枪号称有效距离一百五十米,但我宁可在五十米内再开枪——打狼和打人不一样,急什么。
    狼过来了。三头,很沉稳地移近,最近的不到四十米,悠闲地看我,慢慢地散步,之字型接近。我平举起右臂,均衡了一下身体重心,然后,开枪。狼跑开了,跑出了有效射程,是被那一声巨响惊跑的,竟然没有命中,特等射手!
    我想起射击教员的话:枪就是女人,你经常摸她她就会百依百顺,如果你不碰她她就会背叛!——我还没有接触过女人,但教员不会说错,尤其是关于枪。
    慢慢地狼又过来了,这次似乎撕破了脸皮,凶狠地盯着我。举枪,对准狼头,屏住呼吸,虎口和掌缘贴稳,扳机慢慢地往后滑,十分轻柔地。——”我的手感觉到有了,果然,一头狼倒在血泊里挣扎,还有一头狼惊惶地回头,我又一次扣动扳机,嗒。
    甜甜的硝烟,地上的弹壳,臭子儿?按出弹夹,枪在大腿外侧一擦,那颗蠢蠢的子弹本来应该落在地上,但是没有……我再一次扣动扳机,撞针无力地碰在底火上。TMD!枪油凝住了!
    尽管是冰天雪地里,我的额上仍然滚出了大滴的冷汗,几乎手无寸铁对付八头狼?不是拍电影!我拉开大衣,上装,再次把枪夹在腋下……
    狼又过来了。透过后视镜看见一头狼距离大约三十米,我绝望地扣动了扳机:砰!!!没有命中,再击发:嗒。狼还是跑了,要过一会儿再回来,但不会太长时间,单独的野猪成群的狼,在这个季节不会有多大的耐性,因为它们饿,因为它们也要活。
    羊要活、狼就该死?狼要活,我就该死?还有,车里后座上缩成一团的五个文工团。父亲怎么说?战场上就是不能有女人……父亲的枪!
    我慢慢地走到汽车后厢,打开,取出那支包在报纸里的点三八英寸口径的勃朗宁手枪,还有硬纸盒里的四十发子弹,浑身轻松起来,甚至没有听见文工团因为我开后厢而引发的一连串高频尖叫。
    这是一支我熟悉的老枪,而且没有什么枪油。父亲擦枪不喜欢多用枪油,所以警卫员基本是在干擦,最后还要把油擦掉,这种习惯现在救了命了。
    来了,四十五米。我轻轻地抬手,这支年龄几乎有我两倍长的比利时手枪只是微微地颤动了一下,子弹打进了那只狼的额头,右手习惯地一抬,柯尔特也补上了一枪,那只狼不动了。我转身,一发子弹命中了狼腰,另一发子弹把那只狼钉在地上。我仍然把柯尔特放进外套里的腋下,取出香烟点燃,悠闲地坐在一侧发动机盖上,觉得有点暖和。狼群离得很远,但是没有走开。
    我不急不忙地装满一个勃朗宁弹夹,换上,再装满另一个,饶有耐心地等待,我等了这么长时间,我早已习惯了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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