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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亲的麦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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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16 19:02:1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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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晨之风 于 2013-9-17 19:07 编辑

亲亲的麦垛
晨之风
     儿时的麦垛圆圆的,鼓鼓的,如哺乳期少妇饱胀的乳房,贮满了诱惑。缺乏艺术熏陶的童年里,田野里撒落的高高矮矮的麦垛,就是一幅浓淡适宜的乡村水墨画。
     麦垛是农耕时代的符号,曾是农人财富多寡的标志,能拥有属于自己的高大麦垛是农人朝思暮想的梦。火热的麦收季节一到,麦野里便弥漫着清幽的麦香,充满丰收气息的场地里渐次耸起了一座座麦垛。生产队里的麦垛尽管高大,但仅有那么可怜的两三处。麦垛一开始都是由带着麦穗的麦秆堆成的,麦秆很硬,茬子露在外面,尖尖的,很容易刺人。炎炎烈日下,在牲畜“吱吱呀呀”的碾场声里,麦秆堆成的麦垛数目在减少,麦垛一点点瘦身,渐渐地麦垛由麦秆堆就变成了由麦秸堆就。疯长的玉米苗窜到半尺左右的时候,碾场声才告一段落。麦垛定型后,成了规则的圆柱体,还要盖上一个半球形的帽子。远远看去,成了白白胖胖的大馒头。没有了麦粒的那几处麦垛,显得很瓷实。几场夏雨后,外表开始泛出灰褐色,先前的金黄隐去了,特有的麦香味儿也隐藏起来,定格成了田野上默立的风景。
      麦秸柔软易燃,成为上等的引燃物。而麦秸是生产队严格控制的公共财物,不是随便可以得到的。村人都挖空心思,变着法子想搞到一点生产队里的麦秸,不约而同把目光盯到了场地里那几处麦垛上。队长当然明白村人饥渴的眼神,所以派了绝对忠于职守的人看护。我大爷坚持原则是出了名的,所以成了麦垛看守员的不二人选。秋季里,阴雨天气多,家里没有干柴禾。每次做饭,湿柴禾冒出滚滚的烟,满灶房里都是,熏得母亲泪流满面,咳嗽不止,缓不过气来。一天,母亲让我背上背篓,去场地里找大爷要麦秸。母亲告诉我就说家里的狗该生了,需要些麦秸垫狗窝。我找到大爷,说明了原委。大爷很高兴,他说正好向我要一个狗娃,好陪他在场地里看场。因为支出麦秸需要请示队长,大爷面露难色。不过最后大爷下了决心,来个先斩后奏。他给我满满填了一背篓麦秸,末了还用脚踩踩。我走时,大爷一再提醒,别忘了给他留一个大个儿的狗娃。当时我才六七岁,那个精巧的背篓显得很大。我背着背篓,左摇右摆,很吃力。但是想到即将见到的一窝可爱的狗娃,浑身登时充满了力量。从场地到家尽管不远,我还是歇了好几回,终于骄傲地完成了母亲交给的任务。回到家,母亲显得很激动,直夸我会办事。后来我才知道,是母亲骗了我,其实她是想找个借口寻点难得的引火物罢了。
      麦垛是温暖村人生活的保障。过年的时候,队里例行要分麦秸,目的是让村人蒸年糕。所谓的年糕其实就是白面馒头。一进入腊月,我们这里的年味儿就开始了。蒸年糕要提前把面和好,头一天晚上就要把面和好,放在大簸箩里,盖上棉被子。为了确保面的发酵质量,在簸箩下面和周围要铺上厚厚的麦秸。冬天天冷,为了防止面被冻“死”,还要在锅灶里燃起柴禾。那时候,小麦面是最珍贵的饭食原料,常有偷窃麦面的事情发生。和好面,主人还要睡在灶房里看护。我很有印象:躺在柔软的厚厚的麦秸上面,看着灶膛里燃烧的跃动的火苗,浑身暖烘烘的,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第二天天还未明,父母就起来蒸年糕。我的任务是烧锅,端坐在锅灶前,按照母亲的要求,不断往锅灶里续麦秸,或者捣干柴禾。难忘烧蒸年糕锅灶的那些日子:躺在厚厚的麦秸上面,不紧不慢地烧着麦秸火,燃烧的火苗伴着炊烟,混着蒸笼滚滚的蒸馍白汽袅袅上升,然后再透过烟囱消散在空中。腊月天,灶房外天寒地冻,灶房里一片温暖,宛如春天,这是最惬意的时光。
      雪花飘起的时候,屋檐下的冰凌足有几尺长,看着就令人胆寒。没有取暖设备,上了岁数的人面临寒冷的威胁,而麦秸恰好解决了保暖的大问题。老年人会在屋里靠墙的位置垫起一个大地铺,铺上一尺来厚的麦秸,均匀踏平,在外边用玉米秸堆起来,做一个结实的堵头,然后再依此铺上席子、褥子、被子。用麦秸做成的地铺躺上去软软的,发出麦秸挤压产生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麦秸富有韧性,保暖性好,睡上去感觉特别暖和,不亚于现在的席梦思床垫。那个时候,上岁数的人睡这种地铺可以一直到来年开春。
      麦垛是发酵浪漫爱情的天然场所。那年头,乡村男女谈恋爱,暗夜里幕天席地,偷偷摸摸的,麦垛旁成了最佳的场所。麦种到田里,农事完了,男女青年含情脉脉靠在麦垛上,尽情说着知心话。麦垛敞开厚厚的胸膛,这里是天然取暖的地方,如同沙发的厚垫和靠背。此时的麦秸不知经过多少遍的碾压和挑拣,没有了灰尘,恋人们可以放心坐在上面。年轻人似乎都不太安分,青春的心一旦碰在一起,往往会摩擦出出格的火花。男女青年谈恋爱一旦越轨,会被族人视为大逆不道,会被扣上伤风败俗的大帽子。婚前性行为被视为资产阶级性解放的低俗行为,查证属实,是要受到生产队严厉处分的。一个远门的堂哥因为天晚,结婚前把对象领家里过夜了,根本没有发生肌肤之亲,第二天消息还是传到队长耳朵里了,队长来找大爷大娘诫勉谈话。最惨的是村里一位外来的男青年,从小失去了父母,到村里当了义子。结果和村里一位本族的同龄人好上了。双方家长发现了端倪,一开始他们死活不承认,但是纸是包不住火的。最终在村子西地一处麦垛边发现了他们往来的铁证,女青年晚上很晚才回家,头上滚有麦秸屑,一下子交代不清。女青年回到家,被父母打得死去活来,邻居竟然没有一个出来解围的。男的被义父驱除家门,断绝了父子关系,只有远走他乡。但是事后不久的一天夜里,男青年翻墙进院,把女青年接走了,他们远走高飞,多少年没有音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男青年华丽转身,成了东莞一家厂子的老板。坐着奥迪带着先前的女青年,还有他们的孩子衣锦还乡。出手颇大方,给双方父母见面礼一家一万,两家父母喜滋滋地接受现实,据说他们脸上感到很有光 。
       麦垛是流浪汉的庇护所。流浪汉到了晚上没地方宿身,就在麦垛里掏一个洞,住在里面,遮风避雨,还挺暖和的。麦垛还成为过我的庇护所。小时候,和最要好的伙伴小伟因为偷摘了邻家的桃子被邻家告到父母那里,父母大怒。自己得知后,不敢回家,怕受皮肉之苦,晚上两个人就蜷缩在场地里的麦垛洞里。天色越来越晚,外面黑魆魆的,传来虫子的叫声,漫天的星星像一双双眼睛盯着自己。我们紧抱在一起,唯恐失去对方。天很晚了,远处传来了父母高一声低一声的喊声,声声在耳,刺在心上,自己就是不敢走出麦垛洞,害怕回家遭来父母一顿毒打。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麦秸洞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大床上。原来父母找遍村子,后来想到场地里的麦垛洞,果然在这里发现了。看到孩子熟睡的样子,父母的心早已碎了。
       麦垛还是野兔的温柔乡。漫长的冬天,一连好几天,大雪覆盖了田野,严实实的。这是野兔最难受的一个季节。没有了春夏秋吃喝不愁的日子,它们需要在野地里小心翼翼地寻一些少得可怜的食物,常常食不果腹。麦垛倒成了最好的栖息地,它们以此为依托,但日子不会太长久。农人这时候会循着野兔雪地里的蛛丝马迹,找上门来。野兔在麦垛底部打个洞,然后往上通往麦垛深处,把窝垫得平平整整的,还设计了换气孔,绝对的安乐窝。逮野兔的农人带着自己的狗,会用逮鱼的网罩住洞口,然后一阵吆喝,用脚猛踹麦垛,目的是把野兔撵出来。野兔一出来就麻烦了,即便是没被网捕着,有以逸待劳的狗虎视眈眈,拭目以待,肯定也能抓个正着。但是野兔的智商绝对值得可敬,它们有时候会呆在洞里,任凭你千呼万唤,就是没动静,直到农人完全以为这里是个空洞,摇着头失望地走开。这当然是野兔的大智慧。缺吃少穿的日子里,村人爱去麦垛旁逮野兔,逮野兔也着实让村人打一顿不小的牙祭。那个时候的野兔似乎比现在多得多,我跟着堂哥没少在麦垛里逮野兔。吃了野兔肉,剥下的兔皮钉在墙上,晒干了还可以换钱。有的人家用野兔皮做成耳暖子,或者加工成棉鞋垫子。麦垛成了村人发意外小财的地方。
       麦垛丰富和生动了童年的生活。夏夜里,晚风初起的时候,同龄的小伙伴爱在麦垛旁边捉迷藏。有了丰满麦垛的依靠,多了好多情趣。明伦大爷以前参加过西北军,当过冯玉祥的兵,还当过胡宗南的兵,在村里是个传奇人物。我们爱围着他,听他讲过去的故事。明伦大爷走南闯北,特别健谈,他讲故事一脸正色,用第一人称讲,给人的感觉他说的都是真实的,所以大家都爱听。有时候,明伦大爷讲得累了,躺在麦垛跟前睡觉。我们便在那高高的麦垛下打闹奔跑,或者玩只有农村孩子才会玩的乡下游戏——“捉特务”。到了晚上,月亮升起来了,散满一地银光,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飘荡在夜晚麦垛的上空。在麦垛旁边,小伙伴们顺势用麦秸秆做口哨、做吸管,用麦秸秆做成小姑娘的辫子。麦垛给孩子们带来无尽的乐趣。
      记忆中的麦垛乐趣当然还不止这些。亲亲的麦垛抑或麦秸如一帘幽梦在眼前闪过,那是浸透了汗珠的麦垛,那是充满了温情的麦垛,那是给孩子们带来无尽欢乐的麦垛。没有了麦垛的日子很失落,失落是无可挽回的。前些日子,欣赏了电影《白鹿原》,真的被那里面的金黄色的麦野震撼了,又见到了久违的麦垛。那些突露着健美肌肉的麦客洋溢着一股野性,阳刚地挥着镰刀收割麦子,那曾经的场景宛然在眼前。《白鹿原》尽管是电影,但它把我的思绪拉回到了那个充满收获喜悦和劳动苦累的年代。而今,曾经美丽的麦垛成了消遁的风景,麦垛里那些曾经美丽的故事也渐行渐远,我不能不感到莫名的惆怅。
      有诗人说:“金黄的麦垛是乡间民歌中最抒情的一个章节;丰满的麦垛是大地高高耸立的母性乳房。”我则一直认为,麦垛是撒落在乡间的风景。有了这处风景的点缀,乡间野地便多了几分温情。随着年龄的增大,那记忆中的麦垛似乎越来越充满了艺术美,历久弥香,历久弥新,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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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享独行 该用户已被删除
沙发
发表于 2013-9-16 19:34:3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独享独行 于 2013-9-16 19:53 编辑

好久不见先问好!我也是农家出身,看到你的帖子,又把我带回了童年。不过我老家割下来的麦子是捆成一捆一捆的,要是天气好就在地里晒着,到了夜里拉回碾麦场,扬麦子是技术活。我老家平时烧的是山里割回来的蒿草,烙馍时才用麦草。另外麦草也是牛的饲料。祝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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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13-9-17 08:01:43 | 只看该作者
独享独行 发表于 2013-9-16 19:34
好久不见先问好!我也是农家出身,看到你的帖子,又把我带回了童年。不过我老家割下来的麦子是捆成一捆一捆 ...

我的家在豫东平原周口,这里都是大平原。我写的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村。那永远是我的回忆。

点评

我们家在关中平原的最南端,秦岭北麓的半山坡上,是那一陇一陇的梯田。虽然大的方面风俗可能相近,但比起平川还是有区别的。我喜欢你浓浓乡土气息的文字。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3-9-17 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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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享独行 该用户已被删除
地板
发表于 2013-9-17 09:17:43 | 只看该作者
晨之风 发表于 2013-9-17 08:01
我的家在豫东平原周口,这里都是大平原。我写的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村。那永远是我的回忆。

我们家在关中平原的最南端,秦岭北麓的半山坡上,是那一陇一陇的梯田。虽然大的方面风俗可能相近,但比起平川还是有区别的。我喜欢你浓浓乡土气息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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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8-3-26 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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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坛为家I

    5#
    发表于 2013-9-17 09:25:31 | 只看该作者
    晨之风的《麦垛》也在我心里挥之不去,把我也拉回了下乡时堆满“麦秸秆”的碾场。{:soso_e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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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用户从未签到

    6#
     楼主| 发表于 2013-9-17 19:08:49 | 只看该作者
    农耕时代,麦垛是个乡土符号,而今没有了,也是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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