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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筱欣奕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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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历史传奇小说《落阳残梦》(全文完,本文被收入百度百科词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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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10-21 0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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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21#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 12:52:23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筱欣奕奕 于 2015-1-2 13:16 编辑

    第 九 章


    暗 生 疑 窦


    饮水于溪边,蹲、竖耳、警觉,以防兽袭之。





    1.



        阿乔随姚辰熙来到洛阳,待辰熙化名“庭岳”顺利进入尉迟府后,他便在城东距离尉迟府五里路的地方,找了间普通民居住下。平日里穿回了汉人的服饰,暗中保护辰熙之余,调查姚府灭门案的幕后主谋。
        宇文普拨关心他俩的安危,派了可汗府的一些侍卫,在洛阳城里协助阿乔。
        一日,城中茶馆来了两名汉人打扮的胡人。表面上看起来与汉人并无差异。
        “客官,这边坐!”店小二将他们引到靠窗的座位,“需要什么茶?”
        “蒙顶山。”一位客人道。
        “好嘞,这就来!”小二欣然答应,随即端上一些干果点心。
        “如今时局动荡,我们洛阳还是难得的安静,不知道这太平日子还能维持多久?”只听得邻桌的客人感叹道。
        “也不安生。听说如今主公在朝廷的地位已不比先前,势力越来越被削弱,诸王争权不断。北方还有胡人。自从雁门关驻关大将换了之后,没有大战事,但胡人如大举进攻,不知能不能像以前姚家大军那样严防死守,万一邺城失守,我们洛阳也就危险了!”邻桌另一人接上话。

        “说起这胡人,游牧民族不开化,总以武力扰我中原边境。我中原文化如此博大渊源,又岂是这类野蛮人学得会的?”一人轻蔑地说道。
        两位胡人在旁听得很清楚,不禁心中怒火燃烧。但暂时压着没有说话。
        “嗯,胡人野心勃勃地想侵入进来,我们中原文明被野蛮人践踏,真是不甘心呀!”
        “哎,别冲动,阿乔将军再三叮嘱,叫我们万不可惹事的,记着我们现在是汉人!”其中一位胡人听邻桌人一再侮辱胡人,气不过,刚要发作,被另一人低声劝住,“可汗也一再嘱咐,万不可冲动行事。我们不必和他们计较!”
        见他平静下来,另一人又说道:“你看,如今洛阳城的普通百姓们都知道我们可汗的厉害,入驻中原指日可待。到时谁还敢说我们是不开化的野蛮人?从来胜王败寇,中原文化中确有很多可学习借鉴之处啊!”
        “客官,你们的蒙顶山茶。”店小二将茶沏好,端了上来。
        “说起这茶,也是中原文化的一部分。我听庭岳将军说过,他们汉人发现茶和用茶远在西汉以前,甚至可以追溯到商周时期。有空啊,你也可以多向阿乔将军请教,要了解中原,就要先从他们的文化学起,这也是可汗正在努力的!”
        “嗯,明白,为可汗的大业,多学习中原文化!”那位胡人忽然开窍的样子。
        “你看我们这样在洛阳城中待着,说是帮着找姚家灭门案的线索,也不见能帮上什么忙,一点头绪也没有。不过倒是知道了不少中原百姓的生活和对朝廷的不满,也算不小收获。”刚大谈中原文化的那人又道,“传书给可汗,向他禀报一声。”
        “不知道庭岳将军在尉迟府怎么样?尉迟剑枫的新夫人是他失踪的妻子吗?”
        “这汝南王司马亮也真是个昏庸的主,把忠心耿耿又力拔山河的姚家父子杀了。不过倒是帮了我们大忙,攻占邺城的目标为期不远了。我想应该也是他们诸王争斗中设的计吧,汝南王身边有内奸,让他听信谗言,杀了忠臣,以此消耗他的实力。这设计之人想借助我们鲜卑之力灭了汝南王。”那胡人分析道,“不知是谁,是楚王吗?内奸又是谁?和庭岳将军失踪的夫人有何关系?”
        “嗯,分析得有道理。如果尉迟府中果真藏着庭岳将军夫人,那尉迟府肯定与这事有关。庭岳将军肯定能找到线索。”
        “对,我们静观其变,切不暴露鲜卑人身份。”
        两人继续喝茶,听着邻桌人的闲谈,看着街头发生的一切,一直坐到日渐黄昏才离开。
        “明日我便修书禀告可汗。我们先积极练兵,使军队强大,同时可时不时地小战雁门关驻军,消耗他们的实力。待到汝南王与其他诸王火并得几败俱伤,中原元气大伤之时,再一举攻入以夺中原皇帝大权。如今所要做的,是尽可能挑起诸王矛盾,使之激化,加速他们的内耗。”那位胡人说道,“就从姚府灭门案开始。”

        半个月后是尉迟府牧晱小姐的百日诞辰,子宇和夫人决定隆重操办。剑枫娶妻多年,郭燕几年前小产后一直未孕,秀琳也未有过动静,所以大家对小牧晱的到来尤为兴奋,婉冰也因此得到尉迟府上下更进一步的爱护和尊重。
        如今,全府都在准备宴会所需物品,郭燕与剑心总体负责,忙得不亦乐乎。
        剑樟又过回了往日的清闲日子,将大部分时间花在填词作赋、抚琴弄剑上。辰路的仇深压在心底,等待时机。对于婉冰,把她放到了嫂嫂的位置上,既然婉冰彻底地忘了过往,那剑樟也只有把曾经的美好尘封,只要每天能看到她安好、快乐,如此,足矣!

        一日,婉冰突感风寒,半夜发起了高烧。剑枫着急地立刻将吴大夫请回家中,吴大夫看过后,觉病不严重,便开了荆芥、防风、桑叶、羌独活、鲜姜、杏仁、枳壳等辛温解表、清热解毒的药方。
        “大少爷不必太过担心,夫人只是外感风寒,用药得当,应不会发生哮喘症状。”大夫安慰了一番。剑枫送给吴大夫一块玉佩,以示感激。盛情难却,吴大夫便恭敬地收下了。在出府的路上,遇上了久候在此的庭岳。
        “吴大夫,请留步。”庭岳抱拳道。
        “您是?”吴大夫还礼,问道。
        “府里护卫,庭岳。”答,“想问吴大夫,婉冰夫人的身体情况。”
        “并无大碍,偶感风寒而已,过几日便可痊愈。”吴大夫见护卫都如此关心,笑笑答。
        “我想问的是,听说夫人有哮喘旧疾和咯血症,是否也已根治?”庭岳问道。
        “要根治难,现在能做到的是不让此症复发,忌劳累忌受寒,便无大碍,护卫不必担心!”
        “还想请教大夫,夫人的失忆之症……”顿了一会儿,庭岳问到了迫切想知道的关键问题。
        “唉,说起这失忆之症,老夫本以为夫人当时能从鬼门关回来,失忆症应该随时间也会慢慢好转,所以老夫让府里人不断和夫人说起过往,以帮助她恢复记忆。可是两年过去了,效果并不理想,夫人对于过往事件的刺激无一点反应。大少爷和大小姐也询问过我方法,大小姐至今还在努力想要唤回她……”吴大夫不由叹了口气,“失忆之症非药石和金针过穴之术所能治之症,老夫也是无能为力啊!也罢,此症并不妨碍夫人如今的生活,亦无性命之忧。”
        “大夫,照您的意思是说,过往事件的刺激应该是可以唤醒夫人记忆的是吗?”庭岳忽然明白过来。
        “正是此意,只是在夫人身上效果并不理想!”吴大夫见庭岳理解了他说的重点,点点头。
        “小人明白了,会告诉大少爷和大小姐的,让他们继续努力。我相信终有一天,夫人会恢复的!”庭岳说道。
        “你们家夫人心地善良,全府上下说起她都是称赞的!”吴大夫笑笑说,“连你这新来府上的护卫也这么关心!”
        “是,夫人的好,大家都有目共睹,她的健康牵动着我们每个人的心!”庭岳抱拳道,“谢谢吴大夫,小人送您出门吧。”
        送走了吴大夫,天色已微亮。庭岳在他的小屋里踱步沉思。
        “茗儿,你是卫伊茗,不是婉冰!尉迟府的人把婉冰的过往塞给你,当然无济于事。你需要的是卫伊茗的过往,我明白了我该怎么做。这府里只有我知道,你是我的茗儿,从来就不是他们的婉冰,只有我才能唤回你!等你恢复了记忆,谁是杀害姚府全家的凶手也就知道了吧!茗儿,你一定要记起来,我会帮助你的。”




    2.



        这回的风寒并不严重,吃了七贴药,婉冰就恢复了健康。只是剑枫依然不放心,成天陪着,一连几天没办公事。几日后,见婉冰果真没事了,才放心出府公干。
    婉冰在屋中待了数日,异常憋闷。等剑枫允许她踏出檀香阁了,便去了后园,看看牧晱的百日宴会场地的布置情况。
        “剑心,郭燕姐!”后园搭起了一个台,台上装点有各种饰品,大红的地毯及桌布显得喜气洋洋,台的正中是一张长方形桌子,桌面上铺着白布,郭燕正在往上放抓阄用的各类物品。
        “婉冰,你终于可以出来了!快过来看看。”郭燕笑笑地叫道,“这是爹写的纸条,上面都是抓阄物品,你看怎么放比较好?这可是咱们小牧晱自己决定人生的时候!”
        “姐姐,你看我挂的 条是不是很好看?”剑心见到婉冰也很高兴,话落便将手伸向台下的婉冰。
        婉冰轻握剑心的手,被剑心拉上了台。“姐姐,你这次回来以后呀,轻功都没了,不过没关系,心儿可以帮你。以后也不需要你打架,大哥和心儿都会保护你。”剑心嘟囔着说。
        婉冰笑笑,原来我以前还会轻功啊!现在是一点不会了。
        “郭燕姐,我看看,有哪些东西呀?”婉冰冲剑心笑笑,转向郭燕,见桌边的木箱里装有很多备用物品。
        “明天就是牧晱百日宴会了,今天得准备好。”郭燕说道,一边将物品陆续放到桌上。笔、尺、印章、铜钱、笛子、书卷、木剑、算盘、念珠、针灸、胭脂、筷子,共十二件。
        “呵呵,这些东西我都喜欢!”剑心过来凑热闹,一件件拿在手上细看。“娘说,我小时候抓的是剑和筷子,所以我呀,会打架又爱吃,真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心儿,净会说笑!”郭燕掩嘴笑道,“那是侠客和厨师的意思,不过也对,心儿有那么点天赋在里头,仗义,爱美食……”
        婉冰在旁摆放物件顺序,笑着听她们对话,没出声。“牧晱,在这乱世,娘只要你健康平安成长!”

        第二天一早,尉迟府上便张灯结 ,热闹开了。全家人都早早起来沐浴更衣,早膳后陆续来到后园,准备观看第一场也是当日最重要的节目——牧晱抓阄。
        尉迟子宇、夫人坐在观台的最中央,两边分别坐着剑枫、郭燕、秀琳;剑樟、剑心。丁松、庭岳、阿东、风雨雷电等管事护卫分散左右站立。丫环、家丁们围站在四周。
        辰时一到,随礼炮响起,小芙抱着牧晱出现在台的一侧,等候多时的婉冰接过牧晱走上台,剑心硬是坐不住了,也三步并作两步地跃上了台。随着掌声响起,婉冰抱着牧晱来到了摆放抓阄物品的台前。
        牧晱挥着手,目光直直地盯着针灸,伸手要去够。剑心眼见,顿时喜上眉梢,拿起针灸,转身向众人欢呼道:“针灸,牧晱小姐将来要成为一名大夫,心怀济世救人的理想呢!咱们尉迟家从没出过大夫的,爹,是不是啊!”
        子宇也乐得合不拢嘴:“是啊,从没出过行医治病的大夫!好啊!再抓一个吧,还有一次机会,看看牧晱小姐的第二个理想!”
        周围气氛一时热闹非凡,牧晱也随着一个劲地舞动双手、表情丰富。婉冰抱着她在桌前来回走了两遍,牧晱才稳当地将手指向木剑,并停留了一会儿。
        剑心见了,激动地蹦了起来,随即拿起木剑:“是剑,娘,我侄女和我小时候一样,抓了一把剑!”说罢,刮了一下小牧晱的鼻子,“姑姑以后教你剑法怎么样?”
        “好啊,牧晱小姐有侠义心肠,今后跟爹一起闯荡江湖,打尽天下不平之事!”剑枫笑容满面,激动地一跃,跳上了台,接过婉冰怀里的牧晱,亲了一口,扛到了肩上。
        掌声、欢呼声融成了一片。之后是杂耍、摔跤类的戏目。午时,开席用餐,百张八仙桌整齐地排列在后园中,尉迟府亲朋好友皆来贺喜,贺礼堆放了园中一大角。
        酒至中巡,阿东急匆匆地跑来,在剑枫耳边轻语了几句,剑枫脸上划过一丝不快,瞬间又恢复寻常,起身和身边打了声招呼,随阿东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
        “阿东,这次是几个人?府里有没少东西?”剑枫皱着眉问。
        原来,大家都在后园玩耍逗乐时,阿东在前院巡查,忽见两个蒙面人从檀香阁附近快速跑过,待他追去时却见他们已翻出了墙。因为今天日子特殊,阿东没敢惊动太多护卫,便立刻将此事告诉了剑枫。
        “是两个人,身形及身手和上回晚上所见估计是同两人。但我觉得他们并不是来偷东西的贼,感觉像是在找人!”阿东说道。
        “庭岳呢?见他人没有?”剑枫忽然想到,问。
        “不在后园吗?”阿东反问。
        “不在,我以为他和你在一块儿!”剑枫顿觉奇怪,似乎想到了什么。
        “大少爷,听说有不明身份的人出现在府里。我刚去府外看了,他们已跑得没了踪影!”庭岳在不远处出现,冲着剑枫喊道。
        “嗯,庭岳,我们刚想找你呢!”剑枫故作轻松地说,“好了,你们分头查查,府里有何不妥之处。今日之事,暂时不要让府里人知道,免得扫了大家的兴!”
        “是!”阿东、庭岳抱拳道。
        剑枫走后,他俩互相看了一眼。“你来府之前,他们也来过,不过是晚上穿着夜行衣。如今敢光天化日之下随意出入尉迟府,胆子越来越大了。如此,也是我们工作的失职啊!”阿东抱怨道。
        “确实,这两人胆子太大了,也怪我,没追上他们。只是他们轻功确实了得,转眼就没了人影,绝非一般毛贼!阿东,我们再看看府里还有何异样!”庭岳提议道。
        阿东听了庭岳的话,转身跑进了檀香阁。
        庭岳回想刚才一幕,不由心有余悸。

        “阿乔,你来干什么?大白天的被尉迟府中人看见怎么办?”
        “公子,我来就想找你问问事情进展如何,伊茗夫人和您相认没?”
        “此事说来话长,没你想得那么简单。阿乔,我长话短说,你听好。从现在开始,你不能这样出现在尉迟府,太危险了。尉迟府中戒备森严,高手遍布,你几次顺利逃脱,已属万幸,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地涉险。我这边,你放心,如要你们帮忙,我会来找你的。如今尉迟府的人尚未怀疑我的身份,我有我的打算,一步步查找线索,了解事情真相。所以你万不可给我添乱,听到没有?”
        “好,我都听你的,公子。以后没你的命令,我不会出现在尉迟府!你自己多加小心!”
        “好,你们快走吧,我得回去了,府里人马上会找我!”
        幸好庭岳回来的正是时候,剑枫看起来并未怀疑到他。“阿乔,我们差点暴露!”庭岳暗暗叫苦。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剑枫,没事吧?”郭燕见剑枫回席,问道。
        “没事,我们继续喝酒。来,郭燕,今天节目安排如此丰富,都是你的功劳,我敬你!”剑枫笑着,端起酒杯,碰了碰郭燕的酒杯,一饮而尽。
        “恭喜大少爷!牧晱小姐可爱聪明,真是有福气啊!”“恭喜尉迟老爷!”“恭喜老夫人!”“恭喜大人喜获千金!”……众人频频敬酒,席间无比热闹。
        晚上是猜灯谜、放灯,主人及宾客们兴致颇高,直到亥时才陆续散去。




    3.



        尉迟子宇书房。第二日一大早,剑枫就来找子宇。
        “爹,昨日府上又出现蒙面人!”剑枫道。
        “哦!何时的事情?人还是没抓到吗?”子宇疑惑地皱了皱眉。
        “昨日午宴的时候,阿东来报,来人轻功不凡,被发现后瞬间就逃了。”剑枫叙述道,“据阿东描述,很可能就是上次夜探府上的那两个人,他们似乎是在寻找某人或某物,并不是普通的梁上君子。”
        “是,武艺如此了得定非等闲之辈,如今我们尉迟府位高权重,难免会有树敌;我俩身份又特殊重要,凡事万要小心谨慎。”子宇叹了口气,问,“剑枫,对来人身份可有头绪?”
        “尚无头绪。”剑枫微摇了下头,“不过,爹,庭岳此人有些让我疑惑。”剑枫顿了顿。
        “嗯,说下去……”子宇示意着。
        “我赶到前院的时候,他没在。之前一直以为他和阿东在一块儿,府上别的侍卫都在后园。不过没一会儿,他就出现了,解释说去抓蒙面人,但没抓到!”剑枫神情严肃地说,“这不能不让我对他有些怀疑。爹,你说我是否仔细盘问他一下?”
        “不可,剑枫。一来,如果蒙面人与庭岳有关,你非但问不出结果,反而会让他觉得我们在怀疑他的身份;二来,如果是我们猜测错了,他的确是个忠心耿耿的护卫,那不是让人白遭冤枉了?所以,还是先勿打草惊蛇,可暗中观察他有何不轨之处,同时核查他的身份,是否确如他所说来自太行山。总之,一切暗中进行!”子宇关照道。
        “谨遵父亲指示,我会找机会先挑了他面具,看一下他的真面目!”剑枫点头。
        剑枫走后,子宇坐在书桌前,闭目陷入了沉思。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只有排除万难、勇往直前了!

        “姐姐,我以为牧晱会选笛子、书卷、笔之类的物品呢?”檀香阁婉冰屋中,剑心把玩着茶具,若有所思。
        “为什么呢?”婉冰将牧晱交给小芙,和剑心一起坐下,沏了一壶茶。
        “像她母亲一样啊,恬静优雅、知书达理!”剑心笑道,“不过牧晱真能做大夫就好了,把你的记忆给治好,姑姑我呢就这点心愿!”
        “好了,剑心,你想太远了。现在我这样不也挺好么,你还嫌弃我不成?”婉冰假装愠怒道。
        “没有没有,现在也挺好,嘻嘻……”剑心慌忙解释,“姐姐,《阳春白雪》可以与我合奏了吗?十天到了啊!”
        “答应心儿的事,一定可以做到。现在就开始吧!”婉冰很有信心地一笑,来到了已摆好的古筝前坐下。
        一曲终了,果然比当年弹得更好。剑心甚是感佩:“姐姐弹琴,很能找准曲子的韵味,是用心用情用生命在弹奏!我也是不久前才感悟到的,以前只知道把曲子音符不差地弹下来就行,没想到深一层的内在……”
        “嗯,心儿说得对,弹琴确实不能只关注身形指法和音符旋律,更需要用感情。对我的合奏还满意吧?”婉冰笑问。
        “那是当然的!”剑心看着婉冰,微微一笑,“为什么有时候的她会让我感觉如此陌生?”心中默念。

        后园池塘边。丁松和庭岳带着一群人在为做护栏忙活,粘合用的泥已和好。木质的栏杆堆在地上,上面有雕刻精致的花型图案。天气渐热,在太阳底下长时间晒着干泥活,那群人个个汗如雨下。
        休息的当儿,只见一人蹲在池塘边,取池塘水洗脸后,双手做瓢取水,头往下凑,接连如此喝了五六口。剑心在旁边看到,心生奇怪,又觉他们可怜:“喂,小兄弟,我去打点水给你喝吧。哪有你这样喝水的,池塘里的鱼儿会被你吓坏的!”
        不一会儿,几个下人抬来了两缸水。“这是井水,大家口渴了喝这儿的水吧!”剑心指着水缸向大家解释道。
        “大小姐,你想得真周到,我代兄弟们谢谢您了。”庭岳见状,笑着对剑心抱拳致谢。
        “好说好说,你知道我的好就行!”剑心轻轻地说,又不觉红了脸。“庭岳,这栏杆还要多久才能修好?”
        “这一圈泥砌好,木栏往上一安就好了,最多两周吧!”庭岳答道。
        “哦,这么快!”剑心嘟囔了一声,又在边上看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午膳时间,她才离开。

        “姐姐,帮你讲个有趣的事儿!”午膳后,剑心来到婉冰房中,“今天呀,我看他们在搭围栏,有个人特别有意思,口渴了居然就蹲在池塘边喝池塘里的水,把我的鱼儿都吓跑了,从没见过这样喝水的,哈哈……”
        “是嘛,说明特别渴了吧!或者他和我们不一样,就爱蹲着取水喝。”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他们的对话,剑枫全都听在耳中,没动声色,自顾喝着茶。

        “松叔,围栏建得很快,您功劳不小,辛苦了!”一日剑枫在府里碰到丁松,便打了声招呼,“等工程结束了,我请示爹好好赏你!”
        “使不得,使不得,大少爷,我没做什么事!”丁松赶忙摆摆手,“这次都是庭岳在费心,从丈量尺寸到请工人,还自己设计花样,事事细心,确实尽心尽力啊!”
        “松叔难得夸赞手下,对庭岳倒是赞不绝口!”剑枫将松叔的话听得非常仔细,证实了之前心里的猜测。“在没有更确切证据之前,不可轻举妄动!”剑枫同时又想起父亲的叮嘱,咽了下口水:继续静观其变!
        半个月后,围栏全部安装完毕。如此一圈雕花精细的木质围栏,并不觉得突兀,反而像是装点,将池塘与四周的长廊更紧密地联合成一个整体。子宇见后,赞不绝口,赏了庭岳一个不小的玉雕摆件。
        “老爷,我明日还要出府一趟,给修建围栏的弟兄们一些赏钱,以后府里要修泥造墙的,还可以找他们,说话方便些。”庭岳向子宇告假。
        “好,还是庭岳想得周到,你去吧!”子宇笑道,拍拍庭岳的肩。
        “剑枫!”庭岳离开后,子宇叫道。
        “爹,我明白,我明天会悄悄跟着他!”剑枫点点头,“爹,赏得好!”




    4.



        第二天一大早,庭岳便换上普通百姓的衣裳,出了门。不一会儿,剑心一身男儿装打扮,尾随着出了府。剑枫看在眼里,好生奇怪,不动声色地跟在了他们后头。“这丫头怎么回事?难道她也发现什么了吗?”
        他们三人就这样走了一路,前头的两人并没有发现他们正处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状态。约莫走了五里路后,庭岳在一间普通民居门口站定,敲了下门。开门的是个普通洛阳百姓打扮的人,庭岳进屋后,他伸头左右望了望,便立刻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儿,剑心很小心地躲到了窗户下面,准备探头张望。剑枫找了个很好的角度,远远地可以看清剑心和没有拉严实的窗帘缝里的一切。
        屋内加上庭岳一共有六个人,看起来全都是普通百姓。剑心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确定不是汉语,所以一点没听明白。他们聊了一阵之后,开始围桌饮食。只见桌上都是水煮的牛羊肉和奶酪制品,剑心和剑枫各自暗暗吃惊。
        半柱香时间过后,剑心轻声快速地离开了。剑枫依然注视着那道窗帘缝,见他们捧酒缸豪饮的场面,不由更证实了他先前的猜测。不多久后,剑枫也飞身离开了。

        珍玑阁中。
        剑心和衣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出神,眼角一滴滴的泪珠流下。没吃晚饭,一会儿又发起了脾气,在屋里摔东西。庭岳原来果真是胡人!为什么?上天要开这样的玩笑。
        “胡人善骑射,又多与豺狼为伴。常饮水于溪边,蹲、竖耳、警觉,以防兽袭之。”剑心想起昨日她查找到描述胡人饮水的资料,婉冰无意间的那句话“爱蹲着取水喝”启发了她。今日的事实又赤裸裸摆在眼前,但她仍不敢相信,决定找庭岳问个清楚。
        剑心想到这儿,立刻起身下床。天色已晚,一路左顾右盼地悄悄来到了庭岳的小屋。
        “庭岳,开门,我有急事找你!”剑心轻轻呼唤,敲了几下门。
        “大小姐!”依旧带着面具的庭岳让剑心进了屋,将门关上,“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
        “你今天去哪儿啦?”剑心嘟着嘴问。
        “去找几个朋友喝了点酒,谈点事情。”庭岳以为剑心又是来找他聊天的,便轻描淡写地说道。一边坐下擦起了他的紫棱刀。
        “是胡人朋友吗?”剑心轻轻地问。
        庭岳听她如此一问,瞬间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你跟踪我?”
        “你倒底是谁?胡人吗?上回你说你身负报仇大业,究竟是什么事?”剑心急急地问,脸涨得通红。
        “大小姐,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庭岳站起身,背对着她,“我是谁不重要,但我绝不会伤害你!”
        “你也答应我,不要伤害婉冰姐姐好不好?我知道你是来杀她的,姚家父子是不是因为你们被主公赐死的?主公并没下株连命令,是你杀了姚家全府对不对?”剑心哭着说。
        “我……”原来被剑心误解成这样,庭岳刚悬起的心稍感安慰,轻轻吐了一口气。
        剑心从后抱住庭岳的腰,庭岳一惊。“不管你是胡人也好,汉人也好,我爱你,庭岳!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请你不要伤害婉冰姐姐,她已经失忆了,对你们不会有任何威胁,现在好不容易又有了幸福快乐的日子,求你不要赶尽杀绝!”
        被剑心这样哭着说了一通,也不由揭开了庭岳的伤疤,心里一酸,一滴眼泪流下,“我姚辰熙怎么会伤害茗儿?”心里默念。
        见庭岳保持这个动作,一直未吭声,剑心又道:“求你了,庭岳,如果你一定要杀人,你就杀了我吧,用我的命换婉冰姐姐的命,我已经承受过一次她死在我面前的打击,不能再承受第二次了!”剑心越说越伤心。
        “好了,大小姐,我答应你。”庭岳挣脱开剑心的手,转过身,抱住她的肩,“我绝不伤害婉冰夫人,也不伤害你!”
        “嗯,那你自己也小心点,你鲜卑人的身份千万不能让府里其他人知道!否则你命会不保的!”剑心见他答应,舒了口气,转而又担心起他的处境来。
        “我知道,大小姐,你放心!”庭岳松开手,剑心又一把抱住他。“庭岳,我说过,以后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剑心吧。”
        “好,剑心,你也答应我,以后我的事,你不要涉入太深,我是个危险的人,你不能爱我,真的不想你因我受牵连。”庭岳拗不过,答应的同时说出了心里话。这个完全搞不清状况的善良的小丫头,还真挺担心她因他而受难。
    屋里发生的一切都被屋外隐蔽着的剑枫听得一清二楚。

        清晨,后园新建的围栏边,剑心双手抱在胸前,望着池塘中的鱼儿发呆。锦鲤通体光亮、色 鲜艳,在朝阳的暖暖照射下,显得生气勃勃、趣味盎然。
        “心儿,昨儿一天都没见你,出去了呀?”婉冰出现在长廊上。
        “姐姐,我昨天出府溜达了,娘让我去买点东西回来。”剑心回头看看婉冰,想起庭岳,又不免心生一丝担忧。
        “怎么啦?不高兴吗?这围栏还真挺好看的,以后心儿就不会掉水里去了!”婉冰想逗她笑,“我说这庭岳还挺能干的,眼光独特,挑选的木质上乘,上头雕刻的花样也和周围环境如此和谐。看来只让他做护卫,是有些屈才了!”
        “嗯,是啊!”剑心心不在焉地答道。
        “改日我和剑枫提提,升庭岳的职,你说好不好?”婉冰又道。
        “不用了吧,做护卫挺好!他答应过我,会好好保护我们的,不用担心!”剑心仍然心不在焉,有些答不对题。
        “心儿怎么啦?庭岳是不是惹你生气了?”婉冰见她回不过神,问道。
        “没、没有的事,姐姐,只要你平安快乐,心儿做啥都愿意!”剑心忽然信誓旦旦地说了句,让婉冰有些莫名其妙。
        “说什么呢,心儿,姐姐也要你平安快乐,咱们姐妹俩都要幸福。”婉冰说道,抱了抱剑心,“心儿,谢谢你,虽然我记不起以前的事,但是这两年多来,你带给我很多温暖和感动,我已经把你当成了最亲的妹妹。所以,你也要每天都平安快乐,让姐姐做啥也都愿意!”
        剑心听着感动,心头酸酸的。“如果有一天,让我在姐姐和庭岳两人间选一个,我该怎么办?”想着不由眼泪滑落。
        “心儿,你倒底有啥心事?说给姐姐听听。你看,怎么哭了呢?”婉冰微微皱了皱眉,替剑心拭去了眼泪。
        “没事,沙子吹进了眼睛!”剑心勉强一笑。
        “走吧,心儿,我们去你房里喝茶看书好不好?”婉冰一笑,勾住了剑心的手臂。
        “好,走吧。”剑心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
        先别想那么多了,庭岳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不会伤害姐姐的。老天爷也不会那么残忍,要我在他们俩之间做选择。这样想着自我安慰。

    (欲知后事如何,请待第十章 片片记忆

    点评

    很感人,伏笔很深,预示着故事更加错综复杂,难得!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5-2-8 12:34
    您在写真小说,我的小说是假的。您在写故事,我写的不过是历史而已,你的文笔比我好,我总是认为我的文笔不行。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4-12-2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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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4-12-8 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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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22#
    发表于 2014-12-2 21:02:46 | 只看该作者
    筱欣奕奕 发表于 2014-12-2 12:52
    第 九 章

    暗 生 疑 窦

    您在写真小说,我的小说是假的。您在写故事,我写的不过是历史而已,你的文笔比我好,我总是认为我的文笔不行。

    点评

    两位老师都有过人的才情,社区受益良多,大家从中得到了艺术的滋养,版主会议上各位版主都表达了社区的赞赏之意。  发表于 2014-12-3 09:34
    常老师过奖了,我的知识面与您相比,差之千里了。您的文章值得深读细读,继续关注您~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4-12-2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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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10-21 0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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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23#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 21:19:31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常昶昶 发表于 2014-12-2 21:02
    您在写真小说,我的小说是假的。您在写故事,我写的不过是历史而已,你的文笔比我好,我总是认为我的文笔 ...

    常老师过奖了,我的知识面与您相比,差之千里了。您的文章值得深读细读,继续关注您~

    点评

    谢谢您。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4-12-2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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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4-12-8 12:31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24#
    发表于 2014-12-2 22:23:31 | 只看该作者
    筱欣奕奕 发表于 2014-12-2 21:19
    常老师过奖了,我的知识面与您相比,差之千里了。您的文章值得深读细读,继续关注您~

    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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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10-21 05:58
  • 签到天数: 158 天

    [LV.7]常住居民III

    25#
     楼主| 发表于 2014-12-5 08:24:16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筱欣奕奕 于 2014-12-5 13:21 编辑

    第 十 章


    片 片 记 忆


    胡人又有什么关系,我不在乎你的身份!





    1.



        尉迟子宇书房。门关得紧紧的,书房内就子宇和剑枫二人。
        “爹,庭岳是胡人!”剑枫严肃地说道。
        “哦?果然有收获!”子宇认真地听剑枫讲,又问道,“打探清楚了吗?说给爹听听!”
        “上回来修建围栏的一群人中,我就发现有胡人,知道了他与庭岳有关。昨日跟踪庭岳发现,他与一群胡人在一起,共吃胡食。”剑枫道。
        “嗯,剑枫,做得好,继续打探他的身份,来尉迟府是何居心?”子宇道。
        “我已摸清他们昨日聚头的地点,就离府不远的一座民居,改日我再去探查此屋主人,应该会有收获,也许与几次来府的蒙面人有关。”剑枫分析道,见子宇点头,他顿了一下,又说,“还有件事,爹,也许会让我做事有所顾忌。不知该不该让爹知道?”
        “什么事?但说无妨。”子宇摆摆手。
        “昨日我跟踪庭岳时,发现剑心也跟踪他。回府后,我又听到她和庭岳的私下对话,才知道她将庭岳当成了杀害姚家的凶手,怕他对婉冰不利。”剑枫低头小声说道。
        “心儿丫头如此推测也有她的道理。”子宇微微一笑,点点头。
        “还有个更重要的信息:心儿丫头爱上了庭岳!”剑枫看向子宇。
        “女儿长大啦,也有自己的心思了,庭岳两次救她于危难,英雄关难过呀。不过这事,要想办法尽快处理,不能让剑心涉入太深。庭岳要果真是胡人,我们这府里的池水就更混了。”子宇认真地说道,“剑枫,还是那句话,切勿打草惊蛇,剑心那儿也要盯着点儿!我近日会去玮主那儿,这事得和他汇报一下,听听他的意见。”
        “是,爹,我会谨慎的。爹也一切小心!”剑枫抱拳道。
        胡人近来在洛阳城中活动频频,还把手伸到了尉迟府中,朝中诸王争斗已让人精力不济,还要应对胡人,真是乱上添乱。府中也是,政事家事儿女私事夹杂一块儿,如此万不可乱了阵脚。只希望牵涉的人越少越好。
        子宇这样想着,忽然一个念头闪现,便打开书房门,径直走出。

        尉迟夫人正在房中刺绣,在面前的是一幅很大的千鹤绣品,已完成了大半幅,图案复杂,色 多变,仙鹤栩栩如生。一针一线倾注了大量的心血。
        “夫人!”子宇进屋,喊了一声,“绣品如此精致,夫人真是心灵手巧啊。”
        “老爷!”尉迟夫人放下手中的针线,笑容款款地起身迎上前,“找我有事啊!”
        “嗯,想起来了就想和你说。上回你提到心儿丫头不小了,该给她说门亲事了。”子宇拉过夫人的手,在桌旁坐下,“我怕一忙,又把这事耽搁了。”
        “是啊,女孩子家,不能让她学剑樟,说什么一个人逍遥快活。得找个门当户对的婆家,也完成我们的一桩心事!”夫人缓缓说道。
        “夫人心中可有合适人选?”子宇问道。
        “我平日甚少出门,认识人不多。一切但凭老爷做主就好。”夫人微笑地说。
        “我倒有一人选,御史崔大人的公子,与我们心儿年龄相仿,文治武功皆属上品。年前崔大人就向我提过,我当时未答应只说缓一阵再议。看来如今是时候了!”子宇道,“夫人没意见的话,我明日就去和崔大人议议。”
        “好,老爷做主便是。”夫人点头。

        接连两周,剑枫都在阿乔住的民居附近暗查。不时有汉人打扮的胡人出入此屋,只不过剑枫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一时无法了解他们的图谋。这些人终日混迹于市集、酒楼、茶馆,总体看来还算安分,尚未发现有惹是生非、打架斗殴之类的事件发生。
        但屋中主人与他们还有些不同。他一个人的时候,更多吃的是汉食。剑枫看在眼里,又生疑惑。这样耗着已无更大进展,心中又生一计。

        “听说爹娘要给剑心讲亲事,剑枫,你看这如何是好?”婉冰一边脱下剑枫的官服,一边说道,“心儿最近一直闷闷不乐的!”
        “哦,是嘛。”剑枫搂着婉冰的脖子,“来,坐着,好好和我说会儿话。”爹的动作还真快。一边心里直嘀咕。
        “心儿喜欢庭岳,打从他进府就开始了。”婉冰道,“只不过一直有碍于身份,她没敢和爹娘说。不过这庭岳也有些奇怪,对心儿很关心,但又时常爱理不理。”
        “嗯,我也不同意她和庭岳在一起。他成天戴着面具,身份不明,爹娘肯定不同意!”剑枫笑笑,头往婉冰身上靠,“不像我们这样,知根知底,爹娘亲自首肯。”
        “爹说御史崔大人的公子不错,他有意给心儿说这门亲。”婉冰继续道,“但我觉得心儿不会同意的,她会主动争取自己想要的。而且就算碰到阻挠,她也不会后悔!”
        “你呀,还挺了解剑心的嘛。”剑枫紧拉着婉冰的手,“身份地位都不重要吗?不怕爱错人?哪怕是与大义相悖的?”
        “嗯,爱了就不会后悔!心儿应该是这样的。”婉冰挺认真地说。
        “那你呢?婉冰,你爱我,也是如此吗?”剑枫眼神中扫过一丝不安,近乎哀求地问。
        “是,剑枫,我很感激你这一路来的不离不弃,所以不管有什么困难,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爱你,不会有错的!”婉冰肯定地点点头。
        “谢谢你,婉冰,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剑枫紧抱住婉冰,眼角有些湿润。
        “别总说这种话好不好?我知道四年前因为你的失误让我差点丢掉性命,这使你一直很愧疚,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你照顾我无可挑剔。我的失忆也不是你造成的,所以剑枫,你不欠我的,反而是我欠你更多!”婉冰也动情地说道。
        “好了,婉冰,我们谁都不欠谁的,夫妻就是要同甘共苦、携手到老的。”剑枫恢复了平静,握着婉冰的手,久久注视着她的眼睛。
        “只是不知道庭岳的想法,我想有机会找他问问。”婉冰说道。
        “离庭岳远一点,他不是个简单的人。要听我的!”剑枫认真地说。
        “嗯,我有分寸。”婉冰微微一笑,点点头。



    2.



        “夫人,我和崔大人相谈甚欢,这门亲事基本可以定了!”子宇回到房中,脱去官服,一边高兴地和夫人说道,“崔公子如今官至户部侍郎,年轻有为啊!”
        “老爷,我就是担心心儿不愿意啊!”尉迟夫人道,“是不是问问心儿的意思,再答应崔大人?”
        “也罢,夫人一定要说服她!”子宇知道女儿的脾气,如今未到事情不可收拾的地步,他还不会硬来。

        珍玑阁南侧有条小路。树木繁茂,因为是条死路,几乎没人行走。庭岳拉着剑心在这儿说话。
        “剑心,我那天的话还没说完。我是鲜卑人,名叫宇文庭岳,来到洛阳是有重要事情。遇见你是个意外,我真的很开心,但我一直把你当成小妹妹一样看待。别对我动感情,我承受不起。”庭岳低着声音,认真地看着剑心。
    见剑心要开口,庭岳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女孩,你会找到自己的幸福。你很讲义气,很让人信赖,所以我不想伤害你,同时也要把我的感受告诉你。”
        “又是为了民族大业、国家大业…… 你办你的重要事情,我不会妨碍你,不在乎等你…… 鲜卑人又有什么关系,我不在乎你的身份,更不会动摇我要和你在一起的决心……”剑心急着争辩,又有些害羞,说话断断续续的,脸涨得通红,“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你!”
        剑心委屈地转过身,想跑。身后又传来庭岳低沉充满穿透力的声音:“我有妻子,我很爱她!这你总该在乎了吧?”
        剑心停下脚步:“你说什么?”
        “我把一生的爱都给了我妻子,她如今下落不明,我来中原就是为了报仇,为了寻她!”庭岳认真地一字一顿地说,“剑心,现在你能明白了吗?”
        “那如果你找不到她呢?”剑心平静下来,悠悠地问。
        “天南海北,天上地下,我一定会找到她!”庭岳声音不响,但字字有力地敲打在剑心的心上,眼泪夺眶而出。
        “那我怎么办?”剑心颤抖着声音,喃喃道。庭岳一时语塞。
        “我明白了,今后不再打扰你了。”顿了很久,剑心开口说道,始终背对着他,“但我还是会帮助你的。”
    时间似乎停在了这个当口,久久的两人没说一句话。剑心突然转身一跃,趁庭岳丝毫没有防备,摘下了面具,只见庭岳已泪流满面。
        “你干什么!”庭岳一惊,立即夺回面具,戴回脸上。剑心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跑回了珍玑阁。

        一曲《长相思》,如诉如泣,道尽剑心多少心动、害羞、勇敢、甜蜜和心酸。与庭岳相识以来的种种,历历在目,真忍心割舍这人生中的第一次心动吗?把他放到兄长或朋友的位置上,远远观望,成就他的梦想,从此咫尺天涯?曲终琴弦已断,混乱的思绪无暇顾及被断弦割伤鲜血流淌的手指,干涸的眼睛已经欲哭无泪,心痛到极致原来就是不知痛感。
        “剑心,你怎么啦?手都流血了,赶紧要处理一下。”婉冰在楼下听到催人心肝的琴声,便跑进了剑心的房间,一进屋便傻了眼,急急地说道。
        剑心没理睬婉冰,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似乎对周围一切视若无睹。
        婉冰拉近剑心的手,只见食指指腹被琴弦割了道深深的口子,血不断在往外流。她赶忙翻找药箱,找出些三七粉,倒在剑心的伤口上,包扎好。
        剑心这才回过神:“姐姐!”她轻轻唤了声。
        “好了,心儿,你怎么回事啊?告诉姐姐!”婉冰焦急地眉头紧锁。
        “他不要我,可是我还是很爱他。”剑心没头没脑地说了句,眼泪噗噗往下掉,“姐姐,为什么会这样?”
        “你是说庭岳吗?你们都说清楚了?”婉冰问,“他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你?有说是什么原因吗?”
        “姐姐,他没欺负我。你就别问了,我心里难受……”剑心哽咽得说不出话。
        “好,咱们不说了。心儿别伤心,姐姐一直陪着你。”婉冰将剑心搂在怀中,摸摸她的头,“别想太多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们这样坐了一会儿,剑心哭累了,在婉冰怀中睡着了。见剑心如此,婉冰忽有感同身受之感。“我也曾经为爱如此痛苦过吗?”暗自问自己。

        后园长廊。夕阳斜斜地照在池塘里,水波浮动,光影飘渺,婉冰依靠在廊柱上,身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袭白衣在余霞的照映下显得更加清新脱俗。庭岳正从长廊另一头走来,见此不由放慢了脚步,那个魂牵梦绕的背影,此刻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婉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知道是她等的人来了,便转过了身。“庭岳。”轻轻唤了一声。
        庭岳走到婉冰面前,稍迟疑了一下:“少夫人!”如此的称呼,真是让他忍无可忍。
        “剑心最近情绪一直不好,和你有关吧?”婉冰开门见山地问。
        “是,我不想让她受伤害,所以我想尽早和她说明白。”庭岳也直坦坦地回答。
        “可是她还是受伤了,而且很严重。”婉冰叹了口气,有些抱怨地说。
        “对不起,我只是想把伤害降到最低!剑心是个善良的女孩儿,我不能让她走进我的世界,对她没有好处!”庭岳解释道。
        “感情的事不是因为没有好处就能轻松舍弃的。”婉冰正色道,“庭岳,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有担当的英雄,坦坦荡荡的君子,看来是我错了,你只是个遇到事情就会逃避的人!”
        “我不是,你没资格这么说我!”庭岳有些动怒,“我不允许你这么评价我的苦心!”
        “我也不允许你如此回避剑心的感情!”婉冰也很气愤,几乎不发怒的她此刻也怒火中烧,转身就要走。
        “茗儿!”庭岳脱口而出,放缓了语气,“我以为你会懂我。”
        婉冰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你说什么?”
        面具下的庭岳眼眶已经湿了,声音颤抖地说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曾经的一个约定,比我生命更重要的约定。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庭岳有些哽咽,顿了顿。婉冰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少夫人,对不起,刚才是我一时情急顶撞了您,请不要见怪!”庭岳恢复了情绪,像婉冰抱拳道歉。
        婉冰觉他话中有话,但又不便多问,冲他尴尬的一笑:“没事,也是我情急了,感情的事本来就是两厢情愿的。她有情而你无意,勉强不来。我先回去了!”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茗儿,你让我怎么做,告诉我。我是如此渴望地要唤回你的记忆,可又怕打破你如今幸福美满的生活。要我怎么办?任由你一味的误解和指责!因为你,我不要再接受任何人的感情!庭岳望着她走远的背影,一手握住了碧玺坠子。

        “茗儿”婉冰耳边一直徘徊着庭岳口中的这个名字,感觉如此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儿听过或见过。应该是对庭岳很重要的人,想了会儿,她做了如此推断。
        忽感一阵头疼,婉冰闭眼坐到了床上,深吸了两口气。为何又是那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庭岳为何让我有种惺惺相惜的念想?不想了,头疼得不行,婉冰眉头紧锁着无力地靠在床背上,有些昏昏欲睡。

        “茗儿,你琴弹得真好听!”
        “茗儿,你能背那么多书,让我好生惭愧!”
        “茗儿,我编了一套新的刀谱,舞给你看!”
        “茗儿,和你在一起好开心,长大了我要娶你!”
        “茗儿,我美丽的新娘,我们会幸福一辈子的!”
        “茗儿,等我回来,还你一个顶天立地、铁骨铮铮的男子汉!”
        “茗儿,想我了就告诉月亮,我都能听到!”
        ……

        “婉冰,醒醒,你怎么啦?”急促而焦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婉冰缓缓睁开眼睛,见是剑枫炙热而忧虑的目光。
    “吓坏我了,你刚一直昏睡,我叫了好几声,终于醒了!”剑枫说道。
        “乱七八糟的梦,扰得我头疼。刚有些困,没事,剑枫。”婉冰微微一笑,动了下身子想坐起来,又感一阵头晕,不由皱了皱眉。
        剑枫见状,扶她用最舒适的姿势靠在床背上:“怎么又忽然不舒服了呢?让你别看那么多书吧,你看,伤神了!”剑枫见床边柜子上堆放着很多书籍卷章,不由埋怨道。
        “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婉冰安慰剑枫,对他笑道。
        “嗯,睡一觉,别操心啦!”剑枫应道。
        婉冰又闭上了眼睛。梦中的呼唤是如此的清晰,“茗儿”究竟是谁?我可以问剑枫吗?还是问庭岳?我以前认识庭岳吗?




    3.



        珍玑阁中。
        盘香袅袅,风吹纱幔。桌上展着一张画纸,一个穿着胡服的年轻男子跃然纸上,神情俊朗,轮廓清晰的五官显得英气逼人,他一手拿着面具,一手拿着刀。剑心在画纸一侧写下“宇文庭岳”四个字,久久地看着自己的画作,甚是满意。
        庭岳如果脸上没有疤的话,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她想。
        他要报仇、寻妻;可能与姚家有关,可能要杀姐姐;他是胡人;姚大人曾是邺城城主,姚二公子驻扎雁门关抵御胡人来犯,后叛国投胡被主公赐死;又不知被何人血洗满门。这一串事件连起来,剑心似乎想明白了这整个事件,大致是这样——姚家抗胡致使庭岳脸被毁容、妻子不知所踪,为了报仇为了寻妻来到中原。这么一想,她吓了一跳,那姐姐不是很危险!庭岳原来是灭姚家满门二十余口的凶手?
        剑心被自己的推测惊出一身冷汗,笔掉落在地。
        “心儿。”婉冰这时走了进来,“前两日忽然头疼,没过来看你,怎么样?心情好点了吧?”
        剑心没料这当口婉冰会过来,一时没反应过来,冲婉冰尴尬地笑了笑。
        “在画画呢!”婉冰看到了桌上的画,“好生英俊!”
        “姐姐,我随便画画的,让你见笑了。”剑心本不想让婉冰看到画的。
        “是鲜卑人,宇文庭岳!”婉冰仔细瞧着画,见到了面具和刀,“庭岳,我们府里的庭岳,他是鲜卑人?”婉冰十分吃惊,疑惑地看着剑心。
        “姐!”剑心欲言又止。
        “就因为这个,他才不肯接受你,我明白了!胡汉确实矛盾重重,深入骨髓。”婉冰忽然有些理解。
        “不过,他的脸,你见过?”婉冰又问。
        “是的,见过两次。他脸上有四条很深的剑伤,所以一直带着面具。原本应该是长这样的。”剑心解释道。
        婉冰仔细地看着画像,为何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呢?“心儿,我以前和胡人有接触吗?”
        “以前没有,但你失踪的两年里可能会接触!”剑心说道,“你是姚家二夫人,姚家曾驻守雁门关,胡人经常来犯,姚家是因为叛国投胡被主公赐死……”剑心忽然停下,在考虑要不要往下说。
        “心儿,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婉冰示意着她。
        “姐姐,我……”剑心依然欲言又止。
        “心儿!”婉冰有些急切,唤了一声。
        “庭岳说他来中原是报仇寻妻的,他早就有了爱人,所以才不接受我的!”剑心慢慢地说道,“我推测他和姚家有关。”
        “你是说,姚家灭门案与他有关?边境驻将与胡人战事不断,庭岳为此设计害了姚家,并可能要将我赶尽杀绝!”婉冰接着剑心的话,“所以他潜藏于尉迟府,伺机探查中原情报,找机会杀我,同时寻找妻子下落?是这样吗?”
        “姐姐,你也这么想?但这只是我们的推测,庭岳答应过不会伤害你!”剑心欲辩解。
        “不行,这事要告诉剑枫,留他在府中不太妥当!”婉冰严肃地说道,“心儿,你一定要放下对他的感情,他太危险了!”
        “姐姐,告诉大哥,庭岳可能会没命的!”剑心哀求道。
        “心儿,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姐姐的命是小,可他会对主公的江山不利,对整个中原百姓不利。到时候生灵涂炭,被胡人践踏我们国土,你忍心吗?”婉冰耐心地劝道。
        剑心不作声,听婉冰如此解释,将她的个人感情与民族大业放在同一个天平上,孰轻孰重,根本无需掂量。

        这日晚,婉冰将白天与剑心的对话及她们的推测全告诉了剑枫。剑枫听后,反应不大,似乎早有预料。
        “剑枫,你早就知道了?”婉冰不解地问。
        “是的。不过现在先不着急与他动手,留着还有用,看他倒底是何居心!”剑枫轻搂着婉冰,“婉冰,你放心,他不会威胁到你,你别太操心了,这事就交给我吧!你和牧晱是我最亲最爱的人,我不会让你们受任何伤害。”

        尉迟子宇书房。
        “爹,事情就是这样,如今婉冰和剑心一致怀疑庭岳是杀害姚家的凶手,您怎么看?”剑枫来回踱步,将事情详细地告诉了子宇。
        “何不将计就计,借婉冰的手杀了庭岳。一来让她认为报了姚家灭门的仇;二来也避免了这胡人的居心叵测。”子宇提议道,“这样对婉冰,对我们尉迟府都好!”
        “爹,这么做,是不是对婉冰太残忍了。事实并非如此啊!”剑枫不同意。
        “事实?那你要怎样,告诉她庭岳不是凶手,你才是吗?让她杀了你?”子宇反问道。
        “我……”剑枫一时语塞。
        “剑枫,做大事者不惜手段,为了玮主的江山,为了尉迟府,你自己掂量吧!”子宇道。
        “爹,我明白,但我觉得庭岳的事还有待进一步调查,现在动手不是时候,我想知道他来洛阳的真正目的。”剑枫说道,“当然,真到可以动手的时候,借婉冰的手也不是不可以,还能让她完成‘手刃灭门凶手’的心愿!”
        “好,这事就交给你处理!”子宇微微一笑,他对剑枫的办事能力和冷静的头脑还是十分信任的。
        “是,爹,我会妥善处理!”剑枫抱拳道。




    4.



        雁门关,郭军营帐。
        郭鹰站在手绘地图前研究鲜卑部落的大军分布情况,接连几个月,派去关外刺探军情的士官来报,鲜卑大军布兵情况有大变动。宇文可汗的统治区域向东部和北部不断扩张,占据了中原以北的大片疆土,兵强马壮,似乎准备一场大战。
        而雁门关并无战火,偶尔有小队人马挑衅滋事,无足挂齿。不知这暂时的宁静之后,是否会上演一场大暴雨的袭击。郭鹰叹了口气。
        忽闻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在营帐外停下。郭鹰转身向帐门走去。
        帐帘被来人掀开。“鹰弟!”是尉迟剑枫。
        “剑枫兄!”郭鹰急忙请他入座,“您这么着急赶来,可有急事?”
        “最近雁门关可有战事?”剑枫问道。
        “没有,一切看来暂时平稳!”郭鹰答,“自主公拨入五万士兵至今,并无大战事。”
        “鹰弟,上回一役,你可知胡方领兵大帅是谁?”剑枫问。
        “带着金丝甲面具,号称‘战神’将军,是鲜卑宇文普拨可汗的兄弟,宇文庭岳!”郭鹰说道,“此人布兵如神,骁勇善战,刀法精湛。他的那把刀叫‘紫棱刀’,刀柄上有快碧玺坠子,不过他的刀很少出鞘,也不亲自杀人,点到为止。那一战最终是他们自己撤军,我方虽胜,但并不光荣,而且损失惨重!”
        “‘战神’宇文庭岳!”剑枫重复郭鹰的话,沉思,“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宇文可汗的兄弟,听说很少亲自上前线!”郭鹰解释,“一般都是可汗亲自领兵!”
        “你可见过他的真面目?”剑枫问。
        “没有!”答,“这一战之后,就再没见他了!”
        “他如今在我尉迟府!”剑枫轻声而严肃地说。
        “什么?”郭鹰一惊。
        “隐藏身份,冒充护卫。”剑枫看着郭鹰,叹了口气,“果然是胡人,不知他意欲何为?不过他还不知道我们已对他产生怀疑。”
        “剑枫兄小心为妙,此人计谋颇多。”郭鹰提醒道,“要小弟效力之处,请姐夫随时开口!”
        “没关系,我自有办法。你镇守边关,责任重大,区区小事,怎敢劳驾呢?”剑枫一笑,拍拍郭鹰的肩,“这次过来,就问你这个事,现在清楚他的底细了,我这便回去了,你多保重!”
        说罢,便走出了营帐,郭鹰送他上马,目送着他快马离开。

        洛阳东城一家餐馆。人不多,环境比较好。剑樟坐在靠窗的小桌前喝酒。这时,从门外走进一个人,坐到了对面桌前。“小二,上酒!”他叫了一声。
        这一熟悉的叫唤声,使剑樟的目光从窗外移到了他的身上。他是…… 这一看,使剑樟不由一惊。
        “阿乔!”剑樟唤道,随即捧着酒壶坐到了他的边上。
        “剑樟少爷!”阿乔也有些吃惊,没料在这儿碰上,他压低着声音打招呼。
        “果然是阿乔!你何时来洛阳的?我当时在郭将军军中,还以为你死了。来洛阳怎么不找我?”剑樟见没认错人,十分高兴。
        “这个说来话长,我们换个地方吧!”阿乔提议道。
        剑樟跟随阿乔走了一段路,来到一片人烟稀少的林子。
        “剑樟少爷,我想问你,我家二夫人是不是在你府上?”阿乔直直地问。
        “你说婉冰啊?是的,我回府后发现她是被大哥救回来的。当时受了重伤,经过医治,命是保住了,不过得了失忆症,到现在还是没好!”剑樟叹了口气,“唉,说真的,总感觉她和我印象中的婉冰不太一样。”
        “什么婉冰!我家二夫人叫卫伊茗,你弄错了吧?你和她应该从来就不认识,哪来什么印象中的?”阿乔解释道,听剑樟说她得了失忆症,心中不免暗暗叫苦:公子来怎么也没和我说呢!公子心中该有多苦!
        “卫伊茗?”剑樟一愣,想起当年城北驿站找到的那几封信上的落款“茗儿”。
        “是啊,她和我家二公子好多年前就认识了,一起长大,后来成的亲,从没来过洛阳,这我清楚得很。”阿乔解释道。
        “大哥难道没发现吗?太不可思议了!”剑樟没出声,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大哥最近在忙啥?”阿乔问。
        “不清楚,他的事我从不过问。”剑樟摇摇头,阳光又忧郁地一笑,“你知道,朝廷上的事我一向不感兴趣。”
        “我来洛阳是为了找当年杀害姚家的凶手,既然二夫人在你府上,我也就放心了!”阿乔说道,“剑樟少爷,还记得当年答应我家大公子的事吗?找凶手,还姚家清白!”
        “当然记得,我爹和大哥也一直在帮忙,只是目前还没线索。”剑樟解释,“改日我再问问他们!”
        “关于二夫人的事和今天我俩的对话,不要告诉你大哥。剑樟少爷,答应我好吗?”阿乔这会儿突然感觉自己失言了,不应该让剑樟知道太多伊茗的事。
        “好,我不说。今日的事就当没发生!”剑樟爽快地答应。

        沉香阁中。地上随意地扔着好几个酒瓶,剑樟靠着柱子坐在地上,手中还捧着一壶酒。
        原来你果然不是婉冰。婉冰死了,在破庙里是真的死了。婉冰,我知道你不会负我的,你那么爱我,就像我爱你一样。可是,为什么?我宁愿你负我,只要你活着,开心平安就好,这点愿望也不让我实现吗?卫伊茗,你又为什么出现?这样代替婉冰出现,让我重燃爱火,又无情地被大哥夺走?到头来,原来是场误会?哈哈哈,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玩笑!
        剑樟心里想着,不由暗暗嘀咕,一边笑一边泪流满面。让我醉吧,只有醉了才能见到梦里的婉冰。


    (欲知后事如何,请待第十一章 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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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10-21 0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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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26#
     楼主| 发表于 2014-12-8 08:30:06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筱欣奕奕 于 2014-12-8 08:40 编辑

    第 十 一 章


    蛛 丝 马 迹


    脸上纵横交错的四道疤痕如此触目惊心!





    1.



        襄阳宫。楚王司马玮刚从皇宫中回来,又被皇后贾南风叫去她宫中,让他加紧铲除司马亮的步伐。司马玮正闭目养神,脑中飞过一个又一个的计策。
        “主公,潜龙到了!”冥护卫来报。
        “来得正好!”司马玮立刻出了门。
        身着斗篷的潜龙恭敬地站在望水亭中等待司马玮的到来。
        “主公,可知宇文庭岳其人?”潜龙抱拳认真地问道。
        “宇文庭岳,潜龙说的是否宇文普拨的兄弟?此人行事作风隐秘,两年前才听说其名号,据说擅长排兵布阵,有‘战神’之称。”司马玮说道,又好奇地问,“潜龙为何问起他?”
        “此人如今在尉迟府中,隐瞒身份充当护卫,不知他有何居心?”潜龙希望听听司马玮的想法,“而且洛阳城中,有不少中原人士打扮的胡人混迹于市,不过目前未见其作奸犯科。”
        “今日贾皇后又敦促我加紧除去司马亮,如有胡人帮忙,岂不省事?潜龙可挑起胡人与汝南王的矛盾,如今邺城雁门关郭家大军实力远不及姚家,胡人欲破关,岂非轻而易举之事!到时汝南王与胡人击战精疲力竭之时,我们破而攻之,可一举拿下汝南王的江山,自然就遂了贾皇后之愿,除去了司马亮。与我们一开始的计划完全一致。”司马玮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宇文庭岳并非等闲之辈,要利用他并非易事。这么多年来一直深藏不露,从不被人知晓,所以此人的身份和过往也需深查。”
        “主公所言极是,宇文庭岳身上疑点重重,我会设法尽快调查清楚。”潜龙点头领命。
        “在未查明之前,切不可打草惊蛇!”司马玮关照道。
        “是,主公!”潜龙抱拳叩首。

        尉迟府大厅。
        “心儿,你年龄不小了,爹娘想给你说门亲事,你看如何?”尉迟夫人慈祥地望着剑心,问道。
        大厅正位,尉迟子宇与夫人分坐两边,左右两侧分别坐着剑枫、剑樟、剑心,郭燕、婉冰、秀琳。召集全府人,足见老爷夫人对此事的郑重。
        “娘,你怎么不私下问我?”剑心撅起了嘴。
        “都是你的哥哥嫂嫂,又没外人,还害羞不成?”夫人笑道。
        “我不要,我不想嫁人!”剑心直直地说。
        “心儿,先听娘说说情况吧。”郭燕打了圆场,“听好情况,再下结论不迟!”
        “就是,爹娘都是为你着想,帮你挑的夫婿必定是百里挑一的才俊!”夫人说道,“御史崔大人的公子,如今位极户部侍郎,文治武功都无可挑剔,相貌人品也相当出众!心儿,觉得怎么样?”
        “不好,我不想这样嫁人!”剑心埋怨地说。
        “心儿!那你想怎样?”子宇之前就压着怒火,这会儿忍不住了。
        “爹,您先别生气。心儿,好好和爹娘说!”婉冰劝道。
        “我就是不想要爹娘安排我的婚事,我要自己做主!”剑心委屈地顶起了嘴。
        “放肆,怎么说话的?”子宇愤怒地拍了下桌子,站起了身。他一起身,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气氛一时十分尴尬。
        “二哥!”剑心小声地叫了剑樟一声,委屈地看着他,充满了求助的目光。
        “爹,心儿大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就别勉强她了!”剑樟见妹妹如此,不忍心,向子宇提议。
        “都是你这个好榜样,剑樟!”子宇怒气未消,转移到了剑樟身上,“成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活脱脱一个浪荡公子!平日里也懒得管教你了。可心儿不一样,好好的姑娘家,都被你的坏榜样带坏了!”
        “爹,心儿惹您生气,和二哥无关,您不要迁怒于他!”剑心没想到,剑樟的帮忙反而让爹火上浇油,一时情急,又顶撞道。
        “心儿!”郭燕和婉冰见此景,同时叫出口,为她捏了一把汗。
        “别着急,好好和爹说话!”婉冰道。
        剑心不作声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有自己的想法,长大了翅膀硬了,难不成真由着她的想法,要嫁给……”子宇怒不可遏。
        “爹!”一直未吭声的剑枫听父亲差点说漏嘴,庭岳的胡人身份暂时还未到向全府人公开的时候,“心儿这边,我负责劝说,请爹消气!”说完抱拳作揖道。
        子宇冷静下来,幸好剑枫堵住了他的嘴。摇摇头,叹了口气,背过了身。
        “老爷,莫生气了!”夫人劝道。
        剑心见此,哭着跑出了屋子。“心儿!”婉冰叫了一声,跟着跑出去,郭燕、剑枫随后。
        剑心边擦眼泪边跑得飞快,跑了小段路,没看清前面,一头撞在正巡府的庭岳身上,庭岳躲闪不及,又怕剑心摔倒,一把将她抱住。“大小姐!”
        “庭岳,放开我妹妹!”剑枫怒喝一声,冲上前去一手拉开剑心,一手抽出身上的剑架在庭岳的脖子上。庭岳一个躲闪,躲开了剑枫的剑。
        剑心被婉冰拉到身边。
        “都是因为你,剑心才会顶撞爹!”剑枫生气地对着庭岳,又是一剑刺去。庭岳拿出紫棱刀抵挡,化解剑枫的剑法。“出招,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剑枫命令道。
        见剑枫招招杀气,庭岳被动地拆招处于劣势,逐渐不支,便将刀拔出鞘,与剑枫打斗起来。一旁的剑心、婉冰、郭燕担心地看着他们。
        “手下留情啊!别打伤了!”婉冰叫道。
        庭岳略一迟疑,一招被剑枫抓住漏洞,将他的面具挑落在地。眼见紧接着的一剑正要刺向他的喉咙,赶忙用刀抵挡,并纵身退后了数步。
        两人相距五米站定,喘了口气,没有了面具遮掩的庭岳的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纵横交错的四道疤痕如此触目惊心!
        “紫棱刀法果然名不虚传!”剑枫幽幽地说道,继而又赞叹道,“宇文庭岳,不愧‘战神’美誉。”
        庭岳听剑枫如此准确地报出了他的姓名、称谓和宝刀,不由一惊:“大少爷果然不一般,看来我的身份你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说,潜伏在我尉迟家意欲何为?”剑枫严肃地问道。
        “大哥,我来问他!”剑心拉了下剑枫,将他握着举向庭岳的剑的手按下。走到庭岳跟前。
        “心儿!”郭燕担心剑心的安危,叫了一声。
        剑心未理睬,目不转睛地盯着庭岳:“庭岳,第一次我们遇见,你救了我,是你故意设计的吗?”
        “不是,遇见你救你是场意外。进到尉迟府当护卫只是个意想不到的收获。剑心,我从来没有设计过你,要相信我!”庭岳解释道,不忍再看见剑心为他留的眼泪,更不忍伤害一颗如此真诚相待的心。
        “好,那我再问你,姚家满门是你杀的吗?”剑心又问道。庭岳默不作声。
        “庭岳,你回答我,是吗?”一直未吭声的婉冰紧跟着问,“是不是处心积虑地想杀了我?”
        “不是,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的!”庭岳看着婉冰,眼神交织着复杂的心情:心疼、温存、委屈、坚毅,还有深深的不舍……
        婉冰迎上他的眼神,感觉如此熟悉如此相通。面具下的脸上的神情让她有种难以割舍的痛。为什么会这样?婉冰脑中依然搜索不出关于庭岳的其他记忆。
        见婉冰不吭声,眼中噙泪地看着庭岳,剑枫忙把婉冰护在身后:“再怎么说,宇文将军也是个君子,绝不会对柔弱的女子动手!”
        庭岳回过神,正视剑枫道:“是,说到肯定做到。既然如此,我已不可能再留在尉迟府了。就此拜别,各位保重,后会有期!”未等众人反应,纵身一跃,快速离开了府。
        “庭岳!”剑心呼唤道,已不见他的踪迹。
        为了报仇大业,茗儿、剑心,就先让你们把我当成胡人甚至是杀害姚家的凶手吧。




    2.



        桌上满是吃剩下的牛羊肉和骨头,洒了一角的乳制品,和屋里的酒味、膻味充斥在一起,显得凌乱不堪。刚送走饱餐一顿的几位胡人,阿乔收拾起屋子。在鲜卑部族生活一年多以来,他仍不太习惯胡人的饮食和如此放肆的吃相。叹了口气,继续收拾。
        “阿乔,是我,快开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屋外是庭岳的声音。
        阿乔迅速打开门:“公子!”让他进了屋,往屋外看了几眼,确认没人跟踪才关上门。
        “您的面具呢?发生什么事了!”见庭岳未戴面具,阿乔忽感有事发生,急急问道。
        “尉迟剑枫已经知道了我的鲜卑人身份,这屋子估计也早就暴露了,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另找地方住!”庭岳严肃地说道。
        阿乔顿感事态严重,赶紧收拾了金银细软,便跟着庭岳离开了。他们走过一片森林,发现了一个废弃小木屋。
        “阿乔,我们以后就在这儿住下吧!”庭岳见木屋虽灰尘满满,但并不破旧,屋子也很宽敞,提议道,“收拾一下,是个好住所。在未找到凶手之前,我们不能离开洛阳!”
        “公子,你的真实身份,他们还没发现吧?”阿乔不放心地问。
        “还没有,这个他们不会发现的!”庭岳皱着眉说,“剑枫果然计谋多端!我一点儿都没察觉,他就已经知道得太多了。莫非是剑心?不会的……”
        “公子,我们还是要万事谨慎!”阿乔不便多说,就提醒了一句。转身收拾木屋去了。
        庭岳在阿乔带来的包袱里又找到一个他的面具,戴了起来。茗儿,落下面具的瞬间,你看我的目光不再陌生,是认出我了吗?以后再不能每天看到你了,等我完成报仇大业,等我…… 他在心里默念。

        尉迟府珍玑阁。
        剑心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出神地望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树枝。庭岳这一走便没了踪迹,不知大哥是否会罢手。胡汉矛盾愈加激烈,作为主公倚重的臣子大将,消灭胡人是尉迟府的职责。剑心理解剑枫对庭岳的态度,也觉得应该把握好自己的立场,只是怎奈心不由己、情不自禁。
        “心儿!”听得有人叫她,是剑樟。
        “二哥,你怎么来了?”自从婉冰回来后,剑樟不常来珍玑阁,为了避免尴尬。
        “心儿,我知道你难受,过来劝劝你。顺便有些事情要和你说,我想你是误会了!”剑樟坐下,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打开了扇子。
        “什么?”剑心认真地问道。
        “庭岳虽然是胡人,但他并不是灭姚家满门的凶手!”剑樟正色道。
        “怎么说?”剑心紧张地急急地问。
        “当年姚家父子被主公以叛国投胡罪论处,是被人诬陷的。记得我那时去邺城会见朋友吗?我见的正是姚家大公子姚辰路。我亲见雁门关驻将乔副将被蒙面黑衣人截杀,姚府上下被血洗,姚辰路被主公赐死的场景。试想,如果姚家果然投胡,怎会束手就擒,早就有抵御主公的防备或有胡人保护了不是吗?这一切都显得事发突然,让人措手不及。当时我还在城北驿站找到几封重要信件,是证明姚府并未投胡的有力证据。那宫中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姚府叛变又是谁主导的?最终让主公定罪的证据又是谁编造的?对胡人来说,何必要偷摸着灭他满门?当时的战事并不吃紧,何必徒生事端?而宫中散布谣言之人最有可能是灭门案的主谋或参与者,为了让主公铲除姚将主帅,削弱边关防御。此人是朝中的内奸,极有可能是其他诸王设在主公身边的,以期制造主公与胡人的进一步矛盾。”剑樟慢慢地分析给剑心听,说出了这几日来他对事情发展至此的推断。
        “二哥说得好像有点道理,胡人没必要挑起与主公的矛盾,如此反而祸及自身。”剑心点点头,“二哥,你那些重要的信件可曾收好?”
        “是的,交给大哥了,他在主公身边做事,会更有机会查找事情真相。”剑樟似笑非笑道。
        “哦,那就放心了!”剑心叹了一口气,“婉冰姐姐也挺可怜的,全家被害得那么惨!不过,没关系,我们尉迟府能给她温暖的新家。”
        “心儿,说起婉冰,你觉得她和以前有何不同吗?”剑樟小心地问道。
        “两年没见了,她身上肯定发生了很多事情。再加上得了失忆症,当然和以前有些不同的。”剑心似乎沉浸在了过去的某段回忆中,“不过没关系,我们的感情还是那么好,她永远是我的好姐姐!我也永远是她最疼的心儿!”剑心甜甜地一笑,看看剑樟,又低下了头。
        剑樟见剑心如此,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如今所谓的婉冰只是他们的误认,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如果她恢复记忆了,记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打破现在的宁静生活该怎么办?”
        “能恢复记忆当然是我求之不得的喽,这样的姐姐就完整了。不愉快的记忆也没关系,有我在,我会劝她陪着她,过去的事情不用太在意的,珍惜当下的幸福就好!”剑心笑笑,满不在乎的样子,“哎,对了,过去的记忆…… 二哥,你该不会是想让姐姐记起你们的那一段,把她从大哥身边夺走吧?我还以为你已经放下了呢!你小心眼啊!”剑心恍然大悟道,撇了剑樟一眼。
        “你看你,说到哪儿去了!你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剑樟对于剑心的歪曲理解,有些哭笑不得,“我心目中的婉冰在四年前就已经去世了,现在的她对我来说,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只要她过得幸福快乐,就足够了!大哥能给她更好的生活,更完整的爱!”
        “你真那么想啊?”剑心瞪着他问,他的话让剑心很有感触。
        “是啊,真这么想。属于你的就紧紧抓住,不属于你的再努力争取都没用。还不如潇洒地放手,对大家都好。”剑樟说道,一脸阳光而忧郁的笑。
        “二哥,感情的事,真的说舍弃就能轻松舍弃吗?”剑心说着,脑海中出现的都是庭岳的身影,“或许我可以试试像你说的那样,只要他幸福快乐、平安健康就好!”
        剑心坐到桌边,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剑樟,一杯自己拿着:“二哥,我们以茶代酒,我敬你!谢谢你刚才说的话,让我很有感悟。我想我会放下他的!”说完,将一杯茶一口气喝完,剑樟见她如此,便应着一抬头,也一口气让杯子见了底。
        剑樟原本想告诉剑心,婉冰的真实身份,暗示无用,想直说又实在不忍开口,只好作罢。后在珍玑阁听剑心弹了一曲《长相思》后,离开了。




    3.



        天边出现一抹晨曦,天色渐亮,一夜的风吹落了一地的叶子。婉冰似梦似醒之际,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庭岳落下面具后看她的眼神,为何如此熟悉?剑枫也有相似的眼神,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婉冰侧身看向剑枫,他还在熟睡中,又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如此英武霸气的男人,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才会那么温情似水……
        剑枫这会儿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婉冰神情凝视的目光。“婉冰,真好,一早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你的目光!”剑枫幸福地一笑,拉近婉冰,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怎么啦?醒这么早,晚上没睡好吗?”剑枫又问道,“哎,我睡得太死了,都没注意到。”
        “剑枫,别这么说,你天天要处理那么多事,应该好好休息的。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你就放心吧!”婉冰依在剑枫的胸前,轻轻地说道。
        “婉冰,你会一直这样爱我吗?”剑枫闭了闭眼,“你知道吗?有你在我身边,国事再忙再复杂,我都不会觉得烦恼,充满勇气和斗志地去面对和解决。真希望我们能一直这样,你会一直在我身边……”
        “会的,剑枫,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每天看着彼此醒来,看着彼此睡去。”婉冰抱住了剑枫的胸膛,“你是我坚强的依靠,我是你力量的源泉!就这样,一辈子!”
        剑枫抱紧婉冰:真的很怕会失去你!这个念头两年多一直占据在他的脑中,一直的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好,婉冰,要记得你答应过我的!”剑枫回过神,笑笑,又吻了吻她的脸颊,“我今天还要去主公宫中,你好好休息啊,等我回来!”
        “嗯,你要小心点。我就在家和牧晱一块儿等你回来!”婉冰冲剑枫一笑。
        剑枫起床,收拾了一下,抱起牧晱。“牧晱,让爹抱抱,今天又重了啊,越长越漂亮了,和你娘一样,是个美人胚子!”回头冲还躺在床上的婉冰深情一望,点点头,便出门了。
        待天色大亮,婉冰起床了。洗漱完毕后,准备收拾一下檀香阁。随着牧晱一日日的成长,她的物品用具逐渐多了起来,婉冰会定期亲自整理归类,让屋子看起来始终整洁干净。
        这会儿,她整理出一叠郭燕亲手缝制的大小衣服,准备放入柜子。不小心,被一张搁脚凳绊了一下,衣服散落在地。婉冰自责自己的大意,蹲下收拾起来。
        忽然,她发现地板和墙壁的相接处,有一道稍突出的横档,不细看很难察觉,自己从来就不曾留意过。心生好奇,想拉开横档看看是何用,却不料手一碰上,离地二尺高的墙上打开了一个暗柜,原来横档是这个柜门的开关!
        婉冰起身,弯腰将柜子里的物件取出,见是一叠信件。细数了一下,总共六封。想想保存得如此精心,肯定是剑枫的重要之物吧。正要把信放回去,又觉好奇,信中写着什么呢,国事还是家事?与她有关吗?婉冰忍不住,又将信拿回手中,反锁上门,坐在椅子上,拿起一封看了起来。

    卿卿吾爱妻:
        月儿又圆了。这一月边关无战事,我军依然每日勤兵操练,新练习出两种布阵队列。我亦勤练刀法,又有长 进。如此精兵强将之军,谅胡人不敢轻易挑衅。我这一切安好,吾妻及爹娘兄长勿挂!不知邺城近况如何,主公可有新政实施?百姓生活是否井然?
        望月寄情,万千牵挂与思念化为我驻关御敌的动力。愿早日天下太平,你我日夜执手,永不分离。转达我对爹娘兄长的问候。等待吾妻的来信。
    夫 辰熙 字


        一封信读罢。原来是雁门关驻关将军与妻子的家信,除了报平安、寄思念并无其他隐秘重要之事,剑枫为何要收藏得如此费心?婉冰心想,不免有些疑惑。不及多想,又打开了第二封信。这封信字迹清秀,应是妻子的回信吧!

    娓娓吾夫:
        两月未收到你的来信,不知何事耽搁?关外是否战事吃紧,你是否平安如初?三年来你我一直遵循约定,月月家信报安。唯今实让我担忧。
        爹治城有方,大哥亦尽心尽责,邺城井然有序,娘慈爱贤德、章法适度,家中事务也有条不紊。我上月偶感风寒,爹娘及大哥对我万般照顾。
        吾夫为国驻关,勿多记挂家中之事。万望多加保重、战战大捷。期待你早日平安归来,期待你的来信。
    妻 茗儿 上


        念罢,婉冰陷入了沉思。妻子的回信,因没有丈夫的音讯担忧不已。连年战火,为了民族大业,原本恩爱相守的夫妻不得不承受相思之苦、忧虑之伤。在这乱世,平安相守的愿望都显得如此奢侈!这种心情她是如此的感同身受。
        婉冰感叹之余,发现了这信中的疑问。“妻子两个月未收到来信?不对啊,分明丈夫在写信的。”带着疑虑,又打开了第三封信。
        待六封信全部念罢,她明白过来,原来这信是被扣留的,夫妻二人都没收到对方的来信,担忧之心如火烧心。难道是被剑枫扣留的?他为何这么做?一个念头突现。婉冰又仔细地看起了第二遍,以期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妻 茗儿”婉冰忽然注意到,目光久久地停留在这几个字上。“是庭岳口中的‘茗儿’吗?是前些天时常出现在我梦中的呼唤声‘茗儿’吗?”婉冰又翻到另一封信上的落款。“辰熙!”她默念道,努力搜寻脑海中的记忆。
        婉冰反复地翻看信件,发现妻子信上的字迹如此熟悉,顿时想起什么,立即从书架上取出平日里自己写诗作赋的文稿,对照字迹仔细比看。“怎么会一模一样?这是怎么回事?茗儿究竟是谁?”婉冰忽感头疼,闭上眼睛,扶桌坐下,深呼吸了几下,即便这样,依然强迫自己努力回想。

        “辰熙哥,你的《乐府民歌》念得真好!”
        “茗儿,和我一块儿念好不好?我教你!”
        “辰熙哥,你的刀法很漂亮,爹说是你自己编的?”
        “是啊,和剑相比,我更喜欢刀的霸气和威武!茗儿,你是女孩子,就不要学了!”
        “可是我不学武功,以后会被别人欺负的!”
        “没关系,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辰熙哥,《乐府民歌》越读越让我喜欢!”
        “是吗?喜欢什么?”
        “喜欢它可以配合我的古筝弹奏时吟唱,还可以在你舞刀时念诵!”
        “最喜欢里面的哪一首呢?”
        “最喜欢《白头吟》——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哦,那我们就好好学习这句话好不好?”


        想到这儿,婉冰头痛欲裂,手不断揉着太阳穴,一边眉头紧锁深呼吸。“我是茗儿,我是卫伊茗,没错,我就是卫伊茗!辰熙,辰熙是谁?是我丈夫吗?我丈夫是剑枫啊!可是婉冰呢?我不是婉冰吗?”
        婉冰思绪极度混乱,无奈地用力甩了甩头,强打精神将信件整理好,放回了暗柜中。
        “乐府民歌,没错,我最喜欢的诗集就是《乐府民歌》。”婉冰拿起了床头的《乐府民歌》,心里暗暗说道。一阵天旋地转,她便失去了意识。
        等再次醒来,晚霞已映红了天空。小芙在床头,替她拭汗。
        “少夫人,你刚睡得挺熟,就没叫你。可是一直在冒虚汗,是不是不舒服呀?”小芙担心地问。
        “没关系,小芙,刚有些头疼,老毛病了,没事的,睡一下就好!”婉冰冲她微微一笑。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又闭了眼。
        “少夫人,我去给您煮点粥吧?”小芙轻声问道,怕扰了她休息。
        “好的,小芙,等大少爷回来一起吃!”婉冰轻声回答,依然闭着眼睛。思绪又飞得挺远了。那是剑樟在她初到府,昏迷醒来不久的那一幕对话。

        “姚辰熙也不记得吗?”
        “姚辰熙是谁?”
        “他是你的丈夫,大哥把你从姚府救回来的时候,姚家上下除你之外全部被害。姚辰熙是雁门关驻关大将军,也被害了!”


        “想起来了,剑樟说过的,姚辰熙是我曾经的丈夫,已经死了!是剑枫把我救回来的。姚家满门被害?我现在仍然想不起来。”婉冰自语道,叹了口气。
        一会儿婉冰又昏昏地睡去。小芙准备好了一桌饭菜,端进屋子的时候她也没醒。

        “大少爷,您回来了!”剑枫回来时,天已完全黑了。刚进门,小芙就急急地打了个招呼,一副着急的模样。
        “怎么了?小芙。”剑枫见她神情不对,问道。
        “少夫人下午就一直在昏睡,傍晚时分,醒过一次,这会儿还睡着呢!大少爷,您快去看看吧。”小芙催促道。剑枫一听,赶紧跑进了屋子。
        “婉冰,婉冰……”剑枫伏在床边,轻轻叫唤,见婉冰面色气息正常,舒了一口气。
        “剑枫!”婉冰睁开眼,见是剑枫,冲他柔柔地一笑,“你回来啦!”
        “你怎么啦?饭还没吃呢!”剑枫看着婉冰,有些不安有些气恼。
        “我没事,下午有些头疼,就睡了一觉。这不等你一起吃饭嘛!”婉冰解释道。
        “你呀,总是让我不放心!”剑枫一笑,刮了下婉冰的鼻子。
        “抱我起来,吃饭。”婉冰伸手勾住剑枫的脖子,头凑到了他的鼻子下。剑枫顺势在婉冰额头上轻轻一吻,一个公主抱,将婉冰抱到了桌前凳子上。自己在旁坐下,帮婉冰盛了碗粥。
        “别看我啦,想什么呢?快吃吧!”见婉冰一直盯着自己看,剑枫心里阵阵好笑,催促道。
        “嗯。”婉冰这才回过神,低头一笑,“我在想,我的丈夫是个大英雄,还在想,我要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哦!”剑枫一愣,脸上闪过瞬间的不安,尴尬地笑笑。







    4.



        一片繁茂的林子深处,一座木质的小屋不显眼地伫立在那儿。经过几日的修葺,小屋焕然一新。屋内共有四个房间,按大小划分功能,庭岳、阿乔各住一间,正对大门的会客起居用,还有一间暂时堆放着书卷、兵器、用品等。
    庭岳和阿乔在屋外收拾杂草。
        “阿乔,对我们找的新屋子还满意吧?”庭岳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看着房子,笑笑地问阿乔,自己感觉十分满意。
        “当然啊,比我那间民居宽敞多了。而且更隐蔽,一般人不会找到这儿。”阿乔道,敬仰地看着庭岳,擦了下头上的汗,“改天告诉那几个胡人兄弟,让他们来这儿找我们。”
        “嗯,叮嘱他们一定要小心。洛阳城耳目众多,行踪极容易暴露,你看我的胡人身份,姓甚名谁的,尉迟剑枫知道得一清二楚!”庭岳仔细地关照道,“不找到灭我姚家满门的凶手,我就不离开洛阳,龙潭虎穴我也闯了。”不由叹了口气,眼睛望向远方。
        “阿乔,你的刀法多久没练了?是否生疏?”庭岳收回目光,看向阿乔。随即想到了什么,走进屋子。一会儿,他从屋里拿出了自己的紫棱刀和一柄普通刀器。“阿乔,接着!”将那柄刀飞扔向阿乔。阿乔抬手稳稳地接住。
        “公子,看刀!”阿乔将刀拔出鞘,向庭岳挥去。
        庭岳侧身一挡,同时刀也出鞘,与阿乔打斗起来。离开尉迟府之后,庭岳未练刀法,这会儿突然想起父亲曾经的教诲“刀法不可一日不练,刀不离手。”便激励阿乔共同练习。
        俩人你来我往,一招一式,舞了百来个回合,有些气喘,庭岳便收了手。“阿乔,每日如此练上几回,刀法会有长进,我们还能一起研究新的刀法。”
        “公子说得是。为了报仇大业,要勤加练武!”阿乔将刀插入鞘,站定喘了口气,“想当初,夫人抚琴,公子舞刀,一边吟诵《乐府民歌》,那场面真是动人!公子为何在尉迟府不找机会与夫人相认?”
        庭岳站定,认真地擦拭起了紫棱刀,沉默了片刻,手停留在了碧玺坠子上:“你以为我不想认她吗?她和尉迟剑枫出双入对、恩爱甜蜜的在一起,你知道我是什么滋味吗?茗儿她失忆了,我能做的只是远远地看着她,每天能幸福快乐…… 在还没有查到凶手之前,暂时让尉迟剑枫保护她平安度日,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阿乔看着庭岳表情冰冷的面具脸,知道他心如刀绞:“可是少爷,你与夫人相认,既能帮助她恢复记忆,说不定还能让她回忆出案发当日情景,为什么不试试呢!我还是不明白。”
        “我曾经也这么想过,可是看到她,我就不忍心,因为现在还没到时候。我只想凭自己的力量报仇,不能让茗儿牵扯其中。何况她如今还是位母亲,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我只想让她平安快乐,现在我给不了,我就不会认她,不能让她跟着我受苦!”庭岳严肃地说,拽紧了碧玺坠子,手上青筋暴起。
        阿乔叹了口气:“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呢?夫人也是姚家的人,应该和你同患难共进退。”
        “阿乔,别再说了,我有我的决定!”庭岳语气缓和下来,仰起头闭上了双眼。
        阿乔见他如此,便不再说话,走进屋子,准备起了晚上的食物。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草地上,万物都被覆盖住了一层金色的光晕,风不大,温度正适宜。也是这样一个傍晚,在尉迟府后园通往檀香阁的路上,婉冰抱着已开始咿呀学语的牧晱,翘首伫立,等待剑枫的归来,一边逗着可爱的牧晱。一会儿剑枫从另一头风尘仆仆地下马,疾步跑向她们,站定后将她们俩整个拥入怀中,满脸洋溢着幸福。而同样甜蜜感充斥着全身的婉冰伏在剑枫耳边喃喃低语。
        这一切,都落在了正立于长廊暗处的庭岳眼中,他吃醋、嫉妒、愤怒之余却有些不忍,这样美好的画面打动了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根弦,使他却步。
        打这以后,他就深深压抑下了欲与婉冰相认的念头。除非能给她同样的温暖和幸福,否则绝不将婉冰从剑枫身边夺走。
        庭岳回忆着这一切,望着夕阳西下。孤寂的背影和紫棱刀的影子被越拉越长……


    (欲知后事如何,请待第十二章 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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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6 0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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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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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4-12-8 13:19:13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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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阳过奖了,问好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4-12-8 1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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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10-21 0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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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28#
     楼主| 发表于 2014-12-8 13:56:19 | 只看该作者

    昭阳过奖了,问好:handsh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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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10-21 0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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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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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11 12:34:53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筱欣奕奕 于 2014-12-11 12:47 编辑

    第 十 二 章


    剑 拔 弩 张


    你一定要活回自己,不能只做别人的替身!





    1.



        尉迟府沉香阁。
        一曲低靡的琴声在屋中回旋。剑樟席地而坐,拨弄着琴弦,思绪飞到了很远。想起当年姚辰路被赐死七孔流血的脸,如此清晰。他答应过要让姚家的沉冤昭雪,如今阿乔尚在人世,并在洛阳驻脚调查,剑樟是否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一年多来,父亲和大哥对此事并无给过他任何消息和进展。剑樟决定再去寻找阿乔。
        剑樟这样想着,便起身整了整衣服,拿起扇子出了门。他来到了上回偶遇阿乔的饭馆,靠窗坐下,一边饮酒一边观察路上行人,并期待能等到阿乔的出现。
        一直坐到黄昏,炊烟四起,还是没有收获。剑樟正要起身走人,却看到两个行色慌张的人躲躲闪闪地进了饭馆,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嘴里骂骂咧咧:“胡人也欺人太甚了吧,不小心撞了一下,就动手打人,还一路追赶,要不是跑得快,头脑活络地钻进了饭馆,还不知要被打成什么样!”
        另一人道:“兄弟,以后可要仔细了,如今胡人穿着汉人服饰混在人群中,真不好认,要不开口说话还分辨不出来。反正这世道呀,都不能轻易得罪人,否则怎么死都不知道呢!”
        剑樟听后微微一笑,插嘴道:“我说也没那么可怕吧,别动不动就死不死放嘴边!你们不也逃脱了嘛,毫发未损的?”
        “这位少爷,你是不常出门一直在府里念书吧?是不是连胡人都没见过?见到你就知道了。提醒你一句啊,他们啥事都做得出来,听说还会吃人肉呢!”一人煞有介事地说道。
        “是嘛,这本少爷倒想见识一下。”剑樟不屑地一笑,手中转起了扇子,“告诉我,追你们的胡人在哪儿?”
        剑樟猜测胡人是宇文庭岳的手下,找到胡人就能找到庭岳,对姚家的灭门案来说,或许会有蛛丝马迹。见那二人摇头,剑樟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饭馆。
        大街上行人不少,分辨不出是否有汉人打扮的胡人,剑樟来回徘徊了几圈,没有收获。见天色已晚,便回府去了。
        第二日,剑樟依然去了那条街,仔细观察路上行人。能找到胡人或者阿乔,都是收获。他这样想着,守株待兔得守了五天。
        这一日,他正在一卖手工泥人的摊上玩弄翻看,只听有人低声地用胡语对话,从他身后经过。顿时来了精神,跟着他们走了几步,确定是胡人之后,异常兴奋,便放慢了脚步,远远地跟着。
        七转八拐地走了好几里地,来到了一片茂密的树林,剑樟愈加谨慎,放轻了脚步,树叶踩在脚下的“吱吱”声,让他好生紧张。两位胡人也十分警觉,时不时回头张望,越是如此越是让剑樟感觉此行必有收获。
        穿到树林深处,一座木屋映入了眼帘。剑樟隐蔽到一棵大树后面,只见两个胡人推门进了屋,好一会儿,没有动静。剑樟按捺不住,轻轻走到了木屋的窗户下,听到里面的胡语对话声,仔细分辨了之后,确定总共是四人。
        他摒住呼吸,慢慢直起身子,往屋里张望,这一看,顿时一惊。没出他所料的,他看到了庭岳,让他吃惊的是阿乔也在一侧。
        为了不让他们察觉已暴露行踪,剑樟没有多停留,小心地离开了。他来到不远处的一条小溪边坐了下来。“阿乔怎么会和胡人在一起?胡语还说得如此顺口,他真的投胡了?当年侥幸逃过主公和郭鹰的处置,是被胡人救了?”一连串疑问在他脑中盘旋。

        尉迟府后园长廊。
        “二哥,这几日你怎么天天出去,忙什么呢?”正在喂鱼的剑心远远地看到了正悠然踱步又心事重重的剑樟,问道。
        “心儿!”剑樟抬起头,同时看到了剑心身边的婉冰,“大嫂!”他尴尬地一笑。“我在找胡人,看看他们在洛阳是否有不轨举动!”
        “二哥不是不关心政事的嘛,怎么现在也和大哥一样,天天在外办公事了?”剑心调皮地一皱眉,走近剑樟,捶了他胸口一下。
        “生在乱世,身不由己。天下兴亡,人人有责!”剑樟说道,“顺便找一下宇文王爷的下落!这是我们心儿妹子的心愿,没说错吧?”剑樟坏坏地一笑,瞥了一眼剑心。
        “那你找到没有?”剑心问道,瞬间红了脸。
        “哪那么容易,你以为宇文庭岳是等闲之辈吗?”剑樟不愿让她们知道实情。
        “心儿,你答应过,要放下庭岳的,他是鲜卑人。”婉冰走上前来,拉起了剑心的手。“剑樟,你还故意逗她!”
        “姐姐,别怪二哥,我可以放下的,不会再因为他伤心了。我知道他是胡人,我是汉人,我们不能在一块儿!”剑心笑笑,低头劝道。
        “大嫂说得是,确实不该提,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大家都别放心上!”剑樟阳光又忧郁地一笑,“我今天还要再出去的,这就走了。”
        剑樟按昨日跟踪胡人走的路,又来到了那条小溪旁,双手交叉在胸前,望着溪水向东流去。一会儿,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他便立即隐藏起来。来人是阿乔和庭岳,他们似乎并未发现剑樟。
        “公子,可汗那儿最近有何指示吗?”阿乔是来溪边打水的,提了两个水桶。
        “最近没有大的战事。可汗来信问我们案件调查是否有进展。我回信说没有实质进展,并请求他暗中帮助调查。”庭岳说道,站在溪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可汗也问起找少夫人的事了吧?你怎么回答他的?”阿乔又问。
        “找到了她的人,只是她把自己的心弄丢了。所以没有相认!我这么回答的。”庭岳语气平静。
        剑樟在不远处,清楚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太明显不过了,庭岳是…… 怎么会这样?剑樟忍耐不住,快步走近了他们。
        “剑樟少爷!”阿乔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了剑樟。庭岳也转过头,一怔。又随即平静下来。
        “宇文庭岳,原来你是……”剑樟不敢相信地看着庭岳的面具脸,又将目光移向阿乔,“阿乔,我都听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没错,我是姚辰熙,我还没死!”不及阿乔开口,“尉迟两兄弟果然名不虚传,先后看穿了我的两个身份。”
        “公子!真要告诉他吗?”阿乔似乎觉得有些不妥,想阻挠。
        “尉迟二少爷机智过人,不消几日,他会知道得很清楚,还不如我自己告诉他!”辰熙说道,“说不定今后还有麻烦二少爷的地方。”
         剑樟没动声色地看着他。
        “为了逃避主公追杀,为了替姚家上下二十余口洗刷冤屈,为了找回我的妻子,我在鲜卑部苟且偷生。却得宇文普拨可汗赏识,与我义结金兰。但我并没有投靠鲜卑,我依然在为胡汉团结努力。当日我入尉迟府,是为了和伊茗相认,却发现她失去了记忆,被你们当做毫不相干的婉冰,成了尉迟大少爷的夫人。后又阴差阳错地让剑心动了心。为了不让她们受伤害,离开尉迟府是我最好的选择。”辰熙慢慢地说道,“二少爷,我感谢你对阿乔的救命之恩,希望你能理解我在尉迟府所做的一切,帮助我们一起查找凶手,还姚家清誉。”
        “你大哥姚辰路是我朋友,不用你说,我也会为姚家案件水落石出而努力。”剑樟心情复杂地看着辰熙,不知如何应答更好。
        “还有,希望今日之事,二少爷别向府里其他人提及,特别是伊茗和剑心!在大仇未报之前,我无法分心儿女私情,请二少爷务必答应我!”辰熙抱了抱拳。
        “好,我答应!”剑樟抱拳回礼。




    2.



        剑樟走后,辰熙一直闷闷不乐,满腹心事地沉默不语。阿乔看在眼里,心中不是滋味。如今身份已被剑樟得知,他是否会遵守承诺,将秘密严守?不过照此推测,宇文庭岳就是姚辰熙的事实早晚会被尉迟家知晓,卫伊茗暂时宁静的生活终究会被打破,与其如此,不如帮助他们尽早相认。其实公子的痛苦和无奈大多源于少夫人,而他最顾虑的应该是她作为母亲的身份。如果让牧晱小姐离开尉迟家,少夫人的幸福是否就不那么完整了?是否就能回到公子身边?不管是否有用,我一定要试一下!阿乔这样想着,计上心来。
        第二日天还未亮,阿乔便一身黑衣,蒙着面出门了。驾轻就熟地来到了尉迟府。经过前几次的探访,他对每座阁楼的位置已熟记于心,很顺利地来到了檀香阁。
        他来到牧晱的小房间,见房里的小芙、小蓉和牧晱都睡得很熟,但为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是用了点迷迭香,少顷,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子,抱起牧晱就走,一切似乎非常顺利,他很快地出了府,飞奔着离去。
        却不知,他身后一直有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原来这出奇的顺利,都是剑枫事先安排好的。自被蒙面人几次光顾、庭岳的不寻常表现,他就将蒙面人和庭岳联系在一起。自庭岳出府后,他日夜准备着抓捕蒙面人,寻找他们落脚处,以及胡人隐于洛阳的目的。只是没料到,他们这回的目标竟然是牧晱。
        蒙面人劫走牧晱究竟想做什么?剑枫不由紧张起来,加快脚步的同时更是放轻声响。护卫阿东也小心地紧跟在剑枫身后,以助一臂之力。
        天尚未大亮,待走入树林深处后,在繁茂的树木间出现了一座木屋。剑枫和阿东躲在树后,远远地看着蒙面人抱着牧晱进了屋。

        尉迟府檀香阁。婉冰迷糊地睁开眼,发现剑枫不在身边,心生疑惑,下床,睡眼朦胧地环顾了下四周,屋子里就她一人。轻轻甩了下头,确定自己没在梦中。“小芙!”她轻唤了一声。没有应答。“小蓉!”依然不作声。
        婉冰顿时清醒了过来,睡意全无。跑进了牧晱的房间。只见小芙、小蓉睡得正熟,小床上却不见了牧晱的身影,顿感不妙。
        “小芙、小蓉,快醒醒!”婉冰用力地摇了摇她俩,“牧晱呢?牧晱不见了!”
        “牧晱不见了?”小芙和小蓉被婉冰摇醒,听到这话,顿感五雷轰顶。赶忙起身,一时不知所措。
        郭燕在隔壁屋中听到动静,匆忙跑了过来,一进屋,便闻到股特殊的气味。“糟糕,是迷迭香!”郭燕辨别出来,“怪不得睡那么沉。”
        “阿东!”婉冰叫道,也不见回应。
        “郭燕姐,剑枫、牧晱、阿东都不见了!”婉冰焦急万分地说道,人也站立不稳。
        “婉冰,别着急,我想是这样的,有人用迷迭香迷倒了小芙、小蓉,劫走了牧晱。剑枫和阿东应该是紧跟而去。你想,我们尉迟府防卫森严,有谁能来去自如,还劫走牧晱?所以肯定是剑枫故意引敌上钩的,目的是找到劫匪和其同伴。”郭燕扶住婉冰,镇定地分析道。
        “可是牧晱被劫了,我不放心!我要去找她!”婉冰依然心急如焚,泪流满面,说着就往门外跑。
        “婉冰,你要去哪里找?洛阳那么大!”郭燕紧跟着跑出屋子,“走,找上剑樟,一起去!”怕婉冰出意外,一把拉住了她。
        “剑樟,快下来,牧晱不见了!”郭燕和婉冰来到了沉香阁外,来不及喘气,郭燕叫道。
        “什么?怎么回事?”一会儿,剑樟就出现在她们跟前,“两位嫂嫂,把事情经过和我说说!”
    婉冰三句并两句地把事情简单说了遍:“剑樟,就是这样,我们叫上府里所有人分头找吧!”
        “不着急,先别惊动那么多人。我知道他们在哪!”剑樟听婉冰说完,立刻猜到了劫走牧晱的人的身份,“先别急,我料他们不会伤害牧晱的,况且有大哥和阿东在!”
        剑樟朝她俩点点头。
        “你说的他们是……”郭燕问道,“你认识?”
        “说来话长,跟我去吧,见到就知道了!”剑樟挺有把握地说,“应该没有猜错,走吧!”
        “小芙、小蓉,你们在府上待着,等我们回来!”郭燕吩咐道。婉冰已被剑樟抱上了马,剑樟坐在她身后,护着她,双手拉住了缰绳。
        “风,你也一起去!保护好嫂嫂。”转头对风护卫说道。风护卫伸手将郭燕拉上马,跟着剑樟飞奔而去。

        很快地,来到了树林深处。远远地看见剑枫和阿东站在同侧,相隔十米开外,是庭岳和一陌生男子。双方怨恨地互相望着,充满了火药味。
        “剑枫!”婉冰叫道,一边被剑樟扶下马。
        “牧晱!牧晱呢?”没见到牧晱,婉冰急急地问,一边欲往木屋里去。
        “少夫人!”阿乔一刀横在婉冰胸前,“恕阿乔无理,牧晱小姐很好,正在屋里睡着!”婉冰被阿乔拦住,一时站定,迟疑地看着他,努力搜寻脑海中的记忆。
        “阿乔,不准伤她!”庭岳低声喝道。
        “婉冰!”剑枫见她被阿乔用大刀拦着,怕出意外,急急地上前叫道。
        “尉迟剑枫,别过来!”阿乔反手将婉冰拉到胸前,一手举刀对着剑枫。明晃晃的大刀在阳光的反射下亮得刺眼。
        “阿乔,你疯了?不准这样对茗儿!”庭岳又低低地怒喝了声。婉冰听得真切,看了庭岳一眼。
        “阿乔,你这是干嘛?快放了我嫂嫂!”站在一旁的剑樟见此情形,不由有些吃惊,“原来你就是黑衣蒙面人,说,劫持牧晱又是做什么?我答应过你们,会替你们保守秘密的。你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剑樟少爷,我敬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口口声声叫着嫂嫂,心疼你大哥,心疼你嫂嫂,心疼你侄女,可是我家公子心里的苦谁懂?又有谁心疼?这样隐姓埋名的日子我受够了!我这么做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她!她是我家二夫人啊……”阿乔激动地眼睛通红,噙满了泪水,将婉冰扣得越来越紧,声音颤抖地说。
        “够了,阿乔,别说了!”庭岳提高嗓门,严厉地命令道。
        “阿乔,乔副将?你是雁门关姚军的乔副将?”剑枫这下听明白了他们的对话,不由一惊,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了庭岳,“你是……”
        庭岳点点头,剑枫看了婉冰一眼,没有说出他的名字。
        “大少爷,果然智勇双全!现在知道我为什么绑你女儿,又挟持你妻子了吧?”阿乔依然情绪激动无比,咬牙切齿地说,“原本属于公子的幸福,硬生生地被你夺走了!都是因为你,公子心里才会这么苦……”
        “阿乔,你住口!我说过我不会打扰他们的幸福,我心里的苦和尉迟剑枫无关!”庭岳也激动起来,声音冰冷地说道。
        婉冰听着他们的对话,头脑一片混乱,脑海中飞过一段段的记忆,像撕碎的纸片,显得支离,无法拼凑。有些气急,又觉被阿乔扣得生疼,不由挣扎地动了动。
        “少夫人,别怪我狠心,我想让你尽早恢复记忆,不要那么稀里糊涂地活着。不知道自己是谁,会幸福吗?”阿乔见婉冰急欲挣脱他,又紧了紧手臂,说道。
        “你放开我!不准这么说我,得了失忆症我也很痛苦,不用你提醒我!”婉冰听了阿乔的话,触动到她敏感的神经,生气地说,一边用力挣脱阿乔的束缚,“我要去找牧晱。”
        婉冰说着,重重地咬住了阿乔的腕部。阿乔措不及防,松了手,婉冰正欲逃离,却被阿乔用刀架在了脖子上:“少夫人,我今天要把事情都说给你听,你一定要活回自己,不能只做别人的替身……”
        话音未落,被一柄飞来的剑刺中了胸口,一愣,手中的刀滑落,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飞剑过来的剑枫,继而又看了一眼婉冰,缓缓向后倒去。同时,剑枫的手臂一阵剧痛,手中的剑掉落在地,是庭岳扔出的飞镖。手臂顿时血流如注。“大哥!”“剑枫!”剑樟和郭燕惊呼,跑到了剑枫身边查看他伤势。
        一转眼功夫,庭岳和婉冰不见了踪迹。“婉冰!”剑枫捂住伤口,急急呼唤。忽见旁边树干上用飞镖插着一张纸条“稍后送少夫人安全回府!庭岳。”
        “大哥!嫂子定是被庭岳带走了!”剑樟扶住剑枫,安慰道,“没事的,大哥不必担心,再怎么说,他们曾经是夫妻,庭岳不会伤害她的!”
        “剑樟,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是姚辰熙的,怎么也没告诉我?”剑枫问道。
        “才知道不久,当时我们约定过保守秘密,没想到阿乔居然会如此行事!”剑樟说道,叹了口气,“大哥,你就这样杀了阿乔,未免太狠了吧!”
        “为了婉冰,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不能让她离开我,绝对不可以,别人怎么评价我,我不在乎!”剑枫口气坚决地说道。
        郭燕将牧晱从屋中抱出,小家伙看起来安然无恙,一点儿没受惊吓。
        “走吧,回府!”剑枫叫了一声。




    3.



        二条细细的水流从不高的崖壁上流下,底下是一潭池水,清澈见底。四周很安静,能清晰地听到水滴在石头上的声音。这是一个山洞,顶上有条一米见宽的缝,透着光,可称为“一线天”。洞里奇石嶙峋,水流涓涓。
        婉冰睁开眼睛,发现周围如此的景象,心生疑惑。起身,见自己刚躺在草堆之上。三米开外,一个背影正对着池水巍然挺立。
        “庭岳!”婉冰轻轻换了一声。这时想起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剑枫的手臂受伤以后她就不知道了,心里一阵惊惶不安。
        “少夫人,你醒啦!”听得她呼唤,庭岳转过身,冲她一笑,走到她身边坐下,“刚你吓坏了,晕了过去,我帮你看过了,没事!”
        “这是什么地方?剑枫呢?”婉冰见庭岳走近,往后退了退,惊恐地望着他。
        “这儿很安全,我不会伤害你的,我说过。”庭岳见婉冰如此,便不再靠近,语气竭力平和,“尉迟剑枫以为阿乔要伤你,情急把阿乔杀了,我用飞镖伤了他手臂,然后把你带到了这儿。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说。”
        婉冰不作声,只是又疑惑又惊恐地看着他,冷冰冰的面具此刻显得有些陌生。片刻的对视中,感受到了他灼热的目光,婉冰不敢再看他,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茗儿,看着我!”庭岳走近两步,缓缓拉下了面具,“看看我,告诉我,我是谁?”
    婉冰没敢看他,头扭向一边:“你是宇文庭岳,胡人!伤害我家人的人!”
        “卫伊茗!”庭岳听罢,上前搭住了婉冰的肩。
        “你放开我!”婉冰挣扎了一下,庭岳更是抓紧了她的肩,继续说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故意在逃避?告诉我,在你面前的人,你一点没有印象吗?”
        婉冰有些愤怒地看向他,却发现他无奈着急而欲言又止的表情,四道突兀的剑伤交错在五官硬朗的脸上,眼眶中饱含着泪。看着他,婉冰的眼神逐渐柔和下来,慢慢也涌出了泪水。
        我是卫伊茗,我已经记起来了;你在我过去的生命中不是陌生人,这也能确定。但究竟是谁,还不能确定!对不起,再给我点时间!婉冰心里说着,依然泪眼朦胧地望着庭岳。一会儿又将视线移向别处。

        “皑如山上雪,蛟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止,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徒徒。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庭岳慢慢吟道,“茗儿,这首《白头吟》你总还记得吧?”
        婉冰听他念完,默默看向了他,看着他早已泪流满面的脸,不由心中一阵绞痛。他真的是姚辰熙吗?我和姚辰熙的过去究竟是怎样的?我们如此深爱着彼此吗?
        见婉冰的表情变化,虽没应他,但庭岳明白她记起了些过往。一首诗又计上心来。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
        思念故乡,郁郁累累。
        欲归家无人,欲渡河无船。
        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吟罢,说道:“这是我在军中用《乐府民歌》给你的一封家书,也是我现在的心情!茗儿,如今姚家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我不想再失去你。”
        他是姚辰熙,是我的丈夫,我想我曾经是深爱着他!可是现在我更爱剑枫,他才是我丈夫,还有女儿牧晱,他们才是我的家人!怎么会这样!婉冰终于清晰了思路,确定面前的这位鲜卑人宇文庭岳正是她的丈夫姚辰熙,一时不知所措。剑枫的脸出现在她眼前,与庭岳的脸重合在一块儿。一阵眩晕,婉冰甩了甩头。思绪飞快地转,没有开口说话。
        “茗儿,对不起,不愿多想就别去想了!”庭岳以为她又头疼了,有些不忍,“我会等你,等到你记起我愿意认我的那一天。姚家的大仇还没报,我暂时也给不了你安稳的生活!”说着无奈地一笑。
        “走吧,我这就送你回尉迟府,你的家人还焦急地等着你呢!”庭岳扶起婉冰,出了山洞跨上马,飞奔着向尉迟府而去。

        尉迟府檀香阁。
        “哎呀,这不是剑心妹妹吗?来找你大哥大嫂啊?”用完早膳,剑心来到檀香阁,却不见婉冰、郭燕人影,走到牧晱房间,发现她也不在。秀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秀琳,她们人呢?这一大早的出去了?”剑心好生奇怪,问道。
        “听小芙、小蓉两丫头说,牧晱小姐被一黑衣蒙面人劫走了,剑枫和阿东追了去。你郭燕姐、婉冰姐叫上你二哥一块儿去寻了!”秀琳简单地描述道,“也不知道啥事儿?到现在还不回来!”
        “那你怎么还跟没事儿人一样,在这儿悠哉地坐着!”剑心一听,焦急万分,急急地对秀琳吼道,“我也去找他们!”
        “哎,着急有用吗?你回来,你又不知道去哪儿找?还不如乖乖在屋里待着,等他们回来。”秀琳拉住剑心,扭腰走到镜子前坐下,看着镜中自己的脸,“这家里呀,有什么事从来不和我说,我操哪门子心呀!”
        “告诉爹没有啊?”剑心又问。
        “小芙说了,剑樟不让告诉家里人,说是不会有事的!”秀琳一边修眉一边说道。
        “哎,真是的!”剑心坐不下,在屋里来回走动,“不行,我出去看看。”
        刚踏出檀香阁大门,见剑枫、剑樟、郭燕、阿东、风护卫朝这儿走来,郭燕怀中抱着牧晱。剑心舒了一口气,快步迎上前:“大哥、二哥、嫂嫂!”
        “大哥,你手臂怎么了?”剑心见剑枫右臂衣服被血染红一大片,被简单包扎着。忽又发现婉冰没在,心中顿生不安:“婉冰姐姐呢?没跟你们一起吗?”
        “心儿,屋里说话。”剑樟简短地说了一句,冲剑心点点头。
        “哎哟,大少爷,您这是怎么啦?”秀琳见他们一群人回来,剑枫又受了伤,不禁大惊小怪地叫道。
        “没事儿,一点皮肉伤,别瞎嚷嚷!”剑枫坐下,郭燕拿来了药箱,替他上药包扎,伤口很深很长,可见射飞镖人的深厚内力及飞镖射过来时切齿的恨意。幸好伤在手臂,未及筋骨脏腑。
        “这庭岳下手也真狠!”郭燕嘟囔着。
        “已经算手下留情了,他这一镖要是射在我胸口,完全可以取我性命。”剑枫似在安慰众人,“况且我还杀了他的阿乔兄弟!”
        “是庭岳下得手?”剑心惊讶地问道,“牧晱也是他们劫走的?那婉冰姐姐还在他手上吗?他想做什么?”
        “心儿,你就别问了,婉冰过会儿就会回来的。”剑枫面无表情地说道。
        剑心又想开口,被剑樟使了个眼色制止了。伤口处理完毕,剑枫进里屋换了件衣服,外表看起来便无异于平常了。
        听得屋外有动静,剑心拉开了门帘。“姐姐,你回来啦!”见是婉冰,剑心高兴地叫道。
        “婉冰,你没事吧?回来就好!”剑枫赶忙起身,迎上前去,拉住了婉冰的手,“牧晱很好,别担心!”
        “我没事,剑枫。”婉冰点点头,握上了他的手,“你的胳膊也没事吧?”担心地打量着。
        “好了,既然都没事,大家散了吧,让他们好好休息!”剑樟收起扇子,冲大家喊了一声,率先离开了屋子。“走啦,心儿!”回头见剑心还愣着出神,便拉着她往外走。

        “二哥,庭岳为什么这么做?”出了檀香阁,剑心忍不住问道。
        “剑心,这事儿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剑樟放慢脚步,严肃地说道,“你就别问了!”
        “不嘛,你怎么和大哥说话一样?我就是想知道!”剑心不高兴地撅起了嘴,拦住了剑樟的路。剑樟站定,双手搭上了剑心的肩,看了她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心儿,我怕你伤心,真要听吗?”剑心重重地点点头。
        “走吧,跟我回沉香阁!”剑樟拉住剑心的手,轻轻地握着,心有些疼。
        回到沉香阁,剑樟沏了壶茶,帮剑心倒了一杯。然后点了盘香,走到古筝前席地坐下,眼睛出神地望着琴弦。
        “二哥,可以讲了吧?”剑心见剑樟一直陷入在沉思中,没有开口的意思,有些着急,怕剑樟反悔不讲,便轻轻地问道。
        “心儿,你听我慢慢讲个故事,不要插嘴不要激动,好吗?”剑樟终于开口了,剑心点点头,期待地望着他。
        “邺城城主姚天翔的二公子姚辰熙,五年半前奉主公及父亲命令,去雁门关做了驻关大将军,离开了自小青梅竹马、新婚半年的妻子卫伊茗。经过三年大小十余场与胡人的征战,战功显赫,声动朝野。而邺城也在姚城主的治理下各事务井井有条,政绩不菲。
        却不料,这一切引起了不轨之人的嫉恨,一个巨大的阴谋像一只黑手无形地伸向了他们。两年半前,姚府上下二十余口被奸人所害,姚家二夫人卫伊茗侥幸被人仗义相救,却因头部重伤失去了记忆。
        这两年半来,仗义之士全家把她当作外貌极其相似的另一个人,尽可能地给了她最多的爱和温暖,成了他们府上的夫人,并有了孩子。一切看似近乎圆满。
        但不知是命运的眷顾还是故意捉弄。半年前,府上来了名护卫,为了躲避追杀,委身做了胡人,面对爱妻想认却又不敢认,只是尽力做好本职工作,他的仗义和英雄气概打动了府上的大小姐,为了报仇大业为了自己的爱妻,他拒绝了大小姐毅然出府。他的副将见他日夜痛苦不堪,想到了为他夺妻,却被已成为卫伊茗现任丈夫的仗义之士所杀。”
        剑枫娓娓道来,认真地看着剑心,“这名护卫就是姚辰熙,仗义之士就是尉迟剑枫,他的妻子就是始终被府里误认作婉冰的卫伊茗,而大小姐就是你——尉迟剑心!”
        看着剑樟认真而严肃的表情,剑心明白这一切都是不争的事实。此时已不需要任何言语,任由眼泪悄无声息地汹涌流淌,命运要捉弄他们到几时?




    4.



        烛光下,剑枫正盘腿坐在床上,闭目调息。婉冰立于窗前,抬头望着明月。
        “茗儿,想我的时候就告诉月亮,我都能听到。”耳边回荡起辰熙的话语。
        婉冰继而又转头望向剑枫。是他给了我全新的生命和完整的爱,是他不顾一切地救我于危难,是他为我甘愿受伤、耗费真气不眠不休。这样想着,缓步走向他。
        剑枫正欲收功,额头上冒出了一排汗珠。婉冰见此,拿出帕子替他拭汗,刚碰上剑枫的额头,就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婉冰!”剑枫睁开了眼睛,随即将她拥入怀中,双手紧紧地抱着她。
        “剑枫,小心你的手臂,太用力了!”婉冰担心他的伤口。
        “为你,值得。这点痛哪里比得上当年以为你死去时我心中的痛!”剑枫喃喃道,手愈发收紧,右手上臂的衣服顿时被血染红了。
        “剑枫,可我是卫伊茗,不是婉冰,我想起来了!”婉冰轻轻地说。
        “不,你就是我的婉冰,我不能再一次失去你。你答应过我的,永远不会离开我!”剑枫固执地说道,不顾已伤口迸裂的手臂。
        “是,我答应过不会离开你的!剑枫,你不要因为姚辰熙的出现而担心。他是我模糊的过去,而你是我清晰的现在和憧憬的未来!”婉冰肯定地说道,“这儿才是我的家,这家里,有你有我有牧晱!”
        “婉冰,谢谢你!”剑枫又紧了紧有些松开的手,咬牙忍着痛,“让它痛吧,这痛能让我知道我们不是在梦中。”
        “剑枫,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快放开我!”婉冰提高了声音,挣脱开剑枫的怀抱。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衣服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婉冰顿时留下了两行清泪。
        “剑枫,你这是干什么,又出了那么多血,你真不要命啦!你不该杀阿乔的,否则也不会被姚辰熙伤到!”婉冰有些心疼地埋怨道,“我帮你重新处理伤口!”
        说着,起身取来了田七粉和冰片,洒在他的伤口上,重新包扎好:“不要再乱动了,我不会离开你的,你好好休息,快点好起来!”
        见剑枫安心地睡下,婉冰坐在床沿,久久地注视着这张熟悉的面孔,陷入沉思。“我是卫伊茗,你那么深爱的婉冰,是我吗?还是始终把我当成了她的替身!剑枫,你要我怎么办,我也是如此的爱你,终究是要负辰熙的。不过,我会帮他一起为姚家报仇,等这一切结束后,我才能和过去彻底地了断,完完全全地属于你!”这样想着,俯身吻向了他的额头。

        经过几日的静养和婉冰的精心照顾,剑枫的伤口已近痊愈。对于婉冰日益恢复的记忆和姚辰熙身份的曝光,剑枫不敢掉以轻心。这日,他来到了父亲的书房。
        “剑枫,听说你受伤了?现在伤怎么样了?”子宇几日未见他,向剑心打听,才得知他受伤的事,再细问,剑心又不肯说。没料今日剑枫神采依旧地出现在他书房,想来是无大碍了。
        “没事的,爹,一点皮肉伤而已,不足挂齿。”剑枫笑笑,“我有重要的事要向爹汇报!”
        “剑枫,你坐,慢慢说!”子宇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剑枫坐下。
        “爹,姚辰熙没有死,他就在我们身边,我这手臂就是被他所伤!”剑枫严肃地说道,“姚辰熙当年被胡人所救,藏身于宇文普拨帐下,更名宇文庭岳,为寻妻来到我府,却见婉冰丝毫无认他之意,又被我们识破他的胡人身份,怕事情败露而离府。同时藏身于胡营的还有他的副将阿乔。此人忠心耿耿,为了姚辰熙尽快认妻,将牧晱劫走,以期一举让婉冰回到姚辰熙身边,这一切被我得知,尾随将阿乔杀死,救出牧晱和婉冰。”
        “姚辰熙必定为姚家灭门案而来!”子宇道,“他是否得知谁是幕后主使?”
        “依我所见,尚未得知。姚辰熙正为寻找幕后主使而烦恼。而婉冰也已回忆起自己是姚二夫人,并得知姚辰熙尚在人世,但她答应不会离开我,她把我们尉迟家看作她唯一的家。”剑枫向子宇诉说道,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剑枫,对于婉冰万不可疏忽,如果她哪天记起你才是当日杀她满门的凶手,她还会这么认为吗?我看她恢复记忆是迟早的事,既然选择了留她在身边,切忌养虎为患啊!如有万一,一定要果决心狠,万不可被私情左右影响大事!切记爹今日的话。”子宇慎重地再次告诫道。
        “爹,我会谨记您的教诲,不让这事发生的!”剑枫答应道。
        剑枫离开书房时,恰巧被经过附近的剑樟看到。“爹和大哥谈什么秘密事情呢?在府里也有必要锁门吗?连出门的时候还要东张西望怕被人瞧见,至于这样吗?”剑樟想着,好生疑惑,“如此只有一种解释——防府里的人。难道他们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们大家知道?”剑樟将疑虑藏进了心中。


    (欲知后事如何,请待第十三章 残酷真相

    点评

    跌宕起伏,引人入胜。欣赏奕奕版之大作!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5-2-8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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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30#
     楼主| 发表于 2014-12-14 19:10:24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筱欣奕奕 于 2014-12-14 19:19 编辑

    第 十 三 章


    残 酷 真 相


    独上云台寄此情,金樽对月诉还休。



    1.

        沉香阁中。剑樟正拨弄着琴弦,若有所思,手指抚过之处,发出弦声,断断续续,曲不成调。原本桀骜不驯、不问世事的剑樟如今感觉触碰到了漩涡的边缘,有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往里吸,想退缩却已身不由己。从沾上姚府的事开始,他就别无选择地被卷入混浊的世界了。身处乱世,又有多少人可以摆脱命运的纠葛和操控?
        既然走上了这条路,答应为姚家报仇,那就勇往直前吧。尉迟府中,父亲和兄长似乎也有秘密,这潭池水并不清澈,剑樟决定蹚一蹚了。
        那几日,剑樟一直徘徊在子宇的书房附近,观察动静。子宇不常出门,主公吩咐尉迟府办的公差是剑枫操持得多。剑樟推测,剑枫会将主公的指令传达给子宇,子宇出谋划策,帮助剑枫达成任务。只是他们的每次书房谈话,阿东都会警惕地守在门口,这让剑樟愈发觉得事有蹊跷,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他要等待时机,探寻他们的秘密。
        剑樟决定先观察父亲的动静。守候了数日,他未出过门。剑樟并不着急,府里近来先后有胡人事件、姚辰熙事件的发生,如此重大事件,待主公得知后,绝不会置之不顾,主公一定在整理分析事件,待理清头绪了必会召唤父亲。
        果不出所料,第二日天刚亮,子宇便跨上了一匹府里最健壮的千里马独自一人出了府。剑樟随后也骑马跟上,走了一段路,却出乎意外地发现父亲并不是去主公宫中,而是一路向南行进,这更让他疑惑不解。眼见着快出洛阳城了,剑樟加紧了马儿的速度,同时更隐蔽谨慎起来。
        就这样,快马加鞭地一路南行。待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他们到了南阳。子宇很熟络地来到一家客栈,似再无赶路之意,剑樟随后便也在这客栈中安顿下来。南阳是楚王司马玮的属地,父亲来这儿意欲何为?他最终又是要去向哪里?剑樟疑虑重重,此行必有收获,一定不能让父亲发现。他暗暗告诫自己。
        一整晚,剑樟并未宽衣解带,只是盘腿坐在床上闭目养神,耳朵竖着倾听屋外动静,生怕子宇半夜起程或有人来访。一夜无眠,幸而一夜无事。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子宇便出门了。剑樟听到动静,立刻起身,提了剑拿了扇子,跟着也出了门。子宇这会儿披上了件黑斗篷,遮住头,只露出一双眼睛。剑樟见此,忽然猜测到什么,不禁心中一颤。
        一路走的都是绿油油的农田草地,故意绕开城镇,可以行路更快一些。继续南下,不到两个时辰,来到了襄阳。
    剑樟从未踏上过这片土地。襄阳城给他的第一印象便是井然有序。楚王司马玮的名声,对不问世事的剑樟来说,也丝毫不陌生,与主公汝南王司马亮是叔侄,在朝中很受皇后贾南风器重。但近两年来针对作为辅政大臣的汝南王的打压日益明朗和激烈,双方矛盾争斗不断……
        剑樟这么想着,放缓了马儿的脚步,远远地跟着子宇。不出所料的,他来到了襄阳宫的一个偏门。只见子宇刚下马,就有一侍卫跑来向他抱拳问好,随后将马牵到了自己手中,彬彬有礼地请他进了宫殿。剑樟见襄阳宫四周守卫森严,不敢轻举妄动,便隐蔽到了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目送子宇入殿后,侍卫将大门关上。
        就此看来,父亲对襄阳宫来说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与殿中的主人——楚王,关系必定非比寻常。那在我们主公这边又算什么呢?剑樟想着,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一直让他引以为傲、忠心耿耿的尉迟家难道…… 其中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望水亭中。
        “潜龙,急急地来找我,可有重大事情发生?”司马玮一身便装打扮,但抵挡不住他的王者之风。
        “主公,邺城姚家二公子姚辰熙尚在人世。他正是属下上回和您提过的在尉迟府充当护卫的胡人宇文庭岳。”潜龙开门见山地禀告。
        “姚家的人必须消灭干净,以免后患。潜龙,你可明白我的意思?”司马玮认真地看着潜龙,“要快,以免节外生枝!”
        “主公,属下明白!”潜龙抱拳。
        “还是那句话,切记谨慎行事。”司马玮叮嘱道,年轻的面庞上显出与年龄极不相符的老成和干练,他拍了拍潜龙的肩,“这么些年,委屈你了!”
        “主公切莫如此说,属下愿为主公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潜龙说道,“主公也要万事小心,在宫中,莫与皇后走得过近;在朝中,也莫与汝南王针锋相对!等待时机成熟,迎头痛击!”
        “潜龙说得是,本王记下了!”司马玮灿烂地一笑,“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半个时辰的光景,剑樟就见子宇出了襄阳宫。身后一名将军打扮的人,看起来应是楚王的贴身护卫,与他互相抱拳道别,待子宇上马,目送他离去。子宇此行的目的剑樟已知晓,他怕回途中被子宇发现,便决定另择一条路返回洛阳。
        爹和大哥确实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和主公的强劲死敌走在一起。主公对尉迟家不薄,多年来信任有加,如此不忠不义之事,为何会发生在他们身上。姚家的灭门惨祸是否也与他们有关?他们是否要对主公不利?我要解开这些谜团!路上,剑樟一直在想,如果事实真如他所想,他又该如何自处?整个尉迟府的命运又将何去何从?




    2.



        这些日子,婉冰又时不时地被头疼毛病困扰,不断涌现的过去的片片记忆,始终无法完整拼接,越努力想搞明白越是头疼。
        剑枫看着焦急万分,又请来了吴大夫。吴大夫仔细诊断后,开了药方,将剑枫叫到了外屋。
        “恭喜大少爷,功夫不负有心人。您和大小姐一直以来对少夫人的记忆呼唤,也就是不停反复地对过去事件的讲述,终于有了明显的效果,少夫人如今已能回忆起诸多过往。据老夫估计,再加以时日,少夫人的记忆很有希望能完全恢复,不能不说是奇迹啊!我开了些强肾健脾、补脑安神的药,会对少夫人有所帮助的。”吴大夫慢慢地说道,微笑着对剑枫点点头。
        剑枫看了眼手中的药方:何首乌,胡桃肉,益智仁,女贞子,酸枣仁,合欢皮,柏子仁,杜仲,菟丝子,山茱萸。
        “多谢吴大夫!您的医术高超,医德高尚,给了我夫人新的生命,如此大恩大德,剑枫没齿难忘!请受我一拜!”剑枫感激地说道,欲行大礼。
        “大少爷,使不得,使不得!”吴大夫拉住剑枫,还礼道,“医者父母心,这都是老夫应该做的。您赶紧派人去抓药吧,老夫这就告辞了!”
        “阿东,药方在这儿,快去抓药吧!”剑枫吩咐道。送走吴大夫,他赶忙回到了婉冰身边。看着她沉沉入睡的脸,内心喜悦之余还夹杂着担忧和不安。真会有这么一天吗?她记起他是杀害姚家满门的凶手!这样想着,皱起了眉,紧紧握住婉冰的手。

        “茗儿,你终于嫁给我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婉冰,你终于醒过来了,没关系,慢慢会好的。别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茗儿,等我回来,还你一个顶天立地、铁骨铮铮的男子汉!”
        “婉冰,从我找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决定这辈子不会再让你受一丝伤害!”
        “茗儿,军中之事勿挂于心,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婉冰,我不在府上的时候,你要好好吃药,注意休息,别让我担心,知道吗?”
        “茗儿,为了主公江山和天下苍生,我不得不暂时离开你,你要健康快乐地过好每一天,等我回来!”
        “婉冰,未来的日子让我好好保护你、补偿你,谢谢你让我有机会这么做!”
        “茗儿,如今姚家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不想再失去你!”
        “婉冰,不论你是什么身份,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再让你离开!”
        ……

        辰熙和剑枫的脸一前一后交替出现,最后融合到了一起。婉冰一惊,睁开了眼睛,原来是个梦!睁眼的瞬间,触及到了剑枫深情而灼热的凝视。
        “剑枫!”婉冰弱弱地唤道,“我没事,别担心……”
        话没说完,她的唇被剑枫的唇堵上。少顷,剑枫抬起头:“婉冰,什么都别说了,我都知道!我只要你平安快乐,一直在我身边!”
        “大少爷,别忘了,今日你得去主公宫中,两日前他派人来传过话,说有要紧事相商!”阿东在外呼唤,同时轻轻敲了下门。
        “知道了,阿东,你先去备马,我马上出来!”剑枫隔着门应着。
        “婉冰,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办完事会尽快赶回来。”剑枫握着婉冰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见婉冰点头,便转身出门了。
        辰熙,如今我能做的,是帮助你一起为姚家报仇。事已至此,我无法抛下给了我新生命的丈夫和女儿,这辈子,注定是要负你了,希望你能谅解!婉冰在心中默默说道。
        “我能做些什么呢?哦,对了,六封信!”婉冰忽然想起,立即下床,打开了暗柜,取出那些信。不愿再看里面的内容,只是将其整理整齐,小心地放入了自己的床头柜子中,决定找机会交给辰熙。暂时找不到凶手,但是这信可以帮助洗刷姚府冤屈。
        做完这些,婉冰坐回床上,翻看床头的《乐府民歌》,读了起来。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何用问遗君,双珠瑇瑁簪,用玉绍缭之。
        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
        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喝了药,婉冰又沉沉睡去。

        剑枫回府时,已近子夜。屋里依然亮着烛光,见婉冰睡得熟,没去打扰。在床边坐了会儿,忽然想起什么,径直走到暗柜开关前,打开了暗柜,却见柜内空无一物,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信哪儿去了?是谁拿走的?婉冰?剑心?郭燕?剑枫看了一眼婉冰,关上暗柜,悄悄来到牧晱的房间。“小芙,这两日我不在的时候,可有人来过?”他叫醒了睡眼惺忪的小芙,压低声音问。
        “没有吧!”小芙答道,疑惑地望着剑枫。
        “大小姐也没来过?”剑枫提醒道。
        “没有,自从你们把牧晱小姐找回来以后,我就再没见过大小姐了!”小芙回忆道。
        “好,我知道了,你睡吧!”剑枫说完,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牧晱,便离开了。
        回到屋里,他握住婉冰的手,婉冰缓缓睁开了眼:“剑枫!”
        “婉冰,你有没有动过暗柜中的信?”剑枫望着她,小心地问道。
        “什么暗柜?什么信?”婉冰没想到剑枫这么快就发现了,心中一惊,假装不知。
        “哦,没什么。”剑枫冲她微微一笑,转了话题,“头还疼吗?”
        “不疼了!”婉冰也冲他一笑,有些不安。
        “好,睡吧,我也睡了!”说着,便吹灭了蜡烛,和衣倒在婉冰身旁。婉冰,你拿着信是要交给姚辰熙吗?为什么要瞒着我?你又记起什么了吗?
        剑枫,原谅我瞒着你,我要帮辰熙洗脱姚家大冤,这是我欠他的,否则我会良心不安,等事情结束后,我才能完全属于你。
        婉冰,既然你不愿说,我不会逼你,只要你在我身边,你做什么都行。
        两人各怀心事,睡意全无。剑枫转身抱住婉冰:“婉冰,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嗯,剑枫,我答应过的,不会离开你。”




    3.



        后园长廊上。几日未见剑心,婉冰打算去珍玑阁找她。小丫头平日里天天要来见她,不知这几日出了什么状况,婉冰有些担忧。
        这时,忽然闪过一个人影,悄声地落在她的眼前。辰熙!婉冰心中暗暗地惊呼。
        “茗儿,尉迟府不能待了,我带你离开。有重要事情和你说!”辰熙一把拉住她的手。
        “你干什么?别这样,我不能跟你走!”婉冰欲挣开他的手。
        “这次事关重大,不能听你的,快跟我走!”辰熙不由分说地搭住她的腰,欲纵身离开。这时,阿东在不远处出现了,只见他举着大锤快速向辰熙袭来,辰熙怕伤着婉冰,一边护住她一边抽刀抵挡,躲开阿东的袭击后,看了一眼婉冰,便飞身离开了。
        “少夫人,没事吧?”阿东放下大锤,问道。见婉冰愣着出神,又开口道:“大少爷吩咐过,一定要保护好您的安全,少夫人,咱们还是回屋吧。以后要出门,一定记得叫上阿东!”
        “嗯,知道了!”婉冰这才从刚刚的事情中回过神,冲他点点头,“也没这么严重吧,我只是想去找剑心!”
        “切不可出意外,阿东不想再一次对不起您!”阿东急急地说道,话一出口又觉得说了不该说的。
        “阿东,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啊,你对剑枫对尉迟府忠心耿耿,我都知道。上次剑枫受伤的事也不能怪你的,别放心上!”婉冰以为阿东一直耿耿于怀上回剑枫被辰熙所伤的事,看他紧张的神情,不禁莞尔。同时心头又升起异样的感觉,刚才阿东举锤的那一幕为何如此熟悉?
        “阿东,以前只见你用剑,今天怎么用起了这个?原来你还会使这种大家伙?”婉冰问道。
        “是,我曾经一直用锤,后来大少爷希望我跟他一样,用剑。但情急时刻,我还是习惯用锤,我是个粗人,少夫人见笑了!”阿东向她解释道。
        婉冰被这事一闹,已无心再去找剑心,便回了檀香阁。
        “婉冰,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头疼好点了吧?”郭燕抱着牧晱进屋来。
        “郭燕姐!”婉冰一笑,接过了牧晱,“我没事。牧晱,今天又沉了嘛,有没有调皮惹大娘生气?”
        “怎么会,牧晱乖巧懂事,这么小就不闹腾,和你一样,尽会心疼别人!”郭燕爱怜地望着牧晱,又看看婉冰。
        “郭燕姐,有劳你多照顾了!”婉冰说道。
        “嗨,哪里的话,都是自家人。你身体不好,要多照顾自己,好好休息。”郭燕起身倒了杯茶。
        “郭燕姐,阿东在府里多少年了?”婉冰问道。
        “据说是剑枫十岁那年从武行救回来的,那时被打得奄奄一息,伤好后,就一直跟着剑枫,对他忠心耿耿的。”郭燕笑着说,“话不多,稳重踏实,恪守本分!”
        “哦,我看他武艺也很高强,还会使大锤。”婉冰点头道。
        “是啊,他以前是一直用大锤的,后来是剑枫不喜欢,就教他练剑,约莫就在你来府的前后。”郭燕道。
        “哦。”婉冰若有所思,“使用兵器也看各人喜好和特长,其实不用强求的。”
        “阿东呀,剑枫说啥他就做啥,从来不反驳的。”郭燕依然笑笑地说,“牧晱,刚夸你乖呢,就在你娘身上一个劲儿闹腾了。来,大娘抱,都把你娘弄疼了!”郭燕见牧晱在婉冰怀中不安分,伸手蹬脚,东拉西扯的,便抱过牧晱。
        “少夫人,该喝药了!”小芙端着药进屋。
        “婉冰,你休息吧,牧晱先放我这儿,我回房了。”郭燕见婉冰依然精神不好,觉不便多坐,见婉冰点头,便抱着牧晱离开了。
        婉冰喝下药,头依然昏沉,闭上眼。眼前出现的就是阿东举锤跑来的那一幕,久久停留,挥之不去。

        “茗儿,快跑!”一黑衣蒙面人举锤击向了一位衣着考究的慈祥却又惊恐万分的老妇人,倒地的同时又被另一个人一剑刺入胸膛,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裳。“娘!”话音未落,头上落下重重地一锤……
        婉冰蓦然睁开双眼,心中一阵狂跳。
        “黑衣蒙面人、阿东、举着大锤的眼神……”婉冰不敢想。

        “弟兄们听着,主公有令,将姚府上下全部诛杀,不留活口!”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依稀可辨的是看不清五官轮廓的高大身影,缓缓走向已倒地的她,将她扶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那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鼻而来。“滚,不准伤她!”
        “他是剑枫?”婉冰摇了摇头,“不会这样的!”
        婉冰重新闭上眼睛,回忆着刚想起的这些片段,记忆会出错吗?为什么那么清晰?姚府灭门的当日,剑枫确实救了她,但是制造这起惨案的也是他?怎么会这样?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婉冰头疼得不行,继而便失去了意识。

        珍玑阁中。剑心坐在古筝前,认真地弹着《长相思》,泪眼迷离。“你是卫伊茗,不是我的婉冰姐姐,婉冰姐姐在四年前确实是去世了。几天没见了,不来找你是因为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而你也不来找我,是不是头疼病又犯了?原来我还是一如从前的放心不下你。确实很想与你再合奏一曲,《长相思》也好,《阳春白雪》也罢,我们还会和以前一样交心吗?”剑心想着,站起身,离开珍玑阁,向檀香阁走去。
        “姐姐,你怎么了?”踏进屋子,发现她伏在桌上昏睡,摇了摇,没反应。
        “阿东,快来!”剑心冲屋外叫道。阿东进屋将婉冰抱到了床上:“这几日少夫人头疼病发作比较频繁,吴大夫来看过,说没有大碍,是记起了过去一些事情的缘故,不消时日,会完全恢复记忆的。”阿东解释道,神情淡淡地看着剑心。
        “好,知道了!”剑心帮婉冰盖上被子,握住了她的手,“等你都想起来了,你就不是我的婉冰姐姐了,你还会像以前那样疼我吗?”
        婉冰沉沉地睡着,没有醒来。剑心一直在旁守着,一如她初来府时,她整日整夜的陪伴守候。“不论是卫伊茗还是婉冰,你永远是我的姐姐!”

        剑枫回来时已过黄昏,见婉冰正睡着,剑心坐在床头替婉冰拭汗。“心儿!”他叫道。
        “大哥,你回来啦!姐姐一直昏睡着,我不放心,就一直没离开!”剑心站起身,说道。
        “哦,你婉冰姐可能又记起什么重要事情了,吴大夫说这没关系的,不用担心!”剑枫对剑心会心一笑,坐到了床边,帮婉冰号脉。
        “大哥,你还叫她婉冰吗?我全知道了,姚二夫人叫卫伊茗,不是婉冰。我们是不是应该改口了?”剑心望着剑枫,认真地说道。
        剑枫听罢,转头看向剑心:“心儿,她就是我的婉冰,你的姐姐,不是什么姚二夫人,和姚辰熙没有关系!”压低声音但是语气坚决地说道。
        “大哥,面对现实吧,婉冰姐姐四年前在破庙里已经死了,她是卫伊茗!”剑心见剑枫如此,有些着急,必须要将他拉回现实,“婉冰和卫伊茗根本就是两个人……”
        “够了,心儿,别说了!”剑枫打断了剑心的话,看着她,低声吼道。过了会儿,忿怒的目光缓和下来,无奈地背过身去。
        “大哥,你不能回避现实,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的。我这几天闭门未出,想了很多,但是婉冰姐姐死了,我的嫂嫂是卫伊茗这是不争的事实。”剑心见剑枫不出声,继续说道,“她们确实长得太像了,让我无法分辨,但是有很多不同之处。她们都爱弹古筝,婉冰最爱的是《阳春白雪》,卫伊茗最爱的是《长相思》;她们都爱念诗,婉冰喜欢的是《诗经》,卫伊茗喜欢的是《乐府诗集》;婉冰会武功,卫伊茗不会;卫伊茗精通茶道,婉冰一窍不通。难道这些还不足以证明她们不是一个人吗?那些气质、特长和对事物理解的变化并不是用‘失去记忆’就可以解释的!大哥,心儿都能想到这些,你不会想不到的,只是不想面对吧?”
        剑枫安静地听剑心说完,望着依然沉睡的婉冰,站起了身,来回踱了两步,缓缓开口道:“其实我早就知道她不是婉冰,在我们新婚之夜,看着她洁白无瑕的胸口,我就知道了。婉冰当年那致命的一伤,不可能不留下疤痕。只是我无法说服自己,我要弥补对婉冰的愧疚,好不容易把她找到,我不能接受她不是婉冰的事实……”
        “所以你就一直把她当成婉冰的替代品吗?大哥,你这样对卫伊茗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你究竟爱的是她这个人,还是让你充满愧疚的婉冰?”剑心有些忿忿不平,她要解开剑枫的心结。
        “心儿,别说了,我爱她,但我已经习惯把她当成婉冰!给我点时间。”剑枫眼中噙满了泪。
        “大哥,既然爱她就要接受她不是婉冰的事实。对于我尉迟剑心来说,她永远是我敬重的姐姐!”剑心斩钉截铁地说道,“我都有勇气迈出这一步了,大哥,你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最勇敢的人!”
        “心儿,谢谢你今天说的话。”剑枫心情复杂地望着她,“你长大了,大哥很高兴。”
        剑枫又坐回床边,握起婉冰的手。不管你是谁,我爱的就是你这个人!可是作为卫伊茗的你,还会义无反顾地留在我身边吗?这才是我一直不敢面对真实的你的原因。剑枫想着,眼泪顺着脸庞流下,却见昏睡中的婉冰,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是又想起什么了吗?剑枫心疼而又不安地想。
        一旁的剑心见此情形,便离开了。




    4.



        剑樟自见父亲从襄阳宫出来后,便绕路赶回洛阳。一路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必须要赶在父亲之前回府,以便再度观察父亲与大哥的行动。
        第二日晚上,剑樟回到了尉迟府,正如他意料地发现子宇还未到。回沉香阁洗浴打扮休整一晚后,又恢复了旁人看来清高无鹜、不问世事的形象。
        后一日午时,子宇到了府。剑枫没在,所以剑樟并未动声色,在沉香阁中抚琴吟诗又过了半日。
        “二哥,陪我去郊外骑马好不好?”剑心忽然来到沉香阁,没头没脑地对剑樟说。
        “心儿,怎么忽然要去骑马了?”剑樟拍拍她的脑袋,“不伤心了?都想明白了?”
        “嗯,不管她是婉冰还是卫伊茗,都是我的好姐姐。我喜欢的是姐姐这个人,又不是她的名字。”剑心很真诚地说道。
        “好,你能这么想,二哥就放心了。明天吧,带你去郊外骑马!你看这会儿太阳快下山了。”剑樟笑道,走到窗前看着后园的池塘。
        “可是大哥不这么想,不肯承认姐姐是卫伊茗的事实,他心里只有婉冰!”剑心跟着走到剑樟身边,嘟着嘴说道。
        “大哥有大哥的苦衷吧,对于婉冰更多的是愧疚;而对于卫伊茗的感情,虽然是由误认产生,但后来是血浓于水的依恋和无时无刻的担忧牵挂,我相信那才是深情。所以不管她是谁,大哥都是深爱着她的。”剑樟向剑心仔细分析道,“至于他接不接受卫伊茗这个名字,可能因为姚辰熙吧,他没有把握卫伊茗在恢复记忆后,是否在他俩之间依然选择他。我是这么想的,心儿,听懂没?”
        “嗯,二哥说得有道理,我明白了。”剑心挠了挠头,笑道。

        晚膳后,剑樟换上了一套深色衣服,一直徘徊在子宇书房附近,注视着府里护卫的巡查情况,打算隐蔽于书房外的窗下,窃听他们的对话。
        果然,没多久,剑枫来到了书房。剑樟找好了一个合适的位置,便不再动弹,仔细倾听书房内的动静。
        “爹,姚辰熙的事都告诉玮主了?”剑枫问道,“是否责怪我们办事不利?”
        “这倒没有,是这小子命大,寄于胡人帐下。”子宇摇摇头,严肃地说道。
        “玮主可有何新指示?”剑枫又问。
        “为避免后患,姚家的人必须死,一个不能留!”子宇语气坚决地说道,“剑枫,你可明白?”
        “明白,我会尽快找到姚辰熙,杀了他!”剑枫知道父亲话中有话,但不敢接口,故意听懂一半的意思。
        “我是说,不仅姚辰熙,还有……”子宇提醒道,话音未落,被剑枫抢了先。
        “爹,她现在是我的妻子,是尉迟府的人,早和姚家没有关系了!”剑枫低下头,急急解释,“玮主并不知道这事,爹,你也就别逼我了!”
        “她真的和姚家没有关系吗?别忘了,她亲眼见你们闯入姚家行凶,目前安分是因为失去了记忆,等记忆恢复了她会罢休吗?玮主如果知道这事,连你都没活路!”子宇语重心长地说道,“之前由着你,是以为姚辰熙死了,卫伊茗又没有恢复的迹象。如今这样太冒险了,爹不能坐视不管!”
        “爹,我答应你,会尽快杀了姚辰熙,不让他们俩见面。而且目前,卫伊茗仍然没有恢复迹象,一切还和以前一样。爹,她是我的妻子,是牧晱的母亲,我爱她!”剑枫跪倒在地,恳请父亲。
        “剑枫,爹就是担心你在关键时刻为了她会误大事啊,你如今对她感情如此深厚,越陷越深,这是在玩火啊!”子宇叹了口气,扶起剑枫,“答应爹,一切要以玮主的大业为重,以尉迟府为重。男子汉顶天立地,要学会取舍!”
        “爹,我知道了,不会辜负您的希望!”剑枫向父亲抱拳行礼。
        婉冰在逐渐恢复记忆的事情,万万不可让父亲知道。剑枫心中暗暗说道。
        望着剑枫离去的背影,子宇叹了口气。这女人,终究会是剑枫的一大劫难,是尉迟府的一大劫难啊!
        剑樟大气没敢喘,屋内的一切,听得真切。他最不敢想象的事情居然是毋庸置疑的事实,父亲和大哥是杀害姚家全府的凶手,是主公身边的内奸,是楚王司马玮的人!
        他不敢再多停留,小心快速地回了沉香阁。辰路,真相大白了,我应该为你手刃仇人的,可他们是我最亲的人啊,我该怎么做?可怜的卫伊茗,你的丈夫,你的救命恩人,居然是杀你全府的凶手,等恢复记忆的那一天,你该如何自处?还有大哥,这场悲剧的主导者,害了卫伊茗全家又带给她全新的生命,美丽的泡沫幻灭后,是否还会殃祸自身?世事总是如此残酷,努力地想要远离是非,却终究逃不过命运的摆布!
        剑樟吹灭了屋内的蜡烛,在古筝边席地而坐,借着朦胧的月色,拨起了琴弦。
        弦乐声声为谁吟?微风阵阵为谁忧?
        独上云台寄此情,金樽对月诉还休。


    (欲知后事如何,请待第十四章 沉冤昭雪

    点评

    离奇,且丝丝入扣。人物之间的缠绕,一圈圈析开。惊心动魄,步步险兆。继续欣赏!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5-2-8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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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10-21 0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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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31#
     楼主| 发表于 2014-12-17 14:30:31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筱欣奕奕 于 2014-12-17 14:39 编辑

    第 十 四 章


    沉 冤 昭 雪


    琴声戛然而止,原来这不是幻象。





    1.



        这段日子,剑枫一直在查找姚辰熙的下落,出动了尉迟府一半以上的人马,足迹几乎遍及整个洛阳及周围方圆五百里的地方,但丝毫没有收获。城中胡人打扮的人也几乎见不到了。原先阿乔住过的民居和姚辰熙的密林木屋也亲自探查过两次,已是空空如也,找不到一丝线索,剑枫不免着急起来。
        山洞中,池水边,带着面具的辰熙出神地望着池中的水,细心地听着洞外的动静。近日不断有人在周围搜索,幸而洞口相对较小,又隐藏在高高的杂草丛中,不易察觉,搜索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又由近至远。
        忽然,听到洞口草丛窸窣的响声,辰熙一惊,连忙躲到大石后头。
        “公子,是我!”进来的是汉人打扮的胡人。
        “木拓将军!”辰熙听到叫唤,舒了口气,从大石后头出来。
        “公子,可汗密信!”木拓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双手递给辰熙。

    “庭岳弟:
        得知你报仇寻妻不顺遂,阿乔被尉迟剑枫所杀,我增加了中原密探的人数,专为帮助查找当年姚家灭门整起案件的来龙去脉。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汝南王司马亮受身边重臣蛊惑,误杀姚家。邺城作为门户军事要地,此举是想引我鲜卑攻破汝南王,而让幕后主使从中得利。以诸多搜集来的证据显示,楚王司马玮就是整个事件的操纵者。他的心腹之臣长期埋伏于汝南王身边,并深受汝南王器重。姚家惨案为此内奸一手策划,此人与案发当日救走弟妹的尉迟剑枫有关,照推测尉迟府有重大嫌疑,尉迟剑枫不是主谋就是参与者。
        让我疑惑的是,如果尉迟府就是此案主使,为何将弟妹救走并深养在府中,是否为掩人耳目?庭岳弟可再行深入调查,切记一切皆小心行事,未拿到确凿证据前勿动声色,为兄也会尽力帮助你的。
        阿乔的遗体已运回,我将他以大将军身份隆重安葬,请弟节哀,勿挂!
    兄 普拨 字”


        “尉迟府!尉迟剑枫?”辰熙读罢,仰起头,嘴里迸出这几个字。
        “公子,上次弟兄们说尉迟府有重大嫌疑,您去了差点打草惊蛇。这回可汗密信得到证实,看来我们要好好计划一下,先要救出夫人,以免投鼠忌器!”木拓说道,“洞外有人搜查,属下得知确为尉迟府的人!他们已经行动,欲对您不利!”
        “我知道了,木拓,目前我还要找到更确凿的证据,不可轻举妄动。时机到了,会给他们致命一击!”辰熙冷静地说道。
        茗儿,原本不敢认你,是不想打扰你的幸福,可是没想到给你新生活的尉迟府是灭我们姚家满门的凶手。利用你的失忆使你陷入认贼为夫的不义境地。这灭门夺妻的血海深仇,我姚辰熙一定要报。茗儿,你等我,我一定会把你从这贼人手中夺回来。辰熙暗暗发誓,手中紧紧握着碧玺坠子。
        阿乔,你为茗儿而死,我感念于心,尉迟剑枫我会亲手杀刃。我会继续报仇大业,你也会一直看着我帮助我的,对吗?想起阿乔,心中隐隐的痛,从小一块儿长大情同手足的兄弟,如今天人永隔,这一切都是尉迟剑枫造成的。辰熙忿恨地咬了咬牙。
        “公子,可有何打算?”木拓见辰熙不语,轻轻问了一句,“可汗让我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危。我想我可以和阿乔一样,陪伴公子左右。希望公子有事与我相商!”木拓站直身子,恭敬地抱拳道。
        “谢谢你,木拓!”辰熙拍了拍木拓的肩膀,“我打算再探一次尉迟府,寻找证据,如果可能的话,救出夫人!你帮我打听一下,尉迟剑枫近日是否会出远门?”
        “是,公子!”木拓领命。

        “弟兄们听着,主公有令,将姚府上下全部诛杀,不留活口!”睡梦中又响起了这个声音。满屋子触目惊心的红色,充满血腥味的空气在婉冰的脑海中翻腾。“啊!”她忽然坐起身,从梦中惊醒,全身大汗淋漓,大口喘着气。
        “婉冰!”一旁的剑枫被她的叫声惊醒,也立刻坐起身,“做噩梦了?”
        “嗯。”婉冰点点头,坐着闭上了眼,紧皱着眉。
        剑枫见她心神未定的样子,不免心疼,轻轻帮她拭汗,又不知怎么安慰,将她缓缓拉到胸前。
        “我想起了姚家灭门的当日情景,到处都是血,太惨了…… 是一群黑衣蒙面人!”婉冰闭着眼,靠在剑枫胸膛。
        “想起我了吗?”剑枫轻轻地问。
        “没,你来救我的时候,我应该已被大锤击伤,失去意识了!”婉冰这样说道。
        “确定是被大锤击伤的?”剑枫心中一震,她的记忆确实在恢复,还想起了什么呢?
        “是的,蒙着面,看不到他的脸。”婉冰轻声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别多想了,婉冰,要不头又会疼了。再睡会儿吧,天还没亮!”剑枫扶她躺下,深深蹩着眉,心情复杂地看着这张脸,熟悉的五官,陌生的神情。伊茗,等你全想起来了,你会离开我吗?眼睛都不愿意睁开,是开始不想看见我了吗?都是姚辰熙的出现,才会这样的!不行,我得加紧找到他,杀了他!今日再去城外搜索。剑枫暗暗想着。

        “阿东,今天我去城外,好好照顾少夫人,千万不能有闪失!我争取太阳下山前赶回。”天刚蒙蒙亮,剑枫便穿戴整齐,对阿东关照了一番,领着一队人,出门了。




    2.



        “公子,有弟兄来报,尉迟剑枫一早便出了门,往城外去了,一时半会儿应该回不来!”木拓向辰熙禀告,“他带了十余人马,贴身护卫阿东并未同行!”
        “好,我知道了。木拓,今日随我去探尉迟府,助我引开府里护卫。”辰熙戴上面具,整装待发。
        两骑快马,不多时,尉迟府就出现在了眼前。他们将马牵到府外不远处,找准时机,避开侍卫,纵身翻入了府。在檀香阁外的树上伏看了会儿屋内的情景,婉冰正独自在自己屋中弹琴。木拓下树。
        阿东此刻听到楼阁外有动静,跑出来查看,却被人在颈背部猛然一击,猝然失去了意识。出手之人正是木拓,他赶忙将阿东拉进楼阁的一间小屋中,自己躲在隐蔽处把风。
        辰熙见木拓得手,纵身从树上跃入婉冰窗内。动作轻盈果断,连树叶的摩擦声都几乎没有。
        婉冰正沉溺于自己的琴声中,凄美动人的《长相思》似在诉说对他的百般衷肠。辰熙悄然落入房间,婉冰并未察觉。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辰熙随琴声吟道,想起了从前。
        这情形这声音如此熟悉,清晰地像正在发生的事,婉冰一时无法分辨,抬起头依稀见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茗儿,是我!”辰熙见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眼神散淡,轻轻叫道。
        琴声戛然而止。原来这不是幻像,脑海中的他如此突然地出现在她面前,使她一时无法回神,就这样疑惑地看着他。
        辰熙走近几步,半蹲下身,视线与婉冰保持一致高度,看着她,缓缓摘下面具。
        “这伤是被剑刺的,我变得很丑是不是?”辰熙微笑着问,眼角含着一颗泪。
        “茗儿,我回来了,如今是个顶天立地、铁骨铮铮的男子汉。是我不好,把你弄丢了。跟我回去吧!”辰熙重新介绍自己似的,以期唤起她的记忆。
        “你是庭岳?!”婉冰终于开口了,“但你怎么知道他说的话?”
        “是我不好,把你弄糊涂了!”辰熙依然微笑着,耐心地说。他从胸前摸出一件东西,摊开手心,“茗儿,还记得这个吗?”五 透亮的碧玺坠子在屋里自然光的照射下显得色 斑斓。
        婉冰的目光久久地落在坠子上,伸手拿到了自己的手中,上面还留着辰熙掌心的温度。记忆的闸门忽然敞开,尘封的往昔如奔腾的江水般汹涌而来。
        “辰熙!”再次抬头触及辰熙目光的刹那间,泪如雨下,往事历历在目,所有过往全部清晰地呈现在她的脑海。
        “茗儿!”辰熙听得她的呼唤,也顿时泪如泉涌,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你终于认出我了!”两人就这样紧紧相拥,此刻一切言语都显得多余和苍白,两颗相通的心又回到了一起。
        “茗儿,跟我走吧,离开尉迟府!”过了许久,辰熙开口道。
        “不行,辰熙,我不能离开。我如今是剑枫的妻子,牧晱的母亲,我不能抛下他们。”伊茗有些心痛地说道,“对不起!”
        “之前,不那么着急与你相认,是因为知道你会顾虑他们,毕竟是尉迟府给了你新的生命。可是如今,我不能再让你留在这儿,因为这从头到尾就是个错误,是个阴谋!”辰熙还不忍心告诉她,剑枫是害姚家的凶手。
        “辰熙,不要说了,让我好好想想。我刚把一切都记起来,还要整理下思路。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伊茗认真地说道,“对了,这儿有当年我们失去联络的三个月的信,被剑枫藏起来了,它可以洗去姚家的冤屈,你拿着去找主公,相信主公看后会还姚家清白。”说着,从床头柜中取出那六封信。
        “至于杀害姚家的凶手,不知你查得怎样,我这儿有些眉目了,再给我点时间,会知道真相的!”伊茗简短地说道。
        “茗儿,你真的都好了,如此清晰果断的思路,有条不紊的做事风格。”辰熙接过信,激动地搂住了她,“我的茗儿又回来了!”
        “公子,尉迟大小姐往这边走来了,我们快走吧!”木拓在门外轻轻呼唤。
        “快走吧,辰熙,不能让心儿发现,我现在不能离开尉迟府,我不会有事的!”伊茗向他点点头,“你自己也小心!”
        “茗儿!”辰熙依然想带她走。
        “快走吧!”伊茗催促。
        “公子,快走,大小姐已经在楼下了!”木拓又轻声催道。
        “我走了!”辰熙不舍地望了伊茗一眼,从窗口轻身跃出。
        来去十分小心谨慎,没有惊动尉迟府的人。辰熙走后,伊茗又赶忙坐回古筝前。
        “姐姐!”不一会儿,剑心便进屋来了,“又在弹琴啊?”
        “心儿!”伊茗冲她一笑,站起身,“这几天又头疼病犯了,没去找你!”
        “嗯,前天来的时候,你正睡着,没叫你。”剑心扶她一同坐下,“姐姐有想起什么吗?”
        “我想起了我是谁!”伊茗柔柔地看着剑心,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是卫伊茗,不是婉冰。心儿,对不起,两年多来,一直冒充你的婉冰姐姐……”
        “姐姐,不管你是谁,都是心儿的姐姐!”剑心打断她的话,“前些天不敢来见你,是因为我知道了你不是婉冰姐姐,怕你不要我这个妹妹了!”
        “心儿,怎么会?我们还会和从前一样,我还要再加上一份你婉冰姐姐的爱,更加疼你!”话至动情处,伊茗抱住了剑心。
        “姐姐!”剑心也抱紧伊茗,激动地流下眼泪。

    3.



        辰熙和木拓离开尉迟府后,策马一路狂奔,小心地避开搜兵,不久便回到了山洞。
        “太好了,茗儿终于都想起来了!”辰熙兴奋地告诉木拓,“听她话中的意思,她应该也在怀疑尉迟府的人正是害我姚家全府的凶手。惨案当日的情景也应该想起来了。”
        “公子,接下来准备怎么做?”木拓问道。
        “茗儿说得对,将这信公诸于世,相信主公会还姚家清白!”辰熙说道。
        “公子,要计划周密,这是唯一的证据了,千万要小心。”木拓提醒道。
        “你说得对,我在主公眼里是个罪人,他并不知道我还活着,让我想想如何才能顺利地见到他。此事要秘密进行,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辰熙想了想说,陷入了沉思,“对了,主公座前使维将军!”

        第二日,汝南王从皇后宫殿回来,刚进自己宫,就有一黑影从宫门口一跃而过,被维将军发现,立刻喊道“有刺客,保护主公!”便追了出来。只见此人动作迅速,几个跟头便跑得很远了。维将军担心此人心怀不轨,跟在其后,紧追不舍。
        不一会儿,跑到了一片密林,黑影在茂密树林的掩护下忽然没了踪影。维将军见此,站定,向四处张望。
        “维将军,冒昧了,出此下策来见你!”只听身后不远处有人说话,他转过身,见是个带着面具身穿白衣的男子。
        “阁下是?引我到此,意欲何为?”维将军疑惑而严肃地问,一手按住了剑。
        “维将军,别误会!”男子赶忙脱下面具,“是我,您还认得吗?”
        面具下是张被深深剑伤覆盖的脸,棱角依然分明俊朗的五官英气逼人。“你是姚将军?姚家二公子姚辰熙?”维将军一见,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没死?”
        “末将冒死前来见您,是因为找到了姚家被冤枉的证据,请将军替我向主公引见,我要禀报!”辰熙低头抱拳,向维将军恳求道,欲跪下行大礼。
        “姚公子快请起!”维将军扶住辰熙,道,“当年主公下令赐死姚家父子,事后也觉事有蹊跷,姚家叛国投胡的结论下得仓促了。到如今每次提及尚有悔恨之意。您没死,太好了,我这就去禀告主公,请姚公子随我前往。”
        “将军,尉迟府一直在寻找我,欲除之后快,望将军保我平安!”辰熙说道。
        “尉迟府?”维将军不解,“先随我见主公,在事情未明朗之前,我会保你平安!”
        说完,他们便大步离去,躲在一旁的木拓远远跟着,以防辰熙不测。直到他们入汝南王宫殿,他才松了一口气。

        汝南王司马亮书房。
        “主公,邺城姚家二公子,前雁门关驻关大将军姚辰熙没死,他找到我,说找到了姚府受冤的证据,要向主公禀告!”维将军屏退左右侍从,向主公抱拳道。
        “姚辰熙?他现在人在哪儿?”司马亮有些惊讶,连忙问道,手中正批阅奏章的笔掉落在地。
        “就在门外,末将把他带回来了!”维将军也有些激动地说。
        “快请他进来!”司马亮站起身,绕到书桌前,急急地说道。
        “主公!”辰熙戴着面具进屋,跪倒在地,“罪将姚辰熙请主公为姚家二十余口作主!”
        “辰熙,是你吗?为何戴着面具?”司马亮期待地见他进了屋,确是如此装扮,有些疑惑。
        “主公,我的脸被当年追杀我的人所伤,怕惊扰了您的眼睛。”辰熙解释道,“恕罪将无礼!”
        “摘下来,让我看看!”司马亮轻声地说道。
        辰熙缓缓脱下面具,抬头看向司马亮。纵横交错的伤痕让司马亮一惊,伤痕下这张熟悉的面孔让他有了失而复得的感觉。
        “辰熙,快起来,真的是你!”司马亮上前,将他扶起,“这么些年没见,已经长成高大挺拔、英勇神武的将军了。”
        “主公,您还记得我曾经的模样?我驻守雁门关之后,就没再见过您!”辰熙感叹道,明白了自己在司马亮心中的分量。
        “当然记得,当年你随你父亲来我宫中,对政事军事侃侃而谈,小小年纪能有如此头脑让我印象深刻。你驻雁门关后,精忠为国,威名远扬,在朝中亦是人尽皆知。”司马亮回忆道,“当年本王未调查清楚,就下令将你们治罪,事后发现疑点重重,本王懊恼不已啊!只是没有证据,无法为姚家翻案!”
        “主公,罪将有证据!请您过目。”辰熙递上那六封信,“这是事发前三个月内,我与爱妻的来往家信,当时并无战事,我仍驻守关外,没有投胡!”
        司马亮认真地读着这六封信,看罢,长叹了一口气。转身从架子上找出了两封当年因此而给姚家定罪的信,递给辰熙。
        “主公,这是污蔑我的,模仿我的字迹伪造的。您看,这字迹!”辰熙细看之后,发现了端倪。将自己信上的字迹与伪造信件的字迹放一起,让司马亮分辨。
        “果真是这样!这模仿字迹之人确实下了大功夫,不仔细比对根本看不出区别。”司马亮说道,“姚家果真是被冤枉的,孩子,你受苦了!”
        “主公,您能知道事情真相,还姚家清白,我所受的苦都是值得的!”辰熙再次拜倒在地,“谢主公明鉴!”
        “维将军,下令彻查姚府事件,找出幕后策划者,本王要给姚家二十余口赔罪!”司马亮下令,“这事交由你去办,在查明之前,先勿声张。当年姚府之事,都是本王宫中的人煽动挑唆使本王仓促定罪,说明本王身边近臣中有内奸。”
        “末将明白!”维将军领命。
        “主公,罪将对此事已有些眉目了,可协助维将军彻查。”辰熙又道,“尉迟府有重大嫌疑,如今在到处追查我的下落,想致我于死地,而且我爱妻还在他们府上!”
        “尉迟府?你是说尉迟子宇、尉迟剑枫父子?”司马亮一惊,继而又镇定下来,“如果真是他们,本王定不轻饶。这样吧,辰熙暂在我宫中住下,以保你安全。”
        “谢主公恩典!”辰熙叩谢道。

        “辰熙,这两年多你去哪儿了?快和本王说说。”维将军走后,司马亮问起了辰熙近况。
        “末将被中原骑兵追杀,伤重晕倒,被鲜卑部宇文可汗手下所救,可汗惜才,与我结义。我为保全性命为姚家洗刷冤屈,委身于可汗帐下。可我一直在为胡汉和平努力。这两年多来,可汗信守承诺,未侵犯我边境,并一直帮我查找杀害姚府的凶手。请主公明察!”辰熙坦言道。
        “辰熙,你的赤诚忠心本王明白,为本王江山,为报家仇,忍辱负重,本王都知道了。你且宽心,待事情真相查明后,本王自会还你公道,给你应得的奖赏。”司马亮说道。

        尉迟子宇书房。
        “剑枫,可找到姚辰熙下落?”子宇严肃地看着剑枫。
        “爹,儿子无能,尚未找到。请爹再给我些时日,我再加派人手,将搜索范围继续扩大。”剑枫有些紧张,“不过我料定他就在洛阳城内或附近,不至于回鲜卑部。”
        “好,那就再给你三日时间,如果还是没有结果,你应该明白爹会怎么做。为了玮主为了尉迟府的安危,到时休怪爹无情无义!”子宇不容商量地说道。
        “爹,儿子会尽力的!”剑枫跪倒在地,无可奈何地领命道。他尚未将府中近期发生之事告诉父亲,已有如此大的动静,如果父亲再得知伊茗已逐渐恢复记忆,六封信件丢失,阿东被人偷袭昏迷,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大乱子。尉迟府真的要出事了吗?剑枫有些担忧。伊茗,你真的会联合姚辰熙置我们于死地吗?剑枫心中暗暗疼痛。
        两日过后,依然无果,剑枫焦急万分。那日晚,来到了沉香阁。剑樟正倚在窗前,轻摇着扇子,抬头望着明月。
        “剑樟,大哥有话和你说,来,坐下!”剑枫进门便说,打断了剑樟的思绪。
        “大哥,何事这么着急?”剑樟收起扇子,坐了下来。
        “事关重大,大哥只有拜托你了。”剑枫认真地说道,“今晚就带婉冰走,爹要杀她,我保不了,只能出此下策,路上保护好她!”
        “大哥,其实你和爹的事我都知道了!为什么会这样?”剑樟忍不住问道。
        剑枫一惊,没料到剑樟会这么说,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道:“剑樟,既然走了这条路,就无法回头了,认定了主公,只有无条件的效忠。你既然知道了,就应理解我和爹所做的一切。无可救药地爱上卫伊茗是个意外,在这乱世,我本是无资格谈论情爱的,所以现在是我付出代价的时候了。哪怕豁出性命,我也要保她周全!”剑枫无奈地说道,叹了口气。
        “大哥,你这又是何苦?”剑樟理解地点点头,感叹道。
        “可谁又能阻止这感情的来临呢?谅我身手再好,头脑再聪明,一样是无可自拔。”剑枫苦笑了一下,“为她,值得,所有的付出都让我觉得美好。”
        “好,我答应你,今晚就带她走!”剑樟看着剑枫,听着他的话感同身受,想到自己也曾经那么深爱过,一时有些动容。
        “走得越远越好,等事情都过去了,我再来找你们。答应我,一定要让她好好活着。”剑枫又叮咛道,“为防伊茗不配合,节外生枝,等会儿我会用迷迭香将她迷倒,之后你就带着她走。”
        “好,大哥,就照你说的。”剑樟点点头。
        一个时辰后,剑樟便带着被迷晕的伊茗悄悄出了府。

        第二日一早,子宇便发现伊茗和剑樟都没了踪影。
        “说,他们都去哪儿了?”剑枫跪在地上,子宇冲他怒气冲冲地喊道。
        “我不知道,爹,就放他们走吧,远离是非,他们本来就不应该这么活着!”剑枫正色道,丝毫不畏惧。
        “你这样让她走了,是不是想让她告诉天下,是尉迟府害了姚家全府,让天下人耻笑,让司马亮把全府抄斩?就为一个女人,你就什么都不顾了吗?”子宇挥手打了剑枫一个耳光。
        “爹,口口声声都是尉迟府,你为我想过吗?从来对你言听计从,我现在就要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剑枫火了,站起来,与子宇顶撞道。继而夺门而出。
        “来人啊,分四路追捕剑樟和卫伊茗,抓回来,卫伊茗必死无疑!”子宇吼道。




    4.



        汝南王司马亮宫殿。
        “主公,经过这几日末将的暗查,有重大收获。”维将军禀告道。司马亮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正对着维将军,姚辰熙浅坐于一旁的侧椅。
        “有结果了是吗?”司马亮问道,辰熙紧张地看着维将军。
        “我查了当年在宫中散布姚家投胡谣言的人,都是尉迟子宇的旧部;这两封捏造信也是尉迟剑枫寻人模仿字迹而写;而诛杀邺城城北驿站驿臣、诛杀姚府上下二十余口,皆是尉迟子宇和尉迟剑枫的手下禁卫军。所以,整件事情是尉迟府所为无疑。而尉迟子宇的正式身份是楚王司马玮的太傅,受楚王命长期潜伏在主公身边以达不可告人的目的!”维将军一字一句地说道。
        “本王昏庸啊!身边竟藏着内奸那么多年毫不知情,还将他视为心腹,杀了忠心耿耿、居功厥伟的姚天翔!天翔,本王对不起你!”司马亮忿忿地说道,后又仰面长叹。
    顿了一会儿,恢复了王者气概,下令道:“维将军,速调遣一百精兵,随本王亲自走一趟尉迟府,即刻捉拿尉迟父子,不杀他们难解心头之恨!”
        “是!”维将军领命而去。
        “主公,我与您一同前往!”辰熙抱拳。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阳光直直地洒下来,有些刺眼。一片茂密的林子里。伊茗醒来,见身处此地,不免疑惑,抬头见身旁坐着剑樟。
        “剑樟,这时哪里?发生什么事了?”伊茗问道。
        “大哥让我连夜带你出府,具体什么事你就别问了!知道了反而会伤心!”剑樟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嫂子,你记忆恢复得怎么样了?”
        “所有的一切,我全想起来了。所以,剑樟,你不用瞒我!”伊茗说着,也站起身。
        剑樟愣了一下,眼神看向了别处:“爹要杀你!怕你对尉迟府有威胁。大哥不愿意,叫我带你离开。”顿了一下,又道,“姚家血案和尉迟府有关,这你也应该知道了吧,事到如今,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只是,带你这么一走,我担心大哥,不知会被爹怎么处置。嫂子,我就问你一句,你会为了姚家伤害大哥吗?”
        “剑樟,我和剑枫之间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就能解决的,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你。恢复记忆后,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剑枫、辰熙和我自己。”伊茗推心置腹地说着。
        “你果然不是婉冰。你坦诚、直率、果敢,让大哥无法抗拒!他那么爱你,不顾一切!”剑樟也开始说心里话。
        “他爱的是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婉冰,始终不肯承认我是卫伊茗!”伊茗叹了口气。
        “你错了。他对婉冰只是愧疚,对你才是难以割舍的痴恋。不肯承认你是卫伊茗,是因为卫伊茗是姚辰熙的妻子,是会将他视为仇人的人。你懂了吗?嫂子,你很聪明,不会参不透这一点,只是你和大哥一样,都在逃避。因为你们是如此深爱着彼此!”剑樟一针见血地分析道。
        “剑樟,别说了!”伊茗打断道,“带我回去吧,和他一起面对,这样一走了之,我会一辈子愧疚。要杀要剐,全凭父亲,这是命,既然逃不掉就勇敢面对!”
        “不行,我答应大哥的,要带你走得远远的,护你周全。”剑樟不同意,有些着急地说。
        “你若是为我和你大哥好,你就要听我的。剑樟,与其担惊受怕、遗憾愧疚,不如坦然赴死,我死而无憾!”婉冰再次表明态度。
        “那姚家的仇呢?姚辰熙怎么办?”剑樟问。
        “我该做的都做了,姚家的报仇大业辰熙会完成的。他有他的命,而我,只能做好我该做的,面对我该面对的。”伊茗认真地说道。
        “好,既然想好了,那我们就回去!”剑樟见伊茗态度坚决,只能答应。
        他们往回走了一段路,便遇上了前来追捕他们的尉迟府禁卫军,便随之回了府。

        “老爷,我们已将二少爷和少夫人带回,寻到时,他们正在赶回府的路上!”禁卫军报告道。
        子宇坐在议事厅中,正等着消息。见禁卫军带着剑樟和伊茗回来,便起身站定。
        “剑樟,你站一边去,等会儿找你算账。”子宇严肃地说道,“婉冰,不对,如今应该喊你‘伊茗’了,休怪爹心狠,为了尉迟府的安危,爹不得不杀你!”说罢,便从身边的丁松腰间拔出他的剑,指向伊茗。
        伊茗闭上眼睛,突然听到剑心的一声呼唤:“爹,不可以!”睁眼,见剑心已护在了她身前。
        “心儿,你让开,伊茗是个危险的人,有她就没尉迟府!”子宇怒道。
        “爹,她是姚辰熙的妻子,不是她的错,你不能因为这个杀她!”剑心急急叫道。
        “剑樟,把心儿拉走!”子宇叫道,“心儿,你不明白,别在这儿瞎搅合!”
        “心儿,你走开!不关你的事。”伊茗怕牵连剑心,冷冷地对着她说道。
        “心儿!”剑樟拉住剑心,“爹有苦衷,他为了我们尉迟府……”话音未落,剑枫风风火火地赶来,“你们干什么!”一把抱起伊茗,往屋外跑。瞪了剑樟一眼。
        “拦住他!”子宇对屋外的侍卫叫道。瞬间,剑枫和伊茗就被围拢过来的侍卫困在了中间,一群人随子宇也来到了屋外。
        “剑枫,你走开,我说过,一切有碍尉迟府安危的人都得死!”子宇举着剑,对着剑枫。
        “爹,你要杀她,就连我也一起杀了吧!”剑枫怒喝道,“我也说过,我不会让她受一丝伤害!”
        “就为了一个女人,你要顶撞爹,要不顾整个尉迟府的安危吗?”子宇气急败坏地反问。
        “对,就为了她,我什么都不在乎!”剑枫脸涨得通红。
        “好,那我就成全你!”子宇挥剑向剑枫刺去,剑枫没有躲闪的意思。
        “爹!”剑樟喊道。
        “爹,不要!”剑心异口同声,同时用手捂住了眼睛。
        正在这危急关头,一柄飞镖不偏不倚地射来,打掉了子宇手中的剑。是姚辰熙!没戴面具的他出现在尉迟府门口。随后而来的是百余人的骑兵,主公司马亮骑着高头大马被簇拥其中。
        “主公!”尉迟子宇见状,立刻站直身子,抱拳道。尉迟府其余人被眼前一幕怔住。
        “尉迟大人,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司马亮语带双关地问道。
        “主公,微臣在清理门户,微臣家务事,请主公不要干预。”子宇语气坚决地说。
        “你就是卫伊茗?”司马亮望着她,问。
        “是,我妻子!”剑枫抢白道。
        “好,我正是为她而来!所以,尉迟大人,今天你这家务事,本王管定了!”司马亮下马,走到他们跟前,“爱卿,你说说,卫伊茗犯了什么错,要你亲自动手杀她?”
        子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愣是没出声。
        “不说话?那我来说。是怕卫伊茗联合姚辰熙,把你们尉迟府见不得人的事情公诸于世,然后被本王问罪吧?”司马亮严肃地说,“来人啊,把尉迟大人和尉迟大少爷绑了!”
        “不准过来!”子宇乘众人不留意,拉过伊茗,反扣在胸前,用剑抵着她脖子,“谁敢上前,我杀了她!”
        “爹,不要!”剑枫吼道。
        “你还敢说,都是因为你,陷尉迟府于如此境地。剑枫,爹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红颜祸水啊!是你命中的大劫,是尉迟府的大劫啊!”子宇正欲挥剑向伊茗的颈部划去,却被忽然射出的一支箭贯穿了喉咙!站在三十米开外的维将军搭拉着箭弓。同时,又一支飞镖射来,刺穿了他的太阳穴,子宇猝然倒地。剑枫眼见这一幕发生却来不及阻止,只是将伊茗拉回身边。

        一群将士围住了剑枫。双方僵持了少顷,剑枫开口了——
        “爹是楚王的太傅,心腹重臣。六年前,奉命卧底在汝南王身边,以削弱汝南王的实力,达到取而代之的目的。四年前,玮主接到贾皇后旨意,加紧了消灭汝南王的步伐。花了前后一年多的时间寻找机会,最后将目标锁定在邺城姚天翔和雁门关姚辰熙身上,设计借汝南王之手除掉他们,使邺城防守空虚,让胡人乘虚攻打汝南王,楚王坐收其利。
        只是没想到,姚辰熙没有死,还与胡人联合寻找事情真相,并达成胡汉不侵犯的协定。而我,又意外地在抄杀姚府满门时遇见了像极婉冰的卫伊茗。我曾因过失使婉冰死于非命,卫伊茗的出现让我燃起要补偿她、保护她的强烈念想。她被阿东的大锤击伤失去了记忆,就这样将错就错地被大家认作婉冰,成为了我的妻子。
        爹一直告诫我不能养虎为患,我一再的不忍心致使自己在这份感情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为了府里人的平安,我和爹所做的一切都未向家人公开,在众人眼里,我们是汝南王的肱骨重臣,尉迟府是忠心耿耿的表率。爹在楚王那儿的真实身份也是保密的,化名‘潜龙’,奔波于两王之间,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艰辛和痛苦。
        随着姚辰熙的出现,伊茗的记忆逐步恢复。我痛苦害怕,患得患失,一再与父亲顶撞,最终真相被揭开,酿成大祸。不过我不后悔,只要伊茗能健康快乐,我愿意付出一切。
        最后,我要提醒汝南王,姚府真相一旦揭开,你会失去众文武官员对你的信任,会因为昏庸、陷害忠良被楚王抓住把柄。所以我和父亲这些年来的努力也不算白费。”

        “尉迟剑枫,你卑鄙!”辰熙挥刀劈向剑枫,并同时将伊茗护到身后。剑枫躲闪开,拔剑与辰熙打了起来。伊茗退到一边,两名将士保卫在旁。三十多个回合过后,依然不分胜负。维将军见此,欲搭弓上箭,辰熙分神望向维将军的当口,被剑枫的剑指向咽喉。
        紧要关头,伊茗来不及思索,抽出身边侍卫的剑,刺向剑枫。剑枫一愣,没有躲闪,剑直直插入了他的胸膛。辰熙紧接着一掌,打在剑枫胸口,随后又是一刀,剑枫的上衣顿时被血染红,吐血倒地。
        “你杀我?你为了他要杀我?”剑枫喃喃道,眼神痛苦地望着伊茗。
        “剑枫,我不是……”伊茗被眼前一幕吓住,语无伦次地说道。
        剑枫强忍伤痛,站起身,将伊茗揽入怀中,阿东上前,与辰熙打了起来,一时尉迟府的侍卫、禁卫军与主公带来的精兵打成一片。剑枫带着伊茗纵身离开,剑樟跪倒在汝南王面前。
        “主公,就让伊茗陪着我大哥度过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吧,他重伤活不久的。罪臣恳求主公开恩!”边说边哭倒在地。
        “姚将军,等大哥死后,我会将伊茗安然无恙地送还给你,求你了!”剑樟又转向辰熙恳求道。
        “也罢!看在尉迟剑枫也是个重情重义的真男儿的份上,辰熙,由他去吧!”司马亮开口道。
        “尉迟府所有人贬为庶民,永不录用!”丢下一句话,司马亮跨上马。
        “收队,回宫!”维将军一声令下,士兵们听命,跟随主公离去。
        夕阳染红了大半片天空,尉迟府众人望着一队人远去的身影。剑樟纵身一跃,向剑枫离去的方向追去。

    (欲知后事如何,请待第十五章 尾声 此情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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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样的场景令人瞠目,描写之细腻,争斗之惨烈,佩服!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5-2-8 1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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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用户从未签到

    32#
    发表于 2014-12-17 16:04:56 | 只看该作者
    拜读老师大作,深表佩服{:soso_e163:}
    在别处已读过落阳残梦,今又来此拜读,仍心潮澎拜,请老师多多指点{:soso_e183:}
    还想再读一遍大结局,万分期待{:soso_e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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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哈精华来本版交流,过奖了,谢谢你喜欢《落阳残梦》。三天后大结局~ 奉茶问好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4-12-17 19:07
    拜读学习!  发表于 2014-12-17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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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筱欣奕奕 + 10 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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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10-21 0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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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33#
     楼主| 发表于 2014-12-17 19:07:35 | 只看该作者
    哈精华 发表于 2014-12-17 16:04
    拜读老师大作,深表佩服
    在别处已读过落阳残梦,今又来此拜读,仍心潮澎拜,请老师多多指点 ...

    欢迎哈精华来本版交流,过奖了,谢谢你喜欢《落阳残梦》。三天后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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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
    发表于 2014-12-17 22:53:14 | 只看该作者
    筱欣奕奕 发表于 2014-12-17 19:07
    欢迎哈精华来本版交流,过奖了,谢谢你喜欢《落阳残梦》。三天后大结局~
    奉茶问好

    三天后定会盯着屏幕,再次享受读罢泪沾襟的感觉,激动的心还是不停的颤抖呢~~改天定去品茶请安:handsh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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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筱欣备茶,随时恭迎哈精华大驾~  发表于 2014-12-18 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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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1

    35#
    发表于 2014-12-19 01:10:10 | 只看该作者
    阴谋败露,情债难偿。继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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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李老师关注,稍后大结局奉上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4-12-19 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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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36#
     楼主| 发表于 2014-12-19 06:15:16 | 只看该作者
    李听圃 发表于 2014-12-19 01:10
    阴谋败露,情债难偿。继续关注,

    谢谢李老师关注,稍后大结局奉上:loveli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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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10-21 0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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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37#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0 08:28:45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筱欣奕奕 于 2014-12-20 08:38 编辑

    第 十 五 章

    尾 声


    此 情 绵 绵


    有时感觉你就像风儿一样,一直在我们身边。





    1.



        夕阳的余晖洒在一片密林中,瑟瑟的风吹拂着繁茂的枝叶,四周安静得只剩下这点声响。一会儿,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慢慢由远及近。
        剑枫一手搂着伊茗,一手捂住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跑进了密林,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想着已摆脱了汝南王的追兵,舒了一口气。却没料,眼睛一黑,一个踉跄,几乎要摔倒在地。一旁的伊茗扶拉了他一把,给了剑枫一个缓冲,没有摔得太疼,自己却狠狠摔在地上。
        “婉冰!摔疼了吧……”剑枫缓缓睁开眼睛,弱弱地唤了一声。
        “剑枫,要坚持住啊,我带你去找大夫!”伊茗眼里噙着泪,急急地说道,不顾刚才摔得抽疼的腿,赶忙起身,半扶起剑枫,一边帮他捂着不断涌血的伤口。
        “婉冰,不用费劲了,没有用的,我想和你说会儿话……”剑枫气喘吁吁地说道,沾满鲜血的手颤巍巍地拉住了伊茗的手。
        “剑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你的!不是这样的……”伊茗着急而又无助地解释着,眼泪奔涌而出。
        “婉冰,我都知道,都知道…… 只要你没事就好。”剑枫望着焦急的伊茗,心中一阵宽慰,“一切你都知道了,这眼泪还是为我留的吗?”
        伊茗扶起剑枫,泣不成声,只是点头,剑枫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伊茗……”
        “你终于叫我伊茗了。”她心如刀绞。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不管你是谁,都是我最爱的妻子!”剑枫笑笑,伤口痛得不行,嘴角流出了一行血,喘了几口气。
        “剑枫,别说了……”伊茗见此情景,赶忙想替他拭去嘴角的血,却发现他口中的血不断往外流。
        “伊茗,再不说我怕就没机会了!”剑枫的眼角也留下了泪,“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设想到了好几种结局,而今天这样,是那些结局中最完美的了。谢谢你,伊茗,能陪着我走到生命最后一刻,只是遗憾,这一天来得太快了,我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为你做……”
        “剑枫,我说过,我不会离开你。可你也答应过,要一直在我身边……”伊茗说不下去了。
        “对不起,伊茗,你再答应我一件事,要好好活着,把我们的牧晱抚养成人,让她和你一样那么好……”话没说完,便失去了意识。
        “剑枫、剑枫……”伊茗一惊,见他还有呼吸,赶忙用力地摇醒他,“你不能睡啊,不能这样睡过去!”
        剑樟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也已泪流满面。
        如血的夕阳染红了整片树林,周围依然宁静没有声响。柔柔的风吹起地上的落叶,吹散了伊茗脸颊上挂着的泪。
        剑枫又睁开了眼,因胸口剧痛,不由皱了皱眉,伊茗见他醒转过来,松了口气,紧握住他的手。
        “疼吗?”伊茗看着他仍然流血不止的胸口,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不断流淌。
        “疼,刻骨铭心!”剑枫想安慰伊茗,强颜笑了笑,手伸向伊茗的脸。
        “伊茗,别为我难过。”剑枫深情地强打精神望着她,“终于可以把你还给姚辰熙了,有他照顾你,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要你幸福快乐,就好。从今往后,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话未完,剑枫闭上了眼,松了手,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剑枫!”伊茗已没力气喊出口,只是抱着他一个劲的流泪。
        “嫂子!大哥是幸福地走的……”剑樟上前,扶起了伊茗,泪流满面的脸上带着阳光又忧郁的笑容。

        尉迟府。
        “爹、娘、大哥,我终于为你们报仇了,姚家是清白的,你们看见了吗?”辰熙跪在地上,目光坚毅地望着北方,心中默默地说着。
        忽然一柄剑横在他的面前。“剑心!”抬头,是泪眼朦胧、怒气冲冲,狠狠看着他的剑心。
        “姚辰熙!爹和大哥都是被你害死的,可他们不是坏人!”剑心喝道。
        “我人就在这儿,随你处置!”辰熙站起身,“我大仇已报,姚家恢复清誉,伊茗也找到了,没有什么遗憾!”他镇定而冷默地说道。
        僵持了片刻,剑心将剑扔在了地上:“我下不了手,大哥已经死了,你要是再死了,姐姐怎么办?”说着背过身,留下了泪。
        “辰熙,如果你没有身负报仇大业,姐姐也不是你的妻子,你会爱我吗?”剑心问道。
        辰熙看着剑心的背影,没有作答。剑心转回过身,望着他。
        “剑心,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因为有伊茗出现在我生命中,所以我不会再接受在她之后的情爱了。”辰熙上前,低头望着她:“你是好姑娘,我一直把你当妹妹一样看待,你会找到一份真正属于你的感情。”
        “下辈子,我要赶在姐姐之前认识你!”剑心倔强地说道。
        这时,一队人马赶来。
        “主公有令,即刻查抄尉迟府!”令下后,官兵们蜂拥而入。




    2.



        襄阳宫书房。
        “主公,洛阳出事了!”冥将军进屋,对正在写奏章的司马玮禀告道。
        “什么事?”司马玮头也没抬,继续手头的工作。
        “尉迟府被汝南王查抄,太傅大人当场毙命,大少爷也伤重而亡!”冥将军小心地说道,一边观察司马玮的表情变化。
        “什么?难道说司马亮都知道了?”司马玮一惊,放下手中的笔,“是姚辰熙查出真相了?”
        “是的!”冥将军回答。
        “潜龙,本王对不住你啊!”司马玮默默说道,“我会为你主持公道的,绝不让你白白牺牲!司马亮,你等着!”他红着眼,折断了手中的笔。
        “冥将军,备马,我去皇后宫中!”司马玮下令道。

        司马亮宫中。
        “主公,楚王率大部人马将宫殿包围了!”维将军急急来报。
        司马亮一惊,没料到这么快,司马亮就有行动了。随即向议事厅走去。
        “汝南王司马亮接旨!”楚王刚进大厅,便喊道,打开手中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汝南王残害朝廷重臣,图谋不轨,证据确凿,即刻处死!”
        司马亮听后,笑道:“我一片赤胆丹心,无愧于天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维将军,传令给诸将,放下兵器,不得抵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司马玮带来的众兵见如此,无人动手,一时僵持不下,好似时间静止于一霎那。
        “能斩亮者,赏布千匹!”司马玮见此景,心中一怔,又下令道。
        话音落下,一柄长剑飞出,刺穿了司马亮的胸膛。他巍然未动,继而又一士兵上前刺了两剑,司马亮终于倒地身亡。同时,维将军也被砍下了头颅。
        “追捕姚辰熙,得而诛之,不得有误!”司马玮见司马亮已死,又密令冥将军。冥将军接令,率小队人马离开。
        尉迟府被查抄后,尉迟夫人自缢而亡,秀琳独自离开不知去向。剑心、郭燕带着牧晱在辰熙的保护下暂时避于一家农舍。辰熙每日去尉迟府附近等待伊茗和剑樟的归来。
        伊茗和剑樟安葬完剑枫后回尉迟府,发现府已被查封,家人全都不知去向,便找了个客栈住下,一边打听家人的下落。
        这一日,辰熙又来到尉迟府门口,忽被一群拿着兵器的人包围住,领头的是位他不认识的将士。
        “姚辰熙?”将士问道。
        “阁下是?”辰熙疑惑地问道,他并不知道汝南王已出事,丝毫没有防备,但见这群人来者不善,心中一丝不安。
        “楚王座前使冥!”冥将军抱拳道,“奉楚王之命,抓捕你。来啊,拿下!”
        一群人举起兵器,围拢过来。辰熙见势不妙,抽出了紫棱刀,出手打了起来,一连砍杀好几名士兵,身上溅得鲜血淋淋。冥将军在旁观了会儿,见辰熙越战越勇,于是也拔剑刺向辰熙。刀剑相搏之处,电石火光,一人之躯抵挡众多人,辰熙身受不少皮肉伤,渐渐体力不支。就在危急关头,有人跃入了包围圈,动作轻快利索地打掉了刺向辰熙的剑,站定看着冥将军。
        “尉迟剑樟!”他抱拳道,“将军是楚王的人?”
        “住手!”冥将军听来人报了名字,便不敢再动,让众士兵收了手。“二少爷,楚王有令,杀了姚辰熙,请您让开!”冥将军抱拳道。
        “我不答应,冤冤相报何时了?不能再制造杀戮了!”剑樟吼道。
        “主公命令不可违抗。二少爷,得罪了!”冥将军严肃地说道。说罢,又一剑向辰熙挥去。剑樟无奈,与士兵们混战起来。
        又是二十多个回合之后,冥将军将辰熙逼到了墙边。剑樟也已伤痕累累。眼见着冥将军一剑又一剑地刺向辰熙,剑樟无法帮忙。辰熙身中数剑,见冥将军的剑又直直逼来,无力招架,便闭上了眼。绝望时忽然有人快速跑到他眼前,为他挡住了冥将军刺来的那一剑。辰熙一惊,睁眼却见伊茗缓缓倒下,剑刺入了她的后背。辰熙来不及思索,一把将婉冰抱住。
        此时一串飞镖从不远处射来,冥将军迟疑的瞬间,被飞镖射中数要害,猝然倒地。又是一串飞镖过后,众士兵无一生还。
        “公子,木拓来迟了。”原来是木拓,急急地跑到辰熙跟前。
        伊茗神情恍惚地看了辰熙一眼,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茗儿!”辰熙心疼地紧紧抱住她。
        “公子,不宜久留,快走!”木拓催促。
        辰熙忍着身上的伤痛,抱起伊茗,由木拓扶着上了马。
        木拓回头看看同样受伤不轻的剑樟。“快走,不用担心我!”剑樟催道。
        马儿仰头长啸,扬尘而去。

        一座不大的农舍,屋外一大片的地荒芜着。剑心在院子里洗衣服,忽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辰熙!”剑心打开院门,浑身是血的辰熙抱着奄奄一息的伊茗,身后跟着一名胡人。剑心一惊,用手捂住了嘴。“姐姐!”轻呼道。
        “快,进屋!”辰熙低声吼道。
        天色渐晚,屋里点起了蜡烛,郭燕在帮婉冰清理背后的伤口,很深很大,血肉模糊,血止不住地流,想必是伤及心脉肺腑了。
        “茗儿,你快醒过来,一切都过去了!”辰熙坐在一旁,低声呼唤。
        伊茗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辰熙!”因为疼痛难忍,转而又闭上了眼,“我不行了……”
        “不会的,茗儿,我们又终于在一起了,你说过要和我走到天荒地老的,你不可以离开我,茗儿,茗儿……”辰熙急急地唤道,“你不该为我挡那一剑的,为什么?为什么?”
        “辰熙,别难过,你一直是我的大英雄,我记得,全都记得……”伊茗断断续续地说着,“郭燕姐,牧晱就托付给你了,你要让她远离仇恨、远离争斗,快乐地长大成人!”
        “心儿,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和陪伴,有你这个妹妹,姐姐真的很开心!”伊茗望向了已泣不成声的剑心。
        “辰熙,对不起,等到你回来了,我却要走了!”伊茗又转向怀抱着她的辰熙。
        “我会陪着你的,茗儿,一直陪着你,不再离开,你要活着!”辰熙眼泪不断滴在伊茗的手上。
        “谢谢你,辰熙……”伊茗涣散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和不舍,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流下,慢慢阖上了眼睛,之后便失去了意识,气息越来越弱。
        “茗儿,茗儿,茗儿……”辰熙呼唤道,心口撕裂般地疼。被无情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上,无法喘息,如何才能挣脱这宿命的枷锁!
        “木拓,我们回鲜卑!现在就走!”辰熙忽然想到,对木拓点点头,“我要救活她,可汗大哥一定有办法!”
        “公子!”木拓皱了皱眉,见辰熙坚定的眼神如此义无反顾,“好,我们现在就回去!”
        “郭燕,剑心,我带茗儿走了,等茗儿好了,战事平定了,我们会回来的!”辰熙道,“好好照顾自己!”说罢,跨上了马,转眼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3.



         风沙飞扬的关外,月光显得惨淡。宇文普拨正坐在铺满貂毛的大椅子上,焦急地等待着去中原探情报的手下。
        “可汗!”门被打开,来人疾步来到普拨面前。
        “可有消息?”普拨急急地问。
        “庭岳公子重伤不知去向,尉迟父子被汝南王所杀,楚王奉贾皇后诏已将汝南王处死!洛阳城现在已被楚王接管。”来人一一禀告道,“可汗推断果然没错,尉迟父子是楚王安插在汝南王身边的卧底,姚家血案确为他们所做!”
        普拨听罢,叹了一口气,随即抬头正色道:“传令下去,明日一早,率十万大军攻打雁门关,占邺城,直捣洛阳,不灭司马玮,誓不罢休!想来此仗历时长久,必定艰苦异常,由我亲自领兵!”
        “是,可汗!”来人领命退下。

        一个月后,鲜卑宇文大军攻占了邺城,将郭崇年、郭鹰父子前后斩杀。
        半年后,鲜卑部族全面进入中原,胁迫皇后贾南风诛杀司马玮。迫于压力,贾皇后以伪造诏书害死朝廷重臣之罪,将司马玮处死。
        从此,司马诸王争斗愈演愈烈。最终东海王司马越相继杀害成都王、河间王,将惠帝迎回洛阳,大权落入他手,历时十六年的“八王之乱”到此终结。
        在这期间,匈奴、羯、氐、羌等西北边境数部落共同大肆参与诸王争斗,给中原汉族带来了几乎毁灭性的的打击,社会残破,民变四起。永嘉五年,胡人攻陷洛阳,俘虏了怀帝,史称“永嘉之乱”,京城南迁至长安。
        五年后,势力日趋庞大的胡人攻入长安,掳了愍帝,西晋王朝正式灭亡。一年后,镇守建康的宗室司马睿在江南重建晋室,史称“东晋”,从此开始了更加混乱的东晋十六国时期。




    4.



        江南小镇。一条河流自门前经过,河水很浅,河床上的小石子闪烁着光。河边柳絮纷飞,柳条儿弯弯地垂下来,随风摇曳。
        “牧晱,小心点!”一穿着普通民服的少妇正在石阶上浣洗衣服,抬头对正在踩着石子玩水的小女孩叫道。
        “娘,这石子真好看,我又捡了几颗,回去写毛笔时可以用来压着纸。”小女孩冲少妇歪头笑道,一咧嘴,露出两颗未长齐的门牙。女孩七、八岁的模样,长相清秀甜美。
        “牧晱真乖,今天写了什么字?”少妇慈爱地看着她,问道。
        “《乐府民歌》里的一首,《江南》,我最喜欢了。”牧晱笑道,“它让我想到水乡秀丽的风光,一望无际的莲叶,无拘无束的小鱼儿,充满了清新的空气和安宁的感觉。”稚气未脱的脸上,才华颇显。
        “你呀,真厉害!和你亲娘一样,是个才女!”少妇笑笑,挽了挽头发。
        “我亲娘?”牧晱脸上露出一丝期待,“娘,我亲娘她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见她!”
        少妇放下手中的衣服:“应该快回来了,牧晱不要着急嘛。”
        “好,不着急!”牧晱跑到少妇身边,“娘,洗衣服累了吧?我帮您捶捶!”顿了一下,又说道:“我亲娘,有娘长得漂亮吗?”
        “当然比娘漂亮啊!又漂亮又聪明,还特别好心肠!有‘邺城明月’的美誉,就是像天上的月亮那么美,知道吗?”少妇回忆着,心头万般滋味。
        “那我爹呢?”牧晱又问。
        “你爹去了好远好远的地方,他是个大英雄!特别爱你娘。”少妇眼睛有些湿润。
        “那他会回来吗?什么时候?”牧晱眨巴着眼睛。
        “会回来的,牧晱,你要快快长大,等长大了,他们就回来了。”少妇抓住牧晱的小手,心疼地看着她,“你手怎么啦?”见她手上有块淤青。
        “哦,昨天晚上,自己用针灸扎穴位,合谷穴没找准,呵呵!”牧晱不好意思地笑笑,“娘,我长大了想当名大夫,为大家减除病痛。”
        “疼不疼啊?”少妇揉揉她的手背。
        “不疼,娘,没关系的!姑姑说要天天练剑,个子长得快,看来我得听她的,快快长大!”牧晱抬头望向少妇,“娘,你怎么哭了?”忽然发现她脸上的泪痕。
        “哦,不是,是眼睛让风吹进了沙子。”少妇笑说,心头五味杂陈。六年过去了,伊茗和辰熙音讯全无。北方战乱不断,民不聊生,他们这些年辗转来到了江南。
        “郭燕姐、牧晱,吃晚饭喽!”剑心从屋中探出头,叫道。
        夕阳的余晖洒在清澈见底的小溪中,郭燕想起了尉迟府的池塘。金色的水波倒映着河边碧绿的垂柳,河床上的小石子跳跃着五 的光。一阵微风拂过……
        伊茗,你在哪里?过得好吗?牧晱长大了,聪明懂事乖巧,我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远离仇恨,远离争斗,健康快乐成长。有时感觉你就像风儿一样,一直在我们身边……
        牧晱拉了拉郭燕的手,拉回了她的思绪。“娘,姑姑叫我们吃饭了!”
        “好!”望着牧晱一蹦一跳地往屋里跑,郭燕又忍不住湿润了眼睛。


                                                                


             

      (全文终)

    2014.8.24




    点评

    大结局,在牧晱的一蹦一跳中完成,预示了什么?又一代人成长起来,他们还会经历那种《落阳残梦》的生活么?心绪翻腾,感叹人生、感叹精彩的故事,拜读大作,辛苦了!  发表于 2015-2-8 14:22
    感人的文字,感人的故事,总能让人留下热泪!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4-12-20 2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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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与人数 1威望 +10 文币 +10 贡献 +10 收起 理由
    清风 + 10 + 10 + 10 很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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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8-9 21:10
  • 签到天数: 217 天

    [LV.7]常住居民III

    38#
    发表于 2014-12-20 21:05:03 | 只看该作者

    感人的文字,感人的故事,总能让人留下热泪!:vic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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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清风老师看到最后,辛苦啦!更感谢热泪…… 还有后记,明天更上~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4-12-20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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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10-21 05:58
  • 签到天数: 158 天

    [LV.7]常住居民III

    39#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0 21:32:46 | 只看该作者
    清风 发表于 2014-12-20 21:05
    感人的文字,感人的故事,总能让人留下热泪!

    感谢清风老师看到最后,辛苦啦!更感谢热泪……
    还有后记,明天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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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10-21 05:58
  • 签到天数: 158 天

    [LV.7]常住居民III

    40#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1 07:45:54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筱欣奕奕 于 2014-12-21 07:47 编辑

    后  记




    初见

    眉宇间

    玲珑浮现

    话铜雀春深

    踌躇惟有心坚

    星光下月色流连

    漫话轻音此情绵绵

    齐身并坐奏琴瑟和弦

    愿良辰美景驻细水流年

    回首间光阴不待红颜

    日照生烟山水依然

    寥寥痴人空画扇

    落花舞皱纱幔

    看湖平秋雁

    风吹云散

    一声叹

    长卷




        桌上放着一把扇子,白色丝锦的扇面上,用小篆体密密麻麻地题了这些字,墨迹未干,主人已离开。他缓缓走向窗边,尽量放慢步子来遮掩他的跛足。他似在思考着什么,一脸阳光又忧郁的笑……


    2014.11.5

    点评

    第一次读到第三章回时我说“子宇也犯错了。”接下去读,感觉是女性的手笔写的小说,未读完时认识了作者,作者是位令人敬佩的才女。尤其最后的纺锤诗,相当漂亮。 小说充满抒情、浪漫,写的很好,作者有这样的构思很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5-1-2 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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