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风雨校园（上集连载16-1）

立青

【原创】风雨校园（上集连载16-1） 立 青

十六 议红专彼此抒不平  劳动忆苦云飞再挨批（16-1）

    座谈讨论会结束，白云飞情绪低落得很，坐在自己的课桌前没有动。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竟遭受如此厄运，让周杰批得体无完肤。既然是立场问题，那自己不就是站到资产阶级反动的立场上去了吗？能到如此地步吗？自己对现在的红专提法是有些想法，但也不至于因为这个问题就站到了反动的立场上。更何况自己说的是事实，是实话。如果不需要学习专业知识，还上什么大学？这是明白的道理，为什么就行不通？白云飞此时想起高中毕业前夕，学校团委开展政治思想教育时，就是因为自己说了一句实实在在的话，却被当时的团支部书记抓住说是给同学们上山下乡的政治热情泼冷水，成了升学第一反面典型横遭批判。眼下的情形和那时多么相似，他白云飞怎么这么倒霉，走到那里，都容不得说实话，容不得不同意见，这是为什么？难道真像鲁迅所说到了“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的地步，到处碰壁。白云飞越想越气，他想找周杰理论一番，但转念一想，能理论过他吗？他能在会上当众批判你，还怕你会下找他理论？人家是站在党的立场上，党是这样说的这样要求的。你跟他理论，有谁会支持你，有谁敢出来和你站在一起？他想到苗立人，他知道苗立人对现在的红专提法也想不通。但是他却能带头在大会小会上检查错误，深挖思想根源。还积极作自己的思想工作，让自己赶快转弯，唯有自己想不通有不同意见，说实话说真话。白云飞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好象置身于化装舞会之中，看到的是假面具，真实的面目都隐藏起来了。或者和封建社会皇宫里的太监一样，被阉割了，非男非女罢了。白云飞想自己为什么不能带上假面具，为什么不能成为太监？想到这里，他只感到心痛，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做不来。在他看来世界本来就是多姿多 的，人们的思想认识自然也应该是多样的。就是认识错了，也要允许有一个认识过程？为什么非得一风吹，一面倒。偶有一颗小草挺立出来，非得立即拔除，消灭不可。是非曲直总要有个认识过程，黑白岂容颠倒？他想起来前几天与同学们顺口说出的那首诗，不由得又默诵道：

这样不是那样，

星星不是月亮。

黑夜不是白天，

诚实不是说谎。

诵罢白云飞把桌面上的书收拾起来，拿起帽子和围巾想到外边走走，散散心。他迈出教室，看到赵诚走了过来。赵诚见到白云飞脸上抑郁不欢的样子，说：“诗人，怎么了？总是愁眉不展的，不像以前愿说愿笑了？”白云飞说：“岂有豪情是旧时，花开花落两由之，那有那么多的欢乐事？”赵诚听了，知道白云飞为今天的座谈讨论会苦恼着，说：“走吧，咱们一起到外边走走。”他们两人从文史楼的正门走出来时，见到斑斓的晚霞簇拥着夕阳向地平线下坠落。文史楼正门两旁的丁香树下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春天的气息降临了。白云飞，赵诚两人沿着校园的小路边走边聊，赵诚说：“今天周杰太不象话，就是错了也不能这样批判，说什么立场问题，这不等于我们推到敌人方面去了？”白云飞看了一眼赵诚说：“主要是指我说的，跟你关系不大。”赵诚认真地说：“怎么与我关系不大？周杰是在你讲完，听了我赞同你的观点以后才开始批判的，他把我们两个一起批判了。”白云飞说：“你本来已经检讨完了，没有你的事了。你一参与我的发言，没事惹出事来了。”赵诚听了说：“什么叫没事惹出事？我觉得你说得对，才表示赞同。本来就应该这样，错的就是错的，该检讨就检讨。对的就是对的，该坚持就坚持。我们对红专的关系理解错了，但也不能说专业学习不重要，尚校长不也说学生的任务是学习，你说的是对的。”白云飞知道赵诚说这番话是真诚的，便说：“周杰是冲着我来的，如果你不是参与我的发言。他对你，也不一定会这样。你想想是不是？”赵诚说：“可能吧，但你说得对，我就要说。”白云飞说：“那你检讨时为什么不说？”赵诚说：“我不是不说，一开这样的会就感到反感，恨不得检讨完了赶快过关。想的只是怎样检讨，深挖思想根源。你不说，我根本想不到。”白云飞笑了，说：“你不是想不到，是根本就没想，你一心想的是检讨。”赵诚说：“不想检讨不行啊，周杰不让。你看看我们就是这样检讨，他依然不依不饶，开了一次会又一次会的。说实在的，不是尚校长传达高教会议精神，对红专有了明确的说法，我才不会买他的账，他算什么？”白云飞说：“老雇农，你不要把你和我搅到一起，周杰他是冲着我来的，你以后不要与我参合就会没事的。”赵城听到这里，不平地说：“你说什么，我会没事？他周杰对谁不都是按他的心思来整治？只要不合同他的心意，不按他的心意行事，他能饶过谁？我让他整苦了。现在同学对他意见纷纷，干脆让他妈的滚蛋！”赵诚说到这里，气得骂了起来。白云飞听了说：“那么容易，你说让他滚就滚了？”赵诚说：“不是我说让他滚就滚了，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妈的，他也太不不像话，他不整谁？他自己又怎样？他革命吗？他思想进步吗？马列主义枪口朝外，对自己自由主义。他的思想比谁都肮脏，满脑子是封建主义，资本主义的东西。这不是我说的，同学们都这样认为。现在倒好，又把我们整到阶级敌人那边去了，大家的眼睛是亮的，他别得意得太早。”白云飞让赵诚这番发泄气愤的话说得笑了起来，说：“你犯不上和他一样，你只管认真地检讨自己就完了。”赵诚说：“我检讨也不是冲他，说实在的对红专关系的现在这种提法我还是想不通。是中央高教会这样说的，我才检讨。再怎样，我不能和党中央毛主席唱反调，要听党的话，毛主席的话。他周杰就是借党中央，毛主席来压我们，整治我们，让我们服他。我就不服他，我向党，向毛主席检讨，他算老几？他把我们都整了，他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白云飞听了说：“你说了半天，我觉得有一句话说得对，那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既是这样也用不着与他生气。我们该怎样还怎样，该学习就学习，不把专业知识学好，将来用什么为党和人民工作？”赵诚听了这话，心里顿觉亮堂，说：“对，诗人我就服你这个劲。咱们班我服气你，你学习好，工作认真有热情，为人诚挚，不随潮随风，有自己的主见。你不要把今天开会的事放在心上，周杰不能把你怎样？更何况还有我们大家？”白云飞听了赵诚这番话，心里热乎乎的，好受感动，他忙说：“我做得还很差，毛病也不少，你还没有发觉就是了。今天这个会我确实想不开，慢慢会好的。以后你也要多加注意，不要太直白了，改改你老雇农的脾气。”赵城听了这番话，知道白云飞关心自己，便说：“我们都一样，以诚相见。都像我们一样，世上该少去多少麻烦。”白云飞和赵诚两人走到文史楼后门时，天已经黑了。他们同时想到今天晚上六点半钟由曲一明老师讲党课，他们两人都写了入党申请书，要参加党课学习，赶忙回到了教室。

    下午是劳动，一点钟同学们在班长李凯的带领下来到学校的冬季滑冰场，辅导员董老师也来了。春季冰雪开始融化，为了把滑冰场早些腾出来便于同学们运动，大家挥镐舞锹，一会的功夫便把滑冰场的冰雪全部清理干净。之后转移到学生宿楼的锅炉房，清理锅炉房冬季烧锅炉堆积的炉灰渣子。这活不好干，一冬天的炉灰渣堆积得如同一个小山包，加之冬季的寒冷全都冻结在一起。同学们必须用镐刨起来，然后再用锹和筐，搬运到楼前广场的低洼处铺垫平整。参加体力劳动是知识分子革命化的必由之路，是改造头脑中非无产阶级思想的最好机会。同学们宁愿不去上课，但劳动不能缺席。每每劳动不管男同学还是女同学，不管身体的强弱都积极主动地参加。同学们争先恐后地拿起镐来，刨起炉灰渣子。没有拿到镐的便拿起锹和筐，把刨起的炉灰渣子搬运到广场的低洼处铺垫。春风把炉灰渣子刮了起来，刮得同学们满头满脸都是炉灰，迷得同学们睁不开眼睛。郝翔宇干得满身是汗，他脱掉棉上衣，用手擦了一把脸，又用力刨起来。这时在他旁边用锹铲炉灰渣的李晓红忽然大声地笑了起来，同学们赶忙向她看去。只见李晓红边笑边用手指着郝翔宇说：“你们看……”大家顺势向郝翔宇看去，不由得都哈哈大笑起来。原来郝翔宇干得满脸是汗水，刚才他用手去擦脸时，把沾在脸上的炉灰擦得横一道子竖一道子的，成了一个大花脸。同学们的笑声，并没有使郝翔宇觉察出自己的问题，他竟然直起腰向同学们看去。这样同学们越发看得清楚，引得所有的同学都轰然大笑起来。王秋月把自己的手帕笑着递给郝翔宇说：“快擦擦你的大花脸吧，唱戏不用化妆了。”此时郝翔宇才明白过来，他接过手帕往脸上擦了两下，当他把手怕还给王秋月时，手帕弄得满是黑黑的炉灰，他笑着说：“不好意思，搞的这么脏。”王秋月接过手帕说：“没什么，劳动吗？”李晓红从旁边说：“你啊，就是粗心，让你擦就擦，擦成这样子还能用了吗？”郝翔宇让李晓红这样一说，支吾着说“这个这个……”不知说什么。王秋月赶忙制止说：“晓红，你就别说了。有什么？洗洗不就完了。”张若雄点了一颗烟，抽了一口，看了一眼李晓红开玩笑地说：“小辣椒，你也太厉害了，管得太宽了。学雷锋不就是要团结友爱互相帮助。老郝还少帮助你们女同学了？”李晓红听了说：“去！你呆着一边抽烟吧，哪有你说的？”说着她从上衣兜里掏出手帕来，对郝翔宇说：“你要吗？这还有呢？”张若雄见了，没等郝翔宇开口，一下子从李晓红手里把手帕抢了过去说：“得了，给我擦汗吧。”说着向自己脸上擦去，汗水和炉灰把手帕立即染黑了。旁边的同学看了一起笑了起来。李晓红从张若雄手上抢过手帕说：“你比郝翔宇还脏。”郭鹏举说：“什么叫脏？这是知识分子劳动化，革命化。毛主席说工人和农民是最干净的，别看他们手是黑的，脚上有牛屎，还是比你李晓红干净。”大家听了郭鹏举说的，又是一阵笑声。李晓红还想辩驳，李凯走了过来说：“行了，别开玩笑了，干活吧？天都快黑了。”于是同学们才恢复平静，照旧干起活来。郭鹏举干了一阵子，直起腰来突然看到董老师一人在他身旁不远处，用手把刨起一块一块的炉灰渣翻过来调过去的，她没有戴手套，双手被春风的寒冷冻得通红。郭鹏举好奇地仔细看去，原来董老师是在把混在炉灰里的细小的煤块挑出来，然后再扔到旁边的煤堆里。这时只听身边的陆一凡说：“你看什么？董老师挑了好一阵子了。”郭鹏举说：“董老师连手套都不戴，有些煤块与冰雪冻结在一起，还要用手去抠下来。”陆一凡说：“这就是老革命的艰苦奋斗的精神。”郭鹏举听了说：“令人感动，我们做不到。”陆一凡说：“要不怎么说我们要改造。”郭鹏举说：“有道理，我们要学习的太多了。”董老师独自一人默默地挑捡着炉灰里的细小的煤块，把它们归拢到煤堆去。一直到劳动结束。

真理往往都在少数人手里，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只有那些想向上爬的人才能得势。

言八十

记得那时候讨论过不断革命论与革命阶段论，结果不断革命论胜啦。

立青

独享独行 发表于 2016-12-7 21:59
真理往往都在少数人手里，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只有那些想向上爬的人才能得势。

是的，赞同。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除了那些甘于奉献的，想着民族和人民的，矢志不渝的科学家和百姓外，应该看到什么样的制度和体制造就什么样的人。

立青

言八十 发表于 2016-12-8 07:26
记得那时候讨论过不断革命论与革命阶段论，结果不断革命论胜啦。

这是肯定的，极左的思潮文革之前一直占上风，左比右好，宁左勿右年代不会停留在革命阶段论的，因为那就要像论联合政府所说那样，讲多党讲合作讲联合讲共处，这显然不符合一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