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晒情书】女·16《我怕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

王振江38307

【晒晒情书】

（女·16）

《我怕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

振江：

昨天刚发走信，今天又想给你写点什么、说点什么。

今天是星期天，我没回家，没回家的原因是上星期回家拿点毛线，给我爸织个毛背心。以前从没有干过这些事，织东西实在提不起劲。织啥东西少则几个月，多则一年，所以家里人说等穿上我织的衣裳，不知要到哪一年。去年毕业后，觉得这么大姑娘了，应该为父母做点什么，就准备给爸爸妈妈织毛衣和背心。去年毕业前给妈妈织毛衣现在才织完。年终发的奖金，用了20多元钱给爸爸买了些毛线，20多元钱在爸妈身上不算数目太大，在我手里就算一笔可观的数目了，本来想利用这笔钱买个吉他玩玩，犹豫了多长时间，一狠心买了毛线。尽管父母完全有能力买毛线，可这是我买的呀，性质不一样，说实在的，父母不太理解女儿们在经济上的难处，我们都把跟父母要钱看成是一种耻辱，有时大人问我们有没有钱，我们硬着头皮说有。我是宁肯跟别人借钱也不和家里要钱，又扯远了。我从家里拿回毛线就暗暗下决心，我这次一定要高速地织完，到时叫他们大吃一惊，我不织完就不回家，所以我这个星期就没回家，现在已经织很多了，宿舍的人都说我织得快，看来决心一下，我也有织的快的能力呀，看来下个星期可以回家了。你喜欢听这些生活的杂事吗？我也不知道怎么想向你讲这些事。

昨晚看了日本电视剧《排球女将》，一方面，那些姑娘们的劲头又给我鼓了劲。在世界性的比赛中，我佩服日本女排的姑娘们，他们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仍打得那样勇猛顽强，虽然输了，精神却激励了许多人。看电视剧时，不知怎么想起了你，我觉得你就是教练的那个样子我觉得你长得也像他，气质也像他，这么一想倒不要紧，回宿舍后情绪不安宁，觉得脸烧得厉害，心里也烦躁，因为我想立即见到你，却见不到，才四月份，还要等到七月份，我真想五一就去，可是不能去，不现实，你笑话我吗？我不怕你笑话我，你像个魔鬼，用一只无形的手已把我的心抓走了，你可以捧在手上随意地看，我甘心情愿。可是在一个多月前，即使我心里有些火样的情，我也绝不让它以柔情加以流露，我的傲慢的一面不允许我这样做。我第一次见报时，整个上午心里都不平静，到地图上找了一下许昌的地名，我觉得我碰到了想象中的人，我想提出和你交朋友，想向你透露我的感情，但理智上又感到那样做荒唐、冒失，也带有轻信的成分。我寄给你的第一封信是我第二次写的，第一次写的我没寄走，这次一道给你寄去，一来我觉得第一封信暴露了我的爱好，另一方面因为提到了关于交朋友的事，我不愿意在一个陌生人的男子面前暴露我自己的兴趣和内心的温情。事实上，我的心被你的遭遇所打动。但我宁肯用“振”而不用“打”……后来又将信重抄一遍，删去了原有的几句话，没写年月日就压在了那里，原不想寄，但不寄走又不甘心，怕错过了遇知音的机会。另外我还想也许你现在已经有朋友了，管他呢，寄走我又不会少什么，就将重抄一遍的信写上日期寄走了。出乎意料之外，似乎又在意料之中，接到了回信。

回信很有分量，和报上的语气差不多，看了数遍，给我姐姐、妹妹看了，他们说这个人不简单。同时我也被你的尊称逗笑了，你提到我是“严肃认真的人”我看到这里也笑了。心想，这家伙一定想到我是长着一副教训人面孔的人，一定不会想到我还是一个嘻嘻哈哈的人。而我是在不习惯与别人在形式上尊重我，谁跟我用您，简直浑身不自在，同时也对你的礼貌虚心产生一种敬意。在内心对你产生一种敬意：比我强，比我谦虚。我往往是大不敬的态度在表示我的敬意（不是对所有人）看了你的第二封信，我的感情有点抑制不住了，我觉得这个人简直就是我要寻找的人，我间接地告诉了我的年龄，我写到“我和你是同龄人”，我与你谈到了我的人生观。而我和其他任何人都没谈过，因我感到和你谈，你会理解，而不会认为我说大话。而且这些心灵中最深处的东西，这些以自己走过的路总结出来的东西，自己是很珍惜的，是不愿轻易暴露给别人的，我原并不想在第三封信就提到这个问题，但这种感情明显地影响了我的工作，而且我也不太敢正视它，这就是我，我必须承认，这又得感激我们不在一起，用信写我有胆量，让我用嘴说，当面提出来，我是没有这个胆量的，即使这种感情在我心中二年，我也绝不会提出来（宁愿错过机会）要是提出来，一方面自己难于启齿，另一方面遭到拒绝多难看啊！实在无办法，一方面我有超出一般人的胆量（包括许多男的），没有害怕的感觉，谁也不怕（也许是自吹），可是在处理生活和个人问题上，我又特别软弱，家里人说我那种旧的道德观念太多了（也许是天生的）改不了，如果改了，我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在许多方面）可是向你提出来，你也不认识我，即使不同意，也不会出现难堪的场面，而且我是做你不同意的准备的。

另一方面，我怕错过机会，按常理是应该经过一段时间接触，在各方面有所了解才能提出，可是我怕时间长了，别人也会向你提出这个问题，而我错过“千载难逢”的良机，虽然诺大的中国，这样的人不少，可是还是寥寥无几啊，“相识满天下，知音能几人？”所以我在第三封信就提出来（不是轻率的，我有个自信的毛病，我相信我的眼力）又是自吹了。本来我一直不想向你讲我个人的某些情况，我觉得那样做似乎是以某一方面的优越感自居，似乎是在显示自己某些“高尚”的品德。实际上这种表面的高尚隐藏着可鄙的虚荣心，这样就降低了自己的人格，因为这样的人觉得自己身价高了，觉得自己可以以身价轻易地获得对方的感情，我瞧不起这样的人，我笑他们无知，笑他们无知到自己把自己当作商品了，竟不知道、竟还洋洋得意。任何人都可以平等的，你地位高，我不羡慕你，你权贵，我不求你，我和你比的是德、是识！我在这些方面超过你，我就可以在任何人面前维护我的尊严，哪怕你是做饭的，你的德、才、识，比我强，我愿拜在你的脚下！后来我所以在第四封信写了一些个人情况，是你那封流下泪痕的信，后来补充的一张中有些话刺激了我“你还是少来点激情”，你写了这样的话，我服你，有个男子汉的气魄，对一个向你求情的姑娘说出了这样的话，我喜欢这种气魄！

但同时，我要为自己辩护，我要说明我不是一个在花丛中长大的，对事情充满幻想，把一切想得很浪漫的姑娘，我也不是刚跨入青春期相信海誓山盟力量的小姑娘。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写了我的经历（只是非常简单的写），而对你那封信的其他各种感受都压抑起来。我刚收到那封信的当天晚上，写回信，写到晨三点多钟没写完，但我没寄，我不想过早的流露出我的柔情，因为你还没完全接受我的感情，你收到的第四封信是我第二天白天写的，夜里写的信就没寄给你，在称呼上也绝不直呼其名，而是要带上尊姓，几天后又接到你的一封对我充满信任的信，我才拉开我感情的闸门，开始是让它流溢出来，后来是流出来，到后来简直是冲出来。而且你的后几封信简直成了推动力，我有些不能自制了，我陷入其中而无心干其他事情，我后来又所以向你讲了家庭情况，我觉得你对我的信任，使我无须隐藏着什么。我的家庭既不是什么大干部，也不是什么知识分子家庭，如果不讲出来，也许会让人产生错觉，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的呢（但和一般人谈起家庭实在没什么意思），所以向你讲了家庭，即使你不想了解，老人总想知道一下家庭情况，因为家庭对子女的成长是有影响的。

现在差10分钟晚上9点，上段话刚写完，进来三个大学生，报告了一个情况，他们被人给打了，和他们谈了一会，现在他们走了，接着写吧。为了让你更了解，有个立体的印象，讲讲我的外貌吧：长相不好看，也不算最丑的，个子有1·73左右，很随便的梳着两条辫子，这些天是随便的把两个辫子往后面一系，可以称又高又大，我也不知道我给人的一种什么印象，脸色不是你那样苍白如纸，也不是黑如碳，肩比个子低的姑娘宽，腿比一般人的粗，反正不秀气、不苗条，腰不算太粗，我也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子，反正不好看，见面你就知道了，要把人分成等的话，是倒数第二等的。

谈谈我四季喜欢穿的衣裳吧：现在我里面穿一套运动衫，天凉就加上一件薄薄浅米色圆领粗趟的腈纶衣，外罩一件六七年前作的样式，很老，浅米色已洗得发白的粗条绒衣裳，不扣风纪扣，下身穿一条藏青色的美国涤纶花达尼裤子，穿一双无带半根的黑皮鞋，有时天阴下小雨，穿一件灰不灰、蓝不蓝自来旧的细条绒风衣，大翻领，两排扣、斜插兜，我不喜欢系腰带，就给腰带拿下去了。前几天天比较凉时，常穿一件黑旧格相间的呢子衣裳。冬天喜欢穿一件军用的黄绒衣，外套一个妈妈小学就给我买的现在已很旧、又很短的深蓝的布棉猴。有时还穿一件有的地方已经破了口子、样式都老的旧尼子外套，从不穿皮棉鞋，喜欢穿黑条绒的布棉鞋。不知怎么就喜欢条绒，还幻想着能有一个浅色的条绒棉猴才好，不喜欢什么登山服、滑雪装之类的。夏天没有合适的长袖衣裳，前年做了一套薄薄的涤良衣裤，挺喜欢的，晾在外面丢了。现在都是短袖的衣裳，我喜欢穿短袖的，有一套灰色的上衣是短袖的，还有一套军用衣裙。夏天骑车子爱戴一副大方的暗色墨镜，不喜欢什么太阳镜、蛤蟆镜，什么黄的、粉的之类的颜色，不喜欢戴什么凉帽。走路喜欢两手插兜目不斜视，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有时想问题时走得很慢，沉思的样子，到陌生地方如果不和人打交道，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气，如果和人打交道既不失礼貌，又不让对方镇住。我的自我感觉就是，我发现大家不讨厌我，对我没有流露出鄙视的瞧不起的态度。我有个万事不求人的毛病，一般事不求人，宁愿花大头钱也不想张口，我能感觉到有人愿意为我帮点什么忙，愿和我说话。我就是这个样子。

另外，我今天去寄磁带了，人家不给寄，我是用一个我前面几天参加运动会跳高得的塑料夹子装的，邮局怕压坏了，我说坏了我自认倒霉，我不怕压坏，还是不给寄。又到商店买了手绢包上也不给寄，无奈只好扫兴而归，等我弄到木盒子再寄去了。

马上要到五一了，五一前我准备尽情地写，想写就写，哪怕一天一封，五一后我发誓不给你写信了，我正抄一条四百多页的书，已抄一半了，我一定要抄完再给你写信，我要尽快地抄。五一后我开始抄，不抄完给你写信我就是小王八，你五一后这些天做收信的准备吧。

振江，一写就是这么多，烦不烦，不影响你的学习是假的，干脆，你五一前也尽兴写，五一后重新拼，到时看你五月份做出了什么成绩。是啊，给你写信实在是一种瘾，真是一件快事，没办法，一提起笔话都争着往外蹦。

附寄未寄出的第一封信

方楠

1983年4月24日晚10点30分

附：

《未寄出的第一封信》

王振江同志：

你好！（请允许一个不相识的人这样称呼）

看了你的《碰破头也要撞南墙》的创作感想后，为之振奋，为文中所表现出来的气魄所振奋，为你的顽强毅力和对生命的认识而振奋。

一个人就应该有这种百折不挠的进取精神。为了自己的有意义的追求而不惜牺牲一切代价的才是真正的勇士。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爱情是充满柔情蜜意的，而事业是充满艰辛、坎坷的，建立美满的家庭是实实在在的，而事业是有最后失败的危险的。我相信你如果不是选择了这样的一条路，你也不会失去你的那位好心的姑娘，七年来，她一定也受了不少委屈，最后不得不离开你。

虽然我和你经历不尽相同，但我们对生活的认识是有共同点的，看了你的感想，我毫不掩饰地说，我好像碰到了知音。我接触过一些人，他们开始总是激情满怀，后来遭到挫折后变得实际了，安于现状，满足于名声、轻松、舒适的工作了，最后我觉得失望，他们缺少的是那种不断进取的将神。我想象的朋友应该是有大志，屡遭挫折而又重新振作起来的人，是不受官禄诱惑而始终走自己的路的人，是不想虚度一生，想为社会留下点什么的人。在你的寥寥数语中，显示出了我所追求的很多东西，使我感觉到你是一个强者，同时也被你的遭遇所震动，被你的十五年计划所鼓舞，为你的“碰破头也要撞南墙”的决心而叫好！

我不想否认，我想结识你，一种敬慕之情促使我写了这封信，因为我想知道你将怎样度过这十五年，十五年以后将会是什么样，也许，我们还可以互相鼓励互相帮助，因为我喜欢读点伦理、哲学、法律方面的知识，对文学也有点兴趣，但主要兴趣在法律上。

你的朋友们为你搜集素材，也许你本身就是很好的素材。

你现在有女朋友吗？如果没有，条件是什么？也许还能给你帮点忙，希望你不要拒绝给一个敬慕你精神的读者写点什么？

敬礼！

读者：方 楠

1983年3月1日草于西安

文革中，我因为爱写信，还被同学贴了大字报，说我寄信的邮票钱够一家人一个月买盐的钱。

剪烛西窗

哇！这菇凉比子曰还高，而且帅气，而且是个孝女，真的难找啊。王先生你好福气

王振江38307

剪烛西窗 发表于 2016-4-24 15:31
哇！这菇凉比子曰还高，而且帅气，而且是个孝女，真的难找啊。王先生你好福气

问好！还离得远着哩。

言八十

你在机会面前犹豫，机会不在你面前犹豫。

剪烛西窗

这爱情故事越来越吸引人了！

王振江38307

剪烛西窗 发表于 2016-4-25 09:57
这爱情故事越来越吸引人了！

问好！感谢支持！

王振江38307

言八十 发表于 2016-4-25 07:30
你在机会面前犹豫，机会不在你面前犹豫。

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