耧和砘

千里月 · 发表于 2015-10-12 19:5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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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话说：“秋分早，霜降迟，寒露种麦正当时。”现在寒露已过，霜降未到，正是种麦时节。夜晚坐在书桌前，想想东，想想西，不禁想起少时在家乡种麦的事了。种麦离不开两样农具，一是耧，二是砘。下边就来说说耧和砘。
   耧，是耩麦的农具。两根耧杆像车辕，耧杆的后部是耧的主体部分。上部是木制的方形漏斗，叫“耧斗”。耧斗下面与三条耧腿相通，耧腿和耧脚是中空的，耧脚上套着铁犁铧。为了控制种子的流量，以耩的均匀，在耧斗下部和耧腿的接口处，还装有耧舌。耧斗后面的横木是用来摇耧的耧把。耩麦的时候，中间一人驾辕，两边各有两到三人拉长绳，后边一人摇耧。耩麦是需要众人通力协作才能做好的活儿，其中，摇耧的人最关键，技术要求最高。他将耧提的高低，决定了种子播种的深浅；摇耧速度的快慢，决定了将来麦子的稀稠。众人齐力拉，摇耧人不停摇，耧舌左右摆，麦种就从耧斗里通过耧腿、耧脚，均匀地播撒到田地里。耧将麦子耩到了地里，要想麦苗出的齐，长得好，还需要砘。
   砘是由一个长方形的木框，中间横轴上穿三个扁圆的石砘子所组成——它们的间距同楼的三条腿之间的距离相同。耧把地豁开，耩下麦种，但是土松透风，不便于保墒，影响麦子出苗，只有用砘把耩过的麦地压实，才能使得墒好苗壮。拉砘，由一个人拉，是个力气活，都是由体壮力大的人来干。
   楼和砘是一对好兄弟，耧哥哥在前边摇啊摇，砘弟弟在后面吱吱扭，哥俩亲密无间，分工合作，完成麦播工作，保证来年的大丰收。乡亲们对楼和砘的感情特别深，把他们看做一对亲兄弟。譬如说吧，弟弟如果比哥哥先结婚，大家会对他们打趣道，砘跑到耧前头了。哥俩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人们脸上笑开了花。
   拉耧我倒是没少拉；拉砘因为年少力气小，真没有拉过。拉耧耩麦，虽然辛苦，但也快乐，甚至于快乐多于辛苦。大平原上，秋庄稼收过后，新犁过的地散发着泥土的清香，新耙过的地柔软似面，畦垄如棋盘，同伙伴们进行拉耧比赛，欢声笑语，何等快乐！最有趣的是摇耧的老把式，他肚子里的故事竟是那样多，说《三国》、道《水浒》、云《聊斋》以及各种民间稀奇古怪的故事，听也听不完。边拉耧边听讲，听得我们如痴如醉，忘记了劳累。休息时，躺在松软的地上，看蓝天上的白云变换花样，雁阵一波又一波，鸣叫着北来南去。抬头北望，太行山逶迤如黛。有时什么也不想，只是斜依着田埂，晒着秋阳，眯着眼睛小憩，看老把式吐出的旱烟圈儿缓缓的飘来飘去。现在想来，诗人用妙笔在纸上写诗，画家用笔翰在纸上泼墨，而我们却是用耧和砘在大地上写诗作画。种下的道道麦行，谁能说那不是诗？来年的金天黄地，滚滚麦浪，谁敢说那不是画？劳动是美丽的，劳动是快乐的！
   离开家乡岁月多。现在种麦都用播种机，不用再拉耧拉砘了。承载着祖祖辈辈希望的耧和砘退隐了，很多人已经把它们遗忘，不知在哪一个角落还有它们落满灰尘的身影！耧和砘，我少年时的朋友、兄弟，在这寂静的深夜，在这种麦的时节，让我把你们依依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