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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晋如(胡马)答问录 陆续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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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5-24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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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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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8-24 15:13:2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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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弟近日作诗,每不合温柔敦厚之旨,是否该自惕?

    答:温柔敦厚,是诗教之旨,却不是诗之旨。梁萧纲曰:立身先须谨慎,为文且须放荡,放荡,便不温柔敦厚。可见古人亦明,温柔敦厚是作为立身第一教的诗教的宗旨,而非谓诗若文的宗旨。近人饶宗颐《澄心论萃》六七则云:“以道言,贵得中和,然以艺言,则不『悲』不足以动人。此道与艺之所以异趣。”也是认为诗旨与诗教之旨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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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5-24 17:27
  • 签到天数: 9 天

    [LV.3]偶尔看看II

    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15-8-24 15:14:35 | 只看该作者


           问:诗的性质决定了它适合抒情,但诗歌一定要以抒情为主旨吗?佛门的禅诗如何算呢?

    答:诗的定义无疑可以有两种思路,一种是就其内容着眼,一种是就其形式而论。这两种思路都不免偏颇。我以为,诗,不但要有诗的本质,也要有诗的形式。以前李荒芜说,旧诗在形式上是诗的,在内容上是散文的,新诗在形式上散文的,在内容上是诗的,这是光从他所理解的新旧诗的内容而言,是犯了第一种偏颇。诗与其他文体的最显著的区别,就是形式。否定掉形式的区别,诗和其他文体也就没有分别了。孔子说:鸟兽不可以同群,分群别处,无相夺伦,才是正道。而章太炎只从有韵无韵区分诗与非诗,“以广义言,凡有韵者,皆诗之流。……《百家姓》然,《医方歌诀》亦然。以工拙计,诗人或不为,亦不得谓非诗之流也。”(《答曹聚仁论白话诗》)这是第二种偏颇。把《百家姓》、《医方歌诀》也认作诗,这是对诗的亵渎。诗既要有诗的形式:韵律、节奏,也要有诗的内容。

    荒芜的观点有一定的合理性,便在于他揭示出古典诗词中有很大一部分,从内容上讲不是诗,而是散文。诗与散文,除了形式上的区别,在内容上也有区分。散文的情感,比诗更冲淡,反之,诗的情感,一定比散文更浓烈。故我一向认为,不但佛门的偈子不是诗(如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之类),禅诗亦不是诗,王维的很多有禅意的作品,都只有诗的形式,却没有诗的内容。

    你说,“诗的性质决定了它适合抒情,但诗歌一定要以抒情为主旨吗?”这一问题,我没办法与你讨论,因为我们的逻辑前提不一样。我认为,只有在内容上是抒情的文本才是诗,而你并不认同这样的逻辑前提。西方有《荷马史诗》,并不抒情,但史诗一词,原是翻译匠硬加在人家头上的,作不得数,我以为更恰当的翻译是《荷马弹词》。西方的poem,和中国的诗的概念也完全不同。“根情,苗言,华声,实义。”这是中国人对诗的最确切的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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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5-24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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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15-8-24 15:15:02 | 只看该作者


           问:米兰·昆德拉说小说是“反对极权主义”“彰显自由主义”的,所以他对大仲马、雨果等人评价较低。有人不同意,说小说应该注重激情,那么诗呢?

    答:小说理论我不懂,我也没有读过米兰·昆德拉的任何作品。我只能欣赏戏剧性强情节紧张曲折的小说。以一个外行的眼光看,很多人是拿评价诗的标准去评价小说,这才有“小说应该注重激情”的说法。

      我一向认为,不考虑形式的因素,实际上只有两种文学:诗和戏剧。诗是抒情的,戏剧是叙事的。比诗的情感冲淡的,就是散文,比戏剧的叙事松散的,就是小说。诗是火,是岩浆,没有激情,成不了诗人,没有激情的文字,最多是散文,决不是诗。



                                                                     四



    问:您说过诗是火焰,是岩浆,没有激情的诗不是诗。但是古人云: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李白的《夜泊牛渚怀古》被人称为“色相俱空,正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画家所谓逸品是也”。平淡的语句,含蓄的感情,却产生了极强的感染力。似乎不是以激情取胜。那么写诗是重激情还是重意境?

    答:你问的问题,其实是一个定义问题。先师林书公说,国诗“适宜于诗人沈静而愤怒的神经”,沉静而愤怒,终以愤怒为主。故曰愤怒出诗人。延续林书公的思路,我把激情澎湃的作品定义为诗,而那些情感冲淡的作品,我要么划入散文,要么划入“有声之画”。

    读诗的过程,其实就是与古人神遇交游的过程。我只会为那些有激情的生命而感动。现实中也是如此,我与人交往,第一看有没有激情,第二才是看立场。在我看来,没有激情,便不会有真正的美德,不会有坚定的立场。没有激情,在性格上或多或少都会乡愿,孔子曰“乡愿贼德”,没有激情的人,永远与优秀不沾边。正像周作人是平庸的,王维也是平庸的。我对于一切平庸的东西,都将嗤之以鼻。

    最后,说一下“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问题。上古诗乐不分。浦江清先生说过,任何民族的诗歌发展,都要经历三个阶段:谣歌、乐府、诗。我的一切立论,都限定在第三个阶段。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这一艺术观念产生于诗乐不分的上古时期,而且更多的是对音乐的要求。古人又谓,温柔敦厚,诗教之旨也。温柔敦厚是诗教之旨,不是诗之旨。诗人的性情,一定不会温柔敦厚,一定要比常人激烈得多。否则,只是写诗的人,不是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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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5-24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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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15-8-24 15:15:23 | 只看该作者


           问:您的《缀石轩诗话》曾说“宗宋者生,宗唐者死”,近世大家,诚多循宋诗而入神。何以杨云史独标唐调,竟为“绝代江山”,他人宗唐,每成“瞎眼唐诗”?

    答:诗人不能自外于人伦,人伦以外,无所谓诗,亦无所谓感人心、动真宰。唐人崇道鄙儒,故每以寄心山水为诗,不知名教中自有乐地,舍人伦以求自然,何可动摇人心?后世专事摹袭盛唐者,多蹈此病。杨云史性情沉厚,笃于人伦之情,观其早岁《檀青引》,君臣之谊彰焉,中岁《流民行》,恫怀民瘼,如己病焉。晚岁避兵香港,密遣其妾致书故主,戒其勿降日寇,其于人伦,可谓完焉。此种人为诗,勿论宗唐,即使宗最没有诗性的选体,也会有大成就。


                                                            六


           问:每见学人作诗,典雅中正,而终乏刚猛精进之气,如何能救之?

    答:此盖天赋如此,不可强也。如果没有充沛的激情,不可能成为真正的诗人,读书多,可以作学人诗,但去真正诗家终隔一尘。黄山谷诗自有体,然却不是真诗人。偶有几首绝佳的,因为诗中打入了身世之感。对于天生激情不够充沛的心灵来说,想要成为诗人,只能祈祷海桑钜变就发生在当代,“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么。文廷式也说,“生人之祸患,实文章之幸福”。而对于真正的诗人来说,他的痛苦与激情都是天生的,痛苦来源于他的心灵和思想,激情是他的生命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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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5-24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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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5#
     楼主| 发表于 2015-8-24 15:17:01 | 只看该作者


           问:今天重新翻了翻于坚,尤其是他对于诗的见解,和胡马兄强调的抒情本质不同,个人感觉似乎也有些道理。下边抄几句,不知道胡马兄是怎么看待的?


           几千年,说的都是「诗言志」,但杰出诗人创造的无不是体,如陶体(渊明)、谢体(灵运)、太白体、王维体、东坡体、李贺体、李商隐体……

    诗并不是抒情言志的工具,诗自己是一个有身体和繁殖力的身体,一个有身体的动词,它不是表现业已存在的某种意义,为它摆渡,而是意义在它之中诞生。诗言体。诗是一种特殊的语体,它是母的,生命的。体,载体,承载。有身体才能承载。犹如大地对世界的承载,生而知之的承载,诗是这种承载的一个转喻。

    没有身体的诗歌,只好抒情言志,抒时代之情,抒集体之情,阐释现成的文化、知识和思想,巧妙地复制。

    我理解的诗歌不是任何情志的抒发工具,诗歌是母性,是创造,它是「志」的母亲。


    答:除掉当代那些把诗歌当历史文本考据的科学工作者,一般人接受诗歌大略有两种途径,一种是精英化阅读,一种是大众化阅读。精英化阅读,关注的是作品能否动摇人心,能否由作品中见出有魅力的人格,大众化阅读,看的其实就是两个字:惊讶。于坚提出的“体”的问题,就是满足的大众阅读求新异的深层心理结构。大众品格是现代性的重要特征,甚至可以认为是最根本的特征,作为一名深受现代性影响,写翻译体分行文字的作者,于坚这样宣揭“体”的问题毫不足怪。

    把诗文之“体”与“肉体”、“身体”等同起来,我觉得很奇怪。中国传统的道与艺之判,比于坚的肉文合一要深刻得多。道不是虚幻的,而是高于肉体的终极性存在,有志道之心,更有天赋的坚贞卓绝之情,斯可以为真诗人。

    于坚认为抒情言志是抒时代之情,抒集体之情,这是说明他还不懂何谓之诗。只要是诗,就必然是抒个人之情。抒时代之情、集体之情的,是乐府,不是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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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5-24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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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6#
     楼主| 发表于 2015-8-24 15:17:01 | 只看该作者


           问:诗词可以为集体性情感作表达吗?为集体性情感做表达的东西又该如何讲呢?

    答:一切能打动人心的文学,不仅仅是诗词,都是作者内心症候的真切反映。我师蓝棣之先生说过,一切文学经典都是有病呻吟,我以为这是对真正的文学的最完美的定义。真正的文学,必然由作者个人内心病症忧煎而生,你不可能代替别人生病,所以你也不可能代替别人表达情感。为集体性情感做表达的诗,不是真正的文学,因为别人的病,也不可能生在你自己身上。我一向以为,大家所说的诗,其实可以分为乐府和诗二种。乐府是写众情,诗是写个人之情。乐府以写众情,故去真正之文学,终隔一尘。周邦彦的词,因为大都是写众情,故绝不能动人。当然,写什么样的情,是作者的自由,只是作集体性情感表达的,绝非真诗人。要求诗人作集体性情感表达的,不是暴君,就是做稳了的奴隶。这里还须辨析一个概念。中国文化在绵延数千年的过程中,形成了一些的文化积淀,文化积淀投射到人心,便形成一个阶级—士大夫阶级在集体心理上的趋同,这也可以说是一种集体性情感,但这种集体化情感与真正的诗之间,依然是以真诗人个体独特的生命体验、独特的情感方式作为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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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5-24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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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7#
     楼主| 发表于 2015-8-24 15:18:31 | 只看该作者

      十


           问:当个人情感与集体性情感相一致时,诗写众情,亦言己情,是否诗中必要有字句言“己”?另外,谁来用什么为集体性情感作表达?

    答:拙著《缀石轩诗话》第二十九则云:“世间一切第一等诗词,情感必具个人化、超越性之色 ,初与社会集体无涉,故奉命文学鲜有足称。诗人自当悲悯人群,要须是悲悯人群之个人,当谨守自我,固藏元胎,慎不可走泄。罗膺中庸国立西南联合大学校歌:『万里长征,辞却了、五朝宫阙。暂驻足、衡山湘水,又成离别。绝徼移栽桢干质,九州遍洒黎元血。尽笳吹、弦诵在山城,情弥切。 千秋耻,终当雪。中兴业,须人杰。便一成三户,壮怀难折。多难殷忧祈国运,动心忍性希前哲。待驱除、倭虏复神京,还燕碣。』(调寄满江红)虽奉命文学,而『始叹南迁流离之苦辛,中颂师生不屈之北志,终寄最后胜利之期望』(冯友兰评语),词意警拔,寄托幽微者,正坐元胎在焉。当彼之时,个人之追求、自我之理想,亦为全中国、全中华民族之追求、之理想,故能守藏自我,葆其元胎。苟非其人,苟非其时,则不能成此绝构。”文学艺术,归根到底都是个人化的。诗人在写作时,决不会想到与集体化的情感相配合,他只是偶然相合。为集体化的情感作表达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商业写手,如宋代的周邦彦、柳永,或者当代的罗大佑、林夕、方文山;一种是天生的奴才胚子,比如各种奉命文学、主旋律文学的作者,又比如老干体诗词的庞大作者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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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5-24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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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8#
     楼主| 发表于 2015-8-24 18:17:46 | 只看该作者
    十一


           问:你在《当代诗坛:究竟谁该向谁学》一文中说,"中华诗词学会提倡的是通俗易懂的诗风,反对用典,主张声韵改革,这种指导思想完全顺应了当代大多数旧体诗词创作者的文化水平。" 我认为这种风格不能说是迎合谁,而是诗人自己的一种创作选择。君不见,《唐诗三百首》中的大多数诗篇,一千多年以后的我们基本上都能读懂的。为什么非要搞得当代人写得东西连当代人都不懂呢?

    答:在一次题为《当代国诗创作鸟瞰》的讲座中,我提出一个观点:老干体盛行的当代国诗生态,是现代性下的蛋。学术界一般认为,现代性包含三方面的内容:自由民主意识、现代启蒙精神和大众品格。我认为,现代性的本质,就是西班牙思想家奥尔特加·加塞特所归纳的一句话:“大众的反叛”。现代社会就是大众反过来做精英的主人的社会,它的典型特征是什么呢,奥尔特加说,是“平庸的心智尽管知道自己是平庸的,却理直气壮地要求平庸的权利,并把它强加于自己触角所及的一切地方。”(《大众的反叛》,10页,刘训练、佟德志译,吉林人民出版社,2004年)在古典社会,人们崇尚精英,反对平庸,故元白以通俗易懂的诗风为号召,只在文学史上落下个“元轻白俗”的坏名声,而今天不学无术者,却可以理直气壮地要求凌驾于读书破万卷者之上,写出来的东西没有诗味,鄙俚无文,却美其名曰是一种通俗易懂的“文学风格”,其实那些东西又有何文学价值可言呢?

    至于你所举《唐诗三百首》的例子,对你的观点而言,不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因为《唐诗三百首》只是“为家塾课本,俾童而习之”的童蒙读本,且孙洙选诗,“专就唐诗中脍炙人口之作,择其要者”,是依通俗为原则而选就的,它们既不是唐诗精华的荟萃,更不是唐诗的全部。


                                                           十二


           问:胡马兄曾说,甄别诗人最本质之一点在于判断是否哀乐过人,对此我是极为赞同的。但不知“哀乐过人”这一核心之旨是否必须有某种绝对的前提?例如对儒家道德意识的信仰、人伦之情的醇正等等。譬如唐诗,受到唐代三教合一的冲击和时代风气的影响等原因,其价值观多元化,重个性而轻名教,但在“诗艺”层面上,却又确有绝人攀跻之姿。

    答:诗的本质是自由,自由是诗旨的惟一的绝对的前提。没有自由之精神,便无所谓诗。舍自由外,亦更无所谓绝对的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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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5-24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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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9#
     楼主| 发表于 2015-8-24 18:20:08 | 只看该作者
    十三


           问:在读诗词的时候,我会留意起承转合,仔细理解每个字的意思,寻绎它的言外之意,有所得时是极有快感的。但我留意到,胡马你,或者其他老师评诗的角度似乎不一样。你们除了这些之外,更多会说,某个字重了或者轻了,生硬或者软弱,又或者某联有味等等,比较注重感觉,把握得也更细,更注重修辞和艺术方面。那么像我这样的读法,是不是有偏颇或者需要改变呢?

    答: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给你一个错觉,觉得我评诗注重一字一句之气息、趣味。事实上我认为真正的好诗,都是篇不可句摘,章不可字求的。我评诗首重“气”,即看诗的作者在创作这首作品时,是否有沛然广大莫之能御的激情。故我读诗,既不是如你这般重其结构、章法,亦不是像很多诗评家一样纠结于一联一字之得失,我只看这些作品能否打动我的灵魂。



                                                            十四


            问:我读古人诗集,彷佛逐渐知道了诗人的情性,想见其为人。除此之外,似无所得。请教胡马兄:读古人诗集,应该在哪些方面多注意?或者只顾着读就是?

    答:恭喜你!你的这种阅读,本就已经直指中国文学的真谛了。还需要注意什么呢?中国文学,是人文主义的文学,作品之高下,本就系于其人人格之高下,其人人生所能达到的高度,亦即是其人作品所能达到的高度。诗者,吟咏情性是也。苟能于作品中见出其人之情性,其他一切的藻饰、技巧都是不重要的。譬如渊明,其诗文采技巧一无足称,而必推为中古第一者,以其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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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5-24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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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10#
     楼主| 发表于 2015-8-24 18:20:55 | 只看该作者

    十五


           问:军持师曾说过,现代人写的“诗”大多都是伪诗。此类诗歌根本不是出于作者的真心而发之咏叹的。祇是为了迎合当代某种风气,为了得到某些人的认同或为了向某些人“袒露”自己的心迹而写就的。其实也就是老干体。您曾经说过:刘克庄的词,就是宋代的老干体。请问古代的应制体诗篇可否称之为伪诗?(当然,其中一些则是发自诗人内心深处的忧患与颂扬。)或者这么问,古代那些庞杂的应制诗能否担上诗这个概念与意义?您的某贴还举过某师的这句话:刘克庄的词,至少真实地反映了现实。那么,既然真实反应了现实,但是却违背了自己的内心。那么这些作品是不是祇能当作史料来读而不能当作诗来看?

    答:中国文化中的真,既没有真理之意,也没有反映客观现实之意。中国文化中的真,指的是是忠实于自己的内心,葆有其赤子之心,不虚伪,不矫饰。诗的本质是吟咏情性,如果不能忠实于自己的内心,便是伪诗。至于真实地反映现实,这不是中国文化中真的一面,而恰恰是中国文化中善的一面。即,诗人敢于直面现实,敢于发出勇锐不平之音。当今的伪诗,既不真,也不善,更加谈不到美。但如刘克庄的词,每年生日写一首沁园春,还用同一个韵,用钱钟书的话说是“应酬到自己”,这当然不足为训,但他人很真诚,也反映了历史的真实,符合真与善的标准,却没有美感,不是那么芳馨悱恻,可以看作是很好的文,但却不是很好的词。我说刘克庄的词是宋代的老干体,仅仅是从美的角度着眼,原是一句玩笑话。可以非常明确地答覆你,古人那些应制诗都是伪诗。阳光底下没有新鲜事,老干体也绝非这个时代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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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5-24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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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11#
     楼主| 发表于 2015-8-24 18:21:39 | 只看该作者
    十六

          问:你曾说某些人是“伪诗人”,请问这一概念到底该如何理解?

    答:文学有是非,诗歌有真伪。但“伪诗人”一词我只是随口一说,真正辨析起来,这个词是不耐推敲的。因为,诗人仅仅指这样一类人:他们有独立自由之思想,坚贞不磨之志节,他们又有对语言的深刻把握,可以忠实地恰到好处地表现他们的内心。他们的人生,是一场悲剧,或者毋宁说他们用自己的惨淡人生,为全人类的罪行作了救赎。要么是诗人,要么非诗人,泾渭分明。那些被我称作“伪诗人”的,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可入“诗人”的品格,所以不该拿他们来玷辱诗人这个称号。

    业师陈沚斋先生提出两个概念:诗人与写诗的人。写诗的人,人格上没有诗人那样之死矢靡他,没有诗人那样担荷世界罪恶的勇气,但他们性情真摰,语言圆熟,写出来的作品,虽非天才的杰构,但也自有独特的艺术个性。而我曾戏称为“伪诗人”的那些人,离写诗的人的标准也差得很远。



                                                    十七


           问:如果要写一些有感于时事的诗,应该怎样入手?若写得太委婉,则力度不足;若写得太直白,则流于粗浅。如何避免这些问题.

    答:这个世上真正的诗只有一种,它们存在的惟一目的,就是抒发作者自己的生命体验。任何以题材划分诗的讲法,都是不懂诗的门外之谈。枨触时事,不过是一个引子,最终都要落实到个人的生命体验中来。古人感时哀世,每多佳作,是因为古之士大夫,政治生命就是他几乎全部的生命,对于他们来说,兼济之心完全是一种本能,完全是不假外求的。故只有让自己在人格上先成熟起来,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知识分子,才能直面惨淡的人生,才能正视淋漓的鲜血。这不是一个技巧层面可以解决的问题,这是一个道的层面的问题。光从技巧着眼,只会“可怜无补费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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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5-24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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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12#
     楼主| 发表于 2015-8-24 18:22:28 | 只看该作者

    十八


           问:我感觉,情至极时反不能诗。大悲大喜只合大哭大笑,写诗似乎显得有些造作了,不知大家是否都如此?

    答:类似的问题,顾随曾经提出过。他认为,诗都是抒情的,但情太真,便妨害了诗的美,诗太美,又会妨害到情的真。果能在真与美之间取得平衡,古今诗人,没有几个做得到。但顾随只是说,情的真,会妨害诗的美,并没有说,情到至处,会写不出诗。比如吴梅村的绝笔诗,虽不佳美,何尝得谓非诗耶?

    你的感觉,是因为你功力不到。你还没有学会用诗的语言去思维。

    而顾随所发现的问题,其答案在于大多数诗人,都不是天才。真正的天才,数代不一觏,像屈子那样的绝顶天才,我相信不但前无古人,而且后无来者。他的诗,情至浓,辞至美,冠绝古今。这也说明,不管什么样的普遍规律,对天才都是不适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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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5-24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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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13#
     楼主| 发表于 2015-8-24 18:23:26 | 只看该作者
    十九


            问:诗词要有情,而情源于跌宕,空气因温差而动,水因落差而流,但是如果每天的生活都是毫无起伏,平淡甚至平庸,那么情从何来?诗从何来?

    答:人的命运归根结底,是由他的性格决定的。有什么样的性格,就会有什么样的人生经历。拙著《缀石轩诗话》曾指出:“诗人之天赋端在不调和。有超世之人,有顺世之人,有游世之人,此数者皆与诗道无缘。”诗人激烈的天性使他永远不相信现实社会是完美的,他永远要追求纯美的彼岸世界。对于理想的向往与失意,喷薄而出,便是诗。

    诗仅与诗人的内心相关,人不是什么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人是他对世界的认识的总和。诗人的内心可以广大无垠,牢笼万象,而人生却可以非常平淡。赵翼说,“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沧桑易代之际,可能会促使诗人走向沈郁悲凉的一路,但沧桑并不造就诗人。诗人是天生的。苦难会令诗人的作品中多了些历史感,但不会把不是诗人的人变成诗人。只有一种时代,可以让所有人变成“诗人”,那就是极权者要求他的奴隶们都得一起歌功颂德的时代。

    认为诗源于生活、这是彻底错误的见解。这种见解,是上了“文艺反映生活”、“物质决定意识”的理论的当。决定你的生活的,不是生活本身,而是你对生活的态度。



                                                     二十


           问:因为我偶尔写诗,于是有些人爱问我:最近哪里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不写写?要向老杜学习嘛!可我此时却想起你提到过的“老干体”的文体属性之一,便是紧随时代脚步:神几上天了为诗赞之,四川地震了写诗悼之,奥运开始了又作诗呐喊。我想请你系统谈谈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答:在当代国诗界,有一种带有强烈官方色 的理论,是名“时代气息论”,谓诗人之作,必须反映当前国家建设成就,否则,便是违背时代。广东老诗人陈雪轩驳之曰:“此高论似是而非,闻之久矣,不自今日始。时代者,为空间之特定时间。人一出生及至终世,不论贵贱贫富,一言一行,无不与时代同步,即为时代之人,谁能将其排于时代之外。人之性情、命运、修养,各不相同。诗者言志,感受各不相同,表达各异,愁者言愁,欢者言欢,此自然之理,平头百姓与高官大款,岂能同一语言。虫鸣鸟语,海啸雷鸣,皆为时代之音,谓必须反映当前建设成就之论,是乃拾取『文艺必须为政治服务论』之唾沫耳,何足取焉?”问你“为什么不写写”的人,也是一种时代气息论者,他们未必赞同文艺服务于政治的教条,但他们一定赞同白居易的“文章合为时而着,歌诗合为事而作”,与雪轩老人所驳者,不过五十步与一百步之间耳。

    文学的本质,是要表现人的内心,决不是要表现客观世界。文学中的客观,一定是浸透了作者生命体验之后的客观,或者说只是客观在人心中的映像。也可以作这样的比喻:百花皆有粉,而如非有蜂酿之,则不能成蜜。真正的好文章、好诗词,都是从作者的生命中喷薄出来的,为时著文、为事作诗,都是直接拿花粉当蜂蜜卖,干的是偷懒的活计。这种偷懒,是以放弃自我,放弃通向独立自由的努力为前提的。把这种偷懒活计说成是向老杜学习,是对老杜的侮辱。没有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便不会有真正的文学。文学的底蕴,一定是个人主义。而上述时代气息论也好,白氏时事论也好,背后的哲学都是集体主义。集体主义扼杀个性,决不容忍独立自由之意志,是文学的最大敌人之一。

    花木鸟兽、天地风云、人事代谢,无物不可入诗,然而首先是因为诗人选择了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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