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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半醉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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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别山英魂(长篇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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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楼主| 发表于 2015-1-23 08:28:56 | 只看该作者
李听圃 发表于 2015-1-23 00:54
很有看点,人际关系,个人品德,在任何历史事件中都有不同的反应,肃反和扩大化是一点二面,没有肃反不行, ...

谢谢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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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楼主| 发表于 2015-1-23 10:07:11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1-23 16:03 编辑

    一行人来到镇南河滩边。
  孙一午仔细观察一番四周景物位置,确定地点后,他拿出早已写好的死难革命烈士施春兰、张四姐之墓,立夏节起义五十周年孙一午敬立的碑文。
  他把碑文交给赵旺田,严肃地说:赵乡长,这是我给她俩写的碑文。施春兰和张四姐这两个人,都是参加立夏节起义的革命烈士,是我的老战友。张四姐是在接善寺牺牲的,施春兰同志就牺牲在这儿,当年也就草草掩埋在这儿。
  说完,孙一午默默走到河边的一块大石头坐下。
  赵旺田想跟着孙一午过去,被王参谋拉住:让首长一人坐会。
  孙一午苍老刚毅的脸庞上,眼睛开始湿润。
  
  四十多年前。
  月色下的河滩,景色深沉而静怡,美妙中带着一种诡异。
  这里月朗朗,水清清,树影婆娑。沉寂中,不时传来数声草虫的呢喃。
  红独立团政治部副主任施春兰手持手枪,站在河边。她长吁一口气,感到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和轻松。她平静地举起手枪,把枪口紧紧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躬身躲藏在草丛中的特务连长孙二牛,从草丛中探出头部,面无表情地用手拨开挡住视线的野草,注视着河边的施春兰。
  大路上,则埋伏着肃反委员会主任郭亮和四个红军战士。战士们的步枪,瞄准着施春兰。
  但他们谁也没有发现孙二牛。
  站在河边的施春兰安然一笑,食指扣动了扳机。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后,什么事也没发生。
  施春兰猛地意识到什么,恐怖立刻吞噬了她。施春兰呆若木鸡木然地看着手中的枪。
  大路上,暗中的郭亮冷冷一笑。
  郭亮义愤填膺,对身边四个战士说:同志们,施春兰纵敌逃跑,又企图畏罪自杀,是我们亲眼所见,铁证如山!行刑!
  一个战士不失时机地端起枪,一枪击倒呆呆站在原地的施春兰!
  隐藏在草丛中的孙二牛悲愤而无奈地闭上双眼。
  郭亮指挥几个战士,把施春兰遗体草草就地掩埋后,一起离开河湾,消失在夜幕。
  他们走后,隐藏在草丛中的孙二牛慢慢走出来,向河湾走去。
  孙二牛就着月色,来回在掩埋施春兰的地点走了好几次。最后,孙二牛终于在河湾边的乱石缝里,找到一块老式怀表。
  然后,孙二牛重新来到施春兰的长眠之地,仔细看了看远近四周的地形地貌,面对不同角度、景物,环顾一下四周。显然,他是想把这个地方牢牢地记住。
  一切还是老样子,好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皎洁的月光下,青山隐隐,绿水悠悠。
  孙二牛匆匆离开。
  施春兰到底还是被杀害了,孙二牛心里很难受,许多事情都让他难以理解,想不通。
  前几天的一个晚上,孙二牛回驻地时,在路口碰到了肃反委员会主任郭亮。
  郭亮是有意在等孙二牛,他含笑拦住孙二牛的去路,问:孙连长,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孙二牛不想和郭亮啰嗦:什么事?
  郭亮问:你觉得,施春兰这人,是我们革命队伍自己人呢?还是高自清、罗青山反党集团的人?
  孙二牛坦率地说:我看施营长不是反党的人。她要是反党,为什么在我们部队最困难的情况下,还用她自己的钱,为我们共产党的部队购买冬装军备?她要想叛变,有很多机会,但人家并没有背叛革命。
  郭亮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说:孙连长,你也坐下。是啊,你说的也是事实。说她反党吧?她给我们做过很多好事;说她是自己人吧,但她是高自清的老婆,和罗青山、张四姐的关系也非同一般,不可能与他们没瓜葛。这个人啊,可真有点叫人难以琢磨。
  孙二牛没坐,也懒得与郭亮搭腔。
  郭亮摸出竹烟袋,装上烟,边抽烟边说:咱们得想个办法,考验她一下。
  孙二牛问:怎么考验?
  郭亮微微冷笑,答非所问地说:象高自云这样围剿红军的反动军官,早就死有余辜,应该立即正法。
  孙二牛感到诧异,说:高自云是放下武器,主动投降的。我们的政策是不杀俘虏。
  郭亮瞪他一眼,说:不,战斗中他一直都在顽抗,掩护他的部队撤退。
  孙二牛不太关心高自云的死活,说:那要杀你就杀呗。
  郭亮得意地说:我要叫施春兰去杀他!
  什么?孙二牛十分震惊,也大惑不解:为什么?为什么要施春兰去杀他?高自云是她的小叔子、是她弟弟啊!
  郭亮说:是啊,高自云是施春兰的小叔子,而且是在一块儿长大的亲小叔子。施春兰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对党忠诚吗?叫她去处决一个反动军官,她要是政治立场坚定,这还不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吗?叫施春兰去处决高自云,看看她的表现。是是骡子是马,应该拉出来遛遛。
  对这种做法,孙二牛难以理解,也难以接受。他不满地说:这样做太不近人情!
  郭亮立刻板下脸,批评孙二牛说:是人情重要,还是党性重要?告诉你,什么都没有党的纯洁和安全重要!同志,你不要又犯温情主义的错误!
  孙二牛坚持自己的看法,没理睬郭亮话语里的威胁:我觉得这么做不合适,施营长要是不愿意杀她自己的小叔子呢?难道那就是反革命了?
  郭亮不耐烦地说:当然,那就足以证明她和他们是一伙的,就可以按反革命分子消灭她!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我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就这么定了,你去叫施春兰去处决高自云。她执行,就将她带回来。不执行,你就就地处决她。
  孙二牛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鄙夷地说:不,这种事我不干!
  说完,孙二牛拂袖而去。
  可是,孙二牛不干,有人干,施春兰到底还是被郭亮令人枪杀。
  
  孙一午静静在河湾边的大石头上坐了很久方慢慢站起身,走回来。
  他沉重地来到赵旺田面前,指了指脚下。郑重说:赵乡长,我要你们就在这个地点,给我修建一个烈士墓。可以吗?
  赵旺田说:没问题,老首长你别客气。
  孙一午说:这个烈士墓,是给施春兰和张四姐这两位烈士修建的,是个合葬墓。
  赵旺田点点头:我明确了。老首长,要我怎么办?你说吧。
  孙一午细心地问:赵乡长,在这里修建烈士墓,会不会影响你们乡里今后的规划建设?
  赵旺田说:不会。纪念先烈,搞革命传统和爱国教育基地,也是我们乡党委和乡政府规划建设里应有的任务。
  孙一午说:好,那我就不客气啦。
  赵旺田说:请首长指示!
  孙一午说:墓要建得大点,气派点。走在路上的人要能看见墓碑才好。碑石要选好石料,要能经得起风吹日晒的那种石头。碑文要刻得深点,别一经风吹日晒,没过几年就看不见了。
       赵旺田说:“放心,这都包在我身上。”
      孙一午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赵旺田,说:“墓碑上的字,就按我写的这样刻。”
      赵旺田一看,纸上写的是“革命烈士施春兰、张四姐之墓。老战友孙一午敬立。”这个不难,赵旺田一口答应:“行,请老首长放心。”
  孙一午点点头:好。你要抓紧时间。我要求你在两个月内完工。到时候我是要来看的,你看行吗?
  赵旺田想了想,说:行,工程绝对没问题。老首长,但现在我们还能不能在这里找得到烈士的遗骨,怎样才能确认,却是个难题。
  孙一午叹口气:唉,还到哪去找她们的遗骨啊?当时掩埋她们的时候,又没有棺木。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估计,她们的骨头恐怕早就烂成泥啦!再说,就算在这儿能找到遗骨,当时死得人那么多,怎知道这白骨是谁的?
  赵旺田点点头:是啊,那我们怎么办呢?就造个空的烈士墓吗?
  孙一午断然说:当然不能是空墓。这样,你去一趟金刚台,那是我们当年坚持游击战的大本营。你在金刚台山上的铁瓦寺遗址上,找一块铁瓦和寺庙里的大砖头,然后请人在砖头上刻上革命烈士张四姐这几个字,放在棺材里就行了。
  赵旺田一面点头,一面惊讶地问:啊!还要棺材?
  孙一午皱皱眉,说:当然要棺材,是隆重安葬,不是草草掩埋!
  赵旺田说:是,明白了。
  孙一午不放心地说:不许糊弄我!安葬的时候要给我拍几张照片,我得验证。
  赵旺田连忙表态:没问题,老首长放心,我们隆重安葬烈士,不会马马虎虎的。
  孙一午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很旧的老式怀表,他把怀表交给赵旺田,说:赵乡长,这是施春兰同志的遗物,也是她丈夫高参谋长的遗物,我把它交给你,你将它放到施春兰的棺木里。
  赵旺田慎重接下怀表:是。
  孙一午交代说:你要明确,施春兰和张四姐她们是两个人,要两副棺木。
  赵乡长嘴上答应,心里则在为这笔经费犯嘀咕。
  孙一午看出了赵乡长的心事,笑笑说:我叫王参谋先给你五千块钱预付款,竣工后按账单结算。你别怕,一切费用我都给你实报实销,我不要你们乡政府贴钱。
        赵旺田这才把心放下,露出满脸笑容。
  孙一午又问:你听说过高自清和罗青山这两个人吗?
  赵旺田说:当然知道,他俩都是我们这儿人,是参加立夏节起义的红军将领,也是烈士,他们两人的墓地,也在我们这。
  孙一午满意地点点头:当年,高自清和罗青山都是我的上级领导,他们的墓还在吗?
  赵旺田说:在,当然在。
  孙一午:现在还能确认是他们的墓地在什么地方吗?
  赵旺田说:据说,罗青山当时就是红军部队隆重安葬的,也有墓碑,能确认。但高自清是被当成改组派秘密处决的,没有墓碑,不能确认。这次高自清被追认为烈士,民政局在修建他坟墓的时候,原墓地就是一个小土包,也不敢确认。后来请了好几位老人指认,才确定的。
  孙一午点点头:哦。
  赵旺田又说:因为这次纪念立夏节起义活动,我们还专门给他们两位的墓地重新维修了一下。
  孙一午满意地说:好,好。不过,除了纪念活动,平时也不能把烈士的墓地荒废了。
  赵旺田说:不会的,每年清明前后,都有人给他们上坟扫墓。
  孙一午感动地说:哦,谢谢你,赵乡长,感谢乡政府的同志们啊!
  赵旺田脸一红,说:老首长,不是我们给他们上坟扫墓啊,我不能贪天功为己有。
  孙一午很意外:哦?都是谁给他们上坟扫墓?
  赵旺田说: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反正是附近的老百姓呗。
  孙一午感慨地说:哦,是啊,老百姓好啊,他们知道事理。走,带我到高自清和罗青山的墓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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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3 10:53:20 | 只看该作者
    红先锋团团参谋长高自清的墓地在镇东不远处,墓地后面山坡上是一片松林,孙一午知道这个地方。
  来到高自清墓地,只见这个坟墓很大,墓前有高自清烈士之墓新立的墓碑。
  孙一午围着墓地,慢慢转了一圈。
  王参谋手持一束鲜花,司机手持一杯茶,赵旺田手提一瓶酒,默默肃立在高自清的墓碑前。
  孙一午在高自清墓地旁边发现一块三角形大石头,他连忙走过去,蹲下仔细辨认。然后他说:你们都过来。
  赵旺田、王参谋和司机一起走到孙一午身边。
  孙一午说:高自清被秘密处决的后,当晚被他家的一个老用人安葬,我都在场。我怕日后找不到他的坟墓,就用这个三角形的大石头,在这里做了一个暗记。难以想象,已经快五十年了,它竟然还在原地!
  赵旺田:那这就没错了。
  孙一午点点头,从王参谋手中接过鲜花,从司机手中接过茶杯,把鲜花和清茶放在墓碑前。
  孙一午沉重而动情地说:高参谋长,对你来说,这个反平的太迟了。但迟来比不来要好,你现在总算可以安息了!我还要给你老婆施春兰和罗团长的未婚妻张四姐建个墓。到时候,我再来看你。我们有规定,不允许破坏烈士墓原貌,你要原谅我,我不能把施春兰埋在你的身边了。
  接着,在乡长赵旺田带领下,孙一午、王参谋和司机一行人,又来到红先锋团团长罗青山的墓地。
  走近墓地,赵旺田介绍说:罗青山墓地是老墓地,他死的时候就修建了。
  墓地显然保护得很好,坟茔前面有三道石砌的拜台,中间是新近竖起来的一座石碑。
  碑文是楷书罗青山烈士之墓,两边是一副石刻挽联:是七尺男儿生能舍己,作千秋英魂死不还家!
  孙一午接过赵旺田手中的酒瓶,打开瓶盖,把酒洒在罗青山的坟头上。然后,他来到墓碑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喃喃地说:罗团长,我当时没有办法,我救不了你。你是好样的!你那口子也是好样的!
  赵旺田小声问身边的王参谋:王参谋,老首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王参谋摇摇头,说:我也听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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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3 16:07:03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1-23 23:13 编辑

(二)施善义取义成仁    高敬斋死里逃生
  
  大别山默默无闻地雄居在淮南与江北之间,没人能说得清楚它已经存在了多少年。
  虽然大别山也有连绵起伏,壮丽雄伟的景色,也有瀑布深潭,险峰怪石,也有奇花异草、珍禽异兽,但自古以来的交通闭塞,贫困落后,使它未能列入名山。
  历来人们都很少关注大别山,发生在大别山里许多动人心魄得故事,也鲜为人知。
  其实大别山曾经发生过许多壮烈、动人的故事。尤其是红军暴动,成立苏维埃政权时期。很多惨烈,惊心动魄的往事早已经被岁月冲淡,被时间淹没。许多历史真相,也被人们有意或无意地在掩盖、歪曲。
  是非,被时空巧妙地变成了是是非非。甚至,忠奸善恶也被世人完全颠倒。
  但历史记住了这些事,这些人。
  这些尘封的往事,除了让人感慨,催人泪下,至今依然发人深省,依然意味深长,让人掩卷深思。
  
  大别山西北麓,有个古老的集镇叫麻埠镇,当地人叫麻埠街。此镇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因修梅山水库,被掩没在水底。在此之前,麻埠镇是个繁忙的水陆码头,是当地的交通枢纽。大别山地区盛产木、竹、茶、麻等土特产,这些山货与外地流入山里的日用货物,大多都是在麻埠镇贸易集散。
  虽然麻埠镇跟其它城市比,显得很小,几乎微不足道,但对深山里的人来说,这个集镇已经相当繁华,相当大了。故在当地,麻埠镇自古以来就有小南京之称。
  离麻埠镇西南五十里有座不大不小的山峰,叫兰花山。
  大别山地广人稀,绝大部分山岭,特别是小山岭都没有名字。凡是有名字的山岭,基本都有一个美好浪漫的故事和神奇的传说。
  但发生在民国早年间兰花山的故事,却不怎么美妙。
  兰花山此山三面环水,风景秀丽。每到春天,这里遍山兰花竟放,清香幽远。再加上漫山遍野红的、黄的、还有白色的杜鹃花(即映山红),也恰在此时开放,把满山遍野装扮得艳丽无比,委实是个踏青采风的好去处。只因近些年战乱不止,加上年景不好,许多地方都有土匪出没,人们已经没了游山玩水的兴致。兰花山也多年无人问津,逐渐被文人墨客们冷落。
  三面环绕兰花山的这条河有个美丽的名字,叫兰花溪。兰花溪畔有个渡口,人们称它为兰花渡,是通往麻埠的必经之地。渡口不远处有个小客栈,大家都叫它兰花店。
  兰花店跟山里大多数做小生意的人家一样,是亦店亦家的格局,亦农亦商的经营。
  兰花店店主姓施,名善义,夫妻二人,均三十多岁,是个本份忠厚人家。
  山里人成家早,他们虽然年轻,却已经有了三个小孩。大的是个女儿,小名兰子,大名施春兰。老二老三是男孩,小名叫大虎、小虎,没起大名。
  施善义家的这个小客栈,兼做饭店和小杂货生意。
  这一带人烟稀少且都是农户,因此顾客不多,只是在春秋收获茶麻、板栗的旺季,往来麻埠的客商、小贩们增多时,生意才有些起色。平时,施善义小两口则以种田、摆渡与捕鱼为生。
  夫妻二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清苦平淡中自有一番田园之趣,享受着朴实清贫的夫妻恩爱与天伦之乐。
  这天傍晚,施善义夫妇劳作归来,在厨房做饭,两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在堂屋兼客厅的外间里嬉闹戏耍。
  施善义的妻子说:往年茶麻的旺季,从麻埠经过我们这儿的往来客商很多,我们家这个小客栈生意都不错。这两年生意突然清淡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憨厚的施善义口中念念有词:大清灭亡,民国建立。江山未稳,北伐讨袁。狼烟四起,土匪出没。四野哀鸿,民不聊生。
  施善义的妻子扑哧一笑。
  施善义问:笑什么?
  施善义的妻子说:笑你一个大字不识,还拽文,别让人笑掉大牙。
  施善义笑道:我虽然不认识几个字,但明白道理。仁义礼智信,唐宋元明清。油盐酱醋茶,种田捉鱼虾。你说有什么事情我不懂?
  施善义的妻子说:别吹了,什么仁义礼智信,唐宋元明清,这些都是你听高敬斋高老板说的,你自己懂个屁。
  施善义说:哎,你别说,别的客人难说,高老板可是年年都要光顾俺们的小店。
  施善义的妻子点点头:是啊,你说高老板想抱俺们闺女做女儿,是开玩笑?还是真想?
  施善义说:我看他不像是开玩笑,这事他说了几次了。他有两个儿子,没女孩,高夫人又不能再生育了,想有个女孩子也是人之常情。
  施善义的妻子有些心动:我们家小兰子要是真到了他家,那她就是大家小姐了啊!既能描龙绣凤,还能念书识字。比在我们家砍柴喂猪做农活,受一辈子苦要强得多。
  施善义却说:我可舍不得。
  施善义的妻子一撇嘴:没出息。
  施善义不理睬妻子的嗔怪,一边在砧板上切菜,一边问:哎,小兰子去她姥姥家几天了?
  怎么?想她了?这丫头不是昨天才去的吗?施善义的妻子说。
  憨厚的施善义笑着说:是吗?我怎么觉得她像是走了好多日子似的?
  施善义的妻子笑道:一个大男子汉,婆婆妈妈的把孩子看得这么重,跟个女人似的,真没出息。
  施老板笑道:这就叫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你懂什么?
  小俩口正在说笑,风尘仆仆的高敬斋飘然而至。
  高敬斋近四十岁,高高的个子,清瘦文雅,看样子象个教书先生。
  其实高敬斋是个大富商、大财主,家住在离此西南一百好几十里地外的茶埠镇高家湾。每年他都要在这个时候到麻埠镇去一次,做为一个生意人,他要了解一下当年茶、麻、木、竹外售的行情和日用百货进购的价格。
  高敬斋到麻埠镇来回都要经过这里,喜欢在施善义家的兰花店歇歇脚,吃顿饭。时间赶不上的话,他就在兰花店住上一宿,是施善义家的熟客。
  高敬斋进门后直奔厨房,行囊未放,先向施善义一抱拳:别来无恙?老弟,家里的生意还好吗?
  呀!高老板!稀客!施善义一见高敬斋,十分高兴,连忙帮高敬斋解开背在身上的行囊,并给他端来一瓦盆洗脸水。说:洗洗脸,快坐下歇歇。
  高敬斋洗好脸,施善义妻子业已给高敬斋沏上茶,她热情地说:高老板,我说今早怎么我家屋檐上的喜鹊直叫呢,原来是有贵客要来啊。快请坐,快请坐。你尝尝,这是我刚刚采制的新茶,是你最喜欢喝的野茶。
  哈哈!好好,谢谢。高敬斋含笑接过茶杯,品尝了一下,说:香,真香!这野茶比家茶的味道好多了。
  接着,高敬斋走到外间,把两个孩子从外面抱进来。他打开包袱,从里边取出瓷制的小马、石人、泥猴等一大堆小玩意拿给他们,把两个小孩喜欢得活蹦乱跳。
  高敬斋又打量一下室内外,奇怪地问:大兄弟,兰子呢?怎么半天没见她人影啊?还能这么早就睡了?
  施善义妻子答道:兰子的舅舅昨天来,把小兰子接到柳树湾去啦。高老板,你看,孩子们每次都要让你花钱。
  高敬斋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望,说:这算什么花钱哦,你们看,我给小春兰也带了个小玩意。
  高敬斋从包袱里找出一个银项圈,递给施善义。
  憨厚的施善义一看,这银项圈比一般的项圈大,链子上还带着一把精美的大银锁!他慌忙推辞:高老板,你这个礼物太金贵,它也不是我们穷人家孩子用的东西。这玩意我决不能收!
  高敬斋笑笑,说:它在你家可能算是件金贵的东西,可在我手里,也就跟你抽袋烟差不多,你就别客气了。再说,我是送给我干女儿小春兰的,也不是送给你的啊?
  施善义夫妻二人都被他说笑了,高敬斋以前多次说过,要认小春兰做干女儿。
  这时候,外间又来了一胖一瘦两位客人。
  施善义连忙出去接待客人。
  胖客人对施善义说:掌柜的,来一盘炒肉丝,烧一碗咸鱼豆腐。
  施善义说:好嘞!请坐,请坐。只是,只是小店没有肉了。
  瘦客人说:哦,那就换成炒鸡蛋,再来一壶酒。
  行,行,二位先喝茶,一会就好。
  天色渐晚,施善义边说边为客人点上油灯。
  高敬斋喜欢拉家常,就坐在厨房里的小桌上与施善义把盏对饮,施善义妻子则忙里忙外地给外面的客人添酒加菜。
  施老板问:高老板,那长江里的大轮船真是铁做的吗?
  高敬斋笑道:当然。
  施老板怀疑地问:还有哪个什么叫火车的东西,据说一天能跑好几百里地,是真的吗?
  高敬斋说:当然是真的。我告诉你,那家伙比千里马跑的还快!
  施老板说:听说城里店铺点的都是洋油灯,一盏灯就能把整个店面照的雪亮?
  对,洋油灯又叫煤油灯,比蜡烛亮得多。不过,还有一种灯叫汽油灯,比煤油灯还亮,下次我给你带一盏来用。高敬斋与施老板碰杯,满饮后说:老弟,这些玩意都落伍啦。现在,很多大地方,城里用的都是电灯,那玩意更亮,一个小灯泡,晚上点起来跟白天一样,比什么灯用起来都方便。
  施善义羡慕地说:嘿嘿,城里人就是有福气。
  二人谈的正欢,施善义的妻子在打发走客人后,站在外面对施善义发话了:当家的,你出来一下。
  施老板谈兴正高,酒兴也正浓,他一边给高敬斋斟酒,一边应道:什么事?你说就是,这儿又没外人。
  你出来,出来跟你说!施善义的妻子的口气很生硬,大不似寻常温柔模样。
  施善义歉意地对高敬斋笑笑,有点不好意思。他自嘲地说:这娘们今天怎么啦?高老板,你先慢慢用酒,我去去就来。
  高敬斋笑道:你请便。
  这俩口子在外面小声叽咕了很长时间,高敬斋不由疑心大起。
  过了好一会,他夫妇二人方面色凝重地一起走进来。
  施善义神色严峻,郑重而为难地对高敬斋说:老哥,我今天晚上不能留你住在我这里了,你准备一下,赶紧走吧!
  高敬斋大为不解,他奇怪地问:哦,为什么?!
  施善义倔强地说:你别问,你抓紧时间上路。
  高敬斋惊异地问:你怎么了?这附近又没有客栈,这么晚,我到哪里去过夜?
  施善义叹道:唉!好哥哥,你被土匪盯上了!他们今夜要动你的手!
  高敬斋一愣,问:何以见得?你们又怎么知道的?
  施善义妻子接过话说:我先问你,你身上是不是带了很多钱?
  高敬斋满腹狐疑地点点头。
  施善义妻子说:这就不会错了,高老板,你要赶紧走!
  前不见村,后不见店,山路崎岖,在这月黑风高的夜里,怎么走啊?高敬斋犹豫不决。
  我实话跟你说吧,刚才在外面吃饭的那两个人,就是土匪!他们的切口我懂点,说今夜晚要来抢你,你要是再不走,只怕就来不及啦!
  施善义的妻子说得十分决绝。
  啊!高敬斋大惊。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何况,又是在这荒郊野外盗贼土匪经常出没的地方?他咬咬牙,说:好吧,那我走。
  施善义慌忙从墙角找来一把猎叉递给高敬斋,他郑重说道:高老板,一路小心,万一有什么意外,有它也比空手强。
  高敬斋苦笑着无奈地接过叉子,他背上包袱,极不情愿地向施善义夫妇一抱拳:老弟,后会有期。
      在夜幕中,高敬斋落荒而去。
  他就着月色,大步流星地向前赶路。在夜色里奔走了近两个时辰,终于隐隐看见前方有一小集镇,这才宽慰地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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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3 21:45:2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1-23 23:12 编辑

    夜幕下,七个土匪手持钢刀、铁叉,来到兰花山。他们很快来到兰花店门前,一一将头套戴上。
  匪首四下观望一下,挥手示意行动。
  一个土匪在门口把风,一个土匪一脚踹开大门。
  睡在里间的施善义一惊,问道:谁呀?
  众土匪冲进堂屋,匪首将钢刀放在桌上坐下。土匪们分别冲进客房、厨房察看。
  施善义披衣走出卧室,被一个土匪用刀逼回。
  一个土匪对匪首说:老大,没人。
  匪首一愣。
  胖匪从厨房出来,走近匪首:老大,傍晚我亲眼看见来人在他家吃饭住店,怎会临时离开?看来是店家漏风,人跑了。
  匪首怒极,冲进卧室将施善义拖出来。
  卧室内传出孩子惊恐的哭喊声。
  匪首将施善义推到在地,厉声喝问:住店的人呢?
      施善义战战兢兢说道:“好汉,客人吃了饭,说有急事,走了。”
      胖匪冷笑说:“夜半三更的,在这鬼不下蛋的地方能有什么事?就是他家里有急事,没人送信来,他也不知道啊?你不会撒谎呀?”
      施善义无力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走。”
      匪首大怒:“混蛋,你竟敢断我财路!”
      言毕,他一刀捅进施善义胸口。
  施善义惨叫一声,当即死去。
  卧室里施妻一声惨叫:天哪!接着,传出小孩子的哭叫声。
  胖匪摇摇头,埋怨说:老大,你性子太急。教训一下就可以了,何必为此背个血债?
  匪首说:不立个规矩,以后我还能在这一带混吗?走!
  匪首率众出门,在门口却被瘦匪拦住。
  瘦匪小声对匪首:大哥,这位老板娘不但认识我和胖子,还认识我们的家。
   匪首一愣。
  瘦匪说:决不能留活口。
  匪首懊丧地一跺脚:造孽了。快,送女的上路,点火走人。
  众土匪冲进卧室,杀死施善义的妻子,然后放火烧起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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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1

    26#
    发表于 2015-1-23 23:03:23 | 只看该作者
    好心人祸从天降。继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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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
     楼主| 发表于 2015-1-23 23:23:17 | 只看该作者
    李听圃 发表于 2015-1-23 23:03
    好心人祸从天降。继续关注。

    谢谢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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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
     楼主| 发表于 2015-1-24 09:01:52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年春,美丽的兰花山兰花依旧,杜鹃如初。
      高敬斋旧地重游,又兴致勃勃来到兰花山。
      他带着管家老陈和三个伙计来看望老友施善义,还特地在麻埠镇买来了两盏汽油灯送给他,以践前诺。另外,心细的高敬斋还准备了一些精美的餐盘、酒具送给施善义,要在生意上帮帮他的忙。
      当然,他依旧少不了也给孩子们带了些小礼物。
      其实,高敬斋真正惦念的人,是施善义的女儿小春兰。
      小春兰虽然只有五岁,但聪明伶俐,又温顺听话,长得更是可疼可爱。
      高敬斋有两个儿子,他十分想有个女孩,但高夫人体弱多病,早已不能再生育。高敬斋也不愿纳妾,但心里面总是为家里没个女儿耿耿于怀。自从见到小春兰后,他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孩子。
      高敬斋几次像是开玩笑,其实是很认真地在施善义面前说:老弟,把你家这个闺女抱给我做女儿吧?
      好啊,那是她修来的福气啊。
      施善义每次总是这么回答他。
      哈哈,你能舍得吗?
      瞧你说的,她要是到了你家,那她就是大家小姐了啊!既能描龙绣凤,还能念书识字。可在我家她只能砍柴喂猪做农活,受一辈子苦。到你家她是糠箩跳到了米箩,我为什么舍不得?
      每次高敬斋在他们面前说到想抱养小春兰的话,施善义俩口子都是满口应允。虽然他们只是像是开玩笑似地在嘴上说说,但高敬斋对此事却很认真。总是牵挂于心,一心想真正办成这件事。去年来兰花山没见到小春兰,高敬斋一直遗憾至今。
      高敬斋一行来到兰花渡,但渡口旁边的兰花店已经人去物非,惨不忍睹。原先施善义家的三间房屋,只留下被焚烧后凄凉的废墟。映入眼中的,只是荒草中裸露的几堆触目惊心的残墙断壁。
      高敬斋大惊失色,去年春夜施家夫妻逐客,无奈夜奔的情景闪现在他的脑际。想到当天夜晚土,土匪找不到自己,必然会迁怒于施善义时,高敬斋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慌忙带着老陈与伙计,四处打听施善义一家人的下落。
      多数人摇头不知,或是不敢说。
      在远处路边一个草棚旁,一个老太太声泪俱下向高敬斋哭诉出事情的原委。
      惨啊!这帮要遭天杀的土匪,硬是活生生把这家人都给砍死啦!房子也烧了,唉,可怜那两个小崽子尸首都凉了,小手里还都攥着个泥猴哇!这帮要被天雷打的强盗作孽啊!多好的一家人,也不知土匪为啥要跟他这样的老实人家过不去啊?
      高敬斋一听,顿感如雷击顶,肝肠寸断。
      他立即明白,施老板是因为那天漏风放走自己,而得罪土匪,于是丧心病狂的土匪将其一家人全部屠杀!
      苍天无眼啊,好人竟得此恶报!
      高敬斋踉踉跄跄地来到兰花店的废墟前,在凄凄的冷风中,他泪痕满面,痴呆呆长跪在地,任人再劝,也不起身。
      管家老陈忍着心酸劝慰高敬斋说:老爷,你这样过度悲伤也不是个事。你就是跪断双膝,施老板一家人也不能死而复生。我们还是打听打听,看看施老板的家里面还有没有别的亲人了。要是他家万一还有个老的小的活着,是老人,我们就给他养老送终,是孩子,我们就把他抚养成人,这才是知恩图报。
      老陈的话,将高敬斋在沉痛中惊醒,他急忙站起来,说:对!对!老陈,你提醒得好!他家的大女儿小春兰那天不在家,这丫头命大,头一天去她姥姥家了。快!我们去找他舅舅!
      老陈问:老爷,你认识她舅舅吗?
      高敬斋说:前年我在兰花店和他一起吃过一顿饭,还能依稀记得他得模样。
      老陈说:认识就好,老爷知道他家在哪里吗?
      高敬斋说:他家好像住在柳树湾。
      老陈说知道地点就好办,总能打听出来。
      很快,高敬斋与老陈在附近人家的口中,打听到小春兰的舅舅确实住在柳树湾,而柳树湾离兰花山不远,只有十多里地。事不迟疑,高敬斋马上就近安排好伙计们的吃住,让他们在此等候消息,自己和老陈立刻前往柳树湾,去寻访小春兰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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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1

    29#
    发表于 2015-1-24 09:15:01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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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4 11:37:32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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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
     楼主| 发表于 2015-1-24 12:01:15 | 只看该作者
        一个多时辰的时间,高敬斋和老陈就找到了小春兰舅舅的家。
      小春兰舅舅的家只是两间矮小的草屋,门前用石头围了个半截围墙,勉强形成一个小院。
      高敬斋和老陈走到院门前,高敬斋大声向屋里问道:请问,这儿是施善义内弟的家吗?
      小春兰舅舅走出院门,迟疑地问:是啊,你是——”
      六岁的小春兰也跟着她舅舅走出来,她拉住她舅舅的手,说:他是我干大。
      大,是大别山方言,就是爹的意思。这丫头命大,那天她因碰巧外出而幸免遇难。
      高敬斋心头一热,连忙走进去院子,抱起小春兰:好孩子,我的好孩子。
      小春兰的舅舅也认出高敬斋,他惊喜地说:哦,你是茶埠镇的高老板,我们见过。
      高敬斋点点头:是啊,民国元年,我们在施善义家有过一面之缘。
      小春兰舅舅说:高老板,我们就在院子里坐坐吧,屋里实在无法招待贵客。
      小春兰舅妈从屋里拿出三个破旧的凳子,放到院子里石碾旁边。说:坐吧,就在这坐吧,屋里寒酸得不能见人。
      高敬斋、老陈坐下后,小春兰舅舅也坐了下来。他问道:高老板有什么事情吗?怎么找到我这来了?
      高敬斋搂着小春兰,沉痛地说:唉,一言难尽。我是到兰花山看你姐夫,才知道他家去年遭了这么大的难。又听说小春兰在你这,这就一路打听着,找过来了。你姐夫和我是多年的好朋友,他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不能不关心啊。
      小春兰舅舅闻此言,立刻泣不成声:高老板,我姐姐一家可怜啊,惨啊——”
      高敬斋和老陈自是痛惜不已。
      小春兰舅舅哽咽着说:死人就不说了,你看,春兰才六岁,你也看见了,我家的家境也不好,我自己的孩子都吃不饱,可春兰这孩子我还不能不问。唉,我这日子以后怎么过啊?
      高敬斋问道:你姐夫和你姐姐以前跟你说过春兰是我干女儿的事吗?
      小春兰舅舅点点头:说过,连这孩子自己都跟我说过你是她干大。
      高敬斋真挚地说:她舅舅,你知道就好,你看这样好不好,从今往后,春兰我来收养,将来她的一切大事,还是由你这个当舅舅的来当家,我们两家当亲戚走。行不行?
      小春兰舅舅听了自然乐意:好啊,高老板要是能收养春兰,那她能是糠箩跳到了米箩,是孩子造化。她在我家,虽然有我吃的就有她吃的,但免不了要受穷遭罪啊。
      高敬斋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一是要报答她父母对我的恩情,二也是想帮助你一把。我想跟你商量,孩子到我家后,就随我姓高,这样对孩子的成长要好些。
      小春兰舅舅点头应允:这样更好,我自然同意。
      高敬斋大喜:那好,那我们就这样说好了,我这次就把孩子带走。
      小春兰舅舅吞吞吐吐地说:这,这,这不行。
      高敬斋愕然问道:为什么不行?你怎么又变卦了呢?
      老陈说:你有什么难处,或者有什么要求,你尽管直说。
      小春兰舅舅难受地说:我不是变卦,现在我们大人是说好了,但我们还不知道孩子自己愿不愿意到你家去。孩子要是不愿意离开这里,我这个当舅舅的不能硬将孩子推出门啊。
      高敬斋、老陈都赞赏地点点头。
      小春兰舅舅说:我问问孩子,她要是不乐意,这事就过一阵子再说。
      高敬斋说:这是人之常情,你当面问问孩子。
      小春兰舅舅转过身,问小春兰:春兰,你愿意不愿意到你干大家去?
      小春兰可怜兮兮地偎在高敬斋的身边,点点头。
      小春兰舅舅又问:你要是想舅舅了,你怎么办?
      小春兰说:我要是想你想舅妈想弟弟了,我就会回来看你们。
      小春兰舅舅泪流满面:好孩子,舅舅真舍不得让你走啊。
      小春兰说:我也不想走,可我要是不到干大家去,你们就吃不饱饭。
      小春兰舅舅放声大哭。
      高敬斋和老陈亦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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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
     楼主| 发表于 2015-1-25 09:34:34 | 只看该作者
        高敬斋劝慰说:大兄弟,别太伤心,我以后会经常带她来看你。再说,你也可以经常到我家去看孩子。
      小春兰舅舅含泪点头。
      高敬斋又对小春兰舅舅说: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委托你帮我办。
      小春兰舅舅:你说,我一定尽力。
      高敬斋道:我要为你姐夫和你姐姐,在兰花山立一座流芳百世的牌坊。
      小春兰舅舅欣慰地说:啊!好啊,没想到,没想到高老板这样义气。
      老陈说:我们家老爷还要重新隆重安葬他们一家人。
      小春兰舅舅感激涕零:你这是大恩大德啊!
      高敬斋说:你说错了,是他们对我有大恩大德。这件事情我已经想好了,我出钱,具体事情你操办。好不好?
      小春兰舅舅说:好是好,可我不懂这行啊。
      高敬斋说:你不懂没关系,我会请一位行家来施工、买料,你管钱管账带监工就行了。我自己也会经常来帮你查看查看。行不行?
      小春兰舅舅说:这样还可以,我心里也有了底。
      高敬斋说:那就这样定,这个牌坊虽然是纪念你姐夫、姐姐的,我也不能让你白干活。施工期间,你和我请的那位行家开一样工钱,能保证你们一家人吃饭。
      小春兰舅舅感激涕零:老哥哥,你是个好人啊!
      说好这些事情,高敬斋留下一个伙计给自己做帮手,叫管家老陈带着其他人先回去。他自己和留下的伙计就住在兰花山,找人修了一座大坟,把当初草草掩埋的施善义一家四口,合葬在一起,隆重重新为其举办丧事。并在坟前立个大石碑。高敬斋亲书碑文,记其事,述其谊,情真义切,催人泪下。
      把这些事情办好后,高敬斋方带着小春兰离开柳树湾回家。
      回家后,高敬斋立刻请来一位建筑行家和石匠师傅,请他们在兰花店的废墟前,打造了一座高大精美的石牌坊。牌坊上刻着天地寒心四个大字。牌坊两边,有高敬斋亲书的石刻对联:兰花渡口,天地寒心生血案;大别山中,良善无辜化冤魂。
      路人经此,无不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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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
     楼主| 发表于 2015-1-25 23:32:21 | 只看该作者
    (三)结良缘青梅竹马    考学堂门第生辉
      
      高敬斋的老家,原来在茶埠镇西乡六十里外的高家湾,人称高家大院。后来为方便孩子们读书,也是为了方便经营生意与办学,决定举家定居在茶埠镇。他在镇上买下一处宅基地,建造了一个公馆式的新宅院。茶埠镇的人,称其为高公馆。
      高敬斋世代书香,自己在前朝中过举人,民国后办有学堂,他对孩子们的学习,非常重视。几乎每天都要查问孩子的作业,有时还亲自给他们讲解唐诗宋词。
      高家的大少爷叫高自清,长春兰一岁,二少爷高自云与春兰同年小六个月。施春兰一到高家,便改姓高,名子依旧叫春兰,跟高家的两个少爷一起进学堂念书。
      三个孩子本来就很聪明,在这样的环境下,学习成绩突飞猛进,几番跳级。
      大少爷高自清先一年上了中学,高自云与高春兰第二年随即一起考上茶埠镇中学。
    多年来,高敬斋家里面上上下下的佣人,都称高春兰为大小姐。人们都知道高敬斋对这个女儿,看的极重,视为掌上明珠。用管家老陈的话说,叫做“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飞了”。钟爱之情,胜于两位少爷。
    高敬斋原意,是把春兰作为女儿收养的。随着春兰一天天长大成人,高敬斋看着她和高自清经常在一起耳鬓厮磨,有了新想法。
    高自清大一点,知道这个妹妹的父母是父亲的救命恩人,她家里的亲人,是为了搭救父亲被土匪杀害的,所以他很疼爱这个妹妹,处处都护着她。
    孩子们这种亲密无间的亲热,也感染了高敬斋。于是高敬斋改变了主意,想把春兰说给高自清做媳妇。
      高敬斋实在舍不得春兰将来离开高家,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春兰已经到了说婆家的年龄。而且也有人上门为春兰提亲,都被高敬斋拒绝。把春兰嫁到别人家,实非高敬斋所愿。再者,高夫人比高敬斋更喜爱春兰,打心底里认上了春兰,想让她嫁给大儿子高自清,做自己的大儿媳妇。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老两口看到春兰与高自清相处得十分融洽,真正是情同手足。若定下这门亲事,必定两全其美。
      春兰亲生父母已去世,没有别的直系亲属,只有亲娘舅是最亲的了。高敬斋主意打定,和夫人一筹划,便在这年冬天差人送信到兰花山柳树湾,请春兰舅舅来一趟,准备与他商量此事。
      这年冬,春兰舅舅接到高敬斋请他商量大事的信。他多年受高敬斋恩惠,接到信,当即抓紧时间赶到茶埠镇高公馆。
      当天晚饭后,高敬斋在后厅和春兰舅舅围着火盆谈心,高敬斋郑重把话说开:大兄弟,我请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大事情。
      春兰舅舅一贯对高敬斋言听计从,故爽快地说:老哥哥,你要我办事情还用跟我商量吗?你说,我照办。
      高敬斋笑道:别的事情你这样说可以,唯独这件事情,必须跟你商量,我才能办。
      春兰舅舅慎重起来:哦。老哥哥言重了,你请说。
      高敬斋说:我想让春兰改姓,不再姓高了。
      春兰舅舅一愣:让她改姓?不姓高?改姓什么?
      高敬斋说:让春兰恢复原姓,还姓施。
      春兰舅舅大为惊异:为什么?你们高家不想要她了?她犯了什么错了吗?
      高敬斋说;她没有犯什么错,你别误会。
      春兰舅舅不安地说:乡下孩子,不懂你们大户人家的规矩,看在她死去的父母面子上,老哥哥你对她要多担待些。
      高敬斋噗嗤一笑,说:你想哪去了。这孩子知书达理,聪明伶俐,什么规矩都懂。这些年来,跟我亲生的一样,甚至比我亲生的还要亲。
      春兰舅舅不解地问:哪好好的为什么要她改姓?
      高敬斋说:是这样,我考虑春兰已经不小了,中学都快毕业了。我想给她定亲,定下她的终身大事。
      春兰舅舅放下心,说:哦,我以为什么事呢。这是好事、正事啊,你吓我一跳。不过,给她定亲也犯不着改姓呀?她早就是你高家的大小姐了啊。
      高敬斋说:是啊,谁都知道她是我高家的大小姐,问题就在这里。她不改姓,这门亲事就定不成。
      春兰舅舅笑道:哈哈,还有这种事?这家人也太傻了,盼着高门大户不攀,偏要跟低门小户的人家结亲,你说傻不傻啊?
      高敬斋被春兰舅舅的话给逗乐了,也和他开起玩笑:哈哈,傻人有啊。老弟,这世上人多,什么人都有啊。
      春兰舅舅说:你说,你是想跟那家定亲?你要是不好说,我这个做亲舅舅的去跟他家说。改什么姓啊?
      高敬斋说:这事与别人无关,是我们自己家的事情。
        春兰舅舅一听,想到春兰是个孝顺孩子,可能是长大了,想起父母,希望以原姓出阁,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他觉得春兰有这样的想法,虽然情有可原,却委实是不懂事理。
      于是春兰舅舅便对高敬斋说道:哦,这么多年你辛辛苦苦把春兰养大成人,她出阁的时候却要改成原姓,那不就是她只认亲爹不认养父了吗?这孩子怎么能这样没良心?竟敢辜负你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我去找她,她要敢不听话,我就狠狠揍她。
      高敬斋笑道:你又想歪了。不是孩子想改姓,是我想给她改姓,还是姓施。
      春兰舅舅大惑不解: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她又不是男孩,她要是男孩,你给他改姓施,给他娶媳妇,将来有了孩子还是姓施,能继承老施家的香火,你老高家也就报答了老施家的恩情。可她春兰是个女孩子,她将来嫁人有了后代,也不能姓施。嫁给姓张的,孩子姓张;嫁给姓李的,孩子姓李。老哥哥,你这是何必?
      高敬斋直摇头,只好直说:你越说越远。我直说吧,我是要给春兰和我家的老大高自清定亲。
      春兰舅舅说:那更是好上加好啊,大少爷定亲,大小姐也定亲,老哥哥你是双喜临门呀。你要是跟我商量这件事,依我说,不必改姓。按说,你们家连二少爷自云也可以定亲了。老哥哥,我们干脆给三个孩子一起都定亲。反正是早晚都要办的大事,一下给办了,三喜临门,那多热闹。
      这番话,只听得高敬斋目瞪口呆。
      高夫人一直在耳房里偷听他们说话,听到这里,高夫人几乎憋不住笑,只乐得捂着肚子弯下腰。
      高敬斋却急了,只好说:大兄弟,也不知是我没说清楚,还是你没听明白。我这样跟你直说吧,我是想叫春兰嫁给我们家老大,嫁给我家的大少爷高自清!这话,你听明白了没有?
      春兰舅舅楞了一下:好像明白一点。
      高敬斋不放心地问:那你说说,我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春兰舅舅迟疑地说:你是说,要春兰当大少爷的老婆。
      高敬斋说:你这话说的真难听,不过,我就是这意思。你是春兰亲舅舅,春兰只有你这一个亲人,我不能不跟你商量啊。
      春兰舅舅终于转过弯,不由喜出望外。他情不自禁一拍大腿:这门亲事,那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事啊。
      高敬斋问:这么说,你是同意这门亲事了?
      春兰舅舅笑道:这样好的事情,我当然同意。
      高敬斋说:那我们双方做长辈的,算是说定了?
      春兰舅舅毫不犹豫地说:说定了。
      高敬斋点点头,说:好,你是春兰娘家唯一的亲人长辈,等我选个好日子,正式请媒人到你家去下聘礼,换八字。你得代表她去世的爹妈收下,这才是名正言顺的定亲。
      春兰舅舅忙说:行行。
      高敬斋问道:老弟,我对面庄子里的老王家,他居然要他家儿子跟他家女儿结亲,你说,这行吗?
      春兰舅舅愕然:这当然不行。那不是败坏人伦吗?莫非这一家都是疯子?
      高敬斋说:没有这事,我只是打个比方。
      春兰舅舅依然不甚明了:哦。
      高敬斋问:那么,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给春兰改姓了吗?
      春兰舅舅想了想,说:明白了,明白了,现在我明白了。很多人都以为春兰是你亲生女儿,你怕闹笑话。
      高敬斋点点头,说:是啊,你刚才差点没把我急死。
      春兰舅舅则说:你老哥哥刚才要是直接说,要叫春兰做大少爷的老婆,我不一下就听明白了吗?
      高敬斋笑道:又来了,怪我,怪我。
      春兰舅舅憨笑说:我没怪你啊。
      高敬斋将这件大事说定,等春兰舅舅走后第三天,即隆重请大媒,选吉日,按乡下规矩亲自到柳树湾春兰舅舅家下聘金 礼,正式为高自清和施春兰定亲。回来后,高公馆张灯结 ,热热闹闹地请客庆贺。第二天,高敬斋传下话,要公馆里的下人们记住,从今往后,一律改口,称呼春兰为施小姐,而不称大小姐了。在小姐这个称呼前面,冠上了春兰的原姓。
      这些年春兰的舅舅也常来高公馆走动,偶尔也会向春兰提及她家里不堪的往事。因此春兰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她对于男女间终身大事还不甚明了,听到大人们把自己定给高自清做媳妇这个消息,不由怦然心跳,羞喜交加。
      高敬斋看在眼里,乐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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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
    发表于 2015-1-26 01:13:44 | 只看该作者
    好事,接着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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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
     楼主| 发表于 2015-1-26 01:50:28 | 只看该作者
        喜事接踵而来。
      春兰在十七岁那年与高家两兄弟同时考上大学。春兰考上汉口师范,高自清上了武汉中山大学,高自云别有怀抱,考上了黄埔军校。
      这天,高公馆大门前鞭炮齐鸣,街坊云集。
      鞭炮声中,走来一队敲锣打鼓的人群。领头有两人抬着一块披红挂 的黑底金字大匾额,匾上一门三及第五个大字,金光灿灿。茶埠镇的教育界、商界名流们走在队伍前面。
      队伍在高家大门前停下。
      高敬斋忙不迭走出大门,拱手迎接。
      茶埠镇镇中学沈校长对高敬斋说:高先生,你家这三个孩子,一个考上了武汉中山大学,一个考上了黄埔军校,一个考上汉口师范,一门三及第,我们给府上贺喜来啦!
      高敬斋喜不自禁,连声推辞,说:使不得,使不得,这个万万不可的。沈校长,江会长,乡亲们,考上大学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况且现在是民国了,什么金榜题名,状元及第,这些话都是老黄历啦。
      茶埠镇商会江会长说:高老爷,虽然现在是民国了,但考上大学也就等于是过去的状元及第,起码也等于是考中了举人。你家这三个孩子一齐考上大学,是我们地方的骄傲。特别是你的义女施小姐,自幼父母双亡,你不仅将她抚养成人,还让她接受良好的教育,培养她上大学,这可是义薄云天了不起的事情啊!
      高敬斋忙不迭说道:江会长,你过奖啦。我这个义女的亲生父母,生前对我有天高地厚的恩惠。高某肝脑涂地,不足以报啊。
      江会长说:知恩图报,是亮节高风。教子有方,是地方公认。你家的喜事,已经是我们这一带的新闻美谈啦。
      高敬斋连声称谢:谢谢,谢谢江会长美誉。真是愧不敢当。
      沈校长说:高老先生致力教育,办的农校有声有色,功德无量啊。如今方圆百十里,学生趋之若鹜。叫我这个公立学校的校长,都自愧不如啊。
      高敬斋真诚地说:哪里哪里,我办的学校是农业蚕桑技术学校,只是传授一些农林方面的基础实用技术,哪能跟你们公立中学比美?
      沈校长说:高老先生过谦了。
      高敬斋说:我说的是真心话。哦,沈校长,我正好有事情要求你帮忙。
      沈校长说:求字不敢当。老先生要我办什么,你直说,我一定尽力。
      高敬斋说:我们农校缺少一位教算术的教员,沈校长能不能帮忙给我介绍一个?
      沈校长:现有的算术教员很紧缺,但我知道有个人可以胜任,他不是教书的,是一位卖布的店员。叫陈浩明,算术极好,比我们专职的算术教员还要好。
      高敬斋说:哦,那好,有真才实学就好。你就把这位陈浩明介绍到我的农校来,我请他担任算术教员,保证比他当店员的进项好。
      沈校长答应帮着问问,高敬斋立即表示感谢。
      沈校长指挥众人,要把匾额挂起来。
      高敬斋对众人长揖一躬,正色说:不敢,不敢,我在这里谢谢乡亲父老的美意,但绝不敢如此炫耀!
      沈校长则要求高敬斋不要驳了乡亲们的面子。
      高敬斋略一思忖,说:这样吧,老陈,你拿张大红纸,再把我的大笔和砚台拿来。
      老陈立即拿来一长大红纸和笔砚。
      高敬斋要拿匾的两人平抬匾额,他把红纸铺在匾上,拿起大号腕子笔,饱蘸浓墨,在红纸上潇洒地写下天下为公四个行楷大字。然后,高敬斋真挚地对送匾的人们说:沈校长,江会长,乡亲们,你们的情意我领下了!现在,我要请工匠把这个匾重新做一下,换上国父孙先生天下为公四个字,然后把它挂在咱们的公立学堂里。鼓励我们这些山里小地方的学生们,要有心怀天下的大志,也要有大公无私的襟怀。学堂,才是为国家培养栋梁之才的地方。
      对此,大家点头认同。
      高家一门一次考上三个大学生,人们在羡慕之余,都敬重高敬斋教子有方。
      但高敬斋却心事重重,有一种隐隐的担忧。
      
      这天,高敬斋和高夫人一左一右坐在供桌前方桌边谈心,高夫人忍不住问道:自清和春兰的亲事定下了,三个孩子又一起考上大学,别人家都羡慕死了,你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高敬斋微微点头:是啊,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忧。
      高夫人问:好好的你担心什么呢?
      高敬斋说:以前孩子在自己眼皮底下,什么事情都能看得见,要是他们有什么过失或者不当之处,我都可以随时提醒、管束。如今他们离家远走,像出笼的小鸟一样自由了,这虽然可以培养他们的自立本领,但潜在他们身边的危险也随时可能出现。而且,他们未必能意识到。
      高夫人笑道:这就是多虑了吧?上学念书的事情,有什么危险?
      高敬斋解释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时局动荡,是多事之秋。各党各派,各种主义,名目繁多,良莠不齐。自己是怕他们误入歧途啊。
      高夫人想想,这还真不是多虑。这三个孩子虽然书念得不错,可平时经常把国民党、共产党,三民主义、社会主义什么的挂在嘴上。这一下离家出门,再无人管束,一旦被人引诱,难免会做出什么激进的事情。
      想到此,高夫人说:是啊,我们是做生意种田读书的本分人家,操那些国家大事的闲心做什么?趁他们还没出门,你得把训诫一番。

      高敬斋频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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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6 01:51:31 | 只看该作者
        当天晚上,高敬斋和高夫人要老陈将三个孩子叫到后厅。
      高自清、高自云和施春兰进来一看,只见二位老人正襟危坐在客厅的太师椅上,三人不知就里,只好恭恭敬敬站在一边。
      高敬斋面色严峻地对他们三人说:你们三人都给我听好了,在外场人看来,我们高家是轰轰烈烈,树大根深。其实不然,我们高家骨子里很单薄。从你们曾祖起到我这一代,已经是三代单传了,我也只有你们两个男孩子。春兰的命更苦,我就不说了。对你们这次上大学,上军校,我有话要交代。
      高自清、高自云和施春兰都点点头,但不知道老爷子今天这么严肃要说什么。
      高敬斋略带忧伤地说:年轻人外出求学,长长见识,多点阅历是好事。但你们不要好高鹜远,忘乎所以。我把话说前面,君子不党,我不许你们参加任何党派!
      高自云不服地说:大,君子不党不能一概而论。同盟会、国民党还是孙中山先生创建的呢,难道孙中山不是君子?
      高敬斋闻言一愣,说:你们能跟孙先生比吗?
      高夫人严厉地训斥高自云说:自云,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怎么能这样不懂礼节?再说了,孙中山是国父,是人中之龙。我们是普通人,普通人要这个主义、那个主义做什么?
      高敬斋说:孙中山先生说的天下为公,是说国家为全民所有,不可为党派私控。可是,辛亥革命以来,从康梁变法到袁世凯称帝,从军阀混战到北伐胜利,哪个党?哪个人不是为自己?当初国民革命我也出过力,戊申安庆战役,我还给光复会的熊成基司令筹过款,买过枪。回头看看,国家公器,早成党派私权,没意思。
      高夫人说:这光绪皇帝死了,宣统皇帝废了,国民革命也成功了,但万变不离其宗,还是当官的发财,老百姓受穷。
      高敬斋严肃地说:我再说一遍,不许你们参加任何党派,是担心你们误入歧途。
      高自清、高自云和施春兰面面相觑。
      高敬斋一一看了孩子们一眼,接着说:将来,你们学成归来,要是有志气的,就在家乡办几个学校,学校可以开启民智;有能耐的可以在地方办几个工厂,工厂可以惠及百姓。要是没本事,只要能安分守己种田读书过日子,我也就知足了。君子安贫,达人知命,你们切不可给我在外面惹事生非!
      高自清、高自云和施春兰一起点头称是。
      高敬斋从怀里拿出一个怀表,递给高自清。
      高自清恭恭敬敬接过怀表。怀表的表壳背面,刻有天下为公四字。
      高敬斋:这块表,是熊成基当年送我的,刻有孙中山先生天下为公的教谕。你在家里是老大,我把它交给你了。希望你为人做事,做个表率。大处能着眼天下,小处能稳妥公正。
      高自清诚惶诚恐地说:大,我一定谨记在心。
      可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高自清、高自云、施春兰三人这一走,真给高敬斋找事了。
      高自清和施春兰来到学校,很快就信仰了马克思的共产主义学说,第二年秘密参加了共产党。而高自云一到黄埔军校,就加入了国民党。
      他们都大了,都胸怀大志,都想治国平天下,要为国为民干一番大事业。
      内院起火,这是高敬斋始料不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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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辛苦了,继续关注下文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5-1-26 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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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10-21 05:58
  • 签到天数: 158 天

    [LV.7]常住居民III

    37#
    发表于 2015-1-26 08:08:38 | 只看该作者
    半醉汉 发表于 2015-1-26 01:51
    当天晚上,高敬斋和高夫人要老陈将三个孩子叫到后厅。  高自清、高自云和施春兰进来一看,只见二位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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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
     楼主| 发表于 2015-1-26 11:11:51 | 只看该作者
    (四)血性汉报仇雪恨    穷苦人逼上梁山
      
      山乡初秋的傍晚,红日西斜,清风徐来。
      在去往南岭村的山村小道上,匆匆行走着一个衣着褴褛,蓬头垢面的三十多岁的汉子。
      在快到南岭村的时候,这人举目四顾,南岭村映入眼底。
      在村外小山坡路上,贫苦农民葛苦瓜肩担砍来的柴火担,与这人迎面走近。
      这人停下脚步,挡住葛苦瓜的去路。
      山路狭窄,葛苦瓜只得停下,不满地说:你这人,让我过去啊,我挑着担子呢!
      但这人两手叉腰,站着没动。
      葛苦瓜一头恼火:我再说一遍,请你让开。
      这人还是没动,没有让开的意思。
      葛苦瓜心头火起,放下柴火担。他也双手掐腰,恼怒地问:怎么?你这个叫花子想找茬跟我打架是吗?
      这人依旧无视。
      葛苦瓜大怒,说:想打架你找错人啦!我一人打你三个,你是找死,娘的!
      言毕,葛苦瓜右手握拳对这人当胸就是一个黑虎掏心。当然,葛苦瓜出手控力,未下狠手。他只想教训一下对方,给以颜色,并不想伤人。
      这人迅速伸出左手,准确地一把抓住葛苦瓜手腕,顺势乘劲,轻轻一拧,就把葛苦瓜右手手臂反扭在身后。
      葛苦瓜不由自主地转个身,被迫弯下腰。
      这人呵呵一笑,松开手。
      葛苦瓜直起身,转身一边抚摸被捏疼的手腕,一边赞道:好功夫啊!是个行家嘛。请问,大哥在那方发财?看来大哥是找我有事啊?
      这人说:你眼睛不好使,耳朵也不好使。
      葛苦瓜满腹狐疑地问:罗、罗青山!你是罗青山?
      这人正是罗青山。
    罗青山笑道:“怎么?我坐了十个月大牢,你就不认识我这个好朋友了?”
      葛苦瓜惊呼:天啦!你回来了?活见鬼啊!
    罗青山一笑:“嘿嘿,苦瓜,不是活见鬼,我罗青山回来了。这不,我一个大活人,现在不就站在你面前跟你在说话吗?”
    葛苦瓜问:“我的娘,你怎么被糟蹋成这个屌熊样子?谁还能认出来你啊?”
        罗青山苦笑:“呵呵,你以为坐牢是去做客吗?”
      葛苦瓜惊疑说:你不是被判做一年大牢吗?我算着日子呢,你还有两个月才到一年啊?
      罗青山说:我是提前释放出来,不是越狱逃跑的。听明白没有?怎么?不喜欢我提前出来?
      嘿嘿,有好戏看啦!葛苦瓜一把拉住罗青山的手:走,先到我家去。我要先陪你喝顿酒。
      罗青山开心地摇摇头,说:那怎么行?我都一年没见到我娘和我妹妹了,我想她们啊。再说,哪有离家一年,现在到了自家门口,不先回家看老娘,而先到你家去喝酒的道理?那我不是太不懂事理了吗?
      葛苦瓜一把拉住罗青山的手:你听我的没错。走。
      言毕,葛苦瓜不容罗青山分说,拉着他就走。
      罗青山无奈,边走边问:怎么?柴担也不要了?
      葛苦瓜说:没事,都认识我的肩担,没人动。
      肩担,就是两头带尖角的木制扁担,是大别山特有的。讲究的肩担,两头的尖角是铁制镶嵌在上面的,可以用来打野兽,亦可充当武器。
      葛苦瓜家不远,就在村旁树林边。
      葛苦瓜的家只是一间低矮的茅草房,且兼容卧室、厨房、客厅和储藏室,寒酸的实在可以。
      葛苦瓜在屋檐下逮了一只母鸡,三下五除二宰杀拔毛,烧水放盐清煮。酒是现成自制的,不一会,陋室里便满屋飘香。
      没有饭桌,一瓦盆清炖母鸡就摆放在床上。葛苦瓜与罗青山坐在床铺上,二人用大碗对酌。
      罗青山举碗便饮,埋怨说:我们哥俩不要菜也能喝酒啊?为什么要把下蛋鸡给杀了?你不想过日子了?
      葛苦瓜道:是你回来我高兴啊。我先问你,黄白果和阮葫芦这俩人你认识吧?
      罗青山说:前几年我在麻埠放木排到六安州的时候,黄白果是我师弟。三年前我帮人开采石料放炮的时候,阮葫芦是给我打下手的。我坐牢前,这两人就没音讯了。怎么?他们怎么了?
      葛苦瓜没回答,又问:你知道青山寨吗?
      罗青山说:废话,我又不是外地人,当然知道青山寨。那是青山岭上的一个古寨子,自古以来就是强盗窝。
      葛苦瓜一笑:他们两人现在在青山寨拉起了杆子,去当绿林好汉去了。
      罗青山大奇:啊!那不就是当土匪,当强盗吗?
      葛苦瓜说:绿林好汉跟土匪、强盗可不一样。
      罗青山说:我看都一样。
      葛苦瓜说:不一样。
      罗青山见面就与好朋友争论起来,说:绿林好汉也罢,土匪强盗也罢,干的都是杀人、抢劫的营生,靠抢劫别人的钱财来过日子,怎么不一样了?
      葛苦瓜则坚持说:当然不一样。绿林好汉是杀坏人,抢劫坏人的钱财。土匪强盗是不管好坏,只要你家有钱,你就是一辈子行善,他照样抢你。
      罗青山摇头叹息:嗯,你别说,仔细想想,还真是不一样。但他们两人竖旗拉杆子当绿林好汉,那也是不走正道,是黑道。
      葛苦瓜叹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上梁山的人都是被逼的。
      罗青山无言。
      葛苦瓜又说:黄白果和阮葫芦,现在是青山岭青山寨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做的是为民除害,杀富济贫的好事。
      罗青山冷笑:为民除害,杀富济贫?说的好听。他们干的是杀人放火,违法的事。
      葛苦瓜闻言,也连声冷笑:哼,违法?当官的违法没事,可以逍遥法外。老百姓做点什么事,他们说你违法,你就得坐牢。法律的定盘心攥在他们手中,他们能随意移动。这也叫法律?哼哼,当官的徇私枉法、欺压百姓,你我都有亲身经历,还说什么违法不违法?
      罗青山轻轻摇摇头,说:可是。我们不能因为官府黑暗,就有了当强盗,去杀人的理由。对不对?
      葛苦瓜推心置腹地说:他们是杀坏人,为民除害。实话告诉你,青山,我也落草了。现在我就是青山寨的探子,在山寨坐第三把交椅。我是专门打探那些有钱的人,哪个是为富不仁、欺压贫苦的人,打听他曾经做个什么坏事,然后送信上山。青山寨接到我的信,就会派弟兄下山,收拾这些坏蛋。
      罗青山大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葛苦瓜坦然说:活不下去了呗。
      罗青山叹道:苦瓜,官府再黑暗,穷人再委屈,我们也不能去杀人放火走黑道。兄弟,你这一步走的大错特错!
      葛苦瓜一笑,说:喝酒,喝酒。不说这个。
      罗青山心中不满,实话实说:这酒喝的没劲。跟你这个黑道上的人在一起喝酒,心里不踏实。
      葛苦瓜笑道:得了吧,你。待会保险你要找我要酒喝。
      罗青山冷淡地说:不会。我们以前虽然是好朋友,但我不知道你现在是黑道上的人。我要知道,我不会来。
      葛苦瓜问:真的?
      罗青山直率地说:真的。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道。我虽然坐过牢,但我是被人陷害蒙冤,我是清白人。
      葛苦瓜说:这我知道。青山,你也应该知道,上梁山的人,都是被逼的啊。青山寨一百多弟兄,上山前都是本分守法种田的农民。没有血海深仇,谁愿意落草为寇?
      罗青山说:这话你说大了。你能保证青山寨这这一百多人里面,就没有干了坏事、缺德事,在世上混不下去,走投无路才去投奔青山寨的吗?
      葛苦瓜说:这个我不能保证。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但青山寨的弟兄,坏人绝对很少。
      罗青山说:这我也承认,坏人总是少数。但一个人再冤枉,再穷,也不应该走邪路,我们应该走正道。
      葛苦瓜笑道:哈哈,什么叫邪路?什么叫正道?当官的说江山是他们当官的,老百姓说天下是我们老百姓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问你,你说这当官的和老百姓说的话,谁说的是正道?谁说的是邪道?
      罗青山一愣,摇摇头:没想过,这个我真不知道。
      葛苦瓜严肃地说:这样吧,我带你出去看样东西。不远,一会就能看到。看后你要是愿意来我这喝酒,我们就一起回来继续喝。你要是不愿意回来喝酒,那我们分手。你可以走你的阳光道,我继续走我的独木桥。
      罗青山也干脆:好。不管怎么说,就是分手,我也不会出卖你。
      葛苦瓜大笑:这个不需要你解释,我信任你。
      葛苦瓜带着罗青山走出门,来到屋后不远处一个山坡上。
      罗青山纳闷地说:你搞什么鬼呀,从小我娘就经常带我和我妹妹到这来打柴、捡草菇,我熟悉这儿的一草一木。这里有什么东西可看的?
      葛苦瓜面色突然变得十分冷峻:有,再走几步。
      前方有两座墓地。
      葛苦瓜指指墓地,问:看见没有?
      罗青山纳闷地问:看什么啊?
      葛苦瓜说:看坟。
      罗青山不解:看坟?什么坟?
      葛苦瓜说:就是叫你来看看你面前这两座坟的。
      罗青山问:谁的坟?
      葛苦瓜说:好人的坟。
      罗青山不满地说:我问你这是谁的坟?你跟我打什么哈哈?
      葛苦瓜忧伤地说:因为怕你受不了。
      罗青山大怒:你今天怎么啦?拿我这个坐过牢的人寻开心是吧?
      葛苦瓜逼视着罗青山:那我就直说了?
      罗青山看了看坟,心中闪现出一丝不安:以前这儿是没有这两座坟,告诉我,是谁的坟茔?
      葛苦瓜眼中流出泪水:大点的坟,塟的是你娘。旁边那个小点的,是你妹妹罗桂兰躺在里面。
      罗青山闻言,如雷击顶,惊呆了:我不相信!
      葛苦瓜悲苦地说:青山,到坟的前面去看看墓碑吧。
      罗青山恍恍惚惚走到坟前,只见墓碑上一个刻有罗张氏之墓,一个刻的是罗桂兰之墓,落款都是罗青山立
      罗青山愣住了。
      葛苦瓜一下跪到坟前,放声大哭:罗婶子,我带青山来看你老人家和小妹妹来了。
      罗青山泪如泉涌,跪倒在地:天啦!
      葛苦瓜哭道:婶子,妹子,你们死得惨,死得冤啊!
      罗青山冷冷问:我娘和我妹妹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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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醉汉的小说我读过,题材宽厚新颖,是不可多得的历史补缺。作者史料详实、文笔精彩,读完之后回味良久、静思遐迩。 作者辛苦!深深作谢!!欢迎和期待佳作连篇!!! (本社区真在搞小说参赛,不管作品如何,来稿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5-1-26 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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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8-3-26 06:03
  • 签到天数: 329 天

    [LV.8]以坛为家I

    39#
    发表于 2015-1-26 13:10:24 | 只看该作者
    半醉汉 发表于 2015-1-26 11:11
    (四)血性汉报仇雪恨    穷苦人逼上梁山    山乡初秋的傍晚,红日西斜,清风徐来。  在去往南岭村的 ...

    半醉汉的小说我读过,题材宽厚新颖,是不可多得的历史补缺。作者史料详实、文笔精 ,读完之后回味良久、静思遐迩。
    作者辛苦!深深作谢!!欢迎和期待佳作连篇!!!
    (本社区真在搞小说参赛,不管作品如何,来稿我都看了一遍,故而恭迎来迟,望文友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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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这叫他乡遇故知,欣慰!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5-1-26 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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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6 13:20:52 | 只看该作者
    憬悟 发表于 2015-1-26 13:10
    半醉汉的小说我读过,题材宽厚新颖,是不可多得的历史补缺。作者史料详实、文笔精 ,读完之后回味良久、 ...

    哈哈!这叫他乡遇故知,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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