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开(下)

冬风无痕 · 发表于 2021-8-24 08: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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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然而对有些人来说是伤感的季节。还记得那天我与母亲走在这一排凤凰木下，这时只见与父母同住一层楼的一位老乡推着自行车走了过来，母亲见她愁容满面便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望了母亲一眼，深深叹了一口气却欲言又止，母亲又问了一遍。此时她还伤心说道，“我在医院体检查出身体状况不容乐观……”母亲听后迟疑了一下，立即劝慰到，“不会有事的，你还这么年轻呢！”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希望没事，真的好担心害怕！如果真的有事，我的孩子该怎么办？”母亲听后劝慰道，“不用担心，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先去医院检查清楚，不要自己吓自己！”她听后仰头望了一眼茂密的树顶说道，“如果人都像这棵树一样就好了！”望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母亲也叹了一口气说道，“树有春夏秋冬，人也有喜怒哀乐。”听了母亲的话，我也仰头忘了一眼这一排凤凰木，此时凤凰木的叶子逐渐显黄，飘落是伴着蝴蝶而落地上，从夏日的红地毯变成了黄地毯，凄凉而优美。

      几年后，我从母亲的口中得知当年的她因病去世了，我站在凤凰叶逐渐凋零的凤凰木下，此时还觉得风凰木的落叶几乎全无感觉。那米粒般的叶瓣，在风中变黄飘散，像苏词中说的“似花还似非花，细细点点，迷离纷飞，霎时便无影无踪。”只有低头细心去看，才见到汇聚的叶瓣，点细如萍，也无需人清扫收拾，一场秋雨，便化为尘泥了。

      后来父亲的宿舍搬迁了，那时房间面积大了不少，两房一厅，父亲和二爸家合租，共有七八口人，所以还是略显拥挤。这样一来，我也有好一段时间没能看见这一排凤凰木了，然而天桥下的那两棵凤凰木始终在风雨中静候我的来临。一年后，由于父亲现住的出租屋要拆迁，所以父亲他们又重新搬了回来，不过从原来的三楼搬到了八楼，从这以后，每次来到这里，我又看见了这一排高大茂密的凤凰木了。

      祖母离世后，祖父便随着父亲他们来到了深圳。这是祖父第三次来到深圳:第一次是1997年春节，那时我刚刚小学六年级，祖父把我们几个孙子带到深圳游玩；第二次是2002年暑假，由于我面临高三，所以补课而没有与爷爷一起来深圳。爷爷第三次来深圳时正值春季，凤凰木的枝干，就争先恐后地吐出米粒般大小的绿芽，那嫩芽娇嫩的如同刚出生的婴儿般细嫩。
   听说祖父来深圳了，我当然喜不自禁，然而由于工作原因而迟迟不能与爷爷相聚。直到一个月后迎来了祖父的生日，那天恰逢周六，周六下午不上班，于是吃了午饭便匆匆赶到了深圳。来到深圳时，祖父正抱着我的儿子在这一排凤凰木下，此时的凤凰木羽翼渐丰，在春风的摇曳下，米粒般的叶儿缓缓落下。我立即迎上前去接过了儿子，祖父便问我工作忙不忙？我说不忙。然而说话间，我怀抱中的儿子却执意让祖父抱，祖父只好接了过去。我与祖父走在繁华的街头，此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望着祖父的背影，我突然想起了刚刚离世的祖母。自从祖母走后我们也很少在他的面前提起祖母的事，我们是担心祖父听后会更伤心更难过，但我们又有谁知道祖父的心中是不是无时无刻都思念着祖母呢？毕竟他们相濡以沫走过了六十年！后来在聊天时，还是很自然就聊到了祖母，就更加说明爷爷心里还是很思念祖母的，这种思念在祖父的心里也许压抑了许久，此次祖父向我说出有关祖母的事也是一种释然吧！

　　晚上，父亲他们便给祖父举办了生日宴会，听说要给祖父举办生日宴会，我们五位堂兄弟也都早早赶到了这里，我们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聚在一起了，曾经还是小孩的我们如今都开始为生活奔波忙碌了，这次趁祖父的生日一大家人能够聚在一起不是莫大的恩赐吗？当蜡烛闪烁的那一刻，透过那烨烨生辉的烛光我仿佛看见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幸福的泪光，我们一起大声唱着《生日快乐》歌，温暖的幸福充满了整个房间。祖父起身吹灭了蜡烛并为我们分了蛋糕，每个人脸上的笑容便是幸福的见证。我想这一次对我们和祖父而言是一次开心的聚会吧！

      参加完祖父的生日宴会，第二天我便匆匆赶回了东莞，祖父把我送到了楼下的凤凰木下，临走前，天居然下起了小雨，凤凰木的小叶儿随着风雨而下，粘在我的身上，鞋上，似乎也要随着我远行。回到东莞后，一直担心祖父不习惯深圳的环境，好在祖父喜欢钓鱼，父亲和二爸姑爹他们也喜欢钓鱼，所以自从祖父来到深圳后，父亲他们得以空闲便约上祖父一起垂钓，这也是祖父人生中幸福的一段光阴。每次他们都满载而归，他们四人一起钓鱼，不过祖父钓鱼的技术更胜一筹。父辈们喜欢钓鱼，我的堂弟也喜欢钓鱼，然而我却没有遗传到这个爱好，实在是一件遗憾的事！

   2016年过完春节，爷爷再次来到深圳，这次与爷爷一起来深圳的还有新疆大伯。新疆大伯是爷爷大哥的儿子，但他们的年龄只差几岁而已，大伯在很年轻时便去新疆了，一晃眼几十年没有回重庆了，这次大伯回到重庆已是七十多岁了，叔侄相见，分外亲切。于是大伯便约上爷爷一起出门远游，他们叔侄先到深圳落脚，几天后便去了阳江，在阳江受到了小云哥哥的盛情款待，随后又到东莞，由于自己工作缘故没有陪伴他们四处游览，所以由堂姐一路陪伴他们去东莞各景区旅游，第二天便坐飞机去南京姑爹那里旅游，爷爷他们在南京也得到姑爹他们的热情款待，最后爷爷便又返回深圳。这也是爷爷最后一次出远门旅游，因为不久后爷爷脚受伤，不能远足。

      祖父虽然年迈，不过生活还能自理，祖父也不想长期住在深圳打扰父亲他们的生活和工作，更何况深圳居住房间狭窄，也非常不方便，所以几个月后便回家了，然而一年后还是出事了。

      这天下班回家，打开微信便听到堂三婶在群里喊“有没有人在家，幺叔的身体有些不适！”她口中所说的幺叔便是我的祖父。我还以为堂三婶从重庆回到家乡了，听了一会儿还知：她是从村里的“左邻右舍”群里听见邻居们在说祖父的事，而母亲给祖父煮好饭后便又出门干农活了，由于下着小雨所以手机没有带在身上。于是堂三婶又在“家族群”里喊话。

   堂三婶在“家族群”喊了一会儿也没人回应，于是想到在家工作的堂哥，便匆匆给堂哥打电话，让堂哥开车送祖父去县城大医院，堂哥接了电话，得知幺爷爷的事便立即推掉了应酬匆匆赶回家。

      我与堂三婶和左邻右舍们在微信群里聊了一会儿，难得热闹的群在此时炸开了锅，地处地处天南海北的乡亲，甚至连平时很少说话的乡亲都为这事在群里出谋划策，关心爷爷的病情，这让我处于千里之外的我倍感温馨！后来我回到自己建立的“自家人”群里说话，居然还有人不知道爷爷生病的事！更何况前几天我们都已经在这个群里说起祖父的病情了，不知是真的没有时间听微信，还是对有些事漠不关心？有一句话说得真好“远亲不如近邻”。于是我在群里有些“窝火”说道：“我建这个群就是为了让不能在一起的家人能够有时间聊天，联络感情，而不是好玩而建的！”此言一出，群里一片沉寂。

      直到后来，弟弟打来电话叫我不要在群里说这些话，大姑和幺叔他们听说爷爷的事后便匆匆赶到父亲这里商量这件事了，明天父亲和二爸便会坐车赶回去！听了弟弟的话，莫名的语塞，原来面对这种事自己还没有达到宠辱不惊的地步：试问哪个子女不关心自己的父母呢？只是我们所表达的方式不同而已！一时的误会让我口不择言，说了伤人心的话，原来最容易伤害的人却是我最亲的人！

　　我走出房间，带着沮丧的心情在陌生的街头漫无目的走着，突然在眼界的尽头看见了一抹红色，这一抹红色是如此似曾相识，我快步走上前去，走到跟前，这不是凤凰木还是什么？没想到自己意外之中还发现新大陆，此时已经是炎热的夏季，树顶上红艳艳的花朵似火一样轰轰烈烈，树底下的草坪上堆满了凋零的凤凰花，似一张红色的毛毯守护着这块土地，也许有些人会想到，“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诗句，然而我反而觉得“凤凰花落凤凰魂，风来凤去满地红。”更为恰当。在这株凤凰树下还伫立着一尊怀抱玉兔的嫦娥仙子，在微风的吹拂下，翩翩起舞，欲乘风归去。突然我想起苏轼的一句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而凤凰木的花语正是“思念”，这尊翩翩起舞的嫦娥雕与这一树炽热的凤凰木相得益彰，交相辉映。

            第二天，父亲与二爸便匆匆坐车赶回家，后来爷爷仔细检查还知是脑血栓。我给父亲打电话时，恰逢那日是父亲节:一来问一问爷爷的情况，二来顺祝父亲节日快乐。然而电话却处于关机状态，我想也许是父亲回家匆忙而没来得及给手机充电。于是我便拨父亲第二天便匆匆赶车回到了家。我给父亲打电话时，恰逢那日是父亲节:一来问一问爷爷的情况，二来顺祝父亲节日快乐。然而电话却处于关机状态，我想也许是父亲回家匆忙而没来得及给手机充电。于是我便拨通了母亲的电话。母亲的电话响了两声便接通了，从电话的那头传来父亲的声音，“爸，今天是父亲节，祝您父亲节快乐！”一向严肃古板，不善言辞的父亲突然说出这类话，是需要勇气的，这也的确让我感到意外。还记得去年的端午节恰逢父亲节，晚上父亲和叔叔姑姑家一起聚餐，吃饭间父亲他们一起敬了爷爷一杯酒，祝爷爷父亲节快乐！时至今日，这一幕依然清晰如故。

　　后来，爷爷夙婴疾病，父亲不得不粤渝两地奔波，真担心父亲会吃不消，毕竟父亲也将进入花甲之年，为了能更好地照顾爷爷，父亲便辞别了打拼几十年的南粤大地。一年后，爷爷因病去世，我带着悲恸的心情回家送了爷爷最后一程。回到东莞，我再次来到这棵凤凰木下，此时凤凰木的树叶逐渐凋零，甚至有些“秃顶”，仔细打探还发现树干上还挂着一瓶药水，药水正通过输液管输入树干，不禁让我悲从心来，“人有生老病死，它们也有盛衰枯荣。”草坪上散落着枯黄的叶子和黯然失色的花瓣，然而这些花瓣却不能似凤凰一般展翅高飞还是有些惋惜，正当我还在为这些花瓣伤神时，我却意外发现了一株破土而出的凤凰树苗，它正迎着阳光向上成长。我想，当她经历了风吹雨淋，当她经历过时光的洗涤，它终有一日也会凤凰花开！

   又是一年凤凰花开的季节，置身于这满目的红色让我顿时感受到欢快热烈的气氛，那满树呈鲜红色的花朵，火红一片，烈焰一般盛开在高高的枝头，一朵朵绽放的花如同一只只火红的凤凰展翅高飞，一树凤凰花就像一团团红色的祥云，满街盛开的凤凰花，照得这一城都红彤彤的，然而我一遍一遍徘徊在凤凰木下，却怎么都越不回匆匆那年……

                              后记

   自2005年来到广东工作后，虽然没有与父亲住在一起，可是每当节假日到来时，我都会迫不及待赶往深圳，尽管一路颠簸，我也不知疲惫。每次去深圳时父亲都晨光熹微便出门了，直到华灯初上还风尘仆仆赶回来，然而能与父亲有短暂的相聚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的事，当我们身处其中时，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事，然而当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时，当发觉曾经生活在故事中的我们再也回不去了！还记得我在日记本里这样写道:“当我们留恋一座城市时，也许并不是因为它有多繁华，而是因为那里住着我们所牵挂的人。”如今交通越来越便利了，然而我却不能像以前一样乐不思疲前往深圳了，因为那座城已经没有了我所牵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