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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老特拉福德

[原创] 《开封秘事》(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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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15 09:10: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假途伐虢的故事
1
公元961年(北宋建隆二年)十一月的一个雪夜,开封城的百姓都在梦中酣睡,而赵匡胤却又一次微服来到了赵普的家中。
“官家,您怎么会此时来访啊?”赵普擦着惺忪的睡眼,看着站在门外的赵匡胤,有些吃惊,又有些不解,但同时又赶忙招呼他进来,并命令夫人去热两坛酒拿来。
“朕睡不着。”赵匡胤面对赵普从来都没有任何隐瞒,这次也一样。他径直走进屋内,哈着气搓了搓手,又掸了掸身上的雪,满是忧虑地说道:“一榻之侧,皆他人家,这要朕怎么睡得着。朕今日前来就是想向你讨教讨教平定天下的方略。”
赵普听了这话,笑了笑,说:“南征北伐,现在正是好时候,就看官家想先对哪里下手了。”
赵匡胤也毫不犹豫地说道:“朕想先拿下太原,灭了那汉国。”
赵普沉默了,在赵匡胤的一再追问下,他才开口说道:“官家可否记得当年王朴为周世宗定下的方略?”
“先南后北,先易后难。”赵匡胤张口就说,“朕知道,朕也正是觉得汉国此时国力疲弱,最容易对付,才想先发兵太原的。”
赵普摇了摇头道:“汉国即使一举拿下,那咱们就要独自面对西边和北边的两个草原帝国了,这样看来,还叫‘易’吗?咱们何不留着他,趁他暂时还无力南下,去安心扫平南方诸国,到时候等后方平定了,再回过头来对付他,不就更是轻而易举吗?”
赵匡胤此时恍然大悟,便赶紧追问道:“那依则平兄的意思,咱们还是要先对唐国下手了?”
赵普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同时接着摇头道:“非也非也。轻视南唐,这也正是周世宗所犯下的错误啊。”赵普说完便啜了一口酒,赵匡胤坐在旁边一言不发,耐心地等待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唐国看似羸弱,实则坐拥长江天险,又下辖江南鱼米之乡,国库富足,易守难攻,国主李景也算得上是一位雄主,贸然对他们用兵只会和周世宗一样一次又一次的铩羽而归。”赵普看了一眼赵匡胤,他依旧在仔细地回味这些话,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于是就接着说道,“对付唐国,咱们应该更耐心,我听说李景进来身体欠佳,而太子李煜是个风月人物,诗词歌赋水平极高,但是这样的人来治国,必然是举国上下离心离德,等到他继位了,才是咱们出兵的好时机。”
“说得好!听君一席话,这么多天来朕心中的疙瘩算是全都解开了!”赵匡胤此刻终于从赵普的一番分析中回味了过来,不过他心中的疑虑还是没有完全解开,便继续追问道:“那依则平兄的意思,咱们到底该先对哪里动手呢?”
“先南后北,先易后难。”赵普像是在卖关子,又把这一战略方针重复了一遍,“如此的话,荆南、湖南、西蜀、南汉等国,都是咱们可以发兵的对象,具体谁先谁后,就看谁先给咱们提供发兵的理由了。”
“好,则平兄真是我的孔明啊!有则平兄在旁,何愁我大宋江山不能千秋万代啊!”赵匡胤聊得开心,和赵普开怀畅饮,一直到第二天天明时才离去……
2
就这样过了近一年的时间,在公元962年的十月(北宋建隆三年),赵匡胤苦苦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官家,湖南国权臣张文表发起兵变,其国主发来求援信,请求我国出兵助其平叛。”勤政殿上,赵普又在汇报着他的第一手资料。赵普虽为枢密使,但却在中原各地都埋伏了精密的情报网络,身在开封,却随时随地掌握了各国的最新动态——赵匡胤总说赵普是他的诸葛亮,其实赵普的角色,更应该是他的郭嘉。
“湖南国主,还是那个周行逢吗?”赵匡胤问道。
“禀官家,周行逢已于去年去世,如今是其十一岁的儿子周保权担任国主,故而才会有权臣的反叛。”赵普回答道。
“十一岁。”赵匡胤若有所思地重复着这句话,这个叫周保权的小家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柴宗训。
“官家,依臣所见,此时正是我们发兵的好时机,借平叛之名,一举拿下湖南国啊!”赵普继续上奏道。
“没错,这个张文表,来的可真是时候啊!”赵匡胤此时的表情显得很兴奋,“宣慕容延钊领兵,李处耘监军,务必毕其功于一役,把湖南国给朕打下来!”
“官家且慢。”刚才赵普还力劝出兵,这时又跳出来制止,让所有人都翘首以盼他会说什么。
“赵枢相,有何意见?”赵匡胤觉得这么好的一个战术安排,赵普为何会不同意。
“官家,既然都派兵出去了,何不多拿下几块地呢?”赵普又是话说一半,吊起了赵匡胤的胃口。
“赵枢相,请快快言明。”赵匡胤催促赵普道。
“咱们可以来一个假途伐虢,以援救湖南为名,兵锋直指荆南,待拿下荆南之后,再回头来解湖南之困。”赵普不紧不慢地说。
“那可否有完全把握能在短时间内拿下荆南?”赵匡胤追问道。
“上个月荆南国丧,我国派去吊唁的使者卢怀忠已经带了消息回来。”赵普从袖子中抽出一张信纸,把它抖了抖,便开始念道:“荆南甲兵虽整,但控弦不过三万。年谷虽登,但民困于暴政。如此看来,拿下荆南,是易如反掌的。”
“妙哉!妙哉!赵枢相真是当世诸葛啊!”赵匡胤对赵普的计策赞不绝口,又一次拿出诸葛亮与他作比。
此时一幅地图已经在赵匡胤的脑海里清晰地呈现了出来——从北方的开封出发,要到达湖南国,中间就必须经过荆南,而荆南横跨长江天险,也就是说,拿下了荆南,在顺江而下南唐,就占尽了地利的优势了!想到这里,赵匡胤便胸怀大畅,继续之前的人事安排,命令慕容延钊和李处耘即刻出发,挥师荆南。
公元963年(北宋建隆四年)的正月,宋军一切准备就绪,战争一触即发。
3
“什么?慕容延钊病倒了?”赵匡胤收到前线传来的线报,不由得开始担心了起来——一方面,这慕容延钊是当今大宋朝的第二号军事强人,又是赵匡胤的老班底、好兄弟,他在出征途中病倒,自然让赵匡胤很是担忧;另一方面,慕容延钊病倒了,被推倒最前面的必然是监军李处耘,而这个李处耘只是幕僚出身,并没有什么实战经验,这仗他要怎么打呢?
好在,这李处耘虽然看似文弱,却并不好欺负,在慕容延钊养病之际,他恰到好处地抢下了全部的风头,捷报一个接一个地传回了开封城——赵匡胤写信令荆南国主高继冲出兵相助,高继冲知道这是假途伐虢之计,却也不敢抵抗,只得派叔叔高保寅在距都城江陵百里外的荆门等候宋军。在慕容延钊带病和高保寅举杯畅饮之时,李处耘却已经带兵向江陵城猛进,但令他想不到的是,高继冲的探子似乎比他还要先到江陵城,等他疾行至城下时,高继冲已经在楼下相迎了——是的,他们知道自己的斤两,在躲不过的时候,适时的选择了投降。
就这样,李处耘兵不血刃地拿下了荆南,他令高继冲在城外等候慕容延钊的到来,自己马不停蹄地向下一个目标——湖南国奔去。湖南国见宋军捎带手已经拿下了荆南,知道此次宋军也是来者不善,名为平叛,实则是来攻城略地的,于是国内人人自危。
但明知宋军的意图,他们还是想要再试探试探,故而在李处耘行军至半道上时,湖南国主周保权的一封信便送到了军营,称张文表之乱已被平息,还请宋军班师。这下宋军为难了,本来是助其平叛,但此时叛乱已被湖南国自己平定了,师出无名,该如何是好呢?只见这时李处耘再次发挥了当年他在陈桥驿的号召力,对着将士们振臂高呼道:“将士们,咱们大宋的军队,难道是这小小的湖南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咱们现在就杀过去,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看他们日后还敢不敢轻视咱们!”
“杀!杀!杀!”在李处耘慷慨陈词的煽动之下,全军将士都斗志高昂,被小小的湖南国玩弄,是可忍孰不可忍!李处耘见大军的情绪已经被他调动了起来,马上给周保权写了一封信:“咱们的大军是来拯救你的,你何故反倒拒绝我们的好意?望你好自珍重,不要自取灭亡!”还不等对面作出反应,他就带着大军火速向前进发了。
来势汹汹的宋军连战连、势如破竹,为了威慑敌人,李处耘竟是把俘虏全都扔进了油锅,当然他的这一做法也真的起到了作用,他很快就击溃了湖南国军事和心理的双重防线。
仅仅三个月的时间,捷报就再次传到了开封城,李处耘顺利拿下荆南、湖南,生擒荆南国主高继冲和湖南国主周保权,共得十七州、八十三县共计二十三万七千户人口,唯一的两个缺憾,就是李处耘的嗜血做法在两地激起了大量民怨和大将慕容延钊在回国不久之后的病逝。
“官家,我们该怎么处置这李处耘啊?”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李处耘的残暴做法却让宋国在荆湖地区大失人心,于是宰相魏仁浦带领一众文官向赵匡胤请命。
“李处耘虽然手段有些过激,但毕竟破敌有功,也确实不好处罚他啊,不然以后谁还会为官家带兵啊。”赵普出来为李处耘求情。一旁的赵匡胤显得有些无奈,他也很恨李处耘的无道行为,但他毕竟打了胜仗,更何况,当年在陈桥驿……
“不杀李处耘,怕是难以平复荆、湖两地的人心啊。”魏仁浦继续恳请道。
赵匡胤愈发无奈,只能两边各退一步:“行了,留他一命,让他去淄州做刺史,以后不再用他便是了,诸位就不要再计较了。”被贬出京的李处耘极度的郁闷,自己打了胜仗,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啊,反而要受罚,真是让他难以理解,此时他又想到自己当年在陈桥驿振臂一呼带领诸将拥立赵匡胤的情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到了淄州之后的他一直对朝廷心怀怨恨,仅仅四年就积怨成疾去世了。
而在开封这边,为了处理荆、湖两地的乱局,赵匡胤下诏赦免两地叛乱百姓、减轻税赋,随后又下令收回藩镇节度使们的“支郡”管辖权、财权和司法权,一切权利收归中央,派文官去掌管各地事务,彻底消灭各地方长官拥兵自重的可能性。
之后,赵匡胤的眼睛就盯上了后蜀,他已经磨刀霍霍,现在就差一个出兵的理由……
4
“打死你这不要脸的东西!”赵光义在前往开封府的路上,路过一家青楼,只见有一个中年男子被一伙人围在殴打,忙命下人前去阻止:“闪开闪开!赵大尹在此,尔等休要放肆!”
“算你小子走运,逛青楼还敢用药,下回再来非要了你小命不可!”那一伙精壮男子见是开封府尹赵光义驾到,也不敢再惹出事端,骂骂咧咧地散开了,留了那中年男子满脸淤青地卧在地上。
“哟呵,逛青楼还用药,这开封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啊!”赵光义听见他们这么说那男子,也觉得有点好笑,“给我把他带回开封府去,本官要好好审问审问。”
几个手下马上跑过去架起了那个男子,那男子见状开始挣扎道:“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老实点!赵大尹的命令你也敢违抗?还想不想活了!”在这一声呵斥下,那个男子也乖乖闭上了嘴,被他们给架到了开封府。
“说说看,你是何人啊,还在青楼里用药,这么想睡那些姑娘啊?”赵光义声音里带着一丝轻佻的好奇,但又因是在官府,他不得不故作镇定。
“禀赵大尹,小人名叫程德玄,家里世代都是大夫,家父早年遇难,小人从洛阳一直混迹到开封讨生活,今日只是想试试新药的效果,没想到结果会变成如此不堪啊!”这男子痛哭流涕道,这满脸泪水映衬着块块淤青,让他脸上泛出了点点青光。
“洛阳,程……”赵光义念叨着,顿时哑然失笑,“当年那洛阳城鼎鼎大名的程大夫,与你……?”
听到赵光义提到了自己的父亲,程德玄没等他说完就慌忙插嘴道:“禀赵大尹!那正是小人的父亲啊!”
“快来人,带程大夫好生下去休息,都给俺伺候好了,程大夫要是有一个不满意,你们全都要掉脑袋!”赵光义一声令下,让周围的人都充满了疑虑,但既然他开口了,也没人敢多说什么,带着同样满脸错愕的程德玄下去了。
傍晚时分,赵光义来到了程德玄歇息的地方,见他脸上的淤青已经好了许多,换了干净衣服后人也精神了不少,便开口说道:“走吧,俺带你去见个人。”
程德玄满脸困惑地跟他走了。赵光义带着程德玄上了他的车辇,一路上程德玄东张西望,心中一直猜测着赵光义要带自己去哪里,不一会儿功夫,他们就到了宰相府。
“赵大尹,咱……咱们到这来做什么啊?”程德玄有些害怕,难道自己犯了什么事,还惊动了宰相大人?
“你过一会儿就知道了。”赵光义笑了笑,没有多说话,程德玄见他如此表情,像是不会为难自己,也就稍稍松了口气。很快赵光义就把他领到了赵普面前,开门见山道:“大哥,这人是程大夫的儿子。”
赵普听赵光义这么一说,立刻睁大了眼睛,然后兀自跑回了房里,几个弹指的功夫他就跑了回来,手上拿着一个老旧的香囊,年代久远,里面的香气早已散尽。
程德玄接过这个香囊,又看了一眼赵普,低声问了一句:“程普?”
赵普此时有些激动,眼里流下了两行泪水:“德玄兄,正是小弟啊!”两个人一下子相拥而泣,“普弟,我还以为你和爹一起……没想到你现在成了当朝宰相啊!”
“这件事,说来话长啊……”
赵普和程德玄促膝长谈一整夜,说着各自这么多年来的遭遇,赵光义在旁边一直陪伴着他们到天明。
“程大夫,以后俺们还要靠你的鼎力相助啊!”临走前,赵光义握着程德玄的手,脸上非但没有疲惫,反倒出现了一丝自信的笑容。
“在下一定誓死效忠赵大尹!”程德玄叩拜赵光义,接连磕了几个响头。
“没有那么严重,不要你去死,只要你记得这新药的药方就行了。”赵普站起身扶起了程德玄。
“普弟,你看上哪家姑娘就直接纳来做妾就好了,还要用为兄的药做甚?”程德玄见赵普对他的新药如此感兴趣,实在是相当费解。
“俺听说蜀国国主有个叫花蕊夫人的妾室,出落得国色天香,俺准备说服官家出兵蜀国,把这个花蕊夫人抢过来献给官家。”赵普见程德玄如此不解,便向他解释道。
“可是俺听说这官家素来不好女色啊,他会对这花蕊夫人用药?”程德玄依旧一头雾水。
赵普看了一眼程德玄,轻轻地念叨了一句:“这药,我可没说是给花蕊夫人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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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16 09:09: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蜀道难
1
公元964年(北宋乾德二年),距离平定荆、湖已经一年有余,赵匡胤如今对那后蜀早就是虎视眈眈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出兵伐蜀的借口,不过那蜀国却是很给力,他们想法设法地在给赵匡胤创造着机会。
“官家,如今中原局势动荡不安,那赵匡胤刚刚经历了几场大仗,当下定是国势衰微,我等若是此刻出兵北伐,定能大获全胜,一举称霸中原!”在蜀国的大殿上,王昭远信誓旦旦地对孟昶说道。
这个王昭远是后蜀国的枢密使,他从小和孟昶一起长大,两人关系甚好,孟昶继位后自然将他提拔至高位,同时对他也是言听计从。
“王枢相,咱们在这天府之国当个土皇帝不好吗,啷个要去趟这浑水啊?”听着王昭远慷慨激昂地建议,孟昶却只是心不在焉地回应道,此时他怀里正搂着一个身着轻衫、衣不蔽体的美艳女子,这女子粉面樱唇、面容姣好,此时正拿着个小酒杯在喂孟昶喝着酒,她看着王昭远,不时地发出阵阵悦耳的笑声。
“官家,您是天命之子,啷个能满足于蜀中这几块地呢?!”面对孟昶的不屑,王昭远还在极力请战。作为一个读书人,尤其是蜀国的读书人,他早已将诸葛亮视为自己的偶像,希望能有朝一日效仿孔明北伐,完成他未能完成的统一大业。
孟昶松开搭在花蕊夫人身上的双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接着问他道:“那你可有万全之策没得?”说完又在美人脸上亲了一口,两只手又不安分地伸进了她的薄衫之中。
“依臣之见,我们可以联络汉国,令其南下,我们则趁机出黄花谷、子午谷,这样一来中原便是左右受敌,那关右之地,我们是唾手可得啊。”王昭远边说边暗暗自喜,诸葛亮当年不敢用魏延的子午谷奇谋,他看来用得倒是得心应手啊。
“既然你都计划好了,那朕就准了,自己调兵去吧。”孟昶挥挥手,打发了王昭远,然后转过身,把美人扑倒在了龙椅上……
2
“官家,有一人自称是蜀国信使,说有重大军情禀报!”傍晚时分,赵匡胤正在勤政殿批阅着奏章,王继恩却突然进来禀报道。
“蜀国信使?快宣他进来!”赵匡胤这几天正琢磨着找个借口去攻打蜀国,此刻却恰到好处地有信使来了,他倒是很好奇这家伙会带来什么样的军情。
这个信使被押了进来,见到了赵匡胤就慌忙下跪:“微臣有蜀国勾结汉国进攻我大宋的密信,特来呈给官家!”信使边说边让侍卫从他怀里拿出一个蜡丸,交给了赵匡胤。
赵匡胤接过蜡丸,拆开了里面的密信,浏览了一遍,问信使道:“既然孟昶派你去给汉国送信,你咋送到朕这里来了?”
“官家,孟昶那家伙贪恋酒色、不理朝政,人民早已怨声载道,如今又做起了图霸中原的美梦,如此痴心妄想,必然给蜀地带来一场浩劫,我等不想与他一块儿送死啊!”信使说完开始叩头,赵匡胤倒是没有怀疑他,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总算是给了他一个讨伐蜀国的理由。
“朕正愁没有出兵蜀国的理由,你可来的恰到好处啊!”赵匡胤命手下给了这个信使一些钱财就将他打发走了,自己一个人琢磨起人事安排来……
很快,赵匡胤就做好了出征的人事安排,攻打蜀国已经提上了日程。
“诸位,此役可有一战而平蜀的信心?”在出征前的践行宴会上,赵匡胤举着酒杯询问各将领,但从此时他凝重的表情看来,他自己倒也不是很有把握。
众将默然,都转过头看着这次征蜀的主帅王全斌,只见他站起身,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说道:“官家,这西川之地要是在天上,臣拿不下来,但它在地上,只要我宋国的大军一到,就能将其收入囊中!”
“好,既然王元帅信心满满,那朕就等着王元帅的好消息了!不过诸位记住,此次出征朕要和你们约法三章:首先,这蜀国将校多是北方人,为了分化其内部,只要他们肯投降并给我们做向导,就重重有赏;第二,宋军所至,必须秋毫无犯,违令者军法处置;第三,此次征蜀,我们只要抢粮抢地,所得钱财全部分给前线将士!”赵匡胤见王全斌如此自信,心里倒也踏实了几分——王全斌的能力,他还是信得过的。
“臣等领命!”众将放下酒杯,跪倒在地向赵匡胤表达了伐蜀的信心。
次日,在王昭远北伐的大军都还没有集结好之时,王全斌和刘光义就分率两路大军进攻蜀国。
不消几日,捷报就如雪片般送到了开封。
“报!我军已拿下兴州,并连续攻破石圌、鱼关、白水军,现已攻至兴元城下!”
“报!兴元守将不战而逃,已被我军俘获,并缴获军粮三十多万槲!”
“报!我军已渡过葭萌关,拿下了天险小漫天寨!”
……
“报!我军已攻入成都,孟昶他,降了!”
这份战报送到之时,赵匡胤终于舒了一口气,这几日他一直将自己关在讲武殿,等待着前线战报的传来,如今终于大功告成,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可以稍微松一松了。
“六十六天,这王全斌好生厉害!都说蜀道难,看来也不过如此嘛!”说罢,赵匡胤起身离开,边走边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夜空中点点的星光,今夜他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3
一个月后,孟昶一行人被押解至了开封,赵匡胤在对他一番宴请之后,把他和家人都安置在了右掖门新建的大宅子里,唯独留了一个人在宫里——她就是孟昶身边的美人,花蕊夫人。
“就是你,让孟昶终日不理朝政,导致民怨沸腾,最后成了朕的阶下囚,带着那一干宗室来开封浪费朕的粮食吗?”赵匡胤见这花蕊夫人确实人如其名、貌美如花,但是赵匡胤却还是有些愤怒,因为他一向很讨厌那些亡国的红颜祸水,“快,抬起头给朕看看。”
花蕊夫人抬起头,倒也没有做任何狡辩,只是用她那娇滴滴的声音吟诗一首:“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想不到你还挺有文采,不过要不是你让孟昶民心尽失,哪里会有‘十四万人齐解甲’?”赵匡胤叫她到不只是空有其表,还能出口成诗,脸色也稍微和悦了一些。
“男人的过错,啷个总是要推卸到我们女娃身上呢?”花蕊夫人嘟了嘟嘴,“臣妾是不是祸水,官家亲自试一试不就晓得了?”
“大胆妖妇,休得无礼!”听到花蕊夫人这么露骨的话,魏仁浦已经忍无可忍了。虽然他因为年事已高已经卸任了宰相之职,但还是作为赵匡胤的幕僚出现在了殿上。
“我啷个就无礼了嘛?你们一群大男人打了败仗就晓得为难我们女人,我看这才是无礼吧!”花蕊夫人极力和魏仁浦争辩道。
“魏大人息怒,朕是不会上她的当的。”花蕊夫人这率真的性格让赵匡胤突然间想到了柴欣,而且仔细看看她们的面容好像也是有几分相似,而就是这几分相似,勾起了赵匡胤心中积压多年的情愫——不过赵匡胤还是保持了理智,不然就要在史书上记下他赵匡胤征蜀是为了这个女子了,那他和自己最讨厌的那些帝王相比又有什么不同呢?
“都退下吧,你也回孟昶那里去吧。”赵匡胤最终还是把花蕊夫人打发走了,此刻他能明显从她脸上看到难掩的失望……
4
“你们听说了吗,据说这当今官家是李存勖的遗腹子啊,想不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这中原还是让沙陀人占了去!”随着孟昶一行人的到来,开封城突然流传开了这样的谣言,而且很快就传到了赵匡胤的耳中。
“陛下,不要理会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啊!”面对怒发冲冠的赵匡胤,赵普的劝诫倒是显得有些气定神闲,因为这谣言,本就是他散布的。
“这李存勖说来也是孟昶的舅舅,想必孟昶这家伙定是知道些什么,蜀国才会有这样的传言!”赵匡胤的愤怒有增无减,想起当年那块玉佩,他现在真的有些怀疑自己的身世了。
“正是因为这样,他编出这样的话来才更有人相信啊。”赵普心平气和地说道,“他这就是为了惹怒官家,还请官家切莫上了他的当!”
“管他是真是假,朕要禁了这些人的口!”赵普越是解释,赵匡胤反倒越是愤怒,只要一牵扯到沙陀,赵匡胤就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官家,臣不再多言,只说一句,请官家牢记,杜绝谣言,还需从源头做起啊。”赵普说罢退了出去,嘴角上挂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刻笑容。
“杀杀杀!朕要杀光这些蜀人!”赵普走后,盛怒之下的赵匡胤一个人回到了勤政殿。本来打了胜仗的好心情被这些风言风语弄得全都没了,赵匡胤拿起笔,喘着大气写了一封密信,让人十万火急送到了尚在蜀国善后的王全斌手中。
王全斌打开信,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屠城!王全斌不知道开封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另赵匡胤变得如此决绝,自己入蜀以来一直牢记当时出征之前和赵匡胤的约法三章,始终做到秋毫无犯,可此时这道命令确实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君命不可违,王全斌不得不拿起了屠刀,一时之间,成都城内,血流成川,森森白骨叠垒成山。
而伴随着压迫而来的,往往是反抗。在王全斌的屠刀之下,蜀国民众怨声载道,掀起了一波又一波地反抗浪潮,使得王全斌花了整整两年时间才彻底平息,而回到开封的王全斌,一个人帮赵匡胤背下了整个屠城的黑锅,最后也落得了一个和李处耘一样的下场……
5
“花蕊夫人,请留步。”退朝后,赵光义一路跟着花蕊夫人,至无人处把她拦了下来。
“你是哪个?”花蕊夫人今日在朝堂上见过这人,看他面容俊郎,对他颇有几份好感,不曾想他竟一路跟着自己到了殿外。
“俺是当今天子御弟赵光义。”花蕊夫人的容貌确实勾人,赵光义乍一看竟是有些脸红,为了不显尴尬让她见笑,赵光义还特意强调了“天子御弟”四个字,想抬高一下自己的身份,却没想到如此举动反而适得其反。花蕊夫人见他这般模样,便是掩着嘴偷偷笑着说道:“这天子御弟来找我这女娃儿是有何贵干啊?”这似有若无的笑声和那微蹙的眉眼让赵光义更是心动,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了,被花蕊夫人这么一问,才回过神来:“在下只是想问问,夫人可否愿意进入后宫服侍官家?”
“哦,原来是帮你哥哥说媒来的呀。”花蕊夫人听到这话,心里有些期待,看来赵匡胤刚才在殿上那道貌岸然的样子不过是在群臣面前的伪装罢了。可是花蕊夫人的顾虑也不少:“我官人还在世,啷个可以再嫁与他人嘛?况且你的这个哥哥,并不是好女色之人,只怕你有心他也无意吧。”
“只要夫人愿意,其他的事俺自然会打点好。”赵光义听到花蕊夫人的回答,知道她心中确实有此意愿,遂觉得这事情已完成大半,因为她所顾虑的事情,他和赵普早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那你跟我讲讲,你要啷个打点嘛?”花蕊夫人对赵光义的话将信将疑,不过她还是很期望能进入赵匡胤的后宫,毕竟这孟昶已然是朽木一块,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而这赵匡胤的王圣人新丧,他竟也没有其他嫔妃,自己搞不好,还能当大宋的圣人。
赵光义并没有急着回答她的话,只见他从袖口里掏出两个小瓶子,先将左手那瓶递给花蕊夫人,“这个叫牵机药,无色无味,你把它加进孟昶的酒里,不出一个时辰他就会七窍流血而亡。”说完,赵光义又将右手那个小瓶子递给花蕊夫人,“这个叫绕情散,孟昶死后你去官家那里诉冤,事先把这瓶药抹在身上,闻到这个气味,那官家定会欲火焚身,到时候就是十头牛也拉不住他了。日后等你进宫了,带上一个叫程德玄的大夫进宫,就说他是你在蜀国的御医,日后他便会时常向你进献此药,官家就会被你牢牢抓在手里了。”
花蕊夫人握着这两瓶药,有些犹豫地说道:“你是为啥子要帮我?”
赵光义此时已经准备转身离开,他背对着花蕊夫人,留下了这样一句话:“你想要富贵,而俺追求权势,咱们是可以互相帮衬的人。”
在赵光义转身离去之后,花蕊夫人把两瓶药藏在袖子里,心神不宁地走回了孟昶的府邸。孟昶见花蕊夫人总算是平安归来,心里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去,他搂着花蕊夫人一路亲昵,而花蕊夫人也娇羞的回应着,两人很快就相拥着进了卧房。
一阵翻云覆雨之后的花蕊夫人看着孟昶熟睡的样子,拿开了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起身拿出牵机药,倒进了孟昶的酒杯里……
“官家,你要给臣妾做主啊!”傍晚时分,花蕊夫人又出现在了福宁宫,她哭的花容失色,诉说着孟昶去世时的惨状。
“朕一定会好好彻查此事,给你和孟昶一个交代!”孟昶的死确实给赵匡胤惹了不小的麻烦,他本想优待孟昶,给其他国家做个表率,没想到竟然有人擅自毒杀了孟昶,让他很是意外,只是他在愤怒之余,一股沁人的香味飘到他鼻子里,让他内心有些悸动,早朝的时候离得太远,他倒是真没发现这花蕊夫人身上还有这异香。
“交代,别个人都死了,交代有啥子用,臣妾孤零零的一个女娃儿,日后要依靠谁啊!”花蕊夫人边哭边凑近赵匡胤,这香味越来越大,赵匡胤觉得有些意乱情迷,浑身热的难受,他闭着眼,脑海里不断涌现出柴欣的脸庞,在花蕊夫人百般挑逗之下,他对柴欣的思念愈发强烈。
正当赵匡胤沉浸在回忆当中时,花蕊夫人已经来到了他身后,从背后抱住了他,柔软的身躯在背上摩挲,赵匡胤再也克制不住了,他转过身,撕开了花蕊夫人身上本就不多的衣服,把她推倒在床……
“陛下今日为何没来上朝啊?”崇元殿中的大臣们面面相觑,赵匡胤错过早朝,可是大宋开国以来的头一回。
群臣约莫等了半个时辰,赵匡胤才揉着惺忪的睡眼来到了殿上:“诸位爱卿今日有何要事要奏啊?”
“臣检举!宰相赵普长期横行不法,强买强卖,收受贿赂!”说话的人名叫雷德骧,一直以来,他对赵普颇有微词,认为他不过是因为侍奉了赵匡胤的父亲才得以登此高位。
要说这雷德骧也不会挑时候,本来赵匡胤正做着“春宵苦短日高起”的美梦,却被硬生生拉起来上这个早朝,起床气都还没消,雷德骧就往枪口上撞,检举的还是赵匡胤最信任的赵普,这气得赵匡胤甩出了平日里自己拿在手中把玩的玉斧,正中雷德骧的门牙,顿时雷德骧便是满口鲜血,可是赵匡胤还是不解气,对他破口大骂:“你不知道赵普是朕的社稷重臣吗?你诽谤朝廷重臣,就是妄图乱我大宋,来人呐,把这雷德骧给朕拖出去砍了!”
当然,最后在百官的求情之下,雷德骧保住了这条性命,但却也被罢去了官职,在开封城当起了一介平民百姓。
此后的一段时间,赵匡胤一直沉浸在花蕊夫人的温柔乡之中,性格渐渐变得乖戾起来,让人很难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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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17 09:09: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普天之下,道理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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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966年(北宋乾德四年)的正月,王全斌终于平定了全师雄的叛乱,带着大军返回了开封城。
“官家,忠武节度使王全斌请求觐见。”王继恩不声不响地凑到了赵匡胤的耳边轻身说道。
此时赵匡胤正在和赵普讨论北汉的军情,听到王全斌的名字,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王全斌?他还有脸回来?全师雄的叛乱已经平定了吗?”
看见赵匡胤这副模样,王继恩唯唯诺诺地点头说了声“是的”,赵匡胤也不想过多为难他,便挥挥手说道:“宣他进来。”
听到召见的王全斌气宇轩昂地走了进来,他不知道这勤政殿里先前的气氛如何,还自顾自地高兴着,觉得自己平蜀有功,今天可以来讨个赏什么的。
“王全斌,你可知罪!”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喝让王全斌一下子从幻想中回到了现实——知罪?难不成今天不但领不到赏,还要被治罪?这飞来横祸让王全斌彻底懵圈了,他慌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充满疑惑地询问道:“微臣不知,何罪之有啊?”
“恁还装蒜!恁纵容部下在成都烧杀抢掠,以至于激起民变,恁可曾记得出征前朕给你们的约法三章!”这两年来蜀中的叛乱搞得赵匡胤是手忙脚乱,再加上花蕊夫人夜夜都在为自己的乡亲父老喊冤,让赵匡胤对自己下令屠城之事颇感悔恨,但是他不能将自己的这个命令公之于众,不然他将会民心尽失,以后的统一道路就会无比艰难,因此只能让王全斌来背这个锅。
“臣……”王全斌脑袋嗡的一声就炸了,他觉得自己无比的冤枉,约法三章不假,他在进入成都后是老老实实恪守本分,做到了秋毫无犯,可是那一纸屠城的密令也是赵匡胤下的没错啊!他正准备辩解,不经意间却瞥到了赵普,他那眼神、那表情,都在极力暗示王全斌闭嘴,王全斌知道赵普和赵匡胤素来亲近,他也知道赵匡胤的脾气,故而在这一瞬间决定采纳赵普对他的暗示,承认了自己的“过错”:“臣……知罪。”
“知罪就好,朕留你一命,降你为崇义军节度留后,至于带兵打仗的事,以后就交给别人吧。”赵匡胤见王全斌为他背下了这个锅,也就不再为难他了,降级警示一下也就差不多了。
王全斌还想辩解什么,可他又看了一眼赵普,最终还是欲言又止了,他谢过了赵匡胤的不杀之恩,见赵普不为赵匡胤所察觉地对他点了个头,便黯然退出去了。
“太平需由将军定,不让将军见太平啊!”走出宫外的王全斌脑海里都是自己听过的那些藏弓烹狗的故事,不由得感慨万千……
2
之后的几年时间里,大宋与周边诸国都相安无事,平淡的生活让赵匡胤想终于起了开科取士、重办科举,理由也很简单,就因为赵普时常在他耳边念叨:“科举上来的读书人,一身忠君爱国之念,不仅没有造反的本钱,就连造反的欲望都没有,用这些人治国,才能真正强化皇权,拱卫大宋江山”之类的话,而成天看着那些将军出征在外又提心吊胆的赵匡胤不会不担心还会有人再次“黄袍加身”,所以他最终还是采纳了赵普的建议,却不曾想这倒是成为了赵光义拉拢士子的又一渠道,但这几年赵光义还是一直在蛰伏,除了不断笼络官员之外,还并没有真正的出手威胁赵匡胤的皇位。
而赵匡胤呢,他一面忙着应对花蕊夫人,一面又在思考着如何对付周边的其他国家,直到一封奏疏引起了他的注意。
“昨日朕看了赵大尹的上疏,称最近有很多人敲了开封府的登闻鼓,说是科考场上有很多舞弊之事,诸位爱卿怎么看这事儿啊?”第二日的早朝,赵匡胤就宣读了这份奏疏,想让群臣议论一下此事的真假。
“禀官家,许多士子声称考官有收受贿赂之嫌,录取的皆是富家子弟而非有才学之人。”作为士子们的直接上告对象,赵光义自然已经知悉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故而他也带头陈明了其中原因。
“确有此事?”虽然已经看了奏疏,但是赵匡胤听到赵光义的当面陈述,依旧有些惊讶。
“禀官家,微臣陶谷认为,科举舞弊是子虚乌有的,定是那些落榜考生心存嫉妒,故而污蔑考官!”说话的是翰林学士承旨陶谷,他也是多年来科考的总负责人。
“陶大人,俺听说此次科考舞弊,您可是主谋啊!”看见陶谷出来辩护,赵光义倒是开门见山,直接把他的糗事都抖了出来。
“你!不要以为你是天子御弟,就能随意诬告忠良!”听见赵光义的指控,陶谷的脸一下就红了,他急得笏板都放下了,大声辩护着。很显然,他是心虚了。
“那陶大人可敢和下官去开封府走一趟?”看见陶谷失态的样子,赵光义开始咄咄逼人。
“我又没犯法,为什么要跟你去开封府!”陶谷越来越着急,脸上的汗一滴一滴地流下来,声音也开始颤抖。
“陶大人,您是做贼心虚了吧?”赵光义步步紧逼。
“好了,陶承旨,你就和赵大尹走一趟吧,你要是清白的,晾他开封府也不敢冤枉你。”面对他们的争吵,赵匡胤也看出了陶谷心里有鬼,便也下了命令,将陶谷交给赵光义审理。
……
“升堂!”赵光义一拍惊堂木,下面就传来此起彼伏的“威~武~”声,随后陶谷便被押上了堂。
陶谷在衙役的迫使下跪在了地上,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两旁坐着数十个落魄的士子,想必他们就是那些落榜的倒霉蛋,也就是这案子的原告了,陶谷此时也没心思多看他们,心里一直盘算着要如何为自己开脱。
“陶谷,你可知罪!”赵光义一声呵斥将陶谷带回了现实,但陶谷此时俨然已经准备充分,开始变得嘴硬起来:“不知!你倒是说说看,我是何罪之有啊!”
“来人,上刑具!”赵光义看着陶谷那嚣张的样子,并没有给他任何狡辩的机会,而是直接上刑具。这下可是把陶谷给急坏了。
“赵光义!你知不知道,我可是朝廷命官!你胆敢滥用私刑!”还没等陶谷喊完,夹板已经夹在了他的手上,而赵光义只是微微一笑,“俺堂堂开封府尹,同平章事,就是宰相犯了事俺都敢动刑,何况你一个小小的翰林学士承旨?”
“你们给我放开!我没……啊!”陶谷还没说完,就已经开始动刑了,疼得他也没气力狡辩,只得哇哇的大叫。这时候进来一个小吏在赵光义面前耳语了几句,赵光义便叫停了眼前的大刑。
“陶大人,赃款俺已经搜出来了,您还是招了吧。”赵光义望着陶谷,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得意。
“你……”陶谷听到这话是又惊又怕,但他还没来得及质问赵光义,就又被赵光义打断了:“俺抄了你的家。”
听到这话,陶谷犹如五雷轰顶,一下瘫坐在了地上,还带着夹板的手捂住自己的脸,而赵光义,则当他是招认了,便让他画了押,便坐上步辇,向皇宫走去……
3
“都招了吗?”看见匆匆走进来的赵光义,赵匡胤还没等他站定就开始发问了。
“招了,供认不讳。”赵光义喘着气,从袖子里掏出了陶谷的供状,交给了赵匡胤。
“这个陶谷……”赵匡胤边说边摇了摇头,“那跟那些士子们说,这次科考成绩全都不算,择日进行重试。至于考官,你认为谁来担任比较合适?”
“臣赵光义在此举荐参知政事卢多逊,此人学识渊博又为官清廉,定不负官家所托。”赵光义终于等到赵匡胤向他询问接替陶谷之人,他二话没说就把卢多逊推荐上去了,这样一来,科考场就也在他赵光义的控制之下了。
“卢多逊……确实是个饱学之士,就让他来吧。”赵匡胤同意了赵光义的举荐,却见他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便有些不耐烦了,他现在想的都是怎么对南唐和北汉用兵,对这些读书人的事本就没有多少心思,“你还有何事?”
“臣认为,应当对科举制度进行适当改革。”赵光义便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奏疏呈给赵匡胤,接着说道:“科举取士,就要做到不问世家,哪怕是寒门小户、农家子弟,只要用心向学,都要让他们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赵匡胤一边听着赵光义的讲述,一边看着他的奏疏,喃喃自语道:“糊住姓名……誊抄考卷……殿试……都是好办法,那就依你的来吧,具体事项你就和卢多逊商议吧。”
“臣领命。”赵光义见赵匡胤答应了自己的一系列请求,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打发走了赵光义,赵匡胤便继续摆弄他那把玉斧头,打量着地图,思考着用兵的方略,而赵光义则再次上车,回开封府报告这个好消息……
“赵大尹回来了!”开封府门前的士子们远远看见了赵光义的车架,便纷纷簇拥了过来,盼着赵光义能给他们带来好消息。而赵光义果然也没有让他们失望,把择日重试和几项改革都一一告知了他们,并允诺滞留京城的这几日开销,朝廷都会给他们报销。
听着这些消息,士子们却是一个比一个兴奋,山呼“赵大尹英明!赵大尹英明!”,就差把赵光义给举起来了……


4
“现在全开封城都在传太后遗诏让朕将皇位传给赵光义,这事,是不是你传出去的?”赵匡胤再次单独召见了赵普,毕竟杜太后订立金匮之盟时的当事人就那么几个,而且赵普还有当年在开封城散布“点检作天子”的谶语的前科,所以今日听到这个流言,赵匡胤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赵普。
“臣对天发誓,与此事毫无关系。”赵普一脸严肃地磕了一个头,但虽然他这么说,这件事却实实在在还是他一手策划的。
“太后遗诏,如今只是你知我知,难道这是朕传出去的?”虽然赵匡胤很信任赵普,但是这件事还是令他无比生疑,毕竟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屈指可数,想要找到嫌疑人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
此时赵普突然起身,凑到赵匡胤耳边:“这件事,可不止是官家和臣二人知道啊。”
赵匡胤狐疑地看着赵普,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他恍然大悟,于是便脱口而出道:“王继恩?可是他为什么要散布这些话?”
赵普见赵匡胤已经上钩,便继续放线:“具体原因臣就不得而知了,但王公公,定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赵匡胤闭上双眼,手指轻轻敲打着额头,思考着王继恩这么做的动机,但是这件事疑点颇多,让他着实想不明白,于是他决定跳出这个问题,继续问赵普道:“那你说,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顺水推舟,立赵大尹为太子。”赵普斩钉截铁。
赵匡胤此时突然板起了脸:“难道朕的行为都要让百姓的流言所左右吗?”
“其一,官家和臣心里都清楚,此事并非流言,而确是太后遗诏;其二,既然百姓都这么说,可见赵大尹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其三,赵大尹文韬武略,做得这大宋天子!”面对赵匡胤的诘难,赵普并未退缩,而是步步紧逼道。
“赵光义做得,赵德昭就做不得吗?等他历练几年,定是比那赵光义做得更好!”赵匡胤也有些窝火,虽说有太后遗诏,但是面对这种事,他还是舐犊情深。
“做不得!没有根基、没有名望,我大宋朝新立,前朝那些主少国疑的事情,官家难道都忘了吗!?”赵普寸步不让,摆出了自己的观点,继续对赵匡胤施压。
“岂有此理!普天之下数朕最大,朕想做的事,难道还有做不成的吗!”面对赵普的紧逼,赵匡胤是越来越生气了。
“臣认为,普天之下,可是道理最大!”赵普说着已经瞪大了眼睛,赵匡胤看着他,不自觉地想起了韩通,心里一阵发凉,顿时就泄了气:“行了,朕累了,你退下吧。”
赵普走后,王继恩进来要搀扶赵匡胤回宫休息,此时赵匡胤看到王继恩,骤然想起那流言的事,直勾勾盯着王继恩,眼神里充满了杀气,吓得王继恩脊背发凉。虽然此时赵匡胤没有对王继恩说什么,但是此后却开始渐渐疏远起他来,而王继恩经过那一日的死亡凝视,也开始提防其赵匡胤,并开始倒向了赵光义那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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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20 09:15: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围城
1
肃清了科举的事情之后,身边再也没有什么大事可以让赵匡胤分神了,他便一直在等待机会继续对周边诸国用兵,然而现实却总是事与愿违。
赵匡胤一直等到了公元968年(北宋乾德六年),才突然召赵普入宫,看来,终于又有新的战事要开始酝酿了。
“这是郭无为派人送来的密信。”赵匡胤看起来有些兴奋,他今日急匆匆地密宣赵普入宫,就是要与他分享这个消息,并探讨出兵北汉的可能性——这一天他已经等待了太久了。
“如此看来,拿下北汉简直是易如反掌啊!那就请官家速速发兵吧!”赵普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信上的内容,里面说的事情他其实早就已经听说了,甚至郭无为的很多行动都是他授意的。
“只是……”赵匡胤虽然很想出兵,却还是有些犹豫:“先南后北是咱们的共识,如今南方诸国尚未平定,咱们贸然对北边用兵,合适吗?”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况且‘先南后北’之前还有‘先易后难’不是,如今北汉唾手可得,官家岂可坐失良机?兵贵神速,臣恳请官家尽快出兵,以防生变!”赵普低着头,眼神凌厉,嘴角划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笑容,赵匡胤忙着思索战事,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个表情变化。
在赵普的强烈要求下,赵匡胤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对北汉出兵,等赵普走后,他一个人喃喃自语道:“北汉,终于要划归我大宋版图了吗?”
……
当晚,赵普回到家中,再次修书一封让人秘密交与郭无为,信的内容是:“刘继恩有异心,速除之,立刘继元为帝。”
……


2
“官家,如今南边的汉国和唐国未灭,为何要贸然发兵北汉啊?难道官家忘了先前制定的‘先南后北’的作战方略?”赵匡胤今日提出要攻打北汉,让群臣都颇为不解,而作为天子御弟,赵光义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你个黄口小儿,素来不知兵事,懂得甚叫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吗?”经过上次赵普那么一劝谏,赵匡胤反倒是更厌烦赵光义了,这次当着众人的面,他对赵光义就是一顿痛批,毫不留情面。面对赵匡胤这突如其来的指责,赵光义也悻悻地退了回去,不再说话。群臣见赵匡胤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这么不给面子,也就都默不作声,不再掺和这事。赵匡胤见群臣不再反对,也迅即点将,命李继勋为主帅,党进为副帅,曹彬为监军,以最快的速度向北汉进发。
命令布置完毕,群臣都各自领命退了下去,又是赵普独自一人留了下来,他走到赵匡胤的身边,开门见山地询问道:“官家为何要这般打压赵大尹?”
“赵枢相你也知道,这小子居心叵测,甚至想谋害朕。”赵匡胤对赵普向来信任有加,但由于赵普一力主张要立赵光义为太子,所以每次只要牵扯到赵光义,赵匡胤就很烦躁,遇见赵普也不免要怼他几句。
“赵大尹其实并不是觊觎官家的皇位,他不过是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应得的封赏,心有不甘罢了。”赵普已经知道了赵匡胤的心思,便不再那么激进,而是先退一步以避风头。
“封赏不够?朕都已经封了他做开封府尹、同平章事,他还嫌不够?难道就是要朕让他当这个太子才能满意吗?”赵匡胤觉得自己对赵光义已经仁至义尽了,为何他还嫌不够?为何赵普也还嫌不够?这不就是变着法要他立赵光义为太子吗?
“官家,历朝历代,天子御弟,可都是要封王的呀!”赵普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比赵匡胤预想的要好一些,只是封王而不是封太子,但却一样另赵匡胤不满。
“五代的旧事你忘了吗,那些封王的御弟,哪一个不是对皇位虎视眈眈呢?”赵匡胤搬出来这些前朝旧事,希望能堵住赵普的口。
“国赖长君,如今官家的皇子暗弱,要维护好我大宋基业,赵光义继位确实是个更好地选择。”赵普这句话说得赵匡胤一愣,他思考了一会儿,没有答复,只是把赵普送了出去。等到赵普走到门口,赵匡胤喊了一句:“即便太子暗弱,倘若有赵枢相辅佐,亦可坐稳这大宋江山!”
赵普没说话,只是默默作了一个揖,他出门后,发现赵光义一直侯在殿外,他还没开口,赵光义就靠了过来:“官家这是吃错药了吗?怎么突然间就要对北汉用兵了?”
赵普不说话,拉着赵光义一直小步快走,到了僻静地方之后,对着他耳语道:“因为咱们在北汉有内应,大军一到,他们就会开城投降。”
“内应?”赵光义大惊,“那为什么早不动手,要等到现在?”
“因为刘钧在世时,他们成不了气候,如今刘钧新丧,他们又铲除了刘钧的几个儿子,扶持了他的养子刘继恩继位,就觉得可以控制他了吧。”赵普说完便叹了口气,“不过事情并没有想的那么简单啊。”
“哦?此话怎讲?”赵光义更是不解了,既然有内应,事情还会不简单?
“因为那个继位的刘继恩也已经死了,而新上来的这个刘继元,可不是省油的灯。”虽说情况有变,但赵普的脸上却并没有什么难色。
“那既然这样,官家为何还要出兵?”赵光义继续追问。
“刘继恩被杀的消息俺是也才收到,但俺尚未告诉官家,因为,这一仗,俺想让他输。”赵普这句话说得格外低沉,赵光义把耳朵凑近他嘴边也只是勉强听清。
“输?为什么要输?”赵光义不理解赵普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趁早把周围几个国家都清理干净,不就好开始对赵匡胤下手了吗?那这次为什么要输呢?
“因为俺要让他亲征,这样咱们才好在开封弄出点事情……”言毕,赵普和赵光义对视了一下,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什么?败了?”赵匡胤面对前线发来的战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军队杀到太原城下时,那刘继恩早就成了太上皇,他的几个内应死的死、失势的失势,宋军最后不仅围攻数月都没有攻下太原,反倒是被辽国人给打跑了,还让他们在边境上劫掠了一番。
在一个人望着这份战报思考良久之后,赵匡胤狠狠地吐出了一句话:“整顿军马,朕要亲征。”
……
3
“该死!该死!”刘继恩回到寝宫,正在大发雷霆,见什么就砸什么。
“官家息怒,是何人惹官家发这么大的火啊!”一个妃子见刘继恩如此震怒,慌忙上前拉住了他。
“这个郭无为,朕专门给他设计的鸿门宴,这家伙居然没有出现,真是老奸巨猾!”刘继恩还在愤怒地咒骂着,这时候突然有十多个人持刀破门而入,刘继恩一看,吓得一愣神,但很快就清醒过来,对为首的那个人呵道:“侯霸荣!你携兵器擅闯寝宫,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我要取你狗命!”侯霸荣没有给刘继恩太多惊讶的时间,一刀就捅了刘继恩一个对穿,但是他自己也没能活多久,皇宫的侍卫很快就一拥而入,把侯霸荣和其他几个行刺者剁成了肉酱。
意外地和刘继恩刀兵相向,这很出乎郭无为的意料,他不得不牺牲侯霸荣来让刘继恩彻底安静下来。解决了刘继恩之后,郭无为依照赵普的授意,拥立了刘继元为帝。对于皇帝的更迭郭无为并没有太在意,他觉得这个刘继恩不够听话,换他下来似乎更容易成事,现在只要安心等待宋军兵临城下就好了。
但是这个刘继元又一次出乎了郭无为的意料,他在上台之后就一改往日任人宰割的样子,把自己的兄弟姐妹和忤逆他的大臣都杀了个干净,把郭无为也排挤出了权力的中心,厉兵秣马,在太原城等待着宋军的到来,也如愿以偿地把宋军赶回了老家,逼得赵匡胤再次披挂亲征……
赵匡胤的亲征军依旧由李继勋和党进做先锋,他自己则率领全军主力紧随其后。先锋队轻车熟路,等到赵匡胤带领大军抵达太原城时,太原已经是一座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孤城了。
赵匡胤骑马登上了城外的一块高坡地,俯瞰着整个太原城,先是模仿当年郭威征讨李守贞的计策,命令全军在城外筑寨,筑成之后命令李继勋、党进、赵赞和曹彬从四面围困,同时攻城!
虽然经常遭遇到北汉军队半夜袭营的骚扰,但是并不妨碍各路军队捷报传到赵匡胤的手中,只是四面围困虽然屡屡获胜,就连前来援救的辽国部队都被赵匡胤赶跑了,但是宋军却依旧没能攻破太原的城墙。
当赵匡胤站在高坡上看着众将攻城无果心中焦急难耐时,左神武统军陈承昭来到了他的跟前,对他说道:“官家,您早有千万雄兵囤积此地,为何迟迟不用呢?”
赵匡胤略显惊诧地望着他,“千万雄兵?在何处?”
陈承昭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朝下面指了指,赵匡胤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嘴里默念了一声“汾河……”
4
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赵匡胤的四路军队还在不知疲倦地攻打着城门,这个时候突然地一声巨响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汾河改道了!片刻之间,大水漫灌,太原城变成了一片汪洋!
“弟兄们,机会来了,都给我杀呀!”宋朝的四路大军一齐高呼,如今太原城内已经泛滥成灾,城防已无暇他顾,正是这攻城士兵坐着小木筏向城内进攻的好时机。
果不其然,在士兵和洪水的“里应外合”下,太原城很快就出现了缺口。这个缺口出现在南门,主攻南门的党进见状马上坐上小船身先士卒发起进攻,可是太原的守卫依旧顽强,党进还是没能占到任何便宜,气急败坏的他把城墙都给点着了,一时间火光冲天、水火交映,太原城的南门终于开始慢慢倒塌。
可是城门倒塌之后,等待党进的却是一阵又一阵看不到头的箭雨,宋军一次次猛烈进攻后伤亡惨重,却仍旧没能前进一步,反而是北汉的军民用草堆把城墙上的豁口给堵住了。
“千万雄兵”此刻也没能更进一步,反而带来了更多的伤亡,赵匡胤虽然气愤,但也无能为力,只能下令收兵,继续思考着破城的办法。
郁闷的赵匡胤来到了汾河岸边,光着脚坐在岸边,手里把玩着他那把形影不离的玉斧头,嘴里不停念叨着:“汾河啊汾河,你终究还是向着那太原城的吗?”
热辣辣的阳光照在赵匡胤的脸上,他抬起头,眯缝着眼睛,一直盯着那太阳看,希望上天能给他破城的办法,不过办法没有想到,一个士兵却踉踉跄跄地跑来报告:“官家,辽国的援军就要到了!”
众将士听到辽国的军队又来支援北汉了,心中都是一阵惶恐,可是赵匡胤却不紧不慢,仍然在把玩着那把玉斧头,慢吞吞地说道:“宣何继筠。”
此时赵匡胤的心里倒是有些小兴奋,当年柴荣对他的耳提面命全都涌上了心头:“终于我也有这一天了吗。”何继筠来后,只见赵匡胤只是对他耳语了几句,命人赐了他一碗麻浆粉,便让他领兵御敌了。
“明天中午,朕等你的捷报!”这句话一直在何继筠的脑海里回响,他也丝毫没有辜负赵匡胤对他的信任,辽国军队还未踏进太原半步就被他赶回了老家,宋军也就得以再次集中兵力围攻太原。
一连几日,赵匡胤都继续站在高坡地上俯瞰着攻打太原的军情,可是却丝毫没有任何进展,相反天公也不作美,接连数日的阴雨连绵,也对宋军的攻势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赵匡胤的眉头,是皱得越来越紧了……

5
“反了!反了!”赵德昭看着赵普的上表,气得脸都绿了。据赵普所说,曹彬的养子曹波进京述职之际,在酒馆与友人说了许多大逆不道之话,诸如赵匡胤是被武将拥立,却又薄情寡义把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都排挤出京之类的云云,但最让赵德昭气愤的,还是那句“皇长子暗弱,待官家百年之后,咱们也拥立个将军当皇帝”。
“把这曹波给俺抓起来!”赵德昭觉得自己身为皇长子,又奉命监国,有必要展示一下自己的魄力,让这些蠢蠢欲动的家伙见识一下自己的能力。
很快,曹波就被人从驿馆绑到了赵德昭面前。
“大胆曹波,你可知罪!”赵德昭厉声质问曹波。为了充分展示自己的威严,这句话他在私下里可没少练习。
“殿下,臣还真的不知道何罪之有啊!”曹波也是硬气,当然,他确实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罪,那份奏表的内容分明都是赵普杜撰的。
赵德昭见曹波“装傻”,便把赵普所奏之事全部说与他听。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曹波笑了,他觉得这无非又是朝廷鸟尽弓藏的把戏,只是自己和父亲并没有其他那些老将军的定策之功,想必也没有他们那么好的结局,故而态度也强硬了起来:“不过以后要是你这种黄口小儿当了皇帝,造反的怕是不止俺们曹氏一家吧!”
赵德昭作为皇长子,至今未有任何实职,更别说封王、立太子了,所以在他心里一直都有一种自卑的情绪,如今被曹波当面羞辱,他的情绪再也无法压抑,在此刻全都爆发出来了:“给俺把他拖出去斩了!”
在赵普的授意之下,没有任何人出面为曹波求情,曹波甚至没有走出皇宫几步,就在殿外被当场击杀,赵德昭望着那具尸体,大口喘着粗气——这是愤怒,却也带着一丝恐惧。
听到曹波被杀的消息,曹家的几个亲兵全都坐不住了,个个抄起家伙要去和赵德昭理论,却被赵光义带人拦了下来。
“诸位且听俺说,你等如此前去,到头来却只会落得一个谋反的罪名,皇长子昏庸,何不等官家回来之后再向他言明此事,让他替你们做主,废黜了这个皇长子?”赵光义一番义正言辞的说教,引来了这帮人的一致同意。
“赵大尹说得对!”
“还是赵大尹深明大义!”
“要不干脆让赵大尹做太子得了!”
……
“行了行了,你们快散了吧,等官家回来俺带你们去讨说法!”面对这帮家伙的起哄,赵光义侧过头去笑了笑,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6
“北汉主降!”
一天夜里,赵匡胤正在大营里辗转反侧,赵德昭的事赵普已经让人八百里加急告知了他,他现在气得咬牙切齿,突然听见营寨外有人在大喊,马上蹦了起来,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又竖起耳朵再仔细听了一遍,那声音果然又再次传来:“北汉主降!”
军营里的士兵们也听到了这喊声,气氛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这刘继元终于是顶不住了吗。”赵匡胤喃喃自语道,然后下令所有的士兵都穿好盔甲拔出刀,打开寨门,准备受降仪式。
“官家且慢!”正在喜悦之余,随军八作使赵璲出来把赵匡胤从喜悦中拖了出来,“自古受降如临敌,半夜进行,好像不那么隆重正规吧?官家千万小心其中有诈!”
赵匡胤顿了顿,回到现实的感觉确实不好受,可是又觉得赵璲此言有理,便派人出去打探一下,结果却是无人响应,赵匡胤这下坐实了北汉的骗局,显得异常气愤。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赵匡胤现在漆黑的夜里,双手紧紧攥着拳头,嘴里恶狠狠地吐出了这句话。天还没亮,赵匡胤就下令全力攻城,可是结果还是和前几日如出一辙,一具又一具尸体从城墙上跌落下来,这一切赵匡胤都看在眼里,他先是愤怒,然后又陷入了沉思。
“得到北汉真的那么重要吗?”赵匡胤突然问了自己这么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也确实把他给问倒了,他一个人站在雨中,显得孤立无援:“难道真的要用我大宋中所有精华的生命来换取吗?”
在赵匡胤苦苦冥想一直得不到答案的时候,赵普那“先南后北,先易后难”、“暂留太原不下,留其独当西北两面”等一句句战略部署浮现在他那脑海里,他越来越感觉到自己负气北征是一个巨大的战略错误,但错误已犯,他不想再继续错下去了。
“撤兵!”突然间,赵匡胤一声令下,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官家,为何啊?咱们大军马上就要入城了啊!”党进一直为自己没能攻破城门而懊恼,如今下令撤兵,他确实心有不甘,故而仍在积极地向赵匡胤请战。
赵匡胤面对党进的请求,苦笑着说:“你们都是朕亲自训练的将士,朕知道你们都能以一当百,所以才任用你们来护卫左右,也正因为是这样,朕宁愿不要这太原,也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们去送死啊!再加上近来阴雨连绵,军中瘟疫横行,朕不想再有无谓的牺牲了!”
赵匡胤一番肺腑之言,让士兵们都颇为愕然,接着大家都默默流下了眼泪。也就在这时,魏仁浦病逝的消息传到了军营,赵匡胤闭上眼睛,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吧,回开封吧。”
大军斗志昂扬地出发,如今却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赵匡胤走在开封城里也觉得很没有面子,但是特却没有心情想这些事,赵德昭的事让他心神不宁,虽然他没有直接废黜了他皇子的身份,但却也严厉地对他批评了一番,不过更令他焦头烂额的,是如何去安抚曹彬。正在他为难之际,一阵馨香又飘到了他的鼻子中,不知不觉间,花蕊夫人已经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脖子……
7
“爹,您向官家上书废了那皇长子吧!”曹彬从北汉回来,发现曹玮已经领着家眷进京了,他们一袭白衣为曹波奔丧,并鼓动曹彬去向赵匡胤讨一个公道。
“不行!此事疑点颇多,不能如此妄动!”曹彬在太原听说曹波的事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这事情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阴谋,正当他懊恼为什么卷进这件事的是他曹家人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亲儿子居然要将这件事越闹越大,他不免有些慌了神,便开始极力劝阻曹玮。
“爹!这件事有什么可疑的!皇长子暴虐无道,擅杀忠臣,若是日后让他当了皇帝还得了!孩儿可不想我大宋再重蹈前朝的覆辙!”曹玮对父亲的反应有些不解,甚至还夹杂了一些愤怒,以至于他近乎于吼叫似的在和曹彬说话,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跪在了曹彬面前,痛哭流涕地哀求他道:“爹,我和曹波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兄弟还要亲啊!孩儿要为他报仇,为他报仇啊!”
“这件事儿你就不要再插手了,明日我会进宫向官家说明的。”曹彬叹了口气,他一直将曹波视如己出,面对丧子之痛他也很难受,可是这一趟浑水他是真的不想去趟,而面对曹玮的哀求,他也无法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去找赵匡胤……
“官家,曹将军求见。”王继恩向赵匡胤通报道。
“曹彬还是来了啊。”赵匡胤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心里有些愧疚,又有些无奈,“宣他进来吧。”
“官家……”曹彬才一开口,赵匡胤就挥手打断了他。
“在太原之时,朕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既然今日爱卿主动前来,朕也向你保证,一定会还你们曹家一个公道。”赵匡胤说道。
听见赵匡胤这么说,曹彬慌忙跪倒在地,赵匡胤以为他是要拜谢,可是曹彬的话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官家,臣并不是要您处置皇长子。”
“那你想要什么?”面对曹彬的回答,赵匡胤满脸不解地问道。
曹彬顿了顿,有些吞吐地回答道:“臣认为,必是有奸人想要陷害皇长子。”
赵匡胤能看到曹彬说这话时额头上渗出点点汗水,曹彬的怀疑是让他也有些心悸:“你是说……”
这一次曹彬也没有让赵匡胤把话说完:“官家的家事臣不敢多言,况且这也只是臣的猜测……”曹彬又迟疑了一会儿:“臣要说的就是这些,还请官家……小心。”
曹彬在说话时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这“小心”二字,他本有些犹豫,但还是将这两个字说了出来,在他的心里,确实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而说要这些话后,曹彬也告辞了,走出宫外,他才好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希望这次不会引火上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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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21 09:10: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 小楼昨夜又东风
1
“该死,当初说的好好的让我做将军,现在却还是让我在这什么朗州练兵!当年为他出生入死,现在倒好,什么好处都没落下!”潘美手里拿着一坛酒,嘴里不停地抱怨着,从他恍惚的眼神中可以看到,他今天是已经醉的差不多了,所以才会公然说出如此违逆的话。
手下一个士兵陈丙听到潘美说出这样的话,脸色倏地变成了一片惨白,这话要是传出去了,他们这些人可都是要掉脑袋的。此时他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自己去告发他不就好了吗!说不定自己举报有功,还能混个军官当当。说干就干,他趁机离开了大伙儿的视线,挑了一匹快马,连夜向开封进发,但他却不知道,他的行踪早就已经被人看透了……
天已经越来越黑了,陈丙几乎骑了两天两夜没有歇息,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只感觉自己已经无限接近开封了,初冬的北方,夜里寒气逼人,可他还没来得及打一个哆嗦,却只听到“咻”地一声,一支弩箭正中马的头部,马一翻腾,把陈丙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不过他也算机敏,迅速滚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做掩护。躲在石头后面的陈丙惊魂未定,赶紧拿出胸口的护心镜,朝着弩箭射来的方向望去,但天色已晚,能看清的东西太有限,只能隐隐地感觉到身后的树丛里闪现着箭头的幽光,看着那一丝瘆人的光亮,陈丙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短刀。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究竟是什么人要杀我呢?”陈丙躲在石头后面,为自己的近况感到不解,他本来准备扔出刀鞘吸引刺客的注意再借机冲杀过去,可是等他刚一冒头,又有两只弩箭从他正面射过来,钉在他的两条大腿上,他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敌人不止一个,可是他现在即使知道了也无济于事,他的双脚已废,此时已全然无法动弹,只能瘫坐在地上,成为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一弹指的功夫,三个黑衣人簇拥上来,他还没看清他们的长相,就被套上了一个头套,给拖了出去。
陈丙感觉自己被关在一辆马车上,约莫过了几柱香的时间,他被带下了车,送到树林中一个小宅子里,摘掉了头上的头套,绑在了柱子上。
“你可是要进京检举潘美?”说话的人正是赵普,可是陈丙没见过当朝宰相大人,只是从他的谈吐和穿着上看,知道他定是一个有权有势之人。陈丙现在才知道,这潘美在京城还是有后台的,自己今日恐怕是难逃此劫,遂也变得有骨气了起来,他把头一歪,拒不回答此人的问题。
赵普见他这样,也没有跟他客气:“你要做什么我都清楚,说不说也无妨,动手吧。”
赵普没有给他任何回旋的余地,一声令下,李通就一刀把他捅了个对穿,再以赵光义的名义向潘美写了一封密信,陈明今日之事,还许诺会帮潘美争取一次领兵的机会,让人一并将信和陈丙的人头悄悄送与潘美。
“赵大尹真是帮了下官的大忙啊!”潘美看过信,面朝信使而拜,“下官定会为赵大尹做牛做马,不负他的恩情!”
信使见潘美磕头如捣蒜,也有些不好意思,“潘将军免礼了,我们赵大尹说了,将军只要能够奋勇杀敌,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就是对赵大尹最好的回报。”
“下官一定不辱使命!”此时的潘美,已经是热泪盈眶……
2
公元970年(北宋开宝三年),距赵匡胤从北汉铩羽不到一年的时间,他收到了李煜的一封来信,便又再次将矛头对准了南汉……
“这胆小如鼠的李煜!”刘鋹气得面目有些狰狞,张手就把李煜的来信撕了个粉碎,“他自己要投降便是,何必来规劝朕?”
“官家,北边那些自不量力的家伙围攻数月连太原城都没有攻下,我们何不出兵教训他们一下,好展示我南汉国的国威?”说话的人是南汉国的第一权臣龚澄枢,不过虽然他大权在握,可在刘鋹“有家室者不能为国尽忠”的执政理念下,这个权臣说白了也就是一个太监,更可笑的是,除了龚澄枢这个权臣,其他有权的没权的大臣也都是太监,南汉整个就是一奇葩的宦官王朝。
“没错!”刘鋹听见龚澄枢讨伐宋国的谋划,胸中顿时也燃起了欲望,他扣押了唐国来的使者,亲自写了一封回信痛骂李煜,并安排龚澄枢去做战争准备,进攻宋国的道州。
李煜看到信,脸绷了一下,欲言又止,随后便命人直接把他转交给赵匡胤。
“这个刘鋹,还真是狂妄啊。”赵匡胤看着李煜转交过来的刘鋹的回信,倒是没有多意外,依他这么多年对南汉的研究,这封回信确实也符合刘鋹的性格,“那咱们就吊民伐罪,去拯救这一方黎民百姓吧。”
“如此甚好,只是不知官家欲遣何人为将呢?”见赵匡胤有了发兵的打算,赵普立刻出来提点他道。
“这个……你觉得曹彬如何?”赵匡胤一时有些为难,曹波的事他还没放下,此刻交给曹彬兵权还是让他心里有些打鼓:“好像确实没有其他可靠的人选了。”
“臣认为并不妥。”赵普也没有再往下说,在等着赵匡胤开口询问他。
赵匡胤这么多年来也习惯了赵普的卖关子,便也主动去询问他原因。
“虽然曹大将军并未受曹波是事影响太大,但曹大将军是儒将,而对付南汉,要用狠人才行。”赵普言明了他反对的理由。
“朕是要去救民,不能再让他们去烧杀抢掠激起民变了!”赵匡胤说出了他的担忧。看来后蜀的事还是对他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是他看见赵普好像并不以为意,便接着问道:“爱卿可有何人举荐?”
“当年在陈桥驿,有一人单骑返回开封传信,后来又单骑入陕,把袁彦带回了开封。臣认为,此人可用。”赵普继续卖了个关子。
“潘美?对啊,你说朕怎么把他给忘了!”经赵普这么一说,赵匡胤有一种恍然大悟、如获至宝的感觉,“你可知道他现在身居何处?”
“潘美如今正在朗州做团练使,这朗州恰恰也是离南汉最近的一个州。”赵普答道。
“好!立刻下旨,拜潘美为行营诸军都部署,尽快调兵,务必一战而下!”听见朝中有如此大将却被埋没在了区区朗州,让赵匡胤有些懊恼,于是他也火速下令,让潘美即刻调兵。
“太好了!终于有我表现的机会了!赵大尹果然没有欺骗我!”接到出兵的号令,潘美很是激动,他已经五十岁了,如今终于迎来了带兵驰骋沙场的机会,兴奋之情自然难以抑制。同时他还非常感激赵光义,帮他争取到了这次领兵的机会。
“我等愿随将军一起建功立业!”士兵们也很是激昂,纷纷向潘美请战。
此时潘美的脸上隐约浮现出了一丝坏笑,显然他对此仗是早有准备的,只见他不紧不慢地对部下们说道:“诸位别着急,我还有些事要先让刘鋹知道。”
潘美派人向南汉送出了一封密信,上面写着“行动就在今日”几个字,并故意让南汉官兵截获,并声称是要送到内常侍邵廷绢的手中。几天后,就有哨探来报,刘鋹赐死了邵廷绢,赐死了这位南汉朝廷中为数不多的忠臣。潘美一听到这个消息便大喜,迅速集结了十州兵马,直插南汉的中部地区。
战报很快就传到了南汉朝廷,刘鋹讨伐宋国的军队还没有出发,潘美就已经连下富州和白霞两地,派去贺州劳军的龚澄枢也没能抵御多久,很快就让潘美杀到了韶关——这也是潘美距离兴王府的最后一道屏障了……
3
“报!辽国集结六万人马,偷袭我国边境!”潘美踏进贺州城的战报前脚才送到,后脚就来了辽国人出兵的消息。
“这辽国人还真是不识好歹啊。”面对辽国的来犯,赵匡胤倒并没有多太为难,他不紧不慢地调集了人马,并选了一个叫田钦祚的人领兵。
“官家,您只给臣三千人马,怕是……”面对辽国声称的六万大军,赵匡胤给这个田钦祚的无名小卒只派了三千人马,让第一次领军的他心里不停地打鼓。
“田将军,不要慌,朕早就想好了对策。”和往常对付辽国的偷袭一样,赵匡胤再次在主将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就让他领兵出征了。
只有三千人马的田钦祚轻装简行,很快就到了定州城,只见他背城列战,杀得辽军丢盔卸甲、落荒而逃,然后便带着他的三千人马一路追击。追到遂城脚下的田钦祚突然想起赵匡胤告诫他的话:“彼众我寡,背城列战,敌至即战,勿与追逐。”当时他杀得兴起,早就把这些话抛在了脑后,但此时的遂城突然箭如雨下,才让田钦祚追悔莫及。
辽国人并没有给田钦祚太多后悔的时间,很快他就翻身落马了,不过好在中箭的是他的坐骑,大难不死的他率领将士在遂城外与辽军激战,终于在午夜攻破了城门,拿下了遂城。
之后的几天里,田钦祚一直坚守遂城,城外虽然还有数万辽军,但遂城始终没有被攻破,但真正的难题很快还是出现了——遂城缺粮,这个边境的小要塞,不可能像开封城那样随时囤积巨额的粮草,在援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来的情况下,田钦祚再次选择了冒险:“全军听令,随我一同杀出去!”
众志成城的宋军集中力量于一点,果然冲出了辽军的包围圈,而他们的勇猛作战,最终也让辽军望风而退,田钦祚跌跌撞撞地,也算是完成了赵匡胤交给他的任务。
“禀官家,据前方战报,辽军已退。”王继恩还是和往常一样,第一时间把前线送来的战报递到了赵匡胤的面前。
“看来这田钦祚还是不辱使命啊。”收到前线的捷报,赵匡胤还是露出了一丝笑容,“南汉那边怎么样了?”
“禀官家,潘将军已经突破了敌军的战象阵,应该不日就要杀到兴王府了。”王继恩回答道。多年以来跟着赵匡胤参与各项军事会议,王继恩如今也是个有些兵法韬略的太监了。
赵匡胤边听边翻起了战报,同时自言自语道:“这个潘美,牲畜怕火他不知道吗,还用刀剑和大象硬拼。”说归说,但是自攻打北汉铩羽之后再次兴兵,且双线作战均传来捷报,还是让他感到无比欣慰。
而在前线的潘美在击破了战象阵之后一路乘胜追击,他甚至拒绝了刘鋹送来的和谈请求,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有一天就可以杀到刘鋹的面前了……
4
“怎么办!这潘美连受降都不接受!”刘鋹颇有一些慌了手脚。如今大军压境只是时间问题了,可他现在却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时候又是龚澄枢出来帮刘鋹出谋划策:“官家,这宋军前来,无非是看中了我国的财宝,我们干脆将其一把火烧光,宋军还会要这一座空城吗?”
刘鋹对龚澄枢的计策赞不绝口,这时候他也表现出了难得的执行力,一夜之间把南汉的宫殿、国库等等能烧的全都烧了个一干二净,第二天一大早就城门大开等待潘美的到来。
“可恶!”岭南的气候一向闷热,但潘美却感觉脊背发凉,一种不祥的预感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他只能一夜疾行,一天的行程被他压缩在了一个夜晚,在天亮前他终于到了兴王府,可是摆在他面前的却是一堆废墟。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接受这样的事实,他第一次挂帅出征,本来一切都是那么顺利,可是这个句号却画的如此难看,难看到足以抹杀他此前全部的功绩。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咒骂着刘鋹,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潘将军,你终于来了。”刘鋹一脸坏笑地从一堆废墟中走了出来,潘美气得拔出了刀,正要向刘鋹冲过去,只见刘鋹马上退了一步,“别别别,潘将军,我投降啊!”
潘美无奈,恨恨地把到插回了刀鞘,他粗声喘着大气,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这闷热的气候,可是刘鋹却并没有管那么多,他马上对潘美行跪拜礼,以示臣服,不过即便是在行礼的过程中,他也没有收住他脸上那得意的笑容。
潘美派人把刘鋹一行人押解回了开封,他没脸回去,没脸见赵匡胤,更没脸见赵光义,只能留在南汉继续处理善后事务……
5
“柴欣!柴欣!”赵匡胤在梦中的呼喊惊醒了花蕊夫人,她伸出那双玉手,轻轻地摇了摇赵匡胤。
“官家,您啷个又做噩梦了嘛。”花蕊夫人娇滴滴的声音将赵匡胤唤回了现实,他坐起身,眉头紧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任由花蕊夫人趴在他肩头,却也是无动于衷。
赵匡胤已经很久没有梦到柴欣了,这一次不知道怎么了,她又出现在了他的梦中,他梦到自己第一次见到柴欣时的样子,他躺在榻上,柴欣在他哥哥背后调皮地向他吐着舌头……是的,他的哥哥,柴荣,那个五代里最雄才大略的明主,然后他又不禁想到了他的儿子柴宗训,还有……自己在陈桥驿黄袍加身的那一幕……
此时的赵匡胤脊背发凉,浑身冷汗,花蕊夫人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慌忙询问着他的状况,可是他并没有回答,因为那些声音压根就没有进到他的耳朵,他还在想着自己派出去的那些封疆大吏,那些割据一方的藩镇将军,他们的兵权还没有收回来!
“让他们来进京述职。”赵匡胤兀自说道。
“什么?”花蕊夫人被赵匡胤这句话说的一头雾水。
“宣王继恩!草诏,让各藩镇节度使即刻启程,进京述职!”下达完命令的赵匡胤一转身,又将花蕊夫人压在了身下……
6
南汉的捷报还没传来,凤翔节度使王彦超等藩镇将军却纷纷来朝述职,赵匡胤便在后苑摆酒宴请他们,这一次,他又想再上演一出杯酒释兵权的戏码,把中央和地方的军权,彻底收归国有。
“诸位都是国家元老,但是长久在外掌兵,事情那么多、那么繁忙,这不是朕优待贤良的本意啊!”酒酣之时,赵匡胤满脸自责地对几位将军说道。
王彦超早就听说了石守信等人被“杯酒释兵权”的故事,此番酒宴之前他就有预感此次赵匡胤也要卸掉他们这些藩镇的兵权,况且当年赵匡胤来投奔他时,他因为害怕被那玉佩牵连,用几贯钱就将他打发走了,此时更是不敢奢求太多,这时候听到赵匡胤这番话,更是坐实了他的猜想,于是他起身说道:“臣等本来也没有什么勋劳,一直以来都在冒领荣宠。今日已是一堆不中用的老骨头,如果能退休,回归田园之中,才正是我等的愿望啊!”
“哈哈哈,王将军内心如此恬淡,与世无争,所以当年才没有收留朕吗?”赵匡胤拿王彦超打趣道。
果然,赵匡胤还是问了这件事,虽然早有准备,但是王彦超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臣那个小池塘,哪里容得下官家这条真龙天子啊!若是臣当年收留了官家,哪里还会有今天的大宋江山!”赵匡胤听了,继续和王彦超打着哈哈,看来他并不是有意想为难王彦超,相反,问起这件事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
但是其他几位却并不像王彦超一样买账,他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讲起自己当年攻城略地、南征北战的故事来。
这些话一讲,赵匡胤是越听越不顺耳,他微蹙着眉头,打断了他们的话:“这些都是上一代的事了,又何必一直挂在嘴边呢?郭将军,朕倒是听说你马球打得很好,可有此事啊?”
郭从义见赵匡胤问起此事,一下子有了劲头,开始向赵匡胤介绍自己是如何如何打马球的,情之所至还站起身比划了起来,谁知道赵匡胤此时厉声呵斥他道:“打马球!难道这是一个将军该干的事吗!”
王彦超见赵匡胤此时已有不悦,害怕本来是可以和平解决的事情变成不可收场的闹剧,马上放下酒杯,跪倒在地上:“臣,愿意交出兵权,回家乡养老!”
其他几个人此时依旧一头雾水,但王彦超回头对他们使了一个眼色,他们也赶紧跟着跪了下来,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学着王彦超的样,请求交出自己的兵权。
见到这个架势,赵匡胤知道已经大功告成,便又露出了笑容:“诸位爱卿,朕准了你们的请求,明日定给各位厚赏,好回家置办田地!”边说着话,赵匡胤边将这几位将军一个一个扶了起来,“来来来,咱们继续喝酒!”
月明星稀,赵匡胤的这场宴会终于散去,几位将军离开了皇宫,纷纷开始交头接耳,对今晚的一切表示不理解。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把兵权给交出去了?”
“是啊,咱这次不是回来述职的吗?怎么把兵给述没了?”
……
听着他们的争论,王彦超不自觉地漏出了笑容,他加快了脚步,甩开了这群人,放声高歌,消失在了夜色中。
安坐家中的赵普很快就收到了线人的消息,知道这几大藩镇的兵权已被赵匡胤收走,马上修书一封让人送到赵光义的府邸,信上写着“兵权已收,大业可成”……
7
平定南汉之后,赵匡胤见潘美一直没有回开封的意图,遂下令潘美在长江上游地区汉阳地段屯兵,并准备派曹彬带兵前去与潘美会和,一同顺江而下,兵锋直指唐国。
“官家,此时还不可南下灭唐啊!”正在赵匡胤做了一系列战略部署之后,赵普却着急忙慌地跳出来反对,一改他往日沉稳的性格。
“不可?为何不可啊?”赵匡胤也对赵普的反对表示不解。
“李煜已经派了其弟李从善前来开封朝贺,且主动降级一等,号称南唐国主,如此一来,我军便是师出无名啊!”赵普继续着他夸张的说辞,不过他这一次也成功地说服了赵匡胤,他收回了派兵的命令,让曹彬和潘美各自回属地报道去了。
在赵匡胤宣布退朝之时,赵普又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赵普,你又有何事啊?”赵匡胤也确实感觉到了赵普今天反常的举动,头上像是挂了几个问号。
“臣不日要和枢密使李重矩大人结为儿女亲家,到时希望官家能来喝杯喜酒。”赵普笑呵呵地说道,而此时群臣之间一片哗然,赵匡胤的脸也一下子黑了起来,要知道赵普在宋朝已经是十年独相,而李重矩则是枢密使,位列三公,他们两个在一起,就等于是把握住了宋朝全部的军政大权,如今他们要结个儿女亲家,即便赵匡胤再信任赵普,这种对皇权赤裸裸地挑衅,他也是吃不消的。
赵匡胤二话没说,只是一道口谕下去便把李重矩降为了左卫大将军,他和赵普的儿女亲也被取消了,只是赵匡胤依旧没有去动赵普,他还是在他的宰相位置上坐得安安稳稳的。
到了傍晚时分,赵普回到家中,在院子里溜达着,像是在等什么人,果然没有一会儿的功夫,赵匡胤就来了。
“官家,今日是有何事拜访啊?”赵普装作很意外地问赵匡胤,其实他早就知道赵匡胤会来。
“今日朕收到楚昭辅、卢多逊等人的联名上表,弹劾你收受李煜的贿赂,故而才极力说服朕停止出兵。”赵匡胤皱了皱眉头,他从心底是向着赵普的,他不希望群臣的弹劾是真的。
“官家,他们弹劾地对。”赵普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不悦,甚至连一丝惊讶也没有,因为就是他让楚昭辅和卢多逊这么做的。赵普领着赵匡胤来到了自己的书房,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五个大箱子,赵普过去一个一个打开,里面全是明晃晃的大金锭,“这都是李煜给臣的。而且不仅仅是楚昭辅他们上奏的,就连当年雷德骧所说的,也都是真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赵匡胤额头上的青筋暴了起来,他愤怒地吼叫,他质问赵普,为何要如此,为何为了赵光义而情愿断送自己的仕途。
“臣是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赵普在赵匡胤面前跪下,伏在地上,嘴里一直没有停下:“众皇子暗弱,而臣年事已高,恐不能辅其多时。”
赵匡胤没有再说话,他留赵普一个人伏在地上,自己快步离开了,他不解,自己多年以来视如兄长的赵普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选择与自己作对而鼎力支持自己的弟弟,难道这与当年京城流传的谣言有关吗?不对,就算自己是沙陀后裔,那和赵普有什么关系?自己能给的不能给的都给了赵普,唯一给不了的就是这个皇位了,那赵光义到底许诺了他什么,让他这么死心塌地、义无反顾……难道,真的是因为赵光义比赵德昭更适合当皇帝?
赵匡胤边走边想,却始终没能想出一点头绪,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回了勤政殿。
“来人,草诏!”赵匡胤刚一坐下,就张罗着要草拟诏书了。
几个太监毕恭毕敬地端着笔墨纸砚走了进来,熟练地摆在了赵匡胤面前,赵匡胤写写停停,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拿起了玉玺盖了个大印,并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公元973年(宋开宝六年)的九月,赵匡胤正式下定了决心:
“罢免赵普一切官职,贬为庶民,由沈义伦接替其宰相职位。”
“封赵光义为晋王。”
……
8
“官家,如今北朝刚刚平灭蜀国,现又不远万里绕过我国攻打南汉,如今他们在淮南的守军不过千人,臣请领兵一万,从寿州北渡淮河,势必将我国的江北之地夺回来!”说话的人叫林仁肇,他是南唐数一数二的水军将领,这一次宋国大军出征南汉,他自然也看到了战机,故而火急火燎地从驻地赶回来向李煜请兵。
可是李煜此时的反应却很迟钝,他像是没听见一样,双眼直勾勾盯着林仁肇。
李煜的犹豫早就在林仁肇的预想之内,他继续进言道:“官家,您不必多虑,当臣起兵时,您就对外宣传是臣带兵叛变,这样若是事情办成了,对您和我南唐都有利,若是失败了,您就灭了臣九族,以此向北朝表示您绝无二心!”
此时的李煜依旧没有说话,他的眼神里,若有所思。
“官家,请快做决断吧!”林仁肇以为李煜还在为后果担忧,故而提高了嗓门,再次请求道。
“只怕爱卿是真的要叛变吧?”突然间,李煜冷冷地说了一句,林仁肇听完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李煜此时缘何会怀疑他?正当他长大了嘴巴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李煜又开口了:“我已接到李从善从开封传来的密信,说将军你早已私通宋朝,还寄了一幅画像去当信物呢!”
“官家,这是北朝的离间计啊!”林仁肇边说边扣头,“若是官家不相信臣,臣愿意以死来证清白啊!”
“好,那爱卿就把这杯酒喝了吧。”李煜一摆手,小黄门就端上来一杯毒酒到林仁肇的面前,林仁肇不敢相信,李煜居然早就准备好了要杀他,他眼里已经灌满了泪水,转身背对着李煜,朝着殿外重重磕了一个头:“苍天啊,你这是亡我大唐啊!”随后,他转过身,拿起那杯毒酒,一饮而尽……
而在长江的另一边,在开封府,一个叫樊若水的人击响了登闻鼓。
赵光义命人把这个樊若水带了上来,问道:“你是何人?有何冤情要在此击鼓啊?”
“草民樊若水,想状告李煜取士不公!”樊若水义正言辞地说道。
“南唐的事,你怎么跑到开封来喊冤?”赵光义觉得好笑,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故意要来找茬还是真的太过实诚了。
“南唐难道不是大宋的属国吗,草民来此鸣冤,何错之有?”樊若水一席话噎得赵光义无话可说,只能给他就事论事:“南唐国主虽然臣服于我大宋,但开科取士的权力还是在李煜手上,咱们的官家可管不了这么多。”
“那草民要是助我大宋灭了南唐,这件事官家是不是就可以管了?”樊若水此话一出倒是吓了赵光义一跳,这个落第书生好大的口气,还要助大宋消灭南唐,赵光义决定一问到底,看看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你一个落第书生胆敢号称助俺大宋灭唐,是置俺宋军将领和众文官与何处啊!”
“赵大尹可否知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草民落地,并非无才,而是考官徇私,这一年来草民在采石矶以垂钓为名,已测得各地的水深水速,选取了搭建浮桥的最佳地点,并绘制了地形图一份,由此一来,我宋国大军便可视长江天险为平地,攻下南唐也就如探囊取物了!”樊若水从怀里拿出了图纸呈给赵光义,赵光义连连称道,让人领着樊若水去驿馆好生休息,自己拿着这份图纸去找赵匡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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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22 09:03: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 一江春水向东流
1
“官家,这李煜是不是很久都没有来开封述职了?”赵光义怀揣着樊若水的图纸,别有用心地到勤政殿向赵匡胤上奏道。南方诸国已经悉数被消灭,现在只剩下一直以来都俯首称臣的吴越和南唐还没有划归大宋版图了,如今得到了樊若水的鼎力相助,赵光义觉得,是时候对李煜下手了,于是开始催促赵匡胤对南唐用兵了。
“这李煜又称病了。”赵匡胤有些无奈,因为这么多年来,每次只要他一召见李煜,李煜就会“生病”,这个借口确实也让赵匡胤无法挑毛病,毕竟李煜除了没有亲自前来开封以外,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的很好,这么多年来都让赵匡胤找不到出兵的理由。
“官家是君,他是臣,他屡次拒绝官家的邀请,即使是带病之身,也是不赦的罪过啊。”赵光义还在编造着借口,同时言陈了樊若水的上访之事,并呈上了那份地形图。
看到这份地形图的赵匡胤显得格外兴奋,虽然赵光义编造的这个理由很是牵强,但赵匡胤还是同意了,毕竟消灭南唐是他一直以来的夙愿,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肃清南方,才能抽出手来去和辽国掰腕子,而现在有了樊若水的这份地形图,他们便可以省去战船而靠浮桥渡江,这样南唐强大的水师就彻底成了摆设,那拿下南唐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于是,在公元974年(北宋开宝七年)的九月,李煜再一次拒绝了赵匡胤的邀请不去开封述职之后,赵匡胤决定出兵讨伐南唐了。赵匡胤命令曹彬和潘美领兵十万,分兵两路出击,顺江而下,宋朝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吴越国主钱俶也率领吴越军队一同出征。出兵的消息一放出去,“染病”的李煜马上就送了一封求和信到开封。
又是这千篇一律的求和信,不过这一次赵匡胤依旧回信了,而且也是提要求:一是要求李煜护送樊若水的家人到开封来,二是要求李煜把南唐各州的方志都交出一本,以便宋朝重修天下方志。李煜看到信,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做了,等他把樊家人安安全全送到开封,把方志毕恭毕敬交到了使者卢多逊的手上时,他发现赵匡胤这次并没有罢兵的打算,相反,他的部队已经到达湖口一带了。
“官家,这北朝人出尔反尔,我们赶紧集结军队去和他们决一死战吧!”群臣纷纷进言,要求李煜赶紧做好防御工作,而此时李煜双手颤抖,用着一种带着极度恐惧的声音回答道:“不可,这一定是北朝的例行巡江,我等万万不可激怒他们,不然他们就落得口实了……”
见到李煜如此反应,群臣无不扼腕叹息,而李煜坐在龙椅上,还是那么的惊慌失措。坐立不安的他走出宫殿,看着江边,宋朝的舰队一望无际,而且一天天向他靠近,知道宋军已过江靠岸时,李煜才真正的意识到,不管自己怎么地逃避,宋军还是真真切切的来了……
2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煜终于回过了神,他要反击,他要报仇,这么多年来他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可宋军还是背信弃义、大军压境了,那他也无需再示弱,只能放手一搏了!
“来人呐!给朕传诏,恢复朕的帝号,立即整顿兵马,势必御敌于国门之外!”面对来势汹汹的宋国军队,李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恢复他皇帝的身份,他将这场战争的性质由赵匡胤无礼欺负自己的属臣上升到了两个敌对国家的争斗,并希望以此唤起南唐民众同仇敌忾的心气。
同时,李煜还拿起笔,给他的老邻居也是死对头吴越国的钱俶写了一封信:“今日无我,明日岂有君?一旦宋天子易地酬勋,王亦大梁一布衣耳。”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懂,李煜觉得,在国家大义面前,钱俶定会放弃与他的私人恩怨而立刻撤兵,甚至还会转而与自己联合,共同抵御宋朝的大军,这样他的底气就强硬得多了。
可是出乎李煜意料的是,钱俶看见信后,非但没有回信,还将他原封不动地交给了赵匡胤。没错,钱俶的求生之道就是无条件的服从宋朝,不向李煜这样首鼠两端,即使赵匡胤要他的吴越,他也会拱手相让,以求换得一个好的收场,所以面对李煜的策反,他也是毫不犹豫也毫无保留地向赵匡胤全盘托出了。
李煜冷冷地笑着,面对如雪片般飞来的战报,李煜并没有多说一句话,因为他知道,即使一个个的要塞被宋军攻破,巨大的国土四面都有敌人漏进来,但只要采石矶还没有被攻破,南唐就是安全的——而南唐立国数十年来,这采石矶更是从未被敌军攻陷过。
“报!曹彬轻舟深入湖口,如今已到和州,潘美率领的陆军正在火速向其靠拢,从其行进方向来看,似乎是要在……要在采石矶会和。”哨探发来了前线战报,但很显然这个哨探自己都不怎么相信这个情报,这采石矶乃是长江绝险,背后又是湖口,这宋军显然是在送死。
“此情报当真?”李煜听到这个情报已经有些兴奋了,难道宋军真的只是纸老虎,到南唐来送死来了?
“小的已经核实多次,应该不假。”面对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哨探也是不敢打包票。
“真是天助我大唐!赶紧发兵,千万别让那曹彬跑了!”李煜发出了自信的笑容,多少年来,好像从登基开始,他就不记得自己曾经笑过了,整日生活在宋国威慑之下的他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而且他觉得,这一爆发好像还能让宋国吃不了兜着走……
3
“报!宋军……宋军在采石矶上搭浮桥……”哨探的来报已经有些吞吞吐吐了,宋军的行为确实让他们越来越难以理解了。
“张洎,这事儿,能成吗?”李煜也有些拿不准,于是询问起自己身边的人。这在长江上搭浮桥,就连从没干过粗活的李煜也觉得难以置信。
“官家,这个,臣翻阅史书,书上从未记载过有人成功过,想必这宋军也无法成功吧。”张洎自诩饱读诗书,但对宋军如此行为确实未有耳闻,于是他便自信满满地回答李煜道。
“是啊,我也觉得,这太儿戏了。”李煜说话的声音有些像在自言自语了,他在拼命地思考宋军在长江上搭浮桥的意图,可是满脑子诗词歌赋的他确实想不到原因。好在曹彬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仅仅用了不到二十天,这个浮桥就搭好了,潘美带着十万大军,稳稳当当地走了过来,踏上了南唐的国土,而留给南唐朝臣的,只有无尽的惊讶与恐慌。
“快去毁了他们的浮桥!”潘美上岸后与南唐天德军都虞侯杜真正面相遇,但对方兵力并不多,潘美回头一看,发现对方已经分兵去拆浮桥去了。
曹彬亲自坐镇水路,自然没有给南唐军队任何转圜的余地,他和潘美水陆并进,一寸一寸地碾压着南唐的土地,很快就把金陵城给围住了。
至此,战火已经真的烧到了李煜的脚下,不管他精美华丽的宫殿有多么的深邃,也不管他教坊里的歌声是怎样的悦耳,城外数十万人就在他不远处呐喊厮杀,他不可能听不见。
“官家,咱们降了吧!”张洎已经跪倒在李煜的面前,他害怕了,宋军已经兵临城下,可李煜却看起来如此麻木。
“爱卿不要怕,只要我们坚壁清野,过段时间宋军自己就会退去了。”李煜坚信,书本说的一定没错,自己读了那么多史书,每次有被围城的,坚壁清野这一招,屡试不爽——可是不久前的南汉也是这么做的啊,这并不能阻止刘鋹身死国灭。
此刻的事实依旧不像书中描绘地那般美好。五个月过去了,李煜该清的野都清了,可是宋军非但没有退去,反而把那金陵城围得更严实了,他这个壁看来是坚不了多久了。
“快去城里给我抓壮丁,能拿得起家伙的都给我派到城楼上去御敌!”李煜疯狂了,可好在南唐的百姓很是团结很是爱国,没过多久的时间,金陵城的城头上就出现了许多“以纸为甲,以农具为兵”的白甲军,然后他派了修文馆学士承旨徐铉去开封面见赵匡胤,这徐铉是个饱学宿儒,多次去开封舌战群儒,雄辩的他一次又一次地让大宋的官员们哑口无言,显然此次李煜是将宝都押在他的身上了……

4
“我要见你们的主帅曹彬。”徐铉走出了重重围困中的金陵城,向宋军提出了他的要求。
曹彬接见他之后,同意了他面圣的请求,将他以敌国使臣的身份护送到了开封。
徐铉上殿,昂首挺胸走到赵匡胤跟前,没有下跪,只是稍稍行了一个礼,就高声吟诵起李煜的词句来:“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徐铉简单地以为,自己可以用文化抵抗武化,这让群臣都为他捏了一把汗——赵匡胤一介武夫,嘴巴上虽说善待文人,可是打心眼里还是瞧不上他们的,这徐铉满嘴诗句张口就来,怕不是摸到了老虎的屁股。
不过赵匡胤倒是没有动怒,他哈哈大笑道:“这种酸溜溜的文人腔,朕可看不上。”
徐铉倒是感觉自己胜了一筹,便“趁胜追击”道:“想必官家是更有佳作了?”
群臣这次集体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过赵匡胤却还是不紧不慢:“朕戎马一生,不大吟诗作赋,只是有次喝醉了酒,睡在田野中,一觉醒来,只见明月当空,便脱口而出两句诗句,不知徐爱卿可愿帮朕品鉴品鉴?”徐铉的这番说辞,早就在赵普的意料之中了,他早已遣人去让赵光义向赵匡胤献策,这不连诗都写好了。
徐铉自是不知此中玄机,心想这赵匡胤能吟出什么样的诗句来,便趾高气昂地回答道:“愿闻其详。”
赵匡胤见徐铉这个样子,马上便将准备好的诗句脱口而出:“未离海底千山暗,才到天中万国明。徐爱卿觉得此诗如何?”
徐铉万万没想到赵匡胤还有这一手,一下子便恼羞成怒,忘了他一直自诩的文人修养,大声呵斥道:“李煜无罪,宋国师出无名!”
群臣哗然,倒不是因为徐铉这狂傲的态度,而是因为宋军确实是师出无名,李煜最大的罪过,无非也就是“倔强不朝”,这值得兴师动众地去讨伐吗?
人人都看着龙椅上的赵匡胤,这时候他可以有很多选择,他可以当场大怒,把徐铉轰下殿去,甚至直接将他斩首示众,毕竟徐铉以求和的身份,说出如此指责批评的话,就算杀了他又如何?胜利者是不会受到任何指责的。
但是赵匡胤并没有生气,这似乎也出乎了徐铉的意料,他开始痛心疾首地陈述南唐多年以来委曲求全侍奉宋国的事:“李煜侍奉官家,就像儿子对父亲那样孝顺,有什么过失吗?你凭什么派兵征伐?”徐铉就这么滔滔不绝地一直说着,赵匡胤则是心平气和地一直等他说完。
“既然你说朕和李煜就像父亲和儿子,那好,你说这天底下有儿子和父亲分开住的吗?”赵匡胤极其平淡地说了这句话,而徐铉一下子就不平静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徐铉的防线彻底崩溃,他没有再说一句话,而赵匡胤也没有给他再说话的机会,把他安置在开封,让他等着宋军攻下金陵城的捷报传来。
在徐铉面见赵匡胤请和的这一段时间,南唐依旧在顽强地抵抗着宋军的进攻,但是一次又一次地决战,换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全军覆没。看着这一份份战报,徐铉的心开始无比的恐惧,他找到赵匡胤,此时的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伶牙俐齿、人见人怕,相反则是容颜惨淡、近乎恳求的乞求赵匡胤撤兵。
赵匡胤不为所动,他却屡次争论,反复几次,赵匡胤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你无须多言!江南就算没有罪又怎么样!你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卧榻之侧,岂容它人酣睡!”
徐铉真的害怕了,赵匡胤说出这句话,他知道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这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践踏,是强者对弱者的索取,徐铉再怎么请求无非只是让自己这一方变得更加卑微,他不再说话,惶恐地退了出去。
求和失败的徐铉还是把这个坏消息送回了金陵城,群臣看着这封信,心情皆是无比的低落。
“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轻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画帘珠箔,惆怅卷金泥。门巷寂寥人去后,望残烟草低迷……”李煜轻叹一声,吟完了他作为南唐皇帝写的最后一首词,“众爱卿,降了吧。”
公元975年(北宋开宝八年)的二月,李煜正式放弃了抵抗,他光着膀子,高举降表,并带着近四五十个南唐大臣开城向曹彬投降。第二天,他在曹彬的带领下,带着几百口装满黄金的大箱子一同进到了开封城……
5
子夜,赵光义焦急地在书房里踱步,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忽然间他看见窗外有人影掠过,遂即可将门打开,一个头戴斗笠的女子走进了屋里,她还没取下斗笠,就开门见山地质问赵光义:“你不是说能让我当圣人的吗?啷个官家现在立了那个姓宋的女娃子做圣人?”这个女人正是花蕊夫人,她与赵光义约好半夜在府上见面,商讨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可是很显然她更气愤赵光义没有如之前所说让她当上圣人,一脸怨气的先抱怨了起来。
“这宋圣人是忠武军节度使宋偓的女儿,官家自然是想讨好这些有兵权的人。”赵光义虽然解释的很有道理,但毕竟自己确实没能兑现当初对花蕊夫人的承诺,让他也略显尴尬,“不过你也还是有机会当圣人的啊。”
“有机会,有什么机会,你都说了官家要讨好那些有兵权的家伙,又啷个会轻易废后?而且这小丫头片子年轻活泼,我还能指望她老死病死不成?”花蕊夫人越说越不开心,小嘴一下子嘟了起来,这看的赵光义好生怜爱,他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正经的表情,并用手点了点花蕊夫人撅起的嘴唇,调侃她道:“孤也没说你要当赵匡胤的圣人啊,你日后可以来给孤当圣人啊。”
话正说着,赵光义一把搂住了花蕊夫人的腰,鼻子贴近她的脖子疯狂地呼吸着她的香气,花蕊夫人没想到赵光义会来这一套,脸倒是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后来等她反应过来,赶忙把赵光义推开:“看你那猴急样,不是还有正事吗?”
赵光义却仍然没有放开搂住花蕊夫人的手,用眼神指了一下桌上的一个小瓶子:“那是程德玄调配的慢性毒药,你想办法让官家吃了,每天一两滴的剂量,过个一年半载的,他就能去那边见他老子了。”赵光义也并没有花太多功夫在介绍那瓶毒药上,而是拦腰抱起了花蕊夫人,朝着卧房走去,花蕊夫人在他的臂弯里,轻轻拍打着他的胸口,娇嗔地说道:“你看你这个弟弟当的,杀兄奸嫂,和别个隋炀帝有什么区别?”
赵光义却没有着急回答她的话,只是用肩膀顶开了卧房的门,再用脚把门带上,将花蕊夫人轻轻放在了榻上,一脸坏笑地对她说:“要说区别,那隋炀帝的嫂子,可是没有你这般花容月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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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23 09:39: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章 在德不在险
1
“爹,孩儿已经完成了您的遗愿,让那赵匡胤当上了皇帝。”赵普一个人坐在赵弘殷的坟前,轻轻抚摸着那块墓碑,独自低语道。自从被赵匡胤“赶”出京城之后,赵普就直接回了洛阳,他拿着赵光义给他开的文书,每天都要到皇陵里祭拜父母,“接下来,孩儿就要为您报仇了。”
这时候赵普听到不远处有一阵阵喧哗,其中几个小黄门“官家”、“官家”的叫声分外刺耳,他突然想起赵光义来信说赵匡胤准备巡视洛阳,想必也是带着家人来祭祖了。赵普马上站起身,躲到了周围的树林里,他不想被赵匡胤发现自己在这,以免他会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从而坏了自己的大事。
赵匡胤一行人到了陵墓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一套祭祀的仪式,所有随行人员都泪如雨下。赵普躲在树后远远地看着,竟然也发现了赵光义的身影。“天子出巡,晋王怎么没有留守开封,反倒跑到洛阳来了?”赵普心中犯了嘀咕,一种不详的预感从心底冒了出来,“莫非又是让那赵德昭监国?难道这赵匡胤对他还没有死心?”
随后,赵匡胤领着群臣巡视了一遍洛阳故地,一直到晚上才各自散去。而赵普则一路找到了赵光义的住所,在屋内等着他回来……
2
“什么,官家要迁都洛阳?”赵普听到赵光义说了赵匡胤的这个打算之后,吃惊地重复了一遍。
“是啊,官家今天提出这个想法,群臣皆是一片愕然啊,官家还说明天再上殿讨论这事。”赵光义的语气里透露着一丝无奈。
“天子出巡,太子监国是传统,如今赵德昭留守开封,却让你这个开封府尹跟到洛阳来了,说不定以后又要命你在洛阳修缮宫殿,让你彻底远离权力的中心!”赵普大声说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十几年来的经营,难道终究要毁于一旦吗?实在不行的话,还有杜太后的遗诏可以用,可是到了那个时候,赵匡胤还会认这东西吗?“无论如何,咱们都要阻止他迁都!”
“那咱们到底该怎么做呢?”赵光义现在也很着急,他的脑袋飞快地转着,“你说咱们这样可好……”赵光义对着赵普耳语了几句。
“也只能这么试试看了”赵普闭上了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第二天,赵匡胤果然在洛阳行宫里提出了迁都的事情。
在群臣都三缄其口的时候,铁骑左右厢都指挥使李怀忠率先跳了出来:“开封有汴渠的漕运,每年可以从江淮运米数百万斛,京城里数十万兵丁都靠这个养活,若是骤然迁都,在洛阳怎么运粮?况且府库重兵,根本之地都在开封,实在不可动摇啊!”
听见有人出来反对了,赵光义马上也跟上复议。赵匡胤听了,笑了笑:“你们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依洛邑之险,就不需要再养那么多兵马,粮食问题自然也就解决了嘛。”
之后,赵光义又言陈了很多不宜迁都的理由,赵匡胤只是笑了笑,他知道自己的弟弟在想什么,就说道:“开封地处四平,无险可守,若是辽国铁骑南下,要如何保证我大宋社稷千秋万代?朕实话告诉你们,不只是洛阳,朕以后还要迁都长安,依那黄河秦岭之险要,像那周朝、汉朝一样国祚绵长!”
赵光义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几下头,继续进言:“孟昶仗着蜀地天险,李煜坐拥长江之地利,不一样还是国灭甚死了吗!国家安全,在于君王之德行,不在于地势之险要啊!”
说到这里,赵匡胤沉默了,这一次,赵光义狠狠地将了他一军。
见到赵匡胤的沉默,赵光义满是汗水的脸上稍微舒展了一些,“要赢了吗?”他在心里紧张的问着自己。
“在德不在险……在德不在险……”赵匡胤反复回味着这句话,他一直宣称以德治国,难道他现在要承认人和比不上地利重要吗?赵匡胤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退朝吧,迁都的事还是暂时搁置了吧。”
赵光义还跪在那里,听到赵匡胤放弃迁都的想法之后,他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在了地上,此时一个想法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要赶紧动手了。”
……
3
庭议结束以后,赵匡胤有些郁闷,他反复玩味着“在德不在险”这五个字,思考着自己迁都的是与非——洛阳,或者说长安,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确实可以很好的抵御辽国的骚扰,可是骤然迁都,引来的必然是官场的巨大震动,这后果,似乎要比野蛮的辽国人更加可怕,这甚至会让他的大宋重蹈前面五代的覆辙。
思绪恼人,赵匡胤的头很快就开始疼了——他最近是越来越没有办法专心思考了,他觉得每日和花蕊夫人的温存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让他白天总是头疼难忍,而程德玄给他开的药,好像越来越不管用了。
为了缓解头疼,赵匡胤决定出去散散心。
赵匡胤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外面游荡,不知不觉间很快就走到了自己出生的夹马营,顿时往事历历在目,儿时快乐的时光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这棵老槐树还在啊!”赵匡胤家的旧宅早已没了踪影,可令他意外又惊喜的是,家门口的那棵老槐树依旧立在那里,只是比以前的时候要粗壮了几分。“小时候俺有一匹小石马,怕被同伴偷拿,就埋在了这棵树前,不知道如今还在不在。”赵匡胤自言自语道,边说也边找了把铁锹就自顾自地挖了起来。
不知道挖了多久,赵匡胤累的是满头大汗,却也没能见到那匹小石马,不过倒是发现有几件奇怪的衣服埋在里面。这些衣服因为时间久远,已经几乎破的不成样了,但是却还是能辨别出这不是汉族人的服饰。
“这周围好像住的都是汉人啊,怎么会有这种衣服,还被埋了起来?”赵匡胤有些纳闷,这时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在父亲书房里、那块玉佩下面的衣服,心里一下子堵得慌,就拿起铁锹继续挖着,直到他挖到一个牌位。
赵匡胤把这牌位拿起来,用力擦掉了上面的尘土,“唐神闵敬圣人,刘氏。”赵匡胤这么念着,突然一种可怕的想法涌上心头,后唐,李存勖,沙陀!这几个令他反感的字眼突然间又漂浮在了眼前,紧接着就是一阵刺痛从赵匡胤的前额传来,他用手捂着头,可这疼痛却没有丝毫的减弱,一直到他失去了知觉……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赵匡胤已经躺在了床上,花蕊夫人则坐在床沿,她看见赵匡胤睁开了眼睛,马上露出一脸狐媚的笑容,一只玉手搭在赵匡胤的胸口,整个人便轻巧地跨坐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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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24 09:08: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 多情自古空余恨
1
“北汉,北汉。”赵匡胤躺在睡榻上,近日来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但他只以为自己是操劳过度,也就并没有将此太放在心上,认为自己只要休息几天就能痊愈。可花蕊夫人好像并不想让他休息,夜夜都要主动前来侍寝,赵匡胤每次都下定决心要清心寡欲,可是一见到花蕊夫人就总有一种压不住的欲火,每次都是弄到筋疲力尽方才收场。然而,即便是在睡梦中,赵匡胤还在喊着北汉,看来,不收复这最后一块国土,赵匡胤是永远不能安睡。
“官家这么在乎北汉,啷个不尽快出兵把他给打下来呢?”次日清晨,花蕊夫人见赵匡胤睁开了眼睛,就娇滴滴地问他道。
“你怎么知道朕想攻打北汉?”赵匡胤睡眼惺忪,对花蕊夫人突如其来的询问有些摸不着头脑。
“官家做梦都在喊着北汉,臣妾都听到了,好生吃醋呢!”说完,花蕊夫人又嘟起了小嘴,那一副气嘟嘟的样子,倒是惹得赵匡胤笑了起来:“好了好了,朕今日便派兵攻打北汉,早日收下这个心头大患,省得你再吃醋。”
果不其然,在花蕊夫人的催促下,赵匡胤上朝之后就提出了攻打北汉的想法,并命令党进和潘美为主帅,即刻调兵出发。
这一次,宋朝以百战之精兵,趁新平江南之威势,志在一战成功,不出一个月的时间,大军就再一次杀到了太原城下。刘继恩没有办法,只能再度向辽国求援,辽国虽然与宋国已经通好数年,但是其皇帝耶律景还是不想宋国一家独大,留着北汉继续牵制宋国,于是派出南院宰相耶律沙率重兵前来救援。
党进和潘美也收到了辽国来救援的消息,在太原城外厉兵秣马,可正当他们准备迎来一场大仗的时候,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从开封传来——赵匡胤驾崩,赵光义灵前继位,并下令大军火速班师!
收到这个消息之后,倾巢而出的宋军在辽国援军到达之前就全部撤离了,回城路上,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无比的震惊,每个人心里,又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2
这一夜,大雪纷飞,花蕊夫人端着药坐在床边,可是赵匡胤却一直没有睁开眼,给他喂的药有一大半都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北汉……打得怎么样了?”迷糊之中,花蕊夫人见赵匡胤开口说话了,便放下了手里的碗,擦着他嘴角的汤药说道:“好着呢,听说一路奏凯,已经到了太原城下呢。”
“那就好,让王继恩,宣德……”赵匡胤一句话没说完,却又昏睡了过去,花蕊夫人见他还是意属赵德昭,赶忙走到门口,唤来了王继恩,对他说道:“王大官,官家有旨,宣晋王即刻觐见。”
王继恩接旨,虽然觉得有些可疑,但是花蕊夫人所说的“宣晋王即刻觐见”确实是当下最能使他利益最大化的方法了,便慌忙跑向开封府去找赵光义了,而花蕊夫人则慢慢走回到房内,静静地等待着。不一会儿,花蕊夫人听见门“吱呀”的一声,扭头一看,赵光义正站在门口。
“看来他还是意属自己的那个儿子呀。”赵光义的声音冰冷,里面还带着一丝的怨恨。他走到了花蕊夫人的身边,看着她半露在外的酥胸,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是啊,所以臣妾才假传圣旨,让王大官去找王爷您啊。”花蕊夫人早已注意到了赵光义的眼神,不过她非但没有躲闪,还一只手搭在了赵光义的肩上,一只手在他胸前摩挲,慢慢的,把头也靠在了他的胸前:“药呢,拿来吧。”
赵光义脸上浮现出一种小人得志的笑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把里面的粉末都洒在了赵匡胤的碗里。
花蕊夫人一口一口地喂着赵匡胤喝那碗被下了毒的药,此时赵光义的双手已经来到了她的胸前,他的脸已靠在了她的耳边,他急促地呼吸直扑她的脸颊,引得她娇喘连连,端碗的手都已经止不住颤抖。
“你们……在……做什么!”突然间,一声虚弱但不失严厉的质问打断了他们的温存,赵光义缩回了自己游走在花蕊夫人胸前的双手,吓得退后了几步,而赵匡胤则猛地下了地,抄起自己随身携带的玉斧要向赵光义砍去,赵光义连躲带闪地跑出了门,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茫茫的白雪当中。
可是赵匡胤并不会就这么放过他,这么多年来他对赵光义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如今他这么公然调戏自己的妃子,是让他彻底爆发了。他拖着自己病怏怏的身体,拿着玉斧一直追到了门口,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赵普?”
“咱们终于又见面了啊。”赵普站在雪地上,此刻他的话语比地上那皑皑的白雪还要冰冷。多年以来赵匡胤都以为赵光义和赵普的勾结不过是癣疥之忧,但今日他才知道,这两个人,一直都是自己的心腹之患!
“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勾结赵光义,为什么?!”赵匡胤一直搞不明白,他让赵普十年独相,对他推心置腹,给予了他一个臣子所能拥有的最高权力,可是赵普还是选择了站在他的对立面。
“因为俺才是他的亲哥哥。”已经不知道藏匿了多少年了,赵普终于说出了这个秘密,留赵匡胤站在门口,双目圆瞪,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年要不是你们沙陀的贼人杀了俺师父,俺也不会寄人篱下,当年要不是你无情无义,俺的父亲也不会死!”赵普把这么多年来隐藏在他心底的愤怒全都吐露了出来,他知道,现在是他和赵匡胤算总账的时候了。
此时的赵匡胤感到头脑发热,他想起了那个玉佩,想起了关于沙陀李氏的各种故事,也终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世:“皇位朕可以让给光义,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朕的几个孩子吧!”赵匡胤知道自己注定活不过今晚,他只求赵普能够看在他们这么多年的交情的份上,表现出一丁点的仁慈,放过他的几个孩子。
“这皇位本就是赵家的,还能由得你来让?”赵普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与嘲讽,“你的几个儿子,都得死!俺要用他们的血,祭奠俺死去的父亲与师父!”
赵匡胤听到这里,瞳孔开始紧缩,到今日,他才真正地感觉到了恐惧,无比的恐惧。一时间,一股血液猛地涌向了大脑,他感到脑袋里有一股难以忍受的肿胀感觉,随后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整个人就这么倒在了雪地里……
3
公元976年(北宋开宝九年)十月的这一夜大雪,白了京师,开封城全城一片缟素。悠悠然然的,一片片雪花打着转儿落在了赵匡胤的灵柩上,而赵匡胤和他的身世之谜一道被埋在了洛阳的黄土里。
整个北宋朝,开始进入了赵光义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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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27 09:12:56 | 显示全部楼层
尾 声
1
在赵光义登基的第二天,他便在百官的见证之下,来到了誓碑殿祭拜。这个神神秘秘的誓碑,这个困扰他十五年之久的秘密,终于要在此刻揭晓了。
在群臣的注视之下,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他放下了所有的拘谨,小跑着来到了誓碑的跟前,这一路上,自己和花蕊夫人偷情被发现时赵匡胤那震怒的面庞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让他有些心悸,但更让他对誓碑的内容多了一分好奇。
“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中赐尽,不得市曹行戮,亦不得连坐支属。”
“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
“子孙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
“哈哈哈哈。”念完誓碑上的内容,赵光义不禁放声大笑,“俺还以为他会写些啥东西呢,这个家伙,到头来还是忘不了那个妞啊。”
如释重负的赵光义走出了誓碑殿,看着殿外下跪的群臣,他微微抬头,闭上了眼,享受着属于他的时代……
2
“大哥,你真的要走了吗?”赵光义继位皇帝之后,欲再度启用赵普为相,可是却遭到了他的拒绝:“我的仇已报,不想再卷入这朝唐的纷争当中了,惟愿能够从此归隐田园。”
“大哥,朕的这个江山不能没有你啊!”赵光义还在极力挽留着赵普,确实,没有赵普坐镇,赵光义的这个皇位还真的是坐的不安稳。
“我可以留下来暗中助你,但是宰相的位置,还是留给薛居正和沈伦[即沈义伦,因避赵光义之名讳,更名为沈伦。]这些年轻人吧。”赵普也觉得赵光义的话有道理,让他自己坐这个江山,指不定得出什么岔子,还是应该就在他身边照应他一下为好,只是现在他们赵家已经取得了皇位,他就不要再担任宰相,居于这权力漩涡的中心了。
“好,那朕便依了你的意思,大哥可以像当年的魏仁浦一样充当朕的幕僚,那些琐碎的政事就交由他人去做好了。”得到赵普肯定答复的赵光义那颗悬着的心算是放下来了,他脸上逐渐显露出了自信的神态,甚至慢慢变得有些自负。
他也注意到了赵光义神色的变化,所以选择继续隐瞒当年杜太后临终前让赵匡胤做的盟誓,反正现在也没有人质疑他的合法性,贸然公布,反倒是会让他更加狂妄,他只是笑了笑来回应赵光义,但很快他的表情就变得严肃起来:“光义,你要记住,‘攘外必先安内’,赵匡胤的身份不能公开,那他的儿子就是对你皇位最大的隐患。”
赵光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赵普就拜谢离开了。
不过赵普还是低估了赵光义,继位不久他就发兵消灭了北汉。
只不过,属于他的胜利就此戛然而止了,消灭了北汉的赵光义选择乘胜北上进攻辽国,欲图收回燕云十六州,却没想到遭受了巨大失利,命都差点没保住。逃回来的赵光义在途中就听闻军中有人放言要拥立赵德昭为帝,让他一下子认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接连逼死了赵德昭、赵德芳、赵廷美等兄弟子侄,不曾想这却引来举国上下朝野震动,赵普不得不带着金匮的秘密重新入朝为相,稳定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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