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萃：苦海的十首精美抒情短诗（14）

苦海

集萃：苦海的十首精美抒情短诗（14）


文/黑龙江  苦海


野花都开在了哪里


春天，姹紫嫣红。好整以暇。
我想好好研究、商榷、描摹。
野花，究竟都盛开在了哪里？
盛开在稻田农人泥泞的裤腿上
开在游客们赏玩山水的眼睛里
在故园、雕梁藻井依旧的地方
在天涯、新雨草木葱茏的地方。
盛开在鲜花幽深的林径。
盛开在野藤扎堆的草丛。

一轮光芒，万丈压下，对我盛开。
请允我把快门对着那团鲜花按下。
野花绽放在牛粪等候种子的地方。
野花把自己累死在新涨的夏雨中。
绽放在秋风阴谋诡计的酝酿中。
绽放在我流浪的沙漠和大海上。
最后，人生大限，不管多少人上路。
野花都献上零落结晶鲜红的咳血。
一如既往扮演幸福和哀伤的配角。
            （2016年）


诗歌是我旅行途中的保镖

　　
这是肯定的
如果我不是国家领导人
和身价千万的名星
只要我写诗
也会有保镖

如果世道清平
诗歌就是我的情人
如果世道比较乱糟糟
诗歌就是我的保镖

诗歌就是我旅行之路上
最好的保镖
不会有放荡的行为
不会有意外
不会有意义

不会有贫富的定义
不会有车祸
不会有翻车
哪怕车上装载着
一百头猪

不会有美丽的小姐
不会有强盗
因为，这辆长途客车上
有个诗人

不会有超速
不会有关卡
不会有希望
因为车上有个诗人。
       （2015年）

   
莫道深情的岁月我不珍惜


一年。我尚且不会自戕。曾经
花飞蝶舞的大地，绿暗红稀。
现在，枯株朽木，寒毛直竖。
鸟儿，没精打采。拍翅山谷中。

冬天林中死般寂静，一毛不拔。
太阳，把天空凿了个金色窟窿。
现在，灰霾的天空，词穷理绝。
枯萎的山上，回忆，交臂失之。

渔人在冰河上用铁杵使劲刨冰。
山上的柞树疼得直哼哼起来。
那绵绵不绝情意似江水的夏天
破镜重圆成了冬天的深渊薄冰。

我伫立，祈晴祷雨期盼短信的山上。
现在已成为烂醉如泥的考古工地。
一只鸟儿也没有再飞来滴粉搓酥。
冬天，林中雪花飘飏，色胆包天。

莫道那美丽奇妙深情的岁月我不珍惜。
只因，那办公桌边，轻抬臀部的美女
轻唤我名字的美女，已经换了一个人。
           （2016年）


称兄道弟


对着高山，我表示，要称兄。
对着比我壮的树，我道弟。
我应该，有个称兄道弟的人。

对着，比我更成熟的水稻。
我称姐。
对着树荫下的鸢尾花，我称妹。
无论如何，我不能不称呼她们。

我还需要对一些特殊的事物
特殊地称谓。
无论如何，我不敢得罪。
聊且，让我做一个傀儡。

一生，我的骨质密度，与疾病
休戚与共。
但我始终承认，天比我高，是我兄。
地，比我矮，是我弟。

我姐是上海的花。我妹是北京的妞。
也只有我的姐妹
让我的一生，如此
束手束脚，提心吊胆。

        （2018年)


在饭店里读一本诗刊


在饭店要了一碗面条。
等待服务员端上面条时
我本想好好读一本
随手带来的诗刊
在等待吃面条时
我本想认真地读一会儿书
但墙上挂着的好吃的菜名
总是吸引着我的目光：
黄瓜猪肉，纯狗鱼，牛肉萝卜
鸡胸脯，蘑菇炖小鸡，猪肉炖粉条。

虽然这是在饭店等饭
饭还未送到面前时
我有的是时间可以读书
但你真以为
你就可以抱着一本诗刊读吗
以为这样是很浪漫的吗
可是，墙上挂着几排红色的菜名
像那些电影中妓院里的头牌
一个个露着醉人的酥胸香肩
都等待着你去摘她们的门牌。



栽字的读音


栽，如何读音？我们都可以栽什么？
栽苗，栽秧，栽花，栽树，栽草。
什么都可以栽。
栽茄子苗，栽辣椒，栽培，栽植，栽种。

低等级的栽是：
栽倒，制裁，把东西和人栽倒。
栽在体内的有善念和恶念。
栽赃陷害，硬给按上罪名。
栽跟头，独裁，裁员。
现代汉语词典也没有我栽的全。

在耄耋夕阳下，在儿童公园里。
一个老人蹒跚，一个幼童学步。
老人边走边说：大孙子！
把那个果皮捡起来，放进垃圾箱。
文明之花是一代代人传承栽种。
从咿呀学语到步履蹒跚永远绽放。
            (2015年）


当群山由白转蓝转绿


春天了，远眺那冬天的重重白山
已流转成蓝山，已油然成绿山。
正是我回故乡苏莲托之好时光。
可是，却不肯回去。惘然若失。

只有，在故乡之外徘徊。捉摸。
和天涯路上一朵小花亲吻，说话。
任由春天勾画，那故乡的群山
由白山转成蓝山，转成绿水青山。

亲爱的，从前，我可以抚摸你
那一头浓妆淡抹、飘逸的秀发
现在，我只能很挠自己的白头。

远方故乡群山，由白转蓝，转绿。
我却已经回不到故乡去。

让我把这天涯小路如临故乡小路。
愿亲爱的故乡从此在人间千古。

天涯小路上的野花已经展姿。
天涯小路不能缭绕亲爱的你的庭院。

当远方群山，由白更换蓝，更换绿。
故乡的红颜，你已断送我们的爱多年。
人间再无女人如我红颜的无情。
从此脚踏异乡路，永念故乡人。

当那故乡的群山，由白变蓝，变绿。
异乡的江河水，正淌成我的汗水，泪水。
我可以把头上的帽子摘下随手掷在异乡。
但要把头颅用阳光包好寄回你心中埋葬。
(2016年)

我为这个城市作画

 我用诗笔代替画笔
一笔一笔描着城市上空，积雨云。
有的地方画得明亮一些。
一些地方浓黑一些。

很快，我将画出几缕阳光。
从这个城市上空厚厚的乌云中
跳出来。外加两只鸽子。

但我并不情愿，给这个城市画几笔
灿烂阳光。我同时在街上
画出一个推着粉色旅行箱的女人。

            (2016年)


春天山上的杜鹃花

 
春天之传神，在于觉察到山路旁
一片杜鹃花，灿然盛开，如火焚出
一个人的临别之辞：即使我们有一天
分离，也要，永远把我记在心里。

春天，青树翠蔓，花之浓香，不在于
花愈香，则愈沁人心脾；而是
一个花中脱胎的人，曾经照应：
不管人寰如烟，要将我藏在心灵深处。

春天，饮于溪，登于山，草木发枝
掩映朵朵花萼，尝遍悲欢离合
最爱的人说过的话，愀然难以为怀：
永远爱我，即使将来与我不再联络。

怜春天的山上杜鹃花，花瓣空自开。
我直接将整个世界，拥入怀抱中来。
我是与杜鹃花相关的千古第一寂寞。
也是脱离了这场景的万世第一孤独。
(2016年)


乘长途客车穿越完达山

夏天，我乘坐一辆长途客车穿越完达山。
车窗外山谷是万亩水稻高产试验基地。
毛茛花喜滋滋摇曳在沉甸甸的黄金中。
银箔悬挂在蓝天之下打赏我的眼球。

此处，谷底有村落，远山上有金矿。
小河边有茂密的灌木丛：柞，桦，松。
周围是毛玻璃般的五花山连锁店。
对准高空上秋天的太阳丹凤朝阳。

我分析了一下，关于对山水的描绘。
借山水表达对友情的赞颂。
宋代诗人王观《卜算子.送鲍浩然之浙东》
适合我诵读：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客车在一个叫双胜的小村子停了两分。
乘客们下车解手。这才是旅途的一半。
我抓紧时间写了这首诗，我怎么写它呢？
不过是个丰收的山谷。丰收也不会多么富裕。

不过，这里的人民，通过自己的劳动
丰收了，当然高兴，比歉收年头强。
风光宁静，适合我写一首伪乡村诗。
我不是农民，但我歌颂农民阿谀农民。

我想到世界上别的村庄来与之对比......
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正在射击爆炸燃烧。
我愿择此村终老，我愿踏实睡上一觉。
把大米饭蒸上，里面放点红小豆和大豆。

卖粮以后。买手机，房子，车子，电脑。
若有缘，再找一份风吹边疆的乡村爱情。
偷笑！现在，乡下的时髦女人都穿貂。
山美水美人美。遗憾我不是常住的居民。
（2015年)

金色泉水

欣赏流畅、耐品的优秀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