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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憬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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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笼山》故事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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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8-3-26 06:03
  • 签到天数: 329 天

    [LV.8]以坛为家I

    21#
     楼主| 发表于 2014-5-10 07:32:28 | 只看该作者
    暮梓 发表于 2014-5-9 14:20
    花了一个中午两个小时的时间,我暂时读完了前12个章节,已是不忍释卷了。浓郁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大 ...

    谢谢暮梓老师!
          极少看到如此细致的评说,令我十分鼓舞、十分欣慰。我喜欢真诚的交流,以便我在写作方面有所帮助、有所提高。
          《雾笼山》我几乎是按照时间顺序发生的事去写的,所以它没有跌宕起伏的悬念,因为这是一段褒贬不一的史实,故事中发生的事是随着时间推移而产生的诸多变化,所以我力求以真实性为主线条。
          真诚欢迎老师多作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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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8-3-26 06:03
  • 签到天数: 329 天

    [LV.8]以坛为家I

    22#
     楼主| 发表于 2014-5-10 07:35:07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憬悟 于 2014-5-10 07:37 编辑

                                                                                        (23)
      风里来雨里去的一年,伴着太阳下地,陪着月亮收工。特别是夏天,热辣辣的太阳又毒又烈。倒霉的是太阳越烈,农活还越多还越忙,又是抢收又是抢种,还要薅秧还要除草,整天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原始的农耕劳作,不但耗时间,还得在太阳底下暴晒。头戴一顶草帽,光着膀子,只穿一条裤衩的青年人,和社员一样,浑身给晒成了一条黑不溜秋的“泥鳅”,就差嘴里的牙没晒黑。
      太阳的毒辣,皮肤里面瘟集起来的热毒,再加上水土不服,蚊虫叮咬,文亮全身疖疮,浑身上下没有了一块好皮。
      水土不服,几乎每一个知青吃尽了苦头,有的甚至听老人言从上海带来了家门口的泥巴,用原乡土的泥巴泡水喝,想以此来抵消水土不服,但一点也没见到效果。
      进入秋天,不服水土、疤疤癞癞的“赖皮”上开始“结果子”长疖子了。
      刚开始,文亮感觉左屁股头上有一点小不舒服,用手指一摸,长了一个黄豆大的小囊疮。这象青春痘一般的小囊疮身上多的全不在意。文亮照样还在田里干活,在太阳底下暴晒。
      谁知这该死的小囊疮偏偏“发育良好”,长的特别的快,四天就肿得不能动弹了,半个屁股就象盖了个小脸盆在上面,膨脝的屁股红亮发烫,又偏偏长在羞于见人的屁股上,实在是让文亮难以启口。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王仁明躺靠在床上抽烟,他奇怪今天怎么高万义和周文亮都没有下地干活?他问:“你们两今天怎么都在家?”
      文亮说:“我屁股火疼,不能动了。”然后又对着高万义说:“你下午怎么没下地?”
      高万义说:“我想今天回县城去家里看看,好多天没回去了。”
      说完他就走到文亮床边看看文亮的屁股。“哟!不得了,好大一个疖子,半个屁股又红又亮,快破头了,我送你到医院去。”
      公社卫生院非常简陋,两排十四间的小平房。住院、吊水、仓库、手术、观察室、诊疗室、宿舍都在这十四间平房里。医生,以及“赤脚医生”,还有养着成群的鸡,还有猪,还有狗,也都在这大院子里溜达来溜达去。
      拖着个“半个脸盆”的屁股,文亮和高万义从生产队走到公社卫生院,平常十分钟的路程,那天他俩慢慢的、艰难的移动了半个多时辰。
      到了医院门口,文亮对高万义说:“你走吧,去县城还要赶二十多里地,你先走吧!”
      高万义说:“你一个人行不行?”
      文亮说:“行!没事。”
      急着赶路的高万义:“那我就先走了。我今天回家想知道有没有希望当兵去,我明早上赶回来,我带点酱小菜回来。”
      文亮默然的望着高万义的背影。他心里知道,高万义今年想当兵,小县城人头熟,他们在想办法找门路呢。
       
      站在医院值班医生的面前,文亮四周看看,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地对医生说:“我屁股上长了一个大疖子。”
      医生一定要先看看。文亮望着四边无遮无挡的空间,只好忸忸怩怩的把裤子脱了下来,撅着半个屁股给医生看。医生看一眼说:“能放掉了。”然后就叫文亮趴在他的办公桌上,他去喊助手“赤脚医生”来帮忙。
      手术就趴在办公桌上做的。那张办公桌立马就成了医院的“手术台”。桌面上,以往打翻的红汞、紫汞、早把白办公桌染成花脸谱了。
      空荡的“手术房”,连块遮丑布都没有,硬是鲜活活的叫文亮裸着屁股趴在办公桌上。被喊来帮忙的“赤脚医生”偏偏是和文亮一起下放的上海女知青小季,四目一对,平时叫惯了的“插兄、插姐、插弟、插妹”的插队青年,顿时都没有了声音,裸露着屁股的文亮羞的连眼皮也没敢抬。
      身材高粗的季玉兰,个大体臃,原先是插队在牛岗生产队的,调到公社卫生院来做“赤脚医生”。她摆出一副熟练的架势,用紫汞在“插兄”文亮的屁股上转了一圈,算是消过毒了,然后从盘子里拿出手术刀递给医生,手术就这样简单的开始了。
      文亮心里紧张的直打颤。那把冷飕飕的手术刀,看了心里都发怵。张医生左手按着文亮的屁股,右手在文亮左屁股上麻利快速的横竖两下,划出一个小“十”字口。文亮一个惊颤,脓血水顺着屁股喷涌而下,汩汩往下流,红的、白的、紫的,惨不忍睹。“赤脚医生”小季手忙脚乱的用纱布去堵接,疼的文亮龇牙咧嘴,满头大汗。当着“插妹”小季的面,文亮硬装成的一副“男子汉”的坚强。
      清理伤口时,两手有点抖动的小季竟用酒精在刀口里面清洗,酒精浸伤口,那真叫疼的浑身颤抖,疼的没啃桌拐就算是英雄了。
            “插妹”粗手大笨脚的用酒精清理“插兄”屁股上的刀口,彼此都没好意思说话。小季只轻轻的说了一声“好了。”文亮电打的一般抽身,赶紧提起裤子,撑着“英雄”的面子走出了卫生院。
          回来的路比去还艰难,文亮是用手捂着屁股一步一摞的慢慢挨着走回来的。
          张着“十”字小嘴、被酒精清洗过的刀口,加上受水土不服的影响,那个张着的小“嘴”,
    硬是半个多月都没有合拢。
      祸不单行,好戏还连台上演。左屁股头上一个还没完全愈合,左屁股底下又起了一个。这还不过瘾,眼皮上也耷拉一个,头颈后面对着嘴也长出来一个,左小奶晕里也挂了一个,个个“膘肥体壮”,“秋果累累”,文亮苦不堪言。
      颈后一个,头颈粗涨的连转动一下头都困难。眼皮上一个长的象老寿星,连左眼都遮得看不见眼球了。左胸脯上挂上的一个“毒乳房”都能戴胸罩了。
      热毒争先恐后的要向外喷发,个个还抢占着“战略要地”。文亮心里害怕了,怕把眼睛搞瞎掉一个,怕颈后长成对口疮夺了自己的小命,胸前一个好象就挂在心脏上面,和心一起跳着疼。
      同住一起的阿福和孙双喜看着文亮的满身疖子说:“我们也生疖子,但都没有你这么大,也没有这么多,你要回上海看去了,屁股上那个疖子半个月了都没好,与其在这儿躺着,不如回上海医院看去。”
      高万义也非常关心的说:“回上海看吧,这里本身就水土不服,再加热毒,还是回老家治疗一下或许会好的快些。”
      文亮再也不敢去公社卫生院找“赤脚医生”了。只好抱着这浑身的“坛坛罐罐”,撑足了劲,受足了罪,一步一挨地回到上海,进了规规矩矩的上海中心医院。从此,身上留下了五个小刀疤,唯有在公社卫生院留下的这个刀疤是“十”字型的,像个勋章一样的疤,只是挂在后屁股头上了。
       
                                                                                                  (24)
       “养好伤疤忘了疼”。文亮又从上海回到了农村,真是秋季农忙的季节。这一年风调雨顺,没什么灾难,大地一片丰收在望的景象。
       除除草,维护维护农田,不用一个月又能开镰了。迟栽得晚稻还在薅秧阶段,薅秧就是一种像刮刀一样的农具在水田里除杂草。水田里最多的是蚂蝗、水蛇、青蛙、大龙虾和小螃蟹。文亮一面薅草,一面逮龙虾。
       挥舞着两只大螯,张牙舞爪、似乎叫人害怕的龙虾其实是最好逮得“笨蛋”,“虾子脑袋一滩泥”,三个手指头就把它从水里捏起来了。
       社员们是不吃龙虾的,逮着的龙虾、螃蟹是回家喂鸭子的,他们把龙虾螃蟹一个一个拍拍碎,放在瓦盆里,端给鸭子吃的。
       知青逮龙虾是自己吃的。家里养鸭子和没养鸭子的社员也经常把逮到的一只两只不够喂鸭的龙虾都送给知青,送给他们还鄙视的说:“孬子不种菜,没菜吃,连鸭子吃的东西也抢着吃。”
       然而知青烧的龙虾香飘村庄,住在村北头都能闻到味香飘逸的龙虾香味。社员们虽然说:“不吃不吃”,但闻着香味还是垂涎三尺的说:“孬子会吃也会烧,这挺香的龙虾喂鸭子是可惜了。”
       好长时间没看见会计杜伯昌了。因为是村里的会计,每年补贴全额工分,基本上不用到地里去干活。没有现金流动的贫穷乡村,杜伯昌却是最富裕的,养着老婆和五个子女,小日子还过得滋滋润润的。
       中午刚把烧好的龙虾端上桌,杜伯昌笑笑嘻嘻的走来了。文亮请他一块吃。杜伯昌一边连连摇手:“不了,不了。”一边已经坐下来了。
       杜伯昌总是出口成章的:“孬子烧菜和我们就是不一样,是小秃子过江,一浪一朵花,会烧,连鸭子吃的龙虾都能烧出香味。”
       杜伯昌真坐下了,文亮赶紧拿出以往剩下的半瓶小酒,两人吃着龙虾,吹着山海经,文亮对杜伯昌说:“农村里为什么口径一致的叫我们上海下放的学生叫‘孬子’,这孬子是不是笨蛋的意思?”
       杜伯昌真会解释:“‘孬子’就和打日本鬼子时叫‘鬼子’一样,一个意思。”
        “你是队里最有文化的了,把乡土的语言都很生动的说出来了。什么‘小孩鸡巴挂镰刀危屌险’,一听就冒汗,简直危险到极点了。还有刚才说的什么‘小秃子过江,一浪一朵花’,浪花中间一个秃顶,是像一朵花。比我们城里人讲话生动多了。”
       杜伯昌一听夸赞他有学问到反而谦虚起来了:“农村人说话粗鲁,没有你们上海孬子说的好听。但我们农村人说话实用,是农民真正的语言。”
        “就是‘孬子’解释的不对。是社员看我们不会种地的一句贬义词。”
        “啥叫贬义词?”
       文亮知道,一时和他说不清楚词汇的解释,就找着其他话说:“今年一个工分值能有多少?”
       杜伯昌说:“今年比去年差远了,去年两毛九,今年能有一毛钱一天就不错了。”
       文亮说:“去年上冲子和下冲子都比我们队收入高,我们队在中间,就两毛九。同样的种子同样的天,人均亩数也相同,怎么今年和去年会相差这么多呢?”
       杜伯昌说:“今年还差。这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帐。上面给钱给你们盖房,根本不够。费用大,欠钱呢。冬天老牛吃黄豆,毛驴吃豌豆,还有肚子里的孩子,都算人口,超支呢。”
       文亮也听不明白什么。文亮转题说:“好多天没看到你在家了,在忙啥?”  
       杜伯昌吃着龙虾,高兴异常的说:“孬子真会烧,把喂鸭子的龙虾烧的喷香。”
       高兴之余他接着说:“省里在地区开驷马山五好水利战士表彰大会,开了七天,我看你们忙,我代你去参加了,发给你的那张奖状我帮你带回来了,我的嗨唻!那么大一张像报纸大小的奖状!是省里发的。”
       杜伯昌抿了一口酒,晃着两边分叉的锅盖头继续说:“开会开了七天,每餐八个菜一个汤,我的嗨唻,农村里娶媳妇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文亮一点也不知道,夏天在驷马山累死累活累脱了皮的两名下放学生,在荣获“安徽省驷马山引江灌溉工程五好水利战士”的表彰大会上竟然让会计杜伯昌去做了“全权”代表?真有点莫名其妙。
       文亮鄙夷的看了一眼端着酒盅的杜伯昌。
      
       太阳偏西了。只拿到一张“安徽省驷马山引江灌溉工程五好水利战士”奖状的文亮心里有点不快活,默默的走到村外的荷塘边,两眼观望着荷叶下活跃的小鱼,借以排遣有点郁闷无奈的心情。水塘边自然沉静下来的心,抵消了委屈的情绪。
       山坡下的杂树和灌木丛已开始变得即将落叶前的无华色 了。一丛一丛的小竹林在微微秋风里摇曳出莎莎的声响,整畴整畴等待成熟的稻谷漫无边际地翻起黄灿灿的波浪,远处息脚的耕牛悠闲地摇晃着长长的尾巴向牛棚走去,连曾和文亮同居一室的老驴也就地打起了不耐烦的驴滚。秋天的傍晚,即将落幕的原野一派迷人的五 。
       站在荷塘边上,想到了朱自清的那篇《荷塘月色》。文亮一直质疑朱自清文中的那句“小煤屑路”,因为在农村他没看到过有煤屑的小路。当然文亮不会有朱自清那样的慧眼。他两眼所见的只是塘边的那棵小槐树,曾受过缺柴农夫多少次镰刀砍伤的小槐树。
       没能长高的小槐树,每年春天从根部穿出新的枝条,到了秋天又被砍荒草的镰刀砍断。小槐树顽强的生命力年复一年的扭曲着细细的身躯成长,是荷叶摇摆着塘水,一次次轻轻的浸润着它伤痕累累而裸露出土的根须上。
       思想的转移,对杜伯昌小农思想的意识也不计较了,郁闷的心情慢慢舒展开阔了。
       天色即将暗沉的时候,城东的敏伟翻过雾笼山来了。
       敏伟是想去淮北看望弟弟,苦于没有路费没有同伴。他弟弟在泗县插队落户。
       文亮看见老同学来了,就把会计杜伯昌擅自“代表”自己去参加“驷马山五好水利战士”表彰大会的事说给他听。
       敏伟一听就说:“表彰会上每人还发有一个真皮的针线包和一只印着五好水利战士的茶缸呢?这都没给你吗?”
       一石激浪。已经稍有平静的文亮心里又失去了平静。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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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8-3-26 06:03
  • 签到天数: 329 天

    [LV.8]以坛为家I

    23#
     楼主| 发表于 2014-5-12 09:26:24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憬悟 于 2014-5-12 09:32 编辑

                                                                                                              (25)
            晚稻还没到收割时间,心里又有点憋屈,趁着短暂的空闲,文亮干脆和敏伟去淮北看望他在泗县插队的弟弟。儿时一起长大的兄弟都分散在安徽的淮河两岸,文亮的两个表弟也真好在今年五月去了五河县周庄公社插队落户了。
       没有拖拉牵挂,种田的单身汉抬脚就能出发。两个穷学生翻翻口袋,合在一起只有五毛钱。已经有点“野”气的他们没把钱放在心里。
       心里有点憋气,文亮也没有向生产队招呼一声,就和敏伟出发了。
       沙河集火车站,无遮无拦的一个小车站,四面八方都能上火车。上午十点,摇摇晃晃的慢车进站了。
       火车一路向北。空空荡荡的慢车车厢里,旅客寥寥无几。快到中午时分便到了淮河边上的临淮关小镇。小镇站台,四通八达,出站台也不用验票。
       渡淮河的班轮是下午四点,利用这空闲时间到附近的农田里拔了两个萝卜,新鲜水灵的萝卜比苹果还爽口。
       吃完萝卜,冲着阳光眯着眼,半躺半依的靠在码头的门柱上,享受着阳光的温暖。随后跟着三三两两的人群,顺利的跨上了轮渡。
       小渡轮逆水推开了波浪,和谐的秋风吹佛着脸面,站在船舷上的敏伟和文亮有了惬意的好心情。
       过了淮河就到了五河县。文亮和敏伟站在县城的沙土路上,手心里还捏着那五毛钱。
       晚饭来得非常跷蹊。是在文亮问表弟所在公社的位置时,当地的闲散人员一边听说是“千里寻弟”,一边看着眼前的两个学生。不知道是什么感情?竟然买好饭菜款待敏伟和文亮。饿了一天的两个人,美美的饱餐一顿,之后还被安排在一个澡堂过夜,那澡堂脏兮兮的,没什么人洗澡。
       由于晚饭来得跷蹊,陌生人又十二分的热情,管吃还管住,反而使两个学生心里有了紧张的戒备感。敏伟和文亮躺在那脏兮兮的澡堂不敢入眠,两人心神不安的眼光一对神,便心有灵犀地爬了起来,悄悄的溜出澡堂,趁着黑,顺着向南的一条沙土大道跑了。
       月亮高悬,沙土质的淮北大平原,在月色下显得格外的明净、柔和。
       借着月光,文亮找到表弟的生产队已是小半夜了。
       两个表弟惊愕的喜出望外,没想到文亮和敏伟会从皖东来到淮北大平原看望他们,更惊喜的是和他们一起插队的奎卿和陈小艺和敏伟、文亮都是校友。
       四个人连夜敲开了小卖部的门,喊醒营业员,打酒买烟。又忙着杀鸡做饭。红烧鸡,炒扁豆丝,山芋米饭。扁豆是借着月色到社员家的地里去摘的。
       盛情之下,六个人喝着老白干,叙说着醉酒的衷肠,抽着“水上漂”,吞云吐雾,豪迈中透露出幽默。表弟指着堆满半个房间的山芋干说:“这儿就产山芋和小麦,我们吃的是山芋,烧的是山芋干,拉的是山芋屎,冬天烤火也用山芋干,连人长得也像个山芋。”
       表弟还告诉文亮:“家里堆的山芋干只是它的一小部分,田里撒晒的比家里还多两倍。细米白面平常是锁在箱子里留着生病和招待来客用的。”
       敏伟对着奎卿说:“你不是讲坚决不下放、不去农村的吗?怎么突然跑到淮北来啃大山芋了呢?”
       奎卿苦笑笑:“不去不行哎,一方面家里还有一个上学的弟弟和一个妹妹,一方面里委会里那些退休在家没事干的老头老奶奶天天上门坐在家里搞‘动员’,还天天敲锣打鼓的在门口喊口号,什么‘上山下乡光荣’,什么‘青年人不革命可耻’,闹得家门口邻居夜班都无法睡觉。”
       一提到敲锣打鼓喊口号动员上山下乡,六个人全会心的笑起来了,因为他们都看到过这样的“动员”场面。家里,坐着一圈退休的老头老太读红宝书语录,门外,锣鼓喧天、红旗飘扬的喊口号,父母双双还不准去上班,什么时间思想通了、表态同意子女去上山下乡了,什么时间才允许上班。
       敏伟大笑:“哈哈哈哈,你是像牙膏一样被挤出来的呀!你是扫帚不到灰尘照样不会自己跑掉呀!”
       兄弟朋友校友,互相打趣的笑谈了起来。
       这一夜,酒足饭饱,这是人生的“大宴”,一生难忘。
            天已渐渐亮了,房里房外的面貌更清楚了,黄地黄墙黄顶的土坯房,里外都能看的见的破烂门,大门对着灶台,灶台和四面墙角上依旧是一片沾满灰尘的蜘蛛网,原来也是仓库腾让出来的一间,这样的环境插队的知青都已经习惯了。
       太阳上杆子了,六个年青人折腾一夜想睡觉了。麻绳编结的床像小孩的摇窝。连臭脚都没捞到洗,疲劳的文亮和敏伟睡着了。
       临别的时候,文亮和敏伟,两副新鲜的躯体带走了他们一半的虱子。
       从五河到泗县是搭的便车,沿途只要招招手,热情的司机都会“捎脚”,不用花钱,他们两人手上还捏着那五毛钱。
       平原大地没有多少坑坑凹凹,粗糙的沙土路一马平川。
       找到县委办公室时恰巧敏伟弟弟出差,不在县里。他的同事又赶紧把敏伟和文亮介绍给南下去怀远的便车。开车的司机看是两个下放的学生,很热情,干脆把他们一车送到了蚌埠火车站。
       转悠三天,文亮的五毛钱还在,分文未少。两个年青人又大大咧咧、“人穷志不短”的、浪漫无畏的坐上了蚌埠去南京的列车。
       列车缓慢的收缩着脚下的铁轨,跨河过涧。车窗外的一山一树一闪一闪的向后飞驰,慢车车厢里依然人员稀疏,文亮和敏伟轻松的坐在火车上。
       突然,一个胖胖墩墩的年轻女列车员拦截了他们,要检验他们的车票。终于有人惊呼起来“国王没穿衣服”。
       文亮掏出了所有的资产:五毛钱。
       到了管店车站,吃铁路“皇粮”的和知青差不多年龄的胖姑娘一定要“请”文亮和敏伟下车,任凭文亮和敏伟怎样乞求,胖姑娘硬是说:“还有一站了,自己走吧”。
       “功亏一篑”,凄惨,管店离沙河集仅一站之遥。是胖姑娘的巧合还是刻意的惩罚,五毛钱,仅一站之遥。
      
                                                                                                            (26)
         秋风落叶,大地褪去了绿装。最后连种子也没收上来的晚稻也全部收割完了。
         繁重的农活基本上结束了,离冬修工作还有一段日子。和寡母两人生活的崔应良结婚办喜事了。
         崔大娘喜气洋洋的为儿子张罗着婚事。之从崔老爹死去之后,崔大娘为了继承崔家的香火,坚持把崔老爹的遗腹子生了下来,并且按照农村旧习俗,一口咬掉了刚刚落地的孩子的左小拇指,还把孩子的小拇指埋进了崔老爹的坟里,给崔老爹报信,求崔老爹保佑她们母子平安和老崔家唯一香火的延续。
         崔大娘含辛茹苦,一把野菜一把糠的硬把“九指头”崔应良拉扯成人。为了这孩子,年轻守寡的崔大娘没有少受村里孤独鳏夫的欺负,死活没肯改嫁,尽管她和善贤惠,然而在“老爷子”们的嘴里始终没留下好话,今年村里唯一外派的一个民工,崔大娘流着泪让自己的儿子上了驷马山。然而年轻帅气的崔应良是崔大娘一生唯一的希望。
         望着已长大成人的儿子,崔大娘的希望就是儿子崔应良早点成婚生子。无奈生活太穷,崔大娘托人说了好几处媳妇,都没有成功。
         有点塌鼻子的新媳妇不算漂亮,然而青春的体魄掩盖了美中不足,崔应良还是孝敬的接受了母亲的选择。
         喜宴就在家门口的空场地上举办的。从几家搬来的四张大桌子放上了四大堆尖的大菜碗。敞开的新房迎面放着一张架子床,架子床是眼下最流行必备的家具,为这张床几乎耗尽了崔大娘半生的心血,也是新房里唯一最时髦的大件物品。
         崔大娘喜气满面,穿着没上棉胆的黑棉裤,上身罩了一件新深蓝大褂。她请来了生产队所有各家的代表,让秦队长、雷队长、会计、胡大海各占一桌代做主持招待。
         没有鞭炮,没有吹打,每人就两颗喜糖,这已经是崔大娘费尽周折托人用鸡蛋换来的糖果。每天的工分只有0.29元的乡村唯有闹洞房是青年人的重头大戏。“新婚三天无大小”是乡俗文化合法放肆的掩盖。
         张大林、张二林是弟兄俩。父母去世的早,大林快四十岁了还没娶上媳妇,家底子穷,谁也帮不了忙,成了村里出名的第一“大光棍”。二林是个花秃子,从小害癞痢疮,光葫芦的脑袋上一块一块的白疤,上面没留下几根毛,自然排名成了“二光棍”。这兄弟两个心里都清楚,这辈子娶媳妇是痴心妄想了。
         喝完喜酒闹新房是未成婚的光棍们最“心痒痒”的“新婚三天无大小”的合法事。他们把“老光棍”二爷也拖来了现场。二爷一辈子没成过家,实在是辈分上去了,是“爷”字辈了,所以唯唯诺诺的只答应在边上看看,然后老实憨厚的二爷还是趁众人不备时悄悄的溜走了。
         新郎官崔应良被“大光棍”“二光棍”推出了门外,暂时罢免了参与权。新娘子被六七个年青人“绑架”的围在架子床的中间坐着。喝的满脸通红的“二光棍”给新娘子提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嫂子:今天俺嫂子门头挂驴屌碰谁的蛋?”年青人一起押着新娘逼“嫂子”作回答。
         “俺嫂子门头挂驴屌碰谁的蛋?”这是乡村文化最有趣的文化难题,谁也答不上来。青年人一边起哄逼着新媳妇回答,新媳妇答不上来,他们就一边七手八脚的把新媳妇仰天放倒在床上,接着把你推倒,你顺势倒下趴上去压一下装神装鬼的喊一声“啊唷”,然后把他推倒,他也顺势倒下趴上去压一下故着难受的喊“疼死我了”。
         新媳妇呲牙咧嘴的笑着和亲朋好友们“搏斗”着,冷不防抽出一条手臂一把瞎抓,抓在了“二光棍”的光脑袋上。脑袋上没毛,没抓住,引来一阵“抓破蛋了”的哄笑,紧接着又引来一阵更为“严重的镇压”,“嫂子”终于被众人整的筋疲力竭的瘫软在了床上。
         过一会儿,新郎官崔应良终于被青年们押进了新房,乖乖的不敢做任何反抗的被屁股朝上的叠压在新娘的身上回答着青年人感觉刺激的问题。
         疯狂起哄的魏大银连嗓门都喊哑了,挤出了像太监一般的叫声,尖利而刺耳。
         青年人起哄欢笑,光棍们快乐无比。
         星星眨巴着眼睛高挂在天空,俯瞰着民间的喜事。寂静的小乡村的茅屋里传出了原始的哄笑声。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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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8-3-26 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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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坛为家I

    2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2 09:26:3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憬悟 于 2014-5-12 09:37 编辑

    27
          生产队一年到头不见现金流动,急坏了队长,急坏了会计,也急坏了社员。
          队委会经过研究,想和“资本主义”接吻,决定冒冒险,去搞搞副业,抓几把票子回来。“文革”还没有结束,“阶级斗争”还在延续,这提着脑袋公然和“上面”精神违背的事,生产队班子里谁也没这个胆量。
          但是说到想办法抓一把钱,心里最痒痒的还是副业队长雷福兴和会计杜伯昌了。生产队穷啊,想找出路理属正常呀,但大队不支持,公社不表态,县里没文件。
          在老队长秦振雨的家里,大桌子上点着一盏带罩的煤油灯。各自抽着自带烟的几个队委,已经把满房间抽得烟雾腾腾、烟灰满地了。
          老队长说:“‘马无夜草不肥,牛无晨露不壮。’没有副业,靠一年交一次公粮,队里看不到钱。家家户户全用鸡蛋换香烟,实在不是个办法。大伙要想干点钱,我没意见,大不了明年我下台,让胡大海接着干。”
          民兵队长胡大海说:“怕个熊。你看人家‘神鞭子’,前两月自己买了一头小毛驴回来,他买毛驴干什么?他明年不去拉沙挣钱我打酒请你们喝。”
          “神鞭子”老夏,并不是犁田耕耘的好把式,之所以队里人喜欢叫他“神鞭子”,是因为他手持小鞭子,驾着板车,牵着小毛驴,能到处“混”到钱的那种“神”,是引起好多人眼馋嫉妒恨的“神”。
          外号“神鞭子”的老夏由于能自己搞到钱,一直是队里的“红眼新闻”。大伙一说到“神鞭子”家自己买了一头小毛驴全来劲了。
          杜伯昌说:“买一头破毛驴有啥了不起,你看今年我们公社,我的嗨唻,开始有拖拉机了,洛阳造的,有本事叫他也买一部拖拉机回来。”
          雷福兴更是激动中含有妒忌的说:“叫他交钱,交份子钱。”
          副队长老王也说:“他给供销社从县城捎带的那一板车货,堆得满满当当的,没有得到钱他会白拉?”
          自从夏银桂自家买来头驴子,副业队长雷福兴和会计杜伯昌早就有了意见。表面上还保持着什么“乡里乡亲”的那种平静的祥子,暗地里眼睛都红的滴血。
          还是雷福兴奸猾,最先平静下来,表面上像是总结大家的意见,实质上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他说:“就按老秦的话说,万一有什么追查,让老秦挡着,然后就说人家老秦年老下台了,队长都不干了,还查个屁。但老秦即使不干了,乡里乡亲的,我们明年让小胡挂牌,暗地里还是由你老秦当家。”
          雷福兴一头哄着秦队长,一头拉着“胡队长”的接着往下说:“郭郢子的豆腐,冲郢子的粉丝,糟坊的烧酒,这三个队一直是有副业基础的,只是不敢干。既然大伙都想搞点副业搞点钱,我看先把粉丝搞起来,我不怕,我来卖,再找个知识青年做副业会计,跟着一起卖,这样有什么情况进退好说。”
    然后雷福兴还是没把夏银桂放掉:“队里磨粉丝,神鞭子家的小毛驴必须征用。”
          雷福兴的讲话杜伯昌历来是全力奉和的,他也跟着补充说:“老秦你放心,即使不挂牌不当队长,你叫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叫我们打狗我们绝不撵鸡。关于夏银桂的毛驴生产队给它按工分计算。”
          雷福兴的一通话,基本上就算是定局的话。
          数天以后,雷队长通知知青文亮做副业会计。粉房就定在知青们搬出来的那间五保户的空房里。边上真好还有一间原先的老磨房。

          粉坊很简单。一个灶台,一口水缸,一盘大磨,两头老驴。有了这几个主要“部件”就能搭台唱戏了。
          每天早上天不亮,轮流上岗的老驴就牵进磨房里围着磨盘拉磨转圈。房梁上吊着坨粉吊绳,吊绳下面拴着一块大方布,方布下面放着一口水缸。磨出的粉浆就倒在方布里滤水,叫“吊浆”, 干这些事只要一个人就行。滤出的水就滴在水缸里。
          柳条做的驴眼罩戴在毛驴的大眼睛上,闻得着香看不见食品的毛驴在人的监督下,一圈一圈的绕着磨盘转圈。上磨盘压着下磨盘刺溜溜、刺溜溜的碾转,浆水顺着磨槽流淌在兜着布袋的扁缸里。
          老夏自己家买的毛驴被征用了,生产队给老夏和毛驴都按工分折算。
          老夏和老雷各有算盘。老夏是心疼他的小毛驴,怕受到亏待,自己也要求干吊浆工。老雷是嫉妒神鞭子外出挣钱,把他拴在磨坊里。
          平常粉坊专职的工作就一个会计兼保管员和两个吊浆工。
          坨粉主要是山芋磨粉,粉浆吊成坨后阴干,不能在太阳底下暴晒。其次还要磨绿豆和豌豆的粉坨。
          生产粉丝的时候,需要增加人手。有烧锅的,有担水的,有下粉条的,有捞粉丝的,有凉粉丝的,有看场的,有起芡的,有搂面的,还有一个打杂的。
          芡工先用少量的绿豆粉或豌豆粉和面,这叫“芡面”。开水冲兑后用一根木棍使劲搅拌,再兑上大量的山芋粉,搂面工使劲的搂面,很费劲的,往往一个壮劳力的搂面工都搂不下来,这时还得有搂面工接力,一点不能停,否则面就“死疙瘩”了。死疙瘩的面下不出来粉丝。
          没有机械设备的搂面,队里安排的几个“大力士”都是给双倍的工分。
          为了粉丝品质漂亮,在开水锅里放了大量的竹叶,绿茵茵的汤水里出来的粉丝也是绿茵茵的,让人感觉全是绿豆做的粉丝,这样能卖个好价钱。

    28
          风和日丽,没有大风的天气,是生产粉丝最好的时间。因为出炉的粉丝最怕起风扬沙,粉丝一粘上沙就再也搞不掉了,沾上沙的粉丝卖不出价。
          站在热气熏脸的开水锅边上的是往锅里下生粉条的魏大银,他上身穿着一件夏天的布衫,下身套着棉裤,脸被热气熏的淌汗。只见他一条右腿支地,一条左腿支在锅沿上,左手托着一只大葫芦水瓢,左胳膊支在左腿膝盖上,右手不断地把和好的芡粉加压在大葫芦瓢里,然后既有节奏,又不能停顿的击打芡粉,使芡粉顺着葫芦瓢底部的无数洞眼流淌到脚下的开水锅里。
          站在热浪翻滚的开水锅另一边的是捞粉工徐兰子,徐兰子也是上面穿着布衫,下面穿着棉裤。这被热浪熏烤的大汗流淌的一分钟也不能停下来的一个下粉工和一个捞粉工是生产粉丝最关键的技术工种。
          捞粉工徐兰子手持小竹竿做成的像炸油条使用的加长筷子,快速的把从葫芦瓢汆入开水锅里的粉丝捞上来,魏大银手上的葫芦瓢汆入的粉丝只能在开水锅里一穿而过,决不能停留,更不能煮熟,所以捞粉工的手脚必须要快。
          出锅的粉丝穿上小竹竿,再由晾粉的小工一杆一杆的像晾衣服一样,一件一件的送到稻场上去晾干。
          在热热闹闹的、工艺紧凑的劳动流程下,在插科打诨的说笑中,稻场上已经晾满了粉丝。这时看场地的就要不断地撵赶着成群围拢过来的鸡和飞鸟。
          傍晚,粉丝过称入库。这时候的粉丝不是100%晾干,干透的粉丝好断。一次生产总在200斤左右,泡呼呼得堆了满满半个屋子。
          出外卖粉丝,由副业队长雷福兴带一路,民兵队长胡大海带一路。
          雷福兴只愿带自己的儿子贵良和知青文亮,文亮负责记账,他们爷儿俩每人一副挑子。
          在乡村卖粉丝是一路走村串乡,吆喝着卖粉丝。
          贫困乡村的百姓,勤劳节俭,没有“大事”都不会吃一顿“奢华”的粉丝。即使来称个一斤半斤的粉丝,绝大部分是没有现金支付的,是用绿豆和豌豆兑换。所以卖完粉丝回来,不是口袋里装着钱回来的,是挑着绿豆的重担。因而晚上回来比早上出去还累。
          文亮干了副业会计以后才知道,农村的会计记账是极不认真的,没有发票,全凭白纸条、凭“良心”记账。
          绿豆换粉丝,是两斤三两绿豆换一斤粉丝。这里面的学问就大了。
          雷福兴不愧是“副业”队长,一副老农的装束显得土气本分。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巴,死的说成活的,活的说成没用的。一会儿说这绿豆成色不好,要打点折。一会儿说这绿豆里面有点沙土,要打点折。一会儿说这绿豆没晒干有水分,要打点折。
          老雷收回来的绿豆几乎没有两斤三两绿豆换一斤粉丝的,多多少少不是两斤四两换一斤粉丝就是两斤半换一斤粉丝。对里收绿豆时,他把那个拿在手上的小秤砣往里赶豪豪,分量全带回来了。对外称粉丝时,他把小秤砣再往外赶豪豪,分量又带回来了。
          以物换物的原始交易,乡村的农民非常本分老实,全听卖家说话,卖家说多少就是多少,甚至憨厚老实的总是称完分量之后,又多抓一把绿豆舔进老雷的布袋里。
          中午的时分,随便给那户老乡家里送上一斤粉丝,三个人的午饭就全解决了。
          90斤粉丝换回来216斤绿豆,平均两斤四两换了一斤粉丝。另10斤粉丝卖了三元二毛的现金。
          回家的路上,老雷爷儿俩挑着重担往回走,半道“息肩”,坐下来休息休息,吸支烟,趁人不注意,老雷又捧起两把灰土撒在麻袋绿豆里,用手一搅拌,中午午饭的“钱”提前在生产队报销了。
          回家交账,父子俩麻袋里挑的绿豆已经有218斤多重了。再按两斤三两五折算,抵扣粉丝93斤。多出来的三斤粉丝再从现金里面扣除0.96元,然后再绕上什么工作辛苦啦,什么“一杆秤称进来佰杆秤称出去”的分失秤啦,什么外面的风吹了一天粉丝里的水分蒸发啦,老雷七七八八提出的理由后,计算下来他只要上交2元钱,就“银货两讫”了,多余的就落到他自己口袋里去了。
          整整一元二毛钱,相当于四天的工资。
          生产队除了给老雷一天整工分以外,爷儿俩每次卖完粉丝都能落下一元至二元的现金。而此时的生产队每天出满勤的一个劳力的工分是0.29元。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雷福兴爷儿俩每出去卖一天粉丝能“挣”回来五天的工资。
          这没有多少高科技的含量,只要小农的“智商”。
          生产和销售过程中的碎粉丝,全部归副业会计吃。
          那一个冬天,文亮是每天吃着粉丝过的日子。麻油拌粉丝、酱油烧粉丝、粉丝鸡蛋汤、粉丝烧青菜、粉丝烩豆腐、粉丝炖鸡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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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前天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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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1

    25#
    发表于 2014-5-12 10:57:46 | 只看该作者
    这些活儿我倒没干过,听着也长知识。感到最多是砖窑和赶大车。

    点评

    去补课,老李还得下一次乡。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4-5-14 1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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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4-18 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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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26#
    发表于 2014-5-13 16:34:16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暮梓 于 2014-5-13 17:02 编辑
    暮梓 发表于 2014-5-9 14:20
    花了一个中午两个小时的时间,我暂时读完了前12个章节,已是不忍释卷了。浓郁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大 ...

    憬悟教师谦虚,我从没尝试过写小说,因为在我看来,这实在是太难了,您千万别称我老师,更谈不上指导了,我这就算是《雾笼山》的粉丝了哈:P
    作者耗费了大量的精力为我们呈现如此精 的文字,作为读者,抱着认真的态度去读去品味也是对作者起码的尊重,同时也是一种非常好的学习方式。以前曾读过不少的知青小说,对那一代人的真实经历却还是知之甚少。但我总有一种感觉:他们,曾真正拥有过轰轰烈烈火热的青春,那种经历,既是沉痛的付出,也是丰厚的积淀。这部《雾笼山》比起《知青》,在很多的方面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能明显感觉到作者是以心在写,这种对待文学的诚意,读者是能从字里行间觉察到的,这也是当下年轻的一代所最为匮乏的精神。按时间的发展为主线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条理异常清晰,而且读者读起来也十分轻松。但这并不代表它就是平淡无奇的。它的魅力反而就来源于时间----作者的笔触散发出的那种平平淡淡才是真的豁达、淡定、恬静,只有经过岁月的磨砾和发酵,才会彰显出它醉人的芳香。期待《雾笼山》的出版!(还没来得及接着看下文就先回帖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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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8-3-26 06:03
  • 签到天数: 329 天

    [LV.8]以坛为家I

    27#
     楼主| 发表于 2014-5-14 13:42:12 | 只看该作者
    李听圃 发表于 2014-5-12 10:57
    这些活儿我倒没干过,听着也长知识。感到最多是砖窑和赶大车。

    去补课,老李还得下一次乡。:l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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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8-3-26 06:03
  • 签到天数: 329 天

    [LV.8]以坛为家I

    28#
     楼主| 发表于 2014-5-14 14:02:11 | 只看该作者
    暮梓 发表于 2014-5-13 16:34
    憬悟教师谦虚,我从没尝试过写小说,因为在我看来,这实在是太难了,您千万别称我老师,更谈不上指导了, ...

    谢谢暮梓老师严谨、认真、仔细的审评,令人佩服、鼓舞,写与读之间这样的交流才是帮助作者进一步提高水平的呵护。文章是按下乡的时间顺序中的事写的,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像一笔流水账,只是力求真实记事。最后略微有一点综合,可能算是高潮结束,总体我还打算再写一遍三稿,只要大脑能运转就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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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8-3-26 06:03
  • 签到天数: 329 天

    [LV.8]以坛为家I

    29#
     楼主| 发表于 2014-5-15 12:07:27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憬悟 于 2014-5-15 12:11 编辑

                                                                                                                   (29)
        驷马山冬季工程又开工了。公社人武部的任部长亲自在广播站的大喇叭里天天在做鼓动人心的宣传动员,“大战三九严寒天,全力拿下驷马山”“不怕流血牺牲,敢叫山河低头”“苦战严冬两个月,定叫皖东换新颜”。任部长喊着激动人心的口号,激励着人们战天斗地的热情。
        除了广播宣传,公社、大队,各级领导层层布置落实到每个生产队。各生产队的青壮年男女基本上都动员起来了,尤其是基干民兵和下放学生,全部被要求上驷马山大会战,并且把今年冬季的征兵工作也放在驷马山进行。农村的征兵工作是农村社员想脱离农村进城的唯一办法,也是知青想早点返回城市的途径。
        会战加征兵,连插队的女知青也上驷马山去了。
        冬季的工程,已不再像夏天那样需要开山劈岭了,全部都是在平整的农田里开挖河道。工程需要大批的民工。
        劳动工具依然很简单,就是大锹、扁担、簸箕。劳动的场景上演的就是一场蚂蚁啃骨头般的人海大会战。
        工地上会战的红旗挥舞着万人的热浪,一条望不到头的“人龙”,翻腾滚动、黄尘弥漫,人来人往的担子,撕开了千年沉睡的土地。
        这边,挑着满簸箕泥土的人流排着队上河道两边倒土。那边,倒完土挑着空簸箕的人流排着队下来装土。一排排的大锹一层层的向深处挖取,密密麻麻的人群像蚂蚁啃骨头一样往复循环的蚕食着脚下的泥土。万人会战的劳动场面气吞山河,新时代的愚公移山演义着“敢叫日月换新天”的浩气。
        冬天的阳光,没有了夏日的烈焰,北风的寒流肆无忌惮的扑向劳动的人群。衣衫单薄的民工,在劳动的热浪里,在北风的寒流下,满脸挂着汗珠凝结的盐霜,而城里下放的知青学生们除了盐霜,还比社员多了满脸布满的冻疮,尤其耳垂、脸颊、手脚,红肿溃烂。
       “滚地龙”的茅草棚里,大队新近培养的后备干部曹爱珍伤心的哭了。征兵工作全部结束等待出发的曹爱珍突然被通知她政审有问题,不能当兵。
        从征兵工作的风声开始,从上往下的分派名额,再从下往上的申报名额,层层推荐,上报,筛选,体检,到最后政审,历时两个月。爱珍名列为数不多的女兵之中,怎么就在快发军装的时候突然审出问题了呢?
               不知道是怎么审查出来的,爱珍肥东祖籍的家族里有一个什么长辈在国民党张灵甫的74师里是个烧饭的伙夫,在孟良崮没被打死,据说去了台湾。这个八竿子也够不着的亲戚不知怎么这么关键的时候联系到了爱珍的头上,朝思暮想的“上调”脱离农村的前程梦,轻而易举的被“涮”掉了。
        爱珍内心非常痛苦,下放农村时没人说政治不可靠,如今想当兵,随时准备牺牲、准备“马革裹死”的时候却被审查出了有“海外关系”的问题。
        爱珍苦楚绝望的走出工棚,望着食堂边上冰冻的水塘,雕像般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眼面前这口冰冻的水塘,泪水布满在冻疮的脸上。
        陈招娣一声不响的走了过来,把爱珍的棉衣披在她身上,然后一声不响的静静地陪伴在爱珍的身边,分享着爱珍心里的难受。她们谁也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站着,她们各自都很明白,现在需要的不是语言,语言安慰不了受伤的心。
        两人默默的站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征兵失败了,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还必须继续,特别是新染上“海外关系”这样的政治包袱的爱珍,岂不是今后连招工也会受到牵连吗?绝望的心比冰天冻地还寒冷三分。
        和爱珍同样难受的还有高万义,今年公社摊派下来的是女兵名额,他连边也谈不上。高万义连呼:“倒霉倒霉,今年公社不征男兵,我老高还得熬一年。”
        北风阵阵,寒流频频,漫天飞舞的雪花里,民工们挥锹奋战的人海里不断传出一阵连着一阵、此起彼伏的震撼人心的原始嘘叫声。
        飞雪飘飘洒洒的覆盖在新开挖的河堤坡上,个别落后的地段上,零零散散没完工的河床里的民工也都进入了扫尾阶段。
        飞雪飘,年关近。缠绵的乡情又萦绕在下放青年的心上。
       
                                                                                                              (30)
          皖东大地是一片丘陵,全是高高低低的小山包。山包的凹处是梯田,那是夏天栽水稻的田,冬天全空闲着。顺着山坡种的是小麦。隆冬的季节,麦苗出土时间不长,腻歪歪的趴在田野里。坡顶上是农舍,一般的农户都是单门独户的居住。大坡上最多也就三至五户的人家聚在一起,就算是大村落了。绕着梯田和坡地的半高不低的小山坡上,散落着不少农户人家的坟地。
          冬闲无事,槽坊的小赵来冲郢子串门。
          最近常去塘凹子找玉琴串门的仁明有了一点眉头舒展的变化,他想入菲菲的说:“想逮个野兔试试看,能不能逮到?逮到了烧粉丝。”还补充说:“坟地里有好几个兔子洞。”
          文亮和小赵陪着仁明在坟地里转悠了半天。小赵摇摇头说:“人老精、马老滑、兔子老了不好抓,这‘狡兔三窟’,找不到它。”他们三人连兔毛也没有找到一根,还把人家坟头上的“孝子帽”打翻碰碎了不少。
          坟头的“孝子帽”就是晚辈祭拜祖先时垒在坟包上的像两个碗底扣在一起的土块。
          小赵害怕中带有幽默,冲着坟头又捣蒜又作揖,念叨着说:“对不起!对不起!得罪了!得罪了!是仁明这小子带我们来的,他想抓兔子,有事请找他算账!千万别找我!”
         小赵一本正经的冲着坟头打躬作揖,引得文亮和难得开怀的仁明看了哈哈大笑,虽没有看到兔子,但少言寡语的仁明笑了。
      
       冬季大战驷马山凯旋回来的知青都要回家过年了。文亮也把卖粉丝的账目交给了会计杜伯昌,准备要回家了。
               冬天的凌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段。天空中漂浮着雾雨,又像丝又像雾的那种密密的天气。伸手一点没有感觉有雨,然而出去站不了五分钟,头发上的水气就能顺着发根开始滴水了。
       冲郢子生产队与牛岗生产队相距3华里,中间就是坡顶连着坡顶,呈葫芦型的一条大道,平时也就是二十分钟的路程。
       冲郢子的阿福、孙双喜、王仁明以及送行的高万义,他们一起挑着行李向着二十里外的县城步行出发了。文亮一个人去通知牛岗生产队的知青到火车站会合。
        大地被其笼罩在一片似雨似雾的黑暗之中。
        临出门时,县城知青高万义养的一条小黑狗呜呜的呜了起来,还打颤抖。当地社员都有一种传说,说这个狗发出类似哭一样的呜呜声,就是狗在哭泣,只有狗在看到鬼差、阴魂的情况下才会发出哭泣声。
        如果周围有狗的哭泣声发出,这是一种不好的凶兆,会有人要去世或者有“阴兵”打仗在附近经过,会有人被“阴兵”逮去做壮丁的,所以这时候社员一般不出去。
        该死的小黑狗,怎么在文亮要出门的时候流着鼻涕,淌着眼泪的“呜呜”了呢?
        给这小狗一闹,出门的文亮还真有点心乱而紧张了起来。
          走了半个小时的路程,被狗哭扰心的文亮感觉有点不对劲了,路没有了,而且超过平时到牛岗的时间了,好像迷路了,怎么在葫芦道上转起圆圈来了。
          多亏平时文亮看了一点书,书中有不少科学知识,慌乱之中的文亮这时全用上了。
          他抬头望天,找北斗星。细雨雾蒙,天上没星星。他弓腰趴地上,找东方的地平线,天幕沉沉,四周一样模糊,分不出东西南北。但在模糊的黑幕里有两枝树梢,看到有小树梢了,文亮一阵欣喜,没有大树的乡村,小树都种在家的附近,有树就会有人家。
          文亮顺着有树梢的方向走,来到了一片抽着几根稀疏灌木条子的杂草丛,杂草丛里是一片高矮错落的乱坟岗,仔细一瞧,这不是他们前些日子三个人找野兔,打翻碰碎了人家一地“孝子帽”的地方吗?
          文亮小腿微微有点打抖了,头毛也竖起来了,脑门火燎火燎的,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下放时老祖父爷爷有过交代:“在农村如果遇上肮脏的东西时,有尿先撒尿,有火再点火,这样‘脏东西’会离开的”。
          赶紧撒尿。尿撒完了,文亮反而更找不到方向了。
          赶紧“再点火”。文亮抖抖霍霍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合火柴。手颤颤的划了一根,“刺啦”一声,灭了。再划一根,“刺啦”一声,又灭了。一合火柴硬是没点着一根。最后就剩两根火柴棒了。文亮先镇静一下自己,定定神,是否火柴头受潮?他赶紧把火柴头再放进耳朵里烘一烘,再默默的祷告几声,再点,“刺啦”一声,还是灭了。
          这下文亮紧张到极点了,浑身鸡皮疙瘩也上来了,猛一下想到什么人说过的“狭路相逢勇者胜”,他干脆嗓音抖抖得大喊一声“滚开”,发神经般的一脚甩过去,又一顶“孝子帽”滚地了,帽子底下露出一小块干干燥燥的土。
          哎?就现出这一小点巴掌大干燥的土,他突然听到鸡叫了。传来了一声鸡鸣三声狗吠的,天“突然”的亮了,站起来一看,哈哈,路就在脚下。
        就这样充满雨雾的天,熟悉的老路,文亮实实在在的走了一个半小时,鸡鸣狗叫时找到牛岗了。
       
        这一年在上海过完春节,文亮的爷爷死了。
        一个安详的老人,胸口戴着毛泽东像章,每天端坐在自家的门前晒太阳。这是爷爷晚年留给文亮最深刻的印象。
               奶奶去世的早,文亮没什么印象。爷爷早早的成了一个鳏夫,鳏寡孤独的生活,其晚年非常凄凉。革命的年代,没有纸牌,没有麻将,条件好一点的人家也就是一台电子管的收音机,成天兹兹哑哑的声音播放的是革命样板戏和毛泽东语录。
               受到“文革”中儿子被羁押四个月的政治审查、孙子去农村上山下乡插队落户,惊恐中的老人,晚年十分凄凉,整天坐在门口的靠椅上,守望着一份平安。
               家规慎严的爷爷不识字,却常会念叨“满朝紫缨官,皆是读书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贤文字句。
        然而晚年没有收入的爷爷十分疼爱文亮,在文亮上小学的时候,爷爷每天下午坐在学校门口等文亮放学,然后每次把好不容易搞到手的几个钱币全化在了孙子身上,常带着文亮到外面小餐,买一盘加有几根肉丝的香喷喷黄亮亮的炒面,总把文亮的小嘴吃的油光闪亮。那时经常吃一盘炒面是非常奢侈的。
       遇上连续的雨雪天,爷爷没处跑,会在家逗孩童乐,什么“天上下雪不下雨,下下雪来变成雨,与其雪变雨,老天不如下雨。”然后就是“先生吃饭又屙屎,吃下饭来变成屎,与其饭变屎,先生不如吃屎。”常逗的孩童乱笑。
        爷爷从不生病,孩童时若是生病会招爷爷恶骂。爷爷到死也没有进过医院,更没有吃过一片药。他相信食疗,什么“若要想长寿,早吃生姜晚吃蒜头”,什么“冬天常喝萝卜汤,不用郎中开处方”。爷爷信奉食疗,他致死也没进过医院。
        文亮离开爷爷的那一年,爷爷85岁。从农村逃难出来的爷爷非常悲伤,总是围着孙子哀求说:“乖乖,能不去农村吗?不去行不行?”语言中的诚恳,疼爱,无奈,至今余音未断。
        生离死别的临走时刻,爷爷悲痛欲绝,老泪纵横,浑浊的泪水挂满胡须,颤抖的双手拉着文亮,泣不成声,自己站立不稳却坚持要为文亮送行。大悲大哀的场景令文亮热泪翻滚,一生难忘。
        爷爷走了。爷爷带着“文化大革命”中家庭被冲击的不平静和唯一的孙子去农村插队落户干革命的不解、遗憾、和悲情走了。
       
                                                                                                                     (31)
        文亮爷爷出殡的日子,弟弟文德回来了。从小随母亲离家的文德早已没有爷爷的影像了。爷爷连一张正规的相片也没有留下,政治的悲剧永远阻挡着祖孙俩的见面。
        父亲看着文德,悲喜交集的双眼噙着泪花。想问一声:你妈还好吗?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个饱经政治风霜的家庭是十年来兄弟俩第一次在爷爷的灵位前相聚。
               房前粗笨狞野、扭曲着弯曲树干的泡桐树上已开始枝上吐翠了。
               文德努力思寻着离家时的映像,他说:“我好像记得不是泡桐树,是一颗柳树。”
               文亮告诉他:“那棵柳树早已经死了。”
               老宅的院子里,靠墙的边缘上原来生长着一棵碗口粗的大柳树。院子中间还有一个好大的金鱼池。池子周围装饰的全是煤焦石垒起来的假山。围着鱼池还点缀着数棵月季花,栀子花和菊花。院墙的四周种的是牵藤的开黄花的丝瓜。一年四季,枝枝蔓蔓,花红叶瘦,有一种恬静安闲的农家风味。
               安宁的环境毁在六年前的那一场批判会上。声势浩大的批判文亮父亲的斗争大会是在家门口召开的。好奇的人群把门口羽毛球场般大小的场地围挤的水泄不通,争相观看批斗会的稀罕和“演员”的奇特造型,以及主持者剪辑宣传的让人听了流口水的黄色片段。
               剃着一半白一般黑、半阴半阳的奇异头型,敲着2毫米厚的破铁板簸箕,用10号铁丝穿着“叛徒,内奸,工贼”的大铁皮牌子,钢铁厂随处可找来的废旧材料沉重的挂在文亮父亲的头颈上。这个“罪名”源于他父亲在一九四六年国民党统治时期,那年他父亲才27岁,浑然不懂政治。为了不让地下党员暴露,由地下党在幕后操纵,好大喜功的文亮父亲茫然的站在前台,挂上了49爿铁工厂罢工委员会主任的头衔,“领导”全体工人同国民政府进行了反饥饿、反内战的游行斗争。这段与他擦肩而过的会掉脑袋的斗争历史在“文革”时期理所当然的重新受到了审查和无情的批斗。
               批斗会是在“打倒”声喊响了一千遍,专政的脚“踩”了一万只,永世不得翻身的狂欢中结束的。
               被沉重的铁皮、铁板簸箕“穿戴”折腾了一天,疲惫不堪、狼狈怪相、遍体受伤的文亮父亲,倦曲地倒在屋内的楼板上。“城楼失火殃及鱼池”,院墙挤倒了,花草踩死了,假山坍塌了,鱼也没有了,碗口粗的大柳树都没能承受住众人爬上去的重压而折断了。散会后的场地一片狼籍。
               文亮和文德不是一个母亲所生,文亮父亲真因为有两个家庭的背景,其父亲在历次政治运动中都为这“腐化的生活”受到了严厉的批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为避免过多的政治牵连,十年前文德就随母亲离开这个家了。
               文亮、文德捧着酒杯给父亲敬酒,父亲看着两个儿子在农村“团聚”,心里的酸楚无以言语。十年来,文德比文亮少受了十年“政治牵连”,然而上山下乡运动中的插队落户,又把他们俩的命运捆绑在了一起。
               文亮对文德说:“你从小没有受到父爱是不幸的,而我在父亲身边也同样是不幸的。父亲挨批斗的时候,我们也跟着受到了世人的冷眼,在众人歧视的眼光下,我心里流的血比泪多,我们家的大门上都被人家象征“遗臭万年”的泼满了恶臭的大粪,耻辱、卑下、委屈和怨恨都扭曲了我的心灵。”
               文德听完以后沉默了,他无奈的感叹:“算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在农村还不知道后面的前途如何呢?”一种悲叹,一种无奈,一种对后世的渺茫,父子三人也只能自我大度的说:“喝酒吧,多喝点酒不去想不愉快的事。”
               送完爷爷,两弟兄又一起回乡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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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3-26 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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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坛为家I

    30#
     楼主| 发表于 2014-5-17 09:38:31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憬悟 于 2014-5-17 09:46 编辑

                                                                                                               (32)
           春天,蓝天白云,明媚的阳光铺洒大地。
      一年一度,万木复苏,田野里各种小草,争先恐后地从黄土地里钻了出来,抖擞着嫩绿的叶子。水田里的红花草铺设出一片一片的火红。山坡上,房前屋后的杏花开了,桃花开了,点缀着白、点缀着红,自然生命呈现着一片生机盎然。
      按照县里上山下乡工作安排的的要求,今年每个生产队的知青点都必须做到有住房、有厕所、有菜园子、有猪舍的“四有”标准,并且菜园子里必须要有自己种的蔬菜,猪舍里也必须要有自己喂养的猪。这是对每个公社有没有做好“五七”工作的检查标准。
      这一次林场队的曹队长没有犹豫,亲自率先行动,立即就给姑娘们在房前圈了一块好地,还为姑娘们提供了青菜、辣椒、大蒜等瓜果蔬菜的种子,并且还亲自带领社员在姑娘们的菜园子里挖了一个月牙水坑积水,以便于浇菜。
      在菜园子和姑娘们的住房中间,曹队长还安排社员盖了一个猪圈。
      然后曹队长亲自上街,为姑娘们挑选了一头小猪崽。
      曹队长雷厉风行的行动受到了公社的表彰,还被公社树为典型,在全公社的小喇叭做了宣传,号召各个生产队去林场参观学习。
       
          城东的知青也按照县里的统一要求有了菜园子和猪圈。笼山队的敏伟和大国、许守忠三人和瞎了一只眼的老党员队长讨价还价死磨烂缠的硬从老队长家的猪圈里抱来了小猪崽。老队长家的母猪刚生养了七头小猪崽,大国拣了一头最胖的小猪崽,把老队长“叽叽咕咕”的心疼了半天。
      笼山队的队长个头瘦小,原本姓徐,但社员们很少有人喊他“徐队长”。顺口的名字叫“老队长”。又是个党员,所以也叫“老党员”。老队长的一只眼是耕地犁田甩鞭子吆喝老牛时,鞭梢子带回来时用力过猛,抽瞎了自己的一只眼,因而又有人喊他“独眼龙”又有人叫他“一只眼”。再由于个头矮小,一脸的皱纹,右边的一颗虎牙又眦在唇外,所以见谁都是一副“苦瓜相”,因而还有喊“虎牙”喊“苦瓜”的什么人都有,各人捡着对自己的好坏影响叫他的“名字”。
      不管你怎么叫他,为人随和的老队长统统答应,来者一概不拒,只不过始终喜欢斜着眼的那张“黄连泡苦瓜”的满脸苦歪歪的笑让人感觉滑稽而又好笑,所以学生们都喜欢“西皮二黄”的和他逗着玩。
      敏伟和黄大国刚插队到生产队的那天,老队长自认为“你们下来住不了几天,恐怕很快就会走的”。所以把去年在塘边搭的一个简易临时的看鸭棚子先草草的收拾了一下给四个知青住下了。
      后来敏伟发现四间新盖的仓库房子空闲着,于是对老队长说:“你有新公房不给我们知识青年住,说明你心里有‘私’字,我们是专门下乡来斗私批修的,小心我们斗你,给你挂大牌子,揪你到公社去,说你破坏上山下乡。”
      说完之后也不管老队长同意不同意,四个人就挑了两间公房自己搬进去住上了。
      老队长也觉得这事做得话没说清楚,让学生误解了,所以事后一个劲的解释说:“我是说年底了,想让你们几个先在鸭棚子里对付两天,过了年天气暖和了,安排人把那房子里的墙面泥粉一遍后收拾干净了再给你们换地方住。我都受党教育多年了,我哪儿会干破坏上山下乡的事呢?”
      有过这一次不真不假的“试探”,口拙词笨的老党员队长常受到四个能说会道的知青的“牵制”和“要挟”。老队长天天捧着“黄连泡苦瓜”的脸陪着苦笑。
           从老队长家猪圈里抱来养了三天的小猪崽,敏伟和大国又去找老队长说话了:“老党员!你这猪崽太小,你让我们知青吃亏了。”老队长一听就着急,连说话都打结结巴了:“谁谁谁?谁说的?这话多难听呀,别人还以为我又做事没屁眼呢。”
      敏伟偏说他不是“一眼”看世界,急的老队长一个劲的说:“你送、送、送回来,我不卖,你们四个人自己到县城买去。”敏伟一看老队长急到时候了,就糊弄队长说:“算了吧,我也不拿回来了,拿回来说到公社去你也难看,你是党员,比普通社员有觉悟,你处处都是带头人。这样吧,我再送你一盒火柴,你再添我一只鸭子,你家反正养了一大群鸭子呢。你看我们这样扯平了好不好?”
      大国也在一边哄着帮腔:“你老队长是生产队里最有觉悟的老党员了,你为人民服务从不计较吃亏,你可不能让插队下放的知青说你什么不好,这影响多大呀?”
      站在门口的老队长一脸苦笑相,转身从圈养的鸭棚里逮了一只鸭子给敏伟,然后赌气的说:“搞不过你们学生。逮了我一窝猪崽里面最大的一只猪崽不算,还添给你一只鸭子,算我倒霉,抽瞎眼了。”
      老队长真倒霉,去年春天耕地时实在是心疼耕牛,已经在空中扬起的三米多长的鞭子没舍得抽在牛身上而给鞭梢子带回来的时候赔上了自己的一只眼睛。
      这一天敏伟和大国躲在家里高兴的吃红烧鸭子。
         
           冲郢队也没落后。诚实的政治队长秦振雨真的上雷福兴的当而让位了,由原来的民兵队长胡大海干“第一把手”了,粉坊也被停掉了。胡大海新官上任,烧的“三把火”就是给插队知青盖厕所,盖猪圈,还划了一块菜园子。
      生产队的副业队长雷福兴现在说话更有威信了。公社给每个知青点十五元钱让生产队给知青们买猪崽。老雷也没有“大事小事”找老秦商量而直接做主了。他主动要为知识青年去跑一趟县城,亲自去挑选猪崽。这重大任务自然也非老雷莫属。连会计杜伯昌也没有当初给老秦保证的“老秦你放心,即使不挂牌不当队长,你叫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叫我们打狗我们绝不撵鸡”的承诺了。
      见多识广的雷福兴去年为卖粉丝,走乡串村的吆喝,为生产队出过大气力,也想办法捣鼓过几个小钱进了自己的口袋。
      不知道老雷是否真得去跑了一趟县城?还是去了堂庙他的儿子亲家翁那里有吃有喝的待了一天?反正那天晚上他为知识青年捎回来一只比老猫大不了多少的还留有几根小胡茬子的一只小猪崽。
      城里下放的知青们从来没养过猪,所以一个个看着小猪欢天喜地,任由它在房里乱跑乱穿,连高万义养的一条小黑狗也跟着主人后面冲着小猪摇尾巴的欢迎。没养过猪,大伙高兴的还挺有意思。一会这个给它一个山芋吃,一会那个给他一口饭的喂养了起来。
      小猪崽还挺“老练”,常常为地上的一口山芋敢冲着小黑狗发飙。小黑狗望着主人的脸色也躲让着给小猪崽讨好。
      享受着优厚待遇的小猪崽,每天山芋煮稀饭,一天一脸盆的享受起“荣华富贵”了。  
      一连喂养了两个月,小猪崽还是和初来时一样大,知青们当初养猪的热情大有下降,看着只吃不长反而长了好多胡茬的“小老猪”产生了疑问。
      带着疑问去住村北头的雷福兴队长的家,请教雷队长。
      听到知青的叫门声,大白天躲着睡觉的雷福兴慌忙的说:“别进来,我没穿衣服。”没有内衣的社员平时都是溜光睡觉,没进门的知青隔着门喊:“雷队长!你不是说养猪崽‘只要吃得好,一天半斤膘’吗?我们养的那个小猪崽每天山芋拌稀饭,和人吃的一样好,怎么光长胡子不长膘呢?”
      光着上半身,提留着裤子的老雷一手接过学生递来的香烟,一本正经的忽悠他们说:“光吃不上膘的小猪说明是猪宝,猪宝可值钱了,比养猪划来,几百头猪里也找不到一头猪宝呢!”
      农村里所说的猪宝,据说是指猪体内能长出像牛黄一样的一种叫“猪砂”的物体,谁也没见过,但传说是“价值连城的一种中药。”
      从没养过猪的知识青年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半信半疑的听着雷队长的解释,知青们无奈,只好继续半信半疑的喂养着这头“猪宝”。
       
                                                                                                                 (33)
      麦子还没有开镰,六个月的粮食补贴去年夏天就停止供应没有了。去年收成的稻米若不是春节期间学生们回家过年吃了几天“剥削粮”早已经断顿了。等地里的小麦下来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第一次在农村的学生们平时不注意节约粮食,也没有想到农村的这段期间叫“青黄不济”,眼看就要断粮闹饥荒了。
      敏伟和大国他们没想到自己会过上青黄不济的日子,看看粮食快没有了,还养着一头小猪崽,自己都快断粮了,平时堆在墙角留给小猪吃的几个山芋也留下来自己吃了,不能随便再喂猪崽了。
      养在圈里的小猪断了口粮饿急了,小猪崽又是爬墙,又是在墙脚底下和门框底下嗷嗷叫的乱拱。
      吃不饱的小猪崽终于把门框拱倒自己跑出去了。雾陇山漫山遍野的草根和社员开出来的“计划外”的菜地,更有生产队成片的麦地,成了小猪的天然粮仓。
      小猪自己解决自己去了。敏伟和大国看看快接不上粮食了,没经历过这样紧张的会讨饭的日子。两人有点着急上火了,去和“一只眼”的老队长左交涉右威胁的说话。谁知这会不管劲了,“老党员”骗也不行诈也不听,反而鼓励他们去公社“告状”了。
      老队长说:“社员家都快没有粮食了,谁也不敢去公社闹事,你们学生去多好,你们是上面派来的,你们去闹比我们社员强。”
      这会老队长“天不怕地不怕了”。敏伟和大国找他闹了三天不起效果了。大国干脆一屁股坐在大队书记家,找大队书记要饭吃去了。
      大队刘书记自己家里也是青菜、山芋、加几颗米粒子对付着粮食的紧张,但慈善的刘书记还是找了老队长,老队长这才答应和队委会集体商量商量再说。
      队委会还是破例给了他们二十斤稻种,并慎重关照:“只能这么多,这是生产队全体社员的命粮,是种子,是不能动的,你们再想办法坚持坚持,再等等,看今年上级有没有返销救济粮下来。”
           这一下敏伟和大国感到危机了,他们知道“命粮”的分量,赶快得自己想办法了,情急之下只好翻过雾陇山到老同学那儿去看看能否“借点粮食回来?”
      “如果不是每年回家过年省了一点口粮,粮食是绝对不够吃的。山沟里的梯田,一小块一小块的靠天收。田里的庄稼又从来都不上化肥。县里的化肥厂生产的化肥农民说产量低还不‘肥’,整个公社也没有几个生产队能买得起化肥的,全指望靠天收。”敏伟向老同学文亮诉说着借粮的理由。
      大国也跟着叹息说:“去年一个人就分了200多斤稻,轧出来的米160斤都不到,100斤稻能出65斤米就算是好的收成了。米堆在家里吃的时候没有想到节俭,吃完了才知道要等到小麦下来粮食才能接上趟。而当时分给我们的好多山芋我们当时还不要,留几个下来还都喂猪了,根本没想到要搭配起来吃七个月才能接上午季的麦子。”
      文亮也陪着说:“我们不懂呀!挑稻子去轧米的时候连米糠都没要,都低价卖抵加工费了,光轻松的挑着米回来。社员是用糠喂猪,我们用山芋和米饭喂猪。等到现在粮食不够了才知道过日子要精打细算。”
      其实大家都知道,产量低分配少,尤其是靠山的生产队,土质又差,产量更低。知青们全指望春节回家过年,这就省下来不少粮食。女知青要好些,她们饭量小些,男知青饭量大,特别是年轻人长身体的时候,又从来没有肉吃,体力劳动消耗又强,饭量大的男知青有时一顿饭能吃一斤多米,一个月能吃掉100斤稻。
      看着文亮稻箩里也就剩三十来斤米和墙角里的几个山芋,这粮食成问题呀!
       
      魏大银是生产队仓库保管员,有仓库大门的钥匙。
      他借了文亮两本书,《志愿军英雄传》和《仅仅是开始》,厚厚的300多页一本。文亮让他先看一本,看完后再看第二本。魏大银说他最喜欢看书,一定要两本书一起借去。刚去农村插队的文亮不想得罪大银,于是把两本书一起借给了他。
      借去以后没几天魏大银便哭丧着脸对文亮说书放在家里被人偷走了。文亮疑惑的望着这个一心想进队委会的魏大银。
      乡村没有纸,旧书旧报纸都看不到,连姑娘们例假也没有卫生纸。农村孩子上厕所屙屎擦屁眼也就用干土坷垃在肛门上刮一下就解决了。村里家家户户的茅厕里都没有张纸。这600多张纸的书被谁偷去了呢?
      这个没多少人识字的乡村是有人为了偷书还是为了偷纸呢?
           吃了哑巴亏的文亮想到了借书的魏大银。一句书被偷了而毫无责任的魏大银是否自己收藏起来了呢?还书是没希望了,干脆找魏大银想办法“借粮”,他是仓库保管员,监守自盗的亏心事让他继续表演表演。
      生产队仓库的粮食是种子,稻种上面都盖着凹凸的大印。这个木头雕刻的大印分两个人保管,队长家半个印,保管员半个印,两个印合在一起才能使用。
      丢了书的大银也答应的很爽,同意“借”粮,只是印不好补。“借”走的粮食上面没办法补印。
      “没办法,时间没有,有时间什么样的印也能搞到,不就是两块木板上面挖几个凹凸字嘛。”大国不服气的说。
      一时无法解决,敏伟无奈的说了一句:“那就搞点山芋吧。山芋不盖印。”
      是的,储藏在地窖里的山芋种子是没办法盖印的。
      接下来的事就很清楚了,五个“贼”,趁着夜色,进到仓库的院子里,打开地窖,用60公分的大号旅行包装了满满两包山芋。
      偷粮食的心情是紧张的,下放前学生会的副主席文亮怎么变成“贼”了?
      大国还是说了一句自认为有理的话:“毛主席讲的,梁山是逼着上的。我们听他老人家的话,上山下乡,现在都快讨饭过日子了,还有人会抓我啊?为了吃饭,偷几个山芋怕什么?抓进去我也不怕。”
      文亮也说:“不对呀,偷总归是怕人知道的事,会被当盗贼抓的呀。不过我们这是找大银‘借粮’,仓库保管员总不会干贼喊抓贼的事吧?”
      魏大银自己也说:“队里相信我,我搞掉一点山芋没事的,不会怀疑我的。”
      几个人嘴上说着原谅自己的话,心里还是怕被人发现的。魏大银急急忙忙的装满了两大包山芋,盖上地窖盖子,慌慌张张的溜了出来,跑回了家。
      趁着夜色,敏伟和大国都没敢在冲郢子停留,连夜扛着两包山芋翻过了雾笼山。
      事后听说那晚俩人一路扛回家累得够呛。
       
       五月,阳光明媚和蔼,透过薄薄的云层,化作缕缕金光,洒遍大地, 一片一片微风里摇摆的金色麦浪,一畴畴水中摇曳的茁壮绿秧,明媚阳光照耀下的皖东丘陵,如同一幅幅精美的油画,勤劳朴实的农民在画里穿梭、在画里繁忙。
       一片片的麦子在镰刀的挥舞下整齐的躺在地里。用担绳捆垛的麦子,从肩膀头上一垛一垛的挑送上打麦场。麦场的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的一层麦子。老农的脸上洋溢着喜悦,挥舞着鞭杆大声的吆喝、轻轻的抽打、驱赶着三头老牛拖着碾子不停地在麦秸堆上来回滚压。场边的四周已堆起一个个大大的麦秸杆垛。
       麦子下来了,苦瓜脸的老队长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高兴之余,望着麦场上干活的农妇他要表现表现自己的生产指挥有方了。
       老队长斜视了一下左右,场上就两个老农赶着牛在反复的碾场子,周围六、七个老妇女把碾死板的麦秸杆再翻一翻。
       老队长也一边跟着一起翻麦场,一边无话找话的和场上的几名妇嫂们搭腔。“麦子下来了,老娘们可以蒸馒头给老爷子们吃饱啦!”
       话说出去了,看看没人搭理,老队长又提高一下嗓门:“去年我要不坚持把那几亩水田改种麦子的话,哪会有今年多收好几百斤麦子呢?”
       老队长在表着自己的“功劳”。
       负责生产的队长老婆两眼一瞪先说话了:“是啊!全是你政治队长的功劳,就你一个人会当家,你太了不起了,队委会算个啥?别人忙的不够吃,你是忙的吃不完呢!小心今年的稻子,要是收成不好,我们扒你的皮。”
       老队长洋洋得意,把晒的溜黑的苦瓜脑袋往上一扬:“放心吧!扒不了我。麦地收完就放水,我们立马就插秧栽水稻。你们回家只要好好的伺候老爷子,我指望他们旱地改水田呢,别吃了馒头把老爷子的‘劲’全用到自己肚子上去了!”
       老娘们一听就知道老队长肚子里又要拉什么臭屎了。生产队长的老婆一边指着苦瓜脑袋一边喊着:“来!来!来!今天咱们大伙先扒了他,先把他喂饱”。一边吆喝着五六个老妇嫂围拢过来,把喜欢挑逗的老队长楸倒在麦场上。人小马瘦的老队长左躲右滚,两手死死的拽着裤腰绳子,两头弯曲的像煮熟的大虾,咧着嘴喊:“不搞了,我的妈妈吔,不搞了。”任他怎么叫喊求饶,那里是众多老妇女的对手,不一会功夫就被赤条条的像只扒了皮的瘦猴一般露着根根排骨,精个屁股,扒光在太阳底下了。
       胜利的老娘们把他的衣裤还球成一团,抛上了四米多高的草堆上,然后高兴地大笑着说:“走啰,回家做饭去了,留着你家老婆来给你用劲吧!”
       老队长光个屁股慌不择路的钻进了稻草垛里。
       暖暖的太阳懒懒的照在麦场上。粮食问题暂时缓解了,乡土文化的快乐也原始的奔放了,只有精光溜溜的老队长苦笑着脸躲在牛饲料的草堆里尖着嗓门喊着自家老伴。
       稻场上只有老队长一个人的声音:“秀英呀!快帮我把裤衩挑下来。这些娘们,看我下次怎么扒了她们!”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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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8-3-26 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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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坛为家I

    31#
     楼主| 发表于 2014-5-17 09:38:3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憬悟 于 2014-5-17 09:49 编辑

    34
          上海第二批来关帝插队的知青里来了一位季玉琴。
          季玉琴的父亲和王仁明的父亲在一个企业上班,王仁明的父亲比季玉琴的父亲大两岁,王仁明也真好比季玉琴大两岁。
          原本就是老同事,在一个车间。现在两家的子女又非常巧合的下放在同一个公社。“可怜天下父母心”,两位老同事自然而然的交谈起为孩子们成家立业、谋求长远打算的话题。老王要求儿子仁明主动的和玉琴那儿多走动走动,彼此多照顾照顾。老季也觉得挺合适,也叫女儿玉琴多关注仁明。双方父母们为孩子们考虑的是终身大事。
          仁明自从去年驷马山艰苦原始的夏季会战回来以后,情绪有点变了,精神开始抑郁低落了,首先不爱讲话了,两只眼睛整天象定了神一般的看人,也不愿参加劳动,更不愿意起早出工干活了,整个和初下放时主动要求干“弼马温”前的王仁明不一样了。
          季玉琴生性柔弱腼腆,是一种见什么人都是微红着脸、微低着头的古典式的大美女。自从父母引导王仁明认识玉琴以后,仁明发生了一种突然的变化,虽然话还不多,人好像勤快了不少,几乎每隔三、五天就要跑塘凹子小队去一次,因为玉琴在那里。
          受父母挑明的启示,第一次站在玉琴面前,仁明感觉自己心慌,而且胸口里面的那颗心好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般,他似乎觉得是一种偷东西前的紧张。
          受父母信件里提到的“终身大事”的影响,玉琴初次见到仁明的时候也更腼腆了,通红着脸坐在床沿边上,就像顶着大红布的新娘在等待新郎揭盖头。她都不敢正视仁明一眼,更不敢主动招呼一声了。
          房间安静无声,只听见玉琴带来的小闹钟的秒针嚓嚓的走动的声音。
          仁明想打破沉闷,憋了半天一时也想不出说句什么,两手笨拙的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一只信封放在玉琴的手边:“是我父亲写信叫我来看你的,你信不信?你看看。”
          仁明清楚地看见玉琴全身像猛地醒来般的一个抽动,美丽的双眸闪过一丝惊愕,渐渐地,那眼里的一丝惊愕变成了一丝哀怨,一丝哀怨变成了一丝冷漠,红到脖子的脸上也一丝一丝的褪去了红晕,随即莫名地瞟了仁明一眼。
          她慢慢的有点犹豫地站起身把信还给仁明,马上转过身低声说:“你的家信,我不看。”
          仁明裂开嘴尴尬的干笑了一下,从墙角拖来一只小秧马,自己后背紧贴南墙的坐了下来。坐下来的仁明也不说话,就这样一声不响的坐到了天黑。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除了秒针移动时间的声音谁也没有再说话。等其她知青劳动回来,仁明才站起身像自己和自己说了一声一样:“我先走了。”
          坐在床边身体也没移动的玉琴望着仁明跨出门的背影也轻声的说了一声:“我不送你,你自己走好!”  
          没和异性谈过恋爱的仁明没能体察出来自己的“谈恋爱”一开场就悄悄的把失败潜伏了进来。
          仁明依然每次都要去塘凹子,去了塘凹子时还是老样子,坐在玉琴的房里不说话。略微变化的只不过是拖过小秧马,从贴着南墙换到了贴着北墙。那些向姑娘们献殷勤的方块字在他肚子里一个也找不到,更不会想到买点菜、烧烧饭、给姑娘换换口味的讨好巴结。即使偶然的开口说一句,也是无头无脑的好像是自己对自己说一样:“一辈子在农村怎么办?得想办法回去,回到上海去。”像是自言自语说出的空洞无力的语言,听的玉琴莫名其妙无从回答。
          渐渐的没有几天功夫,玉琴看见他来,也只是礼貌的淡淡的陪他坐一会,或者开着门让仁明进来,自己说一声:“你坐会,我先去地里干活,收工再回来”。
          仁明也不推辞,就一个人在那里抽烟坐等,等到知青们都收工回来了,他才站起来耸耸肩一声不吭的走了。
          精神十分抑郁的仁明在陌生的女性面前显得十分的阴霾。
          玉琴一边淡淡的应付着仁明,一边赶紧把仁明每次坐在秧马上、不说话、两眼发直、只顾抽烟的外观形象写信告诉了父母。
          仁明并不知道什么原因,只是傻傻的跑了两个月的时间。
          最后还是玉琴告诉他:“我真在准备回老家苏北看看”。并告诉仁明:“我父亲已经在为我去苏北老家开插队接收的证明,一旦办到手续我就不一定回来了,你也不要到塘凹子来找我了”。
          仁明听玉琴这样说也只是楞了一下,脸上的肌肉稍微抽动了一下,也没说出一句体贴、关怀、询问、挽留的话语。
          真是在仁明精神最抑郁、情绪最低落的时期,父母为他做的“牵线”,没能给仁明带来幸福的爱情,反而把仁明推入到人生更低的谷底。

          回到冲郢子的仁明,坐在床上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香烟,两眼直直的望着草屋的天花。屋顶的天花上,一个蜘蛛在织补白天损坏的网。
    仁明两眼呆呆的望着蜘蛛,渐渐的迷糊困顿了。
          迷糊中,仁明感觉自己在泥淖中前行,而且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秧田。还看到前面有一个人影在跑,像是玉琴,他在泥淖地里拔腿非常困难,他艰难的拔出左腿又陷入右腿的向前追赶,他拼命的想拔腿,而模糊里的玉琴也走得快,始终把他拉落下一段距离。于是他拼命地追,拼命地赶,眼看近了,人影却又远去了。好不容易,他赶到了人影的身后,他牵着她的手了,他听见天地间忽然传来了模湖不清的声音:“宝贝孙子,奶奶起不来了,照顾不上你了,学着自己照顾自己吧!”他大吃一惊,他赶紧四面寻找,一脚踩空,他坠落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仁明惊醒了。一身的虚汗。这不是小时候最喜欢他的奶奶病倒时心疼他说的话吗?
          屋里漆黑一片。惊醒的仁明伸手找火柴点灯,没找着。他不知道迷糊中火柴盒被他摞掉到床底下去了。
          一会儿,他又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坐上回家的江轮了。
          船在漆黑的江面上航行,他找着火柴了,并用火柴点亮了船头的一盏大灯,大灯射出一道惨白的光柱,把整个江面都照亮了。他看见玉琴在水里浮上沉下,一会在他左边,一会在他右边,他用尽全力推着抵在胸口的船在江面上转着圈的寻找玉琴,他感觉自己怎么掉进冰窟窿去了,浑身冰凉,他突然看见玉琴了,在一艏挂着白帆的船上和一个男知青在一起拔秧苗。他不顾一切的纵身一跃,汆入冰冷漆黑的江水中。
          大汗淋漓的仁明又惊醒了,这会是真的浑身冰凉。这一夜王仁明噩梦缠身,不时地惊吓自己。梦的煎熬,他心里越来越焦躁。惊魂甫定,他感觉这世界上一切都在和他有意识的过不去,尤其是在自己身边的人和事。他觉得父母给他安排好的婚姻大事一定是被有人从中捣鬼。他感觉到他的好事被人为的破坏了。
          黑夜沉沉,五个人的宿舍里,仁明怨恨的两眼望着一溜排的另外四张床,恶狠狠的审视排查着真睡的鼾香入梦的每一个人。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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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前天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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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1

    32#
    发表于 2014-5-17 12:49:47 | 只看该作者
    人物形象鲜明,情节曲折入胜。一个时代的缩影。飘红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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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3-26 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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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坛为家I

    33#
     楼主| 发表于 2014-5-20 11:01:07 | 只看该作者
    李听圃 发表于 2014-5-17 12:49
    人物形象鲜明,情节曲折入胜。一个时代的缩影。飘红赞赏。

    谢谢老李的表扬,真不好意思,全文很粗糙的,时间太紧,我得把另一篇小说先写个大概出来,然后再好好修改和重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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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8-3-26 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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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坛为家I

    34#
     楼主| 发表于 2014-5-20 11:03:13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憬悟 于 2014-5-20 11:08 编辑

                                                                                                             (35)
            抢收还得抢种,繁忙的双抢季节年复一年的循环。
       社员家里在农忙的时候,一般家里会留一个老人在家为孩子们做饭,年前杀的猪腌制的咸肉此时也都起了补充体力的作用,菜地里新鲜的韭菜、青菜,再蒸一碗咸肉,即吃的美味,体力也得到了休整。下乡插队知青的生活就没有社员轻松了,起早到黑的体力劳动,还要忙着烧三顿饭,菜也没有,经常是盐水酱油汤对付着过日子。
       县城的知识青年高万义带来了家养的一条小黑狗。平时连自己烧饭吃都成问题的青年人,自然也没时间考虑小黑狗的吃饭问题。小黑狗和圈里的小猪仔一样,和自顾不暇的知青们一起过起了饱一餐饿一餐的“流浪者”的日子。
       每天吃完饭,铁锅里剩点锅巴或面汤就再兑点水,放两个洗都不用洗的山芋,再给灶膛里加把柴,煮一下开,然后就焐在锅里,焐得透烂,回头用锅铲把焐烂了的山芋一搅,搅成山芋糊,这就是小猪崽的口粮。
       小黑狗起先还坐在门口摇着尾巴乞望着主人想得到一点赏赐。后来看知青们烧好后都是用脸盆端到猪圈给猪崽去吃了,从没和它客气过,它也灰心了。以后看见主人用脸盆盛食物,它就好像明白了一样,只是可怜巴巴地拖着个尾巴,塔拉着脑袋,趴在地上望着主人,连头也懒得动一下。
       善通人性的黑狗,从不奢望有一顿饱餐。知青们偶尔高兴,会给它一个熟山芋,此时的大黑都会用两条后腿站立起来,用两个前爪给赏赐的人拜礼。
       大黑只有跟着主人高万义回县城老家的时候才能混到一顿饱餐,为了这一顿饱餐,大黑细瘦的四条小腿必须匆忙地来回跑上五十多里地。
       平日里大黑是在青年学生们从不打扫的厕所的粪便里度日的。
       忠心不移的大黑虽然没有狗“福”却和知青们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忠心地为学生守护着日日夜夜。然而,大黑狗的这种“忠心”被主人亵渎了。
       知青在双抢的季节里总要找机会串串门,借此来休息一下过度的劳累。敏伟和大国累了就跑到冲郢子这儿来休整两天,冲郢子的知青累了就跑到他们那儿去玩耍两天。这有意无意间形成的默契,几乎每月都有休息。
       整天弯腰撅屁股的栽秧,栽得腰也加粗了,在腰上用手一按就一个小窝,有点肿,真在想休息一下的时候,敏伟和大国翻过雾笼山溜来了。
       生产队给的菜地原本就是一块荒地,五个知青一锹也没开垦,宁可喝盐水酱油汤,连一棵菜秧也没种上,仍然是一块荒地,长着一地的杂草,只是在杂草丛中是母鸡带小鸡的好地方。
       敏伟从雾笼山来冲郢子串门,也是冲郢子五个知青借以休整的好机会。休息一天,没菜吃,不补充点营养休整就失去了意义。
       望着黑狗,大国两眼溜溜的说:“从上海回来到今天都不知道肉是什么滋味了。”
       一阵奸笑,几双贪婪邪恶的眼光都投向了高万义。
       高万义心里很明白,也很爽气,用手一指大黑,就一句话:“就吃它。”
       文亮一听觉得有点残忍,怎么能吃忠心守义的小黑呢?只有两年的生命呀,怎么能说吃就吃呢?太没感情了吧?然而看看外面自己养的两窝鸡,除了两只母鸡,其余的都还太小,十只小鸡也烧不出一锅菜,文亮无可奈何的叹息了。
       聪敏的黑狗明白了主人的意思,望着主人准备的绳束和棍子,狗眼里充溢着泪水,大黑知道今天的“盛宴”是以它为主了。平时非常灵活的大黑一步没跑,盘着后腿退坐在墙根底下,只是身体有点颤抖,两眼瞪着乞求生存的饱含泪水的目光,望着几双贪婪的眼神希望能否饶它一命。
       主人高万义把绳束套在它的脖子上,大黑没有蹦跳,顺从的接受了。
       并不肥壮的大黑慷慨就义了,始终没有躲闪过一下,也没有叫过一声,只是在门框上绳束收紧的瞬间喉咙里发出了两声断气时难受的“咕,咕”声。
       大黑的最后两声“苦,苦”的声音永远回荡在那间土墙的茅草屋里,回荡在文亮难受的心里。
       “人生世界,一切皆苦,纯苦无乐,而众生无知,反取苦为乐”。这是佛的告诫。
       可怜的大黑,难道你也是悲苦一生吗?这个从小就漫山遍野找吃的大黑,饥不择食的顽强生存着的大黑,就这样没有了。
       忠心耿耿的大黑狗的死亡,文亮突然对生命似乎有了感悟。大黑乞求生存的目光在文亮心目中划过一道一道的闪电,文亮心里异常难受、而又顾着同学共患难的义气,只是低低而坚定的说:“你们吃吧,我不喜欢吃狗肉。”
       文亮默默无闻的坐在地下给灶膛里添柴。
       灶膛里炉火红亮,锅台上狗肉飘香。
       休整的知青们推杯换盏,行令划拳拍胸口,海天阔地侃友谊。
       在那艰苦的岁月里,插队的知青们,有做神仙的时候,也有做乞丐的时候,有他们快乐的时候,也有他们沮丧的时候,更有他们昧着良心做事的时候。
       处在艰难之中的朋友,文亮只是遗憾和可怜那吃着人们粪便长大的大黑成了冲郢子招待朋友“盛宴”的盘中餐。
       文亮忽然想到儿时爷爷说的:“先生吃饭又屙屎,吃下饭来变成屎,与其饭变屎,先生不如吃屎”。   
       吃着狗肉喝着烧酒,狗吃屎,人吃狗,颠三倒四的生物循环,喝红了眼珠的人们全把大黑乞求的眼神忘光了。
       杯盘狼藉。残羹剩饭,装在脸盆里送到猪圈喂猪崽。平时见盆就抢的小猪崽,今天也奇怪了,只是望着脸盆里的残羹剩饭,一口不吃,难道小猪也知道今天是朝夕相伴的大黑蒙难的日子?猪也比人有情意?它是否在思念天天陪伴它的大黑呢?
       
                                                                                                             (36)
       拱开猪圈的门跑出去的小猪,体验到了野外自由自在的快乐,跑野了的心,再也不肯进猪圈了。敏伟和大国也用不着为小猪操心什么“吃饭”问题了,各自解决自己,省了一份操心。
       小猪漫山遍野的悠悠,各田各地的转转,大自然的引诱,动物的野性回归,早已不想回来进猪圈去过失去自由的圈养生活了。它去拱稻田,去拱山芋田,去拱社员的菜地,无法无天的小猪已经变成了一头野猪。
       一只眼的老队长看着这头日渐长大还到处乱拱的“野猪”一头恼火。山芋田给它拱烂一片,错过季节无法补种了。秧田拱漏水了,老队长急得连夜用大锹去修补田埂。散养的“野猪”成了老队长的负担。
       苦瓜小脑袋的老队长见到“野猪”就发着怪声驱赶,起先小猪崽听见一愣,然后冲头就逃。时间长了,可能听习惯了,以后任老队长吼叫,它拱在地里连猪头也不抬了。
       老队长改用甩泥块驱赶。挖一锹泥巴,大锹一扬,泥巴团飞了出去。小猪崽吓了一跳,跑出几米远回头瞪着猪眼四面看看,没什么大的动静,它又回来了。折腾了几个来回,然而以后只要泥巴团没打在它身上,它连跑也不跑了,依然是傍若无人的拱吃的。这可把老队长气坏了。
       终于在一天下午,老队长气得拿着秧叉像“二郎神”一样在后面追赶上来了。谁知道猪并不笨,它有师傅“八戒”的灵性,机动灵活,满田埂的转圈。老队长停下来不撵了,它也停下来回头望着老队长,老队长刚一抬脚,它转身就跑,机动灵活,气得老队长跟在猪崽后面跑圈,就是撵不上。老队长一生气,飞起一叉,抛出了手中的武器。
       钢叉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圆的弧线,擦边落在“野猪”的屁股上,留下两个血糊糊的小洞眼。
       平时怎么瞄准都打不准的老队长,偏偏一个飞叉,在猪屁股上留下了两个血糊糊的洞眼。这两个血糊糊的洞眼,老队长可受了集体户知青的闲气了。
       大国说:“猪受伤了,不能养了。”
       敏伟说:“受伤的猪到年底至少少长二十斤猪肉。”
       老队长又成苦瓜了,嘴上说不过知青,心里又急又气恼,他准备把自己家养的猪年底赔给敏伟他们了,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拼着命”管到底了。从此以后穷追不舍,不管什么时间,只要一看到“野猪”来了就去“追杀”。终于有一天“吧嗒”一声,老队长抱着大锹摔了一个嘴啃地,牙齿磕在锹把上,摔得满嘴血糊。可怜的老队长摸着门前摇晃的两颗大牙,疼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可怜的“老党员”“老队长”“老好人”“老苦瓜”老实巴巴的找上门来央求敏伟了:“我赔掉一只鸭子又赔掉两颗牙,我菜园子里的菜还由你们吃,你们几个学生能不能给我做点好事积积德,把它关起来?我这队长都干不下去了,你们做点好事吧!”
       然而跑野性的猪,敏伟再怎么同情老队长,想“做好事”也做不起来了,跑野的猪再也不肯进猪圈了。但说也奇怪的很,这散养的“野猪”竟然还是认识自己的“家”, 而且从不会走出三里地之外的地方去,并且每隔十天半个月的总还会自己来“家”转转。就是一条,进猪圈就发飙,连猪圈门都撞飞了,谁也不敢靠近它,只有等着挨刀了。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文亮圈养的小猪还是不见长,三个月的小猪长得跟一只猫一样。胡大海有点不服气,甩了一句话:“这猪恐怕都不止四个月了,在人家养过的。你看这满嘴的胡子,都成老猪像了,四个月的猪崽子都成半大的猪了,那是这样?”
       没几天,冲郢队的上海“孬子”养了一只长不大的“老猪”,像一条笑话新闻传遍四乡,连公社的杨委员也知道了。
       从公社抬脚就能到冲郢子的杨委员没好气又无奈的笑着说:“文亮,你怎么供养一个猪爷爷呢?杀了算了。”
       还是“下台的”老队长帮着找来了兽医,兽医站在猪圈外面看看,然后叫大伙抓起来让他看看摸摸。小猪拼命的嚎叫,兽医扳开猪嘴看过之后告诉知青小组:“这猪崽子先天不足,生长缓慢,一时长不大了,养个两、三年就划不来了,到年底看,有多大就杀多大吧,明年重新再养。”
       老队长在自己家里面摆酒请兽医吃饭。当然少不了喊知青过去陪席。兽医是文化人,用“知识青年”陪席肯定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兽医告诉知青:“牛黄有,是牛胆结石,是中药。没有猪砂,猪胆结石没用,中药里有朱砂,音同字不同,与猪没有任何关系。”
       秦队长笑笑,摇着手说:“不谈这事,不谈这事。”
       酒是用老粗碗喝的,老白干酒,每人一碗。桌上另外还放了几个小酒盅,每盅三钱,供喝酒划拳助兴用的。从来没有这样真枪实刀的“玩”过,大家很有兴趣, 端上小酒盅,兽医陪三盅,队长陪三盅,各人还礼三盅,然后是左三盅右三盅,输三盅罚三盅,到底是多少个三盅一点也记不得了。
       知青们跟着大呼小叫地和兽医学划拳喝酒,又学划拳又学捣杠子的输着喝酒,又一点不会打酒官司的推让躲闪耍滑头,都实实在在的往肚里灌,不知不觉的喝多了,几个人原本喝酒就不是兽医的对手。仗着年轻,撑着面子,稀里糊涂的晕倒了。
       其结果当然是烂醉如泥,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个个在自己的床上躺着,也不知道兽医是怎么走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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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天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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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1

    35#
    发表于 2014-5-20 23:02:09 | 只看该作者
    猪养的不好,猪秧子是个大问题,其次喂猪的时候和饲料问题,主要是不能太懒,知青太懒,心不用在这儿,始终养不好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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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3-26 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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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坛为家I

    36#
     楼主| 发表于 2014-5-23 10:51:05 | 只看该作者
    (37)
       还是林场的姑娘们圈里的猪养得好。
       姑娘们的饭量不大,能省下粮食,因而那头小猪吃的也宽松,每日半斤的往上增长,长得肥肥胖胖的。再说其后面又有曹队长的悉心指导和关注。
       曹队长知道下放的学生还没有掌握农村生产的要点,所以经常抽派一个社员去帮着集体户的姑娘们去铲铲猪圈,搞搞卫生,甚至连菜园子都帮着去整理整理,并不失季节的帮助种上一些时令蔬菜。四个姑娘们的一大片菜园子里,所种的蔬菜品种比社员家种得还多,青椒、茄子、韭菜、黄瓜,玲琅满目,品种齐全,称得上所有知青小组的最好的一块菜地。
       从最不想要知青的曹队长,到把知青的安排照顾的最好的曹队长,也换来了知青们安心农村的劳动。
       四个姑娘从寒风刺骨的冬天第一次修公路开始,两年来除了回家过个年,基本上没离开过生产队,没离开过农田。
       春天农忙季节时水里来泥里滚,夏天水土不服时浑身的破皮烂肉。秋天交公粮时赤着脚和社员挑着一样多的稻子,六里多路的送粮路上,那挑子,哪一次不是一百三十多斤啊!冬天驷马山开挖河道,白天黑夜的奋战在冰天冻土里,张张小脸都冻出了冻疮······
       曹队长为此也深受感动。想当初不愿接受被杨委员骂的狗血喷头,看现在,四个弱小的姑娘风里来雨里去,没有给生产队添半点麻烦,曹队长深感知青在农村能不能安心?全看生产队照顾的周全不周全?尤其是在他们刚下乡的时候是否把起步工作落到了实处?曹队长自己也不无感慨的说:“万事起步难呀,只要开好头,有文化的青年人比我们强!”
         县里出版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精品选》为姑娘们做了专题报道。一时间林场队的四个铁姑娘扎根农村干革命的感人事迹通过广播、报纸、杂志,传遍皖东大地,成了知青们学习的榜样,连上海的父母们听说后都兴高采烈纷纷来信祝贺。
       一分投入一分收获。曹队长自己也喜笑颜开。当初自己不愿接受“城里的小姐”,到今天姑娘们战天斗地,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同吃同住同劳动,饱经风霜的脸膛已经分不出谁是社员谁是学生,已经根本看不出是大上海来的“阿啦上海人”了。
       曹队长经常不无感慨的说:“谁教育谁呀?和我们贫下中农一样的劳动,一样的生活,吃一块田里的粮食,喝一个塘里的水,而她们比我们多的是文化知识,比我们乡下人讲究卫生,只是在起步的时候有点困难而已,接下来是谁教育谁呀?”
      
    (38)
       夏去秋来,转眼已是明月十五了。
       月亮悬挂在高高的天上,静静的银河陪伴着她。
       星星眨巴着爱情的双眼,注视着大地沧桑。美好的夜色,在银河星光下躲藏着的爱情灵魂,有点不耐寂寞了。
       美英从六十里地外的圩区跑来雾笼山,为敏伟送来了姑娘亲手编织的毛衣。还是春节在上海过年的时候,美英就发现敏伟一个冬天就穿那一件手套纱编织的“毛衣”,不洗不换的,漂白的纱线都给汗水浸成淡黄色了,姑娘心细,为他重新编结了一件晴纶线的毛衣。
       敏伟和美英是三年前在校时相爱的。那年的十二月敏伟下放插队了。第二年的五月,美英也下放插队了,只是他们两个人来到一个地区却没有要求到一个公社。
       敏伟曾对美英说过:“雾笼山很穷,我去了以后感觉那地方很落后,当地社员都说是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你下放的时候另外找一个地方,如果比我们雾笼山还穷,将来你就过来,如果比我们好,我就上你那去。”并且挺有信心的说:“我们两个人等于给了两次选择,我们捡最好的地方落户。”
       美英插队的村庄坐落在一条高高的圩埂边上,这圩埂也是全村的制高点。从车站出来,首先穿过头顶上跑火车的一个跨桥的涵洞,出了涵洞,走上一条沙土大道,大道延伸的尽头,远远地就能看见另一道圩埂的制高点了。这是多道圩埂围起来的一片低洼地。美英和另三个插队的姑娘就住在这个制高点的埂坡边。
         圩区是一片地势低洼的土地,设防着道道埂坝,是一片怕涝的地方,风调雨顺的年月能有一个好的收成。如果雨水过多,河水暴涨,水库泄洪,圩区是“丢卒保车”首先被淹的地方。
       敏伟是在美英下放的第二个月就急急忙忙的到圩里去看过美英了。他有点失望,火车经过这儿是从头顶的跨桥上通过的,跨桥下一片低洼。同时他还看到好几艏陷在淤泥上的木船,以及一段一段留着缺口的埂坝,他是穿过圩埂的缺口处走到美英居住地的。
       他有点好奇的问住在埂坡上的社员:“这船为什么搁浅在淤泥里?”
       社员告诉他:“发过大水,水退以后,船就陷在这儿动不了了。一旦发水满过圩埂,船就会自动的漂起来的。”
       社员还指着一片稻田说:“你看这些木船和村子都离坝埂很近的。这儿地势低,水大的年份圩里容易内涝,一旦内涝这些庄稼就全淹了。不过现在有涧西水库和新建的驷马山引江工程安全多了,能灌溉能排涝,往后可能不会再涝了。这些船留个几年,以后不发水时就当柴火烧锅了。”
       初到农村的敏伟还是不放心,因为他小时候就听父母说过以前苏北老家就是涝地,正常的年份,淤泥都有膝盖深,条件好的人家,也备有木船,一旦发大水,船就是逃生的避难所。然而没有木船的人家发水时就只能逃荒了。
       敏伟不放心美英下放的这一片圩区,他忧心的对美英说过:“万一被大水破了圩怎么办?房也没了,家也没了,说不准人也没了”。
      
       敏伟到圩区考察了美英的地理环境,美英也来雾笼山考察敏伟的生活环境了。
       美英到雾笼山来看看敏伟的环境,敏伟很高兴,手舞足蹈,脚不沾地的忙着去烧饭、去想办法弄点菜,他要在美英面前表现出“丰衣足食”的生活,让美英感觉他的乡村无忧、并且十分富裕的日子。
       菜都是敏伟想尽办法在村子里找社员捣腾“要”来的,知青没有菜园子,也不知道什么季节种什么菜,也没有人对他们进行指导。平时过日子反正都是单身汉,光棍一个,都是在村里东讨西要的凑合着“混”日子的。
       大国也特别高兴,因为美英还带来两位和她一起的小姐妹,这是难得能在漂亮姑娘面前露一手的绝佳表现机会。
       大国拿出了“梁山”绝招。  
       他手上抓着一把稻子,嘴里发出“咕咕”的轻唤声,然后一路把手中的稻子小撒成一条“稻子线”,这条线断断续续的一直延伸到厨房里面,再在厨房的地上小撒一片,然后自己就像黄鼠狼一样的躲在门板后面。
       贪吃的鸡群就跟着这条“稻子线”停停吃吃、吃吃停停的来到了厨房门口,犹犹豫豫、探头探脑的望着地上撒的粮食,终于架不住诱惑,走进了陌生人的厨房。此时,躲在门后的大国把门一关······
       山野的风掩没了受惊鸡群“咯咯哒、咯咯哒”的叫唤声,单门独户的农家屋舍都相隔着一定的距离,谁也听不见那里发生了什么。
       大国的“殷勤”表现,美英看到了敏伟生活里的侧影。
      
       夜空明月,给雾笼山洒下了一片银光。屋后的山坡地上,敏伟紧挨着美英坐在一块裸露出黄土的石头上。
         从小都背的滚瓜烂熟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成了敏伟和美英“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最好写照。
         “你想家了吗?”美英问敏伟。
         “想。不过没用,中秋节回不去”。敏伟叹气。
         “家里就我妈和弟弟两个人过节了,比我们强,我们在乡下,没有过节的气氛。这儿的农民好像没有中秋节?”美英回忆起以往在家时的中秋节了:“我妈每年中秋都会烧点芋艿,煮点毛豆。我喜欢吃蘸糖的芋艿。”
         敏伟知道美英想家了。他用右手抚摸一下她的头发,调皮的安慰美英:“瓦西里同志,面包会有的,月饼也会有的。”
         美英两眼睛看着调皮的敏伟,微微眯笑了一下,点点头,附和着说:“是的,列宁同志,一切都会有的。只是要慢慢的等待,等到农村也每个月能发工资了,就全有了。”
         敏伟的嘴靠近美英的耳朵轻轻的说:“再苦再难,我永远呵护你、爱你!”美英不由的脸上有点发热,身子软软地倚在了敏伟的身上,有点撒娇的说:“已经被骗来农村了,还在骗我”。
         四野荒荒,悄无声息,只有那些不知名的小虫传来的阵阵鸣叫声。城市里不曾有过的浪漫,在这荒郊野外显现出流畅自然。
         女人的身子像水一样的柔和,敏伟紧贴着美英,他感觉到她的双胸如潮水般地涌动。敏伟俯下脸,深情地亲吻着她的脖颈,美英幸福地闭上了双眼。
         敏伟热情燃烧,他想把美英身体扳过来,然而美英却用手挡住了他乱舔的嘴唇。
         爱情的烈焰燃烧着青年人的心,贫穷的乡村又压抑着心里的欲望。青年人相爱却不敢相近,她们心里都明白,谁也不能“擦枪走火”,谁也不愿意真正的在乡村成家。
         夜空中的星星从不多言语,只是把爱的星光铺洒在被阳光遗忘的地方。爱不为星动,爱不为情伤,爱始终守护着自己孤独微弱的一寸星光。

         翻过雾笼山,敏伟和大国领着美英和她的伙伴小徐、小陈到冲郢子去看望老同学文亮。
         “山上无大树,茅草称霸王”,这座并不高的雾笼山,没有一颗大树,山顶上的草也没长出多高,稀稀拉拉的布满山头,而从半山腰到山脚下的茅草常有半人多深,是兔子、野鸡的藏身地。半人深的茅草夹杂着红褐色的石块,石块狰狞裸露,斑斑驳驳的布满山体。
         夏天,山的色 是草绿里裹着土褐,在茂绿的山体上留有一块块的白斑,社员非常形象的说雾笼山是“花秃子”山。
         冬天,暮色中的一片枯茫的山体上留下一堆一堆土褐色的石块,社员们又非常形象的说雾笼山是“兔子拉屎”的山。
         沿着新集到公社的土路上,一行五人如乡村走亲的新人,穿的整整齐齐,只是少了 礼的挑子。
         快走近冲郢子的时候,是稻场上干活的社员先叫起来的:“周文亮!好像是你们孬子又走亲戚来了!”来过多次的敏伟,连冲郢子的几个社员都认识他了。
         真在稻场上用秧叉翻场的文亮立即放下手中的工具向敏伟和美英迎了上去。
         城市里的好友在农村的生产队聚会了,异地他乡的相会,互相望着对方晒黑的脸庞,全都笑起来了。
         “文亮黑的没有在学校时漂亮了,不像大队学习委员了,和‘二哥’差不多了。”美英说的‘二哥’就是农村的小伙子。
         大国还是调侃:“头型还没变,要是把小分头剃成锅盖型就和贫下中农连成一片了,和农民的距离就差几根毛豪豪的区别了。”
         文亮叹气了:“哎!就为了这个学生头,每月都要去一次县城理发,实在不喜欢顶一个分叉的锅盖在头上。我们队所有的男人都是一个老陈头理的发,实在太土冒,我宁可剃光头也不要他‘盖锅盖’。”
         美英也说:“我到乡下后第一个看不惯的就是社员剃的头。已经够穷的地方干嘛连头型也要剃的那么土气、傻冒?四面是白的,顶上留一个锅盖,太难看了!”
         文亮无奈的说:“这可能也是一种落后吧?”
         美英是在校时的“校花”,出名的大美人,她的发型始终保持着额头有刘海的那种大波浪,显得青春亮丽。一张漂亮的脸蛋在秀发的陪衬下俊秀、大气、娴静。
         文亮赶紧买来三斤半重的两只老母鸡交给敏伟,要他负责杀鸡,然后拿着三个空瓶去供销社买酱油买酒。
         三个女生拔鸡毛,大国也帮着挤在一推剖肚洗杂,人多手快,不一会儿时间两只鸡就全都下锅了。
         大家忙的不亦乐乎,唯独王仁明一个人坐在房里的床上,只是楞楞的和大伙笑了一笑,算是打了招呼,而且面部还有点僵硬。三个女生感觉极不自然的尴尬。敏伟赶紧小声的给美英解释:“他变了,变得有点自闭而不理人了。”
         仁明一个人围着自己的小煤油炉,也不过来参加热闹。大伙儿闷闷的吃着饭菜,偷窥一眼精神压抑的仁明,谁也不敢去招呼他。
         美英小声的问文亮:“你这和他住在一起不难受吗?”
         文亮摇摇头,只能报以一声苦笑:“他也可怜,都是从上海出来的,在一起不打架就谢天谢地了”。
         要去老家办插队接受证的玉琴是否去了?是否办成?是否回来了?连王仁明自己也不知道真假了。仁明也不去塘凹子了,与什么人也都不愿交往,连老朋友、老同学,甚至住在一个房间里的高万义、阿福等人都不讲话了,每天瞪着两只令人可怕的双眼,独自坐在床边抽着“大铁桥”的香烟,而且自己单独烧起了小煤油炉,不和大伙一起吃饭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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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前天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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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1

    37#
    发表于 2014-5-24 23:22:18 | 只看该作者
    继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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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8-3-26 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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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坛为家I

    38#
     楼主| 发表于 2014-5-26 09:15:32 | 只看该作者

    谢谢老李关注!《雾笼山》全文有两大缺点,一)流水账形式的交待。二)急功近利的写作。因为是上山下乡的历史事件,是在困难的背景下发生的,所以写的信心不足。人们喜欢听好话,这类题材多少都有点刺耳,所以明知道有两大缺点也没有去修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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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8-3-26 06:03
  • 签到天数: 329 天

    [LV.8]以坛为家I

    39#
     楼主| 发表于 2014-5-26 09:19:13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憬悟 于 2014-5-26 09:25 编辑

                                                                                                            (39)
       上海火车站。
       月台上列车缓慢的停稳了下来,从9号车厢里走出来的杨委员,站在车厢门口东张西望。站台上等车接客的文亮一声:“杨委员!”听见叫喊的老杨一扬手,大步的向文亮走了过来。这天是10月15日。
       据杨委员自己说,他是带着和知青家长见见面,沟通沟通五七工作的发展去向、和知青家长之间作一次交流而来到上海的。
         文亮事先做了他来访的前期准备,悄悄通知了杨委员想见面的几位家长。同时根据杨委员“具体时间不定”的要求,没有安排任何人接车。
         文亮爷爷春天去世了,原来爷爷住的房间闲空了出来,真好成了文亮和杨委员两个人的卧室。
         外间的客厅,靠墙两边摆了四张椅子,正中间的大八仙桌上的茶盘里放着一套茶具,茶具上盖着一块用口罩改制的纱巾,四个红塑料壳的水瓶放在供桌的案板上。窗明屋亮,文亮为老杨把家里的客厅临时布置成了简易的杨委员接待室。
       首先得到消息来访的知青父母们千恩万谢的感谢老杨在农村照顾自己的孩子,并歉意的说孩子信中没有提到“您的大驾光临”,少不了有失远迎、请多包涵的话语。杨委员指指文亮说:“我没做声张,悄悄走访,就告诉他一个人,谁也没说,也没准他说。”
       紧接着来了好多家长。其实家长们这几天是天天来到文亮家找文亮打听消息,而且根本就无法控制在杨委员“想见面的几位家长”的范围里。家长们早已“私下里”相互传开了消息。
       知青家长们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这么一个“主管知青工作的、关键的、重量级的、能决定孩子未来前途”的人物来上海,谁的父母不为自己的子女前途着想?
       杨委员预先告诉文亮想见得是张副厂长,余科长,郭科长等人,因为他的脑子里勾画的是想办一个知青五七工厂。
       家长们闻讯而来的局面根本控制不了。老王知道了告诉老赵。老田知道了告诉老黄。老刘知道了告诉老袁。老周知道了告诉老陈···“杨委员在上海”的消息像春风吹绿了田野一样迅速的在下放知青的家长中扩散蔓延。
       无论谁得到了这消息都想方设法的立马找到文亮家。土冒得杨委员像大总统一样受到人们的朝拜。
       每天早上杨委员还没有起床,客厅里已经坐无虚席的站满了等待杨委员起床的家长。
       家长和家长之间互相还在继续扩散、传递着杨委员在上海的消息。消息的声浪像黄浦江里砸进了一块石头,一波一波的向四面八方扩散。
       尽管杨委员一再声明“我是国家干部,不能接受你们的宴请。”但是现在,杨委员进入的是一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市场。
       这个市场里还包括文亮,文亮另外还必须把这头等的消息透露给和自己一起插队落户的“难兄弟、难姐妹”们,否则文亮回农村将不好向他们交待。
       家长们自发的成立了一个“接待小组”,而且强拉着文亮成了“接待秘书”,因为只有文亮每天陪着老杨外出,也只有文亮知道杨委员每天的行踪。
       文亮向“接待小组”提供已经安排好的宴请时间,其余没安排时间的则由小组人员抽签安排,在纸写的签上只有一张是“吃饭”的签,谁家抽到了谁家安排就餐,甚至连早餐和夜宵都由中“签”的家长安排。抽签根本无法满足排队家长的“热情”。
       没抽中签的家长和已经宴请过的家长,又送来了大大小小的礼包。可怜天下父母,他们为了自己在农村插队的子女就差给“杨大人”下跪了。
       老杨一边应付着热情邀请的家长,一边和文亮出去走访了张副厂长,余科长,郭科长等人。
       余科长是带着厂里的老同事老刘一起,老刘的女儿佩华和余科长的儿子家勇都下放在关帝乡,所以两个老同事约好一起陪同杨委员逛逛北京东路的机电产品市场,了解了解砂轮油石的市场定价,看完以后沿着南京路转了一圈,然后走进了一家在江西路的饭店里宴请杨委员的。做了多年供销工作的余科长和江浙一带的乡镇企业有过业务交往,所以熟悉乡镇企业,他知道杨委员想在农村办加工厂寻找出路的心情,余科长全力支持老杨办知青五七工厂解决下放知青的出路问题。
       余科长殷勤的招待杨委员,陪在一旁的老刘更是热情的劝酒递烟,不断的夹菜,添加在杨委员面前已经堆了满尖的小碟里。坐在中央的老杨眉飞色舞的应酬着他们的热情。主请的余科长不失时机的说:“感谢老杨呀!两个孩子在你那儿,要添多大的麻烦哟,而且今后的事不知有多少,我们真过意不去呀!”
       余科长说完一句停顿一下,老刘就忙着站起来哈着腰给老杨又是夹菜又是递烟点火。
       老杨满面红光的说:“我们都是国家干部,孩子们下放在我那儿,我应该尽责,你们这么热情,我心中有愧呀。”
       老刘伸过头来说:“孩子们来信都说你对他们的关心,我很不过意。将来如果他们在农村结婚成家,我们去你那儿生活。”
       余科长一听赶紧插话:“万一不招工,上不来,再考虑让孩子们在农村结婚,这中间万一招工走了,我们也会去看看老杨的,我们谢老杨一辈子呢!我们是老弟兄。”
       “那是,那是,应该的。”老刘也忙不叠的点头。
       杨委员笑笑哈哈的说:“你们放心,只要我在,我会放在心上的。”
       余科长端着酒杯高声请老杨:“来来来,一杯为尽,一言为定。”
          “喝、喝、喝!”三个人杯来酒往。
       
      分管产、供、销的张副厂长特意请人在家里做的菜。丰盛的晚宴令杨委员惊叹不已。甜面酱烹调的武昌鱼端出蒸锅,散发出醉人的鱼香。比大拇指还粗的鲜红对虾,肥腴鲜美。肥满的海参、金华的火腿、外加冬笋、木耳煨炖的浓汤,舀上一口,滑溜爽口。老杨一面谦虚的自称:“我是农村干部,公社一个小委员,职低官微,如此盛情怎么能领受呢?”一面理所当然的坐在首席、面对盛宴,鼓着两腮,品着美味,赞不绝口。
      坐在杨委员右边的张夫人热情的款请杨委员:“请杨委员多吃点,平时谢不上你!下次有机会来上海,可以叫我女儿先回来,我好做准备。”
      “哎呀,这次我是谁也没说,就让文亮知道的,上海的路我不认识,指望他带我走走。还有两名知青在吴淞镇,没有他我肯定找不到。”老杨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指着坐在桌子对面的文亮。
       “对、对、对。要培养年青人。”然后张厂长又加了一句:“其实公社里有好多事可以叫知青先干的,比如会计呀、卫生员呀、广播员,还有供销社的营业员呀!青年人是大有作为的,要充分的培养青年人。”
      这是双方心照不宣的家宴。喜欢一手遮天的杨委员想在上山下乡的五七工作中做点成绩出来,家长们想在真实招工之前给孩子找个不用起早摸黑、风吹雨露的过渡环境。杯来酒往之间,各自都是心有灵犀的“响鼓不用重擂”。
       
      吴淞镇坐落在黄浦江与长江口交汇的地方,是城市的边缘地区。周 娣和白国喜住在这儿。偏远的小镇,从五角场镇穿过来,经过一片片农田,在农田里偶尔夹杂着孤零零的工厂和部队的驻地。望着这一片农田包围的小镇,文亮也想不到郊区小镇的知青周 娣和白国喜是怎么会和市区的知青一样下放到关帝乡的,更想不到杨委员怎么会专程寻找到这儿来看望两个孤单的知青。
      找到一片白墙黑瓦的住房,穿过保持本地浓郁乡土色 的狭窄小巷,小青砖的路面,砖缝里夹缀着小草,高大略显单薄的白墙,安静整洁。在浓厚的侬语指引下,敲开了一扇黑重的木门。
      穿着拖鞋站在木地板上开门的周 娣,漂亮娴静,惊讶的望着杨委员:“吔?杨委员?”没有想到杨委员和文亮的突然出现,惊讶之中有了一丝惊慌。
      文亮瞬间愣住了,很惊愕,眼面前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美女,两条柳叶细眉清晰如画般的点缀在十分标致的脸庞上,闭花羞月的娇美,婉约矜持的高贵。文亮第一次见着这个漂亮的女孩,望了一眼穿着白底碎花的周 娣,迅速的在脑子里搜索枯肠:“怎么没在哪个生产队见过这么个修身漂亮的女知青呀?”
      在乡村一贯桀骜不驯的杨委员怎么也拘谨了,平时的大嗓门变成小声细气的说话:“好些了吗?来看看你了,身体好些了吗?”
      周 娣答非所问的说:“我去叫我父亲回来,他就在镇外的地里。”
      趁着屋里没人,文亮问老杨:“我怎么没见过这个知青?你也没说过要安排到这儿来吗?”
      老杨说:“来了没半年,身体不好就走了。一直没回去。”
      “哦?”文亮还在思索、疑问自己的“没见过。”
      时间没多长,周 娣和她父亲,还有白国喜的父亲一起急忙忙的跑回来了。
      “噢!你是杨委员,请坐!请坐。”
      白国喜的父亲热情洋溢:“啊哟,大老远来,真不知道你来。”然后对着周 娣的父亲说:“老周啊,我去准备吃饭?”
      杨委员忙着站起来说:“不在这吃饭,还有好几户人家要跑,主要来看看小周,她身体不好,看到她我们好放心些。身体好了能回去就早点回去,我们公社有两百多知青呢。”说完就起身要走,急的老周和老白一个劲的挽留。
      杨委员还是坚持走了,文亮赶紧在后面跟着走,老周和老白一直挽留到了车站。
      文亮心里很奇怪。预先没听老杨说过,而且是上海郊区最远的一个知青,也是唯独没留下吃饭的知青家庭。
       
      陪着杨委员走访了几天预先安排和临时安排的知青家庭后,老杨告诉文亮:“赶紧走人,否则半年也走不掉,要闯祸的。”
      文亮按杨委员的旨意,急冲冲的去买了回乡的车票,又急匆匆的陪老杨踏上了回归的列车。惊动四面八方的访问在紧急“出逃”中刹车停止了。
           上了火车的杨委员轻松的舒了一口气,还是说了一句:“我的娘啊,再待下去光吃饭都别想走得掉了。”
           望着文亮预先安排敏伟等老同学送上列车放了一溜排行李架的大包小包,杨委员又感叹的说:“我是空手来的,你们上海人太客气了,送这么多东西回去,给县里知道非演砸了不可”。然后长舒一口气:“这收下的人情礼就是欠债呀!今后怎么还呢?”
      是真的受了感动?还是心里惦记的人情债?仰或还有什么恻隐之心?杨委员右手握着拳头砸在左手的手心里,说了一句:“下个月去镇江,想办法把五七厂先办起来。”
      这是一种让人理解的心情,这是一种让人迷茫的心情,这是一种更为复杂的心情。

      这是一座古城,宋朝的欧阳修在这里做过太守,明朝的朱元璋在这里走向金銮殿的宝座,中华最后一个大儒王阳明也曾在这里当过“马倌”。
      北街,清流古道,从宋朝延续至今的古朴。青石板幽幽蜿蜒,车辙磨砺的深深痕迹镌刻着历史的印记,静谧中诉说着千年文化的兴衰。创伤累累的石板,任尘埃缀补着时代的缝隙,抚平着篇篇历史的篇章,承载着一年年风雨侵染的沧桑。
      青石板路面的两边,保留着无数翘角飞檐、白墙黑瓦的老宅。
      推开双开的木门,保持晚清风格向南的厢房推窗望月、宽敞明亮。穿过天井的过道,东厢半廊的柴房里摆着一张小床,小床紧挨着灶台,灶台边上一口水缸、一个柴堆。天井里有一口小巧玲珑、古色古香的井台。南墙能面壁,古井能吟诗。显现出温馨祥和的文化生活环境。
      满载而归的杨委员一进家门,四个孩子欢快的围了上来。老杨抱抱这个孩子、亲亲那个脸蛋,父亲的慈祥尽显人性的天伦。部队的文艺兵战士,能唱会跳,孩子们和活跃的父亲在一起,无拘无束的犹如“老朋友”一般的亲热。
      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是孩子们最“疯狂”的角逐,欢乐的笑声飞出了院墙、飞上了蓝天。
      吃过晚饭,杨委员没在家休息,他今天特意陪着文亮从县城坐上一列晚班的列车回公社,这特意陪送的举动令文亮十分感动。
           到沙河集时已是明月当空了。月光像清水一样,泻满大地,泻满沟坡。胖胖的老杨和精瘦的文亮,并肩走过了沙河小桥,沿着沙土的大路,两个人披着月光的背影,一路交谈,走上了一个高高的山坡,山坡上已经能望见五里远处公社孤零零的那盏夜路航标似的一盏灯光了。

           沙河集车站在滁州到嘉山的中间,从车站出来向东有条大沙河,河沟河滩都是沙,沙河是盛产黄沙的地方。
           这盛产黄沙的河床里,是附近农民挖沙挣钱的好地方。
         “神鞭子”老夏自己买的小毛驴也在沙河拉沙,每天挣得的收入比生产队“扒田沟”强了好几倍。老夏的生活也因此而大有改善,他的两个儿女都不用下地干活。生产队首屈一指的富户,连他的小毛驴一路走来也是仰着脖子发出高亢的叫声。
      这叫声,生产队的“领导班子”怎么也不能容忍,不能容忍“神鞭子”一个人“发家致富”,看不得别人富裕的雷福兴硬掐着老夏的口粮逼着老夏上交“份子钱”。
      然而,附近的村民们不论生产队里的阻力有多大,只要沙河集车站有火车皮来装黄沙,都会汇聚到这个地方来挣钱。村民们一人一头小毛驴,一把大锹一辆架子车。
      毛驴拉着架子车,沙农躺在空车厢里,遮着阳光的草帽盖在脸上,任由识途的老驴有板有眼的、不紧不慢的、首尾相连的,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回运转。
      到了河床低下,遍地是沙,沙农立马跳下车,挥锹装车。一人一车,不用半小时便装满了车厢,然后沙农在板车前面两手掌舵、亲自驾辕,吆喝着毛驴在前面牵拉。沙农使劲的驱赶着毛驴走着“之”字形的上坡道,把一车车的河沙向站台拉去。
      东面的雾陇山,西面的大沙河,南面的老县城,北面的黄泥岗,这片好山好水的好地方似乎潜藏着“玄武拱北,朱雀峙南,青龙蟠东,白虎踞西”的风水宝地,200多名下放的知青却困在这里,似无头的苍蝇,茫然无望。
      守着这么一片好土地,不识字的农民都能从沙里拉出钱财,拉出富裕,有工作能力的杨委员是想干出一番事业的。尽管知道成功的路上会困难重重,更知道“创业艰难百战多”的道理,同时也知道一旦失败会有各种各样的冷嘲热讽,但真值壮年的杨委员还是决心“冲天一击”赌一把的。
       
      杨委员是坐早班车从沙河集出发的,途经滁州,连家也没回,就直达南京后转车去了镇江。
      镇江古城,倚长江而矗立,傍灵山而静卧。其雄浑古拙的态势硬生生地把千里狂奔不息、桀骜不驯的长江之巨龙,至镇江段竟降伏得如此温驯、平坦、浩淼。
      古城里遍布众多的历史遗存,有范仲淹的足迹,有水漫金山的传说,遍布的岁月留痕,展示着镇江宽厚而深邃的历史。
      心急如焚的老杨遐顾不上古城的优美,在路人的指点下,找到长途汽车站,马不停蹄的坐上去大港的班车。然后从大港摆渡长江,临近傍晚的时候,匆忙的踏上了富饶的扬中县土地。
      黄金水道环抱着的扬中县,是一块江心洲,是长江环绕的鱼米之乡,这里江面开阔,水流缓慢,有着得天独厚的水产资源,盛产闻名全国的刀鱼、鲥鱼、河豚鱼···
      县城招待所的早上,走南闯北的业务员老张一清早就从乡间赶到了县城。原本是在乡下务农的张恺武,由于扬中县砂轮油石有销售全国的知名度,老张也从田里放下裤腿,干起了销售员的工作,精明能干的作风,他手上掌控着上海和西安不少城市里企业的供货业务。在余科长的介绍下,今天他和余科长的“兄弟”老杨如约在县城见面了。
      人民饭店的包厢里,手眼通天的老张没出县城,就召集来小董、老刘、陈桂英等四男二女的人员。老张的出色表现给杨委员留下了“可以依靠,人头熟,路路通,有号召力”的良好印象。
      包厢的圆桌上,扬中县得天独厚的鲥鱼、刀鱼、鲈鱼、河豚鱼,还有螃蟹、老鳖摆满一桌,矮小精明的老张热情阔气的招待杨委员。
      老张含蓄的给杨委员介绍:“扬中县水产丰富,我们的业务员全国各地都有,这些鱼虾蟹鳖也随我们走遍了大江南北。”
      杨委员也笑着说:“去我那儿可没有这么好的条件,我们安徽就是‘肥东到肥西,安徽老母鸡’,鱼没有,有老母鸡。”
      老张又指着鲈鱼说:“九百年前的范仲淹老先生说‘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就是说的我们这一带的鲈鱼,鲈鱼和鲥鱼是我们扬中到镇江这一带水域里独特的鱼种,味道鲜美,我们跑外勤的人员都把它们送到了西安、沈阳、兰州。还有大磅蟹,上海人特别喜欢。”
      老张言词夸夸的叙说,又给杨委员留下了“有外交能力”的印象。杨委员还是谨慎的说:“你抓紧时间抽空到我关帝去看看,做做调研,看看我们办砂轮油石这样的加工厂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我急着要解决知识青年的出路问题,希望你能全力帮我这个忙。”
      老张不加思索的说:“没问题,就我们这几个就能帮你办一个像样的工厂。”
         
       
                                                                                                               (40)
      回到生产队没有几天的文亮,一封文亮“母亲病急”的电报送到了生产队,令文亮心头一阵焦急、一阵莫名其妙。
      在上海陪着老杨走访知青的家庭时,母亲身体挺好的,怎么突然来电报说“病急”了呢?文亮无法和家中取得联系,“加急电报”不容文亮多加考虑,他立马回头,连夜又赶回了上海。
      文亮急忙赶到上海的家中一看,父亲母亲都奇怪的站在客厅里望着文亮。父亲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责备说:“你怎么才去农村就又回来了呢?”
      文亮知道“中计”了,被人暗算了。他拿出电报给他父亲。文亮父亲看了异常气愤:“这是谁干得?太缺德了。”
      站在一旁的文亮母亲很纠集,说:“儿子,你可在外得罪什么人了吧?”
      文亮父亲说:“报案去,到派出所报案去。”
      报完案回来,文亮想了一想说:“没用,不会有什么答案的。发报人不会用真名实姓填发电报的。我和王仁明在一起,从来不敢得罪人,可能是前段时期我陪杨委员走访知青家庭,有人嫉妒了。”
        莫名其妙的“暗算”,母亲很担忧,一再告诫文亮:“我们家已经被抄过两次家了,你爸你姐都被人家打的死去活来过的,你千万别在外面得罪人!别去干出人头地的事,凡事都要忍耐!千万不要与人争高低!”
        还没回乡的敏伟知道这事也跑来看望和慰问文亮,文亮心有所怀疑,但没有证据,只能苦笑笑,无奈之下,和敏伟约好准备去买船票,趁着秋天,一起坐船去南京,从南京转车再回雾笼山。
        文亮想到从临淮关坐船去五河的那段航线,对敏伟说:“我们这次坐船回去,上次我们去五河坐船的时间太短,沿途都没有好好的观赏过。”敏伟巴不得的高兴:“好!一起坐船回去。船上又舒服又干净。”

         大雨如注,吴淞口外,江海相会的水面,水天一色,一片汪洋。离岸的江轮隐藏在雨幕笼罩的水面上。静静的躺在五等舱的床位上,文亮思绪翻江,内心的愁云比舱外的水天一色还要愁茫。
         由于被人“暗算”,临行前不放心的母亲再三叮嘱:“在外小心做人,我们家经不起折腾,每次运动都搞怕了,你和文英在乡下,我都担惊受怕,你们千万不要有事。”
         母亲的叮嘱是文亮压在心里的愁云。
         提前预售的船票,等来了一场秋雨。望着面前冒雨站在码头上父亲一个人的身影,文亮的心里又是酸楚一片。     
         船首劈波推浪,在水面上犁出了层层水涟。江水拍打着船舷,轻轻的摇晃着文亮迷乱的人生遐想。
         敏伟看着文亮的父亲对文亮说:“你父亲也挺伤心的,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全下放农村插地落户去了。你和文德在安徽,文敏在贵州,文英在乡下的老家,你爸也伤心。文英现在怎么样了?安排好了吗?”
         文亮说:“我们家从我爷爷逃难到上海后,祖籍老家就没有人了。我爷爷是弟兄两个,大爷爷死的早,就我爷爷一个人。贫雇农,老家没房子没地,也没有直系亲属。文英在老家恐怕待不住,没有直系亲属接受。据说想要回乡下老家插队,必须答应人家提的亲事,准备嫁人才行,否则没人肯接受。”
         敏伟说:“利用嫁人结婚的方法回老家插队落户的有不少女生了。我们班上李金发喜欢的那个女同学也回浙江老家结婚去了,成金凤也是同意结婚插队的。就我们男人倒霉,又不能嫁人,想回祖籍地都没人肯接收。”
         文亮对敏伟说:“我不理解文化大革命,更不理解上山下乡运动。前者,我没有造过反,连红卫兵也没参加过。后者,我是自己要求下乡插队的。”
         敏伟知道文亮受冲击的家给文亮带来的精神痛苦,所以一起面临下放的时候,敏伟主动要求和文亮一起到安徽插队落户去,只是没想到那片土地的贫穷和遥遥无期的“修理地球”,心里的希望渐渐换位给失望了。
         “是啊!只想到离开窒息的家,没想到穷的心里一样发慌。”
         文亮转换了话题问敏伟:“你对政治有什么看法?9.13事件刚发生,全国震惊,人们对政治一下子失去热情了。”
         敏伟说:“搞不清,当我们横扫刘少奇资产阶级司令部的时候,竟越扫越多,什么彭、黄、张、周,后来又是什么彭、罗、陆、扬,刘、邓、陶,王、关、戚,等等等等,多的搞不清了,到底谁正确?不糊涂才怪,一会儿打到刘、邓,一会儿打到彭、罗、陆、杨,一会儿树起来一个副主席,一会儿‘副主席’也逃跑了。我们真得看不懂政治。”
         然后敏伟反提了文亮一句:“你书看得多,你能说说是为了什么呢?”
         “第一接班人逃跑,还不都是想接班的人多,挤跑掉的吧?从十几岁风华少年开始革命,到现在一身毛病的小老头,快死的人还叛什么国呢?”
         两个年青人似乎明白似乎不明白的乱吹了一通。
         一天一夜的航行,一天一夜的思考,一天一夜的胡吹乱侃,两个没念到书的年青人无法深入的去理解浮浅的人生经历。
         下关码头。泊岸的船激起阵阵涌浪,拍打着船舷,涌浪被击碎在岸边的码头上。随着上岸的人群走出了船舱。南京的天空和上海一样大雨哗哗。一阵风起,卷起了满目的水雾,岸上高大的梧桐树在风雨里发出了呜呜的声响。
         雨天无法下乡了,敏伟和文亮干脆在南京姑妈家住下了。
         江南的秋雨还在尽情飘洒,雨声劈劈啪啪,雨点滴滴答答,马路的边沿汇聚着细急的水流,低洼处雨点溅起了朵朵水花。
         文亮和敏伟住在三元巷,离乌衣巷不远。
         乌衣巷,令文亮想起了诗人刘禹锡曾作的《乌衣巷》诗一首:“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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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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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4-5-26 22:03:02 | 只看该作者
    我不主张修补,这是历史,很珍贵的历史,历史是厚重的,我们没资格和必要去修补,那份段历史本身就富有传奇性,整理出来就是好题材了。我插队的每一天都有日记,一直珍藏至今。我是拿它当历史来保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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