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烟的功夫（外五首）

默坚

伯父


天气换了颜色
雪白田野
一列绿皮火车呼啸地穿过
让人想起春天
就快来了
伯父从雪堆里拔出锄头
佝偻腰身
把它立在墙边
几十年了，这把锄头
让他热血沸腾
让他泪流满面
让他忏悔不已
如今，儿女像一只只小鸟
呼啦呼啦地
飞出了村庄，落在
山外的树枝上
而他，一个人死守这方田园
与四季为伴
疲惫的脚步踏在雪上
发出吱咯、吱咯的响声
就像他身体里
骨头与骨头
摩擦碰撞出的声音
2013.12.23




一根烟的功夫


一根烟的功夫
淡去了
六年的时光

一根烟的功夫
让我们
各奔了东西

一根烟的功夫有多长
如雪，轻落大地
寂静无声
如雨，砸在河水上
发出劈哩叭啦的声响

一根烟夹在指间
弹指
一挥间
2013.12.23




暧昧的十二月，让我想起你


不必因为你的名字
在暧昧的十二月，让我想起你
那时在水边发的誓言，早已被夏天的太阳
蒸发
那时在山顶的掷地有声承诺
早已被一场大雪淹没
顺着山往下走，一条曾经弯延
曲折的小径
若隐若现
顺着山往上走，一条曾经弯延
曲折的小径
像一根绳索
勒着我们的骨头
疼啊，疼的我们泪流满面
如今，西北风像想起了从前的往事
呼叫着从干枯的树梢上吹过
卷起漫坡的雪粒
打在我的脸上，恨我们
心太脆弱，命太软
2013.12.23




无题


春天我是一滴露珠
夏天我是一滴雨水
秋天我还是一滴雨水
冬天我是一片雪花
我喜欢在季节里穿梭
独自
或是成群的
不知疲倦地
往返于云朵和大地的家
有时让人欢喜
有时让人忧愁
没有谁能替代这一角色
引人注意，或者偷偷摸摸
以沉默的声名
落得无声无息，蒸发的无声无息
有形
无形
无可挑剔
又难以忘怀
2013.12.21




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
我总想对你致以冬天的问候
让四面八方落下的雪
覆盖你
覆盖上山的那条曲折坎坷的小路
覆盖山角下小小的村落
覆盖你曾经劳作的小院
而我就坐在
那条在春天汹涌流淌的河边
望着满天的雪花
静静地一落到水面上
就不见了
大地在冬天开始变硬，秋天的枯草
在积雪中随风摇摆
西北风保持着独自的清醒
陪着我
裹紧内心深处的悲伤
和一无所有的回忆
2013.12.21




第一场雪


第一场雪
从午夜赶来
轻轻地覆盖我们的大梦
棉絮一样的雪花
暖暖的
闪着暧昧的光芒，这冬天
以一种娇柔
进入我们的生活
我们该如何面对，如何去承受
这娇柔的重

太阳总是准时地出现
唤醒我们
窗帘被打开的那一刹那
冬，以雪的利剑
舞动风
舞动一场飘落后的寒冷
雪花，一层层覆盖着自己，把大地
山峦，河流，村庄
和城市
隐匿成一种单色调，让人看到美
和绝望

当我们
走出家门，脚下发出吱咯的响声
这响声
将伴随着一路
在雪上留下一行渐行渐远的足迹
有谁会回头一望
面对这雪
面对身后歪歪扭扭的脚印
露出一丝微笑，或是
一声叹息
2013.12.20

梧桐树

大地在冬天开始变硬，秋天的枯草
在积雪中随风摇摆
西北风保持着独自的清醒
陪着我
裹紧内心深处的悲伤

史远钟

以沉默的声名
落得无声无息，蒸发的无声无息
新年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