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瑶微小说---阁楼里的女人

韵瑶1981

    徽州有一座四合院，是徽州著名茶商白氏家族的宅砥。白宅家族自清朝末年开始经营茶叶生意，同许多徽州发达的商人一样，都回家建了一座超豪华的四合院。
　　当年同时代发达的茶商们的四合院，有的因为生意没落逐渐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有的被后代改建成了现代别墅，而有的早在文革时期便充公所有。唯有白氏家族的四合院几度风雨，却愈发光 夺目，一度成为当地民众们神秘与好奇的一块风水宝地。
　　说它几度风雨，是因为徽州地界唯一没被战火侵袭过的唯有目前的西递宏村，因为当时鬼子们以为这个宏村是日本国的弘村，而白氏家族的宅砥恰好在宏村地界。当地人认为风水宝地，则是由建筑学上的四通方圆为钱币的理论而来。且宏村以一头牛的造型著称，白氏宅砥又正好在牛肚子的中心。所以，自然被认为是风水宝地，所以对白氏家族若干年来的蒸蒸日上都只有怀着羡慕又敬仰的心情。
　　我的家就在白氏家族正对面，它们说是牛犄角的地方，我不懂风水学，但我家世代平平淡淡的生活，或许有点关系吧。但是呢，平凡人有平凡人的活法，幸福是不会因风水，与家宅大小、金钱多少有关系的。从小对于对面的豪宅，光知道够大，够光鲜，别的一无所知---直到一个女人的来到。
　　“离珠，明天不用做饭，咱全家上白家吃饭，白老爷今天给全村发喜帖了，说是白氏唯一的继承人白仁忠要取媳妇了。”
　　“妈，您说的是对面的白家吗，就是那座豪华四合院吗？”
　　“咱这宏村，除了那个白家有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白仁忠，还有第二个吗？”
　　得到确认是对面的白家，我特别的兴奋，真有三生有幸，可在亲临豪宅一解这么多年的羡慕嫉妒恨了。真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儿这么好命。一定是前世修来的。
　　“妈，知道他娶的是哪家的女儿吗？”不知道为什么，想想，能嫁进我梦中的四合院，我就对那女人充满了无限的嫉妒。
　　“听说是邻居的一个姑娘吧，父母都是农民，只是人生得标志，不知咋的就把白大少爷给征服了。离珠吧，你说咱门对门的住着，咋你就没这好命呢？好歹我跟你爸也是有正式工作的，比起父母都是农民的要门当户对点吧。”
　　“妈，什么跟什么呀？”虽然我反驳着妈妈，可想想，就是呀，或许我真是上辈子没修好吧。
　　第二天，我早早地去了白家。真漂亮啊，我都怀疑自己走进的不是民居，而是皇宫。连地板都是黄金做的，横梁上的雕花更是配上 金五 斑澜，光 夺目。一个十米来高的玉笑佛托着大大的金元宝矗立在四合院进门右边的财神位上，哎，能不愈加发达吗？这样的设置。咱看看都是上辈子修来的，要怨就怨，上辈子修得不够吧。
　　新娘子在及时准时来到，在以梅塞德斯轿车为首的花车前，一排什么劳斯莱斯、宾利亚骏什么的上千辆车停满了村落的各个可停车的地界。真是够排场，就边捧花都是 金做的。在大家的艳羡声中，新娘同新郎完成的婚拜仪式。新娘入洞房，各宾客把酒言欢，自然是一桌饕餮盛晏。
　　不过，我对美晏倒没什么兴趣，我更想在这座有历史痕迹的真正的名居豪宅参观一番。约上几个同村同龄的朋友，我们便向管家申请了参观豪宅的请求。管家也是本村人，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自然答应满足我们的好奇。
　　真是名副其实的豪宅，现代设备应有尽有，处处金镶玉的装饰彰显着主人的海派同实力，同奢华的前院相比，中院的古色古香让人仿佛回到宫庭时代，红木雕花，唐 装饰。我最喜欢那二楼的阁楼，那有一扇窗户，抽开窗户上的插捎，我大胆地推开看看，哇，真不错，全村美景全一览眼底。耶，巧了，竟然跟我的卧室窗户相对。以前从来没发现。不过，有钱人家的屋子多了，不住人，自然不开窗，自然有跟没有没区别。
　　“离珠，别乱动，那窗可贵着了。那是黑木做成的，价值连城呢。”
　　“总管，为什么这么尊贵的房屋没人住呢？”
　　“这是客房，一般尊贵的客人才住这里。不过，几年都碰不到几次。”
　　“哦。”因为被总管提醒了一下，没啥参观兴致了。或者在富人面前，我们这些平凡人，也叫穷人吧，仅剩的就是自尊吧。
　　原以为，自那天以后，我再也看不见那开着的窗户。可谁知道，就在我们艳羡的新娘结婚不到一个月，那个窗户就经常打开着，且经常一个身影坐在那里。看不清，但感觉是哀愁的思绪。
　　嫁给有钱人，其实，只是外表光鲜罢了。对于有钱人家的规矩，没有十二分的忍耐，还真学不来。
　　光说，我们最常见的晚饭后散步吧。有钱人家就不会在村里散步，听妈妈说，白家家规，媳妇是不能随便见人的，就连吃饭都不能上桌，还维持着解放前的男尊女卑，而女人要散步，只能在自家的院子里。
　　晕，按照以前的徽州规矩，那岂不是白家媳妇进门也得被婆婆手把手的教育，说好听点叫教，不好听就是动辙打骂。
　　“知道吗，昨晚那媳妇又传出哭声了……。”村里的大榕树下，邻居们七嘴八舍地八着，平时我不太喜欢这样的背后说人长短，可白氏家族不一样，太多好奇了。
　　原来，真是像想像的一样，新媳妇进门得学规矩，所以被婆婆责罚。咱们穷人家的女儿要是在夫家受了气，还可以回娘家诉苦，可是白家的不行，没有得到丈夫婆婆公公的允许是哪儿也不能去的。
　　有一天，村里来了好多人，有点像黑社会的，他们全挤进了白家。搬走了好多东西。包括那个玉笑佛同金元宝。据说是白仁忠生意做赔了，借了高利贷，后来又想去赌赚钱来还，结果愈欠愈多，跑路了。而跑得了和尚能跑得了庙吗？所以有了黑社会打劫白家财产的明目张胆。
　　当晚，白老爷就气背气了，白老太太也气得一病不起。村里再也没见过白仁忠。
　　白家没落了，逢年过节再也不再张灯结 ，管家及一干下人们也逐年潜散了。
　　白家的媳妇仍旧是传奇，虽然开始走出四合院打理家事，不过，总是勿勿走过，不同村里人多说一句话。
　　只是每晚的窗前，总呈现他孤寂独座的身影。或许是在等待白仁忠的归来，或许只是在看看曾经人说的风水宝地，或许只是在缅怀曾经独座窗前一鉴全景的优越。
　　豪宅都需要保养的，无力再保养的时候，自然的风化便会带走她所有的光 。
　　为了生计，新媳妇把前院后院承包给了旅游商，只留下了中庭，或许只为了二楼的阁楼，或许是女人都喜欢古色古香的陈设，因为那给人一种心灵的沉静同寄托。或许女人天生都有小资情怀吧，最易多愁善感。亦或者只 为了窗户可以期待白仁忠的归来。
　　作为民居的景点，终日游客往来如织。我以为可以遇见新媳妇，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对他有种难言的怜惜。
　　或许层次与生俱来吧，或许真是上天注定的隔离吧，哪怕只是没落的贵族，他们仍能死守那份不为人知的坚强。这算人性的欣慰，还是人性的悲哀呢。或许不同的视觉不同的感受吧。
　　不过，村里人就此，不再论及风水，不再论及白氏。因为，繁华过眼云烟，人的一生，三起三落不见老，就像那阁楼里的女人---
　　姑娘十八一朵花，
　　名车迎亲众人羡；
　　一入豪门深似海，
　　缄声哑语对窗前。

　　学不来的规矩，
　　未享足够的福；
　　转瞬即逝，
　　过眼云烟，
　　梦一场。

　　盼不来的夫君，
　　未传世的家；
　　夜落孤寂，
　　黄莺独鸣，
　　苦一生。

韵瑶1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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