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行

侯诗杰

                        蒿里行
      前些日子，校园里机器声轰鸣，尘土飞扬，约有七八亩面积大的荒芜场地将被开辟成操场。这得益于“校安工程”建设。要不了多久，另一种生龙活虎、朝气蓬勃的校园体育活动场面由此拉开。      
      此处原本是学校宿舍区，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建成的校舍早已是破败不堪，唯有那时栽种的林木郁郁青青、参天茂盛。前年五月拆除断墙残壁，挖走大小树木，眼下就剩一地荒凉，蓬蒿丛生了。两年多时间里，我们特别怀念场地中间冠盖如亭的香橼树，从繁星般点点小白花到枝头硕果累累，由春入秋，霜叶落满地，成百上千的香橼果便高挂细枝，简直是满树的金黄色小灯笼。围墙内外常青的柏枝树，粗大的香樟木，四季迎接着成群的斑鸠、百灵鸟入驻。天刚亮，鸟儿们清喉亮翅，把每一个早晨安排得紧凑热闹。西园中的一棵柿子树，到了披丹挂红时，柔枝垂地，柿子触手圆润，似乎在提醒人们该收摘了。还有牵藤绕树的丝瓜，在枝叶飘落后现身，藏留其间几个苍老的大丝瓜在枝梢上默默晃悠，轻轻告诉你什么叫韶华易逝……一切的一切，都已成了过往烟云。
      我也时常从废墟上走走，尤其是春天，杂草刚刚露出来，脚底一片绵柔，生长的许多种野菜都还能叫得出土里土气的名字，也还能翻找些童年的梦。嗅着气息，合上眼，我时常要发呆好一会儿。过了春天，这里就很快野蒿齐膝，花叶繁茂。人行其间，抬脚困难。更有几株刺藤，牵起防护网，在自身的领地上，张扬跋扈，反倒保卫了其它种类免受践踏，好自由疯长。这里，成了一大片草场。
      我倒还要说，这仍是一个花园。几乎每一天，我经过这边去教室，路旁土堆高处，满眼的牵牛花在怒放，鲜红的花朵挤挤压压，从藤叶间探出头，高昂着，尽展大红颜面，一簇一簇的；细看，又似一个个小喇叭，在尽情吹奏。这种激情，只有配上血色才能燃烧起来。更妙的是，土堆下方平地，两三枝牵牛花藤在草丛间游走，它开放着的竟然是朵朵蓝色的花。有小草映衬，花儿显得格外地异类和高贵。此处平缓，草种单一且矮小，蓝色的牵牛花悄悄开谢，冷漠生长，人若不留意，自然会错过。有一回，我伫立路旁不动，别人问我干啥，我得意地引用一句名言回答“慢慢走，欣赏啊！”
      看得久了，我发现场地中间还有硕大的南瓜花，雾般的冬瓜花，红豆、绿豆的禾杆零乱呈现，芝麻细杆超越蓬蒿窜上来，节节有花角，饱满得很。此类，大约都是过去住家住户散落的，有了机缘，不讲究条件，它们便来完成一个生命周期。
      听说要着手平整荒芜建设操场了，我和一大群同事便往这废墟里寻找，收获出来了。二十几个大冬瓜，横七竖八卧在草丛里，大的二三十斤，小的十多斤。红豆绿豆随手摘。芝麻最神奇，竟然生长在几条石缝间，整整齐齐排列着。上天真是有好生之德，在这片荒废的场地上，该生长的，全都无拘无束、竞相爆发。人确实要感恩天地这一生命载体。记得我的父辈们常带着敬畏谈论“大跃进”岁月的饥荒话题，说是1959年冬天，随便往地里种些什么，不用管理，也无心管理，不数日就如愿长大，尤其是红花草（紫云英），那年冬季便意外地粗壮起来，人们夜间偷偷去田间采一抱回家充饥，第二天惶惶去看，地里根本不像被盗过，紫云英又蓬勃地覆盖着。懂得感恩，敬重天地，是大和谐。
      而今，我们在校园内一块不大的荒地里索取着，不劳而获，这更是一种精神愉悦。热闹之余，也理应默默地感念一声这大地的恩赐。

一个人心里有阳光，他会在平凡中发现美。说起蒿草，倒让我想起1961年我刚入医学院那年，一进校就让我们去三门峡农场劳动，国庆前夕回到学校，那蒿草长得比我们还高，劳动是辛苦的也是快乐的。

侯诗杰

独享独行 发表于 2013-11-11 23:01
一个人心里有阳光，他会在平凡中发现美。说起蒿草，倒让我想起1961年我刚入医学院那年，一进校就让我们去三 ...

谢谢老师认同。地载万物，养育之恩何其大；但现在的人漠视环境，过度索取，无异于给未来留下恶果。

侯诗杰 发表于 2013-11-12 10:21
谢谢老师认同。地载万物，养育之恩何其大；但现在的人漠视环境，过度索取，无异于给未来留下恶果。

我绝不是个外国月亮比中国圆的人，可是在芬兰我很少看到高楼大厦，反而是几百年的老建筑与新的建筑相间而存。

侯诗杰

独享独行 发表于 2013-11-12 11:16
我绝不是个外国月亮比中国圆的人，可是在芬兰我很少看到高楼大厦，反而是几百年的老建筑与新的建筑相间而 ...

包容才有并存，珍惜肯定拥有。现在社会缺少绅士，多的是败家子。

竹姿泉韵

佛说：一叶一花皆菩提，楼主的细微观察，认真索取、感恩自然，正应征了佛禅的简单又深奥学说:lol:lol

侯诗杰

竹姿泉韵 发表于 2013-11-12 14:18
佛说：一叶一花皆菩提，楼主的细微观察，认真索取、感恩自然，正应征了佛禅的简单又深奥学说

感谢您的阅读。花开花落凭自然，格物致知求心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