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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武侠不死】原创武侠小说《寻道》贴文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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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6-16 09:21:26 | 只看该作者
岑含心中一惊,双手乱摇,道:“这怎么使得,我功夫低微,如何能服众?何况这玄武观主想必是要出家的吧?我这俗人一个,入不得道统,怎当得起这一观之主?”
洛飞烟失笑道:“功夫低可以练嘛,你是迟师叔弟子,以后必能鹤立鸡群。这玄武观主嘛,虽说是观主,却并非一定要出家的,迟师叔之所以出家,是一心求道,并非每一任的玄武观主都是如此。不过……你这么怕出家,莫非已有心上人?”
岑含一愣,朝湖面看半天,忽地笑道:“也算有罢。”
洛飞烟一愣,道:“哦?改日让我见一下?”
岑含朝她笑笑,心道:“这人你天天都见的。”
洛飞烟见他不答,也不便多说。忽道:“那日真是多谢你,要不是你出手,只怕……”
岑含笑道:“师姐莫放在心上,换做别人也必不会无动于衷,何况我当日半点功夫不会,能凑巧帮到师姐也是师姐福大命大。”
洛飞烟明眸流转,盯着他看了半晌,低头道:“那日见你便觉十分亲切,我平日朋友不多,有件事我对你说,你莫对旁人说。”
岑含拍胸脯道:“师姐但说无妨,岑含一定守口如瓶。”
洛飞烟望着天空幽幽道:“有个人,我从小便看着他,他天分极好,九岁便被柳师伯收为弟子,十二岁同辈中已无对手,如今更已是青龙宗排得上名次的高手。以前,我总觉得他高不可攀,于是便拼命练功,慢慢地,我的功夫好了,甚至师父说,我的功夫已然不比他差。可是不知怎的,每次见他,他都没怎么和我说话,你说……”
洛飞烟眸子清亮,转头看他道:“你说,他是不是不愿意理我?还是……还是我做的还不够好,他没有看到呢?”
岑含如同挨了一记闷棍,盯着她一时呆了。
洛飞烟见他不说话,不悦道:“我好不容易将这件事说出来,你却没在听么?”
岑含猛地惊醒,涩声道:“这人是谢师兄吧?”
洛飞烟一愣,顿时面红过耳,只是轻轻点头,便不再言语。
岑含静静地瞧着他,忽地强笑道:“师姐多虑了,像你这神仙般的人物,那个男子见了不动心?谢师兄想必也是怕你觉得他轻浮,是以不敢多话。”
洛飞烟抬头看他,眼中多了几分希冀,道:“你说的是真的。”
岑含笑道:“自然是真的。”
洛飞烟忽地站起身来,嫣然笑道:“今日真是多谢你啦,这下心里畅快多啦。”
岑含笑道:“师姐开心就好。”
洛飞烟抬头看看天色,道:“要下雨了,我先回朱雀阁啦,改日再聊,你也先回去罢。”
岑含点头道:“好。”
眼见白衣远去,岑含却纹丝未动,只是静静看着湖面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惊醒时已然浑身透湿。乌云虽已不在天上,却似盘踞心头。岑含咬了咬牙,将眼里那股热气挡了回去,便拖着身子,一步一步朝玄武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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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楼主| 发表于 2017-6-18 10:45:06 | 只看该作者
迟守见他一身透湿得回来,却不询问,只道:“先去里屋把衣服烤干。”岑含应了一声,便自顾自转进了里屋。待得烤干了衣裤出来,已是午时。众弟子俱在一旁休息,吃些干粮,不论长辈晚辈,吃的俱是些红薯窝头一类。岑含拿了两个窝头,就着刚倒的热水饱了腹,饭后众人歇息一刻,便又开始练拳。
迟守将岑含叫到一旁,只道:“先练十趟‘道一势’。”岑含不敢违拗,拉开架子一招一式练起来,十趟下来,直练出一身透汗,气息却丝毫不乱。
迟守微笑道:“可曾畅快些?”
岑含一愣,笑道:“畅快许多了,谢师父。”
迟守点头道:“既然畅快了,便开始学拳罢。”
岑含躬身道:“是。”
迟守道:“但凡我谷中弟子,出了有无堂,便依据内劲不同,习练不同拳法。入青龙台者,习太虚九龙掌;入白虎殿者,习虎啸坤元掌;入朱雀阁者,习两路烈雀手;入我玄武观者,习练的便是这套大巧若拙拳。四象拳道拳中藏功,这大巧若拙拳中暗藏九宫步,天隐甲,玄武针;九宫步方寸间拿捏进退腾挪,乃是左右逢源之术;天隐甲藏气藏劲,空人劲力于不知不觉;玄武针以劲成针,透体而入,伤人脏腑于无形。此三者,均系拳中之功,刻意强求而不可得,平日里只需谨守拳中规矩,下功夫苦练。功到自然成。”
岑含不敢怠慢,忙道:“弟子记下了。”
迟守点头道:“好。”便再不多言,开始将拳中式子逐一传授。岑含天分不低,迟守授徒更严,加之拳中细节本多,半天下来,一套大巧若拙拳仅仅能打出前三个式子,还是迟守放低要求方才勉强过关。岑含看着日头渐西,不禁既有些无奈,又有些兴奋。无奈者,自己半日功夫,竟是三个式子也拿不下;兴奋者,自己这个师父故意以最严的要求磨砺自己,只要坚持下来,功力突飞猛进自是不在话下。
匆匆回到住处,王墨,何青,郭龙早已在屋里等候,见岑含进门,王墨笑道:“第一日学得如何?”
岑含苦笑道:“半日只学了三个式子。”
王墨眼睛一亮道:“以你的天分,迟师叔只教了三个式子?”
岑含笑得有些无可奈何:“若按师父所说,这三个式子都还没学下来。”
王墨叹道:“迟师叔这么个教法,只怕要不了多久,我也不是你对手。”
岑含看着他半晌,突然笑道:“只怕是难得很。”
郭龙听得一头雾水,皱眉道:“你俩说啥?”
岑含与王墨对视一眼,均是笑而不语。
何青接口笑道:“平日里说你是头蛮牛不动脑子你还不信,谷中师兄弟都知道迟师伯多年来从未收过徒弟,这回收岑含多半是当传人教了,教得越慢,便是教得越细。假以时日,岑含功夫必然高出咱们一大截,不过,王师兄在谷中多年,也是白虎殿数得上数的小辈高手,岑含要练到能与王师兄一较高下,只怕也不易。”
王墨笑道:“我功夫稀松平常,假以时日,让你三人追上也不足为奇。”
岑含笑道:“师兄若是稀松平常,叫我们这几只三脚猫情何以堪?”
何青看看王墨,又看看岑含,叹道:“你们俩一个稀松平常,一个三脚猫。看来我和老郭只能去找个地方一头撞死了。”四人大笑,当晚各自睡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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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楼主| 发表于 2017-6-19 10:40:38 | 只看该作者
迟守见他一身透湿得回来,却不询问,只道:“先去里屋把衣服烤干。”岑含应了一声,便自顾自转进了里屋。待得烤干了衣裤出来,已是午时。众弟子俱在一旁休息,吃些干粮,不论长辈晚辈,吃的俱是些红薯窝头一类。岑含拿了两个窝头,就着刚倒的热水饱了腹,饭后众人歇息一刻,便又开始练拳。
迟守将岑含叫到一旁,只道:“先练十趟‘道一势’。”岑含不敢违拗,拉开架子一招一式练起来,十趟下来,直练出一身透汗,气息却丝毫不乱。
迟守微笑道:“可曾畅快些?”
岑含一愣,笑道:“畅快许多了,谢师父。”
迟守点头道:“既然畅快了,便开始学拳罢。”
岑含躬身道:“是。”
迟守道:“但凡我谷中弟子,出了有无堂,便依据内劲不同,习练不同拳法。入青龙台者,习太虚九龙掌;入白虎殿者,习虎啸坤元掌;入朱雀阁者,习两路烈雀手;入我玄武观者,习练的便是这套大巧若拙拳。四象拳道拳中藏功,这大巧若拙拳中暗藏九宫步,天隐甲,玄武针;九宫步方寸间拿捏进退腾挪,乃是左右逢源之术;天隐甲藏气藏劲,空人劲力于不知不觉;玄武针以劲成针,透体而入,伤人脏腑于无形。此三者,均系拳中之功,刻意强求而不可得,平日里只需谨守拳中规矩,下功夫苦练。功到自然成。”
岑含不敢怠慢,忙道:“弟子记下了。”
迟守点头道:“好。”便再不多言,开始将拳中式子逐一传授。岑含天分不低,迟守授徒更严,加之拳中细节本多,半天下来,一套大巧若拙拳仅仅能打出前三个式子,还是迟守放低要求方才勉强过关。岑含看着日头渐西,不禁既有些无奈,又有些兴奋。无奈者,自己半日功夫,竟是三个式子也拿不下;兴奋者,自己这个师父故意以最严的要求磨砺自己,只要坚持下来,功力突飞猛进自是不在话下。
匆匆回到住处,王墨,何青,郭龙早已在屋里等候,见岑含进门,王墨笑道:“第一日学得如何?”
岑含苦笑道:“半日只学了三个式子。”
王墨眼睛一亮道:“以你的天分,迟师叔只教了三个式子?”
岑含笑得有些无可奈何:“若按师父所说,这三个式子都还没学下来。”
王墨叹道:“迟师叔这么个教法,只怕要不了多久,我也不是你对手。”
岑含看着他半晌,突然笑道:“只怕是难得很。”
郭龙听得一头雾水,皱眉道:“你俩说啥?”
岑含与王墨对视一眼,均是笑而不语。
何青接口笑道:“平日里说你是头蛮牛不动脑子你还不信,谷中师兄弟都知道迟师伯多年来从未收过徒弟,这回收岑含多半是当传人教了,教得越慢,便是教得越细。假以时日,岑含功夫必然高出咱们一大截,不过,王师兄在谷中多年,也是白虎殿数得上数的小辈高手,岑含要练到能与王师兄一较高下,只怕也不易。”
王墨笑道:“我功夫稀松平常,假以时日,让你三人追上也不足为奇。”
岑含笑道:“师兄若是稀松平常,叫我们这几只三脚猫情何以堪?”
何青看看王墨,又看看岑含,叹道:“你们俩一个稀松平常,一个三脚猫。看来我和老郭只能去找个地方一头撞死了。”四人大笑,当晚各自睡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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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6-21 08:44:57 | 只看该作者
岑含从此入玄武观习武,迟守常言武医不分家,授拳之余,也传授些岐黄之术,岑含天分不低,每有所悟,往往举一反三,令迟守颇为赞许。习武日久,岑含方知忘忧湖上那八列木桩另有深意,乃是为练步法所设,拳中步法藏于桩内,每日里一来一回,便不知不觉练了功。日积月累,步法身法必有精进,自然起初时也免不了要当几回落水狗,所幸有功力深者看护,纵是旱鸭子,也最多是多喝几口湖水,并无大碍。
不觉岁月荏苒,堪堪过了三年。三年间郭龙,何青先后出了有无堂,郭龙入了白虎殿,反倒是何青入了朱雀阁,与洛飞烟同处习武。段奇在岑含之后半月也入了青龙台,被柳吟风收为弟子。至于洛飞烟与谢青山,三年间岑含无数次见到二人出双入对,也说不清是习惯抑或麻木,只知道脑海中出现洛飞烟的影子时,自己便会一个人找块空地练拳,沉浸拳中时便不会想起这些事。这是师父教给自己的法子,这套拳规矩极细,细到一练拳便无暇他顾。
这个法子一直十分管用。
只是岑含心中却知道,这并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法子。
真正的法子是甚么?岑含自己也并不知道。
这一日岑含照旧在观内练拳。三年来,一套大巧若拙拳已然烂熟于心,却愈发自觉根基浅薄,拳中学问深如大海,怕是毕生也难尽其妙。迟守仍是在一旁观看,不置可否,只是在岑含不合规矩时便出言指点,往往令岑含茅塞顿开。但拳术终究是体悟之道,心知之后便是身知,身知别无他法,唯有一个练字。
岑含正细细咀嚼拳中之意,这几日又有所领悟,正是趁热打铁之时。忽听观外有敲门声,早有弟子上去开门,岑含一看,却是王墨。只见王墨径直走到迟守跟前,躬身一揖道:“师父令我通知迟师叔,七日之后,便是‘桃林演道’之期,还请师叔如期而至。”
迟守微微皱眉,道:“入内室说,岑含也来。”
三人入了内室,迟守坐定,道:“这演道之事已搁置了三年,怎的如今突然要办?”
王墨躬身道:“此事是柳,辛二位师叔与师父商定,师父说那人三年未找上门来,想必是无迹可寻,已然作罢。谷中弟子也需在外间受些历练,方能成大器,故而这演道之举不宜再搁置。”
迟守叹道:“已然作罢?只怕未必。”
王墨道:“师父还让我告知师叔,此次演道胜出者,师长并不随行。”
迟守微微变色道:“此举有些欠妥了……”
王墨一愣,道:“那师叔……”
迟守苦笑道:“你师父既已决定,我自无二话,你去回禀你师父,就说我到时必去,只是烦你转告你师父,师长不随行一举,还请三思。”
王墨松了一口气,又是躬身一揖,道:“那我先去回禀师父,师叔师弟留步。”说罢径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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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6-22 10:36:45 | 只看该作者
迟守又叹了一口气,转头问岑含道:“你可知我为何要你一同进来?”
岑含沉吟道:“三年之前,是徒儿入谷之时,莫非师父所说那人,便是当日与辛师伯结下梁子之人么?”
迟守点头道:“正是如此。”
岑含疑惑道:“以徒儿所见,当日那七人,除却一人重伤,剩余六人功夫虽高,但都不能与辛师伯相提并论……”
迟守摇头道:“那七个小辈自是不足惧,能令我桃源谷如临大敌者,乃是他们的师父。”
岑含道:“他们的师父?”
迟守道:“不错。当今天下,有六位能人,于武学一道有绝顶造诣,可称一代宗师;又因这六人之武学合于先秦诸子要义,故又并称‘诸子六仙’。其中,有一人得阴阳家神意,号称‘法通阴阳’,此人名耶律玄,居于天山,乃是契丹人。”
岑含道:“契丹人?”
迟守道:“这人少年时有奇遇,练就了一身奇功。适逢契丹崛起,他便欲以一身武艺横扫华夏武林。起初确是所向披靡,后来遇到一位高人,相较之下耶律玄输了半招,一气之下遁入天山,据说是为了潜心练武。这人二三十年前便已少有敌手,如今功夫如何,委实难以想象。”
岑含倒抽一口凉气,道:“如此说来,我桃源门下若与之遭遇,岂非凶多吉少?”
迟守摇头道:“怕是有死无生。此人极为护短,睚眦必报。早年据说他徒弟与人比武受创,本是公平比武,不想他单枪匹马将对方所有高手打成残废。你辛师伯三年前重伤了他七个徒弟,天山门下自创派以来横行跋扈,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那耶律玄想必已经动了杀机。”
岑含皱眉道:“莫非……王师兄所说的演道是要出谷么?”
迟守道:“所谓‘桃林演道’乃是谷中旧俗,一年一度,各宗弟子中经师长认可功夫过关者参加,以比武决胜负,最终胜者随长辈出谷游历,增长见识,也可历练一番。上一次胜出者,是三年前你辛师伯门下弟子洛飞烟。”
岑含动容道:“洛师姐么?”
那孩子功夫本就不弱,天赋也是上佳。且那时比他强的几个弟子也早已外出游历过一番,是以演道之争上她并无对手。”迟守笑容一敛,道:“只是此次大不相同。”
岑含恍然道:“此次长辈并不随行!”
迟守叹道:“孤身出谷,强敌在外,无异于羊入虎口。”
岑含道:“那师父为何不出言阻止?”
迟守苦笑道:“谷中之事均由谷主决断,如今谷主乃是你白师伯,他既已着人通知我,自是已有主张。何况你柳,辛二位师伯也无异议,此事怕是已成定局。我所虑者,已让王墨转告你白师伯,至于结果如何,只能看天意。”
岑含沉吟道:“那此次演道,我玄武观当如何应对?”
   
迟守淡然道:“只比武,不出谷。也正好看看你这三年来究竟练得如何。”
岑含点头道:“是。只是……”
迟守看出他眉间忧虑之意,叹道:“大可放心,此次师长不随行,对谁都是头一遭,谷中小辈高手尽出,洛飞烟功夫虽不弱,却并无胜算。”说罢起身走出屋外,留岑含一人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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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楼主| 发表于 2017-6-23 09:48:30 | 只看该作者
七日之期转瞬即至。
桃林中春意甚浓,花瓣轻落,溅起一地芬芳。树下间或有些野草,颜色鲜绿,生机盎然,似欲透体而出。岑含看着周围一株株桃树,思绪万千。来时自己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落魄少年,弹指三年,竟已学得一身武艺,想来当真是恍如隔世。
桃林之中,四象宗主各着青红白黑服色,带门下弟子数人。林中人虽不多,加上一些长辈,也不过二三十人,却也不显冷清。岑含心下了然,这“桃林演道”门槛当真不低,能参与者竟只这寥寥一二十人,自己若不是玄武观主的亲传弟子,只怕也是无缘到此处。
正沉思间,忽听有人笑道:“今日桃林演道,乃依旧俗,仍是我三人裁决胜负,诸位可有异议?”笑声苍劲中自带三分儒雅,岑含抬头看去,说话者正是李奇阳,马夕娄昆仍是一左一右在侧。
四象宗主同时拱手一揖道:“劳烦李师兄和两位师弟。”
李奇阳含笑道:“四位宗主既无异议,那事不宜迟,不知哪一位少年高手先下场?”
一时众人面面相觑,竟无人下场。岑含转头看迟守,迟守双目微闭,仿佛毫无所觉。
辛月影忽笑道:“既是演道,总要有人下场,也罢,我朱雀阁先打一头阵献献丑。”转头对身后一少年道:“燕然,你去。”那名叫燕然的少年应声一纵,轻轻落到场中间。
柳吟风点头道:“燕师侄好轻功,段奇,下去请你燕师兄指点几招。”柳吟风说罢身后转出一少年,步子一动,三两下转到场中间,正是段奇。
岑含早就见他,却未及打招呼,不想他第一个便上了,一时盯着场内目不转睛。只见段奇拱手道:“燕师兄手下留情。”
燕然微笑道:“师弟谦虚了,进招罢。”
段奇步子一动,轻轻一掌拍向燕然胸前,“太虚九龙掌”一掌数重劲,威力奇大,燕然不敢大意,脚底一滑,倏忽间闪到段奇背后,正是当日洛飞烟所用身法。却见段奇手上未动,脚下一转,一掌稍加变化,竟仍是打向他胸口。燕然双眉一挑,三指如喙,直接迎上他掌心劳宫穴,这一下打穴散劲,乃是“烈雀手”中专破掌法的招数。段奇心中一凛,手掌随即一斜,切向段奇右颈。
二人身法都不慢,一个疾进疾退,一个贴身换步。电光火石间已拆了二三十招。
辛月影忽点头道:“柳师兄,这孩子便是年前你收的小徒弟罢?短短年已练出‘游龙身法’,潇洒写意了不起。”
柳吟风道:“这孩子天分不比青山逊色多少,只是时日尚短,不比燕师侄的‘扶摇穿林身’娴熟自如,功力也略有不如。我本意让他锻炼一番,若能斗个百招以上,算是不枉他这一身天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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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6-25 10:18:48 | 只看该作者
    两人对话间,场下又已斗了数十招,果然段奇渐处劣势,燕然身法越发飘忽不定,段奇本身不慢,当日斗岑含,倚仗的便是身法,不想今日对手如鬼魅一般,进退了无痕迹,不由心中渐有困兽之感。忽地瞥见岑含,蓦地脑中清明,身法一变,忽快忽慢,一改之前与对手比快的路子,掌法威力渐渐显现,一时挥洒自如,打得燕然攻势一滞。燕然步子一变,攻势已不如先前凌厉,却仍是不落下风,“扶摇穿林身”最擅腾挪趋避,身法展开,对方招式到处,往往已不见人影。段奇越打越自如,忍不住纵身长啸,双掌时快时慢不离燕然前后左右。忽地左掌斜打燕然右肩,燕然随之一闪又到身后,不料段奇右掌后穿,随势转身,如影随形拍到小腹,燕然身子再闪,脚下急退两丈,甫一站定,段奇又是一掌跟到面门,竟是后发先至。眼见就要打上,段奇忽地半身发麻,这一掌竟打不下去!对方一指不知什么时候已点上他肩井穴!燕然手上不停,三指一刹间点了他膻中,三阴交,太阳三处大穴,都是一沾即走,并不吐劲,随即飘开五尺,站定微笑看他。
    段奇一怔,随即苦笑道:“多谢师兄手下留情,小弟佩服。”
    燕然摇头笑道:“师弟无需气馁,再过两年,只怕为兄便打不赢你了。”
    段奇沉默不语,忽听辛月影道:“正好一百五十招。”
    柳吟风点头道:“还算不错,比预想得强。你也无需懊恼,你燕师兄练到今天这份上,下的功夫比你只多不少。师兄弟切磋输赢本是次要,从中受益方为第一要务。”
    段奇心中一惊,顿时释然,躬身道:“是。”便退回原地。
    李奇阳见胜负已定,便笑道:“好,第一战朱雀阁燕然胜,下一位请下场罢。”话音方落,又一人应声下场,却是玄武观的弟子。
    燕然功底扎实,身法利落,打法刁钻,上去的弟子未过多久便败下阵来;接着又有弟子再上,又再败下阵来。一连上了四人,均是未撑过百招。
    迟守点头道:“师姐你这徒弟好俊的功夫,只怕在朱雀阁,也是仅次于洛师侄吧。”
    辛月影点头微笑道:“倒让师弟见笑了,此子天分虽不十分高,却胜在极下功夫,练到如此,颇是不易。我今日也不过是让他多受一番锻炼,也好再进一步;至于要胜出,却还是力有不逮。”
    柳吟风忽道:“迟师弟,我听说你那徒弟才不过两月便出了有无堂,入了你门下。何不让他出来与燕师侄切磋一番,看看这三年练得如何?”
    迟守淡然道:“我正有此意。”转头对岑含道:“下去请燕师兄指点指点罢。”
    岑含长吐一口气,缓步下场,朝燕然拱手一揖道:“燕师兄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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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楼主| 发表于 2017-6-26 10:30:20 | 只看该作者
岑含长吐一口气,缓步下场,朝燕然拱手一揖道:“燕师兄请。”
燕然点头道:“岑师弟小心了。”说罢身子一闪,三指已点到岑含左胸气户穴。岑含身子微转,这一指堪堪从胸口划过。燕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脚下再动,指尖所及,已是后背肺俞穴,不料岑含背后宛如长了眼睛,身子微转,这一指又划空。燕然招式再变,却不知怎的,将及未及之际,只见对方微微一动,自己招式又打空,反是自己,空门大开。燕然惊诧莫名,步法转动,变化越来越快。
柳吟风与辛月影对视一眼,目中均有讶意。白杭眉头微皱,忽道:“迟师弟,你是如何教他的?”
迟守仍是波澜不惊,道:“也无甚出奇之处,不过一天只让他练一式而已。”
柳吟风摇头道:“不止如此,这孩子功力已在燕然之上,一日只练一式,我青龙台也不乏其人。光是如此,天分再高也练不到此等程度。”
迟守瞧着他,忽笑道:“柳师兄好眼力。”
柳吟风莞尔道:“若是不瞎,只怕很难瞧不出来。”
迟守不置可否,目视场中,缓缓道:“只是最近一年,每日午时至酉时,我随时随地便会出手攻他,要他务必都接下罢了。”
迟守微微一笑,道:“自然也不用全力。”
三人面面相觑,柳吟风忽然长笑道:“好你个迟守!好你个玄武观主!这法子也只有你能用啊!”
辛月影沉吟道:“他如今能接你几成功力?”
迟守淡淡道:“勉强五成罢。”
三人遽然而惊,辛月影摇头叹道:“难怪燕然一动手便落下风。”
话音方落,场中打斗已停,岑含一拳轻落在燕然胸口,微笑道:“燕师兄,承让了。”
燕然怔了怔,随即摇头苦笑道:“多谢师弟手下留情。交手三招即知不如你,却不想你功夫高深如斯。此等天赋委实罕见。”
岑含瞧着他,忽道:“小弟不才,虽不及师兄习拳之久,但练功所流汗水,想来不比师兄少多少。”
燕然一愣,展颜笑道:“是了,是我失言。师弟功夫下到此等程度,我输得不冤。”随即信步而回。方才他虽身在场中,柳吟风几人对答仍是听得一清二楚,此刻心中终于释然,再不介怀。
李奇阳见胜负已定,便道:“此战玄武观岑含胜,下一位谁来?”
众弟子一时踌躇不前。方才岑含轻描淡写败下燕然,除却少部分人,多数人自忖与燕然相比,均在伯仲之间,甚至颇有不如,上去绝无胜理。
忽听有人轻笑道:“既然无人上场,便由我来领教岑师弟功夫如何?”岑含循声望去,瞳孔猛然一缩,说话者赫然是谢青山。
这两年来,岑含下的功夫虽不是寻常弟子能想象,但谢青山已几乎是公认的小辈弟子之首,青龙台长辈中也有大半已不是其对手。岑含虽轻松胜了燕然,却仍然没有半点放松的理由。
谢青山缓步走到场中,与岑含相对而立。二人面色如常,场边众弟子心中却渐有压抑之感,气氛为之一滞。
如此气氛下,本没有人能说得出一句话的。因为这一触即发的氛围已压得人喘不过气。
可是却偏偏有人说话了,而且没有人能想到说话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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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楼主| 发表于 2017-6-27 10:15:21 | 只看该作者
岑师弟,这一战可否让我来?”王墨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仿佛唯独自己没有感觉到任何压力。
谢青山眉头微皱,道:“王师兄若要指教,不妨等我二人分出胜负。”
王墨微笑道:“谢师弟自忖与岑师弟斗过后,尚有余力与我再战?”
谢青山悠然道:“何不试试。”
王墨摇头道:“如此对你太不公平。”
岑含忽笑道:“王师兄想必等这一战已然很久了罢?”
王墨一愣,笑道:“倒让师弟见笑了。”
岑含眼神清亮,笑道:“既然如此,小弟便成人之美。三掌如何?我接谢师兄三掌,想必不耗他多少气力。”
王墨微微沉吟,道:“也罢,三掌正好活动筋骨。师弟自便。”
岑含转头看谢青山,道:“谢师兄意下如何?”
谢青山皱眉道:“师弟难道不想拔得头筹?”
岑含摇头道:“不想。今日不过印证所学。”
谢青山叹道:“好气度。你真要接我三掌?”
岑含淡然道:“师兄不妨试试。”
谢青山笑道;“好,若再犹豫,反倒是我狂妄了。”
二人不再言语,谢青山微微踏出一步,长袖无风而起。岑含双手低垂,身上却似全无一丝劲力。
谢青山见他架势,暗暗点头,笑道:“师弟小心,第一掌来了。”言语间掌随身动,直打中门。
岑含轻笑道:“师兄不必提醒,只管出掌便是。”右臂一翻一裹,这一掌已然滑开。
谢青山目中微露讶意,笑道:“好功夫。”突然身法转疾。岑含只觉对方身如游龙,一不小心,便有些站立不稳。转念之间,掌力已从左后汹涌而来。当下不敢大意,脚踏奇步,右掌以横破直,又将这一掌拍开。只觉对方掌力如潮,一浪高过一浪,这区区一掌,居然内含六重劲力!硬生生将自己震退一步。岑含撤步调身,甫一站稳,对方掌力又至,却听谢青山轻喝道:“第三掌!”
这一掌时机极妙,避无可避,游龙身法挟无俦掌力奔涌而来,直压得岑含胸骨格格作响。岑含脑中清明,不退不避,忽地一拳直出,竟也是直奔胸口。
谢青山剑眉一挑,掌力骤吐。忽然面色一变,手掌急转,千钧一发之际弹开岑含打向胸口的一拳。
岑含长吐一口气,笑道:“谢师兄功夫高妙,小弟甘拜下风。”方才对方一掌打空之际竟还能一瞬间弹开他的拳,功夫委实高得不像话。同是太虚九龙掌,段奇在这人面前,反像个小孩子。
谢青山瞧着他,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忽正色道:“岑师弟,方才谢某失言,还请你见谅。若连战你二人,我无胜算。”
岑含摇头道:“艺高人胆大,无妨。”
谢青山拱手笑道:“多谢。九宫步,天隐甲,两年练到如此,再过两年,胜负难料。”
岑含淡然笑道:“承蒙师兄看得起。”说罢便不在言语,径自走入人群。
谢青山悠然转身,目视王墨,微笑道:“王师兄请。”
王墨兀自瞧着岑含,摇头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与岑师弟也勉强算是朝夕相处,还是万万想不到他功夫竟练到这步田地。”
谢青山缓缓道:“世事本多难料,王师兄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小弟尚有一事不明。”
王墨转过头来瞧他,笑道:“何事?”
谢青山道:“三年前演道之时,师兄为何蛰伏不出?
王墨叹了一口气,似沉浸在回忆中,苦笑道:“当日梁师兄也不是你对手,我自忖功夫比之梁师兄还略又不如,又何必多此一举?”
谢青山道:“那两年前.....”
   
王墨摆手道:“自那日亲见你与梁师兄一战,我所期望者,不过有朝一日与你放手切磋一回。出不出谷,无关紧要。”
谢青山曼声道:“如今师兄已有把握?”
王墨笑道:“或可一战,尽力而为。”
谢青山拱手道:“师兄请。”
王墨竖掌胸前,淡然道:“师弟先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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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楼主| 发表于 2017-6-28 09:02:30 | 只看该作者
谢青山微一沉吟,笑道:“小弟却之不恭。”右掌稍抬,虚虚向王墨罩去。这一掌劲力凝而不吐,看似不快,实则对手周身皆在掌力笼罩之下。
    王墨眼中似有精芒闪动,轻喝道:“来得好!”右掌骤然而出,不偏不倚,正好迎上这一掌。两人身躯均是一震,王墨长吐一口气,道:“一掌出七劲,果然好掌力。”
    谢青山微露讶色,这一掌他已出全力,不想竟是势均力敌,身形一变,“游龙身法”展动,腾挪闪转之际立生一股牵引之力,如游龙缠身而动。王墨心中一惊,脚跟竟欲被掀起,忙沉气稳住身形,左掌随即当胸而出,罡风呼啸,竟隐有虎吼之声。“虎啸坤元掌”刚猛无伦,动辄伤筋断骨,饶是谢青山的“太虚九龙掌”已修至一掌七劲之境,掌劲浑厚,也不敢直缨其锋。身子一转,已闪开这一掌,左掌斜拍王墨肋下。
场中二人斗得难解难分,辛月影叹道:“白虎殿果然人才济济,前有梁旭师侄,现有王师侄,均是一等一的人才,可谓双杰。”
白杭皱眉道:“王墨只怕比梁旭还强些,这孩子想必背地里下了不少功夫。今日光景,也是出乎我意料。”
   
柳吟风道:“如此说来,此子原本功夫并未至此地步?”
白杭并未答话,却是默认了。
唯有迟守并无讶意,柳吟风心知他必有见解,便道:“迟师弟以为如何?”
迟守并不答话,只道:“诸位师兄师姐可知每日丑时忘忧湖的景色?”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他所指为何。却听迟守淡然道:“王师侄必是知道的。”
     白杭仍是默然不语,眼中却已有赞许之色。
     柳吟风点头道:“小辈弟子亦多藏龙卧虎之辈,我对青山,终是太过松懈。”
     辛月影苦笑道:“只怕飞烟也是如此。”
    忽然场中啸声大作,众弟子一听这啸声,均是面色凝重。岑含不明所以,忽听迟守道:“赶紧运功收慑心神,此乃‘九霄龙吟’,可乱人心智,伤及脏腑。”岑含依言抱元守一,澄澈心神,双眼却仍是看着场中。只见谢青山身如游龙,掌法极是飘逸潇洒,加之啸声清越,真个宛然如仙;岑含知他掌力浑厚,心中更是佩服。反观王墨,掌势虽依旧刚猛,却已有些疲于应付,对方掌力虚虚实实,加之身法,啸声威力均不容小视,可谓是一心三用。岑含心中暗暗点头,早知此人深藏不露,果不其然,换做自己,只怕早已不支。只是如此下去,终是难免落败。
正自沉思,忽听王墨大笑道:“好个‘九霄龙吟’,痛快!”气势猛然一变,掌力竟似又强了几分。谢青山面色微变,掌势更是变幻莫测,啸声却似减弱了几分。岑含只觉王墨气势生出一股异样变化,却又难以诉诸言语。忽听迟守道:“这是‘虎啸坤元掌’中的‘夺神势’,双目摄人心魄,有百兽王者气象。”岑含心中大为震动,两人此番较量,委实令他大开眼界,不想四象道艺,精妙如斯。暗想自己不知何日能至二人今日之境,不禁心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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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楼主| 发表于 2017-6-29 11:48:53 | 只看该作者
场中二人仍是难解难分,堪堪已近千招,却仍未有一人能占得上风,二人俱是尽出全力,眼见如此下去,即便有人胜出,也是惨胜;如此莫说近几日要出谷,就是要下地都难,实是大为初衷。白杭柳吟风对视一眼,均是点了点头。忽听白杭喝道:“且住!”声如金铁交鸣,直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二人闻声住手,均是一脸诧异。
白杭道:“你二人功力相近,如此斗下去,即便分出胜负,也是两败俱伤,怕是近日谁都出不了谷。”
柳吟风微微沉吟,道:“只是如此一来,胜负未分,此次演道究竟谁出谷?”
迟守忽道:“我有一提议,不知可行否?”
白杭道:“你且说来。”
迟守点头道:“演道既已恢复,自今日起便仍是一年一度。何不将一人定为此次人选,另一人定为来年出谷人选?诸位以为如何?”
辛月影点头道:“这提议颇好,却不知谁先谁后?”
迟守淡笑道:“何不让他二人自行决定?”一时众人目光均是聚在两人身上。
谢青山目视王墨道:“师长既已如此决定,不知王师兄以为如何?”
王墨笑道:“我早已说过,出不出谷无关紧要,只可惜胜负未分,谢师弟功夫高妙,你我二人下次切磋却不知是何年月了。”
谢青山默然片刻道:“今日能与师兄交手,小弟荣幸之至。此次便由小弟去见识外面这大千世界,来年再由师兄出谷,你我二人均历练一番,两年之后,再于此处酣畅淋漓地斗他一场,师兄意下如何?”
王墨拍手笑道:“妙极!那便依师弟所言。”
谢青山笑道:“多谢师兄!”转身对白柳二人道:“还望师伯与师尊成全。”
白杭点头道:“也罢,你二人既已定下,我也不便阻止。只是拳脚无眼,你二人不可私下比斗,到时须有我与你师父在场,方能不生意外。”
二人躬身道:“是。”便各自退回人群。岑含目视二人,只觉热血沸腾。迟守知他心意,淡然道:“你若能如他二人一般下功夫,练到此地步自也不在话下。”岑含霍然惊醒,暗忖自己这“大巧若拙拳”若穷究其奥妙,不知会有多少神奇之处?想到此处心中不禁多出几分期待。
三日后,谢青山出谷游历。
四象宗主均未出现,但都派出弟子相送。众人一路送至桃林,眼见桃花依旧,均不由想起三日前那场龙争虎斗。燕然叹道:“此次演道,实是近年少有,谢师兄功夫卓然,真是令人望尘莫及。”
谢青山微笑道:“师弟过誉了,青山愧不敢当。”
王墨笑道:“谢师弟如此可有些矫情了,小辈弟子谁人不知你谢青山,说是鹤立鸡群也不为过。”
谢青山朝他看一眼,似笑非笑道:“我可不敢。倒是王师兄,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洛飞烟接口笑道:“只怕是白师伯也不曾想自己这徒弟如此了得罢。”
王墨啧啧摇头道:“你小两口还没成亲便如此一唱一和消遣师兄,以后还了得。”
洛飞烟登时面红过耳。谢青山干咳一声道:“师兄莫要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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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楼主| 发表于 2017-6-30 09:03:31 | 只看该作者
三日后,谢青山出谷游历。
四象宗主均未出现,但都派出弟子相送。众人一路送至桃林,眼见桃花依旧,均不由想起三日前那场龙争虎斗。燕然叹道:“此次演道,实是近年少有,谢师兄功夫卓然,真是令人望尘莫及。”
谢青山微笑道:“师弟过誉了,青山愧不敢当。”
王墨笑道:“谢师弟如此可有些矫情了,小辈弟子谁人不知你谢青山,说是鹤立鸡群也不为过。”
谢青山朝他看一眼,似笑非笑道:“我可不敢。倒是王师兄,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洛飞烟接口笑道:“只怕是白师伯也不曾想自己这徒弟如此了得罢。”
王墨啧啧摇头道:“你小两口还没成亲便如此一唱一和消遣师兄,以后还了得。”
洛飞烟登时面红过耳。谢青山干咳一声道:“师兄莫要取笑。”
王墨笑道:“好啦,不为难你们。此次一别大半年不得见,怕是回来时已被你甩开十万八千里啦。我还是加紧练功去,免得到时候出丑。”
谢青山笑道:“哪里话来,到时候我怕是只有让师兄指点的份。”忽地想起一事,笑道:“倒忘了另一位大人物。”
王墨一拍脑袋,笑道:“也是。”转头道:“岑师弟,不说两句么?”
岑含一愣,苦笑道:“可当不得这三个字。”
谢青山微笑道:“你也莫谦虚。两年练到这等地步,说起来已是骇人听闻了。岑师弟不论天分,还是苦功,均可称得上是第一等人才。”
岑含摇头道:“不敢。”
洛飞烟笑道:“莫说武功,岑师弟这性子,都跟迟师叔学了七八分。”
王墨大笑道:“这话倒真不假。”
岑含一愣,一时无言以对。
谢青山笑道:“不过我四象武学以心性入武,倒是真应了那四个字,人以群分。”
众人皆称是。
转眼行至石门前。谢青山目视岑含,眼中忽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道:“岑师弟若不嫌弃,三年以后,你我也切磋一场如何?”
岑含默然不语,无意间望了一眼洛飞烟,见她神色怪异,却猜不透是何缘由;反是自己不知怎的,胸中燃起一股争雄之意,微一定神,微笑道:“既是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还望师兄到时手下留情。”
谢青山笑道:“客气。”
洛飞烟望望谢青山,又看岑含神色,心中不禁有些百味杂陈。
谢青山抱拳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诸位师兄弟且请留步,待青山游历归来,再与诸位一叙。”便接过洛飞烟手中包裹推门去了。
王墨叹道:“谢师弟此次一去,回来时只怕当真要化龙了。”
燕然道:“是啊,谢师兄功夫本就高深,此次游历可谓如虎添翼。”
王墨笑道:“是如龙入海。”
燕然笑道:“王师兄妙语。”
洛飞烟望着石门,心中既是欢喜,又是不舍。转眼瞧见岑含,却见他望着石门若有所思,眼中似有几分忧色。
众人纷纷散去。岑含回到玄武观,却不练拳,径自入了内室,只见迟守端坐蒲团之上,双目微闭,宛如老僧入定。岑含不敢打扰,只是静候一旁。
不多时,迟守睁眼醒来,忽见岑含,不由讶然道:“找我何事?”
岑含道:“谢师兄方才已出谷去了。”
迟守微一沉吟,道:“你是想问,为何他还是出谷了罢?”
岑含点头。
迟守叹道:“这三日,我已将所虑之事与你三位师伯商议,只可惜你三位师伯皆觉我杞人忧天,并未采纳。”
岑含默然不语,眼中忧虑更甚。
迟守淡然道:“尽人事,听天命;喜固无用,忧亦无用。如今人事已尽,便各安天命罢。”
岑含知他所言非虚,便不再言语,只是躬身道:“是。”便径自出去练拳去了。三趟拳下来,杂念尽除,越发专注起来。
自从三日前接谢青山三掌悟出了“天隐甲”,岑含便觉每日行拳渐渐不同,三日下来,全身竟似有透空之相,自知拳法已迈入新境界,不觉颇为悸动,越发勤练不辍。日复一日,不觉已过了半年,拳法越发圆融无迹,攻守往来,已可应对迟守近七成功力。迟守深感孺子可教,教授越发用心,晚间时常留岑含在玄武观,并告诫岑含随时随地均可出手相攻。这师徒二人俱是武痴,平日里除却吃饭睡觉解手,便是练武,攻守全无征兆,说来便来,只瞧得众弟子目瞪口呆。有道是:“不疯魔,不成活。”如此之下,岑含功夫一日千里,隐隐然竟有几分高手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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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楼主| 发表于 2017-7-2 10:35:52 | 只看该作者
这一日岑含正与一位师兄弟对练喂招,忽见一条人影蹿入玄武观,竟是停也不停,直往内室而去。岑含眉头微皱,身子一晃,便挡在了那人面前,那人猝不及防,险些撞上。岑含一看,竟是段奇。
岑含也是一愣,道:“段师兄为何如此慌张?”
段奇并不答他话,只道:“迟师叔在何处?”语气中甚是惶急。
岑含道:“师父在内室,我带你去。”
忽听一人道:“找我何事?”却是迟守,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前。
段奇颤声道:“青山师兄出事了。”
迟守眼神一利,沉声道:“人在何处?”
段奇道:“在谷口桃林。”
迟守转头对一中年人道:“吴师兄与众弟子留守观内,其余师兄弟和当日参加演道的弟子随我去桃林。”话音方落,十数道人影已掠出,朝桃林方向去了。段奇呆了一呆,忙拔步跟上。
十几人一路飞奔至桃林。只见谷口石门前站了一群人,个个服色怪异,显非中原人。林中一片狼藉,众弟子俱是满脸悲愤,白辛二人面如寒冰,柳吟风低头不语坐在一棵断了枝桃树下,怀中之人赫然是谢青山,一旁洛飞烟早已哭成泪人。
迟守心一沉,一个箭步蹿到柳吟风身侧,伸手一探,却发觉谢青山面色灰败,已然没了气息。
忽听一人朗声笑道:“看来桃源谷不过如此,江湖传闻着实不足为信。依在下今日所见,不过一群蝼蚁之辈。”
这话说得嚣张至极,众人面色皆是一变,岑含转头一看,却是再熟悉不过,说话者赫然是当日将洛飞烟逼入绝境,重伤了自己的契丹少年耶律潜。
耶律潜一眼扫过众人,欲待再开口羞辱几句,忽地心生警兆,身子一俯,一只手三指成喙,划过颈后“风府穴”,耶律潜一见来人,不由心头火起,冷笑道:“来得好,本公子还怕你不来。”身子一闪,已然一爪抓到那人胸口,众弟子都未看清他动作,均是心中一寒。
洛飞烟见方爪至,眼中杀意越发凌厉,不退不避,右手一翻,三指钉向对方掌背“合谷穴”,耶律潜恍如未见,内劲勃发,将她震开一丈。待要奚落她几句,忽地虎口一痛,竟被方才这一下凿出一个裂口,正自鲜血长流。
耶律潜呆了一呆,忽听洛飞烟冷冷道:“被蝼蚁之辈打伤的滋味如何?”
耶律潜面色一沉,淡淡道:“你找死。”身子一晃,已到洛飞烟跟前,一爪直接抓向咽喉。洛飞烟步子一动,已在他身后,忽听他哼声道:“两年前你便无还手之力,今日还能逃了不成?”洛飞烟心中一凛,但觉身后风起,急忙脚下连错,“扶摇穿林身”展开,人已闪至一旁。不料对方竟如跗骨之蛆,脚下尚未站定,爪影又到喉前。洛飞烟娇喝一声,指影翻飞,二十八招“疾风骤雨”应手而出,指到之处,耶律潜左臂三阴三阳六条筋脉皆在笼罩之下。耶律潜浓眉一挑,双手连动,竟是全数化解,右掌一吐,一股无俦掌力喷薄而出,这一守一攻均是倾刻间完成,身手之快,难以想象。洛飞烟全力无功,心中悲愤已极,蓦地双手一圈,直取对方双目,竟是以命搏命。
耶律潜见她玉石俱焚,心中不禁冷笑连连,蓦地听到自己这边有人大喊:“小心!”耶律潜心中一惊,电光火石间收招斜掠,一拳堪堪擦过后心,余劲所及,仍是震得气血翻涌。耶律潜惊怒交迸,心中杀机更甚,忽听那人冷声道:“看来两年前之事,耶律兄尚未完全记起。”
说话者正是岑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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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楼主| 发表于 2017-7-3 09:25:19 | 只看该作者
耶律潜瞧了他良久,嘿然道:“原来是你,命倒是挺硬。当日你为就这小妖女,险些死在我掌下,不想今日死性不改。这小妖精倒当真是骚得很,只可惜你今日却无这英雄救美的命。”
他一番话说得刻毒无比,一旁洛飞烟直气得面色煞白,浑身发抖。
岑含却似全然没听见,左掌微抬,右掌虚按,淡然道:“一掌之赐,不敢或忘,请。”话语中波澜不惊,眼神却极是冰冷,宛如看死人一般。
耶律潜心中一寒,隐隐然只觉此人不除,自己只怕毕生不得安宁。决心一定,心便静了下来,脑中一片清明,周身松净,渐成一触即发之势。
忽然哭声大作,众人均是一愕。却是柳吟风抱着谢青山尸身嚎啕大哭,旁若无人。桃源谷众人均知谢青山乃是他一手抚养长大,教武习文,视如己出。如今骤失爱徒,端的痛断肝肠,但闻哭声悲切,众人只觉鼻酸难禁,不少人已哭出声来。白杭低头不语,辛月影双目含泪,心下均是一片黯然,却一时不知如何出言相慰;但见他哭得这般声嘶力竭,均不免暗暗担忧:古有阮籍哭母,呕血斗余;柳吟风如此哭下去,只怕也要落个身受内伤,神智失常。
忽听有人淡淡道:“这谷中尽是些哭哭啼啼的人么?”语气虽平静,却隐有一股傲然之意。众人一看,说话的乃是那群胡人中的一个清濯老者,一身灰色长袍,左肩之上却绣着一个太极图,却是中原服式。
迟守目光闪动,道:“这位想必是‘法通阴阳’耶律玄前辈罢?”方才洛飞烟遇险之际,白辛二人双双出手救援,不想却被这老者轻描淡写挡了下来,委实不可思议,若无岑含,只怕洛飞烟必然无幸。
老者嘿然道:“老夫三十年不入中原,倒还有人记得。”
迟守正色道:“却不知耶律前辈远道而来杀我一个谷中弟子,是何意?”
耶律玄淡然道:“来告知尔等一件事。”
迟守皱眉道:“何事?”
耶律玄语气平淡,道:“欺我天山门下者,鸡犬不留。”
此语一出,众人皆变色。辛月影怒道:“欺人太甚!当初你门下调戏我徒儿在先,而后又以众欺寡欲杀我二人而后快,饶是如此,我尚且不伤他们性命。不想你今日一入谷便杀我谷中弟子,还放此厥词,真道我桃源谷不敢开杀戒不成?”
耶律玄目光看去,冷然道:“女娃儿,你若不想老夫今日踏平此谷后,废了你这一身武功,将你卖到青楼,就莫逞口舌之利。”
迟守忽笑道:“到此地步,前辈莫非还指望我等跪地乞降不成?”耶律玄转眼望去,却见他满目尽是嘲弄之色。
白杭目视一众契丹人,道:“今日诸位若不给一个交代,只怕也出不了这谷。”他平素稳重老成,极少动怒,此时目含杀机,即便谷中弟子,也不敢靠近。一众契丹人,除却耶律玄,均觉寒意彻骨,宛如面对一头嗜血猛虎,稍一动便会死得极其惨烈。
耶律玄点头道:“功夫还不坏,只是在老夫面前,尚且不值一提。”
白杭袍袖劲风鼓动,昂然道:“前辈请。”
忽听有人轻笑道:“白师兄,这一阵可否让与小弟?”这人说话宛如春风拂面,令人难以抗拒。众人又是一阵愕然,说话者正是柳吟风。只见他口角含笑,眉间神采照人,一身长衫随风轻摆,当真是名士风流,与方才那嚎哭者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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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楼主| 发表于 2017-7-4 09:59:11 | 只看该作者
辛月影关切道:“柳师兄,你没事么?”
柳吟风洒然笑道:“多谢师妹关心,我无事。”
白杭与迟守对视一眼,见迟守微微点头,默然片刻道:“好!师弟小心,为兄你掠阵。”
柳吟风拱手一揖道:“多谢师兄。”信步向前,微笑道:“晚辈柳吟风,忝任青龙台主,请教前辈高招。”
耶律玄眼中闪过一丝清亮,淡然道:“至亲死而心不乱,嚎啕以泄悲愤,而后舍命相搏。你这后生倒是个人物。”
柳吟风笑道:“多谢。”
耶律玄摇头道:“只是以你一人尚不成气候,你们一起上罢。”
白,辛,迟三人微微变色,却听柳吟风淡然道:“小徒尚有胆魄与前辈一斗,做师父的岂能落后?一人斗你,是报杀徒之仇;四人斗你,是尽护谷之责。我若不敌,再联手不迟。”
耶律玄忽道:“你怎知你徒弟是死于我手,而非我徒儿?”
柳吟风目视谢青山尸身,轻描淡写道:“你一行人中,若要一掌取小徒性命,旁人尚无此能耐。”谢青山浑身上下只有左胸一处受伤,正是一掌震断心脉而亡。
耶律玄笑意中带着几分冷冽,嘿然道:“倒是自负得紧。”
柳吟风转身朝白杭一点头,白杭会意,沉喝道:“谷中弟子习拳不满六年,且尚未参与演道者,退出桃林外。”他一向令行禁止,众弟子闻言,一时纷纷退出林外,转眼林中小辈弟子只剩二十余人。
柳吟风转过身来,微笑道:“晚辈请教了。”左掌轻拍,已到耶律玄左胸,两人相隔两丈有余,他竟是一步即至。
耶律玄古井不波,只是见招拆招,左臂一翻,将这一掌截下。柳吟风绕身而转,身法过处,带起一阵牵引之力,右掌顺势而出,掌劲挟惊人威势狂卷而至。
耶律玄眉间微露讶意,道:“这掌法是甚么名目?倒有些意思。”身子一闪,却宛如凭空消失一般,掌到时,人已在另一侧。
柳吟风道:“区区‘太虚九龙掌’,不足挂齿。”手上不停,顷刻间又攻出十数招,招招均取要害。二人说话虽轻描淡写,掌上威势却大得异常,站得近的几个弟子被劲风带得站立不稳,纷纷后退。
耶律玄冷笑道:“便是真龙又如何?老夫自有擒龙手段。”忽地章法一变,劲风全消,爪到处不仅毫无声息,更是快逾闪电。柳吟风猝不及防,险些肩头中了一爪,只觉劲力凌厉非常,且有渗劲,伤及筋骨,心中顿时一凛。“太阴擒龙爪”身法极为诡异迅疾,劲力阴柔凌厉,是耶律玄早年得意之作。此番由他本人使出,比之当日那灰衣人,简直天上地下一般,三十余招后,竟生生将柳吟风压制住。
耶律玄笑道:“老夫这一套‘太阴擒龙爪’如何?”
柳吟风一时大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却未现败像,忽瞥眼瞅见谢青山尸身,顿时目光冷冽,冷冷道:“真龙岂是凡夫能擒?”蓦地纵声长啸,啸声雄浑无比,直透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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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楼主| 发表于 2017-7-5 09:05:58 | 只看该作者
桃源谷众人齐齐面色一变,纷纷暗自运功相抗。唯有那一众契丹人,不明所以,只见一个黑衣汉子笑道:“这厮忒也窝囊,打不过,便只会大喊大叫,当真滑稽得很……”话未说完,忽然面色一变,脸色异常难看,宛如劈头挨了一棍,张口便一股血箭喷出。耶律潜怒声道:“这啸声能伤人,大家赶紧运功相抗,不可小视。”众契丹人一听他发话,均各自盘膝于地,运动抵御啸声。
耶律玄言语间透出几分失望,叹道:“凭这啸声还伤不得老夫,你若只有这些手段,不如……”忽然心中一动,只觉柳吟风身上生出一股微妙变化,不似先前以身法威势助长掌法威力,反似掌中有股奇特劲力。眼见他一掌拍来,耶律玄眉头微皱,右爪闪电间抓到他手腕,忽觉爪下怪异,这一抓之下竟同时有九股劲力反震,硬生生将这碎筋断骨的一爪震开;且每股劲力如有灵性,反击之时各有所指,其中怪异之处生平未见。
柳吟风“九霄龙吟”,“一掌化九劲”功夫尽出,一时举重若轻,潇洒如意,二十招之间反客为主,终于占得上风,桃源谷众人见此情形均是一振。柳吟风见对手变攻为守,心中再无顾忌,攻势越发凌厉,出手之间锋芒毕露。
众契丹人见耶律玄落了下风,一时惊疑不定。唯有耶律潜少数几人,仍是面色如常,其中几人更是面有嘲讽之意。
忽听耶律玄道:“掌法确实不错。然纵是鳞虫之长,于诸天神佛跟前,不过畜生尔。”言语间一拳平送而出,如开天巨斧,至大至刚;又如狂海怒潮,吞噬众生。
柳吟风双眉一挑,一掌迎上。双掌相击宛如响了一记闷雷,只见耶律玄站在原地动也未动,柳吟风身子退出两丈却有余方才勉强拿桩站住,胸中兀自气血翻腾。
柳吟风心中惨然,闭目忖道:“青山徒儿,为师无用,致你大仇难报。今日纵使舍却这一身皮囊,也必在老贼身上留下一点纪念,不枉你我师徒一场。”睁眼时已然平静如常,待要揉身再上,忽听有人朗声道:“桃源谷四象宗主,一齐向耶律前辈请教!”柳吟风一怔,不知何时白杭,辛月影,迟守已站在身侧。
白杭沉声道:“柳师弟,你已尽全力,毋须自责。”
辛月影接口道:“青山若泉下有知,也绝不会怪责师兄。”
柳吟风默然片刻,终于长吐一口气,道:“多谢诸位师兄弟,柳某惭愧。”
耶律玄嘿然道:“既是如此,便都一起上罢。”
迟守目光闪烁,微笑道:“不知前辈方才所用是何拳法?”
耶律玄淡然道:“开天辟地拳。”
迟守悠然道:“今日我等倒是荣幸得很,能领教这开天辟地的手段。”
耶律玄傲然道:“老夫当年以此挫败高手无数,你等今日能败在此拳之下,也不算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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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楼主| 发表于 2017-7-6 09:59:55 | 只看该作者
白杭微一点头,道:“前辈请!”双掌一拍,当先出手,劲风呼啸处,宛如猛虎踞于当地,迎风狂吼一般。众契丹人见他这般威势,俱是胆寒。耶律玄长眉微挑,右手一拳缓缓平送,顿时无俦刚猛之劲滚滚而出,顷刻间将那虎吼声压下,一时气氛为之一变。忽觉肋下风起,却是辛月影指如钢喙,疾点而至;耶律玄恍如未见,左手十分奇异地一动,爪如鬼魅一般抓向辛月影手腕,将触未触之际,白杭脚步微动,侧身避过,辛月影却是身子一闪,如飞鸟穿林,直蹿到他身后。耶律玄冷哼一声,左爪化拳,随身右转上击,右拳化爪,疾往下抓;电光火石间便对上了紧接而来的柳迟二人,柳吟风见来势凶猛,掌随身转,如游龙一般绕过拳劲,迟守却是眉头微皱,右拳一抖,直打在他右爪掌心,随即飘开五尺。耶律玄陡觉掌力之劲如惊涛拍岸,且有一丝劲力锐如毫针,直透脏腑而来,不禁暗赞一声,身子猛一震,将之化解。
如此斗了十数招,只觉这四人路数截然不同:柳吟风拳劲生生不息,劲力若有灵性;辛月影凌厉迅疾,沾身如火烧;白杭刚爆肃杀,气势凶猛异常;迟守劲藏无形,似拙实巧。初时虽觉这四人功夫奇特,但仗着功夫精纯,“开天辟地拳”,“太阴擒龙爪”交互为用,刚柔随心,亦是丝毫不落下风。但越斗下去这四人配合却越发巧妙起来,或是白迟二人一刚一柔,或是柳辛二人一沉一轻,两两随意配合,奇正互变,渐有千变万化之势。
四人初时见他攻守往来不落下风,也是暗暗心惊,均觉此人功夫委实惊世骇俗。此刻眼见占据上风,心下稍定,对方身法渐有破绽,虽一时不易拿下,但只需多缠斗片刻,终能将之制住。又斗得二十余招,耶律玄已是有守无攻,桃源谷众人眼见大局已定,均面露喜色;反观一众契丹人,俱是满面愁容,那嚣张少年耶律潜,也是眉头紧锁,目有忧色。
忽听耶律玄曼声道:“天地万物,有变有常;静守中和,动分阴阳。”言语间忽以重手法化开柳迟二人劲力,却以极轻手法震开白辛二人。
四人均是一愕,却不及细想,只是以不变应万变。方才两招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大违常理,明明刚猛招式,劲力却极其柔和;明明招式柔缓,打到实处却如惊涛拍岸,且越打越发怪异,乃至最后每每出招劲力均受克制,不禁大为骇然。形势陡转,四人骤临生死关头,忽地心有灵犀,脚步动处,各自踏定东南西北四方,将耶律玄围在中间。
耶律玄冷哼一声,转瞬之间便一掌劈到迟守眼前,掌劲凌厉无伦。此是他绝学中阴阳相克之法门,对方若功力不如自己,必是土崩瓦解。却见迟守身形微转,避开了这一掌,身形竟似比之前快了几分;同时背后风起,柳辛白三人齐齐而至,劲力所指,竟是他身上三处空门!耶律玄眉头微皱,劲力刚极返柔,一转间三人招式均是擦身而过,不曾伤到他分毫。三人随势一动,又各自踏定四个方位。耶律玄心中闪过一丝狐疑,忽以极柔劲力再攻白杭。
几人这一番攻防却不似方才那般眼花缭乱。只是耶律玄一动,四人便相应而动;一停,四人便站定四方。相邻两人均不过一丈之距。外人看来甚是平淡无奇,唯有局中五人方知其中凶险万分。又斗得二十余招,耶律玄忽地跳出圈子,收手不动,四人见他如此,也不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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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楼主| 发表于 2017-7-7 10:08:42 | 只看该作者
耶律玄嘿然道:“这桃源谷还有些手段,不知这阵法什么名堂?”
白杭昂然道:“天罡祖师所传‘四象大阵’。”
耶律玄讶然道:“莫非是贞观年间的袁天罡么?”
白杭道:“正是。”
耶律玄点头道:“难怪连老夫也擒不下你四人。只可惜这阵法虽然神妙,却是以静制动之法,老夫虽治不得你等,你们也留不下老夫。”
白杭默然不语。这“四象大阵”本是袁天罡传于弟子的自保之法,一经施展,四人劲力遥相呼应,动静同时,无论身法劲法均强过平日。若由四位“太虚境”高手同使,即便强如“诸子六仙”,也是无可奈何。只有一点,对手若不出手相攻,阵法也是无从运转。耶律玄一代宗师,眼光何其锐利,一语便道破其中玄机。
耶律玄目视远处道:“老夫生平大小数百战,唯有两次不胜,这是第二次。今日起你四人足可名震江湖。”说完便背身朝石门而去,双指一勾,石门应声而开,耶律玄袍袖一挥,一众契丹人相继而入。
白杭沉声道:“却不知前辈神技。”
耶律玄淡然道:“阴阳化一术。”
迟守苦笑道:“好个‘阴阳化一’。”
耶律玄目光扫过众人,道:“若有人想报仇,自认杀得了老夫的;不妨来天山,老夫随时恭候。”说罢转身而去,身影渐渐没入洞中。

这一场变故,来得突然,去得也甚是突兀。
众人恍如置身梦中,但眼见同门惨死,又不禁一片黯然。柳吟风木立良久,忽地抱起谢青山尸身,往青龙台去了。众人望着他背影,均觉萧索凄凉,这师徒二人俱是人中龙凤,可谓传承有序,却不料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令人唏嘘。
第二日,白杭集合谷中弟子,公布谢青山死讯。谢青山平日里人缘极好,功夫又是小辈翘楚,谷中弟子多与之交好。此番骤闻死讯,群情激奋,都要去天山报仇。白杭平日里虽素有威望,竟也一时难以压下,正欲出声喝止,不料柳吟风忽走出人群道:“诸位好意,柳某替青山拜谢,只是对头武功高深莫测,合我四象宗主之力仍是不敌。仇虽要报,但青山若泉下有知,也不愿诸位枉自送了性命。大家若有心,还请勤练功夫,有朝一日练至返真之境,便可与仇人一较高下,到时柳某仰仗诸位。”
众弟子均知这师徒二人情如父子,谢青山之死,最痛之人莫过于柳吟风。他既如此说,便是对头功夫当真奇高。报仇一事非是无心,实是无力为之。众人念及此节,各怀心事,一时均没了言语。
谢青山尸身在青龙台停放了两日,众弟子相继看望,或是暗暗落泪,或是抱头痛哭,权作最后一别。第三日下葬入土,又是哭声遍地,唯有柳吟风只是望着棺木,直到黄土掩实,众人皆已离去,方才慢慢走回青龙台,自始至终未发一言。辛月影见他这般模样,往日风采荡然无存,不禁心中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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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楼主| 发表于 2017-7-9 09:59:33 | 只看该作者
如此又过了七日,正是谢青山头七。白杭,辛月影各遣弟子拜祭,迟守亦吩咐岑含带领几个师兄弟前往。众人伫立坟前良久不语,回想谢青山当日气宇轩昂,如今却作黄土,不禁悲从中来。
王墨含泪道:“想当初桃林演道,谢师弟何等风采;可恨天妒英才,不想这两年之约竟成王某终身之憾。”
燕然恨声道:“要恨当恨那耶律老贼!堂堂一代宗师,竟对小辈下杀手,无耻至极!”
岑含道:“他那徒弟也不是寻常角色,性情嚣张,功夫也高。岑某苦练两年不想还是略逊他一筹。”
段奇讶然道:“你二人并未真正动手,你怎知不如他?”
岑含摇头道:“虽只过了一招,但我出其不意打其后心,换做旁人,纵是有人提醒,也必负伤;不想他竟能强行避过,若非技高一筹,决然难以办到。”
王墨点头道:“确是如此。”
岑含叹道:“只是不想那耶律玄杀心如此之重。如非他出手,纵是他门下弟子齐上,以谢师兄之能,虽然不敌,也绝无性命之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无不为谢青山之死惋惜,提及一众契丹人,也均是咬牙切齿,恨不能手刃仇人,以祭谢青山亡魂。唯有洛飞烟,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望着坟头怔怔出神。众人只道她伤心过度,欲想出言安慰几句,话到嘴边又难以出口。岑含望着她模样,心里忽地闪过一丝不安,却想不出何处异样,只好作罢。
拜祭完后,各自散去。一日匆匆而过,日落月升,便又入了夜。一旁何青鼾声大作,岑含躺在床上了无睡意,这一日颇有些心神不宁,难以专注精神,脑中不时出现洛飞烟白日里神情。无奈之下只好披衣起身,悄悄出了屋子,在门前空地上轻轻盘起拳来。这是他两年来养成的习惯,但凡有事想不明白或心中难受时,便一个人静静练拳;进退开合间,气息流转开来,体内生机勃发,脑中便也逐渐清明。忽地灵光一闪,茅塞顿开,几乎同时,不远处似一条人影掠过。
岑含心中一动,身子一晃便远远跟上,只觉那人身法十分轻快,依稀望去,身影纤细,不似男子。岑含蓦地心跳加快,方才已然回想起白日里异样之处:众人均是眼中悲戚,唯有洛飞烟出神之余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绝,虽不易察觉,却终未逃过他眼睛。
莫非这人是洛飞烟?
二人一前一后,转眼见便已近桃林,那人身子一闪入了林子,岑含不敢大意,步子一疾,也蹿了进去。林子里桃树密布,甫一进入便没了那人影子,岑含微一沉吟,径直往石门处去,片刻便到门前,却发觉石门尚未有被挪动的痕迹。正自疑惑,忽觉背后风起,岑含想也不想,身子微侧便已避开,那人身法极是迅疾,招招不离周身穴位,但又似乎不欲伤人,是以攻势虽厉,却并不击打要害。转眼拆了二十余招,岑含忽地叹了口气,道:“师姐,你这又是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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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7-10 10:10:35 | 只看该作者
那人似是一怔,便住了手,眼里透出一股古怪神气。忽得扯下面纱,只见明眉皓目,肤若凝脂,正是洛飞烟。
洛飞烟一双妙目盯着岑含,皱眉道:“你怎知是我?”
岑含心中苦笑,忖道:“我如何不知是你?”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道:“师姐虽有意相瞒,朱雀阁的功夫和身形却是瞒不住的。”
洛飞烟恍然道:“是了。”忽警觉道:“你怎知我今夜会出来?”
岑含摇头道:“我不知。”
洛飞烟一愣,道:“那你大半夜出门做甚?”
岑含苦笑道:“睡不着。”
洛飞烟狐疑道:“睡不着?”
岑含知她心中起疑,沉默片刻,忽地下定决心,将目光迎了上去,道:“白日里便觉师姐有些异样,一直担心,是以睡不着,便悄悄出来练拳。不想正好遇上你。”
洛飞烟又是一愣,低下头道:“担心我作甚?”
岑含忽地长叹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悲凉,笑道:“你又何必问,我又何必答。”
洛飞烟抬头看他,忽道:“你可知我要去何处?”
岑含道:“天山。”
洛飞烟眼神清亮,道:“那你欲如何?在此地将我拦下么?”
岑含点头道:“是。”
洛飞烟银牙一咬,道:“你若如此,我必恨你一辈子。”
岑含苦笑道:“你若是我,又当如何?眼看你去送死么?”
洛飞烟冷笑道:“你怎知我是送死?”
岑含摇头道:“那耶律玄的功夫你也是见识了的。三位师伯加上我师父,以四对一尚且难胜。以你一己之力,无异飞蛾扑火。”
洛飞烟忽得落下两行清泪,嘶声道:“即便如此,师兄的仇我也决计要报,正面斗他不得,便突袭;一次不行,便两次,三次……便是不要这条性命,也要血债血偿!”
岑含心中一痛,却不言语,只是静静看着她。
洛飞烟静静擦了眼泪,抬起头来,正巧与岑含四目相对。二人心中俱是微微慌乱,各自转头看向别处。良久,洛飞烟忽叹道:“你若不放心,便随我一同出谷罢”
岑含皱眉道:“一同出谷?”
洛飞烟咬了咬嘴唇,正色道:“你我二人一同出谷,你若助我报了师兄的仇,我便嫁你为妻,绝不反悔。”
岑含一时愕然,看她神色又不似作伪,不禁心中苦涩,暗道:“若你对岑含有师兄一半深情,今生便也知足了。可惜你真心却在别处。也罢,有朝一日护你而死,也让你记岑含一辈子。”
洛飞烟见他不答,只道他不信,道:“你若不信,我现在便发誓:皇天在上,洛飞烟今日起誓……”
岑含忽摇头道:“我岂能不信。”
洛飞烟皱眉道:“那你方才为何不说话?”
岑含苦笑道:“只是在羡慕。”
洛飞烟诧道:“羡慕甚么?”
岑含望着空中一轮明月道:“羡慕谢师兄好福气。”
洛飞烟不禁身子微颤,低头又落下泪来。岑含瞧她这般模样,心
中不忍,只得叹道:“走罢。”捡了一块碎石,以石为笔在地上写了一行字,便单手推开了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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