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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情感经历】《结婚》4

已有 60 次阅读2016-5-10 10:38

 
结 婚
                     
1984年3月9日
【初恋-失恋-结婚】之《结 婚》

—— 1984年1月8日是我结婚的日子;
—— 2014年1月8日是我结婚30周年的日子,到了珍珠婚的标准;
—— 当年我没有举办婚宴。对同学、朋友常抱有深深地歉意!
—— 30年后再弥补上:《珍珠婚宴》更有意义!

2013年1月—— 2013年6月,我用了半年的时间倾心倾情地完成了:
【我的梦-为1942三百万亡灵建园立碑过节】
【我的梦-让更多的河南人看《1942》】
怎样让更多的人看见我的这两篇文章?我选择了“发帖”。怎样让我的帖子能持续长久地发?我翻出了尘封了30年之久的我年轻时代梦想当“文青”的原始手稿。帖子发了“失恋以后”,觉得不尽完善,于是写了“初恋”。接着我又翻出来了“结婚”的随笔,这样,从初恋到失恋再到结婚形成了较完整连贯的故事链,于是我把它们定格为:【初恋、失恋、结婚】

从此,我结束了光棍汉的生活——那是极不平凡的,令人深深怀念的,一去不复返的生活;那是使我在痛苦、压抑中挣扎的一段艰难的历程;那是我充分体会到父慈母爱、友情、丑恶、流言、诽谤的特殊时期。
我的“光棍司令部司令”的头衔被免去了。我的那些遍地扔的旧鞋,墙上挂着的成串成串的灰嘟噜,弥漫着的烟草气和脚臭气,贴满胶布的破窗帘都哪里去了?充满奋斗、抗争而又孤寂的小屋现在被妻子收拾的明亮、洁净。舒适的环境、温柔的妻子……
是的,我不得不承认我结婚了!
那满房子狼藉的小屋失去了,那种光棍汉的生活有所改变了。不!小屋尽管失去了,它却牢牢地建筑在了我的记忆里。那充满了不被理解、委屈、感激、振奋、失望的泪水合成了泥浆。那一个个难忘的记忆像一块块砖石被垒砌起来了。小屋坚固地盖在了我的心里,我不能没有它!
“痛苦就是幸福!”痛苦的小屋建在我的心田。
“振江:每天明明知道你不会来信,但还是抱着侥幸的心情盼望着也许会有你的来信。虽然一次次失望,我还是一次次抱着希望。”
“我昨晚和今天中午做梦都和你在一起,昨晚做梦我们一起,不知怎么到了我长大的地方,那里的食品可多了,我还是看你的脸色行事,你说买多少买什么样,我就买什么样的。你说买多点带回去给你们那伙人吃。后来不知怎么就醒了。”
“振江,在中秋节我们不能在一起赏月了,让我们在信上相会一次,我小心翼翼地问你,让我亲你一下好吗?……关于咱们结婚的事……”
“YY,我不明白,难道除了结婚,除了情谊缠绵我们就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吗?我甚至怀疑你的志气和理想是否只是一句空谈。你应该记住你决心搞明白一两个社会问题,你的理想是当一个社会学家!”
“振江,不是我想结婚,而是夏天时我们曾讲过是否春节结婚的事。现在这事家里知道了,单位里的人也知道了……”
“YY,你是不可能知道我的难处和心情的!我何尝不想结婚呢?!我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人间的七情六欲我都想体会。可是……我主张自然过渡。现在人们把生儿育女当做天经地义的事,但是有几个尽孝了呢?我就想把事情倒回来,我们的结婚应该是为老人的欢乐幸福而结合!我想,我家的老人缺少文化生活,你家的老人需要减轻家务的负担,我们应为我家买台电视机,为你家买架洗衣机。我向往、赞美《天云上传奇》中罗群与冯晴岚那仅花五元钱的婚事,我欣赏《牧马人》中许灵均与李秀芝那样的简朴婚礼。我们尽了孝,纵使自己落不了什么,可我们一肩明月两袖清风也是有意义的……”
“振江,……不办现在表个态也行,总不能含含糊糊拖,到时间,结果办不了,我不是白白让父母们操一场心,我想尽快知道你的态度,办还是不办?如果不办,说明一下理由,我好与家里人讲清楚。如果办,你详细谈一下你想怎么办。我心里好有个底,那些道理我在几年前就懂了,如果不懂,我不会走这样一条路。我想,你这次少讲些道理,多谈点具体措施,不操办有不操办的措施,操办有操办的措施,总不能架在空中……”
“YY,……我的老婆!这里有张床,被子妈已准备,你来了就是双人床,你走了当我的书床,我可以抱着书睡。你赶快买洗衣机。这边我借了钱明天就去买电视机。屋里的一切由你来收拾。不论怎样我会让你幸福的,会让你感到满意的。你什么也不要拿,只要人来……”
(信写到这里我禁不住地哭了)
多么甜美的事!可是对于我,就如同拿了个铁磅砣子自己挂在了自己的心上!
我怕,我怕结婚,尽管我和所有成熟男子一样有着同样的要求,可是我与其他男子有着不同的经历呀!
我理解YY的心情,我应该让她幸福!一切我都可以办好的!
  YY是我为自己描绘的,理想的妻子形象,得到她我感到了满足。可是由于时间的局限,由于我失恋的缘故,我只是从内心里赞同她,认为我需要她,我的生活、精神生活都需要她。可是失恋人的心那,第一次恋爱的奔放激情再也喷射不出来了。尽管给她写了回信,但我还感到渺茫、虚幻。甚至我默默地说:
“YY,我本不该和你结合,这一天应该属于另一个人!”
我的初恋,我的拉锯式的恋爱,我的失恋,给我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我的全部感情献给了我的初恋,又全部被我的初恋创伤,呵,我怎能忘记:
——那一双不怎么大,但显得分外热烈、多情、固执的眼睛,火辣辣地盯着我,一直从学校盯到乡下。我终于被这双眼睛束缚了。1975年8月9日,一场秋雨过后,我们约会在乡间小道旁,她向我倾述了爱情,我接受了。我第一次拥抱了她。
——在炎日下,我们把腰弯得像月亮割麦子,割呀、割呀,时而直一下酸痛的腰,彼此交换一下情人那微妙的目光。北风中,我们一起拉着前进中的石头车,一步步艰难地行进。
——她要去当赤脚医生了,我站在猪圈的墙上,她一步一回望,恋恋不舍的走远了……
——因为我们的恋爱,她父母极力反对扬言要打断她的腿;同学、朋友都用惊异的目光看着我们;流言传遍了所有同学,传到了母校,传到了公社,传到了县知青办,传到了兄弟知青点、知青队。规劝、谩骂、讽刺、我们都顶住了!两颗初恋的心竟产生了如此奇特的力量!
——我欲参军当坦克兵了,体检过五关,后门已疏通。人们祝愿、辞行。我们只有一个春节可以在一起了。而她无家可归,可怜巴巴地留在新建队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大年三十,全家对她的安全不放心,催促下,我骑自行车回到了乡下。把她带上,一路顺风,车轮呼呼生风。空寂的公路上我们一路独行。她不会骑车,我硬让她带我,摇摇晃晃如醉汉……
到了该穿军装的时刻,突然通知我:已被取消名额!缘由是:“打架,乱搞男女关系。”又一次沉重的打击!我拟定了拼命的方案,但是理智战胜了鲁莽。我强笑为好友饯行。当朋友穿上崭新的军装走后,我蒙头痛哭了半天!
——我获得了回城干“亦工亦农”机会。仍是那条小路,杨树叶子早已落尽,田野一片空旷,北风吼叫。她哽咽道:“把我忘了吧,为了你的前途……”我紧紧地搂着她,抚慰着,海誓山盟着。她苦苦地笑了。我欲参军时,她就是这样;我欲当工人时,她又是这样。只要我的处境比她的处境好,她就会悲悲凄凄的,让别人心里不舒服了,她的心里反而就舒服了。
——她上学了,我被解雇了,工伤致残了。她从省城的一个小中专趾高气扬地回来了。瞪起了一双小眼睛,射出从未看到过的光芒。我想,在你痛苦的时候,我理解你,可是你为什么不理解我呢?!赌气,爱下去!于是拉锯阶段开始了。
——我沉入写作中,忽然想起一个暑假也没陪她玩过,急忙买了电影票去找她看电影。大街上她像地下工作者一样和我保持着距离,对我躲躲闪闪,两只眼睛满大街滴溜溜转,一忽儿走到前边去了,一忽儿跑到后边去了,电影刚散场,倏忽间,找不到她了。这时的她,虚荣心膨胀到了极致,她嫌弃我这一身油污工作服,她怕被省城一起上学的同学看见。我去她家,她会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自己跑出去玩到很晚。我感到了羞辱!我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伤害。她的母亲也不时地拿我的处境揶揄我。我不是没有骨气的人,发誓从此不登她家门。
——她分配了。我的长篇终于完成了,让她享受我的快乐吧。一封兴致勃勃的信去,一封冰块儿般的信回复。我的心彻底凉了,寄信去告诉她回来谈判,就此分手。她把同学们拉来了,讲情、劝说,我们又和好了。一个小市民家庭长大的,超级爱虚荣的,正在命运得意巅峰期的,身边正有许多强势男人的年轻姑娘,很是享受这样摆潦人的感觉的。
——“你几年不去我家,我向你求情行不行!”她又换了一种口吻说。
“我怎么去你家呢?!当初你父母把我骂的不是个人,后来我不去,说我无理,我去了,说我去得太多。老人怎么样我不计较。但是你得承认,是因为你当初鄙视我,是你的虚荣行为阻止我去你家的。现在让我怎么去?去也行,你得向你的父母讲清楚就因为你的虚荣表现才使我不去的。”
她哭了,很痛,不住地揉眼睛,眼肿得像桃,她又胃痛,吐了一地痰。我慌了,为她拿药、喂药、喂水、热水敷眼。她这晚没有走,我在外屋坐了一夜。她又来了,晚上又不走,想和我在一起说说话,哪怕是一分钟!我们一起回忆初恋,回忆学生时代,她说:
“咱们结婚吧,到时每人30多块钱的工资,也不管我家了,日子能过好的。”
又试探地问:
“你家能拿多少?别人都三年早准备……”
“为什么不管你家?我们宁可不要孩子,担起老人的生活担子吧!我家的一切我早就告诉你了,我这个外光内糟驴粪蛋式的家!我不向家要一分钱。”
她无言,沉默。
我欲到外屋去睡,她拉住我:
“我们在一起吧,我不想离开你。”
呆呆的我,恋爱七年,从没想过过分的事,那会为难她的。那个时刻应该属于新婚之夜!但是她这一天出奇地勇敢,她用小腹不停地扛我:
“你真傻、你真傻!……”
这是三月的一天,离我们商量好结婚的日子还有两个月,惊慌、激动、兴奋中,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提前了。
她走了,在火车站她深情的看着我用庆贺的口气说:
“你胜利了!”
我莫名其妙。接着,她的眼光就像当年她去当赤脚医生一样,时刻不离开我。她进站了,一步一回望地往前走去,最后踮起脚尖看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流泪了。
我开始掰着手指头算着她何时能回来。日子一天天过去。婚期一天天临近。我猜想,她一定到那一天会突然回来给我一个我惊喜!
但是她没有回来,而我收到了她的绝情书。
——我恨!我想割掉她的鼻子!我想拼命!可是最终我原谅了她。一个如此虚荣的女人,我可怜她!如果她能幸福,我也心甘了。
半月过去,我在街上突然碰上了她,其实她早已看见我,正想躲开,但我们的目光相撞,她不得已站了下来。我俩相对无言,顷刻间彼此像陌生人。我说:
“信收到了,我理解你。”
她搪塞着:
“是吗?你工作忙吧?”
我一声不吭,回过头骑上自行车走了,泪差点淌出来,我真想一下子钻到汽车轮子底下去!我还想和某个骑自行车的人撞在一起,然后两人打一架,哪怕是挨打也能图个痛快!
——后来听同学讲,她向未来的丈夫索要1000元钱(那时的1000元钱相当于我们年轻人三年的工资)和全套家具。
她变了。
我一下子明白了!她同我诀别前的行为都是她一步一步安排好的小伎俩。她早已决心和我分道扬镳,于是设计将“贞操”献给我,算是对我的一个交代。而她没了爱情,就必须要有钱。我可怜她,但又恼她,她戏弄了我!我不为能得到她的女儿身而感到荣幸,我感到的是耻辱。
… … …
有人说,爱要爱那黄昏的残阳,爱那受伤的狮子。
我要告诉他们的:
千万不要爱!他们值得可怜、同情和理解,但他们不值得爱。
因为他们那颗爱的心已经破碎。你对他的爱即使全是真挚的,但也不一定会使他感到你的感情。一个真正懂的感情的人,他一定把全部爱都献给了第一个,尽管他上当了、受骗了,尽管第一个的缺点那么多,第二个的优点那么多,他也会觉得前者的缺点是美好的,也是值得留恋的!
不但爱情使我的心破碎,而且我的家也使我的心破碎了。
谁没有一个多灾多难的家,谁就永远不知道作为这样家庭中的一员的痛苦心理。尤其是我这样的人。
忘不了我一位女同学的母亲出于对我的同情,为我介绍了一个打字员。同学硬是把我拉去见面。那姑娘高高的个子,苗条、丰满、富有魅力。见面的尴尬过后,我便讲我的失恋、我的家、我的事业,并再三讲:
“找到我,无疑会受一辈子罪的!你愿意陪我受罪吗?你能忍受吗?想想吧。”
姑娘走了,她未回话,我也算应付了“苦差事”。我早就以为我没资格爱世上任何女子!同学的母亲嗔怪我:
“你真傻,把你的啥都讲了!不会瞒着点!”
她哪知道我的心思呢?欺骗、手段、暴力可以获得爱人,但永远获得不了爱情!
在这个封建势力强大,不开放的小城里,在我的周围,发生了多少因媳妇上门而把婆家搅得家破人亡的实例。况且我这个驴粪蛋式的家,前车之鉴,使我心寒,望而却步!
我的母亲和父亲一辈子不和,母亲挨了无数次的打和骂。我的父亲虽是个“县太爷”级别的干部,但他的百多元的工资需要养活一大家子人。母亲从生活费里积攥点儿钱,为我们专门作了结婚被子。这一切都使我心碎!五尺男儿何以报答父母之恩,一旦结婚,老人必然要操心,但他们手中无钱。
  YY有一个和睦的家,有一双有知识、正直、厚道的老人,这足以使她幸福和无忧了。去了她家,我感到了老人对我的偏爱,和初恋的这一位的父母比起来有天壤之别,让我受宠若惊的同时,又深感自卑,我的家不配和她家结为亲戚。
夏天和YY到翠华山游玩时,我让她把我家的事全讲给她父母听。她不愿意,我们生了气。是虚荣?是什么?我不理解姑娘的心思。当初我同样让那一位把我家的事讲给她父母,到时候他只说我家的好处,回避说坏处,以致她父母对我产生偏见。如果说了,老人会理解我的。YY不说,我自然联想到先前的事,对她的好感也打问号了。难道我能以一个骗子的身份和她结合吗?!欺骗是暂时的,一旦她家知道了我家的内情,又会怎样看我呢?!我怕,我怕回想过去,又怕想象未来,更怕正视现实!
家庭的铁砣挂在了我心上,然而我的可爱的朋友又何尝不使我心碎呢?
我的社会上交结的朋友;我的少年时代的朋友;我中学高中时代的同学;我乡村的难友;比我大十来岁的大朋友;年过花甲的老朋友;我工作单位的大小朋友;还有那些虽未深交,但对我十分尊敬的朋友,几多的朋友,几多双眼睛在看着我,几多颗友情满怀,义气十足的心在等待我的宣布。他们是在我的生活环境中伴随着我,看着我走过来的。   
在他们危难、穷困,甚至入牢之际,遭到外来欺负时,我不顾一切地为他们解围。在他们走到堕落的边缘时,我引导之走上了正路。在他们管教子女失败后对子女失去信心时,是我帮他们引导了他们的子女走上正道。
啊!这深深的友情,这高尚的人格,这一般人做不出的无私的支援。这虽未共事,但早已听人言之的他们心中产生的对我的尊敬和敬佩。  
他们在等待着机会,来回报我曾经的支持和付出。他们相互询问,他们来家侦查,他们找我套话,他们失望而去。
我曾看见为了借喜事捞一把的人,把请帖印了数百份到处分发;我曾看见为捞到点钱,竟借口办喜事硬掏朋友的腰包;我也常听到不得已掏了钱而背后的谩骂。这世俗、丑恶的东西令我憎恶!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朋友的关注就足以使我激动了。我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朋友情啊!我感到了我为人热情、正直、豪爽的成果,这足使我自豪了!我怎么能让朋友即高兴又不破费呢?
我已婚朋友看到我已经年龄不小而独身感到心酸,我不结婚成了他们的心病。他来了苦苦我劝我赶快找赶快结婚;那个他和扛着肚子的妻也来了,一次又一次不停地唠叨;这个他一次次设酒为我开导;那个他一封封来信询问我何时办事……是呀,我该结婚了,为了我的好心肠的朋友!
我未婚的这群朋友眼巴巴地望着我,他们希望我有个家,又怕我有家。我一旦结婚了,我这个“光棍司令部”司令就要辞职了,我这个“圣人堂”堂长就要空缺了。他们将感到空虚和无依靠。他们会触景生情而情绪低落。
(当年我们在经常聚集的单身宿舍的门口挂了两个牌子:光棍司令部、圣人堂。当朋友们陆续结婚后,仅剩下的两个未婚的大龄青年又挂出了新的牌子:二光棍合作食堂)
这个他和我一样也失恋了;那个他由于当初自身的不理智,爱人离开了他,现在愧恨交加;这个他太老实,不被异性相中;那个他不会谈恋爱;我的光棍难友,我不能没有你们,我不舍离开你们!我怎能因欢闹的婚礼给你们带来无尽的愁思?!是呀,我不能结婚,为了我同命运的朋友!
我可爱的朋友们使我陷入矛盾的情感中,而那些不被人认识的,姑娘们的处境又何尝不使我感慨万千呢?!
“送信的来啦!”
“乖乖,又是十来封!”
“这封信像女的写的字,打开看看呗……”
局机关一些无聊的人十分关注来信中女人的信息。这些机关人员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可是他们只看这一点,谁又理解我们这类人的心呢?在外国,人们可以对其他任何方面发表言论,而把私生活当作神圣不可侵犯;而这些人不去关心企业的兴衰,却津津乐道别人的私生活,以满足他们那空虚、下流、庸俗的心理。
贫嘴的娘们儿来了,不再撇嘴说:
“这孩子大概生理上有毛病吧?赶紧去医院看看!”
“他为啥不着急找对象?是年龄过岗了,家伙有问题了吧!”
“他是好的找不来,坏的他不要!”
“就他那木头橛子的样子,哪个闺女喜欢他?!反正俺的闺女坚决不寻他!”
现在这些贫嘴娘们儿又带着猎奇,闪烁着欲望的眼光来了:
“这孩子,我早就看他有出息!”
“都有哪儿的闺女来信了?让俺也听听呗!”
“赶快买身新衣服吧,要不人家看你穿的不像样子扭头就走了!”
“要是有闺女来,先把我家的大立柜抬过来,要不人家一看恁家这么穷,会把人家吓跑的!”
对她们,对那些所有猎奇的人,我仍然是不屑一顾。我的表情是木然的,我的态度是严肃的。我还是我——我不因为无女友而自卑,而急得四处求神拜佛;也不因为发表了一个小东西获得了许多朋友而产生了优越感,而喜不胜收!我的小屋还是我的小屋,我的衣着还是我的衣着,我的行动正常,我的外表木然。对这类人就这样!
然而,我内心又翻腾着惊涛,一个被人遗忘的,不被人理解的,不为这一类异性瞥一眼的人,竟得到了另一类异性的理解、鼓励和爱情。我激动了,我彻夜难眠了,我哭了。我终于感到了我的人格的存在。一封封异性的来信,使我看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可爱的女人,还有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姑娘,而她们大都在个人婚姻事情上艰难地抗争着,这又使我心痛!
她们鲜明的个性使我倾倒了。而她们的未来有时会在我心头蒙上一层阴云。诺大的世界,如海的人群中有多少这样的男男女女,他们向往着不是寄托性的,而是劳动的、高尚的、纯洁的爱情。他们拼命地挣扎、拼命地抗争、如痴地追求着。可是人海的恶风浊浪把她们吹得天各一方,呼不应、叫不灵。而那些世俗的浪男、浪女拼命地挤压她们,那些被世俗淹死的幽灵在下边拼命地拉他们。
她们孤立无援,她们人单势薄!最终被这臭泥淹没,闪光的明珠表面失去了光泽,这一切使她们窒息,但除了无可奈何,还是无可奈何!我不能耽搁她们的前程,拖延时间就是对她们的犯罪!我必须明智地做出选择,我选择了。但我又感到深深的愧疚,我不感到幸运,亦不感到自豪,我脱离了这群抗争的队伍!
我曾想抗争到最后,曾想独身到底,曾想削发为僧,可幻想幻灭了。我马上就要成为一个堂堂的丈夫了,我成了实际人了,倒有点逃兵似的自我感觉。
我担心给我来信,向我表达爱慕之心姐妹的命运,我想为她们呐喊!啊,姐妹们!如果你们相信我的人格的话,就把我当成哥哥或弟弟吧!我为你们祈祷,我愿分担你们的苦恼和悲哀。
… … …
“爸!妈!我买来电视机啦!”我小心翼翼地抱着新的黑白的12英寸的电视机回到家。家里空空无一人。他们去哪儿呢?真有点扫兴。
一阵忙活,接了线,安了指示灯,我甜滋滋地看着那棱角分明的电视,不由的心头发酸。记得一年前大年初一,到邻居家看电视,那个主妇问:
“你爸挣那么多钱咋连个电视也买不起?你家是咋搞的?钱都花哪儿了?”
我发窘,觉得委屈,自尊心仿佛受到了侮辱。
是的我的家除了妈没工作,难道连个电视都买不起!一个家如果有一个明白的当家人就会昌盛,如果有一个糊涂当家人就会衰亡。我的一家之主是个昏君,以致家境搞成这样子!我默默地从别人家回来了,从此我再也不去别人家看电视了!
我的多风波的家穷得竟连个收音机也没有,看到老人无聊之极,儿心不忍,就攥了点钱买了一台半导体收音机,有了这东西,老人的生活丰富了一些。可是一到晚上,妈想听戏,爸想听新闻,于是为了收音机明争暗斗起来,甚至吵、骂、摔!我的爹整天喝酒吸烟不惜重金,可把电费看到了眼里,一入黑,他便关了灯,歪在那小笼子似的屋子里,黑暗中的暗红色烟头火一闪一闪,不停地闪到深夜。我的娘歪在外屋的大床上和孙子说闲话。收音机被两人摔得接触不良,一忽儿声音卡了壳,她就“劈啪啪”地拍。有一回一个好友看到这一幕,无限感慨,埋怨我一场,拿走收音机为我们去修理了。但是,我们虽然朝夕相处,我也从来没有让他帮过忙,怕给人家找麻烦,小事儿宁肯自己掏钱上街去修。
家里老人争着听收音机这一幕像烧红的烙铁烙在我的心上。如果工作之余有其他下力的活,我宁肯出卖劳力也要为老人买回电视机!
爸妈回来了,他们是为了躲开我。
“爸!妈!电视买回来啦!”以后我妈再也不用推着冬冬(我外甥)到1里地以外的我大哥那里看电视了,恁俩也别争那个破收音机了!我有意识活跃气氛。
“啊!我家也有电视机啦!再也不用怀着自卑的心去看人家的了!”妈无声地站在电视机前看看,然后背过脸去抹眼睛,她哭了,是负疚地哭!爸从进屋就一声不吭,也不往电视机那边瞥一眼。
妈说:“他怕你骗他的钱。”
“?!”
啊!人们之间的关系竟到了这种地步!而且是父子之间!天哪!我的无名火不打一处来,终于还是忍住了。(这个时期,我姊妹四人都向着我妈。但是到后来才真正感到在这个家我爸是正确的,我爸是委屈的。)
我告诉妈:买电视机的钱是暂时动用了我们兄妹四人为我妈凑的养老费(由我保管),我写了借条交给我妈,保证春节前还齐。
妈说:“用就用呗,写啥借条?”
我说:“兄弟间的事,星星点点都要注意。”
并告诉妈:如果我的哥嫂姐弟问起这事,就说是我结婚为自己买的,放到客厅里大家都可以看。虽然YY主张结婚时有一个送电视的仪式,但我不同意这样做,这会让人理解成我们是在姊妹们面前炫耀。难道只有我俩是孝子吗?过日子比树叶还稠,不能不考虑!默默地做吧,何必声张呢?
夜幕降临了,爸又萎缩成一团去吸烟去了。我把电视声音开得很大,妈看着,不时不安地向爸的屋里瞅瞅。
“爸!过来看呀,多好!”
“不看。”
“爸!快看!打仗片!”
无声。
妈更不安了。我仿佛全身的血涌上了头顶,脑袋里轰轰地响,我发抖了,刹那间我想到砸碎这个万恶的电视机!
克制、克制!我压着自己的感情,想了想,爸不看电视是怕我向他要钱,是在怄气,他认为是为我妈买的而不是为他买的!人的心理和暗地的斗争是多么微妙!心静多了,我打着顽皮的笑拉着他“走吧,去看吧!”把爸拉到了外屋,把沙发移到适当位置,把他按进去,拿来小凳子把他两脚搬了上去,又沏上茶,又买盒烟为他点着。
他无奈地看了。
两位老人笑了。
爸看着字幕一字字念,把音读错了,而且喃喃地道起外国的风土人情来。我看到妈那苍白的终生是痛苦表情的脸上显出了一丝笑意,她在想什么呢?她肯定看不进去,但为了让儿子高兴,还得装出认真的样子。我看到爸苍白的头发被荧光映得更白了,他那深深的皱纹那么明显地刻在脸上,他呆呆地看着,嘴半张半合,像久住牢房的囚犯突然见到阳光一样,那样贪婪地注视着电视机的荧屏。
黑暗中的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只觉得两颊有热的东西在爬动,我连忙回到小屋用被子蒙上头嚎啕起来。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我这个在人前像似一个无忧无虑,根本不知道啥是泪水的顶天立地的汉子,所流的泪,如果集中起来也够两大碗了。男人也许都有外强内弱的缺点,只是别人不知道罢了。
电视结束了。我说:
“我教你们开关吧。”
爸像似摸老虎屁股一样忙把两手插进兜里:
“我不会,我不摸这玩意儿,”
这句话如果是一个僻乡老农说的倒不怎么惊奇,他是一个县太爷呀。
“只管试试,反正是咱自己的电视,坏了再修!”我拉着二老的手教他们学会了开关电视机。
“小蛋,我问你个事儿”次日晚哥来我屋“买电视用的咱妈的钱?这几个月一共存了多少?”我一一回答,最后说:“买电视用了270块,YY寄来了100块,咱妈的170块春节前还齐,我给咱妈写的有借条。主要是这电视机不好遇……”未等说完,哥扭头走了,扔下几句话“乱了!乱了!……”我腾地站起来握紧了拳头,我想拼命,想烧毁这个家!
那还是一年前父母生气后,全家开了个家庭会,会议决定:我们姊妹四人每人每月为妈兑10元钱的生活费,为了保证遵守决定,每人还签字画了押。在旧中国的契约,想不到用在了一个家庭之中!这笔钱由我负责保管、支出。可今天这分明是对我产生了怀疑。兄弟之间竟产生了如此的不信任。钱这个万恶的东西使多少人家破人亡,使多少人为了它疲于奔命!在我的生活中又给我带来了什么?!
我的一片兄弟情儿女心被骨肉误解,我真想撕裂胸膛。人毕竟大了几岁,马上冷静了。哥也是好意呀,我为什么不详细告诉他呢?想起以往哥回来后看到家里的生活如此清淡,四口人怎么过的日子呀!常和嫂子偷偷喊我去她家吃饭,我轻易不去,我们毕竟分开过日子了,我有我的家,我的父母,怎能为了贪嘴舍弃老人呢。这不是他们心疼我吗?
我失恋后哥也是长叹接一声长叹,为我托人介绍对象,嫂子也到处低三下四地找适龄的姑娘攀谈,他们不敢正面问我,老是到妈那里,让妈给我传话。
每每提“媒”,我每每回绝,他们更增加了愁思。他们为我设酒,哥嫂一杯杯地劝,不是让我一醉解千愁吗?呵,我的哥和嫂!我忙写了两份为妈存钱的详细情况汇报,连夜赶到姐家,给姐了一份,讲明了买电视的情况。我的姐理解我。又到哥家,给哥了一份,他们也理解了我。
电视以它的特殊功能给老人带来的乐趣,纵然在我的心上又留下一道痛苦的印记,但我还是觉得高兴。
第一次恋爱,为了我,父母到女方家赔笑脸,对方母亲的那副样子,讨厌死人了。论年龄我家老人的年龄还大许多,为什么要看你的老脸呢?我父母也是人。
失恋。又第二次恋爱,又要结婚,我惶恐的就是两家老人的接触。我不为这个破烂的家感到丢脸,我需要的是诚实,是开诚不恭地讲给对方,而对方又表示理解。可是YY没有说,或是含蓄地说了,老人也没在意。如果我只捡好的说,一旦双方老人接触,爸没文化不懂装懂,妈是讲起话来云天雾地,泪一把鼻涕一把,对方老人会怎样看呢?国有国格、人有人格、家有家格,尽管我这个破烂的家,但它毕竟生我育我,我是在这个组织中成长的。
前段时间,爸要给YY父母写信,我不同意,信上是冠冕堂皇的词语,现实又是什么呢?可是YY讲了,要求我方老人最好去一趟或写封信。当然她是应该这样想的,一个姑娘能莫名其妙地嫁人吗?按理说这也是非常必要的,人家不图名、不图利,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搭理他们呢?可是这无形中是在逼我,我必须带着颗惶恐的心去违心地做事,为了YY。
喊来了嫂子,为爸代笔,一封热情洋溢的信写出来了。当写到家庭情况时,嫂看着我“咋写呢?”是呀,咋写呢?!瞎子护眼,秃子护头,是虚荣是自尊还是圆滑?我告诉嫂:“就写近年上访,家境不佳,愿尊重孩子的意见,一切由他们……”信念给父母听了,母长叹一声,父无言可说,哥嫂无可奈何,我表面不在乎,内心阴云又浓了一层。
信寄出了,迟迟不见回信,我不安了,猜测了多种可能,当然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一个被遗弃过,领教过丈人丈母的人,对婚事的成败倒不在乎,在乎的倒是家格的问题。全家人倒是提心吊胆地盼回信,谁也不敢直问我,唯恐引起我的伤感或无端地发脾气。
第一次恋爱,为了我,父母到女方家赔笑脸,对方母亲的那副样子,讨厌死人了。论年龄我家老人的年龄还大许多,为什么要看你的老脸呢?我父母也是人。
失恋。又第二次恋爱,又要结婚,我惶恐的就是两家老人的接触。我不为这个破烂的家感到丢脸,我需要的是诚实,是开诚不恭地讲给对方,而对方又表示理解。可是YY没有说,或是含蓄地说了,老人也没在意。如果我只捡好的说,一旦双方老人接触,爸没文化不懂装懂,妈是讲起话来云天雾地,泪一把鼻涕一把,对方老人会怎样看呢?国有国格、人有人格、家有家格,尽管我这个破烂的家,但它毕竟生我育我,我是在这个组织中成长的。
前段时间,爸要给YY父母写信,我不同意,信上是冠冕堂皇的词语,现实又是什么呢?可是YY讲了,要求我方老人最好去一趟或写封信。当然她是应该这样想的,一个姑娘能莫名其妙地嫁人吗?按理说这也是非常必要的,人家不图名、不图利,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搭理他们呢?可是这无形中是在逼我,我必须带着颗惶恐的心去违心地做事,为了YY。
喊来了嫂子,为爸代笔,一封热情洋溢的信写出来了。当写到家庭情况时,嫂看着我“咋写呢?”是呀,咋写呢?!瞎子护眼,秃子护头,是虚荣是自尊还是圆滑?我告诉嫂:“就写近年上访,家境不佳,愿尊重孩子的意见,一切由他们……”信念给父母听了,母长叹一声,父无言可说,哥嫂无可奈何,我表面不在乎,内心阴云又浓了一层。
信寄出了,迟迟不见回信,我不安了,猜测了多种可能,当然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一个被遗弃过,领教过丈人丈母的人,对婚事的成败倒不在乎,在乎的倒是家格的问题。全家人倒是提心吊胆地盼回信,谁也不敢直问我,唯恐引起我的伤感或无端地发脾气。
 这种担心是多余的。YY妈来了一信,写得很好,全家人舒了一口气。
买电视机时爸就要到西安走亲戚,当时YY寄来的100块钱我准备为他们做路费和送“礼”用。可是哥的那几句话使我改变了主意,次日就将钱还到妈的养老费里了。给姐夫的钱让他买好酒,我又要了回来。
当时给YY去信讲了父母前去的日期,出事后又给她去信讲“母为我们的婚事急出了病,暂不能赴西安”。
这次岳母来信邀请了,不去不行了!爸听说岳母在抗大上过学,我爸也在抗大上过学,两人可能还是同学,更是急着前去与人家吹牛。他决定两天后走,但钱从何来?!气氛凝固了,爸借口借钱去(谁知道是什么名堂?往往嘴说无钱,却往往向那紧锁的箱子中不断向外取钱)。
晚饭后,我坐下写字。姐疯疯癫癫回来了,拼命地踢弟的门:
“胖子你出来!你说我哪一点对不起你?!你为啥把冬冬扔到水池里?!”
弟开开了门,无声。姐哭喊着。谁侵犯了儿子,母亲对谁都会拼命,姐要和弟拼命了。妈也介入其中为弟开脱。我本不想出去,这阵势不出去不行了。
我平平地问:“啥事非喊不行?一家人不能慢慢讲吗?!”
姐在值得信任的大弟面前委屈地讲:
“咱爸说胖子把冬冬扔到水池子里只露个头!”
我明白了,在大是大非面前爸是唯恐不够乱,又挑拨起姐弟关系了。
我闪起了个恶念,这家人没法过,我要自杀。
但是还得周旋:“去坐沙发上喘喘气”,姐顺从地坐下“你也是30岁的人了,咱家的情况你不知道吗?!你没想想就发火,听话也得分析分析!”姐低下了头。
妈来劲了,骂姐、骂爹。
“我去问问他!”姐站起来匆匆走了。
“妈你别去,我去看看”我也匆匆往哥家去。
在机务段门口看到爸,他显得有些怕,忙解释。
“走吧,到我哥那里再说。”我们又折向了哥家。在哥家,爸极力解释“我是心里急着借钱,和你姐说了句……”
“你是一家之长,你就应该考虑怎样使我们团结,你的一句话,一个举动都事关重大的影响!我们兄弟团结这样好在许昌是少有的,难道你想让我们都成冤家就后快了吗?!”
嫂和哥无言。
妈来又削尖脑袋挤过来了,而且声音极高,她从来就是这样,看到我们和父亲干,就非插上几句,过后还是怕夫如鼠,她唯一显得威风的就是这一刻,可往往她的介入会使矛盾变得炙热!隔着屋子说话能传几家,我只好让他们回这边家里讲讲。
“哥你也去吧。”
“我不去!”哥逃避了。这个家闹了多少年了,哥只经历了几次就崩溃了。多少年了,我和我姐几乎天天都生活在他们老两口的不懈的斗争之中!路上我对嫂子讲:“我哥是老大,逢到这事逃避是不对的。生到了这样的家,不管,能眼睁睁看着闹吗?”
嫂百般解释。
回到家,姐把冬冬抱走了。我们开始可毫无意义地争辩。爸瞪起金鱼般的眼珠子诡辩着。妈讲着什么:
“不过了!”
“不要我们一分钱的养老金了!”
“要离婚啦!”
反正家庭妇女的看家本事又哭、又诉全兜出来,这一套她喊了一生又喊出啥名堂?
嫂在周旋。
爸竭力把一切行为讲成为了我的婚事西安之行。我给他算起经济账,揭出他见不得人的丑事,和他在同一个单位,那些东西当别人问津时,真想钻到地缝中!我讲到悲愤处,他却仍在狡辩。
我再也克制不住了,天底下有不是人的爹,就有不是人的儿,我骂他,他骂我,我疯了,我扑上去,挥动了不孝的拳,他拼命反抗。嫂、弟上来拉我。我如一头发疯的畜生又蹦又跳,我什么都不想了,什么事业、爱情、只想着拼!这个家我活够了!茶具摔了,工作服撕成了碎片,我双耳中塞满了谩骂和哀求。
啊!逆子!这个口口声声尽孝的儿子干的都是什么呢?!可是他又应该做什么呢?!在他人生的岁月中,家庭的无休无止无数次暴风雨中他哀求过、他长跪过、他哭喊过、他撕破自己的衣服拼命打过自己。他一点点给父亲讲过道理,无用!他再也没有办法了呀!为了家,他哭过,他的中学时代几乎是在提心吊胆的心情中度过的,少年多忧,他神经衰弱了,他整日头痛欲裂。下乡后,他的眼皮一跳就联想到家,就吊着那颗破碎的心匆匆往回赶。这是什么样的家,这是什么样的生活?!我被拉开了,被关到外屋。爸歇斯底里地喊:
“咱们去法院!你不是我的儿子!好哇!我把你养大了,你打开老子了!”
弟在拉,嫂在劝,爸在骂,妈无声。
我头撞在冰冷的墙上,怎么办?!怎么办呢?!在农村的“侠义”生活中,危急中我常能为友解围,自喻“事到无可奈何方显英雄本色”,可这时我的本色哪里去了呢?!我紧咬着下唇,咬出了血。
爸还在喊,我冷静了,欲过去,嫂子那边顶着门,我说:
“开开吧,这会儿我缓过神来了,让咱爸打我一顿他会好受些的。”门开了,爸手里操着个棒子,我过去跪下“你打吧,你打吧!”
爸怔住了:“我不打你!”
我拉着他的手往我脸上打,他使劲后缩。
弟也跪了下来。
… … …
平息了,缓和了。我回忆着过去我哭了,全家都哭了。我的爸在文革中危难之际,我为它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我们爷俩逃避在荒野里,偎依着睡在麦秸朵里,当深夜回家时,爸藏在家属院后面的铁路桥下面,我便摸回家探听情况,爸说这条路是“伤心路”“冤枉路”。爸被斗得头痛,头上经常紧紧缠着手绢,一只手扶着我的头当拐棍,在这条“伤心路”“冤枉路”上走过了多少次!
谁也想不到我的文学“底子”竟是从看大字报开始的。因为我必须在铺天盖地的大字报中看出来是否有批我爸的苗头,然后领着我爸就跑。
弟哭诉:“我对不起我姐!她现在落得这样的地步不都是为了我!她厂里工资开不下来,叫私人处理产品,我跑前跑后总想报报过去的恩……”弟泣不成声“我小时候,全是我姐背着我把我背大的,为了我她上不成学,为了我她打了那么多年的临时工,为了我她现在到这样的小集体厂里工作”弟哽咽了,男人憨声憨气地哭,撕人心!
我和妈哭出声来了。
… … …
最后爸说,商量商量去YY家的事吧,我们的话题转了。
虽然他们去定了,但我必须压缩他们在西安的逗留时间,我怕他们和对方谈不来,给人家带来麻烦。
夜,很深很深了,我在公路上徘徊,内心麻木。这一切向谁倾吐呢?YY ?不,这一切都得瞒住她,如果能有人听听,有人安慰我几句,我会感激他一辈子的!想到了×××,不行,她会骂我是不肖子孙?而这些更不能对朋友们讲。想到了××,她刚来一封信,讲她的痛苦,而她是自我感伤的痛苦。诉一诉我的自我感伤和痛苦吧,让她知道世上不仅是她苦。况且她是个小妹妹,是会原谅我的。一口气写了数张,心情愉快多了。可是她久久不回音,是啊,别人的安慰能解决多大问题呢?
想到我被清退时,写信给王垂静,希冀得到精神食粮,回信道:“我什么也没有,既有也没用!”我一下振奋了。可是痛苦的人还是想得到点安慰,来弥补他精神的空虚。
夤夜,人们都在酣睡,我亦沉入了梦乡中,突然一阵急促的敲窗声把我惊醒:
“谁?!”
“我,开门!”一个男低音,未分辨出是谁。
门开了,晓诡秘地进来前后看了一遍又出去了。顷刻间建民、宝山扛着大麻袋进来了。麻袋里是什么?还在蠕动着,马上我明白怎么回事了。我露出责备的神色。
建民腆着大肚子顽皮地笑道:“你别生气,这不是给你的!你快结婚了,请客需要花钱的,俺没啥报答你,摸了几只鸡,嫂子来了给她做鸡子吃!”
“是呀!”
“要不是怕嫂子受委屈谁干这事!”
“可你们没想想,正在整顿治安的浪头上!”我既气又感动又好笑。哎呀!我的穷兄弟!为了我的婚事冒着风险干起了偷鸡贼的勾当来了,他们为我办了好事,可是坑了别人!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不是没有干过这种事的。况且!他们的一片好心!
我笑道先杀几只吃!于是我们来到厨房,收拾起来。爸被吵醒,从他的卧室出来了,我忙解释:“他们下乡为我买的……”
一共10只大生产鸡,杀了仨。建民宝山到我屋里睡觉,我和王晓开始炖鸡。一会儿建民睡不着又过来了,水刚有一开,肉还是白吃拉的,但香味四溢,建民把大肚子拍得啪啪响便坐在锅边捞肉吃了起来。啧啧!那香劲,使我直流口水!
在农村时偷吃鸡狗不都是这样吗?有一次我们偷了一条狗,半夜就急不可耐地“爆炒”起来,还未熟就抢着吃,肉到嘴里嚼的滋滋响,嚼不烂,又吐回锅里。我们吃过瘾了便干嚎着唱起歌来,吵醒了隔壁的哥们,便殷勤地邀请他们来吃我们的剩嘴把,看到邻居哥们吃得那个香劲,我们开心地笑了……
又一次,老膘用弹弓打了几只鸽子,我们半夜到公路上等那赶平顶山早集卖豆腐的,我们蹲在路边树丛里,卖豆腐的把架子车连在自行车上,边骑着车边哼着豫剧小调,洋洋得意地过来了,我们用衣服蒙上头一蹦一窜地跳出来,吓得卖豆腐人忙跳下车“哎呀呀”直叫。未等他明白过来,我们早就挖上两大碗豆腐跑了!鸽子炖豆腐,清汤再抓上一撮盐,那个美劲儿!这时老膘就会边站在院子里往破脸盆上撒尿,破脸盆发出了打击乐声,一边高声唱歌。(女生上厕所必须从我们男生的门前过,听到响声了,就不敢过来了。要么女生故意跺脚、故意咳嗽,男生就不敢站在门口撒尿了。这已经成了默契。)老膘嘴里五音不全地唱着:“夜半三更出太阳,半大橛儿(小伙子)梦见花姑娘……”鸽子肉炖豆腐被我们吃了个精光,剩下的汤叫醒了隔壁的知青,他又把剩汤全喝了!在那穷困的日子里,什么人也不会戒食戒荤的!……
知青时代,我们还发明了一种偷鸡的方法,就是把玉米籽中间打个洞,穿上透明尼龙线,然后去喂鸡,当鸡吃下去后就像上了钩的鱼,你可以吧尼龙绳绑到裤腰台上大大咧咧地就可牵着鸡走出村庄了。
有一次我们四人用这样的方法牵出村了一只鸡和一只鸭,到了村口就把鸡鸭一拧脖子装进袋子里,正在这时迎面来了人,老膘忙把鸡、鸭坐在屁股底下,鸡鸭没有死透在老膘的屁股底下直姑容,老乡也明白我们是干啥的,但是那时候没人敢对我们找茬,权当没看见就匆匆走过去了。这一次我们是来到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插队知青的住处,这个知青叫凤奇,不凑巧凤奇回许昌了。我们也顾不了太多,把凤奇的门板摘了下来(那时河南农村门的合页都是座在石头墩上或者座在碗底座上的,一摘,门就下来了,上锁也没用)就在凤奇的屋里自做自吃,然后睡上一夜便扬长而去了……
那时的知青都是这样,谁也不计较谁。
… … …
眼前的一切,勾起了我的多少回忆!我拿出一瓶酒来,也凑到煤火炉子前,就着锅吃起炖鸡肉来。粗犷、原始的野人生活,那些文明、高雅的人们永远也体会不到其中的乐趣!
… … …
“啥时候了,还不把床整整!妈从西安回来后每天都催我。我不理睬,我的曾经生过臭虫的小床,我在争取和它更多的过夜的时间,我留恋它、不舍他!妈无声地准备了床板,她要亲手钉床了。我无奈,只好把床框的角铁拿车间去加长、打孔。我们设备组的全体师傅前前后后地为我忙活着,我说长了,他们就锯下一截,我说短了,他们再焊上一截。我又说短了,师傅又焊上一截,我又说长了,!师傅也不正视我的目光,仍笑眯眯地干,他们被折腾出汗了。
可我的精神仍然麻木着。
车间的小兄弟们来了“你要是不想干,有啥活我们干!“他们的热情感人,可是我的古怪谁又理解呢?!床框的角铁扛回家了,往床上一试,又长了!(长了,关不上门。我俩个子高,短了,伸不开腿)我用脚照床头踢,脚痛了,床头被踢掉漆了,家里人谁也不敢吭气。我想把床头砸毁!这张时髦的床头还是朋友托人在武汉买的,又托朋友在蒸汽火车头上免费捎过来的,是为我的初恋情人准备的,在我家放了三年了。初恋的情人抛弃了我离我而去,对这张床她不感兴趣,对这张床她不稀罕!
妈他们看电影去了。我还得压着心中的烦恼,把床板钉好了。
我的屋子因一张床占去了一半的地方,但是顿生光彩。然而我的心头又罩上一层阴云,我要和我的小床永别了!妈又为我换了新被子,我要和我那硬邦邦的被子永别了!除了不好受,还是不好受!陌生了,小屋里的一切都陌生了!好像不是我所有,尽管什么家具也没有,我还觉得我富有得可怕!床宽、被软,可我睡不着。
我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拭目以待的朋友,婚期不告诉他们,他们会“恨”我一辈子,一旦告诉他们,他们便一心为我添箱。怎么办?我准备告诉两三人,其他人到那一天“骗来”,当看到事已至此就无话说了。可是他们早已串通了,本单位的兄弟自发组织了要为我买书柜。
老膘来了,不容分说放下20元:
“这月的奖金一分没动,在兜里放几天了”;
长明两口来了,放下27元5角8分:
“我们对不起你,太少了!俺俩的生活费全拿来了,这个月俺俩各回各家”;
王垂静来了,从怀里掏出50元:
“我可知道你的底细……”
他们的态度不容你说一句谢词,不容你说一句任何客套的话。
我无声无表情地默默接受了,我知道他们的心情,此时此刻我什么也不需要表示!
王垂静又来了,买来一套茶具,一个气压暖瓶:
“你写到半夜可以喝点热水……”;
建民来了,塞我兜里20元,是从他对象那里拿来的,他家才盖了房子,欠账1000多,他妈从楼上摔下来骨折了……;
宝山来了,放下20多元,他受过伤,手几乎残废,父早亡,家房欲倒;
王承祥来了,放下20多元,她父母早亡,和他姐在一起生活,经济也不宽裕……;
等等,我都没说一句感谢话默默收下了。(当年许昌一般添箱也就是5元钱,亲近的人添10元钱就不错了。我的许多朋友差不多都是把自己当月兜里连整带零的都给我添箱了。)
啊!我的朋友!你们都这般艰难,你们又都这般仗义!我的心欲碎,我觉得自己不是在办喜事,而是在犯罪!
同学来了,有段时间没见面了,他们说:
“算着你就该办事了!”又是东西又是钱的,给我添上了箱,他们心放肚里了。
我忘年交的老朋友来了:
“听我老婆说恁家门口可多人,你可能结婚了!我在门口不敢进来,见你妈一问才知道还没有哩!你不告诉我可是对不起人那!“掏出10元钱。
我说:“你们每人我只留两块,如果你们留的多,咱以后就不来往了!”把箱添上了,他们了却了心病。
朋友们了却了心病,反使我得了心病,我倒有点恨结婚。她是不知道这一切背景的,她仍处于幸福的想象之中,她盼望着那一天的到来。
YY来的前夜。建民、晓、宝山又搞了几只鸡,连夜炖了起来,他们要为嫂子洗尘。黎明时分我在火车站接到了新娘,她带了两个包袱,一个人来了。她不时地扭过头去偷笑,我一一看到眼里,她心里是甜蜜的激动的。
“你为啥偷笑?”
“你看见了!你看见了!”
这个庞然大物连自行车都坐不上,费了好大劲才坐上,我们慢慢走着,我说“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不知道。”
“我想干你!”
“没脸!没脸!”
爸妈早起来迎儿媳妇了。几个兄弟端上来热腾腾的鸡汤,这次非同第一次,第一次一个比一个装得稳重,装得文明,这一次他们可是存不住气了,嘻嘻哈哈和YY开起玩笑来了,这是河南的风俗,弟弟和嫂子在新婚之始可以随便开玩笑。粗野的话,她似懂非懂,我真担心她受不了,更担心她翻脸不认人。
天仍黑沉沉的,窗户又被人敲响,来的是张卓奇,他从前和我一个班组,农村的合同工,现在被解雇了,他拿来了一件一号新军上衣:“我的现在情况不佳,叫我弟弟给搞了件上衣,刚才我母亲从北京回来,我就给你送来了,算我一点心意吧!”他扭头就走。
我喊了一声:“你不会等天亮来吗?”
回答道:“我怕赶不上呀!”
我们走进了南关办事处的结婚登记室。尽管那老烟鬼似的老娘儿们(工作人员)暗示要糖,可我们没带,但我们的手续齐全,她还是给办了。
手拿着红纸结婚证明心里不知啥滋味,我到底迈出了这一步!
啊,等待我的悲剧或许从这里开始了,我想到了那个她,我们爱了七八年到底还得各奔东西,和这个她爱了仅几个月便成了一家人了!这神秘的人生!
YY太激动了,女人永远和男人想的不一样,一出登记处的门就上来挽住我的臂,可我怎么想那么多,想那么远呢?我厉声道:
“注意点表情!过分!”
她撒了手,但紧跟随着我。她也恋爱过,她此时没有想到那个他吗?如果想到了,我赞成她有感情,如果没想到,我倒对她有看法。天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许女人都能轻易忘记过去,只要她重新有了依靠和寄托,那过去的事情就像漂浮的云被风吹散了。
我开始耐着性子陪她买东西,买什么呢?我早满足了,屋里越花哨我就越烦,可她偏要搞得像“新房”。转了两个商店,又要买窗帘,又要买台布,问我时,我就三个字“不好看!”
乱哄哄的人流,乱哄哄的心!
我终于憋不住了“回家吧,别买了!”
“为什么不买,我们又不添大件,只是把屋子布置得整洁些。”
“我要像牧马人罗群、许灵均那样结婚!”
“咱们和他们不同嘛,咱有条件为什么不布置一下!”
“够了!够了!你嫌我穷,你就滚蛋!咱们可以马上离!“
“你别说这些!滚就滚,我已经够意思了!”
够意思了,够意思了!我心里默默念道着,难道我对你就不够意思吗?!我的苦衷……是的,你从经济上帮了我的忙,你就屈就我这个小工人了,你在这里不能展翅高飞!可是,我不是看你的地位,你的金钱才接受你的感情的!我失恋后就决心找一个没爹没娘的,一个失恋的,一个堕落成破鞋的,我要温暖他的心,如果XX在你之前来信,我一定选择她——一个农村的姑娘!
她哭了,登记后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就生气了!这是好兆头吗?我倒不怕吉祥不吉祥,婚期不是定到周恩来去世的日子吗?我就不讨吉利,我希望演悲剧。她离开我数步远,大个子,大红眼,挺招人的。可转念,我是个什么人呢?!她的要求仅仅是一个窗帘,一个台布,一个明亮的小屋和那个她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人家千里迢迢是来睡我的破床,挨我的臭骂吗?我又觉得让她委屈了。我缓和了气氛,任她的性,转了一天,买了两把折椅,一张折桌,她笑了。
“YY”,当我俩静下来时我忧心忡忡地“我最担心的是那一天朋友们的玩笑你受不了!你们那里结婚吃吃喜糖了事,这里比我年龄小的可是不叫你好过!”
“没什么。”
“是这群朋友伴随我度过了艰难的岁月,如果你忍受不了,他们就扫兴了。在你和他们之间,我只能没有你,也不能没有穷兄弟!你觉得受不了了现在你就走。”
“放心吧,豁出去了!”
1月8日晨我们到火车站接YY的弟弟和妹妹,他们是娘家的代表。朋友去了一大群,轰轰烈烈把他们接了回来。我告诉他们,不举行仪式,朋友来不了几个,谁来吃点糖,证证婚就算了。
入夜,新娘穿上大红袄,又烫了头,脸上还擦了点粉,咦!十足的新娘!新郎没有准备,好像他是在参加别人的婚礼。
8点了,没人来,YY有点耐不住了,可我心里有数,我是幕后的导演,运筹帷幄。
老人也急,他们越急,我越高兴。
突然鞭炮齐鸣,全家人都跑出去看,在田松山的率领下,“圣人堂”的大小兄弟衣冠楚楚,一二十人鱼贯而来,他们喊、跳、所有吉他“嚓嚓嚓”地敲,惊动了楼上楼下,老的少的都围了上来,贫嘴娘儿们也围了上来,YY激动了,脸红了。
“看新娘!看新娘!”女人们围住了她。
散糖、散烟、散花生、散瓜籽……
老人笑不拢嘴。欢笑间,同学、武友、乡友、笔友、琴友、跤友、工友,形形色色,陆陆续续都来了。有夫人的带夫人来陪新娘说话。朋友们朴素大方,活泼而不俗,。小兄弟们挤满了新房,老同学塞满了客厅。
新房最热闹,“圣人堂”堂长,新任“光棍司令部”司令田松山指挥大家唱“龙的传人”,指挥吉他合奏,牛卫中朗诵贺词,彭全保和小兄弟们出着洋相,有人还跳起了“阿里山的姑娘”。
大家起哄让我独奏了几曲。我俩唱了“知音”“惜别”……
很晚了,人们才离去。新婚之夜妹妹陪着新娘睡在洞房里,新郎睡在了外屋。
送走了YY的家人,开始准备让朋友们喝喜酒了,把钱全给了爸妈,让他们买吧,让他们忙吧。可是人员得让我合理安排,否则人们相互不熟悉是吃不好的,况且,已婚和未婚的不能在一起!
定了三个方案:
1、春节三十夜老同学集会,叙旧、吃糖(欠老同学的婚宴);
2、元月14日乡友、武友中已婚者为一场酒宴;
3、元月15日本单位“圣人堂”“光棍司令部”全体成员为一场酒宴。
同学中会喝酒的不多,他们需要叙旧。
乡友、武友们基本已婚,他们由衷为我高兴,要让他们高兴。
未婚的,他们的心灵有过创伤,虽然由衷地祝愿我,但难免触景生
情,酒对他们是苦涩的,我提出办一个“化妆酒会”,指定他们化
妆成各时代的青年形象,在大家相互取笑中忘却所有烦恼。。
  14日晚,我为朋友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酒菜,朋友们一个个挂着笑脸来了。建民这个大胖子是吃肥肉的能手,妈专门为他作了一大盘“条子肉”。大家喊哪,猜拳哪,热闹得翻了天。建民抱着盘子吃得顺嘴流油。看到他们无拘无束地猛吃猛喝,我高兴了,我的朋友能吃够喝够,也算对他们曾经给我精神的鼓舞的一点点的报答。
这美酒佳肴是属于你们的!
建民喝得有几分醉意,便站起来找嫂子开玩笑去了,这个许昌土生土长的青年,身上有那样一种怪毛病,他认为,为朋友好,就要闹得厉害,让左邻右舍都知道这家正在办喜事。他把YY关在小屋里,要她为自己点烟,让他们闹去吧,我们继续喝我们的。
  YY点了几次烟都失败了,一会儿他们又来到这边,女人这时候的扭捏样十足。我参加过多次婚礼,这样的场面见多了,哪个女人因扭捏过关了呢?不扭捏就不叫女人啦。兄弟的玩笑无非是想看看你的丑态,既然逃避不了,不如大大方方应对,过了这一关,以后他们永远都会像亲嫂子一样尊重你。他们不就是想在这个喜庆的日子热闹一场吗?
我说:“怕啥!照他脸上亲一口就行了!”她仍然扭捏作态,越这样,建民又步步紧逼。瞬时,我反感极了,恼火急了!难怪老古话说女人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你既然想热闹,为啥到热闹时反而装扭捏、装尴尬呢?!如果按我的意思,两人搬到一起就算结婚了,你不是也不经历这个场面了吗!
难堪!难堪!谁都感到难堪!
建民半玩笑地说:“你不给我点烟,我把茶倒你脖子里!”
倒!我真想用水泼她一身!
后来有人悄悄告诉建民,注意点,YY受不了了!建民猛然感到自己的行为可能过火了(这点烟的活动在许昌的婚礼上是最普通的小游戏),建民仿佛做错了一件莫大的亏心事!
不这样还好点,一这样大家都不安起来,有人拉YY到小屋里去解释。建民拉着我说:“我太不像话了,你放心,我向她去解释!”
我说:“不用,不用!都是凑热闹嘛!”
他还是去了,絮絮叨叨解释了半天。可他还是觉得对不住人,扫了大家的兴,便装出一副醉态,想让YY认为他真的醉了而原谅他。他扒开衣服,露出凉粉一样颤巍巍的大肚皮,拍的咚咚响,他又打起“醉八仙”,逗得人们哄堂大笑。人越笑,他越感到丢脸,越没法下台。时间不早了,有人要走,他使眼色要留住大家,非要把丑出尽。
无休无止,无奈,我只好扒着他的耳朵说:“你走吧,我理解你的意图,我不怪你,YY也不怪你!”
他一下醒了:“中!我放心了,我现在就走!”
走到门口正好碰上我弟的几个朋友也是喝得醉意浓浓,寒暄了几句,建民他们非要回来再来一番“煮酒论英雄”。我最讨厌的就是在酒席上好强心重的人,你能多喝几杯酒难道就是英雄了吗?!这样的人腻歪起来没完没了。有本事在本领上、知识上比高低!
他们一拐回来,醉汉对醉汉可是麻烦事,此时我的火气上来了,并激将他们:“建民你这样做我看不起你!你走吧!不走我打你!”
他不动。
我上去推他了一掌,他无奈地走了。
不久,他和宝山又拐了回来,向我解释道歉。我说:“用不着这一套,难道咱们之间还需要这一套虚伪的东西吗?就是今天咱们拼了拳头,明天咱们还是朋友!”
他仍不肯走。十分伤心,这触动了我的感情,我想哭,但还是忍住了,我声音低了:“建民,什么都别说了!”
宝山说:“你们没结婚建民就说,咱没本事帮振江的忙,去给他偷鸡。今晚上来时他还说,振江对我那么好,非好好热闹热闹,让他全家都高兴高兴!”
建民低着头说:“你就是打我,我也心甘!这个世界上我就服气你王振江!我参军在部队,我参加工作在单位走到哪里说到哪儿。我在乡里时整天打架,是跟着你学好了!你为了教我吉他,给我拿出20块钱买吉他,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哇!那个时候谁看得起我?!除了你!我参军时抢军帽扎人一刀,到了部队,外调的追到部队,那几个同伙都被抓住了,罚我家了188块钱。这么多朋友,只有你经常去我家安慰俺爸妈!复员回来,俺妈哭着告诉我,逢年过节你都来看看,问问需要啥?俺家盖房子,你不上班拼命干,没天窗,你把田松山家压桌子的玻璃板都揭来了……”他头低得更狠了。
我又怎能忘了他呢,建民复员回来,他的一群弟弟谁也没有落个军衣穿,他却把军衣送给了我,我有点哽咽:“你给我的帮助我也忘不了哇!某某俺俩的恋爱结束了,是我第一个告诉你的,那天你非要去报复她,还要用屎糊她家的门,后来我求你,你才答应我什么都不干。那天晚上你眼里噙着泪不敢看我,这一切我都看到了,感受到了!我怎能忘记,你每隔两天就掂一瓶酒来为我解愁,你要把我灌醉,我也拼命地喝!这一切,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人在绝望的时候,人在最痛苦的时候,需要的就是同情和安慰呀!我现在成家了,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想让你们高兴,想让你们一醉方休!……”
他们走了,这一场闹剧给我留下了永久的记忆,呵,我的朋友!我觉得我不该结婚。
15日的“化妆酒会”也不是想象得那么好,只有几个人打扮成“红卫兵”“上海瘪三”,其他的看出来是在强颜作笑,我脸上抹了粉,穿了YY的大红褂,围了花头巾,只想逗他们笑,使他们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但是,他们显然怕因情绪影响我们的新婚生活,平时顽皮的人这时也显得庄重了。
我们做游戏、唱歌。
临终我举起杯说:“玉山、德全、建明、山、风山、卫忠、小保儿、建平、小贾、毛毛、廉洁、小曾、利光、志昌、君宪、高三儿、俊臣、少杰、倪安、小柯、卓奇、文涛、万宝、同超、宁华、宏伟、伍德、春强、春生、凌源、大半斤、老槐树、没青春、干妹子……我知道你们心里不好受,现在我专门来揭你们的疤,干杯吧!,祝你们早日完婚!今晚喝个烂醉,省得回去睡不着,我知道这种心情的!”(全是我们一个单位在一起玩儿的哥们儿,“圣人堂”“光棍司令部”的成员,现在这里边已经有4个人离世了。)
“谁说我们不好受!不喝!”他们回绝了。
“我有家了,你们把这里当成你们的家吧!脏衣服都拿来叫嫂子洗。”
… … …
嘻嘻哈哈中他们走了。
我们两口又来到车间,请工友们吃糖。
又忙又紧张的半个月过去了。
同学们的客还没有请,我俩私下商量好了,结婚30周年的时候再请。
我们正式开始度蜜月,正式开始学习。
一个静夜,她偎依在我怀中。
“Y,你知道结婚前后我的经历吗?”我一一讲给她听了。
她紧紧的抱着我的胳膊,生怕我会消失似的。她想的什么?我不知道,反正我的心情是不好受的。
春节前我们决定给他父母写封信,由我起草。写了近两个小时,我只写了大半页,把我难为得火急火燎!我可以信口开河地给别人写长长的信,但到这时候怎么会词穷了呢?我知道这都是第一次恋爱造成的“战争后遗症”!!(写信时的心情十分复杂,略。)
朋友给添箱的钱补进了给爸妈买的电视机,余下的请客,到春节已是囊中空空!而爸总想在儿媳妇面前买好,每买回来点东西就炫耀地说:“生活费以外的!”之形态我真不想看。
为了逃避“年关”原打算组织个“慰问团”和朋友们带上吃的喝的、小酒小菜,坐上本单位不花钱的小火车,邀上沿途的朋友在火车上吃喝玩乐,向朋友们表示慰问,但因故未能成行。(在我们这样的地方小铁路,我们这一帮子人就职于调度、机务、乘警、乘务员、火车司机、线路工、道岔工、值班员各职能部门,他们都是我们哥们,因为关系都很铁,之间走动很方便。)
我俩中了煤毒,感冒,病得厉害。
但我们还是到平顶山姚孟电厂我的文友王垂远家(王垂静的哥哥)玩了三天。在垂远家我们受到了热情款待,王垂远用一个单人床当餐桌,白天王垂远两口给我两口加上田松山做上满满的一床菜,晚上我们五个人加上垂远未满百天的孩子挤在一个大床上漫聊,直到天亮。就这样我们在一起玩了三天两夜。
她要走了。
我想到婚后他给我的女性的温柔,生活的照顾,突然觉得生活中没有他的空虚。
我不舍,我哭了。
但是我毕竟是我!我马上忘掉缠绵情,投入到激烈而无声的奋斗中!
                                                          1984年4月3日

【链接】
经过了【初恋、失恋、结婚】三部曲以后,不知不觉之间我已是满头白发之人了。
但是,无论你年轻时代经历了什么,你的青春都是美好的!
1、《初 恋》小结:
送您16字恋爱箴言:
不值不恋,不恋不值,
不可没爱,不可恋爱。
2、《失 恋》即:【失恋以后】小结:
我的【失恋以后】到此告一段落。现在回头看,觉得为一个虚荣心超强的女人值吗?但是当时我的【失恋以后】系列,确实囔囔了这么多(还有好几封长信、长日记呢)。初恋的痛伴随了我的一生,某些方面已成了变态的毛病体现在我的生活里。
我庆幸她离开了我。
我的《碰破头也要撞南墙》发表以后,我的爱情出现了惊人的转折,全国各地都有向我表达爱的,我的爱情从此翻开了新的一页,这其中又有了许多美丽、感人的故事,以后有机会还会拿出来与大家分享的。                  
80年代的大龄青年常拍着胸脯的一句话:“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也!”其结果也是如此,没看见几个打光棍儿的,该结婚的都结婚了,该有孩子的都有孩子了,现在绝大多数也都有孙子或外孙了。
河南老人们说得更好:“非得吊死在一棵歪脖树上嘞 ?!”

3、《结 婚》小结:
我的人生箴言:
—— 且在逐渐完美着。现在绝大多数人就是这样,日子再难总要过下去的。
—— 且在迅速毁灭着。老话讲得好:其进速,则退速。别去攀比,别去虚荣,心安理得过自己的人生、自   
己的人生就是最美好的人生。
—— 且也是幸运者。  当今时代,一个国家能举国为自然灾害遇难的同胞致哀,一座城市能为几个月的婴儿
害而哀悼,想想没人管没人问被饿死的1942那三百万同胞,你不觉得我们生在这个伟大的时代不是太幸运了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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