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往事

茶炉

朱大常披上大衣走出屋门，傻眼了。
　　满院子的人头，黑鸦鸦一大片，有个眼泡浮肿的秃子正满脸谄媚的朝自己笑着。
　　什么情况？
　　刘小平一脸无奈道：“谁知道捏？大清早儿的，我这正跟宋雷生火洗菜呢，单哥就跑来跟我说，一大帮孩子扛着行李找上门儿来，说是来找安置办朱司的，朱司，咱这不是都已经歇菜了么？您什么时候又开始接单了？我们咋啥都不知道捏？”
　　朱大常的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坏了！别说，这一准儿是瞎猫碰死耗子，道听途说硬来撞大运的。心里是那么琢磨的，可脸上还得挂着开心。
　　那个眼泡浮肿的秃子忙不迭的做着自我介绍：“鹅司暴击来底，噩梦雄鹰技校……”
　　朱大常听完，心里长叹一口气，唉！果然是雄鹰，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一头扎下来了，这还真就是自己的噩梦了。
　　来都来了，你横不能把人家往外轰吧？
　　只好把秃子拉到一边，把当前的形势跟他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跟他说，这批学员不管好赖，他朱大常都收下了，但是，丑话说在头里，分配完了，赶紧结账走人，不然，真遇上上头来突击检查，这安全啥的安置办可不打保票，毕竟你们事先没有通知，双方没有协调好这个事等等，总之，朱大常盼望着赶紧料理完这个事，也落个心安理得。
　　这世上的事情要都能如愿以偿那就好了。
　　前脚，一大帮娃娃们进了单家大院儿，后脚就有那好事者跑去派出所找马所反映情况。揩所长这几天正发愁怎么开展工作呢，大清早儿的就有送上门的买卖，您说能不让他心花怒放么？
　　马所马上带了两个新分配来的小片儿警，骑上跨斗摩托，一路突突着来到了杂居村儿。
　　还没到村口，早就有那大清早儿跟马路上闲逛的联防队员把电话打到了朱大常的手机上。朱大常一听，难受的直咧嘴，我艹，真是屋漏偏遭连阴雨，怕什么就来什么，谁的嘴那么长啊……
　　揩所长的摩托三转两转就转到了单家大院儿的门口。
　　这片儿的居民没有不认识揩所长的，见了面儿还都很热情的跟所长打招呼，递烟递话儿的都有，从一定程度上稍稍延误了揩所长进入大院儿的时间。等揩所长等人大摇大摆的走进门洞大开的大院儿时，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单胖子一嘴泡沫的正跟水龙头那儿刷牙外，没瞧见什么外地来的半大小子们啊？
　　揩所长正跟门洞里犹豫不决呢，单胖子眼尖，一下就瞧见了穿着官衣儿的揩所长。
　　赶紧撂下刷牙的缸子，抹了一把嘴角的泡沫，一路小跑儿着来到近前，点头哈腰的跟揩所长问好。
　　这要是说起来，揩所长家里的老家儿跟单家的老家儿也算是世交，八国联军那会儿，这位揩所长的先祖还是单家那位民族英雄麾下的一员猛将，共同在抵御外患的战斗中壮烈殉国，打那以后，两家儿就经常走动，两家儿的小辈儿互相称兄道弟，从感情上说，那好的就跟一家人似的。但是从建国以后，特别是十年内乱以后，两家儿就基本少有接触了，到了揩所长这一辈儿，跟单家的关系搞得有点儿紧张，已经瞧不出来有什么亲密的关联。
　　论辈分儿，揩所长见了单胖子那得叫一声老叔儿，见了老单那就得叫大爷。不过，今非昔比，人家揩所长如今只有见了孔方兄才会叫一声大爷，至于说那些个上辈子结下的亲情，玩蛋去！
　　所以，揩所长见了单胖子，一点感情的成分都没有，而单胖子见了揩所长，从内心里说，除了巴结跟鄙夷，也剩不下什么了。
　　单胖子跟揩所长客套完，小心翼翼的问：“马哥这大清早儿的上咱家来，有啥公干啊？您瞧这天儿冷的，呵口气儿能结霜儿呢，要不别跟当院站着了，赶紧的，进屋暖和暖和，咱给您三位泡壶茶，三位还没吃早点呢吧，咱这就去叫食堂给现做。”说着，上前拉着揩所长的手就往院里拽。
　　揩所长把手往回一缩，单胖子拽了个空，有些尴尬。
　　揩所长四下里打量了一下，打着官腔儿对单胖子说：“听说你这院子里挺热闹啊，怎么大清早儿的一个人都没有啊？不会是知道我们要来，都给藏起来了吧？”
　　单胖子是谁啊？遇到大事从没见他慌过神儿，正所谓吕端大事不糊涂，单胖子早年跟村儿里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人物没碰过，一个小小的派出所长他单胖子还真就搁在眼皮子底下！
　　“哟，看您说的，咱家好歹也是市里的文保单位不是，这平常上家来参观的外地游客倒真是不老少，没白没黑的，咱这儿又不收费，您想啊，免费参观的事儿，这年月还不是最大的便宜不是，人家要来咱也拦不住对不，没辙啊，这不，就刚才，我这儿才起来撒泡尿的工夫，一大帮外地的学生由他们的老师带着来参观，我去！大清早儿啊！还让不让人睡个囫囵觉了！这不，才给打发走，说是去什么什么进修中心了。马所，咱这片儿有进修中心？”
　　单胖子两片儿厚嘴唇吧唧吧唧还真挺能整，话儿说的那就一个圆，可以说滴水不漏。这事要搁在别人那儿，兴许就能蒙混过关了，可是，他面对的是老油条楷所，在一个基层老警察眼里，越是说的圆满，就越是有问题。可是，楷所长并没有在大院儿里见到什么外地孩子，这捉贼捉赃，拿奸拿双，人赃并获才能破案，眼下，除了眼前这个一脸无奈的胖子，连个孩子毛儿都没瞧见，这让楷所长还真为难了。
　　就在此时，楷所长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艾玛！马哥！艾玛！这不是马哥么！艾玛老没见您了，您啥前儿来的啊，也不说上老妹儿那边坐会儿啊！”这动静儿，这口音儿，甭问，金家的穆桂英姜翠花儿。
　　六饼的落网让姜翠花在分局支队及下边所有的基层分所都有了名号，特别是马所长，那当时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那是真高兴。姜翠花是自己管片儿的居民，协助警方破获了那么大的的一个案子，听说还是部督上了级别的大案，上边儿开表彰大会时还通知了所里，他马所长还被局座大人当众表扬了，这种又露脸又拔份儿的事儿，能不让马所长心驰荡漾么！
　　所以，一听到身后的这个口音，揩所长的长脸儿立马变回了圆脸儿，赶紧转身儿忙不迭的给身边俩新人隆重介绍说，这就是前些日子协助分局支队抓住在逃通缉犯六饼的那位巾帼英雄，姜翠花忙连连摆手儿说拉倒吧，马所长别埋汰银儿了，我那不也是搂草打兔子，碰巧了么，功劳都是公安同志们的，没他们，光我一个银儿那儿成啊……
　　姜翠花儿的及时出现，让单胖子那颗高悬的心轻轻的放下了。
　　这边儿，姜翠花儿热情的拽着楷所长等人往自己那边院子里带，边走边扭脸给单胖子使眼色。单胖子心领神会，紧着跟身后叨叨着“马哥这就走啊，我叫食堂给做上早点了，呆会儿来吃啊！”
　　姜翠花儿那边儿，揩所长口不对心的应付着“不了，下回吧，没啥事儿我们就走了，注意防火防盗啊！安全第一啊！走了！”
　　目送着楷所长一行人被姜翠花儿热情邀请着消失在大街拐角处，单胖子长出了一口大气，转身儿朝西院墙外吆喝了一声儿：“走了。”
　　西院墙外呼噜呼噜一阵骚动，不一会儿，几个小脑袋出现在墙头。

茶炉

五十九、眼高手低

　　屋漏偏遭连阴雨，国家开始对城乡交界处的三五单位清理整顿，不少先前没有营业执照跟行业许可的单位纷纷转行，另辟蹊径。南海起初还扛着一副鸭子嘴，打算死硬一下，后来却因为跨区域经营这一条冲上浅滩，搁浅了。
　　所谓跨区域经营，搜索网络，有以下解释：商业合同中，甲方对乙方有经营范围规定的，在合同规定的区域之外开展经营活动的违反活动条款行为，也被称为跨区域经营，也就是俗称的“串货”。
　　与寻常的串货不同，南海钻的是体质内的漏洞，说穿了，就是吕威利用自身的体质资源为南海开了绿灯，从根本意义上说，吕威的这种做法也是上不得台面儿的。不查则以，一查保准底儿掉。
　　眼下，朱大常的买卖暂时偃旗息鼓，原驻京办化整为零，融入到了南海的日常经营，吕威跟单胖子他们合计，先这么干着，她尽快去想办法，把南海在本地区的经营许可办下来。
　　虽然有吕威的保票，单胖子一干人等的心里还是跟揣了几百只小兔子似地不踏实。
　　胡哥因长期旷工被单位警告了多次，再不回去踏实工作，他身上这块公家的牌牌恐怕也要歇菜，于是，胡哥万般无奈的跟诸位哥们儿告别，回原单位报到去了，跟着胡哥一起离开的还有那辆加长130卡车。
　　少了一辆大车，南海送餐的难度一下就增加了，单胖子没辙，只好又厚着脸皮去找小范儿想辙。
　　小范儿这阵子也颇为不爽。
　　前番因为王彬那小白脸儿的事，他大姐没少抱怨，小范儿心里明白可嘴上却把死了门户，一个字儿没吐露，但是姐弟俩的关系却开始冷却，再去求姐姐怕是没戏了。后来，又因为自己在送餐之余开着面的出去拉私活，好几次险些被交通执法大队抓黑车的打黑组给逮着，弄得小范儿惶惶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一上大街心里就犯嘀咕。
　　单哥来找，小范儿挠了挠乱糟糟的鸡窝头，想了半天，一咬牙道：“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我有一帮开正规出租的师兄师弟，都是当初被我师傅给K出来的，跟我的遭遇一样，现今正规出租也不好拉活儿，师兄弟们也发愁，单哥您看这么着好不好，我跟这帮兄弟合计合计，平常要是餐份儿大，路途远，咱们就化整为零的把餐份分发到这些出租车上，请哥们儿代劳去送餐，出租车随便停哪儿都没有谁说三道四的，到时候，让客户那边给这帮哥们发个牌牌儿或者出入证啥的，这不就齐活了么？总好过去租赁大车，一天的租金不少钱呢！”
　　单胖子想想，也对，出去租大车没谱儿，别尼玛回头再弄出个小白脸儿来，南海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单胖子乐了：“小范儿就是小范儿，这法子好，你看这么着行不行，回头你去跟你的那些个师兄弟们说，拉一趟一结算，计件劳务费，全部安全送到，没有退货跟客诉的，算全勤，另外发个全勤奖金啥的，调动积极性跟责任心，做得好的，咱们长期合作，送餐就一天两趟，平常也不耽搁他们挣钱，只一点，两趟买卖必须准点准时，超过三次不能准点到的，就取消合作。南海这边每天免费提供两餐，级别嘛，都好商量。”
　　小范儿也乐了：“单哥您就请好儿吧。”
　　小范儿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信守承诺。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绝不含糊。送走单胖子，小范儿看了看，离傍黑子送餐还有几小时，于是马上开车出门，直奔村儿里最大的出租司机集散地三区粥铺。

茶炉

说起当年的出租车，咱花点章节给大伙儿科普一下。当年北方大城市的出租车是从1913年法国人的在华投资开始的。当年法国人率先在北京最繁华的地段：东单开设了兼营马车汽车出赁的飞燕汽马车行，主要是为驻京外国使馆人员、官僚、洋买办服务的。乘客到站点要车的运营服务方式是从马车行的服务方式延续下来的。
　　出租车主要来往于戏院、饭庄、赌场、烟馆、公园、车站、妓院之间，等候时间往往长于行驶时间。其经营活动由使馆区行政事务委员会管理，职能是负责登记、发放号牌、维护营业秩序。京师警察厅警务处营业课管理车行开业、歇业的登记和调查报告等事。
　　1918年前后，汽车行开始受到青睐。经营马车行者纷纷开始兴办汽车行，既经营马车出赁也经营汽车出赁。1919年，有汽车行15户，经营外国输入的轿式、篷式四轮马车的马车行63户。1921年，经营汽车出赁的小轿车行有51户。大的车行有七八辆车，小的车行有一两辆车。1923年，有汽车行81户，每户均装有叫车电话。这时车行的服务对象已经扩大到政府中的高级官员、名演员、名医、名教授等高收入阶层。
　　车行分布在东四、东单、宣武门、西四、西单等地区，客户需要用车时派仆人到附近的车行要车。由于车行里的汽车不多，车行在车辆不够的情况下通常互相借车。北起东四、南至崇文门、东起东单、西至西华门为汽车行最密集处。1923年12月8日，北京市运输业、车业委员会(以下简称车业工会)成立。在210户会员中，马车行只剩16户，盛行了十几年的马车行逐渐被汽车行所代替。
　　1925年，营业汽车行达到77户。经营汽车行的除少数外国人外，大多数是有一些文化水平、懂一点机械常识的中国人。他们从汽车售卖行赊购汽车，期限一般为半年或一年，分月还款。当时一辆汽车的售价约为银元1600元至3000元，油脂、轮胎零件采用先用后给钱的方式。有积蓄的驾驶员赊来汽车自己开汽车行，既是经理又是驾驶员，自己修理汽车。
　　1928年，国民政府迁都南京，车行租车客户减少，汽车出赁业出现萎缩，每个月都有几户汽车行停业。有些驾驶员便在既无营业点、又无车行的情况下，在车站或旅游点招揽乘客，出现招手要车方式，采用这种揽活方式的车辆被称为“野鸡车”。第二年，仅有14户汽车行维持营业。
　　1931年，小轿车行增加到59户，平均每户车行有小轿车四五辆、从业人员七八名。有车的人须加入车行，才能领取车牌照行车，习惯上把这种车叫做“走牌子车”。20世纪30年代，营业车流行的车型有“道济”、“别克”和“雪弗兰”等。汽车出赁行业中有完全的汽车行、马车行带汽车行、马车行改汽车行、在车站兜揽乘客的“野鸡车”等。1930年，火车站出现一些专为车行招揽乘客、维护车辆进出站秩序的人(俗称“跑合的”)。他们安排进车顺序，所有进站的营业车辆都要服从他们的指挥，租赁费由这些人与车行二八分成。1948年以后，随着出租汽车业的萧条，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员销声匿迹。
　　1940年7月，汽车商业同业工会成立，会长是关博泉。参加工会的汽车行达110余户，其中有客运汽车行、长途汽车行、货运汽车行3大类，小轿车数量占一半以上。1945年，北平市政府成立公用局管理北平城区的营业汽车行。1949年3月，华北人民政府交通部接管北平运输机构。4月，华北人民政府交通部改为华北公路运输总局。10月，北京市工商局管理汽车业的开业登记取消了铺保，私人可以以个人名义开业。
　　1913年，北京最早使用的出租汽车车型是美国产的“福特”T型车，模样很像敞篷马车的车厢，喇叭是人力的，刹车装置使用的是“摇轮闸”。
　　到了1914年，北京的出赁汽车分为用电和用煤油两种类型。20世纪20年代，北京的出赁汽车以美国车为主，除了“福特”外，还有“道济”、“雪弗兰”、“别克”、“司徒贝克”和意大利的“菲亚特”。20世纪30年代，出租汽车的车型有“别克”、“道济”、“福特”、“旁太克”、“司徒贝克”、“普力茂”、“雪弗兰”等。各汽车行多采用“雪弗兰”、八缸“道济”车、六缸“别克”车、流线型四缸“福特”车等新式汽车。
　　1937年至1945年，北京出赁汽车车型变化不大。214辆营业小轿车中，“福特”车占有率最高，有69辆，其次分别是“道济”车45辆、“雪弗兰”车28辆、“普力茂”车25辆，20世纪20年代后期生产的“别克”车11辆和其他十几种杂牌车。部分经营者为了让汽车好看又省钱，换上时髦的车壳，安上四马力旧引擎便上路营业。这种自己组装车的现象比较普遍。
　　1932年，出租汽车车牌为铁质。1934年，北平市社会局为出租汽车换发新车牌，营业车号码定为2001至4000。1937年，出租汽车使用的车牌是黑底白字加斜红道。1939年，车牌尺寸为420毫米×150毫米，车牌材料为厚铁板，正面为搪瓷，其中营业小轿车的车牌是白底黑字。1945年，出租汽车的车牌编号从1369至2000。
　　出租汽车的收费办法以日租用和小时租用来计算。1914年，马车行发展到12户，按日租用的租价为每日22元，按小时租用的租价为早上8时至中午12时的租价为12元、下午2时至6时的租价为12元，每超过1小时加4元。出租汽车的租价是马车的4.4倍。
　　1923年，租用汽车的人士多起来了，车价按钟点计算，起价每小时3元。据1923年《增订实用北京指南第六编》载：“自长期赁用外，大约第一钟洋3元。第二三钟各2.5元。三钟以后每钟2元。全日合计24-25元。其专往来某处者另议。如往来农事试验场，四钟内8元，过一钟，加2元;往来颐和园五钟内10元，过一钟亦加2元。再远至西山汤山，22元或24元。”汽车也可整周、整月包用，价格分别为100元、350元。
　　卢沟桥事变前，汽车起价是两元一小时，事变后跌到几角钱。1938年，因汽油涨价，汽车的出赁价格回升。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汽油供应紧张，出租小轿车业务逐渐衰落。
　　到了90年代，满大街的10块钱10公里的大发小面，能挤进五口之家;小到自行车、电视机等物品，大到席梦思垫子、两米五长的窗帘杆，其实用性让人叹为观止，充分满足了当时老百姓的多种需求。当时大发小面多是黄颜色的，北京人没有取其颜色而称呼的，却土洋结合、异口同声的称其为“面的”。 记得我一同事吹大牛，周末一家子十口，打一“面的”去天津，连吃带玩儿来回200块，津京塘高速跑110。牛是吹大了点儿，但也反映出当时北京市民的心态，满足温饱后的消费启蒙，有车坐就是上帝了。
　　大概到了1998年，“小面”的路子几乎到了头，红颜色的夏利出租车漫步北京街头，当时，一般人不是特殊需求，总是扭脸装没看见，要是“面的”一过来，呼啦啦几个人抢。
　　再往后，黄蚂蚱似的“面的”不见了，夏利、富康、捷达三分天下，当然普桑、桑2000、红旗时不时地从身边走过，电话预约豪华车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
　　从满大街的“面的”到三分天下的夏利、富康、捷达。北京的出租车发展力，经历了从崛起到倒退，再倒退，再崛起的过程，也正好验证了事物的发展总是沿着螺旋式上升的轨迹不断发展壮大的。与南方城市的帕萨特、奔驰出租车相比，北京的出租车还是来得实惠，确确实实的成为了北京交通的一大组成部分。

茶炉

话说小范儿到了三区粥铺外，好家伙！黄色的面的能排出好几里地去，科学院这一片儿的出租司机们一般一到中午就跟这儿扎堆儿，饿了吃点儿，困了打个盹儿，闲了敲三尖儿拱猪，没活儿拉就扎堆闲扯淡。小范儿把自己那辆面的停在离面的大军比较远的居民区路边。为啥要那样呢？小范儿心里明白，自己这辆车一准儿已经叫执法大队给瞄上了，所以，在两次险些出事儿后，小范儿自己花钱去了趟大姐的车行，把黄色给改成了灰色，又花钱从大姐那儿买到了一个报废车的车牌儿换上，改头换面的面的再次上路后，确实没有遇到过险境，小范儿也为自己的未雨绸缪沾沾自喜了好一阵儿。
　　小范儿摸出呼机，给师兄弟们发了一串儿传呼。
　　那位说了，离得都不远，打什么传呼啊？
　　小范儿后来说，打传呼是想让师兄弟们知道，有要事相商。
　　小范儿的师兄弟一共有四位，当年小范儿跟师傅叉架，被师傅一脚踢出了宾馆车队，师兄弟们看不过去，一时激愤，帮着小范儿抱不平了一下，结果也遭遇了同样命运。为这，小范儿特别的过意不去。
　　粥铺里，小范儿要了一大盆皮蛋瘦肉粥跟五斤三鲜肉包子，他知道，师兄弟们为了挣出份子钱，中午一般都饿一顿儿，果然，师兄弟们见了吃的，啥客套都不说了，四个人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消灭了盘中餐，盆中食儿，然后，剔牙的剔牙，放屁的放屁，等饱嗝儿饱屁都消化的差不多时，大师兄薛仁贵摸出根香烟，点燃了，吐了个完美的眼圈儿，问：“师弟，有啥事，说。”
　　薛仁贵可不是那个历史上的征西大将军，大师兄薛仁贵的技术是师兄弟当中最棒的。人品也没得说。
　　二师兄朱武能憨憨的笑着说：“师弟总这么客气，咱们都不是外人对不？有啥事儿说就是了。”
　　诸位千万别误会，真不是说评书呢，薛仁贵跟猪八戒都出来了，后边儿不会是唐三藏跟沙和尚了吧？还真叫您猜着了！三师弟叫沙悟，少个净字儿，但平常大家都喜欢喊他沙和尚，因为老三是哥五个当中性格最好的一个。老四姓唐，叫唐白虎，也有人戏称他为唐伯虎的，不过大部分司机朋友都喜欢把这哥四个往西游记上靠，结果，这哥四个还就真搞了个西游车组，整天乐呵呵的，挺快乐。小范儿是最小的，老五，哪边都不靠，平常大家伙儿开玩笑时，只好把他归到了妖怪行列。
　　小范儿也没闲扯，就把跟单胖子合计的事儿跟四个哥哥说了。
　　四个哥哥拍案叫绝，好事儿啊！老大沉吟了一下，跟下边三个弟弟叮嘱了一句：“此事还须保密，知道的人多了，会给人家东主惹不必要的麻烦。缺德的事儿咱兄弟不干。”弟弟们纷纷点头称是。
　　很快，小范儿就把哥几个拉到了单家大院。小范儿这么做主要是替哥哥们着想，省点汽油也就是省钱了。
　　西游车组的哥四个见到单胖子后，很快达成了口头协议，餐份儿多的时候，哥四个一起出动，少时，轮流坐庄，一三五，二四六。趁哥四个到后院用饭的当口，单胖子把小范儿拉住，叮嘱道“让你的师兄弟把车拾掇拾掇，咱的规矩你知道，必须要保持表面整洁，别叫客户们瞧着恶心。”
　　小范儿点头说这个单哥尽管放一万个心。
　　周六，是村儿里送餐量最多最大的一天。老规矩，西游车组负责伊甸园那一片儿的餐份儿，小范儿单独走阳关道去最远的西关科技园送经理餐。上午10点半，送餐的车都发出去了。12点半，伊甸园那边的一个老客户打来电话，说餐还没有送到，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单胖子查了一下出勤记录，发现应该是老二负责配送，于是就给老二打了传呼，一连打了十多个传呼，老二硬是一个电话都没回。单胖子一边宽慰着客户，一边让侯师傅紧急做出了客户需要的那一批，从街上叫了一俩出租车，让刘小平跟着赶紧给人家送过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退单，单胖子特意给客户配发了免费的水果跟汤。
　　总算没耽误事，可这位二师兄到底把餐给人家送到哪儿去了呢？
　　二师兄半道上遇到了一位老相好儿，过去同桌儿的她。她叫常娥，是一家儿小五金公司的业务经理，虽然已经成家为了人妇，但因为保养的不错，驻颜有术，看上去还跟20来岁的样子，加上身材好，长得水灵，走在大街上很吸引男人的眼球。
　　二师兄送餐，忘了件事儿，送餐的出租您得把车顶上的出租灯箱给拿下来，要不就别开灯，再换成咱暂停运营的标志，这样，就不会有乘客半道拦车。二师兄平常就比较马虎，干了副业，还是没能改掉马大哈的毛病。于是，这辆打着出租灯跟空车标志的面的在一个转弯处被路边的常娥拦住了。

茶炉

上文书说到，二师兄稀里马虎的开着出租灯，一路向东，才过喜庆路，刚一拐弯，就见路边有人招手儿，职业习惯的惯性驱使让二师兄一脚刹车，就把车给停路边儿了。
　　拦车的这位是个细高挑儿的女子，别看穿的不老少，架不住人长得漂亮，过往的路人回头率高达百分百，难怪二师兄一脚急刹车呢，敢情时瞧见美女了。
　　美女柔声柔气道：“师傅去染坊街不？”
　　二师兄的哈拉子都快掉到方向盘上了，听到美女说话，好不容易才回过神儿来，连连点头道：“去，去，多远都去。”
　　美女笑了，俩大酒窝浅浅浮现，一下子就把二师兄的三魂七魄勾搭跑了一多半儿。
　　这个时候，二师兄的猪脑子里除了美女就是美女的身段跟声音，别的全都被他扔进了太平洋，什么送餐啊，拉货啊，都他娘的是浮云。
　　美女上车后，顺手系好安全带，半天，没见车动，诧异道：“师傅，这车……坏了么？”
　　二师兄忙擦了把嘴角边儿的口水，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就踩着刹车，还忘了挂档，这车要能开起来那才叫见了鬼了。赶紧松了刹车，踩下离合，给了把子油儿，面的剧烈颤抖了一下子，呼地一下就窜了出去。
　　这一路上，美女一言不发，二师兄也不好意思说话，两人就这么在沉默中开过了良辰路跟美景路，当二师兄满脑子里整琢磨着怎么起个头儿拉拉话茬儿时，身边的美女忽然一声惊叫：“八戒！你是八戒？！真的啊！天啊！太神奇了！初一三班的天蓬大元帅朱武能！”
　　就这一嗓子，吓得二师兄好悬没把车开到路沟里去！猛一打把，小面的在道路上打了个横儿，轮胎与地面发生了强烈摩擦，冒出一股青烟！
　　总算是把车稳住，二师兄朱武能满头大汗的握着方向盘，正打算扭头朝身边的美女破口大骂，结果，他竟然也怔住了！
　　身边的美女一脸热切的望着自己，眼神当中分明写的是“我认识你”四个大字儿！
　　二师兄朱武能绞尽脑汁儿想了老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周围还有这么水灵漂亮的女人，看着二师兄一副煞费苦心的怪样儿，美女噗哧一下乐得前仰后合！
　　“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柳家河一中初一三班的天蓬大元帅吧！”
　　这个绰号，朱武能可有年头儿没听人叫过了。小时候为这个绰号，没少跟别人打架。后来上中学了，看了吴承恩老师写的神话科幻长篇小人儿书后，终于明白，别人喊自己猪八戒的原因，气的他跟爹妈大哭了一场。哭归哭，名字已经起完了，再想改回来可就难了，牵扯的面儿太广泛了。没辙，只好顶着猪八戒的小名儿跟天蓬元帅的绰号过完这辈子再说了。
　　眼下，一个绝世大美女就坐自己身边儿，近在咫尺，美女鼻翼中呼出的热气都能让朱武能的脸颊有些轻痒，这叫朱武能禁不住心猿意马起来。朱武能一边做着白日梦，一边口不对心的答着：“是怎么地？不是又怎么地？”
　　美女一听笑的更欢畅了。
　　“没错没错儿！就是你！哎呀真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你一点儿都没变！哈哈哈哈！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是你初中三年的同桌儿，常娥。”
　　犹如雷鸣电闪般的，朱武能目瞪口呆，青葱岁月一幕幕跟过电影儿似的从眼前掠过……
　　朱武能此时别说开车了，就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他终于想起来了，眼前身边的这位大美女就是当年先跟自己同桌儿后来强烈要求换位子，没几个月，又奇迹般的跟自己再次同桌的柴火妞儿，那会儿谁能想得到，丑小鸭真能变成白天鹅啊！真正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
　　那时在班上，男女同学都拿他们两个开涮，大家都看过西游记小人书，都晓得二师兄偷看广寒宫仙女洗澡的那一段儿，都拿这个说事儿，调戏起哄架秧子，就因为这个，那时候的常娥才跟老师要求换座位，但是后来，常娥却因为个子小，满脸的雀斑，经常被同学戏弄，嘲笑，每到此时，朱武能都会挺身而出，要么替小常娥打架出气，要么替小常娥出气打不过对手反被对方胖揍……一来二去的，常娥慢慢儿觉得，朱武能是个挺好的同学，于是又悄悄跟老师要求，再次坐回到朱武能的身边儿。
　　一晃眼，小二十年过去了，当年的丑小鸭已经蜕变成今天的白天鹅，而当年的天蓬元帅却沦落成为当代开洋车的车夫，满脸胡子拉碴，一脸岁月的沧桑。
　　常娥拉着朱武能的手，很认真的打量着。
　　正这时候，一辆交警的执法车亮着蹦灯儿路过，瞧见这辆停在红绿灯下的面的，马上大喇叭就喊上了:“内面的，赶紧开走！谁叫你跟这儿停车的？！赶紧开走！”
　　朱武能这才如梦方醒，忙给执法车上的交警又是敬礼又是作揖的，紧着一脚油门儿，把面的一直朝前开去。预定送餐的单位从车身以外几百米的地方飞快的掠过，朱武能啥都想不起来了，因为，美女常娥纤细柔软温暖的小手儿一直楼着自己的腰，披散着一头乌发的脑袋埋在他的小肚子上，隐隐的，朱武能的腹部燃起一丛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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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首版抬举~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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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朱武能被贬

　　《西游记》中，天蓬元帅调戏嫦娥被贬下凡间误投猪圈成了猪头人身，现实眼下，面的司机朱武能正犯着先祖同样的错误。
　　这常娥也够火辣的，上来就搞小动作，完全无视副驾座前边贴着的“请勿与司机谈话”的告诫，一双手起初紧抱着朱武能的腰，脑袋在他的小肚子上蹭来蹭去，见朱武能很是受用，索性松开了双手，帮着欲火难忍的朱武能解开裤子上的拉链儿，一只手从裤裆松弛处伸进去，三掏两掏就攥住了朱武能粗壮坚挺的那话儿。
　　时下正值寒冬腊月，面的里边没有取暖设备，门窗都关了还是能感受到阵阵寒意，但是，常娥这一搞，朱武能先前的寒意一下子都跑到爪哇国去了，随着常娥的两只手有节奏的上下运动，朱武能面红耳赤，俩眼放光，鼻翼扇动，豆大的汗珠顺着鼻梁流下来，握方向盘的手青筋暴露，恨不能把方向盘攥出水儿来。
　　朱武能喘着粗气央告着：“美女啊，慢……慢着点儿成不，这还在高速路上呢。”
　　常娥莞尔一笑，手头的动作慢了下来。
　　好不容易熬到了一个出口，朱武能一把满轮，把面的开下高速，朝前又开出几里地，开进了路边的一处树林。
　　才松开安全带，常娥已经脱光了上身儿所有的衣物，高耸的双峰傲然挺立，双手三下两下就把朱武能的裤子扒下去，顺势把头扎到了朱武能的双腿中间……
　　冬天的北方，寒风料峭，小风儿从车门的缝隙中呼啸钻入，朱武能浑身大汗，热气从头顶不断蒸腾出来，他此时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愿去想，眼下，双腿中间的常娥正有滋有味儿的吮吸着，一阵一阵的颤栗让朱武能魂飞魄散！
　　面的后边全都是保温箱，随着前座上的颤栗而颤栗着，朱武能的手也没闲着，握着常娥结实坚挺的双峰用力拿捏揉搓，双峰顶端的豆粒倏然膨胀，仿佛马上就能喷薄一般。
　　此时此刻，朱武能郁闷憋屈了十多年的心境一下子都随着常娥带给自己的快意宣泄出来，他一把揪着常娥的头发，把女人薅起来，褪去了女人全部的遮拦……
　　常娥坐在了朱武能的身上，朱武能的脑袋埋在常娥发烫的双峰之间，常娥与朱武能完全融为一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武能才从几乎窒息般的快感中慢慢醒转，身边却空无一人。常娥不见了。副驾座上显得很干净，仿佛根本就没有上来过人。自己的衣服很整齐，并没有被打开过的迹象，安全带还好好的系着，唯一不同的是，自己跟自己的车停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外边都是高大的白杨。
　　常娥呢？我明明都跟她……不会是回广寒宫了吧……
　　朱武能一低头，吓一跳！车载时钟上的时间显示，已经是傍晚六点了！一下子，白日梦全醒了！我的老天爷！耽误事儿了，耽误大事儿了！
　　回身掀开一个保温箱一摸，里边儿的盒饭冰冰凉凉的。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第一天给东主出活儿就崴泥了，这这这回去怎么跟人家交差啊！
　　扭头再一看被自己丢到杂物箱里的呼机，上边足有几十个传呼，都是单家大院的座机号打的，朱武能知道，这下，无论如何都没法交代了。
　　一路开车一边往回开一边满脑子盘算着该编个什么样合情合理的谎话去圆乎这件匪夷所思的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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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天擦黑，朱武能才一身油泥脏了吧唧的赶回单家大院儿。
　　还没进门呢，远远的就瞧见大师兄薛仁贵背着手在大门口转圈儿，老三老四蹲在门洞儿里一根接一根的抽闷烟，老五冷不丁从一旁的黑影儿里冲出来，一把攥住了朱武能的手腕儿：“二师兄，您这一下午猫到哪儿去了？您不知道几位哥哥有多担心你么？你不知道五弟我有多担心你么？你不知道我二嫂有多担心你么？你不知道我小侄子都跟我哭好几回了么？！”
　　一通炮轰，把朱武能轰的无地自容。
　　老大见老二回来了，赶忙迎上来嘘寒问暖的。
　　老三老四惊讶的问他车呢？
　　朱武能脱口而出“翻了。”
　　哥几个不约而同长出一口大气：“呼！我说呢，呼也不回，电话也不接，原来是翻了。翻了就翻了吧，只要人没事就好！赶紧的，回屋去，东主给你留了晚饭。吃完赶紧去洗个澡，让老五送你回去。那什么，你跟哪儿翻的？车呢？车上的货呢？”
　　朱武能羞臊的都想找个猪圈藏起来，支支吾吾道：“翻在喜庆路4号急转弯儿那里了，车已经叫修车公司的给拖走了，货……”
　　单胖子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冲老二喊了一嗓子：“赶紧的，麻利儿的先吃饭，都叫人给你热好几回了。吃完再说，我都听见了，只要人没事就好，中午那一趟我叫人重做给送去了。以后开车千万要小心啊！都是拖家带口的人，货没就没了，没事儿朱师傅！”
　　朱武能借着夜色掩盖着自己的尴尬，心里别提有多愧疚了。
　　吃完饭，跟单家大院后院土澡堂子里连泡带搓的洗了个热水澡，刘小平把自己的一套衣服拿来给老二临时换上，把换下来的脏衣服带回工房去漂洗。
　　朱武能回家是老大薛仁贵送的。
　　路上，老大接连抽了三根烟，最后一根烟蒂被他狠狠的掐灭，问：“老二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朱武能平常最惧怕的就是老大的严肃。老大一严肃，朱武能就知道什么都没逃过老大的法眼，知道瞒是瞒不过了，咬咬牙，索性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
　　老大深吸了一口气，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儿。
　　“你这个臭毛病不改，早晚出大事！常娥是谁？别给我编故事！别不是你小子又跑到洗头房去泡妞了吧？还常娥呢，你以为自己真的是戏文里的天蓬元帅猪八戒？我看你脑子是进水了吧你！人家东主那么相信咱们，给咱们一份额外的活计，收入能提高一大截子，你说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就这么着对待人家的信任？老子抽你！”说着抡圆了就是一大嘴巴！
　　朱武能垂着脑袋，咬牙接了这一下子。
　　老大打完了还余怒未消：“别的都好说，你他妈的这么干，对得起家里苦苦盼望你每天平安的弟妹么？！对得起我那听话懂事的小侄子么？！混账王八蛋！不成，咱们回去，你得跟东主承认错误，求得人家的谅解，你以为你那通瞎话能唬过人家？我听老五说过，人家东主别看年纪不大，老年间可是跟村儿里经过大风浪的主儿，没准儿人家早就看出来了，是给我们留面子才那样的。”
　　老大开车又把老二拉回了单家大院儿。
　　隔着老远，就瞧见大院儿门口灯火通明的，人影绰绰。凑近了一看，敢情老三老四老五都没走呢。
　　朱武能下车后，才想张嘴，小范儿抢先张嘴说到：“其实吧，没翻车，也没损失，我就是老毛病犯了。”
　　老三接口道：“洗头房的妞儿挺水灵的，老朝我笑……”
　　老四哼唧了几声：“不洗白不洗。”
　　老大最后做了总结：“从明天起，老二每天拉两趟，中午那趟白拉，一直到赔偿完人家东主的损失为止。老二，大哥这么决定你服气不？”
　　朱武能低着脑袋“服气。”
　　“真服假服？”
　　“是心服。”四辆面的鱼贯开走了。
　　门洞儿里，单胖子钦佩的点点头，觉得这几位是请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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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可疑的身份证

　　驻京办偃旗息鼓的这段日子里发生了很多故事。
　　先是那一大帮突然杀到的西北娃好不容易被安置妥贴，秃顶鱼泡眼校长跟朱大常结清了项目款，满心欢喜的打道回府。前脚校长大银才坐上火车，后脚就有才被安置好的西北娃一路飙泪的寻回了单家大院儿，说朱司骗人，骗了他们，要他们到一个黑店里做学徒，不给吃饱饭，老板还打人，他们毕业是要操持国宴的，朱司没有安排他们去操持国宴等等，把朱大常气的，火儿一上来扬手给了领头闹事的就是一大嘴巴！
　　这下可坏喽！一帮娃挤在杂居村口小卖部的公用电话窗口，争先恐后的给家里拨打长途，一个一个哭得跟泪人似的，声泪俱下的控诉安置办的种种不是，说朱司就是一个大骗子。
　　朱大常冷静下来后，也觉得自己打人欠考虑，也通过小龚向那孩子道歉了。可是，错已经铸成，无论什么方式都无法挽回这个过错。没多久，西北那边的电话就追来了。鱼泡眼校长气急败坏的在电话里跟朱大常对骂，说若不妥善安置，他就领着娃们的家长杀回来兴师问罪。
　　其实，折腾闹事的就那么几个，大部分娃娃还是安分守己的在各自的岗位上干活，一大群人当众总会有那么几个害群之马，大常冷静后认真思索，得出一个结论，道尼玛什么歉啊！老子揍的就是你狗日的不听话的犟种！
　　于是，大常不再搭理那几个瞎折腾的家伙，自顾自的约了包阎王等人上烩春堂喝小酒去了。
　　这一批西北娃当中，有一个娃娃显得与众不同。
　　这娃长得很细致，高挑个儿，白白净净的，穿着装束也不像是出门打工的，倒像是个乡村小学的教书先生，小龚问他是来做啥的，娃娃回答，世界那么大，我想来看看。就这一句话，就让小龚跟大常对他另眼相看。
　　朋友们，那句话其实并不是那个河南女教师的专利啊，此前十多年就已经有人说出去了。
　　白净娃姓王，叫王斌。跟那个先前的内奸同音不同字，朱大常见这孩子知书达理，就跟小龚说把他留在大院儿里，到南海跟着侯师傅帮忙。
　　王斌很上道儿，几天工夫，就让侯师傅在大常这里经常表扬，跟那位侯师傅的大徒弟、家电维修班的秦东成了好哥们儿。后来，通过相处，大常才知道，原来这个孩子竟然出身书香门第，祖辈都是教书先生，难怪看着跟别的孩子那么的不一样。
　　书香门第的后人能去学厨艺，能放下身段儿跟一帮半文盲混在一起，本身也是件稀罕事，加上他那句豪言壮语，在一大堆南海餐饮的西北娃当中显得鹤立鸡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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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王斌就呆在后院儿帮忙，闲暇之余，王斌喜欢扯着宋雷刘小平摆龙门阵。王斌嘴里总有说不完的评书，讲不完的神话跟谝不完的家长里短，什么薛仁贵征西啦，猪八戒三打孙悟空啦，王四寡妇跟同村儿的李二蛋滚麦子地啦，什么话从王斌嘴里出来，那必须要经过他的艺术再加工。尽管是纯粹的扯淡，但是，每天干完活以后，王斌的身边绝对是少不了听众。后来，就连送餐归来的西游车组也加入了龙门大阵的闲扯。
　　不过，王斌有的时候也会拒绝大家的起哄，独自一个人坐在宿舍一角长吁短叹，别人偶尔问起，他总是轻轻叹口气道：“唉，迷茫啊迷茫，郁闷啊郁闷！”
　　谁也不晓得他到底哪里迷茫，郁闷在何处。
　　终于有一天，王斌失踪了。
　　驻京办经常会发生这种事。那些眼高手低的学生一旦忍受不住了，吃不得苦中苦了，也就不打算在做人上人的白日梦了，悄悄卷了铺盖，把藏在鞋子里的钱抠出来，买了火车票溜之大吉。至于说回去以后，肯定是先找学校要求退钱，在吆喝四乡八邻到拒不退钱的学校大打出手，之后学校在来跟朱大常掰扯，那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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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斌失踪的挺离奇。
　　那天帮完厨，这小子就说想去外边走走，刘小平叮嘱了他一句别走太远，王斌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就迈着四方步出了门儿。谁想到，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一直到天擦黑了，还不见这小子的踪影，朱大常有点坐不住了，侯师傅跟秦东也从后院过来询问，院子里里外外找了个遍，都说没见他回来。平时老跟着王斌屁股后边的宋雷结结巴巴的对单胖子说：“王，哥，说，要，去，看看，水母跟演员。”
　　水母跟演员？这是啥电影儿？新拍的？神话片儿？还是啥戏文？
　　大家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一脑袋雾水，摸不清路数。
　　小龚仔细的问了宋雷，宋雷也说不清，急的直哭。
　　秦东忽然插了一句：“王斌是教书先生的后代，喜欢跟有文化的人在一起，这兄弟该不是去了水木跟燕园吧？”
　　真个就是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啊！秦东别看平时不哼不哈的，小伙子人家那叫心里有数儿。
　　水木不就是水木清华么？"水木清华"出于晋朝谢混诗:"惠风荡繁囿，白云屯曾阿。景昃鸣禽集，水木湛清华。"燕园就好说了，培养文学家的摇篮啊，离古代皇家园林清漪园很近。这两个地方在那些十年寒窗的莘莘学子心目中那就是至高无上的圣地，但凡谁家孩子高考中榜，名下写的是这两座学府，那简直就是祖坟上面冒青烟，八辈先人都长脸啊！
　　王斌这小子要是奔这两个地方去了，那倒是贴谱儿。
　　可是这么晚了，还不见回来，这里边儿别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送餐归来的西游车组老大薛仁贵小声儿嘀咕了一句：“最近外边儿好像查得很紧，查身份证儿、务工证儿跟暂住证儿的，朱司，你这些学生跟员工都办过这些证儿没有？”
　　朱大常闻听此言，猛一拍脑门子“哎呀！哎呀！大意了！大意了！这可怎么好？！”
　　单家大院儿里的这帮后厨除了侯师傅三证俱全外，其他人都是黑户儿，新来的王斌有没有三证儿，大常还没顾上问。
　　朱大常为了省钱，也是出于侥幸心理，办证儿的事虽然吕威多次提醒，但大常都当成了耳旁风。刚才老大薛仁贵一句话，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确实，最近城里抓的紧了，如果查到缺少一样的话，就要被送到临时收容站，然后通知各人所在省市地区，集中遣送返乡。要是王斌被送到那儿，那可就回天乏术喽！
　　这一夜，满院子的大人谁都没合眼，西游车组还上街转悠了大半夜，也没找到这小子的影儿。直到鸡叫头二遍，有人在大门外吆喝：“朱老大在呢么？”
　　来人居然是包阎王。
　　包阎王说，管片儿派出所给他来了个电话，说有个小白脸昨天在水木跟燕园里乱窜，学府警卫队拦住此人查证儿时发现，此人身份证十分可疑，于是就给扣下了，今天早上给送到派出所，经过初步审讯，此人说，他是单家大院儿的客人，这不，马所的电话就转到我这儿了。
　　大家伙儿一听，这才松了一口大气。
　　心说这小子果然去拜谒高等学府了，还成，还没傻到连是谁都忘了。
　　包阎王看了看满院子的人，摇摇脑袋，说：“这事儿不好办，除非你们大姐在，不然，你们谁去领人怕是都不合适。你们大姐呢？”
　　吕威去市里开会好几天了，这段儿时间大院儿这边就是单胖子跟朱大常当家，这两位要去领人，马所长正愁逮不到典型呢，朱大常要去绝对是自投罗网，单胖子要去，估计马所长根本就不拿正眼儿瞧他。
　　正这工夫儿，门外又进来一位，竟然是个身着警服的主儿，一进门就吆喝着要找姓朱的，一转脸儿，瞧见了同样瞧着自己的朱大常，立刻大踏步跑过来，一把搂住了朱大常的肩膀，用力摇晃着，满眼都是泪光“大常！好兄弟！我可算是找着你了！”
　　满院子的人没见过这场面，都有点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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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西儿 发表于 2016-2-26 09:50
好久没来了，支持老茶。

大姐夫……感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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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院子的人大眼瞪小眼儿，没明白怎么回事，一大早儿的接二连三的来人，把大伙儿都整糊涂了。尤其是包阎王，作为一方的联防队长，对穿官衣儿的比较敏感。包阎王偷眼瞧了瞧刚进来这位的警衔，倒吸一口凉气！“我天儿！这起码是个局级干部啊！没瞧出来啊，朱大常还有这路朋友，幸亏老子当初反应快，没跟老朱耍横，看来这人啊，还是学聪明点儿好。”
　　想到这儿，包阎王立刻荡漾起春天般的微笑，主动上前，一个立正，给那位正跟朱大常热烈拥抱的警官敬了个礼：“报告！我是咱们杂居村儿联防队长包大志，跟老朱是好朋友，领导光临有啥指示？”
　　朱大常眼眶湿润，跟来人拥抱了好一阵儿，听到包阎王插话，这才松开手臂，给在场的大伙儿介绍：“这是我在部队的老指导员，这几位都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这位是咱们这片儿的联防队长老包，胖子是咱们南海餐饮公司的总经理小单，帅哥是掌勺大师傅小侯。”
　　警官环视了周围，微微点点头，跟大家抱拳拱手道：“见过各位兄弟，我是小朱当年在部队上的连指导员，我的这条命是小朱用他的命换回来的，当年在老山战役，我们全连的人差不多都拼光了，我被子弹打穿了肚子，失血很多，是小朱拼了性命把我从死人堆里硬背下来的，对于我来讲，小朱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既然大家都是小朱的好兄弟，那也就是我郭建国的好兄弟！我就在咱们市局工作，以后大家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就是，只要报小朱的名字，一切都好说！”
　　包大志一听，心说我的妈呀！还真是大官儿啊！这以后，更得为老朱马首是瞻了。
　　单胖子心眼实诚，一听说是朱大常的老战友，又是比揩所长更大的领导，立刻脱口而出：“报告领导！还真有个急茬儿想请您帮忙儿。”于是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郭领导说了。
　　郭建国有些诧异，问：“既然他是你们的客人，那你们自己去把人领回来就是了啊。”
　　朱大常苦笑一声：“指导员啊，您大概不常下基层吧，我们这位所长大人有个外号，是群众给起的，叫做‘揩所长’，意思就是不揩油过不了他这一关，这一片儿的百姓表面上对他毕恭毕敬，其实背地里都咬牙切齿的。包队长经常接触他，说到人品倒也没坏到哪儿去，就是爱贪小便宜。”说着故意拿眼瞟了包大志一下，包大志何等聪明啊，马上接了下茬儿：“没错儿，马所要说办案那还真是把好手，就是……呵呵，这个在背后议论领导不大好。”
　　郭建国笑了：“这位所长叫啥名字啊？”
　　包大志道：“马占宜，听说从前也是部队上转业下来的。”
　　郭建国眉头一挑，思忖了一下，问：“他是哪儿的人？”
　　包大志答道：“好像不是本地人，具体的咱也没问过。”
　　郭建国点点头：“我知道了，小朱小单你们跟着我，老包您来带路，咱们去会一会这位揩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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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占宜马所长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埋头写报告。
　　门外有警员喊报告，马所长头也没抬道：“进来！”
　　进来的是新分配来的大学生，才进门就大呼小叫道：“马所马所，上头来人了！”
　　马所长依旧没抬头，嘴里嘟囔着：“来人就来人，咋呼个啥？怎么老那么沉不住气，真是缺练！”
　　大学生半天没说话。
　　马所长继续写字，还是不抬头：“有话说有屁放，没事滚蛋！”
　　“马虎宜儿！你好大官威啊！”
　　听到这个声音，就跟有谁在马所长屁股下边朝上捅了一根尖刺似的，马所长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窜起来，条件反射般的立正站好，嘴里大声回答着：“到！一连三排长马占宜！请指示！”
　　马所长的脑袋总算抬起来了，看到眼前的人，马所长愣住了。
　　“指导员儿？哎呀我地个亲娘！真的是您啊！哎呀！指导员您不是……”
　　郭建国看着对面的马占宜，心里头别有一番滋味。
　　郭建国侧身让开一个位置，指着身后的朱大常问道：“小马儿，你好好看看他是哪个？”
　　马占宜眯缝起眼细细打量着朱大常，朱大常已经把他给认出来了，猛一踢后脚跟，一个立正，向马所长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报告！南疆特功营侦察连一排二班长朱大常向您报到！”
　　马所长的眼眶湿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番号，眼前这位不正是自己从来不曾打过交道，却如雷贯耳的侦查英雄么？
　　天下就有那么巧的事情，绕了一大圈儿，三个曾经热血奋斗的老战友居然在这样一个场合下碰上了。
　　郭建国表情严肃地望着马所长，好一会儿没说话。马占宜被老指导员严厉的目光盯的心里直发毛。看到老领导领章上的警衔，看到素未谋面但始终很敬佩的英雄战友，马占宜的心头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酸甜苦涩。
　　“我是不是得换个称呼啊，小马儿，听说这里的群众给你起了个挺合适的外号，叫啥来着？噢对了，揩所长。这些年你到底揩了多少桶啊？有没有个准数啊？说来也叫咱们长长见识？”
　　马占宜的汗一下子就从脑门儿上渗出来了。心说，玩蛋了，老领导这是兴师问罪来了，看来，所长当得当不成还是次要的，搞不好还要折到里边儿去。就自己这些年贪的那些个小便宜凑起来也够装几大车的。笔管条直戳在办公桌前的马占宜一动也不敢动，双手紧贴裤线，脑袋却慢慢垂下来，鼻尖都快凑道前胸了。
　　郭建国走过去，翻了翻桌面上马占宜写了一半的报告，严厉的表情稍稍有所缓和。
　　“大道理我不跟你扯，当年你也是基层部队的指挥员，大道理你懂得不比我这个营指导员少，你是一方门神，百姓的勤务员，过去怎么做的我不追究了，以后怎么做，我看你的行动。这份报告把它写好写完，多抓专业，少说废话！今天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来是受小朱的委托，他的一位客人给扣在你这里了是不？”
　　满头大汗的马占宜这才偷偷喘了口大气，心里稍稍安慰了些。见老领导问话，赶紧回答道：“报告指导员！是有这么一位，我要是知道他是朱班长的客人，也不会那啥了。我这就安排放人！”
　　郭建国眉头一挑：“慢着！那啥是哪啥啊？这里边儿是不是有什么不好说的事情？说出来！我帮你断它一断。”
　　马占宜平复了下心情：“报告老领导！燕园警卫队把他送来时，说过一个情况，说他的身份证有问题，我看过了，确实有问题。”
　　“什么问题？”郭建国问。
　　“没……没脸。”马占宜答。
　　“没脸？”郭建国有些吃惊。
　　马占宜征得老领导同意后，这才由立正站姿转为稍息，扭身从抽屉里取出一张身份证递给郭建国。
　　郭建国凑近了仔细一看，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了声儿。
　　朱大常凑过来看了一眼，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回事？单胖子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心说，王斌啊王斌，人家扣你是正确的，要是换了我是警察，照样扣住你！你瞧你整的身份证儿，这叫什么玩意儿啊！
　　王斌的身份证还是第一代塑封的类型，内中不含电子芯片，随便怎么伪造都可以。问题是，王斌的这张身份证确实是真的，就是身份证上大头像这一块儿，这也忒狗血了点儿！
　　衣冠楚楚的王斌同学的脸上竟然……一片空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练了无相大法呢……
　　睡眼稀松的王斌被从拘留室带过来，大常指着那张身份证问他，王斌一脸委屈：“朱司啊，这真是我的身份证啊！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县里发给我的时候我是有脸的啊！”
　　经过与王斌户籍所在地公安机关的核实，确实是王斌本人，至于说这个没脸的问题，当地公安机关解释的理由也能成立，由于长期在阳光下暴晒，照片褪色了。
　　一场虚惊，皆大欢喜。
　　一帮人有说有笑的去了烩春堂。
　　酒桌饭席上，三位老战友推杯换盏，冰释前嫌。马所长向老首长检讨了自己的过失，与单胖子也言归于好，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儿么？常言道，乐极生悲。这头警民共建热火朝天呢，大院儿那边儿又出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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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祸起萧墙

　　朱武能知错就改的习惯一般只能维持三天。
　　不是有句俗话叫什么改不了吃什么吗？他朱武能就属于这一类。
　　前一次，半道上让一个叫常娥的神秘女子给截了胡，搞得不人不鬼不伦不类的，还被大师兄好一顿埋汰，差一点就做不了兄弟。这好了还不到三天，又捅娄子了。
　　自打朱大常的老首长七拐八拐寻亲寻到了单家大院，大院上上下下就都传开了，都知道朱司还有个那么有头有脸的大官儿兄弟，个别人的心里就开始打起了小算盘。甭问，此人就是南海餐饮名义上的总经理单胖子。
　　单胖子在生意场上有过惨痛的教训，当初南海还是东海的时候，都是大常哥几个撑着台面儿，单胖子就是一纯粹的甩手掌柜，除了瞧热闹，还是瞧热闹，管理经营他连个手儿都不搭。后来被胡晓楠同学一通恶批，高压之下半是明白半是糊涂的挤进了管理层。再后来，吕威的加盟，让原本一团散沙的东海管理层刹那变得严谨正规起来，管理层进行了重组，单胖子被大家一致推举为已经改为南海餐饮的总经理。
　　说白了，这个总经理也是挂名儿的，实际的操控权与管理权在吕威手里，有了被方保健摆道的教训，吕威不再妇人之仁，在经营管理上很是严格，对管理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及时纠偏，对某些害群之马及时惩治，这才使得南海逐步走上了正轨，从那些家庭作坊中脱颖而出，成为当年当时村儿里最有规模的快餐餐饮单位。
　　但是，什么事儿一旦走上了正轨，麻烦也就接踵而至。
　　用吕威的话讲，没有麻烦我还不管了呢！
　　单胖子也从一开始的老大不情愿，半明白半糊涂的状态下有所转变，特别是经历了小白脸儿事件后，单胖子觉得，是该认真思索一下自己的人生，不能再沉湎在对过去无尽的回忆里，更不能大事不问小事不管，单家的祖上都是忠义千秋的勇士，纯爷们儿！在他这一辈儿上绝不能整出个窝囊废！再说了，自己不是还要把胡晓楠大小姐明媒正娶到单家大院儿来么？不整出点成绩，怎么跟那丫头张嘴开口啊？
　　单胖子尽管在村儿里也闹出过惊天动地的大动静儿，可那毕竟跟眼下埋锅造饭这档子事还是有天壤之别的。大院儿里的这点儿事儿不比村儿里的那点儿事儿，大院儿里，只要严把质量关，不偷工不减料，做好卫生检查环节，提高菜肴的口感质量，做到对客户负责，对客户的健康负责就差不多了；但是在村儿里，没有人要求这些，客户在乎的是商品价格跟商品真伪，在买方市场逐步取代卖方市场的今天，再想从买卖过程中跟精明如齐天大圣般的客户们耍鬼心眼儿，比登天都难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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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胖子这些日子总往朱大常屋里跑。
　　每回来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没话找话。朱大常是个直性子，实在受不了单胖子这种拐弯抹角，索性止住了单胖子的废话，单刀直入的问：“小单啊，咱又不是外人，你这有话憋着实在让哥哥我受不了，有什么话你干脆直说，哥哥办得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办不到的，哥哥纵使三头六臂也当不了那齐天大圣是不？有啥话当面说就是了。”
　　单胖子见大常急了，呻吟片刻，说：“大常哥，你看是这么回事而，咱们这个安置办现在是暂时歇了，南海呢，虽说就这么黑白不分的干着，可我总觉得不是个长久之计。吕大姐那里看意思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这个跨区经营的问题，这么拖着到底不是个事儿，我是这么想的，能不能请您那位局座大哥侧面给使使劲儿，这边儿衙门里咱没人啊，就是想送礼拉关系都不知道该上哪儿递拜帖去，您帮着给打听打听，只要能解决这个问题，刀山火海咱绝不含糊，要啥咱都能凑上，哪怕是倾家荡产呢，总这么偷偷摸摸的，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稳。我自己也不敢去找人家，万一碰一鼻子灰，丢的不也是你大常哥的脸么？”
　　朱大常听到这儿，总算明白了。皱着眉头半天没吭声儿。
　　单胖子一看他这副表情，心里也明白个八九不离十，连忙摆手道：“哥，哥，别为难，千万别为难，我这就这么一说，您就那么一听，我也是着急，要真那么难弄，就算我啥都没说好了。”
　　朱大常又不傻又不呆的，单胖子想的事儿他何尝没想过。南海这么一大摊子，老是黑灯瞎火的干，迟早有一天要翻船。虽然说管片儿的马所已经被教导员给镇住了，这段时间没少往大院儿跑，人前人后笑脸相待的，上上下下也省去了不少的麻烦，但是，您别忘了，规范经营那是国家的大政策，不是几个人说了算的，别的不说，单说这快餐行业，卫生、工商、税务，市容市貌等等不少衙门口呢，光摆平一个派出所远远解决不了实际问题，还得尽快解决这个跨区的事儿。
　　朱大常用商榷的口吻说：“小单，你看咱们这么着行不行，我呢，去趟市里，找找我这位老首长，听听人家的口气，如果有商量，咱们再进行下一步，如果……”
　　单胖子一听，马上接话道“哥您记着，行就行，不行兄弟绝对不怪你，大理寺六扇门儿那都是清官当道的地界儿，别因为这点事儿回头再让您那老首长为难。甭管结果如何，大哥这份心兄弟我这儿领了。”
　　朱大常望着单胖子四平八稳的背影儿，心下里不禁赞叹：“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自己刚来那会儿，小单凡事都推，都倚赖别人，从不拿大主意，那会儿，自己真以为这就是个八旗后裔，提笼架鸟的废物点心，今天这一番对话，嗯，这小子将来必成大器。就冲这，这个忙老子帮定了！”
　　第二天，大常吩咐小龚看好门户，又叫后厨的秦东给烤了七八个土豆，装到保温桶里，电话约了小范儿的车，直奔市里。
　　市局大门口附近，小范儿找地方停好车，跟着大常一起走到了大门执勤门岗外。
　　在传达室登记后，两人走进了森严的大楼。
　　小范儿这些天非常注重仪表，小伙儿不打扮则以，一打扮起来，嘿！真不是盖得，倍儿精神！

茶炉

郭建国一大早儿连着打了十多个喷嚏。
　　老话儿说得好，一个喷嚏有人惦记，两个喷嚏有人咒你，三个四个乃至更多，准没好事儿。果然，给老话儿说中了。
　　有人敲门。
　　郭建国整了整警容，道：“请进！”
　　郭建国这个办公室，平常少有警员光顾，大家都清楚，谁要是沦落到要上郭副局这里报到喝茶，那这位的仕途很有可能就算走到头儿了。就连他办公室所在的这条楼道都少有人走，尽管从这里走可以抄个近道前往毗邻的另一座办公楼。
　　门开了，先探进脑袋的是朱大常。
　　见是大常，郭建国多多少少有些惊讶。
　　大常笑的有点不自然，看见屋里只有老教导员一位，大常这才放心的走进来，还招呼身后的小范儿一起。
　　落座后，郭建国足有一分钟没说话，盯着大常。
　　大常对老领导这种关注早就习以为常，也没吭气，双眼直视教导员，身边的小范儿有点绷不住了。平常在大街上见了警察他心里就犯怵，这面对面的坐着，还是个大官儿，被人家这么盯着看，有点心虚的他不由得把脑袋低下去。
　　大常从桌子下边把保温桶提起来，放在老领导的面前，揭开盖儿，里边热气腾腾，一股子糯糯的香气很快就在郭建国的鼻子下边弥漫开来。
　　郭建国笑了。
　　当年在前沿阵地上，多少天断水断粮，就在大家支撑不住的时候，后勤的老班长挑了一担子烤土豆冒着枪林弹雨送上来，大家伙儿每人都抢了三五个，那时候，战士们觉得，烤土豆就是全天下最最可口的珍馐美味。
　　眼前这股子香味不就是当年的味道么？
　　郭建国二话不说，伸手就抄起一个，也顾不上是不是还烫手，三拨弄两拨弄扒了皮儿，张嘴就是一大口！
　　“香！真他娘的香！多少年没吃到这个味儿了！奶奶地！行！你小子没忘本！”郭建国三口两口就干掉了两个。对面的小范儿都看傻了。80后的小范儿哪儿了解这里边的典故啊……
　　郭建国把保温桶里的烤土豆都倒到桌子上，找了张旧报纸给裹上。
　　“小朱，这个我收下了，带回家给你嫂子尝尝！说吧，找我啥事儿？只要不违反政策，不授人以柄，我能办的一定办！”
　　郭建国把包好的土豆小心翼翼放进公事包，然后抬起头问道。
　　朱大常想了想，说：“教导员，也没别的事儿，我就想跟您咨询一下，这个跨区经营咋弄？我们那个快餐原先是挂靠在东区劳保局三产名下，现在国家不是有个政策么，经营场所在其他区域的，不能挂靠在非本地区企事业单位，所以，挂靠关系现在名存实亡，要是有关单位查下来，那我们就得关张了。可我们在现在的地区这边儿谁都不认识，也不知道该去哪儿烧香上贡，您看这事儿该咋弄？”
　　郭建国边听边在一张纸上用铅笔快速的写着什么。
　　大常一口气说完，郭建国的笔头也停了下来。
　　“小朱啊，前边我说了，只要不违反政策，不授人以柄的事，能办的我一定办。你说的这个事情，前边的我都了解，后边的，只要你们证照齐全，没有违法犯罪的相关记录，找一个单位挂靠应该问题不大。你想知道的我都写在纸上了，这上边呢是咱们一个老战友的电话地址，你去找他，你们应该认识，军区英模表彰大会上，他就站在你身后。”
　　朱大常长出了一口气。
　　按他的先前的想法，老领导很有可能一口回绝，没想到……
　　他从老领导手中接过那张纸，一个名字映入眼帘：余小鱼。

茶炉

撇开朱大常这一头不讲，大院儿业务照常进行着。
　　随着千禧年的临近，村儿里的大小快餐买卖如同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虱子多了不愁，买卖多了无所，就好比一条餐饮街上，鳞次栉比的都是饭馆儿，老板们不会因此发愁，有同行就有竞争，有竞争才有发展，只要你饭菜质量好，服务水平高，卫生环境整洁，不愁没有客户登门。
　　快餐行业也是如此。
　　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开得越多越好，只要别出现恶性竞争，南海不在乎被这些后起之秀包围。就怕有人心术不正，在背后搞小动作。不过呢，村儿里的大客户几乎都握在南海的手里，有三棵树的翠花儿这把大伞罩着，南海一时半时没有什么危机感。
　　西游车组一如既往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老大薛仁贵带着三个师弟往返穿梭在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的大街小巷，西游车组的车况好，外观干净整洁，跟客户交接时服务态度上乘，从这个层面上进一步赢得了客户们的普遍信任。
　　这一天，朱武能跑完了早上公路上的活儿，比中午送餐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了大院儿门口。
　　大师兄跟其他师弟们还没见人影儿，朱武能趁此机会下车活动活动身体，点颗烟，坐在大院儿门口的大槐树下喷云吐雾。
　　正这当口儿，大槐树后忽地闪出一个身影儿，无声无息来到了朱武能背后，一伸手，就把朱武能的双眼给蒙上了。
　　伴随着一串银铃般的笑，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附在朱武能的耳边道“我悄悄的蒙上你的眼镜，让你猜猜我是谁？”
　　朱武能闻听这个声音，浑身上下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常娥！
　　一想到常娥，朱武能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儿。
　　上一回就是这位神出鬼没的老同学坑了他，害得他差一点就里外不是人。朱武能不由得怒从心起，伸手把常娥的手从眼睛上拨拉开，也没回头，但是语气明显的冷淡：“又是你！这一回还打算跟我这儿上演哪一出啊？”
　　身后的女子果然是常娥。
　　见朱武能的态度很生硬，常娥眼珠一转，马上也换了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刚才的声情并茂也神奇的换成了悲伤凄凉。她不去影视圈儿混真是可惜了的。
　　“八戒，怎么说话呢？人家心情不好，想找你说说话儿都不行啊？跟姑奶奶摆这副死猪脸！讨厌！”
　　朱武能把燃尽的烟头丢到脚下，用鞋尖使劲的一碾。
　　常娥继续哭诉：“人家刚刚跟家里的那个蠢驴吵完，心里烦得很，就不能看在老同学的份上陪人家说说话么？”
　　朱武能这人耳朵根子软，你要说狠话，没用。常娥把朱武能这一点拿得死死的，见朱武能没反应，马上就坡下驴的又换了一种口吻，双手搭在武能的肩膀上，朱唇轻启，一股柔软温和的气息源源不断的送到了朱武能的耳边，吹得他那颗才硬起来的心渐渐松软了。
　　“说吧，我只有一刻钟时间陪你聊会儿，一会要干活。”
　　常娥不愧是好演员，短短一刻钟时间里给朱武能编了一个足以让他肝肠寸断泪如雨下的悲惨故事。
　　望着朱武能完全沉浸在自己编造的故事氛围里，常娥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正在此时，老大老三老四的车陆续到来。
　　薛仁贵头一眼瞧见常娥，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
　　朱武能忙背过身抹了把眼泪，给老大老三老四介绍道：“我中学同桌，小常。来找我聊天儿。”
　　常娥很大方的朝老大等点点头道：“常娥，跟武能是中学同学。各位大哥好！”
　　老三没忍住，噗嗤一下乐了：“常娥，朱武能，没这么巧吧？吴老爷子还是个预言家啊！几百年以后的事都叫他老人家给说中了。您二位先聊，老大，我们先过去装车。”
　　三人礼貌性的朝常娥点点头，一起进了大院儿。
　　门里边儿，老大皱着眉头跟两位师弟说：“这女人不是好来路，你们没见她的眼睛么，在老二的身上来回来去就没消停，这种眼神儿我见过，你们还记得上回在小钱庄胡同里遇到过的那个女的么？就是干那营生的，那眼神儿跟刚才见到的这位常娥一模一样！不行，等这趟活儿完了，咱们拉上妖怪小师弟给这呆子上上课，这么下去，非出大事儿不可。”
　　还没等完活儿呢，伊甸园科技园区那边儿的客户电话就追到了大院儿。
　　单胖子没等听完电话那头客户毫不客气的投诉，心里的邪火腾地一下子就窜上了脑顶！

茶炉

六十三、关门打狗

　　诺大个城市，想找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确实很不容易，不过，现如今，咱们不是有“改邪归正”的马所帮衬着么？这非常的不容易自然也就变得非常的容易了。
　　西游车组的老大带着老三老四外加小妖儿一只，开着车，满大街的堵那只来历不明的常娥。
　　薛仁贵很生气，老三老四跟妖怪小范儿好些年没见老大这么不高兴了，各人心里都揣着面小鼓咚咚直蹦跶。
　　马所通过户籍查找，基本把范围缩小到本区域的五个叫常娥的女性身上，又用筛选法去掉了其中的三位，因为那三位都是中老年，跟老大他们描述的特征不符合，这就还剩下俩。老大带着师弟们先去了西区的常娥住处，结果，这位常娥是位跳芭蕾的，年初就跟着舞蹈团出国巡回演出去了，自然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么此时，嫌疑人名单上就剩下最后这位。
　　这位的家有点难找，不在区域内，在区域边缘的郊区，土路相当难走。难走也得走，不找着这位常娥，二师弟的心就没法消停，对于南海的生意，对于东主的信任，对于西游车组的信誉都是个损害。
　　七拐八绕的，还走了十多里的山路，总算是进了村儿。
　　村子不大，从盘山公路上看过去，整个村落呈猪腰子状，村子里边基本看不到什么人，只有几条看家狗窜来窜去的。
　　为了不打草惊蛇，老大吩咐哥几个把车停到了村外的小树林儿里，自己带着唐白虎和老沙进了村。
　　村口有几个小孩子正在玩儿，老大走过去问中一个孩子：“小朋友，大叔跟你打听个人，常娥家住在哪儿？”
　　小孩子仰起头看了看老大，小手一伸“问路五毛，打听事儿一块，找人一块五。”
　　我艹！老大愣了足有好半天。
　　身后的唐白虎摸出两张一块的票子递过去，小孩儿乐了“常娥姐就住这条道中间儿那一家儿，门口有篱笆的那个就是。”好么，前后不过几十步，两块钱没了。这真是个发家致富的好路数啊，老大心说，赶明儿个我要是没饭辙了，也干这个得了，多省事，连个成本都不需要。
　　顶着一脑门子的官司，老大气呼呼的径直朝前走去，唐白虎老沙紧随其后。
　　果然三十几步就到了门口有篱笆桩子的这一家儿。
　　敲门。
　　老半天，里边有了动静儿，一个高个子中年男人出现在门洞里。
　　“你们找谁？”
　　问话的这位约莫四十上下，国字脸，三角眼，扫帚眉，一对儿扇风耳，老大注意到，此人的嘴唇很薄，总是抿着。
　　老大客客气气的说：“啊，我们找常娥，我们是城里她单位的同事，她好些日子没上班了，单位领导不知道出了啥问题，打她电话也打不通，就给了我们地址，让我们来家看看她。”
　　来之前，马所给的通信地址上有所有常娥的工作单位跟家庭住址，老大早就烂记于心，因此说起来驾轻就熟。
　　中年男子丝毫没有让访客进门的意思，但是表情上略有缓和。
　　“噢，我是常娥她三舅，这丫头没去上班？哎呀你看看，大老远的还劳您几位跑一趟，这个她舅妈生病在家，屋里不方便，不然我就请您几位进去了，真不好意思啊，这丫头好些天没回来过了，我也打不通她电话，您看这怎么话儿说的，要不您几位上院子里呆会儿？我给沏茶去。”说着就要往里让。
　　老大多明白啊，赶紧摆手道：“不用不用了，家里有病人是个挺劳心的事儿，我们就不进去了，要是常娥回来了，麻烦您跟她说叫她尽快跟单位联系，我们就走了。”
　　中年男人站在门洞儿里目送着三个人的背影消失在村头，这才转身关好门。

茶炉

老大带着哥俩走出村口，并没有回到车里，而是在对方视线不及的地方找了坡上位置坐好，老大从口袋里摸出一副儿童望远镜，就是当年国内还不多见的那种，可以折叠的类型。调整好焦距，凑到眼前。
　　老大对两位师弟说：“别急，我们惊到他了，一会准有好戏看。等着吧。说话儿就来。”
　　镜头里，中年男人关好门，返身回到了屋里。没多大会儿工夫，门开了，中年男人背了个大背包，身后有个女人拖了个小旅行箱跟着出来，从身形上看，就是常娥无疑。看俩人匆匆忙忙的出了门儿，男人正在锁门，女的东张西望神色慌乱，好像两条丧家之犬。
　　老大笑了。
　　“我说什么来着？哈哈，给妖怪打电话，叫他开车绕到村后堵着去，咱们去开车，堵前边儿，来个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不一会儿，妖怪小范儿给唐白虎回话说已经就位。
　　老大这才带着哥俩快速返回停车处，各自开了自己的车，呈品字形摆在唯一这条通往村子的土路上，静等着两条丧家犬的出现。
　　不一会儿，方头大脸的男人首先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唐白虎有点沉不住气，率先跳下车，叉着腰怒视着对方。
　　中年男人一抬头看见了堵在前边的唐白虎，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返身向后，撒腿就跑！身后的常娥见男人掉头往回跑，就知道坏事了，也跟着往回跑，眼瞅着就要跑到猪腰子的另一头了，突然，中年男人顿住了脚步，在他前边不远处，有一辆面包车横在路中间，车前面有个戴墨镜的高个子青年手里提着一把大管钳，正冷冷的对着自己。
　　“他妈的！想堵老子，没那么容易！常娥，赶紧把东西扔了，跟三舅从山上走！”
　　中年男人转身就往左边的山坡上窜！身边的常娥迟疑了片刻，拿不准该不该丢掉手里的拉杆箱，就这一迟疑的当口儿，中年男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山坡上茂密的丛林里……
　　老大带着三个师弟，载着失魂落魄的常娥浩浩荡荡回到了单家大院儿。
　　早就得着信儿的马所带着手下的警员等在院儿里，同时在场的还有萎靡不振的朱武能。
　　见着警察，常娥几乎没有任何抵抗，鼻涕眼泪稀里哗啦的都招了。
　　原来，那中年男子确实是她三舅，而且，当常娥说出他的名字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