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连载】……《金银花》

克谐

【短篇小说】《金银花》……第六节《他加她》

      还没等刘总开会回来，钟孝彦已经让谢晓东上班了。其实，说谢晓东上班也不完全正确，钟孝彦只是把自己负责的几家医院业务，交待给了他。钟孝彦的意思，只是想让谢晓东先跑起来，尽快熟悉一下业务，而在工资方面，也只是谈了提成，还没有挑明底薪以及其它细节。即使就是这样，刘总回来后，对于谢晓东的事情，虽没有公开地表示过反对，但却一直别扭着，并始终闭口不谈签合同的问题。刘总明摆着的消极态度，着实让钟孝彦感到意外和纳闷，他这一次真的弄不清楚刘总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了。
      谢晓东在鑫东的办公室里见过刘总之后，好像故意回避什么事情一样，从此就很少再到公司里露面，而是改成了和钟孝彦的单线联系。不过，仅仅就一个月下来，谢晓东的业绩还是显而易见的。钟孝彦也随即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尽管，还没有拿到本月的公司提成，但根据销售统计的数额，钟孝彦先把钱垫付给了小谢，并说是刘总的意思，三个月后再正式签合同。
      “钟哥，说实在的，不是为了你，我就不在这儿干了。”谢晓东在私下里，曾对钟孝彦表达过这样的意思。而钟孝彦对于谢晓东如此说法，仅当成了一句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并没有再去多想其它的原因。但是，考虑到有一层熟人关系在里面，再细想刘总对小谢显而易见的冷漠态度，他也不难理解谢晓东这话里面透出来对刘总的不满和嫌弃。
      “静坐多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刘总对这话是说到做到的。这也是钟孝彦对他特别敬佩，而且时常引以为鉴的地方。几年来，公司内部人员，进进出出，换了一茬又一茬。刘总在钟孝彦面前，确实从来就没有议论过谁谁谁如何如何。一日，就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闲聊之际，当钟孝彦谈到了谢晓东的事情，刘总冒出这样一句话：“现在这些年轻的，爱败坏事！别太放手了。”
      谢晓东接过钟孝彦在医院里的业务之后，尤其到过了几家外地单位回来，便和钟孝彦走得更近了。论社会关系网，刘总不仅在业务圈子内部，就是在周围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上，也基本算得上屈指可数的“能人”了。但是，论说起个人私交关系的深浅程度，谢晓东已明显觉察到了钟孝彦的人格魅力。
      谢晓东心知肚明刘总心里最忌讳他的是什么。一次他帮朋友出气，敲了某人一笔钱，尽管他自己当时没有动手，但彼此的印象是深刻的。谢晓东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初他们去敲诈的那个人，竟然还是叔叔的同学。不过，想到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真正不光 的不是他自己。于是，谢晓东就没有打算离开鑫东，并决心要和钟孝彦成为朋友。
      “钟哥，这是我姐姐，谢晓敏。”一次谢晓东的朋友聚会，他特地邀请钟孝彦也参加了。进入这种场合后，钟孝彦一打眼便看明白了，整个晚上宴席和KTV请客的钱，都是由谢晓东这个“姐姐”掏得。
      谢晓敏和谢晓东，除了姓氏和名字接近外，其实俩人没有任何血缘上的关系。因在那次聚会中，钟孝彦留下了名片，而且谢晓东在谢晓敏耳边，把钟孝彦吹嘘得近似“万事通”一样。所以，此后不久，谢晓敏借故孩子转学，又单独请了钟孝彦一次。
      “钟哥，妹妹别的帮不上忙。需要钱，你说就行。”尽管，谢晓敏的这番话，更是社会上一句特别场面而又是更加堂而皇之的应酬话，但若在辞职以前，钟孝彦是会当真的。然而，谢晓敏在第二次见面时，就说出了这样子一句话，还是让钟孝彦为之心里一热。
      钱，这个曾经入不敷出的玩艺儿，曾经让钟孝彦郁闷沉思过很久。其实，也正是刚辞职后，当感到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之际，他突然对钱形成了一系列特明朗的看法。
      钱多少算多呢？现如今，买车、买房应算是最大消费了，如若仅是这两项内容攀比起来，其实就没有一个尽头。至于“吃喝玩乐、包二奶、养小秘”之类的时尚生活，单纯在这方面的花销，钟孝彦曾经特别认真地盘算过：“那的确是让人玩得心跳的活法啊！”然而，那样子是否会玩命先不说，一想到其中的心脑周旋和身体透支，作为医生出身的他，即刻会一阵心虚眼晕，两脚便像踩在了棉花上一样。仅仅考虑到这一层，钟孝彦都会赶紧坐下来，不愿意再去深思了。
      小学生转学到远近闻名的寄宿分校，这在钟孝彦那里，也只不过就是多说一句话的事情。因为，和他从小长大的朋友，恰是那个学校的一把手。但正是这样一件在外人看来，即使花钱找人也不怎么好办的棘手难题，却轻而易举地让钟孝彦这样的小人物，即刻办妥当了。仅仅这样一个事实，着实让谢晓敏心动不已。
      谢晓敏从不给任何人谈论那位大她近二十岁的丈夫，何以能有那样规模的有限责任公司，何以能够招揽并承包了人们根本不敢去想象的国内外工程。神话并不仅是出现在课本上，而在一些名不见经传，既不是故事，但要比故事更具有神话般的传奇事实……国内如此现实场景，每每让钟孝彦看在眼里，真的惊得“目瞪口呆”了。而在与谢晓敏交往不长的时间里，钟孝彦从她那里听到和见到的，恰恰又都是这样一些触手可及而又惊世骇俗般的不是闹着玩儿的真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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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金银花》……第七节《前景和未来》

      金秋的省城，天高云淡，风和日丽。刘总陪着总公司派下来的三个人，经过了三天三夜审计工作后，就再也没有在公司里露面。
      公司业务按部就班地旋转着。钟孝彦在没有接到正式任命书之前，也不便贸然去决策什么。他每天早晨主持完例会后，便有意躲了出去。他自己的那块儿业务，小谢已经理顺，现在再去掺和，只能多花一份钱而已。钟孝彦心知肚明，即使他自己这会儿再出面多花那份钱，销售额也决不会翻番的。于是，钟孝彦从公司里出来后，乘上出租车，径直来到已打得火热的谢晓敏那里。
      其实，谢晓敏的业务，就连她自己也插不上手。虽说挂着董事长的名分，但所有具体性工作都有业务经理掌握着，而那几个和她老公称兄道弟的经理，不仅签名的事不找她，甚至连请示电话，都懒得打了。
钟谢二人，除了四处开钟点房外，再就是到市郊周围景区里玩耍，要不就泡在茶社或棋牌室里娱乐。
      和谢晓敏走得越近，钟孝彦借着她的生活，分析起了刘总的心事。是的，一开始他就这样理解刘总的全家移民：“那显而易见的数百万家财，都说是辛苦挣来的血汗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与其在国内翻船，落个遭人唾弃，倒不如拿这些钱到国外资助孩子并颐养天年，来得实在。”
      不过，单从以往处世态度上，钟孝彦觉得，刘总不应该只是因为这一个理由就坚决要出国的。
      “难道是前途无望了吗？”钟孝彦闭着眼心里琢磨着，眼前掠过以往所了解的刘总生平经历，再考虑到鑫东的民营环境和社会地位，联想到刘总曾经偶尔的感叹，禁不住让钟孝彦暗自认定：“前途无望应该是刘总决议出国的重要原因之一。”
      记得有一次钟孝彦劝刘总说：“干咱这一行，单干不是一样吗？”刘总完全一副看破红尘的身姿和口气，十分坦荡地回答：“干再大，也是求人拜佛的个体户。小买卖怕刮，大买卖怕赔。钱不和权绑在一块，干大了也难啊！”
      刘总的夫人是国营单位一名高级园艺师。曾经和她一起靠种植草皮起家的一名个体户，现如今不单是企业家，而且已成为市级参政议政的“委员”了。钟孝彦去过一趟刘总家里，在一百多平米的房屋里面，各处摆放着红橙黄绿既没有见过更叫不出名字来的花草。四周墙壁上，悬挂的全是袒胸露臂、细皮嫩肉的人物油画。仅从这一点上，在钟孝彦看来，基本就可确定：“刘夫人的个性爱好和性情格调，的确属于‘国内不宜’的品种。”
      “小钟，兄弟们一场，答谢的话我也不说了。我把车留给你吧，买这个车时公司里垫付了五万，但这次总公司把帐销了。所以，这车就是你自己的了，和公司没有任何关系……”钟孝彦上任不久，刘总把他那辆买了一年多的“别克君威”交待给了钟孝彦。关于这车的实际价值，钟孝彦是心知肚明的，仅那样一副尾数“888”的牌子，不花万儿八千是挂不上的。
       确实，钟孝彦一直在想买车，之所以没买，一是眼下，无论家庭生活还是上下班，也没有多少用车的地方；再一个原因，就是他的业务单位主要在外地，而且他的工作方式，基本都离不开酒桌。无论媳妇还是他自己，都担心酒后开车的危险；另外，就是在购车价格和品牌上，仍在犹豫不决。
       面对刚刚离职的刘总如此慷慨而实诚的馈赠，钟孝彦也不好推脱，但又总觉得受之有愧。于是，他思忖再三后，便带上妻子一起把十万块钱送到了刘总的家里。
      “一看刘西海就是个‘妻管炎’。你瞧他媳妇那个臭德性吧。你当初就不该要这破车，不如加点钱买辆新的心里舒服！”
       从刘总家里出来，钟孝彦妻子一改来时一直担心“人家要嫌钱少不肯收下怎么办？”的顾虑，而在为刘总两口子没说二话便把钱收下的做派，正冲着钟孝彦大发脾气。
      “行了！行了!人家怎么着你了，值得发这火吗！”钟孝彦瞥了一眼坐在身边铁青着脸的妻子，翻着白眼回了一句。

克谐

【短篇小说】《金银花》……第八节《夜幕晨钟》

      临近午夜时分，在云天大厦地下停车场里，一辆白色“现代”停靠在钟孝彦的车旁。谢晓敏款款地走下车来，她拉了一下牌号尾数“888”黑色轿车的车门，但门没打开。于是，她用手背敲了几下前车窗。
      随着钟孝彦打开车门，一股浓重刺鼻的酒气扑脸而来。谢晓敏挥手左右扇着，语音绵软而温柔地责怪道：“和谁喝酒啦？空调也不打开！到里面去啊！你烦不烦人，我都睡了呀！”
      钟孝彦低着头，好不容易才挪到副驾驶座位上，面带苦笑地摇了摇头，低声问道：“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到哪儿去啊？”谢晓敏已经打开了发动机和空调，并把两边窗子也敞开了。她双手抱在胸前，眼睛望着前面，不动声色地问道。
      钟孝彦这时仿佛完全清醒了，他左手握着谢晓敏右臂，眼睛盯着她的脸，问道：“你那儿方便吧？”
      谢晓敏没有回话，她挂上倒档，汽车缓缓地驶了出去。在车灯的辉映下，两扇车窗也慢慢地升了起来。
      浴室里不时地传来流水哗啦啦的动静。钟孝彦疲倦地躺在那张特大特柔软的床上，他使劲挣开昏昏欲睡的两只眼睛，瞧了瞧北面墙上的挂钟。挤了几下眼睛，他才分清楚了那快要聚在了“I”上的时针和分针。他一骨碌爬了起来，赤裸着向浴室走去。这时，床头桌上的手机突然“嗡、嗡、嗡”地震动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一个手机号。于是，快步走到浴室，悄声地对里面说：“喂！接电话。”
      谢晓敏猛地一下子打开门，湿漉漉着头发，面色尴尬，声音急切地说道：“千万别接！”
      钟孝彦举起依旧合着的手机，冲着谢晓敏的眼睛一晃。然后，转过身去，挥手把手机扔到卧室的大床上。他没等她擦干身体，就挤进浴室，打开水龙头，也洗了起来。
      谢晓敏没有吭声。她穿上浴衣，悄然地走了出去。
      钟孝彦转身拿洗发露时，恰好和镜子里的两只眼睛碰撞在一起。审视着自己那痛苦无奈的表情和眼神。他禁不住一怔，心里暗自责备道：“不应该这样对她。即使不是她老公的电话，我也不该这样的。”
      走进卧室，钟孝彦看到谢晓敏披着被子，坐在床上，脸转向床灯，正在察看着手机。钟孝彦在后面拦腰抱住她，头靠在她肩上，咬了她的耳垂，温柔地说道：“对不起啊，是我不好！我走了。”
      谢晓敏身子一动也不动，她依旧低着头，在那里摆弄着电话。当钟孝彦要转身离开时，一个声音像是从她后背上发射了出来：“你能不走吗？”
      屋子里面除了穿衣服的悉悉索索声音，再也听不到其它任何动静。钟孝彦左手拿起床头桌上的车钥匙，右手抚摸了一下谢晓敏的头发，转身向门外走去。
      冬季，深夜中的花园住宅小区里面，万家灯火已经变得漆黑一片了。钟孝彦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值夜班的一位老大爷，裹着一件脏兮兮的军大衣，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两个人对视了不过一秒钟，但谁也没有说话，钟孝彦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在路灯辉映下，可看到四周飘舞着淅淅沥沥的雪花，但路面上却像被霜打过了一样，略显得有些湿润。钟孝彦表情呆滞地坐在飞驰的汽车里，一夜的事情，在他头脑中没有留下任何印记，目前只剩下说不出来的抑郁和苦涩。
      钟孝彦慢慢地打开防盗门，透过卧室的门窗，看到里面还留有微弱灯光。他刚刚推开卧室的门，妻子便缓慢地转过头来，声音略显沙哑地问道：“才回来！快洗洗睡吧。”
      “我和阿唐洗澡去了，睡吧。”
（2004年8月草拟。2014年4月修。2015年12月重整于济南。）

钢钢好

克谐 发表于 2015-12-7 10:34
【短篇小说】《金银花》……第二节《一段情缘》

      在进入大学第二学年伊始，学校里的老校区要建设新 ...

人物的生活周折，人物的内心的变化，还有个性的原因等等，友谊的连接，不过也是一种情结，还是观看下面的故事吧。

钢钢好

鹿城飞侠 发表于 2015-12-7 14:20
酒店相见，交杯换盏，大醉而归，继续关注！

这两个人真是够能喝的，三瓶酒啊，即便剩下一些，每人也是一斤的量，晕！描写得很细腻。

钢钢好

克谐 发表于 2015-12-8 09:59
【短篇小说】《金银花》……第四节《理想和现实》
         
      大学时期，任文杰在唐亚明班里是女生 ...

女强人未必能够得到男人的心，但这种事情也是很多，社会的发展给了唐亚明一种另外的活法。可见，社会之大，人与人之间并非只有家庭，还有其他。家庭的分化，将使故事更有看透。继续后面。

钢钢好

克谐 发表于 2015-12-8 10:05
【短篇小说】《金银花》……第五节《现实和理想》

      “老师，那一位是钟总啊？”夏季的一天，一位 ...

大显身手的时刻，干到这个地步也是不容易，关键还是基础厚实，能力过人。公司的业务和他个人肯定有着联系，也是钟孝彦发展的平台，后事如何，继续观看。

钢钢好

克谐 发表于 2015-12-8 10:24
【短篇小说】《金银花》……第六节《他加她》

      还没等刘总开会回来，钟孝彦已经让谢晓东上班了。其 ...

很深入的故事，深入到社会潜规则的方方面面，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好像在老师的笔下丝丝相连的媒介，就是利用和金钱。不过，后面是什么继续。

筱欣奕奕

拜读了。作者辛苦

钢钢好

这种生活的境况，也够钟孝彦累的，在不动声色的描写中，将人物内心展示，也将故事展示在社会的大背景下。汽车、票子、情人、家庭，就在克谐老师的笔下展示。那么，这里克谐老师要告诉读者什么呢？无非就是生活在社会层面的这样子的一些人的状态，也给人以思考和回味。
克谐老师作品都在描述当中，都在展示当中，内里的韵味还需读者去体会，也是一种留白的手法。人物的确都具有各自鲜明的特色，情节的发展，都是围绕人物心理展开，通过这种描述给人以感受。
欣赏佳作，欣赏克谐老师纯熟老练笔法，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