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金融危机终于在宋国爆发了,大大小小的老板们,跑路的跑路,自杀的自杀,工厂关门,企业倒闭,自动取款机里再也取不出钱来,满大街都是流民。谁能想到当年货真价实的公爵国,一时间竟哀鸿遍野。齐、魏、楚等国趁机开始孤立宋国,挑衅宋国,不断地蚕食宋国。宋国,已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此时的庄子,草鞋更难打了,请他去宰牛、宰羊的人也少了。庄子的日子过得越发清苦起来,有时候甚至不得不靠钓几条鱼来充充饥解解馋。 这天,庄子提着鱼竿正赶往河边钓鱼。突然,“吱”的一声,一辆轿车在他面前急刹而停,驾驶员打开车窗探出头来大声骂道:“你这家伙想死啊,有没有长眼?”庄子朝他淡淡一笑道:“小伙子啊,太阳升起的时候,就开始西斜了;人一生下来,同时也走向死亡了。生和死能分开吗?死,哪里是想不想的问题。要长脑子啊,小伙子,万事不必抢的!”这时,一个身着青布大褂的中年人从车上跨出来,哈哈大笑道:“哎呀呀!哎呀呀!今天是惠施梦见了子休,还是子休梦见惠施了?”庄子这才十分惊讶地喊道:“惠兄!”惠施同时高声喊道:“子休兄!”庄子随即扔下鱼竿,跑上前去,和惠施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半晌,惠施推开庄子说:“我瞧瞧,我瞧瞧,子休啊,子休,你说你还是宰牛、宰羊的人呢,多少年了,怎么还是这样清瘦啊。”庄子说:“惠兄啊,我瘦点也罢了,可你这个宰人的人,怎么到现在也还没有发福呢?”惠施说:“子休兄,我怎么就是宰人的人了?”庄子紧盯着惠施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惠施兄,你到大梁去,不鼓动剥夺一部分人的利益,能让你们这些人富裕起来;你不会宰人,能当宰相?这也罢了,可你怎么也不该背叛自己的国家,怎么也不该伙着别国欺负宋国啊?”惠施铁青着脸说道:“子休啊,子休,你可冤枉死了我啊。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吗?为了自保,虽然我也提出联合中小国家同超级大国抗衡,但我可是倡导普世价值的呀,我的眼睛里时常噙着泪水,我怎能不爱我自己的祖国和人民呢?都是那个巧舌如簧的奸佞张仪,不仅鼓动魏王蚕食宋国,还害得我丢了官,到处漂零,浪迹江湖啊。要不是我为相的时候私下里办了几个实体,恐怕现在连嘴都糊不上了,哪里还有你这等心情,这样悠悠闲闲的去钓鱼啊。” 庄子“唉”了一声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只可惜你没了一身官服,到底少了些许威严啊,不谈也罢,不谈也罢!”两人说着说着,来到了濠水的石桥之上。 站在桥上,庄子两手抓住栏杆,俯身下看,只见濠水波光粼粼,清澈见底,水中,一群白鲦鱼,摇头摆尾,游来游去,时而上浮,时而下潜,隐隐闪闪。庄子指着水中的鱼儿,对惠施说:“惠兄,你看!你看!这些鱼儿优哉游哉的,多快乐啊!”惠施此时依然沉静在丢官的懊恼之中,哪有赏鱼的心情,随意瞥了一眼,说道:“子休啊,你又不是鱼,从何而知鱼快乐?”庄子说:“那你也不是我呀,从何而知我不知鱼快乐?”惠施没好气地大声说道:“我不是你,确实不知你。但你本来也不是鱼,那么你不知鱼快乐,也就不证自明了!”庄子说道:“不对。让我们从开头的话题说起,你问我‘从何而知鱼快乐’?你这样问我,说明你是承认我已经知道鱼快乐的,只是不明白我是从哪里知道的。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是从濠梁上知道的。”惠施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嘟囔道:“哎呀呀,你真把我弄糊涂了。” 濠水静静的流淌,清风轻轻吹拂着这对好友的头发。他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互发出了会心的微笑。过一会儿,惠施眨了眨眼说:“子休啊,你也不要拿什么鱼的快乐不快乐来忽悠我了,我知道你也没有多少快乐。如今这世道,利益纷争愈演愈烈,各种矛盾日益激化,乱象丛生,恶性事件频发,你睁开眼睛便可以见到贪婪的目光,阴险的目光,焦灼的目光,迷茫的目光,呆滞的目光,仇恨的目光,愤怒的目光,人们哪里还有什么快乐。且不说别的,就说这白鲦鱼吧,你说它现在快乐,可一旦濠水中检测出避孕药来,白鲦鱼知道了自己面临绝种的危险,它还能快乐?一旦有一天濠水被化肥农药重金属什么的污染了,浑浊了,它还能快乐?甚至于有一天濠水干涸了,它还能有什么快乐?即便不会这样,倘若这些白鲦鱼被人一网打起,或是被你子休兄钓到饭碗里去了,它们怕也快乐不了了吧。天与地卑,山与泽平,要看你怎么去看了。” 庄子哈哈大笑道:“惠兄有救了,惠兄有救了啊!”惠施说:“子休言重了,我惠施何时没救过呢?”庄子说:“惠兄不必在意,子休是为惠兄能冷眼世事关爱众生把脉未来高兴呢!”庄子看看惠施,渐渐收起了笑容,接着说:“其实,前些时候大旱,在干涸的河底上,我亲眼见过鱼儿用湿气互相呼吸,用口沫互相滋润的情景,哎呀,那才叫人感动,令人震撼啊,真是看得我目瞪口呆,最终,我也没忍心将它们捡回。惠兄啊,说实在的,一想到社会上传得沸沸扬扬的什么‘背着爸爸上学’,‘带着丈夫出嫁’,‘为了学生出卖肉体’之类的事情,就让人心里发麻,让人欲哭无泪啊。这难道不是大爱无爱吗?就说那些鱼吧,你说让它们相濡以沫好呢,还是让它们相忘于江湖好呢?” 惠施深吸了口气,说道:“子休啊,你也不要跟我煽情了,相濡以沫也好,相忘于江湖也罢,除了同情可怜和期盼之外,我们又能怎么办呢?记得在大梁的时候,魏王曾送我一颗大葫芦种子,我将它种起来后,结出的葫芦那真叫大呀,那葫芦的腹内都可装上五六百斤的东西。可是用它去盛水,它的外壳就会被水挤破;把它剖开做瓢,又不能用它去舀水。现在想想,我不就是那大而无用葫芦吗?算了,算了。子休兄,找个地方,我请你喝两杯吧!” 庄子点点头,爽爽快快的答应了惠施的邀请,便和惠施坐上了轿车,一溜烟进了城。 轿车在大街上转了几圈,看到但凡大点的宾馆饭店门前都立着站牌,郝然写着:会议接待期间,概不接待散客,见谅!惠施感叹道:“看来服务行业发展前景真是广阔得很啊!子休兄,抱歉了,大馆子都让人家包了,我们还是转回到城边的那家‘鲲鹏酒家’去看看怎样?”庄子说:“既然是你请客,我只好客随主便了。” 入得“鲲鹏酒家”,安排好“书记”,庄子和惠施二人便进了包间,看到空调 电一应俱全,环境还算清雅,桌椅也还洁净,便满意入座。小二随即过来上茶,然后拿来菜谱请他们点菜。惠施和庄子,你谦我让了一番,还是惠施招呼小二说:“来扎啤酒,将你们店里的特色菜尽管上吧!”小二摆上冷盘,送来酒后,庄子和惠施便你一杯我一杯地大喝起来。不一会,热菜也一样一样地端了上来,什么泼辣牛合、板栗焖仔鸡、蝴蝶素烩、鸡丝鱼翅海参羹之类的,也没见到点新奇,再等小二端上店里的名菜,报出“鲲鹏之志(也就是葱油鲈鱼)”的时候,庄子已经趴到桌上,打起了呼噜来。惠施一看,“嗯”一声:“真是银样腊枪头一个,好喝酒又不胜酒力!”于是,招呼小二道:“小二,叫个伴唱的来一起ok、ok!”小二道:“实在对不起,先生,本店本来也有个唱得甛长得俊的,可不巧,她被招去服务会议了。要不,现在我就带你到家会所去洗洗泡泡、捏捏脚锤锤背什么的。听说还有俄罗斯小姐、泰国人妖过来赶场呢,去迟了可能就排不上档了。”惠施摇摇头说:“算了,算了,你给我把卡拉ok打开吧!”望望酣睡的庄子,惠施拿起话筒,径自选了一首唱了起来: 君子端方 温良如玉 谁人解其意 忧患实多 不敢言去 长风几万里 ······ 惠施独自唱了几首,好像也没多少乐趣,看看窗外,已是万家灯火,城市早已热闹了起来。 惠施走到庄子跟前,只听得庄子口中念念有词道:“北海里呀,有一条鱼,名字叫鲲。鲲大啊,真不知大到几千里。变成了鸟,名字就叫鹏。鹏长啊,也不知长到几千里。当它奋力起飞的时候,双翅就如同天边的云一般,它的翅膀拍击水面,激起水花,波及千里万里,鲲鹏就这样卷起羊角旋风,直上九万里高空,然后向南海飞去。鲲啊,鹏啊,鲲鹏啊······” 惠施买单后,喊来小二,给了他一张美钞,交待道:“这位先生正在作诗,千万别打扰了他,等他醒来后,你给打个车,将他送回去,告诉他我家里有事,先回了。”小二将手上的美钞正看两遍反看两遍,然后深深地点了几个头。 惠施摇摇头,转身离开了庄子,嘴里念叨着:“鱼乐呢,子休乐呢?子休乐呢,鱼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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