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惊悚冷战系列《休眠者》全集

茶炉

第二章、

芝加哥的黑人区是花旗国最大的也是黑人最集中的区域之一，就像盘踞在碧波万倾的高楼汪洋中的一座孤岛，岛上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黑色的人流。芝加哥高档住宅区的那些富贵人士们从不涉足黑人区，就连白人警察们也很少在这一带巡逻。很多外国游客对芝加哥的黑人区印象深刻：很少能见到高过三层的楼房，大部分是低矮的平房或者简陋的二层汽车旅店，鲜见绿地，荒废的土地上长满杂草，黄中带绿，良莠不齐，远远望去，就好象这座古老城市身上的苔癣。
　　黑人区的社区医院虽然条件比起那些富人的大医院来稍显简陋，然而却也是一处卧虎藏龙之所。很多藏着故事带着经历揣着梦想背着仇恨的各色人物从四面八方聚集到这里，亚裔人蓝小乙便是这许多人物中的一员。
　　蓝小乙个子不高，打扮很中性，一张看上去毫无特点的亚洲人面孔上，那只微微翘起的小鼻头格外醒目。跟许多取得绿卡在花旗国捞世界的华人不同，蓝小乙是大德王朝与花旗国某医学项目的交换留学生，在本国完成了语言通关跟基础专业考核后，蓝小乙便跟着学兄学姐们来到大洋彼岸的芝加哥，在这里的芝加哥大学医学院开始了艰苦的本硕博连读生涯。所谓本硕博连读就是本科、硕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一起读，中间没有间隔。学医的人都知道，本硕博连读是对人的一种另类考验，考验你愿不愿意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你所选择的这门科学。因为这是一条耗时漫长环境枯燥且折磨意志的荆棘之路，八年的寒窗苦读中，你要舍弃很多东西，也包括情感。
　　蓝小乙的八年学业生涯，很快就伴随着毕业典礼上的那一阵欢呼跟满天飞舞的各种学历帽一起圆满结束，在导师的推荐下，蓝小乙顺利的进入了芝加哥大学医学中心工作。假如不是某一天在路过黑人区时遇到的一件事，蓝小乙的一生可能就在平步青云跟鲜花簇拥中平安度过……
黑手党家族的富二代公子哥总算保住了一条小命儿，却从此成了只有一条腿的“蹦达哥”。在私人订制的医院特护病房里，萨巴蒂诺的母亲，这座城市的实际掌门人此刻正坐在轮椅上，抓着小儿子的手，把脸贴在儿子的胸口，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在叨叨些什么。
　　萨巴蒂诺和后来救了他半条命的莫里斯几乎是同时被送进不同地点的医院，富二代公子哥一入院，整座医院立刻如临大敌一般，里里外外被喂围的水泄不通，只准出不准进，黑手党家族的保镖们手持U型冲锋枪，虎视耽耽的注视着每一个从他们面前经过的人。医院一楼大厅里挤满了闻讯赶来的大小报记者们，围着一位金发碧眼的漂亮姑娘鸡一嘴鸭一嘴问个不停……
　　萨巴蒂诺的麻药劲儿还没过去，如同死鱼般的瘫在病床上，浑身缠满了绷带，剩下的一条腿也被裹上厚厚的石膏半吊在床的上方。据说这小子打生下来就叼着金钥匙，从没吃过一点苦，更别提遭这么大罪了。因此，当母亲听到儿子遭遇不测后，第一时间就带着大批的保镖赶到了现场。
　　萨巴蒂诺家族的老大老二老三相继在黑帮火拼中丧生，萨巴蒂诺的父亲也被冤家对头下药害死，眼下，诺大的家族产业就只剩下母亲与妹妹在支撑，萨巴蒂诺除了花天酒地挥霍无度外，什么忙都帮不上。对此，母亲和妹妹也无可奈何，只得任由这个被宠坏的大孩子胡作非为……
　　这次可算是玩儿的够大，按说负责保护这位公子哥的保镖们清一色的都是从特种部队退役下来的老兵，全能的技击射击高手，在这座城市里也从没有出过纰漏，但这一次却截然不同，究竟是什么样的恐怖力量竟然使得整支团队全军覆灭，就连经验丰富的警方法医见了那个场面都有些把持不住，所有的保镖几乎没有完整的尸身，不是身首分离就是肢离破碎，因现场的地面有些凹陷，从尸体上流出去的血污几乎漫到了警察们的脚踝……所有的创伤切口非常整齐，手法极其专业……
　　桑切斯俱乐部血案使得这座城市被笼罩上一层恐怖的迷雾，除了血案现场的萨巴蒂诺外，似乎再没有目的者幸存，而萨巴蒂诺眼下还神智不清的躺在病房里，那个碰巧救了他的黑小子眼下的情况也不大乐观。对这件大案，警方一时间变得束手无策。
　　汤米李是负责黑人区的华裔探长。
　　看上去有点弱不禁风的瘦高个，长相毫无悬念，是那种在外国人看来长得都一个样子的亚洲男子。桑切斯俱乐部案原本没有交到汤米李的手上，在花旗国这里，从百多年前，对亚洲人和华人的看法始终保持着那么一点点种族的歧视，汤米李从实习警员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其间经历了多少挫折跟困难，旁人是难以想象的，或许，也只有他的搭档露娜警官最清楚。
　　俱乐部血案发生后，几乎所有探长都不敢或不愿意接手此案，局长大人明白，如果涉及案件的不是萨巴蒂诺家族，谁接不是接呢？问题是，现在这个情况，大家都竭力回避，可萨巴蒂诺家族催得很紧，市府跟议会也来凑热闹，毕竟萨巴蒂诺家族的产业链覆盖了几乎整座城市，与无法数计的人们息息相关，上到市议会，下到地方警察署，哪一块儿没烧上香，都会波及一大片。万般无奈之下，局长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这人就是汤米李。
听起来，这位可怜的华人探长像是个收破烂儿的，别人不接的活儿几乎都摊到他的头上，还都是难缠的活儿，汤米李的墨西哥人搭档露娜虽然颇有微辞，但也无可奈何，谁让她倒霉呢？跟了这么一位长机。
　　厚厚的一大堆案卷被负责档案管理的警员毫不客气的拍在汤米李的面前。
　　汤米李的办公室在警察局的半地下室里，隔壁就是中央空调机房，斜对面是WC，门前只有一条挂满管道的通道，平常如果不开门，工作环境还能说得过去，问题是，警察局要求大家开门办公，这样一来，汤米李和露娜可就水深火热了。
　　汤米李叫了两份外卖，把脑袋埋在卷宗里整整一上午，中午12点的电子提示音刚过，汤米李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的名片，随手抄起电话听筒：“给我接里维托医院前台！”
　　蓝小乙拿着名片端详了面前这位衣着邋遢、不修边幅的亚洲人老半天，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儿与这家伙有过交集。
　　每天阅人无数的蓝小乙记忆力了得，能随口叫出全院四百多位病人的名字，却在这位探长面前抓了瞎。回忆了很久，蓝小乙苦笑着摇了摇头：“很抱歉，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与阁下在哪儿有过接触，要不您给我提个醒？”
　　汤米李显得有些失望，挠着下巴上的络腮胡子想了想，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副粉色的时尚眼镜，朝蓝小乙眨巴眨巴眼睛，戴上，一本正经地望着蓝小乙，用很不利落的汉语慢吞吞地说：“对不起，请请请问，从从从批king去抱头我要买水饺的票，告诉能我买么？某系外国人啦。”
　　蓝小乙愣住了，望着眼前的粉眼镜男人，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蓝小乙终于记起，眼前这位邋遢男竟然是很多年前在中国首都的火车站售票大厅里偶然遇到的那个口吃的家伙。
　　当时这个可怜的家伙正在大厅里的人堆外干着急，他那口半生不熟的外国汉语让不少人的头摇得跟拨浪鼓。在问明了缘由后，蓝小乙带着他找到了一位在车站售票处工作的姐们儿，这样才解决了这位外国华人“睡觉的”票务问题。
　　当时，汤米李去中国旅游，自打出生起就没有接触过祖国的汤米李只会几句汉语，还是找唐人街的广东华侨临时突击学习的带潮汕风味的汉语，
　　这段回忆显然让双方都十分愉快。
　　既然认识，那就好办了。
　　两人在蓝小乙的办公室里简短的寒暄了一会儿，汤米李就获得了去特护病房询问的特权。
　　莫里斯已经醒了。只是全身都被缠得紧紧的，很多地方还横平竖直的固定着夹板，脑袋上也一样缠满绷带，只露出一只无神的眼睛跟一张薄薄的嘴唇。
　　汤米李没有带搭档，露娜强烈表示自己不愿意去黑人区，尽管露娜也是有色人种。汤米李明白，露娜不愿意跟自己一起自有她的原因，因此也没有勉强她。
　　汤米李向病床上的这位“木乃伊”重病号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汤：萨巴蒂诺先生和他的保镖究竟遇到了什么……人？
　　莫：我……我不知道，我出去时，他已经是那个样子了。
　　汤：你一点都没有看到么？或者说你听到外边的声音里除了枪声，还有什么其他不寻常的声音么？
　　莫：没有，探长先生，我向上帝起誓，当时除了枪声，我……我没有听到其他声音。
　　汤：那么，除了你自己，俱乐部里其他人有没有向你提起萨巴蒂诺先生也在这里消费？
　　莫：没有，先生。
　　询问到此只得告一段落，汤米李没有得到想了解的有价值的信息。
　　汤米李从医院的电梯里走出来，差点与迎面跑来的两个大块头撞个满怀！
汤米李刚想发作，没想到那两个彪型大汉却非常有礼貌的朝自己连连道歉，接着二人一闪身，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既然人家都致歉了，汤米李也就没有再追究，当他走到医院大门口时，忽然站住了。
　　细细回想，刚才在电梯门口遇到的的那两个穿着得体西服、显得非常有涵养的大块头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汤米李开着他那辆脏兮兮的破福特一路叮铃咣当的回到警局。还没下车，就瞧见美女搭档焦急地等在门口，见到汤米李，露娜赶紧跑过来，堵在车门口说：“感谢上帝！您总算回来了！有三个消息，一好一坏一个不好也不坏，想听哪个？”
　　汤米李一见搭档的那副表情，心里就咯噔一下。
　　“先说坏的吧。”
　　露娜撇了撇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回答。那好吧，坏消息是咱们刚接手的俱乐部血案被头儿给撤了，据说上头来人了。”露娜说到上头两个字时故意说的很重。
　　汤米李耸耸肩膀，一副爱谁谁的架势：“这我早就想到了。说说那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吧。”
　　露娜看了看四周，把头伸进了敞开的副驾车窗：“那个公子哥醒了，除了皮肉伤跟少了条腿外，脑袋好象也被驴子给踢过似的，你不是出外勤么，局座大人让乔那个马屁精跑了一趟，结果那公子哥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
　　汤米李忽然来了兴趣：“那家伙说什么？”
　　露娜道：“那家伙翻来覆去连说了三遍，说那是个天蛾人。”
　　“天蛾人？这小子平时不会是个科幻电影爱好者吧？然后呢？”汤米李颇有些不屑。
　　“然后就很离奇了，然后这小子就疯了。”露娜说完，摇摇头，一头黑色的大波浪卷发随着她摇晃的脑袋显得十分飘逸。
　　“疯了？”
　　“没错儿，疯了，已经送到圣约瑟医院去了。乔跟着过去的。”
　　汤米李拔下车钥匙，解开安全带，起身推开车门，对露娜说：“我请你吃饭，路上跟我说说那个好消息。”
　　在唐人街拐角的那间叫甜蜜蜜的中餐厅里，汤米李才落坐，就冲跑堂的小伙计叫道：“给我来一份果薄柔，再来一份宫包几顶，两份意大利面。”
　　小跑堂熟门熟路的填好菜单，送进后厨。
　　趁着后边做菜的空当，露娜从牛仔裤的屁兜里掏出一张折的很整齐的纸，笑容暧昧地递给汤米李：“我说过，是好消息，萨巴蒂诺家族的老大请我们去做她的私人侦探。”

茶炉

第三章
　　酒足饭饱，两人回到警局。
　　刚进门，一个肥的就差滚着走路的胖子堵在两人的去路上，很夸张地高声叫着：“神探回来了？局长都发脾气了，说你是不是跑到长岛生孩子去了，你再不出现，我们就要出动直升飞机去捞你了。”
　　一见这人，汤米李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这个脑满肠肥的家伙就是警局上下无人不知的马屁精，绰号“肥佬乔”的乔纳森中尉。天晓得他是凭什么混到中尉这个名头的，警局自成立至今，数得上来的几个大案子里，基本都找不到此人的身影，尽管他的身影非常醒目，倒是事后的记者招待会上，局长对记者们吹嘘自己如何神勇，指挥得当时，肥佬乔总会不失时机的出现在局长大人身边，替局长大人回答那些不大方便回答的问题。
　　汤米李皱着眉头瞧了他好一会儿，从旁边的一张空着的工作台上顺手抄起一根东西，朝胖子的腋窝轻轻一捅。
　　“哎呀哎呀哎呀！讨厌的中国佬！你总能找到人家的空子！”胖子身子一歪，旁边的办公隔断一下就被他沉重的身体压垮了。汤米李趁机从他倒下的那个空当里侧身闪了过去。大大咧咧推开局长办公室的门：“头儿，我回来了！”
　　局长是个相貌平庸的加州老头，不苟言笑，见汤米李进来，也不多废话，敲了敲桌子，道：“把你手头的案子整理一下，准备移交。”
　　汤米李故意装做很惊讶：“移交？给谁？为什么？”
　　局长不耐烦道：“移交给CIA，哪儿那么多为什么！”
　　汤米李原本以为横插一杠子的人是FBI，却没有想到会是中情局。既然是中情局插手，说明这案子不简单，最起码已经触及了国家利益。
　　交就交，这么个无头案自己就是接了估计最后也是白费工夫，汤米李正乐得脱身，好带着搭档去黑老大家里混个高尚生活。
　　还没等他回身，身后的门响了一下，有个很平静的声音传来：“不用整理了，我知道你小子也没有什么可整理的。就此办个移交手续吧。”
　　一听这声音，汤米李马上侧身闪出局长办公桌前的那个位置，因为他知道，来人是谁。
　　三位身材高大、西服笔挺的绅士站在局长面前，其中一个相对其他两人较为瘦削的人歪着脑袋盯着汤米李足有十几秒，仍旧平静的说：“汤米，知道案子要交给我们，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得意呢？”
　　说话的这个人居然也长着一副亚洲人的面孔，只是脸色苍白，双眼深邃，长了一头卷曲的黑发。汤米李知道，他不是中情局的人，这家伙来自军方的一个神秘机构。另外两位是中情局的技术专家，汤米与他们有过几面之缘。
简单交接后，中情局的那两个人率先离开了局长办公室，而局长也知趣的找了个理由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汤米李和那个来自军方的亚洲人。
　　亚洲人做了个手势，汤米李稍有拘谨的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亚洲人则随便的倚在局长办公桌上，搓了搓手，盯着汤米李一字一句的说道：“尽管探长先生已经把案子移交给了我们，作为曾经的同行，我还是希望听听您的建议。关于‘天蛾人’。”
　　汤米李没敢信口开河，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一见到这个人，他心里就很紧张，因此，对他的提问也变得很谨慎。他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答道：“十秒人生阁下，我个人的意见，所谓‘天蛾人’不过是好莱坞的脱线导演杜撰出来的虚无角色，首先，我个人从未亲眼见过什么‘天蛾人’，并且我周围的亲友跟同事们也没有跟我提起过这样的事情，做为一名从警十六年的探员，我不认为有天蛾人这回事。除非让我亲眼目睹，我才相信，否则。我想您明白我的意思。”
　　被称做十秒人生的那个亚洲人仿佛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答案，难得一见的笑了笑，举起右手朝汤米李摆了摆：“探长先生不必闪烁其辞，据我们了解，您不仅见过这种传说中的怪物，而且，在您从警校毕业后的第三年，在南弗吉尼亚的训练营，您曾经亲手击毙过一头这样的怪物。我没说错吧，探长先生。”
　　汤米李茫然的摇了摇头：“十秒阁下，请不要跟我开这样无聊的玩笑，我重申一遍，我没有见过、听过这样的事情，更不可能如阁下所说还亲手击毙过，这完全是无稽之谈！我也从没去过什么训练营！对不起，阁下。”
　　十秒人生随手把局长办公室的百叶窗关死，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副墨镜戴上，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根略微短粗的笔状物，对着茫然的汤米李按下了笔状物顶端的按钮……
　　强光一闪，十秒人生迅速摘了墨镜，并收起了笔状物。
　　汤米李此刻已经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双手贴着裤线，双腿并拢，笔直地站在了十秒人生的面前。
　　十秒人生又重复了刚才说过的那番话，这一次，汤米李却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报告长官！陆战队中尉汤米李已完成对全营地的搜索！清场完毕！”

茶炉

十秒人生盯着汤米李的眼睛把刚才问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最后补充了一句：“您不再认为我在跟您开玩笑吧？”
　　汤米李的样子如果这会儿给露娜看到了，露娜一定会以为他的搭档鬼上了身。
　　汤米李眼睛都带眨巴一下，再次猛磕鞋后跟儿，声音却在十秒人生的手势示意下低了八度：“报告长官！我确认您没跟我开玩笑！”
　　十秒人生满意的点点头：“好吧，现在说正事。如你所确认的那样，前几天发生在桑切斯俱乐部的血案基本可以认定是‘天蛾人’干的。虽然现场除了那个倒霉的公子哥外再无其他目击者，然而我们的一支特勤空中侦察队在那一带游弋时拍下了这样一组画面，中尉先生有兴趣看一看么？”
　　十秒人生从口袋里摸出一款薄如纸币的大屏幕手机，用嘴对着它轻轻吹了一口气，黑色的屏幕背景上马上出现了一幅画面：似乎摄影器材是安装在某种飞行生物的头部，正随着该生物有节奏的振翅而上下抖动，而在镜头的正前方，有个怪里怪样的东西正疾速掠过。镜头所在的生物似乎对怪物很有兴趣，马上改变了方向，朝怪物掠过的方向一路猛追下去！
　　那怪物的速度似乎很快，但镜头所在的生物速度更胜一筹，大约过了几分钟，镜头前的怪物变得清晰了，那居然是个……长了翅膀的人形！
　　汤米李的嘴巴张成个O型，半天都忘记了合拢。
　　手机上的画面嘎然而止。
　　上帝！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钢铁侠？超人？还有其他什么小飞侠？汤米李使劲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十秒人生收起手机，表情又恢复先前的冷若冰霜：“中尉，放心，这间屋子在我们进来前已经由中情局的那两位先生做了技术处理，任何有关我们的谈话内容都不会被第三方听到。中尉先生，你是我们安插在全国所有警察局中无数的潜伏者之一，基于这一次的事态之严重性，我要求你不管付出什么样的努力，也要把所有知情者都处理掉。事情做完，迅速归队。这是上头给你的命令。听清楚了么？无论你怎么做，只要不暴露你自己，余下的事情由我们出面处理。我说的是所有的知情者，包括给那个公子哥跟那个黑小子进行过急救的医院里的人。还有桑切斯俱乐部以及那条后门所处街道两边的住户。我们将提供行动所需要的一切，做你必须做的，不要有良心上的谴责，或者道德约束方面的愧疚。一切都是为了最高利益。我的话您听懂了么？”
　　汤米李已经完全没有了进入这间屋子前的那种放浪形骸，此刻的他就犹如一台上足了发条的机器，长官的话将被他不折不扣的执行。
　　汤米李又一起向十秒人生敬礼。
　　这一次，他什么话都没说。
        夜幕降临，城市的主要干道上依旧车水马龙，鳞次栉比的商店灯光大亮，眼下，圣诞将至，劳作了一天的城市披上了五颜六色，仿佛被淹没在光的海洋里。
　　蓝小乙查完最后一间病房后，回到值班室，写好了工作日志，站在窗前，脱掉白大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正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
　　是老莱昂的孙女打来的，很焦虑，说爷爷可能快不行了。
　　老莱昂是一名二战老兵，长期瘫痪，并伴有所有老年人都具有的那些通病，三年前，轻度的脑梗又让他添了老年痴呆症，病情发展的很快。
　　接完电话，蓝小乙马上又穿上了白大褂，吩咐车库备好救护车。出了值班室的门，刚巧看到了自己的一位同事经过，是心内科的鲍尔医生，蓝小乙叫上了鲍尔，一起匆匆乘电梯来到车库。救护车早已经等在那里，今天的当班司机是个精明的黑人小伙子，见到蓝小乙，便咧开嘴笑着打了招呼。
　　救护车一路呼啸着朝西疾驰。路上，老莱昂的孙女不断打来电话，似乎那老人就快不行了。
　　黑人区跟外边的繁华大街确有天壤之别，白天都没有什么人敢在这附近过多停留，更不用说到了夜晚，街上除了摇曳的路灯跟窜来窜去的流浪猫狗，连个站街的小姐都看不到。这里的治安情况很糟糕，就连警察的巡逻车到了晚上也轻易不拐到这边的街道来。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蓝小乙才走到老莱昂的门口，屋里已经传出了隐约的啜泣声。
　　回医院的路上，蓝小乙和鲍尔医生默然无语。
　　车窗外，昏暗的路灯一根一根的向后掠过，驾驶室里的黑人小伙子忽然惊叫一声，疾驰中的救护车猛地向上一跳，又重重地拍在地面上，后边的人猝不及防，被摔的歪七扭八。
　　“出事了！”蓝小乙第一个反应是救护车撞到了街上的流浪猫狗，正当蓝小乙打算把压在自己身上的鲍尔医生推开时，脸上忽然感到有些温热，耳边似乎有某种轻微的，好象是电子打字机发出的哒哒声。还没等蓝小乙反应过来，耳边又传来接二连三的爆炸声。
　　又过了两分钟的光景，救护车附近传来沙沙地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响，好象有一辆汽车正加速离开。
　　蓝小乙终于从鲍尔医生沉重的身躯下挣脱出来。
　　借着救护车外路灯的光线，蓝小乙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鲍尔医生的身体几乎被打烂了，白色的医生制服已经变成了深色，救护车里的医疗设施也被毁的稀烂，车身上满是小孔，前边驾驶室里的黑人小伙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大股大股的血还在从他脖子上的伤口里喷涌而出……
　　蓝小乙艰难地挪到车外，发现救护车的四个轱辘全部被打漏，油箱似乎也被击穿，汽油正从被击穿的洞里朝外流淌，救护车的底盘下好象有什么东西在一闪一闪的，蓝小乙蹲下身体，仔细辨认着那闪烁的来源，蓦地，蓝小乙的眼睛惊恐的睁大了！那闪烁的东西竟然是两根断开的电线，电线断开的一端正冒着火花……
　　蓝小乙虽然没有受过训练，但事到临头，逃命比什么都重要，蓝小乙顾不上整洁了，就地躺倒，打着旋儿地朝马路对面翻滚过去！
　　嘭！油箱爆炸了，已经支离破碎的救护车随着轰然巨响飞了起来，再摔下来时已经变成熊熊燃烧的一堆。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浑身上下污泥浊水的蓝小乙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蓬头垢面的在寒风里发呆。似乎过了很久，蓝小乙几乎冻僵的耳朵里才听到了汪汪的警笛声，好象有辆警车开到自己身边，好象有个警察从车里走下来，蓝小乙浑身的肌肉关节都凝住了，她想抬头，脖子却变得异常笨拙，想举手，胳膊却不听使唤，恍惚中，那名警察已经来到自己身边，蓝小乙使尽浑身力气睁开肿胀的眼睛，迎接蓝小乙目光的竟然是一支黑洞洞的枪口！而小乙眼角的余光里，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什么东西从黑暗里悄然出现，只模糊的看到一支锋利宽大的刀刃高高的扬了起来……

　　街道两旁的住宅没有一丝灯光泄露，外边又是爆炸又是大火，好象与住在里边的人们丝毫无关，整条街道都陷入了不正常的深度睡眠，而这种不正常的睡眠将与这些住户一起沉入无底的地狱……

　　蓝小乙失去知觉前看到的最后影象是那名警察的脑袋跟他的身体分了家，一路向西沿着肮脏的街道飞快地朝下一个路口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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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这个世界上，只要你有权利握在手里，只要你有金钱可以驱使，纵然是地狱里的魔鬼都会笑着听你使唤。阴沉的夜幕掩护下，一长串跟夜晚一个颜色的厢式货车静悄悄地开进了被称做“芝加哥的哈莱姆”区。这些车辆除了全部是黑色外，无论是车前档板还是车的尾部，都没有任何车牌或者车辆的型号，车子的四个轱辘也只露出半截，上半截隐藏在黑色的档板后边。车辆停稳后，后门洞开，从车里涌出黑色的暗流，在昏黄的路灯下行动异常敏捷、迅速。
　　从黑色货车里涌出来的那些人同样穿着黑色的连体服装，头上罩着的黑色头盔偶尔能在路灯的照射下晃一下，仅仅是晃一下而已。
　　这些融在黑夜中几乎看不清颜色的人三五人一组，仿佛有人在虚无中牵线一般，汇集在沿街两侧的民居门前。
　　深更半夜，街上本来就没有什么行人，更不用说有谁会去刻意留意谁家的门是不是关好。而所有被黑衣人关注的民居的门几乎都是虚掩着的！
　　离这里不远的街道拐角处，救护车爆炸燃烧的大火仍在熊熊燃烧，噼啪做响的大火中，两具尸体中的体液瞬间被汽化，皮肤开裂、收缩、炭化，并且很快由死亡前的倒卧姿势变成了半起半坐骑马状。倒霉蛋鲍尔医生若不是被蓝小乙半路叫走，这个时间，他一定已经抱着心爱的小三儿在某秘密住所里享受温存，而现在，可怜的家伙已经面目全非！而前边开车的黑人小伙头上的毛发皮肤在大火烧穿车体时就已经荡然无存，死前脑袋上挨了一颗高速旋转着的子弹，头皮被烧光后，脑浆在高温作用下变成了依附在头骨内侧薄薄的一层黑碳。两具尸体很快就被烧成蜷缩状态。用通俗一点的话说，就是烧抽抽了，生前无论块头多大，经烈火连烧带烤的，很快就缩成一团。
　　着火现场的斜对面街边，停着一辆敞开车门的警车，一具无头尸体身着全套警服，歪倒在前左侧车轮处，脖腔里喷射出来的鲜血已经在警车周围形成一滩暗色粘稠的物质，警察的右手里握着一柄样子怪异的武器，左手紧紧攥着一只同样怪异的小玻璃瓶子。
　　一辆黑色小型货车从前街拐过来，停在警车对面，车上跳下三个黑衣人，他们看到了那具无头尸体时，其中一人马上离开同伴，目测了一下尸体血液喷溅的方向，果断朝着下一条街的街口跑去。
　　几分钟后，三名黑衣人离开警车，回到黑色小货车上，小货车迅速启动，一溜烟儿跑得无影无踪。
　　那辆警车已经被黑色小货车顶到了救护车燃烧的残骸里，不知道那几个黑衣人做了什么手脚，被顶进大火的警车发生了猛烈的燃烧，就仿佛加足了燃料一样，几分钟的光景就烧得跟救护车一个德行，扭曲的金属框架难舍难分的纠结在一起。
　　那具无头尸体原地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一滩粘稠的血污。尸体所处的那个位置上看起来就跟压根儿没停过车，呆过人似的。不夸张的说，就算有再好的痕迹专家大白天过来勘验，也瞧不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黑人区原本就是私搭乱建的地方，因此，当天光大亮时，原有的一整条街包括街边那些简陋的房屋都像变魔术一样平地消失，一起消失的还有原先的那些居民。附近街道的住户们早上醒来，推开窗户时，东边的那条街上已经人声鼎沸，一座半新半旧的跳蚤市场正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有些老人很固执，固执的坐在轮椅里，被家人推到凭空冒出来的这座跳蚤市场，市场里的基本都是黑人区里的居民，有认识的有陌生的，当老人们问及市场的事时，不少年轻人却笑了：“从我们生下来这市场就在这里了。”
　　蓝小乙所在的医院里，从上到下，医生护士们无论谁被问到，都很惊讶的反问提问者：您说谁？Ms蓝？她已经在几天前的那起交通事故中遇难身亡了，多好的人……
　　鲍尔是真死了，黑人司机也是真不在了，还有那名身份神秘的无头警察，也都是的的确确、糊里糊涂的见了上帝，而蓝小乙医生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然而，就在这种情形下，下落不明的蓝小乙竟然莫名其妙的“被”死亡了。
清理工作到目前为止进行的很“顺利”，这让那个叫十秒人生的神秘人物颇感欣慰。不断有报告送到他的面前，几乎都是关于清理内容的。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样的事情没办法瞒天过海，但在夜幕的掩护下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十秒人生对自己手下的那支清洁队很有信心，这个世界上，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任务是他们不能完成的。
　　当然了，这种事还是私下里进行比较妥帖，毕竟那是见不得光的、反人类的勾当。
　　“您说什么？政府？国会？那当然不可能让他们知道！这是一般的常识！就算想知道真相的人身份贵如美利坚合众国总统，他的身份级别在这个领域里也只是个局外人。
　　对，您想的很对，就算是美国的三军总司令也无权对我所在部门所有的内容进行干预。
　　什么？您说我狂妄？为了满足您的好奇心，我就用我所拥有的权限跟您小小的透露一点吧。知道约翰肯尼迪吧？没错，那是个富有活力敢做敢为的人，您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呵呵，您的眼神已经告诉我您想说的那个答案了，一点都没猜错，他的手伸的太长了。
　　比他更早的艾森豪威尔曾经也想把手伸到某个领域里，起初组织里有人反对，后来大约是大多数人认为军人出身的艾克在某种程度上能够促成某项成果的实施，因此对他枉开一面，也就有了50年代铁幕拉开前那次神秘的旅行……
　　我看我们的谈话就进行到这儿吧，今天我对您说的有些多，也希望您从我的角度出发去理解我对您说过的这些内容。
　　十秒人生从短暂的呆滞状态中苏醒过来，他的部下经常会看到长官处在低迷跟呆滞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经常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仿佛空气里有个什么人在聆听他的絮叨。然而在他的面前就是透明的空气，什么人都没有。
长官就是长官，跟一般人的思维方式一定有所不同，长官的行为永远是长官自己说了算。
　　那个倒霉的黑人瘾君子莫里斯飞黄腾达的白日梦没做成，被黑手党的打手们一顿胖揍，差点就去见了上帝。随着时间的推移，缓慢恢复中的莫里斯忽然发现，那些殷勤的跑前跑后张罗为自己诊治的大夫们来的次数越来越少，那位个子不高却很可爱的华人医生从自己苏醒后朦胧见过一面后也再没露过面。通过病房里的电视，莫里斯看到了萨巴蒂诺那个公子哥的消息，得知那个富二代已经疯了。
　　真是倒霉啊！莫里斯的左胳膊就好象跟身体没啥关系似的耷拉着，而支撑站立跟行走的两条腿当中，左腿基本没了知觉，拆掉夹板的身体到处坑坑洼洼，东一道西一道的缝合切口，就像是前胸后背爬满了蜈蚣……就算平时不翻身少活动，也是按哪儿哪儿都疼，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半边人，想出蹭到窗户边上看个风景都得指着护士推着轮椅。
　　想靠急救公子哥飞黄腾达的美梦算是吹了，自己被搞成这副德行，要什么没什么，老爹老妈早就跟自己断了关系，身边连个知冷热的女人都没有，接下来的日子里，莫里斯不知道自己还能靠什么支撑下去。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病床上时，莫里斯睁开惺忪的睡眼，猛然间，他觉察到床边似乎有一双眼睛在凝视自己，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赖床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的确，有个黑衣人此刻就站在病床前，正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这个黑小子。
　　莫里斯下意识地去摸枕头，这是多年在黑道上混生活留下的动作，他的潜意识中，枕头底下应该有把防身手枪。
　　“别摸了，你的老古董早就被警方收缴了。我要是想害你，还会等你睁开眼么？老实点，听我说完，你再决定是否反抗，当然了，如果你觉得你还能反抗的话。”
　　黑衣人从容不迫地说完，依旧盯着莫里斯那张云山雾照里的脸。
　　莫里斯眨巴眨巴眼睛，眼下这当口，手无寸铁的他也只能照陌生黑衣人的话办。
　　陌生黑衣人慢条斯理的摸出一根香烟，全不顾病房墙壁上的“闹死猫啃”，点燃，深吸一口。随着优美的烟圈，一幅美好新生活的画卷神奇的展现在这个因祸得福的小混混面前……
　　与此同时，在这座城市的另一边，某座废弃的巨大厂区里，一辆挂着长长车厢的拖车正风驰电掣般地疾驶着，拖车的前边是两辆装有双联高射机枪的武装小货车，后边是一辆无任何标志的军用装甲车，而拖车上方的空中，有数架直升飞机在上下左右盘旋。看样子，拖车拖拽的车厢里运送的是很重要的物资。
　　拖车穿过荒凉的残垣断壁，最后徐徐停在一座混杂在废弃厂房中的低矮建筑物前。
　　车厢中段的门被从外边打开，从车厢里跳出几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紧接着，又有几名黑衣人簇拥着一个从头到脚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出现在车厢门里。
　　周围高大的厂房顶上，数不清的狙击手埋伏在那里，数架孤零零的塔吊上还夸张地部署着经过精心伪装过的地空导弹发射装置，所有这一切似乎都与这个被秘密押运的神秘人有关。
　　经过层层关卡，神秘人终于被送到了位于低矮建筑物下方大约300米的第一层。
　　在一间四面没有窗户的囚室中，神秘人的包裹被去掉后，像一团松软的意大利面条般的瘫在室内唯一的小床上。当囚室内的灯光逐渐增强时，神秘人的脸终于暴露在强烈的光线中：萨巴蒂诺，就是不久前离奇疯掉的那位富二代、公子哥。
十秒人生在组织的例行会议上公开断言过，打开“天蛾人”秘密的钥匙就在这位黑手党家族重要成员的身上，为此，他居然没有顾及组织内那帮老不死的反对，擅自做主让人在富二代的食品里做了手脚，然后四处散布消息说萨巴蒂诺疯掉了，接着就派出他的清洁队伪装成精神病院的医护人员，在黑手党的严密监控下把这位公子哥从医院强行带走。
　　做完了这一切后，十秒人生和他的清洁队就像凭空降临时那样又凭空消失了。
　　黑手党家族的最高领导层就跟炸了窝一样，所有与社团有关的单位，所有享受社团恩惠的三教九流们都被撒出去，据说这些人向最高层的那位老太太发了毒誓，就算把城市翻过来也要找到萨巴蒂诺！
　　就在大大小小的帮会社团奉命追查公子哥的下落时，这位倒霉的富二代正蜷缩在深深的地下，被迫享受着强烈的照射。尽管如此，萨巴蒂诺只要一见到陌生人就会惊恐万状地缩到墙边，极不合作地对来人吐口水，嘴里一直重复着一个词：瑟布鲁斯。
　　十秒人生从萨巴蒂诺被押进来后就一直站在囚室这一边的单线观察窗前。对这个公子哥一直念念不忘的这个词，十秒人生非常有兴趣。
　　“瑟布鲁斯”(0peration cerberus)是希腊神话中地狱的看门狗，一条长着3个头，凶猛无比的恶犬(因此有些资料里将此次作战代号称为“地狱看门狗”或“三头犬”)，后来是由大力士赫尔克里斯将它制服并从地狱带回了米克涅。
　　看来，这个死里逃生的家伙确实看到过天蛾人。十秒人生手头有很多关于天蛾人的目击报告，这些目击报告的内容五花八门，说啥的都有，有说天蛾人是一个脑袋俩身子的，还有说天蛾人长了三个脑袋，拖了长尾巴，更玄乎的还有不少天主教徒们信誓旦旦地说他们看到的天蛾人长得就跟撒旦一个摸样……而十秒人生的手头，唯一可以证明天蛾人长相的翔实资料就是那短短几分钟的视频。那是十秒人生所在组织秘密研发并投入实战应用的生物侦察机，在所有具有飞行技能的生物种群中是飞行速度及飞行技巧最出色的一位：雨燕。

茶炉

第五章
　　蓝小乙再次睁开眼睛时，竟然无法判断自己所处的位置。
　　蓝小乙浑身湿漉漉的，两只手被绑在身后，脚上也绑着绳索。蓝小乙只有凭感觉去感受周围的环境，凭嗅觉去感知周围的气味。
　　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腥臭，下半身被迫浸泡在不知名的液体中。蓝小乙想挪动挪动几乎麻木的身体，未料想刚一抬头就被重重地磕了一下！疼的蓝小乙龇牙咧嘴，难道说……
　　蓝小乙的脚虽然被束缚着，但还能弯曲，还能伸直，于是，蓝小乙尝试着伸直了双腿朝对面踢出去，果然不出所料，还没等蓝小乙把伸直的腿踢出去，鞋底就被什么硬物给撞了回来，由于用力过猛，浑身上下的骨头被顶得生疼！
　　这下，蓝小乙的心里有数了。
　　蓝小乙身处的位置十有八九是一根用于污水流通的下水管道。大城市的下水管道不会如此狭窄，大的污水管道蓝小乙也下去过，那下边格外的宽敞，宽敞到可以并排走两台普通的卡车。而这样狭窄的管道也只有贫困人群聚集的地方才会有，那么这条下水管道所在的位置只能是在贫民区下边的某个地方。问题是，谁会有这么瘦小的身材在这样的管道里来来去去，把自己给塞到这里不说，还把自己给绑了，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蓝小乙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拖拽自己的双脚，力气很大，蓝小乙还没来得及调整自己的姿势，就被大力的拖拽拉倒在污水里，顺着污水的流向被拖向不知名的深渊……
　　这一回，蓝小乙拼命忍住了浑身的疼痛，任凭那股力量的拖拽，咬紧牙关没吭一声。尽管尚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蓝小乙还是分秒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
　　一路的拖拽过程中，蓝小乙身上的衣物基本被拖破拖碎，就连充当最后一道身体防线的乳罩跟内裤都被拖掉了……
　　当眼前逐渐变得有光感后，蓝小乙慢慢眯缝起眼睛，从眼皮的缝隙中她看到了周围模糊的景物。
　　似乎是个圆顶的空间，圆顶弧线的汇集处有一颗泛白的光点。
　　周围的墙壁上有些凹进墙壁的空间，有些空间好象挺深，里边似乎有些黑黝黝的物体。圆顶下除了平整的水泥地面外，中间搁置着一个银白色的物体，从小乙这个角度看过去，银白色的物体显得十分的眼熟……
　　蓝小乙的眼睛一下从眯缝的状态变成了圆睁！
　　那银白色的物体竟然是一具棺材，而此刻，有一双奇形怪状长满黑毛的爪子正耷拉在棺材盖上，爪子上的黑毛正在以神奇的速度迅速消褪！
蓝小乙全然不顾自己的上半身几乎已经半裸，也全然不顾自己的双手还牢牢地被反绑在身后，蓝小乙已经瞪大的眼睛顽强努力的大睁着，因为她已经看到了比刚才看到黑毛爪子更家恐怖的事情！
　　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爪子上的黑毛竟然完全褪去，映入蓝小乙眼帘的是一双白皙细嫩修长的手！蓝小乙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她实在不敢想象呆一会坐起来的会是什么东西。
　　空旷的圆顶下忽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接着，那双搭在棺材壁上的手似乎在用力，有个影子慢慢地从棺材里直立起来！
　　蓝小乙虽然是学医的出身，各种奇形怪状的尸体她都见识过，可是……僵尸她却真没见过，而眼前的这一幕惊悚的场面不正是僵尸复活的节奏么……
　　由于过度紧张，蓝小乙虚脱了，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身边摇晃自己的身体，伴随着嘶哑的嘎嘎叫声。
　　蓝小乙慢慢睁开眼睛。
　　“啊！”蓝小乙惊呆了。
　　眼前居然是一位身材婀娜、长着一副天使般面容的美丽姑娘！等等，好象有哪里不大对劲儿，蓝小乙轻轻晃了晃脑袋，这回看清了，姑娘确实很漂亮，白白的皮肤，微微翘起的小鼻子，樱桃小口，一对饱满有神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好象会说话，可是……可是她的头是秃的，而且显得很庞大，天使般的面孔下边是一副毫无性别特征的小身板儿，双臂也忒有点长了，两条腿几乎没有脂肪，短粗壮实，脚，哦不不不，那是一对儿具有飞禽特点的爪子！
　　这会儿，这位长相奇特的姑娘正焦虑地望着蓝小乙，嘴里嘎嘎地叫着，一双柔软的玉手正急切地推搡着蓝小乙。
　　蓝小乙从小学到大学的打扮一直很中性，平素里特别喜欢往男生堆儿里扎，如果不熟悉她的人会误以为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男生。大约是在男人堆儿里泡得太久，蓝小乙的性别取向都明显有了变化，眼下，蓝小乙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是赤裸着上身面对着陌生的漂亮姑娘，下意识的大叫了一声，把那姑娘吓了一大跳，敏捷地向后一纵，居然纵出几米远！
　　就这样，光着上身的蓝小乙与一个长着美女的脑袋、无性征身体的怪物长久地对峙着，彼此相互凝视着，一直到圆顶建筑发出轻微的蜂鸣。
　　蜂鸣很轻微，轻微到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到，而那怪姑娘却从墙边一纵而起，准确无误地跳进了那副银白色的棺材，棺材的外层慢慢由白色变成了绿色，从穹顶的那个白色的小圆点投下一束绿荧荧的光，将那副变了颜色的棺材罩在了光晕里。
　　蓝小乙本来想伸手去裤兜里拿手机，可她发现，自己的双手还被牢牢地绑在背后，急得她使劲扭动身体，想找个什么东西把束缚挣脱开，可光溜溜的墙壁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无奈之下，她只得靠在墙上等待，等待棺材里的大头姑娘再次出现。
　　等待的时间里，蓝小乙反反复复地问自己，看到的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她把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慢慢地都回忆起来了：救护车遭遇突然袭击；鲍尔医生和黑人小伙不幸罹难；自己侥幸逃过一劫，却被一名身份不明的警察用枪顶住了头，依稀记得那警察的身后似乎有个影子，就在警察即将扣动扳机的刹那，那模糊的、隐藏在暗处的影子赫然举起一副巨大锋利的刀……
　　蓝小乙正在一点一点的把回忆串联起来，忽然眼前黑影一闪，一张丑陋的大脸猛地从头顶垂了下来，巨大的脸孔上，一张血盆大口呼出腥臭的气体，蓝小乙毫无防备，尖叫一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蓝小乙的头沉沉的，昏迷的时候做了好多的怪梦，梦到一张美丽天使的面孔，一张丑陋吓人的面孔，梦到一把枪顶在头上，梦到一面锋利的大刀凌空劈下，还梦到了那个长得挺周正却邋里邋遢的华人探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蓝小乙的鼻子好象嗅到了香喷喷的肉味儿，极度的饥饿逼着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可以活动了，身上好象披了一件软绵绵的衣服，面前摆了一张精致的小木桌子，桌子上竟然放了三个银色的饭盒，这种带有一副搭扣的饭盒蓝小乙从没见过，管它呢，先填饱肚子再去探个究竟。蓝小乙从离开医院到现在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肚子早就打完了两次世界大战，看到桌上的饭盒，也不管里边是什么，也顾不上什么卫生清洁之类的生活习惯，抓过一个饭盒，伸手就掏！
　　居然是一大块煎得十分松嫩的牛排！
　　牛排的酱汁儿很浓郁，很香，三分熟，口感恰到好处，但凡再老一点就不好下嘴了。蓝小乙三口两口就把牛排吞进肚子里，连同下边的酱汁儿，一点没剩下。接着又抱起另一个饭盒，她这才注意到桌上有一副刀叉，饿急了，还管什么文明不文明的，就使手，使手还利落呢。蓝小乙在肠胃的催促下伸手进饭盒，这回掏出来的是一堆烤蘑菇……
　　也就几分钟的光景，桌上的三个饭盒就见了底，最后一个饭盒里盛的是一大块面包，面包不大像三明治或者法棍那样松软，蓝小乙看都没看清是什么质地，抓起来就往嘴里送，哎呀一声，又赶紧吐了出来。太硬了，硬得就像才从冰箱的冷冻室里拿出来。这回，蓝小乙想起桌上的刀叉了，顺着面包的纹理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切开。切好面包时，蓝小乙抹了一把残留在嘴唇边的酱汁儿，这才注意到，除了三个饭盒外，桌上还有一个细脖大肚儿的瓶子，拿过来凑到鼻子边一闻，是牛奶。准备的还挺周全，先吃饱再说别的，蓝小乙把牛奶全部倒进了放满面包片的饭盒里，就那么稀里咣当的做成一盒牛奶糊糊，一仰脖，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干净净！
　　这顿饭吃的，打娘胎里跑出来到现在，蓝小乙觉得没有什么山珍海味能盖得过刚刚吞下去的这顿大餐了。
　　拍拍微微隆起的肚皮，蓝小乙随手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她这才发现，身上披着的这件衣服很特别，好象是……好象是一件军上衣。
“嘎嘎嘎嘎”好象有个公鸭嗓子的人在笑。
　　蓝小乙举目四望，发现那笑声来自银色的棺材。
　　大头天使正坐在棺材边缘上，两条短粗的腿来回晃悠着，一双细嫩的胳膊撑在棺材壁上，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蓝小乙，那眼神似乎在告诉蓝小乙，她有很多话要对小乙说。
　　蓝小乙这才回想起自己刚才狼吞虎咽的窘像，有些难为情起来。
　　小乙抱拳在胸前，像那些古代侠客似的朝大头天使说道：“有劳姑娘，小乙这厢有礼了！”
　　大头天使眨巴眨巴眼睛，显得有些迷茫。
　　小乙好象想起点什么，赶紧又用英语重复了一遍，对方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蓝小乙挠了挠头，又搜肠刮肚的把自己会一点的外语都使上，轮流说了一遍。
　　蓝小乙会的外语不多，精通的除了母语以外，就是英语，其他选修的外语课，小乙都是能糊弄就糊弄，因此也就都会一点点但都不精通，万金油型的。当小乙用俄语重复那句答谢辞时，她忽然发现，大头天使的眼睛蓦地一亮！

茶炉

第六章
　　十秒人生快疯了。
　　连着几天，富二代公子哥都处在极度疲劳的状态下，审讯人员24小时轮番突袭，就一样：不准睡觉，什么时候把事儿说明白什么时候才能睡觉。别说是富二代了，就是换个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这种高强度的精神折磨也能把人给整成傻子，何况富二代是叼着金钥匙呱呱坠地的，打小就没受过什么磨难，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整个就是一娇生惯养的寄生虫，他哪儿受过这种罪啊！
　　据研究，一个正常人超过72小时没有睡眠时，精神会开始紊乱，植物神经系统也会发生逆转，思维什么的会变得非常的不正常，身体各器官还会随着这种折磨出现各种毛病。第五天凌晨，富二代公子哥的眼皮被轮着拨儿换岗的特工强行扒拉开，雪亮的光束直射他的瞳孔，富二代公子哥的身体猛地痉挛了起来，接着就松弛了下来，审讯室内慢慢洋溢起一股又骚又臭的味道，这小子失禁了。
　　问了五天，除了萨巴蒂诺反复重复的那个词外，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套出来，此时此刻，这家伙终于经不起折腾，真的疯了。
　　富二代这一疯，十秒人生急了。这家伙显然也好几天没有得到休息，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鸟窝发型在办公室里来回转悠，通红的双眼充满血丝，桌上的烟灰缸已经满了，不少烟头散落在烟缸外边。在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份传真影印件，上边的措辞好象十分严厉，十秒人生的女秘书紧张不安的目光跟着她的上司在屋里来回移动，可怜的女人脚下横着一具穿制服的尸体，尸体的前额上有一个光滑的弹洞，却没有见到有血流出。那是一名参与突击审讯的特工，富二代发疯的消息便是由这个倒霉蛋向十秒人生汇报的，气急败坏的十秒人生盛怒之下摸出手枪当头就是一下……
　　外边的特工们听到了枪声，却没有一个人敢于推门看个究竟。这些人跟着十秒人生多年，太了解他们这位喜怒无常的上司，说不定谁一推门，下一个倒霉蛋就是他了。
　　十秒人生忽然停下脚步，伸手去桌上摸烟。
　　烟盒早就空了。
　　女秘书连忙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大前门”递过去。
　　十秒人生喜欢抽产自中国的大前门，而且还要不带过滤嘴的。据说，这种如今廉价的卷烟曾经是中国几十年前的特供品。
　　十秒人生撕掉外包纸，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一大口，眯缝起那双因愤怒而充血的眼睛：“给我查一下，那个叫莫里斯的黑小子是什么来路。”
　　莫里斯躺在柔软的席梦思上，身边各种佣人伺候的无微不至，并且还有一位美丽的少妇坐在床边，一双棕色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直看得莫里斯心猿意马。
　　莫里斯这家伙真是走了狗屎运，被一个黑衣人从黑人区的医院接出来，直接就到了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被当成王子一般得到悉心照料，还有美女立于卧榻之侧，莫里斯一个劲的在心中问自己那早就故去多年的爷爷，自己是不是在作白日梦。
　　坐在床边的美丽少妇显然很有教养，金色的披肩长发，瓜子脸，皮肤很白，镂空的蕾丝小褂里边可以清楚的看到透明的胸罩，身材十分的曼妙。莫里斯的剩下的那只眼直勾勾地盯着少妇高耸的胸部，不受部分神经控制的嘴角已经被口水给冲刷干净了。
　　少妇觉察到了莫里斯的眼神，转身从床尾拿过一条披肩，搭在身上，遮盖住了那一对儿能让所有男人狂喷鼻血的坚挺乳房。莫里斯的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着：“美丽的小姐，我这是在做梦么？”
　　少妇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轻启朱唇道：“莫里斯先生，我们老大很感激您为我们家族所做的一切，希望您从此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我是露易丝，萨巴蒂诺家族的大总管。您安心休息，安心治疗，等您康复了，老大有话说。”
　　莫里斯的那只独眼都圆了。
　　我的上帝！好运气真的降临到我这个穷小子的身上了！
　　露易丝冲他婉尔一笑，便踩着猫步轻盈地走了出去。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特工很快就回来了。
　　十秒人生刚刚被自己的上司臭骂了一顿。
　　十秒人生有个怪癖，不能太得宠，得经常有人拿鞭子抽打他，抽得越很，内心越松弛，可面上还不能体现出来，还要表现出非常生气的样子。真够难为他的，这不就是受虐狂的节奏么……
　　上司刚在保密视频会议上抽打完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特工已经站在了门外。
　　“什么？消息确切么？”十秒人生刚听了第一句，眼睛立时就瞪圆了。
　　特工显然有些顾虑，吞吞吐吐地说：“是……是的阁下，那黑小子已经被接到萨巴蒂诺家族的‘宫殿’去了，是我们安插在那边的内线通报的。”
　　十秒人生听完汇报，反倒释然了。
　　微笑着拍了拍特工的肩：“辛苦了，去告诉兄弟们，放三天大假，养足精神，我们马上就有事情可做了。”
　　蓝小乙跟大头天使的交流始终很困难。
　　蓝小乙在没有时间概念的圆顶建筑里不知道度过了多久，在与大头天使相处的日子里，蓝小乙隐约感觉到这位来历不明的奇特美女一定有非常不平凡的经历，小乙想问又不敢问，因为每当她鼓足勇气想探究一二时，大头天使身边的那位丑陋无比的护花使者便会挺胸而出，用十分严厉的目光把蓝小乙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给浇灭了。
　　大头天使的护花使者竟然是一头雄性的非洲大猩猩。
　　说大其实也不大，这头大猩猩的身材比动物园里豢养的那种要小得多，跟大头天使站在一起，就好象是缩微版本的金刚。蓝小乙通过与大头天使费劲的手势交流总算搞明白了，原来把自己从大街上扛回来的正是这位袖珍金刚。
　　大头天使除了每隔一阵就要躺到那副白银棺材里接受神秘光束的笼罩外，几乎从不离开这座圆顶建筑。建筑四壁上的那些洞穴里有很多东西可以用，每顿饭都是由金刚送来，而蓝小乙特别好奇的是这些每顿都不重样的美味到底是什么人操办的，手艺真是没得说。
　　但她找遍了四周也没看到有厨房之类的设施，每顿饭都是从墙壁上的某个洞穴里“掏”出来的。
　　小乙觉得很是奇怪，因为她一直有种感觉，这头猩猩的眼神有点特别，说不清，就是感觉很奇怪，猩猩瞧她的那种眼神跟一个人类男性看一个人类女性的眼神很是接近。特别是每当蓝小乙端详大头天使时，袖珍金刚便会挡在她与大头天使之间，就好象蓝小乙多看天使一眼都能把天使看没了似的。
　　袖珍金刚这种奇怪的动作让小乙不由得想起了一些往事……
　　在国内读大学时，蓝小乙曾经有一个顽强的追求者，每天像追逐花蜜的蜜蜂似的黏糊着小乙，小乙走到哪儿都会与这位男同学“偶然”相遇，有一回，甚至于守在女厕所外边，不让其他女生如厕，非要等小乙出来后来个“偶然”邂逅，让小乙哭笑不得。小乙对他的追求确实没有来电的感觉，反倒觉得十分尴尬。每当此刻，就会有个沉默的男生站出来，横在小乙与那只“蜜蜂”之间，用自己的沉默与刚毅替小乙解围。一直到毕业，小乙都没有机会跟那位沉默的男生道谢。毕业考试结束后，蜜蜂男生又捧着花束跑到考场外寻找“偶遇”的机会，小乙只得偷偷从后门溜走。
　　小乙通过室友打听到了那位沉默男生的名字：黄新会。但却没能找到机会表达自己的感谢，因为那位沉默的护花使者在临毕业前突然神秘失踪，从此人间蒸发。
人在没有白昼的地方呆久了，生物钟就会发生紊乱，圆顶建筑里始终有柔和的光线照明，使蓝小乙辨别不出到底是夜晚还是白日。小乙的手机早就被大头天使的护花使者给摸了去，身上凡是可以计时的工具包括手机、手表都被搜了去，看来这里的主人就是不想让小乙分辨出时间差来。
　　小乙在“洞”中过着惬意的神仙生活，与那些在深山老林里的修行者略有不同的是，小乙这尊神仙没有行动自由。小乙并不知道，她这一失踪，就被列入了死亡名单，直接被死亡了。
　　蓝小乙的父母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挤出每一块钱把老闺女供进了省重点大学，又供进了帝都最有名的医科大学，小乙虽然也利用假期做做兼职，但她挣的那点钱还不够她自己买东买西。可怜天下父母心，小乙的爹妈含辛茹苦不为别的，就为了小乙能有出息，能为她那九泉下的亲生爹娘争上一口气。
　　小乙是现在的爹妈抱养的这件事，养父母一直瞒着，倒不是担心告诉她后，她会扭头就走，就是怕当时小乙年纪尚小，一旦知道真相，心理上恐怕会承受不了。现如今这个世道，太多的被遗弃的孩子遇到了好心人家，一把屎一把尿的抚养成人，真可谓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是，就有那么一些孩子，在得知了自己是被遗弃的身世后，竟然立刻翻脸，反弃善良的养父母而去，绝情又绝义，整个就是一条白眼狼的节奏。
　　小乙娘总的担心闺女知道后也会决绝地撇下他们老两口，小乙爹是个乐天派，时不时的安慰老伴说，小乙是咱们养大的，咱们又是那个年代一步一步踏实走来的人，咱们凭良心做人，凭本事吃饭，咱们日常的一点一滴都在影响着小乙这闺女，我说老伴啊，咱能不纠结了么？呵呵！
　　街坊四邻差不多都知道小乙是抱来的这个事情，但大家都理解小乙的养父母，所以呢，一个善意的谎言之火被包在一张亲情与善良做成的窗户纸里，一直到蓝小乙获得了国外大学的全额奖学金，打起行囊准备飘洋过海时，养父母觉得，是时候告诉她真相了。
　　让小乙养父母始料不及的是，小乙根本就不相信！
　　养父母想前想后，决定还是不勉强闺女，等她学成归来后再慢慢地告诉她。
　　就这样，蓝小乙独自踏上了求学之路，本打算学成后稳定一段时间，就回家跟爹妈团聚。
　　爹妈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却是噩耗……
身处圆顶建筑中的蓝小乙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当爸爸跟妈妈接到了花旗国领事馆派员送达的那份公函时是什么表情。一直到后来，乔装易容潜回大陆的蓝小乙听街坊们扯闲篇说，妈妈当时就跌倒了，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爸爸呆呆的扶着门框大口大口的喘息，就好象心脏要从胸腔里挣脱出来似的……
　　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后，小乙的养父母搭乘国际航班来到了芝加哥，有关部门接待了这一对不幸的老人。花旗国的社会福利制度非常完善，当地相关部门迅速启动了关于安置死亡人员的一系列预案，并且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妥善处理好了一切事务。被死亡的“小乙”（天晓得是谁的遗体）的骨灰就被送达了小乙父母的手中。就这样，蓝小乙以及她相关的一切身份纪录、户籍等等统统在一纸文件的安排下，灰飞烟灭。从此，地球上再无蓝小乙的一切记载。孤独的父母相互搀扶着、守侯在凄凉的墓碑前，陪伴他们的，就只剩下石碑上那张小小的照片，照片里的蓝小乙笑眯眯的望着爹娘……
　　而这一切，活生生的蓝小乙一无所知。

茶炉

第七章　　

密室里头微蓝的灯光照耀下，被限制自由的小乙，眼神中带着一股迷离。她的反应本来应该更加激烈，但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无数次侵犯，她的心理防卫机制已然自发的启动，压制自己的意识不去面对在她身上所发生的一切。

　　经过特殊调节的室温和湿度却未曾给小乙带来舒适的感觉...

　　此时，天使软绵的玉手颤抖着，在小乙胴体上空寸许的距离上游移不定，目光似乎要穿透那些薄得掩不住小乙身段的衣物... 略微收紧的双眉，传达出来的，不知道是原始的饥渴还是求知的欲望...

　　此时，黑金刚的呼吸却已然有些急促，频频用眼神和鼻音示意天使推进...

　　黑金刚将双手迅速滑过一双浑圆有致玉足，然后将小乙的大腿略微抬高，配合着天使将已经有点湿润的棉质粉色内裤沿着臀边褪下...

　　小乙双目明显抽搐了一下，但随即又回复了迷离... 当女性最隐秘的部分被强制暴露时，内心的冲击是必然的... 最初几次，小乙的惊惧和耻辱都化成了泪水，此时此刻，她却已经封锁了意识去对这种彻底的无助做抗争...

　　黑金刚喉间明显有吞咽的动作，而天使以一种熟悉的眼神瞪视过去，黑金刚立时露出畏缩的表情。

　　天使此时把黑金刚稍微推开，并阻挡了他的视线，然后探下头，颤巍巍地嗅吸着腿间的天然体香... 良久，天使的指尖开始轻触着细密柔软的毛发，眼神露出明显的倾羡... 天使的双手颤抖反映了内心的激动... 接着咬牙将指尖往下一拨...

　　小乙双目一黑... 顿时失去知觉...
　　渐渐的，小乙发现，大头天使的眼里常常写满了忧郁跟自卑。
　　打那以后，小乙就强迫自己不去对抗这件事，毕竟，大头天使没有恶意，也许，也许……
　　小乙那天睡着后做了个特奇怪的梦。
　　梦里头有个声音在很遥远的地方不断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然后就看到了一间很大的手术室，只有两个浑身裹白的身影在无影灯下忙碌着，而无影灯下却有两张手术台，其中一张台上是一具没有脑袋的女性躯体，而另外一张台上躺着的竟然是双目紧闭的大头天使！袖珍版的金刚泡在一个热气腾腾的水池子里，露出水面的只有那个丑陋无比的大脑袋，透明的水下则展示着一具具有鲜明雄性特征的躯干！
　　无影灯下忙碌的两个身影中有一个忽然慢慢转过身来朝小乙露齿一笑，那笑容异常恐怖，吓得小乙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圆顶建筑里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那副棺材还在那里，棺材盖斜在地面上。袖珍版的金刚跟大头天使都不见了踪影。
　　小乙被拖到这里已经很长时间，即便时间记录工具都被搜走，小乙还是依稀在计算着时间。小乙从来没有看到过那副银色棺材里是什么样子，于是她试着活动了一下四肢，慢慢从卧榻上爬起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不见了，身无寸缕，这令小乙哭笑不得！
　　银色棺材里竟然上个人形槽。
　　棺材的内壁上有三组插孔，一些不晓得做什么用途的透明管道从棺材的另一端伸出，“钻”进棺材下的地面中，而棺材里的人形槽底居然微微发着绿色的光。
　　蓝小乙在建筑物里沿着墙壁转了好几圈，抚摩着每一寸的墙壁，想找出通向外界的出路。转得都快晕了，也没有找到出路。平常能看到墙壁上有不少的洞窟，可眼下，墙壁光洁的很无暇，什么都没有。
　　蓝小乙忽然停住了，圆顶建筑、人形怪物、银色棺材、颠倒黑白的时间、大头天使对女性裸体的眷恋、大头天使眼中的自卑跟忧郁，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试图揭示一个巨大的秘密！事到如今，蓝小乙忽然觉得，自己无意当中已经被卷进了一个扑朔迷离的大事件当中，后边还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一无所知。
　　忽然，蓝小乙的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嗡鸣，好象有什么东西在附近奋力地振动着什么，那频率，就好象是上白只苍蝇在你的耳边上窜下跳一样！坏了！一定是大头天使！蓝小乙几个箭步就窜到了卧榻前，迅速躺下，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她才闭上眼睛，圆顶建筑物的一侧就“化”开了一个口子，袖珍金刚抱着大头天使从外边一头撞了进来！袖珍金刚双臂平托着大头天使直冲银色棺材而去，到了跟前，轻轻把大头天使放了进去，然后迅速退到一旁，把银色棺材盖慢慢闭拢。
　　蓝小乙的身体微微有些发抖，毕竟是假寐，小乙还是有些害怕。蓝小乙并不知道，就在自己假寐的时候，袖珍金刚深邃的目光正不停地在她线条毕现的躯体上游弋……

茶炉

第八章
　　碧波万倾的南太平洋深处。
　　一波一波白色的浪花追逐着一个男人正逐渐加快的的步伐。这人看上去十分强壮，一身简单的休闲服装被浑身的肌肉撑的没有一丝回旋余地。四方脸，板儿寸发型，古铜色的皮肤，浓眉大眼，具有明显的斯拉夫民族的特点。若不是海岸线边没有可参照的标地物，看到他的人一定会惊叹不已，此人的身高几近2米！
　　在他身后不远处，还有个身影，正挎着个编织得很精致的篮子，弯腰在海摊上检着什么，边检边哼唱着某种动听的旋律。相比之下，后边这位就十分中看了。这是一位身材娇小的女性，金色短发，身材匀称，凹凸有致，皮肤的颜色较之前面那位要更深一些，不过有一点倒是与前边那位是一致的，肌肉发达，除了长期锻炼的因素外，很显然，还受过很严格的特殊训练。女性的面容非常美丽，如果是那头金发能披到肩头，那将是一位绝代佳人。
　　当那女人挎着的篮子被各种贝类鱼蟹堆满时，男人已经从她的身后跑了回来。
　　女人直起腰，望着男人略微起伏的胸膛，笑着摇摇头：“萨沙，岁月不饶人，以后别那对自己那么苛刻好么？”
　　说着，手搭凉棚朝海天一线的方向眺望着：“要变天了，我们回去吧，娜佳跟萨夏可能都等急了。”
　　听到两个名字，男人紧绷着的脸稍稍松弛了一点，从女人手中接过了篮子，另一只手搂住女人的腰枝，竟然朝着大海走去！
　　幸亏这个岛上再没有其他人类，否则他们一定会急的大叫起来。
　　奇怪的是，这二位走在浪花中间居然像走在平坦的公路上似的，走了约莫30多米时，男人弯下腰，伸手在海水中摸索了一下，用力向上提起！哗啦一下，海水向两边分开，一个类似金属盖子般的东西被他从海水中提了起来……
　　男人和女人全然不顾倒灌的海水，从那个提起的盖子后边从容不迫的走了下去，仿佛那下边有一条早就预备好的楼梯一样。当他们的身影完全没入海水后，盖子便沉重地向下合上了。接着，从盖子合上的位置周围涌起了两股泡沫，海水猛地打了个旋，便恢复了原有的小浪拍岸。
　　这个小岛很小，从空中俯瞰，像极了一副猪腰子。奇怪的是，岛上稀稀落落的总共没有几棵植物，都十分矮小，那些在其他岛屿上经常见到的椰子树在这里竟然杳无痕迹。小岛东西总长不过一公里，岛上只有一座特征明显的火山，火山口一年四季都飘着稀薄的白雾。感觉上像是一座休眠中的火山。因为太小，也没有淡水跟树木，潮水一涨，整个岛就会沉入海平面以下，只露出一个瓶口般的火山口，远远望去，就是一块礁石。因此，那些过往的渔民根本就不会把船靠到这里。
　　就是这样一座毫无生机的小荒岛竟然隐藏一个天大的秘密。
　　就在潮水开始把小岛往海水中拽时，在岛的下边，在那座火山口的下边，在另一个世界里，一男一女正在准备晚餐。
　　厨房的空间不大，狭窄的空间还被分出了隔断，男人那庞大的身躯在这样狭小的地方委实是难过了一点，好在不需要他做更多的，他只需要站着，把那些海产的外壳剥开，在一个小巧的水龙头下边清洗干净，然后装在一个车磲壳磨制出来的大海碗里，递给在隔壁忙活的女人就可以了。而女人虽然身材灵巧，但在这样狭促的地方显然也是穷于应付，因为在她的围裙边上还有两张漂亮的小脸正眼巴巴地张着大嘴等待着。
　　这两张小脸具有人类的全部特点，可他们的身体却又与人类迥然不同，从腰胯往下看，你会看到宽阔的尾鳍跟渐渐加深的鳞片。
　　如果你就在他们身边的话，你就不至于感到惊讶了。这是两尾稀有罕见的人鱼。
　　身材高大的大块头有一个很普通的斯拉夫的姓氏，叫萨沙，美丽标致的女人也有一个很一般的斯拉夫姓氏，叫嘉娃。这两个人显然是夫妻俩，问题是，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荒凉的孤岛上，孤岛的下边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如果我告诉读者们他们两个的真实身份，那么凡是读过《休眠者》前两部的读者一定不会陌生。
　　嘉嘉-纳芙拉蒂诺娃，前苏联高级特工，一直受到组织发起的内部通缉，直到苏联解体，改制后的俄罗斯国安局仍旧不肯放弃对她的追缉。
　　萨沙，高加索人，前苏联军人，代号“不死鸟”，休眠者计划中第一个被唤醒的超级刺客。
嘉嘉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慢条斯理的对隔断另一头的萨沙说：“亲爱的，你觉得咱们要接么？”
　　萨沙把肉从贝壳中挑出来，洗去泥沙，放到大贝壳加工成的海碗里，真看不出，一个五大三粗的糙老爷们干起活儿来手真是麻利儿的巧。听到妻子的询问，萨沙歪着脑袋想了想：“他们中国人不是有一句古话么？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依我看，这事如果一定要接的话，得容咱们好好策划策划，毕竟咱们两位都不是当年那个生龙活虎的岁数了，这个事做起来相当的有难度。你觉得呢？亲爱的。”
　　嘉嘉把洗好的贝肉浸泡在某种不知名的溶液里，那溶液的颜色看上去很紫很伤视力。
　　两个小人鱼早已经迫不及待，抱着嘉嘉的两条腿唧唧唧唧地叫着，两张小嘴咧开后，变成了血盆大口。
　　嘉嘉还是不紧不慢地用白藕般的手压着装满贝肉跟溶液的器皿，故意一脸严肃地盯着两个可怜巴巴地小人鱼看，终于，嘉嘉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弯了腰，两条小人鱼这才明白被妈妈给忽悠了，血盆大口咧了咧，哇地一下哭开了。嘉嘉颇为欣赏地看着两小人鱼，眯缝着漂亮的眼睛颇为享受地听着小人鱼抑扬顿挫的二重唱，终于揭开了器皿的盖子，把里边已经染成深紫色的贝肉倾倒在不锈钢食槽里。
　　两条小人鱼马上止住了哭声，争先恐后地扑向食槽！
　　风卷残云般解决了满满一食槽的紫肉后，两条小人鱼满意地打着饱嗝，一前一后爬向过道另一头的大池子。
　　萨沙这才从烤箱里取出早已经做好的海鲜大列巴，还有前年就腌制的海鳗咸肉，跟妻子一起开始享受温馨的二人小世界。
　　小饭桌上，萨沙切下一片列巴，抹了一点优质的黄油在上边，又切下薄薄的一片咸鳗鱼肉放在黄油上边，递给嘉嘉，说“亲爱的，我觉得那个女人这次来决非偶然，虽然她嘴上说的很漂亮，不过，你想过没有，她们中国人的语言含义太深奥，一句话通常会有不同的几种意思在里边，我的教官曾经告诉过我，与中国人打交道，你必须在你的脑子里边再种一副脑子。”
　　嘉嘉微笑着望着丈夫，双手接过萨沙递过来的美味，放在鼻子下边，深深地吸了口气，陶醉般像个孩子。
　　嘉嘉咬了一口，赞许道：“没想到北约的堡垒里还有不少好东西，黄油放了那么久居然还这样鲜美。亲爱的，我觉得你有些小题大做了，张的话我认为没有那么多层的含义，她说的很直接，就需要我们帮一个小忙，我看我们可以接。我们索取的又不是黄金白银，我们要的不过是安逸的世外生活。张不是说过，帮完这个忙，她永远不会再来打扰我们。亲爱的，别疑神疑鬼了，我看我们还是接吧。”
　　萨沙轻轻叹了口气：“嘉嘉，你还是那么善良。那么好吧，我们接了。”
萨沙与嘉嘉的新家实际上是一艘古董级别的军用潜艇，那是个杂交的混血种儿，在这艘袖珍潜艇的身上，有英国皇家海军的“睡美人”曼妙的侧影，有前南斯拉夫“鲑鱼”的粗犷跟豪放、还有意大利“水龟”的滑稽与笨拙。总之，天知道当年英国设计家们是怎么想的，那么多缺点优点都集中在一个型号里，而且，退出现役后，拆的拆，沉的沉，当废钢铁回炉的回炉，七搞八搞，全世界就只剩下一艘，藏在这座被废弃的前哨基地里，不仅保持着才出厂时的新鲜，各项性能指标都完好无损，甚至于连仅有的两枚袖珍鱼雷都乖乖地躺在鱼雷舱里睡大觉……这实在是太奇葩了！，这种长得既不像妈也不像爸的怪胎曾经在冷战期间装备过海军，是北约部署在太平洋几条主要航线上的水下侦察单元。但由于这种潜艇的性能实在是过于……因此，没过多久就退出了历史舞台。这种连海军博物馆中都找不着的丑八怪，竟然被两位亡命天涯的患难夫妻给“捞”到了。
　　从新西兰北角的隐秘藏身所被清道夫们发现后，萨沙带着娇妻辗转世界各地，到处寻找新的藏身之所。那些冷战期间被遗弃的秘密基地几乎都留下了夫妻两个的足迹，很多华约组织建造的核基地已经超期，充满不可预知的危险变数，已经变得不适合活人居住。相对而言，北约在冷战时期建造的很多基地历经岁月的磨砺，依旧保存完好。进入这些敌对国家的军事基地原本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不过，还是要看试图进入的人是谁。那些壁垒森严的巨大门户在两位超级间谍的面前就像常温下的冻豆腐，两口子最终在靠近北极的一处保存完好的秘密水下基地安顿下来。
　　这艘骨灰级的古董潜艇当时就安静的蛰伏在水下艇库里。当萨沙沿着依旧整洁如镜的金属栏杆快步走向半浮半潜在冰冷海水中的潜艇时，不知是不是巧合，潜艇上的红外传感装置居然快速的闪烁起来，事后嘉嘉心有余悸的分析说，也许是他们的进入，打扰了密封状态下内部空气的分布，依靠海水发电维持至今的传感装置这才被启动，并且发出了警报，当时，基地内外警报大作，突如其来的警报声让萨沙跟嘉嘉差一点就魂飞天外！要知道，这种级别的军事基地里一般都藏匿有安全保卫系统，如果警报等级进一步提升的话，那些不知道隐藏在何处的重型火力就会对贸然闯入者实施毁灭打击……
　　发现这座隐蔽性奇佳的基地时，萨沙对基地周边及附近进行了详细的勘察，对一些值得怀疑的物体进行了技术甄别，进入基地前，把基地通向外部的所有通信发射及接收天线悉数拆除，进入基地后，又对基地内部的安全报警系统进行了修改，原以为可以高枕无忧，却万万没有想到水下艇库里的安防系统与外边居然是互不干涉的另一套……

茶炉

第九章

　　不知不觉，蓝小乙被困在神秘的圆顶建筑里已经很长时间了。
　　这期间，大头天使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直沉睡在那副银色的棺材里，袖珍金刚则寸步不离的守侯在棺材边上，有好几次，小乙从噩梦中惊醒时，却隐约看到袖珍金刚正在棺材边上抹眼泪！
　　袖珍金刚不会人言，觉察到小乙在注意自己，竟抬起铜铃铛大小的双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小乙，两条过膝的长臂兀自在胸前比划着什么，看情形是非常焦虑。
　　从蓝小乙被拖进这个不见天日的建筑到眼下，她还是头一次见到一头黑猩猩像人类那样表现出焦虑跟不安来，若不是那一身黑毛跟那副金刚身材，小乙恍惚之间差点就把猩猩当成一个男人了。
　　袖珍金刚比划了半天，见蓝小乙还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猛地一拍脑门儿，转身朝墙壁跑去，伸出爪子在墙上摸索了一阵，又返身跑回来，张开五指，把一个本子跟一支钢笔放在了小乙面前的小桌上。小乙大吃一惊，倒不是因为面前多了一个笔记本跟一支钢笔，在这个神奇的地方，无论整出什么来都不算新鲜。小乙吃惊的不是这个，小乙吃惊的是袖珍金刚张开的手掌心并不像灵长类动物那样是偏红的肉色，而是……而是接近于人类的肤色！这让行医多年的蓝小乙打心底里感到纳闷儿。
　　就在蓝小乙感到纳闷儿的时候，一件让蓝小乙更加纳闷儿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袖珍金刚的右爪居然笨拙的拿起了钢笔，左爪同样笨拙的拧下了笔帽，握着钢笔就好象抓着一杆枪似的，犹豫了一会儿，好象在下什么决心。终于，袖珍金刚握笔的爪子落到了本子上，每一笔都像是在吃奶似的无比费力。
　　在蓝小乙惊诧万分的注视下，袖珍金刚的笔下慢慢出现了一行外文。
　　小乙歪着脑袋努力辨认了一会儿，是俄文，如果不是因为握笔的是爪子而是人类的手指，那这行字应该算得上是很漂亮的花体。
　　小乙搜肠刮肚的把自己平生所学过的俄语翻了个底儿朝天，终于东拼西凑地读懂了那行字的含义：帮帮我，救救她，谢谢你。
　　天啊！蓝小乙的世界观在一头黑猩猩的面前被彻底颠覆了……
　　以前，她在学医时接触过一些文章，了解到一些国外同行们搞的动物实验，有的国家在开发动物智力这方面已经走到了别人的前面，但那也只限于让黑猩猩一加一或者二乘二，是再简单不过的智力启发试验，世界上最聪明的大猩猩虽然能够用其掌握的有限的肢体语言与人类的动物学者进行沟通，可让它写字这种事还真是闻所未闻！甭管别人了，在蓝小乙看来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不可能经历的经历也都经历了，在蓝小乙的脑海里，一个大头天使就已经很前卫了，又加上一位会用钢笔会写漂亮花体俄文的黑猩猩！无论如何，这要放在平时，把蓝小乙倒过来拎着走她也不会相信这个事实。
　　黑猩猩要自己帮帮他，怎么帮？大头天使很久没有出关，莫非出了什么大事儿？蓝小乙的脑袋里刷地划过一道闪电：莫非黑猩猩知道自己是个大夫，要自己出手给大头天使看病？
　　还没等小乙回过神来，黑猩猩有力的长臂已经抓住小乙的胳膊，把她连拉带搡地推到了银色棺材跟前。
　　才看了一眼，蓝小乙两眼朝上一翻，耸了耸肩膀，一个摔僵尸的大动作，扑通一下仰面摔了下去，要不是黑猩猩反应快，一把搂住的话，这一大跟头，不摔成残疾也得摔出个脑震荡来！蓝小乙到底看到了什么让她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以至于直挺挺的就摔呢？
当蓝小乙扶住棺壁朝下探身观看时，头一眼看到的居然是开膛破肚的大头天使！
　　开膛破肚也就罢了，就算里边滑出来的是肠子肚子心肝肺这在蓝小乙看来都算不了什么，口味再重一点，内脏都空了也不要紧，可你别吓唬人啊！明明脑袋是血肉骨头混合的，可腹腔里全都是线路跟金属结构的支撑物，心脏的那个位置上，有个半圆形的物体正发着光，那光很暗，而且，眼看着正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
　　大头天使的双眼紧闭着，看不出丝毫人气。蓝小乙觉得，自己似乎被掉进了一个大陷阱，一个比国际玩笑更黑的小黑屋。那样想着，蓝小乙气不打一处来，用力甩开黑猩猩的爪子，转身就要走。
　　黑猩猩做出了一个古怪的动作，扑通一下，给小乙跪下了。
　　嘴巴蠕动着，似乎在积蓄很大的力量，突然间，黑猩猩脱口而出！而且还是汉语！
　　“没时间解释了！你是医生，你能救她！求求你救救她！只要你能救她，要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求你了！如果她死了，我和你都不能活！”
　　先前黑猩猩执笔写字的壮举就已经把蓝小乙吓得不轻，而今，黑猩猩竟然又口吐莲花，满嘴跑汉船，蓝小乙刹那间就觉得天旋地转，耳朵边上似乎偶一大群马蜂在鼓噪。
　　“她她她她是……是机器人啊！我是给人类看病的，给给给给机器人看病，这这这这叫我怎么下手啊？！”
　　黑猩猩的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谁说她是机器人？”
蓝小乙的手被套上了一层薄薄的膜，很柔软。套上膜的手由黑猩猩的长臂“牵引”着伸进了大头天使的腹腔。
　　一开始，那些线路跟金属支撑物让蓝小乙的心好一阵悸动，可后来，小乙不紧张了，原来，那些线路跟金属支撑物竟然都是一层伪装，掀开伪装，下边仍旧是五脏六腑。
　　蓝一乙仔细观察着大头天使的内脏，她发现，大头天使腹腔内的脏器呈现出一种陈腐的色泽，体液浑浊，处在正确位置上的心脏几乎是萎缩的！只有伪装层上方的那颗闪烁着光的半圆形装置还在一闪一闪地亮着，节奏却比刚才看到的时候更家迟缓。
　　蓝小乙这回真的吃不准了。
　　这到底是生物啊还是机械啊？
　　如果说是生物，那么作为生物的全部构造都处在不可逆的衰败当中，直白点讲，要是没有那半原型的装置在闪烁，蓝小乙几乎可以百分百的下结论说，大头天使已经死了，而且死了很多年！可要作为机械的话，那下边的那些腐败脏器跟近乎尸液的东西的存在又有什么价值？
　　它要我救，可我到底要怎么救啊？！
　　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可把蓝小乙给吓着了！诺大个建筑物的穹顶下原本就只有黑猩猩、蓝小乙跟躺在棺材里生死未卜的大头天使，大头天使至今毫无生气，显然这个说话的人不可能是她。而黑猩猩好象是才会讲话的，语速本来也很慢，而且是很有磁性的男声，更不可能了。因为在蓝小乙背后发出声音的是个女性。
　　蓝小乙颤抖着慢慢扭过头去，在建筑物的一个角落里，站着四个人。
　　走出阴影的那位就是说话的女人，而站在她身边的那三位则把自己隐藏在弧度的阴影中，一言不发。
　　黑猩猩显然很惊讶，但更多的是愤怒。
　　它实在是想不到，居然会有其他人类进入到了这里，他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茶炉

第十章
　　这是一座丝毫不起眼的建筑物。
　　建筑物地处繁华闹市区中心，与毗邻周边的许多灰白色屋顶的民房一样错落有秩的紧密团结在主城区的周围。
　　这座城市的历史相当悠久，悠久到可以一直从21世纪往后捋，捋到秦皇汉武的那个年代。城市的历史积淀正在悄然的发生着变化。然而，这座没有任何特点的、外表与千万户民居房屋毫无二致的大四合院却始终没见着被拆迁队光顾过。
　　如果一个老毛子大白天公然走在一群说汉语的黄皮肤人群里，别人顶多会多瞧上他几眼，然后就各干各的去了，因着这座城市的古老文化，每天都会有成千上万的中外游人前来游历，因此，大街上的人群里走着一个人高马大的老毛子就一点儿都不新鲜了。
　　萨沙夫妇接着任务后立刻就动身前往东方古老的国度。
　　他们两口子的交通工具非常简单，直接开着那艘古董级潜艇就走，从早年萨沙勘测过的诡异航线沿着错综复杂的水下禁区一直向东，最后在公海的一座荒岛下抛锚停泊。
　　这两口子从水下离开潜艇，在海底珊瑚丛中找到了黄色防鲨标记物，揪出标记物，珊瑚丛分开，露出里边的水下摩托艇。夫妻两个一前一后分乘两条微型水下摩托，顺着微麦中提示的航向成功地进入了大陆海域，最终在某个隐蔽的海岸登陆。
　　剩下的事情就不劳那位单线联系人操心了。
　　作为跨国际的超级特工，嘉嘉在全世界不下45个隐蔽的银行保险箱里事先藏匿有全套的各国护照跟身份证明，还有足以发动一场区域性战争的轻重武器。嘉嘉也清楚的知道，中国大陆与国际各领域的接轨还不是很完善，因此，在中国大陆的金融机构中，嘉嘉没有存放过任何物品，但是，在某城的俄罗斯领事馆有她的长期单线关系，她不通过金融机构一样可以得到有力的帮助。
　　萨沙夫妇即将动身前往的这座外表普通的四合院坐落在四条胡同的交汇处，也就是说，无论从哪个角度下手，夫妇二人都面临着被四条小街上的人看到的危险，而且，四条小街上每天从早到深夜，都有无数个小型的饮食大排挡在经营，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白天下手无异于痴人说梦，哪个小偷都不会蠢到光天化日之下去撬一家民居的锁头。夜里若想动手的话，起码要等到后半夜，也就是凌晨一两点钟，排挡收摊，人们渐渐散去，不过那样一来，留给萨沙夫妇的时间可就十分紧迫了，因为，凌晨两点半以后，城市巡逻机制就开始工作，鉴于城市社会治安的迫切需要，那些睡足了觉的巡逻车就该出动了。
　　横竖都是不行，这可让萨沙夫妇犯了难。
　　这毕竟是在人民中国。每一个休眠战士在接受国际形势培训时都被特别教育过，在人民中国的土地上行走，凡事都要多加小心，多长个心眼儿，因为这片广袤辽阔的土地上，到处都是人民群众雪亮的眼睛，到处都能够变成让侵略者寸步难移的死亡沼泽。20世纪的1974年，前苏联使馆人员在帝都犯事，当场被早就布下天罗地网的帝都群众拿了个正着，全部使馆人员被集体驱逐出境，苏联当局的颜面被丢了个一干二净，成为当时国际社会上的一个大笑话。
　　而在此之前，卓有远见的苏联秘密机构就预见到了休眠战士们苏醒后即将遭遇的种种，他们将人民中国列为休眠计划的头号对手。

茶炉

经过几天的观察，萨沙跟嘉嘉在下榻的宾馆碰了头，互相交流了一下各自的成果。
　　萨沙发现，在那座四合院的周围，总有一些穿着黑色服装的年轻人走来走去，这些人个头身高都差不多，表情严肃，一律都留着2寸左右的发式，中国人管这叫板儿寸。这些留着板儿寸的年轻人大约是三人一组，有规律的围绕着四合院周边的四条交汇的街道慢步行走。萨沙接受特殊训练前是前苏联边防检查站的军官，拥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基本上，各种类型的人物只消一眼就能估计得八九不离十。萨沙利用拍摄街头风景的机会偷拍了几张这群人的照片，嘉嘉只是随便瞥了一眼就肯定的说：“是武装警察部队的便衣。”
　　萨沙在电子棺材里躺了几十年，对外界的新生事物全凭“复活”后的点滴观察和遇到嘉嘉后进行的饿补，很多名词跟事情他还是一知半解。“武装警察部队的便衣”这个词就叫萨沙愣怔了几分钟。
　　嘉嘉轻轻拍了拍人高马大的丈夫的后背，柔声道：“亲爱的，这不怪你，中国的这支部队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叫‘中国人民公安中央纵队’，‘武装警察部队’是八十年代才更改的，这是一支正规化的军事部队，其中一部分人专门负责内部保卫工作。与我过去从事的工作有些类似。这支部队也有便装值勤的传统，正如你拍到的这些人的形象，在这里的百姓眼里，就是便装特工。如果在这里遇到了他们，我们就要格外小心了。能不发生正面冲突就尽量避免。我们是为了我们未来的生活才接的这份工作，没必要因小失大。你说呢亲爱的？”
　　萨沙点点头。萨沙眼里的嘉嘉早已经不是当年在捷克境内遇到的那个威风凛凛的罗密欧女郎，萨沙甚至经常会出现某种幻觉，觉得自己现在非常依赖她。
　　嘉嘉的收获也很丰富。
　　嘉嘉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高度对那座四合院进行了全方位的监视拍摄。
　　嘉嘉发现，四合院的四周，直径五公里以内竟然没有一座高层建筑，都是高度与之相仿的平房民居，连一棵高出建筑的植物都看不到，路边的电线杆顶多也就比房顶高出十公分。显然，四合院的特殊性使它附近的环境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该死！”萨沙小声骂了一句。
　　嘉嘉笑嘻嘻地从随身携带的移动硬盘读取器中调出一段画面。
　　看得出，这是一段移动速度很快的视频，镜头中的四合院就像波涛中的航船一般，上下起伏，个别镜头时近时远，好象摄影师的手抖的很厉害。但整个画面却是十分清晰的。在这段视频里，四合院及其周围的院墙，院内的环境以及院落内部每间房屋的情况都清楚的呈现在萨沙的面前。
　　四合院的墙头部分很少，基本上都被房间的屋顶覆盖着，四段很短的墙头上栽种着一种长势很旺盛的青草，而在青草的间隙中，隐约可见埋设有监视探头。院内几乎没有人，每间屋子都是空的，从表面上看，好象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门口的青石板路上有厚厚的灰尘。但是，从四合院的正门到正房的石板路上却一尘不染，仿佛经常有人清扫。院内四面的房檐下，都能看到微型的监视探头，而正房的门口则安放着一张可以摇摆的躺椅。
　　萨沙非常吃惊的看着嘉嘉：“我的小公主，你是怎么做到的？”
　　嘉嘉抿嘴儿一笑：“亲爱的你难道忘记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吧？哈哈！克格勃早在60年代就搞出了可以负载超微型摄影机的昆虫侦察机，通过研究人们发现，苍蝇被击落的概率在同类型振翅昆虫中最高的，于是，选择了蜜蜂作为生物侦察机的第一实验对象。后来的事实证明，蜜蜂比它的近亲苍蝇‘人缘’好多了，最起码不用担心一起飞就被满街追着打。刚才你看到的画面就是我们可爱的蜜蜂拍下来的。”
　　嘉嘉把视频转到了笔记本电脑上，放大的画面显示了拍摄的时间。嘉嘉有些忧虑的说：“连续拍了三天，都没有见到一个人进出这座院落，蜜蜂也无法进入正房的内部，一是遥控信号问题，万一里边有干扰屏蔽呢。二是担心被对方察觉误了后边的大事。亲爱的，张说过的，那个需要我们带走的人至今都没有离开过这个院落，那就意味着，我们必须想别的办法。虽然我没发现院子里有火力点，但那并不意味着就不存在危险。噢对了，我还发现个有意思的事情，昨天夜里，我的蜜蜂拍到了一组有意思的画面，有一拨人偷偷在几十户居民的大门上用粉笔画十字，大概是几十户吧。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意思，行为艺术？”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是酒店餐厅的服务员。
　　午餐很丰富，萨沙夫妇边吃边构思，打算进一步完善计划。
　　然而，就在吃到一半的时候，嘉嘉忽然发现在咖啡壶的压电开关的缝隙里似乎露出一角白色的纸头。嘉嘉仔细端详了片刻，从衣服口袋里摸出瑞士军刀，慢慢地把纸头拨拉出来。这是一张只有一指宽窄的纸条，纸条上密密麻麻地都是黑点。
　　利用特殊的放大镜，终于看清了具体内容。
　　内容很简单，要他们今天半夜利用混乱从人防工事下到地底，有人会在那里接应，并转交装备，之后的事情就全靠他们自己了。
　　混乱？萨沙夫妇对视了片刻，忽然想到了这几天所读到的中国时报上的一个关键词汇……

茶炉

第十一章


入夜，古城进入了另一重喧嚣。
　　四合院所在的小市小街人声鼎沸，各种吆喝叫卖此起彼伏，勺碰锅，碗顶盆儿，筷架匙，各种悦耳的音响伴随着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坠入深渊便陆续出现在星星点亮的大地上。
　　嘉嘉跟萨沙惬意地站在酒店的阳台上，用带有夜视功能的望远镜眺望着远处那一片笼罩在灯火中的热闹夜市。在嘉嘉的故乡莫斯科也有这样的夜市，也有这样一派热闹的场面。前苏联解体后，无论政治体制还是经济体制都发生了巨大变化，社会主义公有制被资本主义取代，那些昔日苏维埃给予的各种待遇、福利框架都随着政权的更迭轰然坍塌，嘉嘉的父母也是这场骤然变革中首轮被冲下海的打渔人，在身无常物，无力养家的窘迫境遇中被迫操起了祖父传下来的手艺，在街头开起了大排挡。
　　嘉嘉的秘密特工身份父母始终是不知情的。
　　作为第九局铁的纪律，同时也作为KGB从始至终被严格执行的规矩，嘉嘉永远不能向身边的亲人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这让嘉嘉在当年那些岁月里时常感到痛苦，特别是当她偶然看到年迈的父母为了捍卫自己的生意，被迫挥舞着厨具与地痞流氓小混混们周旋、甚至动起手来的时候，嘉嘉几乎克制不住冲动想挺身而出……
　　回想起这些，嘉嘉的眼角便会有晶莹的物质闪烁。
　　时钟慢慢走过了傍晚跟深夜，喧嚣的夜市渐渐沉寂下来，那些吃饱喝足的市民们开始三三两两的回到自己的居住地，带着灶王爷馈赠的好肚油肚又准备与周公排兵布阵，而那些劳累了大半夜的排挡厨子们或坐下来点燃香烟稍做歇息，或摸出钱箱，开始清点之前的收获。几乎所有的大排挡都还顽强的亮着灯，因为精明的小老板们知道，下一拨买卖马上就会登场，这是每天夜里必然会出现的，这就是古城下夜班的工人们。
　　当四合院周边的大排挡们陆续收起临时搭建的棚布，撤走锅碗瓢盆桌椅板凳跟大筐小箱，把这些劳什子统统装上小卡车，然后互相道声辛苦，发动车子，朝各自的温柔之乡开动。当最后一辆小卡车被浓郁的夜色吞没时，狼籍一片的街道上瞬间变得万籁俱寂。
　　然而，这种寂静也就持续了不到五分钟，与繁华大都市相衔接的十字路口突然出现了一大片黑压压的物体，正快速地朝这一片地段行进。就好象有只一无形的手狠狠地按下了开关，那一大片黑压压的物体突然被笼罩在强烈刺眼的白色光芒里！
　　现在看清了，那是几十台满载警员跟各种公务员的大卡车，在卡车的后边蠕动跟进的则是各种巨大沉重的机械怪兽。第一辆大卡车的驾驶楼外踏板上站着一位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玲珑女将，笔挺的灰色制服，醒目的“城管”胸牌，犀利的眼神，不可一世的表情，构成了我们这个时代一个特殊群体的标配形象。
　　提起城管，无论大人还是孩子，脸上除了厌恶跟不屑外，更多的还是深深的恐惧。
　　这是一支活跃在国防力量以外的非军事威慑部队，其成员自入行那天起就要接受严格的非军事训练，被告知要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因此，在见到一切违背城市管理条例的现象时，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踢飞、打烂、掀翻，再踏上几十只脚，叫他们一时不得翻身而全然不顾那些老弱妇孺的苦苦哀求！何等的威风，何等的不忿儿！
　　除了每天都要砸烂一个旧社会外，城管们还有另一个角色要扮演，那就是强拆队。
　　强拆队是畸形社会条件下孳生出的另一颗毒瘤。
　　大部分强拆队的成员是地痞流氓社会混混们组成的，这些怪胎一旦穿上了象征机构的制服就立刻觉得自己不再是坏人，而是比坏人更牛逼的恶人，就好象电影《无间道》中所表现的那样，流氓披上官衣马上就变成了有身份的流氓。
　　这些人只为金钱服务，只要地皮开发商出得起银子，这些黑色灰色的暗潮就会从各条阴沟里翻上来，对那些无辜的人下手开刀。嘉嘉观察到的半夜三更往别人大门上画十字的行为便是在为强行拆迁埋伏笔，强制拆迁队伍只对这些被标记过的住户下手。
　　现在，这支庞大的强拆队伍在本市管委会拆迁办主任级科长郁晓七的率领下，已经完成了对计划强拆的区域内外合围，头戴防暴钢盔的城管队员跟那些手执大棒的地痞流氓几人一组，等侯在标记过的居民住宅大门前，单等七科长一声令下，这些人便会如同猛虎下山，破门而入……

茶炉

这一幕，被一直站在十多里地外一幢摩天大厦楼顶的两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在两人面前，支着一架高倍数的双筒夜视望远镜，那些穿制服跟不穿制服的人都十分清晰的呈现在镜头当中。
　　萨沙皱着眉头，表示对此很不理解。嘉嘉倒是见怪不怪，做为前苏联的老牌特工，世界形势，国际风云，事无巨细，都逃不过克格勃的眼睛。在互联网十分发达的今天，这颗行星的任意一个角落出点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只要有渲染和利用的价值，马上就会在很短的时间里风靡全球。的城管也不例外。
　　嘉嘉边观察边跟萨沙耐心的解释：“亲爱的，这些人的工作性质跟我国过去的城市监督专员差不多，但我们那时候的专员们绝没有这些人这样的跋扈跟嚣张，我经常能接触到一些新闻旧闻，这个叫城管的组织是目前最受中国民众争议的机构之一，也是普通百姓心目中最没有人性的一个群体。这个一时半时也说不全面，还是让事实说话吧，亲爱的，你多看一会，我去做些准备。”说完，摘下头上的耳机，从望远镜前挪开，快步隐入黑暗。
　　萨沙戴上耳机，耳畔清楚的传来远处现场的嘈杂，镜头里，那个昂首挺胸的制服女人叉着腰，正在看表。
　　郁小七把目光从手腕上精致的瑞士坤表上移开，大声下达了命令：“冲进去！迅速解决！”
　　那些早就蓄势待发的制服大盖帽们立刻飞起穿着带防护薄钢板的大头鞋，于是，整片居民区里顿时传来此起彼伏的巨大声响。
　　很快，那些门上标有粉笔十字的住户内就传出争吵怒骂声，还有一阵一阵无助的哭泣声。不一会儿，百多号住家儿被那些制服男跟大盖帽推搡着从各自的屋里被赶出来，这些人当中有很多衣不遮体，既狼狈又茫然。
　　站在卡车边的七科长充耳不闻，慢条斯理的一边用小巧的指甲锉磨着指甲，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工程队上。”
　　十多台发出隆隆巨响的推土机、挖掘机跟铲土车一窝蜂似的从车队的左右相继冲出来，毫不客气的扬起强有力的机械臂，放下锋利的钢铲，冲进了被圈出来的那片平房区……
　　被赶出来的住户们顿时哭声一片，黑暗里，有人不服气的喊着：“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城管怎么不懂法律？！怎么能随意剥夺别人的居住权？我要去告你们！”这个声音才落下，那边也有人嚷嚷道：“市里不是有拆迁法么？你们这样做要遭报应的！”
　　话音刚落，七科长就毛了。叉着杨柳细腰，拧着两条蚕豆眉，瞪着本来就不大的芸豆眼儿，嘴角下塌，尖声尖气地高声叫喊着：“老娘从来不读劳什子鸟法律！老娘不懂得神马拆迁法！有本事去上头告老娘去！告诉你们这群刁民，谁若是敢去上访，老娘打断他的狗腿！给我把这片儿地方平了！断了这帮刁民的念想！”
　　半小时后，几十幢平房被夷为平地。
　　百多号住户有的当场昏厥在地，有的不服，跟那些城管还有雇来的打手动起家伙来，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失控。七科长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现场，朝身后驾驶室里甩了句话：“打电话，叫分局小飞过来处理下，老娘累了，送老娘去黑店。”
　　驾驶室里含混地应了一声，汽车却没有发动。
　　七科长的蚕豆眉向上一挑，有点拱火：“泥马勒隔壁！听没听见老娘的话？啊？！一天到晚就知道拿个破手机撸啊撸的，也没见你撸个媳妇出来！赶紧给老娘开车！”驾驶室里没声儿了。
　　七科长终于怒了，那伙妨碍她财路的刁民都没能让她拱起火，眼下这个小司机却让七科长十分的恼火，她一个箭步窜上驾驶室外的踏板，拉开车门，刚要开骂，却被一只手一把拉了进去，门随后砰地关上了。
　　站在一旁的几个城管看到了这一幕，却没人理会。与其说是无人理会，倒不如说是不必大惊小怪，因为他们的七科长就好这一口儿，喜欢跟比她大的男人一起搞搞震……
　　果然，驾驶室开始左一下右一下的晃悠起来，晃动逐渐变得剧烈起来，这辆自重数吨的大卡车也跟着一起晃，惹得站在一旁的几个城管也跟着节奏摇晃起来，脸上都露出了猥亵的笑。忽然，摇晃停了下来，驾驶室里很久没有了动静。几个看热闹的城管犹疑地走过去，试着拉开了驾驶室的门，顿时，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儿迎面把他们呛了个跟头！其中一个城管队员拧亮手电筒，光束中，已经没了人样的七科长瘫在驾驶室的一角，七窍流血，只有出的气，没见进的息！那几个城管都吓呆了，好一会，强拆现场上空才传出一声鬼哭狼嚎般的叫喊：“杀人啦！”
　　就在强拆现场一片混乱之际，两条与夜色相融的身影已经无声无息地从人群外边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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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我朝的大中型城市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基本都有“深挖洞、广积粮”的经历，当时为了抵御北方冬眠的狗熊国搞突然袭击，伟大领袖一声号召，老老少少一齐上阵，抡锄头挥铲子，在每一座城市的地下都搞出了一座相当规模的地下长城，号称人民防空。时过境迁，冷战已成往事，很多当时遗留下来的人防工事反倒成了影响城市安定的不良隐患，除了那些常被犯罪分子利用外，还成为很多个体经销商开展批发生意的小商城。由于人防工事深处地下，通风及疏散都是大问题，因此，在出了多起重大火灾事故、损失惨重后，有关部门一纸红头文件，人防工事被用做商业的路子在主要大中城市才被彻底堵上。
　　在古城这里，遍布全市地下的庞大人防工事已经被封闭，一部分成为了永久战备物资仓库，还有一部分直接成为某些“有关单位”的办公机构所在地。前边提到的那座戒备森严的四合院就坐落在某条人防工事的上边。
　　沧海桑田，城市建设的脚步很快，很多往日的区域几天不见眨眼就变了摸样，惹得很多回来寻根的本地人变成了没头的苍蝇，盘桓在熟悉又陌生的故土上，找不到回家的路。那些早年人防工事四通八达的入口跟出口被填埋的被封闭的被站岗的不计其数，早已经面目全非！
　　强拆现场乱成一锅粥的时候，萨沙夫妇早已经趁乱潜行到了预订的接头地点，四合院后山墙外最窄的那条小胡同里。
　　虽然远离乱哄哄的嘈杂，也没有那些穿制服戴钢盔的公务员们的警戒，萨沙敏锐的第六感依旧嗅出了黑暗中隐藏着的危险。萨沙跟嘉嘉紧贴着墙面，站在昏黄路灯的阴影里，静静地等待着。
　　这条胡同的一侧只有三个院门，都紧紧关闭着，相对四合院高高的院墙而言，三座院子临街的窗户都被厚厚的窗帘遮住，透不出一丝光亮来。萨沙的右手揣在背后，左后挽着爱妻的腰，嘉嘉则戴着具有夜视功能的眼镜，四下里巡视着。突然，嘉嘉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一股劲道不太大的吸力，接着，身体忽然朝后一缩，萨沙挽着的手顿时滑脱了！
　　这是什么节奏？！
　　嘉嘉还没站稳，萨沙庞大的身躯也随后跌了进来。
　　临街的墙壁无声无息地在他们的身后合上。
　　这是一间低矮的平房，房间四周一扇窗户都没有。
　　屋里除了一条倾斜向下的阶梯外，一件家具也没有。
　　从阶梯入口处开始，依次向下的墙边，每隔十级台阶就有一盏瓦数不高白炽灯。
　　“从这里往下，走到底，你们需要的所有装备都在那里。不要回头，马上行动，留给你们的时间并不充裕。”
萨沙跟嘉嘉举目四望，并没有找到提示音出自何处。
　　不管了，先办事。
　　空旷的通道里回荡着急促的奔跑声，夫妇二人一口气跑到了尽头，发现两个黑色的防水帆布口袋就戳在那里。从口袋的外观上判断，长条形状的口袋里一准儿是重武器，方方正正的那一个装的肯定是器材或者别的什么，而在两只口袋的上边竟然平放着一张地图。
　　说是地图，其实就是这地下世界的指示图，上边清晰的标记了哪些路可以走，哪些绝对不能碰，就连警报装置跟陷阱都用夜光笔标记出来。
　　嘉嘉笑了：“张的办事效率很高，这与她们国家某些公务员的办事效率对照很鲜明。”
　　长条形状的口袋里有两支形状十分怪异的枪。
　　乍一看，很像是放大样的儿童动物饼干，整体像一条鲳鱼，特别是枪口部位，活脱就是一张微微张开的鱼嘴儿。枪身漆黑，各结构衔接咬合紧密，摸上去感觉十分的顺滑。
　　嘉嘉的脸上又浮现出迷人的笑容：“真想不到，张连这东西都能弄到，亲爱的，这可是好东西哦，美国人的最新高科技，打不死人，但能让这个人的视力需要很久才能恢复过来。恩，这样非常符合我们的风格，在人民中国，尽量不发生死亡冲突。”
　　小两口稍稍尝试了一下，马上就掌握了这武器的使用方法。
　　口袋里除了两条“大鱼”外，还有两支小两号的手枪，看上去与一般手枪不大一样，太过中规中矩，并且棱角分明，枪身前端下方还悬挂着一只微型的电筒，枪柄上有两个不很起眼的按钮，拿在手里轻飘飘的。像萨沙这样的大块头，这手枪捏在他手里就像大象的鼻子卷着一根火柴。
　　嘉嘉正在往身上背大鱼，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嘴角的笑纹还没消失就又堆了起来。
　　“这也是好东西呢！你一定用过防暴电击器对吧，这个小家伙比起那些可厉害的多！”
　　嘉嘉一边把小口袋里的装备往身上装，一边拿起两支手枪中的一把，同样在忙活的萨沙比划道：“第一代电击器只能单纯放出阳极高压，让被肘制者触电难受，大脑与肌肉之间的关联暂时中断，这家伙不但能做到第一代的效果，还能释放电磁脉冲，直接作用于肌肉集束神经，第一时间内就把对方放倒。”
　　萨沙十分敬佩地注视着自己的老婆，相比之下，萨沙只是一个具备一定过人能力的刺客，而嘉嘉则是一名全能的武者。要不怎么能让他俩碰到一起呢？一定是天意。
　　两个口袋似乎没有被掏干净，但嘉嘉丝毫没有理会那些，直接把口袋的拉锁拉上，在提手处使劲捏了一下，两只口袋居然速度缩小，好象被抽掉空气那样缩小成两个正方体。见萨沙不解，嘉嘉耸了耸肩膀说：“亲爱的，咱们时间有限，这两个小东西一定有它们的用途，如果用不上呢，我慢慢跟你解释。咱们走！”
　　沿着幽深的隧道继续前行，隧道是那种拱型结构，地面很坎坷，这与刚才奔跑下来的那条隧道形成鲜明对比，似乎这下边的隧道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
　　利用神秘人提供的头灯，萨沙夫妇按照位置图上标记的方向在幽深的地下不知道转了多少弯，最后，在一条隧道的尽头停下脚步。
　　单纯的看，这似乎是一条隧道的终点，墙体严密，找不出契合的痕迹。
　　嘉嘉按照位置图上所标记，在右边墙角处找到了隐秘的凸起。
　　随着墙体缓慢的向上提升，在耀眼的头灯闪烁中，一座庞大的仓库显现在二人面前。
　　仓库里到处都是积满灰尘的苫布，苫布下边则是很高的突起物。有些东西从外表的形状就能推断出是什么，比如说二人左边第三排的那个怪里怪气的形状，那一定是一架收起旋翼的直升飞机。
　　没工夫欣赏这庄严冷酷的国家收藏，萨沙夫妇穿过所有的库存，来到了仓库另一端的大门口。
　　大门的右下侧有一道可供人进出的小门，小门上有一方可以推拉的观察孔。年代久远，天晓得，这推拉的时候会不会有怪异的动静。
　　萨沙轻轻地把观察控的手柄朝一边拉了拉，居然发现这东西上下契合的轨道十分润滑，好象刚刚被保养过一样！萨沙用手指抹了一下放在鼻子下边，是黄油。味道很新鲜，加注的时间不久，好象几分钟前刚加上的。
　　萨沙顿时一阵紧张，摸出锋利的野战匕首，通过夜视镜四下里扫描了一遍。诺大的仓库里除了他们两个人，并无其他生物热感应。
　　观察孔被拉开后，透过厚厚的玻璃望出去，外边是一间跟身后大仓库同样规模的巨大空间，但是，就是如此巨大的空间里，萨沙第一眼看到的竟然只有一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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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而空旷的空间里只有一张可以推拉的病床，如此大的反差叫萨沙夫妇一时间失去了判断。
　　那张床上躺着，哦不不，是绑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长发披散的女人。
　　女人穿着条纹病号服，披散的长发遮住了大半边面孔，使人看不清她的长相，她的四肢被用金属质地的禁锢圈固定在床的四个边角，远远的望过去，只有微微起伏的身体证明此人还活着，床头上方同样用金属禁锢圈支撑着一具电子仪器，好象类似心电监测仪的东西。
　　萨沙夫妇面前的这个巨大空间的四壁被涂成雪白色，就连地板都是白色的，若不是床上女人的条纹病服与灰色的金属病床，一般人乍一眼望去，眼前就是一片雪白。
　　这种囚禁方式让萨沙瞠目结舌。这在西方，只有心理素质空前强大的人才会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若是换做一般人，恐怕早就疯掉了。
　　“准备。”
　　嘉嘉冲老公打了个手势，夫妇二人马上把身上穿着的黑色夜行服脱下来，翻了个面儿又穿上。夜行服的翻面也是雪白色，这是出发前，那位神秘的中间人张吩咐过的。两口子穿的这身衣服不仅具有强势的掩护能力，并且具有屏蔽红外线跟电磁波的奇特功能，放在眼前的环境里，那就是独一无二的隐身服，萨沙曾经开玩笑的给这衣服起了个绰号，叫“皇帝的新装”。
　　萨沙轻轻把小门从里边拉开，拉开前，嘉嘉已经从背囊中取出一副雪白的“门帘”挂在了小门的里边，如此做法是为了防止外边隐藏的监视器，如果二人贸然从小门进出，监视器立刻就会觉察到雪白空间中的变化。
　　夫妇二人刚要迈步时，粗中有细的萨沙忽然一把拽住了正欲落脚的嘉嘉！
　　虽然四壁都是白色，但萨沙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地面细微的变化。
　　原来，外边的地面与里边大仓库的地面有着本质的不同。
　　外边的地面有一定的弧度，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而这种地形如果贸然踏上的话，势必会引发弧度报警。换句话说，如果有外力施加到了这些带有弧度的地面时，地板下边的传感器马上会分析出变化，进而触发报警。
　　这可真称得上是全面戒备，这病床上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值得他们如此防范。
　　萨沙伏下身体，从自己的背囊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盒子来，按动暗钮，小盒子发出一道肉眼无法分辨的光束，这光束与弧度地面一接触，立刻就呈扇面铺开，并且探索前进，很快，就在夫妇面前扫出一条可供快速通过的虚拟通道。
　　这东西也是那位神秘的张提供的，可以制造虚拟的弧度，从而避开弧度报警联动装置的触发，唯一的缺陷是只能提供短时间的掩护，一旦超过时间限制，走这条虚拟通道的人马上就会陷入危机。因此，时间的设计非常精准。
　　仗着仪器的帮助，夫妇二人快速通过，来到床前，萨沙用微型生物传感扫描器对女人进行了识别扫描后，确定就是他们要营救的对象，马上着手对床上的金属禁锢圈进行差别消磁，并且用两根外线对床头的电子监测仪器做了简单的回路，制造了病人仍在监控中的假象。
　　人高马大的萨沙把一面薄薄的白色面料铺在女人的身上，然后裹成一个卷，扛在肩上，又把自己身上背着的背囊放在了女人躺下的位置，重量恰如其分的吻合，萨沙打开腰间的遥控器，设置了起爆时间，与嘉嘉飞快地撤离了现场。
　　当萨沙与嘉嘉再度出现在小胡同里时，四合院前方的强拆行动已经接近尾声。
　　被强行赶离家园的人们相互搀扶着，聚集在已经变成废墟的瓦砾堆前，欲哭无泪。有一群警察正在拉警戒线。而那些制服城管以及被雇佣来参与强拆的地痞流氓早就没了踪影。
　　有个人影远远的站在街道的阴影里，冷冷地望着前边的废墟。
　　这人似乎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在离这人不远的地方，一辆东风大卡车的驾驶室双门大敞，座位上的血迹已经凝固，而那些血迹的主人早就被救护车拉走了，据说伤的不轻，还是个城管的头头……
　　萨沙夫妇带着营救出来的女人沿着胡同飞快的跑到了毗邻的平房区，在与四合院衔接的另一条胡同里停着一辆帕萨特，嘉嘉把救出来的女人藏到了后座下边特制的凹槽里，萨沙熟练的发动了引擎，整个过程中，车里车外都没有亮灯，这辆帕萨特很快便隐没在城乡结合部的黑暗里。
萨沙专心致志的驾驶着帕萨特，后座上的嘉嘉则戴上耳麦。耳麦中清晰的传来一个略低沉的声音：“采购顺利么？”
　　“很顺利，年货已经备好。”
　　“没有亏欠卖家的货款吧？”
　　“您放心，货款两讫，做买卖讲的就是个信誉。”
　　“好，把年货送到第四跑道，货运公司的飞机在那里等候。祝旅途愉快！”
　　嘉嘉关闭了通讯，拔掉耳麦，查看了一下手机短信，短信显示，一笔不菲的款项刚刚汇入了瑞士银行的帐户。嘉嘉关掉手机，拍了拍萨沙的肩膀：“亲爱的，我们去机场，第四跑道。”
　　说完，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倚在靠背上眯上眼睛。
　　帕萨特风驰电掣地驶入了通向机场的高速通道。
　　萨沙全神贯注地开车，嘉嘉则在后座上打盹。说是打盹，实际上，这位前苏联第九局的王牌特工根本就没有睡意，她的心里正在对这次行动进行评估。似乎太过顺利了，顺利的让人不敢相信，难道传说中的中国安全部门就那么任凭他们如履平地般的进出？
　　不对，虽然联络人保证过不会发生任何问题，但出于职业特工的敏感，嘉嘉还是保持了足够的警惕。此时，嘉嘉习惯性的回头朝车后望了一眼，就这一眼，嘉嘉的神经顿时紧张了。
　　在距离帕萨特后方大约50多米，一辆路虎正不紧不慢地尾随而来。
　　通过帕萨特后方的红外雷达，嘉嘉确认路虎中有四人，路虎的后备箱里，安装有一套复杂的联动系统。
　　“亲爱的，我们有旅伴了。”
　　萨沙哼了一声，仍旧保持目前的车速。
　　距离下一个出口还有十多米时，萨沙板动了一个隐藏在仪表盘下的小开关，帕萨特尾部的一个小小的龙头无声打开，横亘在尾部的一根金属管瞬间喷洒出细密的液体。液体很均匀地喷洒在质地优良的柏油路面上。凌晨三点左右，高速公路上少有车辆，萨沙驾驶的帕萨特从第一个出口下到辅路，骤然加速朝机场方向飞奔而去！
　　嘉嘉从后车窗看到，那辆一直尾随的路虎已经在后边的高速公路桥上疯狂的打起了转转，接着一个漂亮的背飞，翻着跟头从路面上飞了起来，显然重心在尾部，路虎的四个轱辘疾速旋转着，尾部朝下，从十几米的高架桥上倒栽葱跌了下去……
　　已经很远了，都能感受到路虎猛烈撞击地面时发生爆炸的震动，如此剧烈的爆炸，如果单单是汽车油箱引起的，是不可能的。路虎上一定还有比汽油更具有杀伤力的东西。
　　嘉嘉望着越来越远的熊熊火光，夸张地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上帝宽恕他们，可怜的人们。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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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机场不能去了。
　　这是萨沙夫妇得出的结论。
　　尽管神秘的中间人“张”行前一再的保证不会发生任何意外，可被跟踪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也有可能是“张”的级别不够，被跟踪不属于她的职务范畴，但无论如何，被跟踪失败后，对方很有可能还有其他多套方案，因此，机场万万不能去了。
　　眼下，这辆夫妇二人赖以栖身的帕萨特也成了鸡肋，丢弃吧，还有一大段路程要跑，继续开起吧，目标太大，估计已经进了对手的视野，被卫星定位成了活靶子。进亦忧退亦忧，夫妇二人必须在短时间内拿出应急方案来……
　　萨沙把车开进机场辅路边的涵洞，取出入境后临时购买的中国地图，在微弱的头灯照射下快速浏览。从古城往南，走省际公路倒是可以快速穿插到南方的国道，从那里到海边就好说了，问题是，这辆车眼下肯定是被挂了号，如果再这样明目张胆的开，怕是麻烦连连。
　　手机不失时机的响了。
　　嘉嘉没接，迟疑了片刻，把手机递给了萨沙：“张。”
　　萨沙没有迟疑，马上接通。
　　“我们按期交货了，为什么还要追加我们的款项？这不公平，我很遗憾，第一次合作就是这样的结果。”
　　“萨沙先生请您不要生气，出了一点点小的意外，那些不是我所能及的……恩……事情，我们的合作很好很成功，我希望我们的合作不会只有这一次。对于……我代表我的老板表示最诚挚的歉意！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为你们在凤城订了当地规格最高的星级酒店，希望当面把事情摊开来讲清楚。当然，如果您不愿意见面，我们绝不勉强。”
　　“见面我想就不必了吧，你我都懂。我只是想确认一下那些来商场捣乱的人不是您的手下就好。”
　　“您多虑了萨沙先生，要不这样吧，我在凤城机场路第三个路口的戴驰公司给您留了一个位置，押金我已经替您交完了，编码我会发到您的手机上。如果不愿意见面，我老板说绝对不会为难您二位。老板说，希望能够继续合作。如果您不回答就代表您已经原谅了。”
　　“……”
　　挂断手机，稍顷，编码信息就发了过来，萨沙只看了一眼就牢牢记住，然后迅速把手机的SIM卡抽出掰碎，重新换上新卡。
　　萨沙看了看车窗外漆黑的夜色，沉思片刻，果断招呼妻子把藏匿在后座下昏迷的女人抱出来，带上所有的东西，离这辆车尽可能的远。
　　萨沙目送妻子走出大约500米后，从帕萨特后备箱中取出一罐液体，浇在车身上后也迅速离开。
　　帕萨特车身上的液体见风就着，“蓬”地一下烧了起来！
　　熊熊烈火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这里虽然离机场很近，却是一处废弃的工地，鲜见有人活动。火焰席卷着帕萨特，也舔食着周遭的建筑材料，很快，整辆车就在一声巨响中炸成了碎片……
　　萨沙夫妇带着“年货”很快离开了废弃工地。等他们两个再度出现在辅路的人行道上时，萨沙手里拖着一只大号的旅行箱，而嘉嘉则抱着一个从头到脚裹得很严实的孩子，宛若一对恩爱的小夫妻那样，悠闲自在地走在人们中间。当他们路过机场航站楼入口时，萨沙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里停着好几辆黑色的路虎，路虎的周围有许多着灰西装、灰夹克的彪形大汉在走动。
　　戴驰公司很好找，夜幕下的机场路上，隔很远就能看到戴驰巨大的霓虹灯箱闪闪放光。
　　凭着编码很快找到了露天停车场上停放的那辆巨大的奔驰轿车。
　　戴驰的泊车感应装置很快就通过了萨沙输入的编码，四轮上锁死的钢锁同时打开！
　　到底是奔驰，那感觉就是与众不同！
　　在正副驾驶员座位的中间，有一只微型的小保险箱，看上去就跟一只普通的、搁置饮水杯的凹槽。嘉嘉帮着老公把大号的旅行箱顺着后备箱的辅助升降平台倾斜的角度推上去，很轻松的就把旅行箱推进了后备箱。当二人坐进舒适的驾驶室，锁闭车门后，前后左右的车窗很快就变了颜色，从外部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车里是否亮着灯光。
　　保险箱的密码也是开锁的编码，打开后，里边有一款当今世界最新最潮的超薄手机，手机的屏幕在保险箱开启的瞬间，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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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十秒人生这些日子的人生简直是糟糕透顶！
　　手头上最直接最重要的证人硬是被折磨成了白痴，而且，这个消息不知道被手下哪个蠢货透露给了萨巴蒂诺家族的女老大，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萨巴蒂诺家族不仅是该地区黑社会的总瓢把子，同时还控制着城市经济的脉门，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秘密别动队（十秒人生所属部门的统称）的做法激怒了这座城市的实际统治者，一场极限风暴已经开始酝酿，处在风暴眼暂时平静的中心区域里，十秒人生已经能从周围紧张的空气里读出了倒计时的味道。
　　眼下，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抓内鬼，十秒人生需要当机立断，确定所在的秘密基地是否安全牢靠，如果不够牢靠，就要迅速撤离，以免被人家连锅端掉。
　　十秒人生的顶头上司们在黑老大发火后的这段时间里始终没有再与之联系，依照紧急动员法案的规定，如果超出一定时限未得到上级答复，秘密别动队可以相机自行处置各种突发事件。外围的游动暗哨传回消息，已经有很多身份不明的人开始在这废弃的厂区外走动。到了傍晚时，这样的人已经纠集成群，几乎形成了巨大的人圈，把厂区通向外界所有的陆上通道彻底切断。而更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别动队特工惊恐的是，不仅地面被封锁，就在他们的头顶上方，竟然出现了数架无任何标志的直升飞机，飞机上的探照灯正毫无规律的晃来晃去。
　　根据各个方向传回的消息，依照外边人数的估算，凭借别动队现有的火力配备，胜算的几率几乎为零。十秒人生手下的这支队伍最擅长的就是搞偷袭，趁人不备背后捅刀子，而对付即将到来的黑社会预谋，上上下下都没有十分的把握。
　　箭在弦上，发与不发，都已经没有退路。
　　十秒人生并不是傻子。
　　就在外围暗哨第一次传回消息后，十秒人生就做出了决定。
　　所有单位所在的房间中都传出了文件处理机的声音，这种焚化过程短，效率高，燃烧的余烬根本无法复圆，更何况烧完的灰烬都通过管道被丢进了下水道。焚烧完毕，这些机器就都被安放了爆破装置。
　　至于那个富二代白痴，十秒人生已经叫人把他放回了地面，放在一辆小皮卡的驾驶室里，车头冲着大门的方向，固定了方向盘跟排档，小卡车慢悠悠地朝大门方向“走”去。
　　所有游动哨都奉命撤回到地下基地，十秒人生下达了撤退命令，所有别动队员鱼贯进入了一间走廊尽头的房间，在那里，可以通过预先设置好的应急通道离开。待所有人员都进入后，他们身后的房门突然就关闭了。
　　十秒人生面无表情地站在房门外，低头看着手里的秒表。
　　五分钟后，十秒人生从外边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空空荡荡，一个人影没有，走得真是很彻底。
　　十秒人生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些依然亮着灯并且房门大敞着的房间，转身进入了面前的屋子，全然不顾仍旧在烘烤空气的温度，在墙上摸索了几下，找到开关，顺时针扭了两圈，一道几乎无法觉察到的门从坚硬的墙壁上化了出来……
　　灰色黑色白色等各种颜色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涌进了庞大空旷的废弃厂区。
　　很快，这股数量巨大的人群就找到了通下地下的入口。
　　有一小部分人进入了地下，而大部分人还站在地面上。
　　就在此时，地面忽然毫无征兆地晃了两下，接着，噗嗤一下，秘密基地入口处周围的地表猛地向上窜起，复又落回，反复折腾了几次，承载了上万人的地面似乎终于不堪重负，轰地一下，塌陷了。
      报纸电视上怎么去渲染这次围猎行动，十秒人生也是脱离险境后才知道了一个大概。
　　萨巴蒂诺家族召集了近万人包围了秘密别动队的基地，外围的打手们发现了载有公子哥的无人驾驶皮卡，第一时间把公子哥送往医院。
　　然而，就在打手们冲进基地以后，这座废弃了十多年的荒芜厂区就发生了大爆炸，伤亡人数估计超过了近千人……
　　医院方面早些时候发布公告，萨巴蒂诺家族的小公子因特殊原由被转送至罗布托岛疗养院接受康复治疗。
　　十秒人生用高温消毒的方式“销毁”了自己所有的手下后，趁着外边混乱之际从容脱身。
　　这次的行动不仅没有办法写报告，连十秒人生本人都不能在短期内返回本部。
　　别动队出发前，大老板们交待过，成功就带全队撤回，若不成功，就都不要回来了。
　　大老板们的人品十秒人生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他们说过的话做过的决定没有一样儿是可以更改的，只要他们下了命令，十秒人生就算逃到火星上去，也没有用。
　　十秒人生的个人档案是这样记载的：姓名不详，性别男，学历无，擅长策划颠覆、大目标爆破，熟练使用任意军用装备，通晓44种语言（包括动物语言），曾任职位：教会护卫队。
　　眼下，十秒人生的处境比被他逼成疯子的富二代公子哥好不到哪儿去。他在一处秘密的临时仓库稍做休整，如果顺利的话，他将会再次出现在公众面前，那将是另一番景象。
　　四面没有窗户的小仓库坐落在一座废弃大桥的桥拱下边，别看没有窗户，但空气流通很顺畅，一点都不憋闷。十秒人生把能够证明自己的一切证件都塞进了焚化炉，坐在弹药箱上，对着一面梳妆镜左右打量了自己片刻，把头发果断朝下一抹，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莫里斯第一次代表萨巴蒂诺家族做事，心里自然欣喜万分。
　　这个黑小子自从入住了萨家，就好比乌鸦变了凤凰，日子一天好过一天。养病期间，萨家大管家路易斯小姐一开始还隔三差五的往莫里斯的屋里跑，假模假势地嘘寒问暖，时间一长，大管家便不再顾忌周遭的目光，索性搬到了莫里斯的房间里，名正言顺地当起了莫里斯的私人大管家。
　　虽然莫里斯这小子骨子里就是只癞蛤蟆，过去在街面儿上混时，苟且寻欢的也都是些阿猫阿狗，连只起码的鸡都不曾有过。可眼么前儿突然从天而降了这么大的一个美女，一进屋就关门，关上门就脱衣服，脱了衣服就各种挑逗，挑逗完了直奔主题，双手握住莫里斯那具早就按捺不住勃勃雄起的物件儿，伸出粉红的长舌，津津有味地卷住那话儿，同时，那一对儿坚挺的、弹力刚劲的乳房把莫里斯的腿紧紧夹住……
　　莫里斯的三魂儿七魄在这通汹涌攻势中至少跑丢了一多半儿！
　　莫里斯这辈子哪儿受过这份优待啊，大管家才舔了不到几分钟，黑小子就有点把持不住，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吼声，双眼圆睁，额头上青筋爆突，身体跟躺在一窝刺猬上边似的，如同万箭穿心，那种既痛苦又快慰的感觉把黑小子忽地抛上云端，忽地扔进深渊。大管家并没有因为莫里斯的亢奋停下动作，此刻的大管家比莫里斯的表情还要恐怖，脸色潮红，额头上布满汗珠，鬓发散乱，美丽的双眸中流露出来的不再是百般柔媚，而是万种怨毒！
　　大管家顺势骑到了莫里斯的小腹之上，莫里斯只感觉龟头像撞上了高压电，轰地一下，浑身温度陡然升高，那话儿被动地直刺花蕊深处，虽然起初还有些扭捏，但越是往后，越有冲锋之势，奋力挤开层层褶皱，如入无人之境。随着大管家疯狂地坐卧撑动作，莫里斯的意识开始出现了模糊，他已经分不清眼前的这具鲜活的肉体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
　　这种事，大管家一个晚上连续对莫里斯做了四次。
　　到第二天清晨，莫里斯已经完全变成了路易斯股掌中最顺从的哈巴狗。
　　路易斯不缺男人。
　　路易斯缺的是忠诚的男人。
　　她那不成器的小弟弟萨巴蒂诺在她18岁时就已经成为她的性伙伴，那时候，已经情窦旺盛的路易斯瞅个空子就找各种借口把弟弟拉到家族庄园无人注意的角落，等到路易斯找到新的性伙伴时，萨巴蒂诺已经变成一只漏洞百出的破口袋，年纪轻轻长得却跟人到中年似的，精神萎靡，意志颓丧。
　　那些看重路易斯肉体的男人最终都被路易斯残忍地做成了人肉羹，赏赐给了庄园里的护院公狗们，从路易斯18岁到28岁这十年间，庄园里的那群公狗的眼睛越来越红。
　　大管家给莫里斯的第一个指令就是让他带领家族企业的上万名工人去围剿十秒人生。
　　虽然小弟弟很不成器，但他毕竟是家族的直系继承人，在这个问题上，大管家从来不抱非份之想，因此，弟弟被劫持，姐姐自然要替他出头。
　　政治上层中有几个跟路易斯谈过人生说过理想的家伙，在关键时刻帮了她。通过各种关系替家族找到了十秒人生的巢穴，这才有了十秒人生的仓皇出逃。
　　好在小弟弟虽然疯了，但小命却安然无恙。

茶炉

第十五章
　　莫里斯在萨巴蒂诺家族庞大的生存体系中，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黑老大之所以不惜重金救回他一条小命，并不是要感谢他对富二代公子哥的救命之恩，这个家族的老大、那位从不显山露水却霸气十足的小老太太居然是听信了一位神秘的巫师的劝说，家族里谁都没有见过这位巫师，大管家路易斯也是偶然听司机巴比诺絮叨了一句才知道有这么回事情。
　　欧洲的巫师与东方的萨满巫师其实在心灵摧毁方面有着惊人的大同小异。那位萨巴蒂诺家族的坐上宾据说来自意大利最古老的山地巫毒教派，这支名为奥茨的教派在中世纪被宗教裁判所杀的几乎全军覆没，后来又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被那些名门正派再次追杀，教派七零八落，总教主死于盟国的空袭。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法西斯党首本尼托-墨索里尼在下令诛杀臭名昭著的黑手党的同时，也对其精锐的褐衫突击队下了一道秘令，命其所部对隐藏在阿尔卑斯山深处的奥茨教总坛进行地毯式的大耕作，突击队在当地牧人的指点下杀进了深山中的洞窟，动用了高爆炸药和火焰喷射器，把整个洞窟变成一片烈焰火海！
　　那一次，教里除了一位因事外出的教徒侥幸逃生外，奥茨教几乎从地球上彻底消失了……
　　再回过头来说说这位袄奥茨教硕果仅存的教徒的后裔吧。
　　奥茨教笃信灵魂深处的召唤术，他们深信，在世界的最深处，有一双冥冥巨眼时刻在关注着上边的世界，关注着奥茨教的兴衰，而这双巨大的眼睛就是奥茨教最神圣的精神核心，2000多年前，奥茨教的创始教主曾经暗示过，教派的建立是受到了来自地心的神明的指令，在奥茨教总坛里，有一处十分神秘的所在，同时也是教众们从不敢涉足的禁地，传说那禁地便是历代教主与地心神明进行心灵沟通的地方。
　　意大利法西斯的突击队向他们的最高领袖证实了那个教派已经被连根铲除，而巴勒莫的黑手党也已经被褐衫党的部队灭的差不多时，墨索里尼这才踌躇满志地向他最得意的法西斯学徒阿道夫-希特勒伸出了“友谊”之手。
　　奥茨教唯一的幸存者逃过大劫，一直隐姓埋名地躲在阿尔卑斯山里，像地鼠一样苟且偷安。后来，战争结束后，这个教徒才走出大山，混进了当地的左派组织，很快就利用当地的左派组织重新充实了奥茨教，这家伙很能偷换概念，居然把该组织的章程都忽悠成了奥茨教派的宗旨……
　　于是乎，奥茨教就这样张冠李戴，“名正言顺”的又兴旺起来。
　　当时的意共可能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名下会有这么一个披着红色正义外衣的邪教组织……
　　如果把邪教都说成是骗吃骗喝，那可太冤枉这帮人了！
　　最起码，有些邪教还真有些本事。奥茨教最大的本事就是对人类进行远距离的心理打击。有人要问了，奥茨教既然有那么大本事，为什么还被法西斯党给剿灭了呢？
　　奥茨教不过是延续了两千多年的一个山地小宗教，而墨索里尼身边则汇集了一大票级别更高的黑巫师，这些恐怖的黑巫师自称“萨索”，来自德国，奉元首之命充当当代法西斯主义创始领袖墨索里尼的高级顾问，其中最年长者绰号“红眼睛”。据随同黑巫前往意大利领袖官邸的党卫队准将透露，红眼睛及其同事全部来自东方世界，来自一个叫香格里拉的神秘所在……
　　翻过历史那一页，出现在萨巴蒂诺家族的这名奥茨巫师对小老太太说，家族周围有邪恶的、会飞的邪灵，时刻威胁着小少爷的生命，但只要找到一个与小少爷共过命的人来做替死鬼，那么小少爷从此便可高枕无忧。这么着，黑小子莫里斯这才麻雀变山鸡，抖了起来。
      奥茨教的那个巫师入住黑老大豪宅的第二个周末，出事了。
　　富二代自从被救回来后一直神智不清，小老太太只好差人把这个不成器的混蛋小兔崽子送回了意大利的巴勒莫，期待着那里温煦的海风跟阳光能够医治好儿子残破的心灵。那个阴差阳错救了小儿子一命的黑小子就被留在府内，每天由大女儿“照顾”饮食起居，有最好的医生为其疗伤。小老太太自己则跟那位奥茨教的巫师一起关在密室中，没人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就连大女儿路易斯也不清楚母亲与那个其貌不扬的家伙搞些什么飞机。不过，奥茨教的巫师在进入密室前曾再三叮嘱大管家，加强宅子周边的警戒，最好把当前的警卫力量做适当的增加，把家族内卫换到最外围，内层第二第一道防线交给外籍兵团的人。
　　当时路易斯对这个建议颇不以为然，觉得这家伙太小题大做。
　　小老太太则对巫师的话言听计从，训斥女儿道：“那些中国人常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听从大人的话，快些准备吧。外籍兵团的事你让你那小情儿去办吧，正好也借机会考察考察这小子的办事能力。”
　　路易斯撇了撇嘴，尽管她对莫里斯的办事能力深表怀疑，但母亲大人如是说，她也只能放手让莫里斯去忙活，背后，还是差遣了两个得力的助手暗中瞄着莫里斯，一旦他搞不定时，就由助手们“协助”完成。
　　当面目全非的莫里斯再次出现在桑切斯俱乐部的前台时，几乎所有俱乐部还活着的老顾客都惊呆了。大张着嘴巴半天合不拢的俱乐部老板桑切斯死死盯着面前的黑小子，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死人。
　　莫里斯笑嘻嘻地用剩下的那只手帮桑切斯把合不拢的大嘴巴轻轻合上，用剩下的那只好眼朝面前这个古巴移民抛了个媚眼儿，操着娘娘腔道：“死像！别给老子我摆出这副爹死娘嫁人的苦瓜脸！当我真傻啊？要不是我在你的后庭救了那个公子哥，你的俱乐部能火成这样？瞧瞧瞧瞧，啧啧！才几天没来，你就把个隔壁的两个仓库都拿到手里，就冲这，你这死肥猪也得感谢老子！”
　　桑切斯的老子曾经是古巴职业革命家格瓦拉手下的得力干将，跟着格瓦拉到南美洲输出革命，后来格瓦拉挂了，手下人树倒猢狲散，老桑切斯带着全部家当辗转跑到了花旗国，靠着在南美丛林里盗墓挖到的珍宝逐渐站稳脚跟，发迹，至今。老桑切斯七十高龄无疾而终，带着得意与满足上天国找他的革命领袖团聚去了。儿子桑切斯全盘接管了老子的生意，慢慢地把老子的革命事业转化到了贩制毒品、走私军火的领域，成为北美数一数二的大毒枭。
　　桑切斯长得像头大山猪，目测体重起码在200多公斤，由于肥胖导致行动受阻，只得终日堆在柜台后边的沙发里。
　　桑切斯的生意虽然火爆，但也很小心谨慎，他很清楚自己所在的这座城市的奥秘，黑老大萨巴蒂诺家族有个奇怪的规定：干什么买卖都可以，惟独毒品绝不能碰！如果被发现并且查实，肇事者将受到黑手党家族最残酷的处决。投鼠忌器，桑切斯的生意也在黑老大家族的控制范围之下，因此，在处理贩卖制售毒品这个问题上，桑切斯从来都不允自己许家族以外的任何人染指，家族内部即使是女人的丈夫们，也不允许插手，所有生意都由他和他的两个哥哥把持着，因此，尽管买卖做的很大，很火，却从没有被黑老大抓到任何把柄。
　　看着眼前这个得志的小人，桑切斯刚要发作，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俱乐部大门对面马路牙子那儿停着的一辆美洲虎敞蓬跑车，并且看到驾驶座上的某个人朝自己摆出的手势。桑切斯的胖脸立刻难以置信的由阴变晴，满脸都是孩子般纯真的笑容，朝莫里斯张开双臂道：“我亲爱的小莫瑞！快到桑切斯大叔这儿来！桑切斯大叔给你开1875年的波尔多！”

茶炉

第十六章
　　话说桑切斯俱乐部不是已经在十秒人生的大清洗当中不复存在了么？
　　有句老话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叫做狡兔三窟。没错儿，如果说十秒人生的那帮魔鬼部下是狐狸的话，那么职业革命家的后代桑切斯就是那只狡猾绝顶的兔子。
　　俱乐部后门外出事的当日，桑切斯就知道大事不好。
　　因为，当时身材胖硕的桑切斯正好在二楼的私人浴盆里泡澡，身边还有数名拉美少女伺候着，正当桑切斯眯缝着色咪咪的小眼睛，惬意地享受着身边赤身少女轻柔的按摩时，窗外的枪声惊扰了他的美梦。
　　他那么巨大的一堆显然不可能很快接近窗口去观察下边的动静，身边的几个女子当中早有人伏在窗口看到了事情的全部过程，那女子看到了恐怖的一幕后竟然吓的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只是蜷缩在窗台下边，遍体筛糠。
　　原本阳光灿烂的晴空忽然被一片阴影笼罩，但那也只是瞬间的光景，阳光就又洒在了二楼的地板上。
　　桑切斯好不容易把那吓得魂不附体的姑娘安慰过来，姑娘哆嗦着用手指着窗外，语不成句道：“魔鬼！翅膀……莫瑞……”
　　莫瑞这个名字桑切斯再熟悉不过，那就是个混混，也是这条街上出了名的掮客。平日里靠给人做线人赚点小钱儿混日子，也算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不过桑切斯没搞明白，这个猥琐的家伙跑到自己家后门去做什么。搞不搞明白已经无关紧要，要紧的是刚才那一阵密集的枪声已经表明，在自己家的后门外发生了激烈的战斗，从那些发音不同的射击声当中，久经战阵的桑切斯已经分析出，是一群职业的刽子手在攻击同一个目标，这群刽子手所持有的武器都是市面上罕见的、绝对军方的物品。
　　用了这么多重型武器，到底要对付什么人，桑切斯不感兴趣，桑切斯感兴趣的是谁有那么能量可以搞到这么多市面上搞不到的家伙。于是，枪声一停，他就差人溜到后门去观察，结果，就看到了那个猥琐的莫瑞抱着一个浑身血污的男人坐在一大堆支离破碎的尸体中间。而他们的四周，那些所谓的重武器都已经变成唐人街上小贩叫卖的那种中式大麻花状，扭曲的叫人难以辨认。
　　消息传回，桑切斯遍体生寒。
　　桑切斯立刻召集了全部的手下，要他们用最短的时间收拾家当，马上返回恶魔岛的总部。同时，找来在街头游荡的几个小混混，叫他们从流浪汉当中挑选一些黑人，住到俱乐部来，每天付给高薪，请他们协助看场子，做完这一切后，桑切斯的手下们开来一辆外表坚固的卡车，动用了卡车上的升降机，连拽带拖地把老板请上了车子。
　　果然不出桑切斯所料，他们前脚走了不久，黑老大家族的枪手们便围住了后门，听说那个猥琐的莫瑞被黑老大的手下们打成了一张黑白照片……而自己的俱乐部则在接下来的某个夜晚被血洗，所有住在里边的流浪汉们都神奇的人间蒸发掉了……
　　又过了很久，见没了下文，桑切斯这才胆战心惊地回到了俱乐部。
　　他一回到这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过中间人联系到了黑老大的大管家，向上头汇报自己出走的原因。原本桑切斯准备了一大堆说辞，但他万没有想到的是，貌美如花的大管家只是淡淡地一笑，拍了拍桑切斯肥硕的脖子道：“乖乖做你的生意，那些事情就当从没发生，记住老大定的规矩，只要不逾越这个规矩，老大保你生意兴隆。听明白了么？”
　　揣着一头的雾水，桑切斯回到了俱乐部，继续他秘而不宣的买卖，直到那个据说已经变成遗像的莫瑞再度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坐在胖的像座小山包似的桑切斯对面，莫里斯暗自揣摩着这头大肥猪的表情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刚才看到自己时满脸的厌恶跟鄙视，一转眼，自己的地位在他的眼里就变成了国会议员那个层次，自己面前的大水晶桌面上，摆满了自己从不曾见过的各国名酒……
　　很久以来，莫里斯在俱乐部里鬼混时，最大的满足就是蹲在墙角美美的吸上一小包白面儿，从腾云驾雾的快感中寻求一丝丝可怜的心理安慰。毒品，莫里斯有分寸，他强迫自己不成为街面上那些骨瘦如柴的瘾君子，于是一边吸白面儿，一边又用从当护士的女友那里搞来的“心稳”剂与白面儿的效果进行抗衡，莫里斯在无数吸毒者当中也算是一朵奇葩了！
　　酒不是好东西，莫里斯还是孩子的时候，爷爷就这样教诲过他。莫里斯很尊敬家里那位曾经驾机击毙樱花国海军大将的爷爷，因此，爷爷的话被牢牢烙印在脑海里，酒这东西丝毫勾不动莫里斯的任何欲望。
　　当然了，这些往事，桑切斯这头肥猪哪里会知道。
　　莫里斯用自己那只新晋的独眼盯着桑切斯，桑切斯被盯得有些发毛，不大自在的往沙发角上挪了挪自己肥硕的身体，舔了舔略微发干的嘴唇，问：“亲爱的小莫瑞，找桑切斯大叔有何贵干啊？”
　　莫里斯慢条斯理的从身上斜背着的帆布挎包里摸出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丝织物，故意把丝织物上有图案跟字体的那一面朝向了桑切斯。
　　桑切斯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丝织物上的图案跟文字他再熟悉不过，那是萨巴蒂诺家族的徽章，文字则是家族的缩写。
　　莫里斯一脸微笑地看着他，轻轻说了几句话。
　　“亲爱的桑切斯大叔，小莫瑞这些年来承蒙您的关照，现在，我为萨巴蒂诺家做事，路易斯大管家是我的助手。这次来呢，也没别的事，就是想请大叔帮个小忙。”
　　莫里斯这招儿狐假虎威的骗术果然起效。
　　桑切斯彻底懵了。
　　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转换的太突然，这已经不仅仅是麻雀变凤凰的节奏了。桑切斯好容易稳住了心神，虽然声音有点儿抖，但仍不失谄媚地追问道：“不知道莫里斯先生需要小桑切斯帮哪方面的忙？还请明示。”
　　莫里斯表面上仍不动声色，内心里早就乐翻了天，心说自己总算把面子都挽回来了，看今后谁还敢在这地面儿上对自己不敬。
　　“大叔，我知道你手里握着几张王牌，我不贪心，我只需要其中那张红桃K，并且也不是跟您挣抢，只是借用一下而已，不知道大叔舍得舍不得。要是舍不得，小莫瑞绝对不会为难大叔您。”
　　红桃K。
　　在牌桌上是张好牌也可以是张黑牌；
　　在历史上是一个令对手胆战心惊的黑手皇帝；
　　在很多毒贩的嘴里是顶级毒品的标志；
　　在海湾战争期间的多国部队发布的扑克通缉令上是一名战犯的级别；
　　在桑切斯的眼里，则是一支精锐的特种突击队。
　　红桃K的所有成员都来自世界各国精锐的特种部队，是这些部队的退役老兵，作战经验丰富，以一当十，枪法精准，擅长策划、组织跟实施非常规的打击行动，是桑切斯贩毒集团最得力的看家狗。这支突击队的指挥官叫约翰-布里斯班，不过，天知道这是不是他的真名。
　　桑切斯猛地咳嗽了几声，赶忙拿起桌上的酒杯，一仰脖儿全都灌进了喉咙。
　　这头肥猪的猪肝脸才稍稍缓和了下来。
　　“莫里斯先生，我不明白，您这是要干什么？”
　　“大叔，小莫瑞既然开口了就一定不是代表我个人，这是老大对您的请求，我们只借用几天，等事儿完了以后，红桃K还是您手心儿里的宝贝。”
　　莫里斯这个常年在街面儿上讨生活的混混太了解桑切斯这号人的心理了，顺毛捋，不刺激，但有些话必须强调的分量重些，他才会乖乖的跟着你的指挥棒走。这种人的奴性跟很多宠物有异曲同工之妙。
　　果然，桑切斯听了莫里斯的话以后再也没有多问一句，马上拿起桌上的手机，拨了几个号。不一会儿，门外进来一个脸上有复杂印地安刺青的大块头，桑切斯对大块头嘀咕了几句拉美方言，大块头脸上表情从刚进来看到莫里斯时的那副鄙夷立刻变成了恭敬，大块头向二人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去。
　　莫里斯轻轻按住大肥猪的猪蹄儿道：“大叔啊，为了不引起外边人的怀疑，过去您怎么对待我，出了这道门您就还怎么对待我，不然，让道儿上的朋友知道你跟萨巴蒂诺家族走的太近，对您的生意可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桑切斯嘴上连连说好，心里这叫一个气啊！心想这个小瘪三几个月没见，虽然面相悲惨了些，可翅膀太硬了，好家伙！连路易斯那个小婊子养的都成了他的副手了……
　　果然，才出了桑切斯办公室的门，桑切斯马上指着莫里斯那副丑陋的嘴脸大声呵斥着：“滚！给老子滚得远远的！别叫老子再看见你！他妈的，居然骗到老子头上了！”
　　莫里斯则是一连赔笑倒退到门口，转身撒腿就跑，像只被猎人惊到兔子那样眨眼间就跑得无影无踪。
　　街对面的美洲虎跑车上，两名面色阴郁的高个男人刚要下车，车门却被一只手牢牢按住。

茶炉

第十七章
　　一连几天过去了，萨巴蒂诺家族在城里各处的产业都很平静。这让路易斯对那个巫师的预言产生了深深的疑虑。但母亲与巫师进到密室中已经超过一周，母亲进去前有话，任何人都不许打扰，就算天塌下来，就算世界末日，也不行。除非那会飞的邪灵降临。问题是，什么才是邪灵？长什么样？到底什么时候降临？天知道。
　　家族原先的护院都不见了，没人知道这些戴着隐藏耳麦、人高马大的黑衣大汉都去了哪儿，诺大个别墅区显得既冷清又寂寞。
　　这一天傍晚，家族厨房的一名厨子拖着一大口袋厨余废料来到后门。
　　后门外有一排靠墙摆放的垃圾桶，每天清晨，城市运输垃圾的车辆都会按时到来，把这些垃圾及时清理掉。
　　厨子身材有点柴，那大口袋跟他很不成比例。
　　厨子把大口袋用力塞进了垃圾桶，刚要转身，突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亮光，随着亮光的闪现，厨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鼻子很快砸到满是污水的地面上，紧接着，厨子没了脑袋的身体摇晃着朝前迈了一步，颓然跌倒，脖腔里喷射出一道血箭……
　　这一切都来的悄无声息，以至于门里边负责值班的那名尼泊尔山地特种兵丝毫没有察觉。
　　尼泊尔人怀抱着一柄锋利的大刀，目不转睛的盯着厨师走出去的后门。
　　当他听到门外沉重的落地声后，露出一口被烟叶熏黄的碎芝麻牙，笑了。
　　昏暗的灯光里，那两排参差不齐的黄牙很醒目。
　　两分钟过去了，厨师没有回来。
　　两分半钟时，尼泊尔人警觉起来。
　　他没有离开自己的岗位，只是对着肩上别着的对讲机轻轻吹了口粗气。
　　尼泊尔人把一直抱在怀里的大砍刀轻轻横在胸前，深吸了一口气，猛然间嗖地一下从藏身处弹了起来，入同被一副强弓射出的弩箭，从虚掩着的后门门缝中窜了出去！在窜出门缝的刹那，尼泊尔人闪电般地舞动了大砍刀！
　　外边的街道已经被夜幕笼罩，黑帮老大家的后街上，平常根本就没有行人，更不用说夜幕降临之后。尼泊尔人如同离弦之箭冲出了后门，在半空中变幻身形时舞动了手中的大砍刀，只听耳边“铮”地一声，大砍刀就好象撞到一面青铜高墙似的，在一阵铿锵之间脱离了主人的掌握，打着旋斜飞了出去！
　　尼泊尔人灵巧地避开了第一波冷酷的金属光泽，然而在接下来的那一轮中却败下阵来，瞬间变成一具无头的尸体，栽倒在穿着厨师服装的另一具尸体身边。尼泊尔人的脑袋则比他的身体走的稍微远了一点，在空中划出一道血色弧线后，落到街边的下水道栅栏边，大睁着的双眼中满是不解跟惊讶。
　　如果说黑老大家的厨子被斩是个意外的话，那么隐藏在后门里边的尼泊尔山地特种兵也被砍了脑壳，这就不再是意外了。这说明，他碰上了狠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