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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又劈歪了》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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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0-7-19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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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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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19 09:42:1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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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人被雷劈了。
    一车好人,整整一车久经考验,从数千万人中层层选拔,货真价实,没毛病的好人,被雷劈了……
    有人说,好人不好人,咱们说了不算,老天爷说了算,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为篡时。
    也有人说,老天爷也有失误,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某某某同志晚年的错误,不属于某某某思想的科学体系。
    老天爷苦笑:凑齐这么一车,我容易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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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0-7-19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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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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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0-3 10:09:50 | 只看该作者
    12.5 黑了

    国风君悦酒店,或者国风集团总部,差不多建于十年以前,国风花费重金,将蓬莱市中心,西宁区单井路,这块地皮买下来,建成君悦酒店,以及集团总部写字楼。再往前,或者说,还没有君悦酒店,没有国风集团总部,或者说国风集团总部,还没有入住的时候,这里,蓬莱人都知道,原本是二百,蓬莱市第二百货商场,所在的地方。
    蓬莱二百,建国前就有,最初叫平利,平利百货公司,多少钱进,进的货,多少钱卖,旧时买卖行,管这叫平利,不挣钱,用今天的话说,走量。公私合营以后,叫过平利百货公司、大众百货公司、大众百货商店、大众贸易社、蓬莱市第二贸易社、第二百货商场等。
    但与此同时,蓬莱二百还有一个,或者说,相对于蓬莱二百,它还有过一个,更为人所熟知的名字,黑水市场,直到今天,市第二百货商场,早已消失,也可以说,早已转型合并,离开单井路,但黑水市场这个名字,依然不时被人提起。尤其用作地名,君悦酒店,知道,黑水市场那个是吧,您去哪儿,西宁,不说单井路,黑水市场那边……
    改革开放,时至今日,其实依旧是这样,打开国门不假,但不能全打开,全打开的话,可能就关不上了,想关,需要关的时候,很可能就关不上了。至于什么双向开放,谁关门建墙,谁开门修路,心知肚明,只是政治宣传,说给别人,姜太公钓鱼,说给别人听的。
    不说那么远,就以经济,或者最基本,贸易本身而言,也不可能实现,至少现在不可能,真正的国民待遇,双向开放。到国外看看,毫不夸张地说,全部过分了,至少一大半商品,人家的,都比咱们好,而且便宜,性价比那种,否则出境游,海外代购之类,我不是药神,也不会红火得如此一塌糊涂,更不会连个马桶盖儿,都要到外面去买。
    换言之,要是真国民待遇,双向开放,别说贸易顺差,国民经济,畸形的国民经济,赖以生存的巨额贸易顺差,整个经济体系,都会被冲击德七零八落,体无完肤。唯一可行,也是始终,秉持的办法,外贸权单向控制,具体说,出口,只要有人买,别出卖主权领土完整,随你便,那是你的本事,甚至还能申请补贴,明里暗里,申请补贴,挣了钱记得结汇就行。
    进口,至于进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就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想买就买,看什么好,就买什么,无论出产地,就像发达国家,其实不止发达国家,绝大多数国家那样了。只有那些国家,认为你可以买,按照什么数量,什么价格,可以买的东西,才能买,渠道单一可控。
    开打国门,但不全开,让你看见,看见外面的世界,外面的好东西,但不能买,正规渠道,买不到,怎么办,好办,那就通过非正规,甚至非法渠道买呗,简单说,就是走私,就是水货。80年代中后期,开始的二十几年间,经济较为发达,拥有漫长海岸线,地缘优势明显,对外开放水平较高的昆仑省,省会蓬莱市,成为周边地区,著名的水货集散,交易中心……
    蓬莱市内,至今仍常常被人们提起,津津乐道,四大水货市场,人称,江湖分别人称,“私水”、“官水”、“军水”,以及国风君悦酒店,蓬莱二百这个,“黑水”。其中最早,也是最大的一个,私水,原本不叫私水,就叫水货市场,蓬莱水货市场,位于东平区,蜚声海内过了,省内外。
    面积非常大,一个国家当中,有座监狱不奇怪,奇怪的,是一座监狱里面,有个国家,和一般意义上,以及其它三个,水货市场不同,并不像一般人,没去过,或者第一次去,想象中那样,固定的区域,围墙,统一的建筑。剑桥牛津,大学城,不是城市里,有所大学,先有城市,后有大学,而是大学里,有座城市,先有大学,后有城市,因为有了大学,才有这座城市。
    起初很小,源于某自由市场,衣食住行,吃的使的用的,以吃为主,兼顾其它,部分商贩,先是偷着,见没人管,慢慢变成明着,卖水货,走私商品。销路好,自由市场消费者,不管你的东西,是怎么来的,价格便宜,质量好就行,榜样的力量,向来都是无穷的,这么干的人,越来越多。
    没过多久,整个自由市场,便成了专门,买卖水货的地方,既零售,也批发,既有本地人,买来自己用的,也有外地客商,买去转卖的。原有的摊位,都被水货商占领,后来者,以及想要扩大规模的,只能到附近,当年那一片,是个棚户区,租赁或买下其它铺面,铺面没了,就买民房改铺面,一来二去,范围越来越大,鼎盛时期,差不多相当于,东平区两个相邻街道的面积。
    换言之,所谓的水货市场,并不是一个,明确,有着明确边界的地理范围,是个,只是个相对的概念,特定区域内,卖水货商贩,或者商家多,统称水货市场,民居之中,有商户,商户之中,又有民居。至于“私水”,私水这个说法,是几年以后,“官水”出现后,才有的……
    那时候,昆仑省对于水货,走私行为,当然了,得看你走私的,是什么东西,日用品,是一个性质,反动书刊,黄色制品,甚至毒品,更不用说枪支弹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采取的始终是,所谓“堵住源头”政策。堵住源头,听着很有道理,西药治标,中药治本,其实不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美国,对待古巴移民,非法移民,有过一个,著名的“干湿脚”法案,具体说,看难民或者非法移民,是在海上,还是在岸上,被截获的。如果在海上,哪怕还有一米,船就要靠岸,被海警截了,对不起,遣返,反之,如果是在岸上,哪怕刚刚跳下船,一只脚踩上美国领土,另一只还在海里,警卫队手铐到了,没关系,给予难民身份,可以留在美国。
    所谓的“堵住源头”,与之非常类似,还是那句话,那个原则啊,看你走私的,是什么商品,无关刑事犯罪,商品本身,无关刑事犯罪,或者国家安全的话,海关那边,尽可能抓,抓得到就抓,抓不到就算。
    一旦顺利登岸,运气好,或者有别的门路,进入流通领域,接下来的事,只要你自己,不撞到枪口上,不因为别的事,比如商品质量、欺行霸市、偷税漏税、无照经营之类,自己撞到枪口上,民不举官不究,执法部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水货市场这边呢,定期,赶上什么运动,严打也好,治理整顿也好,集中清理一下,象征性的,敲锣打鼓,一早嚷嚷出去,抓几个倒霉鬼充数,做做样子而已。
    一来二去,被水货市场,挤兑得门庭冷落,改革开放,即使国营商店,也是独立经营,独立核算,工资奖金,也要和效益挂钩,生意大不如前的体制内,合法商家不干了。凭什么啊,他们违法乱纪,搞走私,卖水货发大财,我们遵纪守法,听党的话,为人民服务,到头来喝西北风。
    为此,省市两级,专门开会研究,各级商业主管部门,以及下属网店,干部职工群情激奋,的确也不合理。最终决定,和海关那边商量,约定好一个数额,固定由蓬莱市外贸局,驻外机构定期采购,那些国内买不到,或者关税很重的,紧俏进口商品,海关绿色放行,不收税,只交少量的管理费。
    找一个地方,也在东平区,东平菜市场,改革开放初期,一度改成歌舞厅,当时很流行的歌舞厅,几年后不时兴了,重新变回菜市场。改为外贸商品,集中销售,名义上,是出口转内销,其实正好相反,外贸商品市场。
    挣的钱呢,按比例补贴给省市区,外贸商品市场,有蓬莱市外贸局,强大的正规网络支持,又没有被海关,扣押罚没的风险,以及由此形成的成本,较之水货市场中,那些小商小贩,成本更低,利润更高。各级商业厅局,下属零售机构,被水货市场打压,收入受到影响的职工,职工如此,干部就更不用说了。
    其实,今天回过头看,就是个自贸区,小型的自贸区,保税区,或者免税商店,只不过没有通过正规,合法途径申报注册。说是出口转内销,谁都不是傻子,消息早就传出,什么外贸商品,这不就是个,官家的水货市场么,“官水”的说法,由此而来,原有的那个,同在东平区的水货市场,也就相应地,成为“私水”……
    “军水”,比较好理解,或者说,讲完了“官水”,以及“私水”,“军水”,就比较好理解了。很明显,带有军方,军方过了,没到那个层级,军界,带有军界背景的水货市场。
    大体上,可以分为两个阶段,或者说,“军水”,也有“官水”,和“私水”之分,第一个阶段,是“私水”。80年代,确定经济建设,为工作重心的大基调后,军事国防,相对于文化大革命,结束前的阶段,被置于相对次要的位置,用小平同志的话说,军队要忍耐。
    一方面,大裁军,军费压缩,压缩倒不至于,绝对数字,从来没有压缩过,无非增速,比之前之后,相对低了一些,另一方面,改革开放,市场经济大潮,严肃整齐的军营,也不是森严壁垒,社会大风气,不可避免地吹到,或者影响到了军队内部,既然金钱,已经成为全社会,衡量成就,以及地位的第一要务,凭什么军人,军人也是人,鱼水子弟,就不能想办法发财,想办法挣钱?
    对越反击战,初期倒不至于,拉锯战,所谓的“老山轮战”期间,刘亚洲上将,当年的刘亚洲上将,也不对,后来的上将刘亚洲,当年曾经专门,给中央军委写过一封信,反映,或者揭露前线,出现的问题,或者怪象。倒卖军火,卖国求荣倒不至于,变卖军事物资,粮食被服之类,拿军车,去给地方老板跑运输,以至于士兵当中,流传了一则顺口溜,大官发大财,小官发小财,当兵的发棺材。
    昆仑这边,当年的蓬莱军区,同样不甘寂寞,利用军队系统,很多地方上,不可言说,也无法比拟的优势,也开始想方设法,只讲奉献,不讲回报,少数人可以,多数人不行,短时间可以,长时间不行,否则就是唯心主义。主要的手段,走私,刚开始的时候,各行其是,各自为战。
    当然这种事,级别太低的,肯定有心无力,不是师长,挑头的,不是师长,怎么着,也得是个旅长,有的时候,派巡逻船,陆军没有大型,远洋舰艇,到公海上接货。有的时候,或者说,本事更大的,和海军,X海舰队,在昆仑省河海市,设有水警区,河海水警区,舰队四大水警区之一,一个驱逐舰支队,一个潜艇支队,驻扎在这里,合作,直接派遣军舰,夹带私货,一次动不动,几百上千吨。
    就像刚才说的,这个阶段,是中层,或者中高层,高层充当保护伞,中层具体负责,军官们的个人行为,各自为战,整个蓬莱军区,大大小小,比较数得着的,说走私集团,可能有点儿过分,话糙理不糙,就有十几个之多。货运进来,同样,蓬莱市内找地方,有的自己卖,有的嫌麻烦,趸给批发商销售。
    至90年代中期,“军水”,或者说,“军水”的“私水”阶段,鼎盛时期,当然军史,或者战史,不会也不可能些这些,据当事者回忆,每年通过该渠道,进入国内市场的走私货物,总值至少在五十亿,甚至一百亿以上,别忘了,那可是90年代,当年的五十亿,甚至一百亿。像以往一样,到这个份儿上,就离出事,不远了,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出了一次大事。
    分赃不均,官方,以及当事人,直接当事人,至今讳莫如深,消息人士透露,起因,好像是分赃不均。刚才说过的,两伙人,陆军巡逻船,海军护卫舰,这么着行么,你划下道儿来,我接着你,口儿内口儿外你说话,在公海,与我国领海交界处附近,互相开火,据说画面,甚至被外国商船拍了下来,影响极为恶劣。
    惊动军委高层,直接派工作组下来,蓬莱军区,以及X海舰队,师级以上干部,处分的、降职的、撤职的、提前退休的,不下二三十人,调离了就更不用说了,走私活动,也因此收敛了一段时间。新领导班子上台,经过调查研究,倒是没武断,认为经商活动,将走私,定性为经商,不能一刀切,有它存在的必然性,特定历史时期内,有它存在的必然性。
    听起来,像是在狡辩,甚至颠倒黑白,还真不是,最起码,不完全是,别以为那些人,先前那些人,走私,或者经商所得,都揣进了自己的腰包。那段时间,正是价格改革,物价闯关阶段,军费紧缺甚至紧缺,和南疆那边的情况,差不多,武器弹药倒不至于,基建,比如兴建或改造营房,改善官兵生活条件,很多时候,还真得基层部队,自己“想办法”。
    很快,蓬莱军区出台,关于“规范”,注意啊,使用的是“规范”,而不是“取缔”,军队经商活动,指导意见。指导意见,很明显,都是些很宽泛,云山雾罩,不知所云的说法,实施细则部分,大都上不了,不能上台面,宣告“军水”,从先前的“私水”,进入“官水”阶段。
    具体说就是,从今往后,未经军区批准,无论高级领导干部,还是基层官兵,原则上,不得再自行从事经商,走私活动,换言之,经商或走私活动,要规范起来,统一起来。直接由军区后勤部出面,成立一家公司,该公司至今,仍旧存在,经营内容早已不同,和“官水”,地方上,商业厅局系统,那个“官水”一样,同海关那边,商量好一个数额,统一购买,统一运输,统一销售,利润统一分配……
    最后,再说说“黑水”,说到“黑水”,先要说说“黑”。什么是“黑”,这里的“黑”,主要指昆仑方言,当中的用法,昆仑方言中,“黑”有两个,两个与普通话,以及其它方言不同,不尽相同的义项,或者用法:
    第一个,“黑”,用作副词,或者表语时,尤其口语,昆仑人口语中,指出问题,或者坏事。“这事儿要黑”,就是说,这事儿要坏,要出问题,“你看,不听我的,黑了吧”,“别提了,黑了”,都是这种用法,甚至可以直接,当作感叹词用,“黑”,类似于糟糕,或者废物,东北人说的完蛋,老外,国际通用的四字诀。
    第二个,至于第二个,今天看来,已经不是昆仑,似乎已经不是,昆仑话专有,用作形容词,指不合法的,错误的,有害的。但和共同语,普通话中的黑社会,心黑手狠之类,又不完全一样,昆仑话中的“黑”,略带调侃,甚至亲昵色彩,当然要看语境,类似于热恋中,男人爱说女人好,你真好,女人爱说男人坏,你真坏……
    回到“黑水”,蓬莱市东平区,第二百货商场,别称“黑水市场”,“黑水市场”,是卖什么的?过去,还没有国风集团,君悦酒店的时候,是卖罚没,被海关罚没的,那些走私商品的。
    换言之,“黑水”,与先前说到的,“私水”、“官水”,以及“军水”一样,都是卖走私商品的。只不过“黑水”,卖的是那些被海关,具体说,昆仑海关,或者昆仑海关,旗下各关各点各站,查抄罚没的走私商品。
    第二百货商场,“黑水市场”,什么叫商场,什么叫市场,直觉上,商场,指那些统一,至少形式,统一的商业机构。某某商场,可能卖什么的,当中卖什么的,都有,但所有柜台,所有门类区域,都隶属于,法律关系上,财务制度上,都隶属于商场本身,售货员,都是商场员工,有绩效,但都是拿工资,旱涝保收的。
    市场不然,理论上,逻辑上,市场只是一个地产,商业地产企业,无论物业,这块地,这座楼,是不是自己的,只负责经营物业,经营商业地产。分作若干区域,若干摊位,将它租出去,租给商户,法律关系上,财务制度上,独立于市场,市场本身的商户,市场拿租金,旱涝保收,商户与市场,没有隶属关系,自负盈亏。
    然而,具体到二百,第二百货商场,与“黑水市场”,情形便有些为难,事实上,先前已经追溯过,二百的发展历程,历史沿革,各个历史时期。直至搬走,原物业,地块被国风买下,改建集团总部,以及君悦酒店,一直是统一,员工、财务、经营,人财事,一直都是统一的。
    改叫‘黑水市场’,从来就没,也不可能,真正改叫过“黑水市场”,“黑水市场”这个别称,慢慢传开,深入人心,大约是从上世纪,90年代后期开始的事情。那段时间,市场转型,历史负担较重,蓬莱市商业局,包括隶属于商业局,或者由原商业局,旗下单位改组,而成的企业,各商业网点,经营状况普遍不佳。
    第二百货商场,却是个例外,有点儿世人皆醉,遗世独立的意思,销售额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屡创新高。之所以受消费者青睐,或者说,没被消费者抛弃,因为二百当中,经常能买到一些,市面上买不到,又比另外几家,“官水”、“私水”、“军水”,便宜的进口商品,一打听,原来是被海关罚没的……
    海关罚没商品,众所周知,理论上,是要收归国库的,公开拍卖的,捡漏,罚没商品拍卖会,捡漏的好机会,很多人都这么以为,其实成交价格,并不真比市面上,便宜多少。当然了,如果有人,事实上,这么干的并不少,原昆仑海关党组书记,就是这么进去的,在当中做了什么手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问题在于,只有大件,要真是汽车,整车走私,罚没拍卖,倒还比较可行,小件,如果是单位价值,比较低的商品,又该怎么办?好比说吧,走私光盘,黄赌毒不算,十块钱一张,难道也要开个拍卖会,请个拍卖师,一张一张,起价一元,加价阶梯一元,那得卖到哪年去。
    解决的办法,有时是打包,仍以光盘为例,举例而已,倘若真是光盘,智力产品,涉及知识产权等问题,情况会比较复杂,一万张一包,要买都买,要不买都不买。类似于买鱼,无论观赏鱼,还是食用鱼,零售可以挑,要这条不要那条,鱼塘那边,没这个规矩,一网下去,好不好都是你的。
    没人买的话,没办法,那就只能销毁了,走私罚没商品,集中销毁,电视新闻中经常,偶尔能看到,一把火烧了,不能烧的,是个压路碾子,坏了俩,八格牙路啊,压路车,开上去一顿碾压。通常情况下,要么像刚才说的,涉及知识产权等法律,制度问题,无法拍卖,要么能卖,因为各种原因,卖不出去,或者没卖出去。
    那段时间,上世纪90年代中期,一位日后,如今已经身为,省部级高官,当时还很年轻,蓬莱大学,国民经济专业毕业,分配到商业局系统工作,职务几经升迁,调往二百,市第二百货商场,刚刚公司化,二百有限公司,担任总经理。和所有体制内,历史负担较重,国有商业机构一样,第二百货商场的日子,也很不好过,成本高企,效率低下,营业收入节节下滑,连年亏损。
    调查研究之后,认为问题,或者说,决定从货源角度入手,问题,当然不仅仅是货源,绝大部分,都不是他这个层级,人事制度,管理方式,他这个层级,能够解决的,能且只能,从货源角度入手。正好,一位大学期间,曾在学生会,自己手下当过差的同学,在蓬莱海关缉私处,担任科长,负责的就是罚没商品,拍卖以及销毁工作。
    一商量,干脆,你也甭卖,甭拍卖了,小件的,大件该怎么着怎么着,凡是和二百,蓬莱市第二百货商场,经营范围重合的,我都要了。价钱好商量,一个政府部门,一个国有企业,肥水不流外人田,肉烂在锅里,左手倒右手的事儿,总之,不让你们吃亏就是了。
    事实证明,效果非常明显,很短时间内,二百扭亏为盈,这位日后,官居省部级的总经理,不用说,一战成名。只不过走私,或者走私罚没商品,不像其它货源,比较有保障,这种事,罚没这种事,没谱,谁也不知道,更无法保证,能不能抓到,今天或者这个月,能不能抓到,能抓到什么,反正抓到什么,就卖什么,第二百货商场这边,就卖什么,别人都是需求导向,它正好相反。
    黑猫黄猫,能逮着耗子,就是好猫,二百火了,“黑水市场”之名,从此走红江湖,第二百货商场,反倒没人叫了。之所以叫市场,而不是商场,或者说,之所以从商场,改叫市场,也是从这儿,大概也是从这儿来的,专门辟出一层,照例,还是打着出口转内销的旗号,卖什么不一定,都是好东西,物美价廉就是了。
    至于“黑”,“黑水市场”,或者“黑水”的“黑”,究竟属于刚才,说的哪种情况,是指坏事,坏了事,还是不合法,不正常,剑走偏锋。具体说,是指走私商品,坏了事,被海关罚没,拿到这里来卖,“黑水”,坏了事的,“黑”了的“水”,水货,还是海关那边,罚没了商品,出售盈利,俗话所谓黑吃黑,黑吃黑性质的“水”,就不好说,见仁见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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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7-19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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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16 09:33:11 | 只看该作者
    4.8 阿努比斯

    一辆野生动物园游览车,从远处慢慢驶来,灵长类区域,动物不怕人,有时还会主动接近,很受游客欢迎。几条固定线路,游览车线路,视区域,距离以及时间,价位不同,都从这里经过,有的还要进行停留。
    纯粹科研角度,秦妍并不希望这样,不仅干扰自己的观察,甚至还会影响动物的行为规律。也是没办法的事,野生动物园,经济效益,虽然不是首要追求,毕竟遵循市场规律,反过来说,培养公众,如果能借这种方式,培养公众生态,以及环保意识,倒也值了,毕竟,人才是万物的尺度。
    野马山野生动物园,不允许,或者不接受自驾游。事实证明,很有先见之明,近年来,野生动物园自驾,非常火爆的旅游项目,各地蜂拥而起,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管理混乱,出事是必然的。
    数百辆游览车,整齐划一,统一从日本,一家校车厂商定制。外型和校车,美式校车一样,大鼻子,坦克一般,原本就十分结实,车窗换成栏杆,实心车轮,速度慢了些,保证绝对安全……
    蓬莱大学动物行为学研究所,除了少量行政机构,留在蓬莱本校外,实验室,观察站,基地等等,几年以前,作为与当地,共建协议的一部分,整体挪到了野马山。林区党政,国家公园管理局,十分重视,分担经费之外,相关领导,不时过来考察调研,共同开展活动。
    今年春节前夕,区长来研究所慰问,陪同的一位副秘书长,名片上印着兼史志办,林区地方志编修委员会,办公室主任。正好,秦妍提出自己,一直没有找到答案,野马山,明明没有野马,也不可能有野马,甚至野马本身,就是一个似是而非的概念,却为什么叫野马山的问题。
    显然,副秘书长这个兼职,并非徒有虚名。算是给出了迄今为止,最为靠谱,至少听起来,最为靠谱的解释,野马山,原本不是野马,而是夜摩,夜摩天的夜摩天,夜摩山,长期口耳相传,讹为野马……
    夜摩天,夜摩山,夜摩,梵语音译,和阎摩,或者阎罗,阎罗殿那个阎罗,是同一个词,原意时间。夜摩天,或者炎摩天,焰摩天,意译为善时,见秦妍感兴趣,回去以后,副秘书长专门让人,发了一份参考资料给她,佛教信仰当中,欲界六天当中的第三天。
    六欲天,分为地居天,以及空居天,古印度世界观,世界中心的须弥山,作为人间,与天界沟通的桥梁。仞利天,四天王天,处于天界下层,仍然属于须弥山的一部分,称作地居天,夜摩天开始,称作空居天,旧时,昆仑西北部山区,交通不便人烟稀少,却是出家人,清修的好去处,因其高,得名夜摩山。
    生于夜摩天的众生,享寿两千年,且夜摩天一昼夜,相当于人间两百年,副秘书长本人,可能是个佛教徒,秘密佛教徒,秦妍觉得。给自己的参考资料中,还有夜摩天历任,现在是第五任,牟修楼陀天王,夜摩天王的介绍。
    前面四任,大业天王,威德天王,善色天王,普乐天王,因大功德生夜摩天,成为天王,却都没能善始善终,终因不同恶业,堕落地狱道受苦。尤其第一位,大业天王,秦妍印象很深,前世为人之时,是位医生,医术高明却没有医德,只知道挣钱,看个感冒好几千,开的都是高回扣,医保不报销的自费药,堕黑绳地狱……

    不允许自驾,管理规范,游览车结实安全,都是事实,但这些并不代表,野马山野生动物园没出过事。研究所搬过来,之前的那一年,猛兽区,西伯利亚,也就是东北虎,连续咬伤四人,其中一个送医后,伤重不治身亡。
    所有野生动物园,自驾也好,不自驾也好,出事的,全部夸张了,十有八九,都是自找的。尤以这一次,野马山野生动物园,这一次为甚,那时候,研究所虽然还没搬过来,设有观察站,秦妍亲身经历,绝对的自作孽,不可活。
    某运动品牌,具体哪个,就不说了,南方某知名运动品牌。拍摄一则广告,大致意思是说,眼中只有终点线,他们的广告词,眼中只有终点线,老虎也追不上,当然,好马配好鞍,宝剑赠英雄,还得穿他们,他们品牌的跑鞋。
    想钱想疯了,签了一位,国家队短跑运动员,平过亚洲纪录,外号小摩托车,品牌代言人,找到野生动物园,说要拍老虎,追人的镜头,诚信为本,演播室,摄影棚那是蒙人,要来就来真的。动物园当然不同意,开什么玩笑,人能有老虎跑得快么,找死上别处找去,我们不讨这个晦气。
    广告公司振振有词,拿出一组数据,之所以刚才说,秦妍亲身经历,证明老虎,试图证明老虎,其实没有顶级专业短跑运动员,小摩托车快。老虎,最高时速多少,最高加速度多少,一百米需要多长时间,平亚洲纪录,最高时速多少,最高加速度多少,一百米需要多长时间。
    账可不是这么算的,大型猫科不是秦妍的研究领域,但这是常识,即使数据本身,真实可靠,那也是穿着跑鞋,平坦塑胶跑道上的成绩。烫头的,干不过纹身的,听说过吧,北极熊外,现存最大陆上食肉动物,丛林之王,别说平亚洲纪录,就是破世界纪录,别说小摩托车,就是真摩托车,到了它的地盘上,也一样不好使。
    听说最后,好像是时任昆仑省委书记,万禺发话了,不知跟这个品牌,有什么瓜葛,打电话让野马山,野生动物园这边积极配合。公司这边,也退了一步,似乎也退了一步,没用野生,换成从马戏团,借来受过训练,号称非常听话,脑袋伸进嘴里都不吃,圈养老虎。
    结果和秦妍,事先估计以及警告的一样,圈养老虎,本身倒是不咬人,但没过多久,就把野生老虎给招来了。平亚洲纪录,小摩托车,果然名不虚传,跑得那叫一个快,尤其后面,有老虎追的时候,自己毫发无伤,两个广告公司的,包括那个送医不治,又额外搭上了一个看热闹,一个见义勇为的……
    灵长类,脊索动物门哺乳纲灵长目,下辖约十六个科。鼠狐猴科,狐猴科,鼬狐猴科,大狐猴科,指猴科,懒猴科,婴猴科,眼镜猴科,狨科,卷尾猴科,夜猴科,僧面猴科,蛛猴科,猴科,长臂猿科,猩猩科或者人科。
    其中的猴科,有无颊囊,分为猕猴亚科,和疣猴亚科。有颊囊的猕猴亚科,下辖约十二个属,短肢猴属,侏长尾猴属,赤猴属,绿猴属,长尾猴鼠,猕猴属,冠白脸猴属,伦圭卷尾猴属,狒狒属,狮尾狒属,白眉猴属以及山魈属……
    狒狒属,现存五种,阿拉伯狒狒,几内亚狒狒,东非或者橄榄狒狒,草原狒狒,豚尾狒狒。野马山野生动物园这群,属于东非狒狒,五种当中最常见,数量最大,濒危程度最低的一种,十年以前,从刚果共和国引进,总计约一百五十只。
    读书时开始,秦妍就对狒狒,十分感兴趣。成绩优异,毕业后原本有很多更好,大多数人看来,更好的出路,出国深造,纯理论研究,她却一头扎进动物行为学研究所,位于野马山的观察站,常年和狒狒们待在一起。
    论进化程度,狒狒在灵长类当中,只能算是个中等水平,古猿的一支,进化为类人猿,成为现今人类,以及猩猩的祖先。另一支,进化为狭鼻猴次目,当中的另外几科,成为包括狒狒在内,诸多猴类动物的祖先。
    换言之,以大格局观照,进化树当中,狒狒已经被归入旁支,不说失败吧,至少注定,之前不是,之后也不可能成为,最成功,最高级的物种。但与此同时,旁支当中,狒狒却成为既定条件下,进化水平最高,甚至很多方面,十分接近,至少与包括人类在内,最高等级的人科灵长类,最为相似的一种。
    论体型,成年狒狒,可以长到二十几公斤,明显超过猴类,现存灵长目中,仅次于人和猩猩。野生环境下,寿命约三十五岁,人工饲养的话,可以活到六十甚至更久,具体到野马山,算是半野生吧,引进十年,最年长的,已经差不多二十五岁,依旧非常健康强壮。
    更重要的是,连猩猩,最接近,基因意义上,最接近人类,猩猩都算上,狒狒可能是除人类之外,唯一一种地栖,生活,至少主要生活在地面,而不是树上的灵长类动物。这一点很关键,众所周知,树栖到地栖,古猿进化过程中,极为重要的一步,就连猩猩,绝大部分猩猩,时至今日,依旧是树栖为主,只有人类做到的事,进化旁支上的狒狒,却同样做到了……
    长期待在一起,尽管多数情况下,都是秦妍留在车里,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狒狒们待在几百米,或者一两公里之外的地方。但彼此之间,已经非常熟悉,以至于游览车经过,早已习惯的狒狒群,虽不至于四散奔逃,发起进攻或者反击,至少很警惕,保持安全距离,秦妍的车过来,几乎一动不动,该干什么干什么。
    动物行为研究,其实,所有科学研究,都差不多,最基本的一条,不要人为干扰,无论处于何种原因或目的,善意恶意,有意无意,研究对象,也就是动物,动物的行为本身。对此,泛泛而言,秦妍当然同意,这是基本原则,具体说来,却有不同的看法:
    首先,逻辑上讲,观察或研究者,不可能避免,完全避免,彻底避免,绝对避免,对观察或研究对象的干扰。这不可能,逻辑上就讲不通,某种意义上,观察和研究,本身就是一种干扰,类似于谁动心,谁就输了之类。
    既然不可能,不可能绝对避免,秦妍看来,不如正视这种干扰。避免干扰,最大程度避免干扰,不一定非要躲开,躲得越远越好,既然躲不开,倒不如主动走上去,就像秦妍这样,让狒狒认识自己,熟悉甚至接受自己。
    人是万物的尺度,先前提到,本身没错,或者说,无所谓对错,因为人永远,也只能从人的视角,来看待这个世界。自然而然,将除自己之外的一切,有生命的,没有生命的,与自己相似,或者不相似的,都认作为物,客观世界,物质世界的一部分。
    其实反过来,从动物的视角看,又何尝不是如此,回到人和狒狒,研究者与被研究者的关系,人将狒狒视作物,视作客观,干扰这个概念,本身就含有将自己视作非物,视作主观的假设。狒狒那边,同样也是这样,人类眼中,它们是物,它们眼中,人难道不是物么,既然是物,是客观,又何来干扰之说呢……
    树栖到地栖,之所以会成为关键,由猿到人,进化过程中的关键一步。因为众所周知,定义人与非人,或者除人之外,其它动物,哪怕人类祖先,核心标准之一,物种的社会化,马克思主义,辩证唯物主义看来,尤其如此:
    人是社会化的动物,只有从这个意义上,去理解人,才不会陷入自然主义,达尔文主义,机械,甚至庸俗唯物主义。将人当作,仅仅当作自然化的人,物质化的人,最终混同于自然,混同于物质世界。
    社会化的发展,需要条件,关键一点,个体之间的交流。树栖,个体之间相对隔绝,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显然比不上,远远比不上地栖,个体之间紧密联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生存状态。
    灵长类动物,几乎都是群居的,群居,或者社会化水平,最直接,最直观的一个指标,群落个体数量,单一群落,个体数量越大,显然,社会化水平也就越高。按照这个标准,同样,除人类之外,灵长类动物中,狒狒,可能是数量最大,水平最高的一种。
    野马山野生动物园,这一群为例,秦妍最有发言权。十年前,刚刚从遥远的非洲,沿着一带一路,带着第三世界人民的问候,来到野马山时,最初只有四十几只,因为原本,就来自不同地区,四十几只,还要分作大大小小,差不多十群。
    十年过去,数量增长到一百五十只,当年的十群,却已合并为一群,其间分分合合,但大的趋势,还是合。一群狒狒,一百五十只,甚至已经超过,明显超过,野外自然状态下的平均,正常水平。
    狒狒群的首领,是一只名叫“维护”,原本不叫这个,不知谁起的头,二十五岁雄性,狒狒世界中,已经算是中年,中年大叔狒狒,抠脚不油腻,戒烟不戒酒。十年前,狒狒们刚来到野马山时,正值壮年的维护,是其中一个小群落,首领的副手,二号人物,二号狒物,狒物不好听,还是人物。
    秦妍注意到它,是在大约两年以后,维护所在群落的首领,一只非常强壮,却有勇无谋的狒狒,年龄比它小,按照常规,维护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取而代之。对这位首领,维护非常忠诚,群落内其它狒狒,稍有越轨行为,不等首领发话,露头就打,久之民怨沸腾,维护乘势而起,取首领代之……
    “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外连衡而都诸侯,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地。孝公既没,惠文武昭襄,蒙故业因遗策,南取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北收要害之郡。
    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收藩篱,却匈奴七百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抱怨。”
    接下来的几年,维护所在群落,慢慢壮大,远交近攻,由易到难,逐渐吞并其它群落,直到两年以前,彻底统一野马山野生动物园灵长区,整个狒狒族群。事实上,这一结果,非常出乎长期跟踪观察,动物行为学研究所研究人员,包括秦妍在内,最初的意料。
    信奉丛林法则,厉行强权政治,真理只在大炮射程范围内。狒狒世界中,维护并不算强壮,即使盛年,体型以及很大程度上,由体型决定的战斗力,也只能算作中等,谁也没想到,笑到最后的,居然是它……
    东非狒狒,是中国的叫法,或者译法,国际上,通行的名称,叫它阿努比斯狒狒。以古埃及,环地中海早期神话,当中的死神,阿努比斯命名。
    埃及壁画中,经常能见到一个人身,狒狒面孔,或者胡狼,神灵的形象,那就是阿努比斯。具有防腐,以及制作木乃伊,沟通人间与冥界的能力,因此几乎所有金字塔,大型墓穴当中,都不会缺少他的身影。
    此外,阿努比斯还有一项重要任务,古埃及信仰中,人死以后,进入冥界之前,都会有一个心脏,承重的步骤。天秤上,一边是人的心脏,一边是作为真理女神,玛亚特化身的鸵鸟羽毛。
    称重仪式,当中的称重员,就是阿努比斯,天秤守护者,心脏重量,代表人一生当中,所作坏事,坏事错事的数量,越多心脏越重。鸵鸟羽毛,作为善与恶,量变质变的临界点,如果心脏比羽毛重,就会被长者鳄鱼头,狮子上身,以及河马下身的怪兽阿米特吃掉,无法重生……
    近两年,不完全统计,维护领导的狒狒群,经历过大大小小,先后十几次,说起义也行,说叛乱也行。“与布相望见,遥谓布曰,何苦而反,布曰,欲为帝耳,上怒骂之,遂大战,”都被维护以各种形式,说平息也行,说镇压也行。
    时至今日,二十五岁,先前提到,狒狒世界中,中年抠脚大叔,这是保守的说法,野生状态下,这个年龄,绝对已经可以算作老年。七上八下,六十九,七十岁连任,二十五岁的年纪,依然牢牢掌握着,一百五十只,大型狒狒群领导权,不啻为奇迹。
    轮智商,狒狒在灵长类,现存灵长类中,只能算是中等,饮食结构,甚至是最差的,灵长类动物,之所以能在进化竞赛,当中先拔头筹,采食营养最丰富,多样性植物果实,起了很大作用。采集文明,渔猎文明,农牧文明,工业文明,信息文明,人类文明形态,同样,也是从采集开始的。
    生活在热带,亚热带丛林中的灵长类,最多可以辨认,数百种不同植物果实,哪种能吃,好吃,哪种不能吃,不好吃,什么季节,什么温度湿度,哪种能吃好吃,哪种不能吃不好吃。正因如此,研究者常常会说,真正的植物学家,并不是那些博士教授,而应该是它们。
    狒狒却不然,树栖到地栖,丛林到草原,或者草原与灌木,小型乔木过渡地带,野马山野生动物园,狒狒们就居住在,类似地貌环境中。人类可以从采集,过渡到渔猎,甚至农牧,狒狒显然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离开丛林,意味着果实,大型果实没了,只能吃草,以及灌木小乔木的叶片。
    现存灵长类动物,吃这个,只能吃这个的,差不多只有它们,相比起果实,植物叶片无论营养,还是热量,都非常有限,只能依靠数量弥补。因此狒狒,同时又是灵长类,甚至人类都算上,最勤劳的一种,每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差不多全部时间,都用来采食,反正叶子有的是,不愁找不到,或者吃完……
    今年年初,秦妍将几年以来,长期野外观察,辛苦收集第一手材料,写成的一篇论文,发给英国,名字就不说了,某知名国际动物学期刊。没想到,没过多久,就被退了回来,理由是编委,期刊编委们,阅读秦妍论文后,一致认为,准确说是怀疑,部分关键材料,是经她主观修改,甚至彻底伪造的,中国学者擅长这个。
    论文是关于狒狒群落社会组织,姑且称之为社会,结构以及运转的,材料正是通过观察,维护领导下,野马山野生动物园,狒狒群获得。也难怪人家怀疑,长期观察研究,秦妍发现或者认为,野马山狒狒群,尤其近年,维护统一并成功,至少迄今为止,成功捍卫统一整个族群后,出现或者进化出,某些不同于野生,已知野生群落,新的社会形态特征,换一个角度,论文的价值,也正在于此。
    收到退稿函,秦妍非常生气,你们可以怀疑我的学术水准,却不能怀疑我的学术人格,自费去了一趟英国,直接将大量,无可辩驳的第一手材料,堆在那些傲慢的学界权威面前。还是那句话,你们可以不刊登我的论文,说我材料造假,却是万万不能接受了,严肃要求对方道歉。
    一周之后,期刊以及英国欧洲,相关领域主要负责人,找到秦妍,表示采用论文,稿酬从优,推荐参评国际学术机构,年度优秀论文。此外全额报销,她来往中英,食宿及一切费用,更重要的。用秦妍指定的形式,公开向她道歉,秦妍最初的要求,仅仅是当面道歉,毕竟退稿函,本身没有公开,构不成诽谤。
    此外,发表论文的那期期刊,封面,用的就是维护,秦妍自己,拍摄的维护,率领狒狒群,迎接日出的照片。狒狒有个习惯,每天清早,都会面向东方,迎接太阳,或者说,按照人类的理解,似乎在迎接太阳升起,正因如此,古埃及人,刚才提到的阿努比斯,将狒狒,视作太阳神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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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1-25 11:42:55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耿于天 于 2020-11-25 11:47 编辑

    20.7 雷打冬
    开创曰祖,守成曰宗,就像当年,稀里糊涂成为英国首相,一头雾水,到波茨坦,取代丘吉尔,继续开会的克莱门特那样,接替滕翔宇,主管“昆仑好人”活动组织工作。欧阳小卷到人民会堂,四号楼上任时,距离年底,颁奖庆典正式举行,只剩下大约半个月,或者说,留给她的,只有大约半个月时间。
    听起来很紧,甚至一度以为,冷静下来之后,一度以为,罗部长是将一个烂摊子,最起码,烫手山芋丢给她。干好了,只会说,别人只会说是滕翔宇,打得底子好,但凡出点儿什么事,雷都是自己的,里外不是人。
    没办法,尤其这种时候,哪有讨价还价,至少哪有她欧阳,讨价还价的机会,硬着头皮,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干就完了。没想到,等真进入角色,稍加了解,发现“昆仑好人”,还真不是什么烂摊子,烫手山芋,各项组织筹备工作,样样井井有条,倒计时不假,早就按部就班,无需自己做什么。
    守成,尤其一把手,好像很怕守成,最起码,很怕被人,说成,就行为守成者,其实细想想,守成怎么了,能守好成,就很不容易,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唯物主义,谁开创,谁守成,不是,并不是本人说了算的,大环境,历史背景决定,怕就怕该守成的时候,非要开创,最终的结果,只会自讨没趣。
    说是守成,其实欧阳小卷,主管“昆仑好人”组织,主要是颁奖典礼,组织工作,并非没有开创。说起来,纯属偶然,至少她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其定义,都以为,仅仅是偶然……
    那是颁奖典礼,倒计时一周时的事情,晚上回家,意外发现家里,段章带来了一位客人,说意外,因为多少年来,除了亲戚,欧阳印象当中,段章似乎从未,带任何人,任何朋友,当然他,也没什么朋友,男朋友,不是捉奸,回过家。简单介绍,这是我们院,中船蓬莱设计院,丁处长。
    没说什么处,直到现在,欧阳小卷也不知道,是哪个处的处长,据段章说,也是位票证,收藏爱好者,偶然听说段章,是个段位很高的藏家,非要开开眼。段章这个人,先前多次提到,工作生活,分得很清楚,从不把单位的人和事,带到家里来,这一次,大概是考虑到,人,虽然是设计院的人,但事,属于私事范畴。
    说是开眼,来家里,瞻仰段章的藏品,但丁处长的兴趣,似乎并不在那些,票证本身,很长时间以后,再次聊起这件事,段章也觉得,丁处长似乎有意,是在等欧阳小卷。估算着时间,段章难得提前下班,确切说是早退,想赶在欧阳回来以前,将他打发走,却磨来磨去,却被他磨来磨去,一直磨到欧阳小卷回家。
    也不见外,跟欧阳,头一次见面的欧阳,聊得挺欢,听段工说,欧阳主任,是“昆仑好人”活动负责人?欧阳小卷看看段章,段章一脸无辜,心话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些,赶紧躲到厨房,独自做饭去了。
    又说到蓬莱设计院,包括狮子山船厂,近来的大事,琅琊台级驱逐舰,首舰孙武号,已经结束一系列海试,船厂那边,最后一次检修,不日也会完成。将在年尾年初,“昆仑好人”颁奖典礼,听说也是年尾年初。
    确切说,今年最后一天,从狮子山船厂出发,尽管通天河下游,主航道很深,十万吨级远洋货轮,可以从入海口,直抵蓬莱,保险起见,依旧使用浮动船台。至河海市天山港,正式下水,开始第一次,明天第一天,说是明年,只剩一周时间,开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处女航。
    莫名其妙,欧阳小卷这边,莫名其妙,跟我说这些,喋喋不休,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平时也这样么,你们单位,没有保密纪律么,回头问问段章。说着说着,说到跟欧阳,有关系的了,灵机一动,似乎灵机一动,既然“昆仑好人”颁奖典礼,也定在年尾年初,您看这样好不好。
    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孙武号处女航,也没什么其它任务,好么干脆,让本年度,当选的三十位“昆仑好人”,作为特邀嘉宾。乘坐我们的琅琊台级万吨驱逐舰,到海上,到我国领海边缘,和官兵们一起,到我国领海边缘,迎接新年,第一缕阳光,回头电视台,昆仑电视台,一直播,多有意义。
    对,对,是,啊?欧阳坐在那儿,半天才反应过来,才反应过来,丁处长绕来绕去,绕到,居然绕到自己,自己正在负责的,“昆仑好人”上来了,这个,这个,想法挺好的,太仓促了吧,再说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原以为丁处长,随口说说就完了,没想到第二天,直接跑到,第二天一大早,直接堵到家门口,似乎知道最近,欧阳和滕翔宇,当初的滕翔宇一样,基本不去部里,整天待在人民会堂那边。非要跟她一起,到宣传部,去跟罗部长汇报,汇报昨天,咱们昨天,商量好的那件事。
    咱们昨天,商量好的那件事,我什么时候,跟你商量好了,欧阳小卷哭笑不得,世界上,怎么还有这种人,好像吃定自己一般。几乎是被他,被丁处长,以及他带来的几位,据说也是中船的人,架到部里,架到罗部长,临时用的那间,原秘书长办公室。事后才反应过来,这伙人进宣传部大院,怎么都不用登记?
    这不找挨骂么,自从那天,和陈院长,或者陈副部长一起,找欧阳谈过话,部长见到自己,就没给过好脸。没想到,听丁处长汇报完,汇报完咱们昨天,商量好的那件事,罗部长大为激赏,劈头盖脸,将欧阳小卷上上下下,夸了个从头到脚,我就说嘛,欧阳主任有魄力,有创意,有办法,堪当此任。
    王安石变法,当中不是有一条,觉得朝廷,和平时期,养那么多军马,浪费钱,不如将它们,分配给农民。不打仗的时候呢,农民用它耕地也行,拉车也行,负责口粮,还省了人工,打仗的时候呢,将这些马召回来,若有战召必回,上阵厮杀,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军民融合,战略支援,一举两得。
    听着,似乎挺有道理,可问题在于,你也不想想,打仗的马,和耕地拉车的马,是一回事么?换言之,耕惯了地,拉惯了车的马,真等打起来,该上战场的时候,还能上战场,还能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么?
    罗部长话锋一转,的确,王安石的具体做法,是欠妥了一些,但思路,但起码,思路是对的,是可资借鉴的。琅琊台级驱逐舰,处女航,搭载着咱们的“昆仑好人”,到海疆,到边境线上,迎接新年,第一缕阳光,第一缕属于中国的阳光,听着就激动人心,既浪漫,又雄壮,好,就按欧阳主任的意思办。
    行,欧阳小卷点点头,又成我的意思了,无所谓,反正从那天,你跟陈院长一起,找我谈话开始,一直云里梦里。说不定真是在做梦,不定什么时候就醒了,你说行就行吧……
    各项筹备工作,一切顺利,显然,蓬莱设计院,狮子山船厂那边,早有准备,都是现成的。一周时间,转眼就到,本年度最后一天,上午九点整,“昆仑好人”评选活动颁奖盛典,在蓬莱市人民会堂隆重举行。
    中宣部,中央文明办,远道而来的中宣部,中昂文明办主要负责同志,和昆仑省委书记黄鹤一道,为三十位半年以来,层层选拔。久经考验,真金不怕火炼,昆仑人民群众,心目中的“好人”颁奖,并发表重要讲话……
    原以为,自己参加工作以来,最重要的一天,肯定得失眠,头天晚上,肯定得失眠。事实没有,欧阳睡得很好,沾枕头就着,一夜无梦,眼睛一闭,一睁,已经是早晨,还差五分钟闹钟响。
    出门,比起前几天,不算冷,小风一吹,甚至有点早春的感觉,看看天,乌云密布,抬头看看天,却发现乌云密布。抵达人民会堂的时候,一直觉得,可能是自己听错了,欧阳小卷居然,听到了雷声。
    皱皱眉,好像不是什么好兆头,什么季节,数九寒天,居然,地处寒温带的昆仑,居然打起了雷。雷打冬,十座粮仓九座空,冬打雷,满地贼,前者是因,后者是果,面包一涨价,坦克就上街,反正都不是好事……
    颁奖典礼一切顺利,几位中央大员,还接见了“昆仑好人”活动组织委员会,主要成员。黄鹤书记专门,介绍了一下欧阳,这是欧阳小卷同志,省委宣传部办公室主任,不是代理主任,主任,本次活动的总负责人,弄得她挺不好意思,这不贪天之功么,我什么时候,成总负责人了?
    马不停蹄,草草吃完午饭,和三十位“昆仑好人”,以及相关工作人员一道,草草吃完午饭,直接从人民会堂,乘车赶往狮子山船厂。按计划,从那里搭乘琅琊台级驱逐舰,孙武号,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不再重复,处女航,王安石,领海,新年第一缕阳光。
    一辆大巴,几辆中巴,“好人”们,以及几位组委会工作人员,包括欧阳小卷,乘坐那辆大巴,相关几个单位,基本一个单位,一辆中巴。安排停当,欧阳各车转转,确认无误,关门上车,准备出发。
    上了车,那辆大巴,却发现车上,已经没有自己的位置,已经满满当当,没有自己的位置。怎么回事,事先计算过,四十人,算上司机正好,不应该啊,数了又数,点了又点,四十个人,四十个座,谁也没多占位置,可就是没有欧阳小卷,没有欧阳小卷,自己的座位。
    两小时车程,站着不可能,没办法,只能到,只能回到宣传部,那辆相对宽松的中巴上,和同时们挤挤。好了,出发,欧阳拿起对讲机,车队浩浩荡荡,向狮子山进发,宣传部,也就是欧阳小卷自己,坐的这辆,副班长,压阵,队尾最后一辆。
    摇摇晃晃,聊了一会儿,欧阳靠在车窗上,昏昏欲睡。什么声音?雷声,没错,雷声,这一次,她很确定,就是雷声,一声接着一声,由远及近。
    虽然闭着眼睛,但一阵阵白光,依旧明亮。半梦半醒间,欧阳小卷正安安稳稳,正悠然自得,坐在省会蓬莱市,人民会堂内,观看摄入贯彻落实社会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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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7-19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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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1-24 11:16:54 | 只看该作者
    20.6 克莱登

    “韩学愈点头,伸颈咽口吐沫,吐沫下去,一句话从喉核下浮上:你先生到过美国没有?
    没有去过,索性试探他一下,可是,我一度想去,曾经跟一个,马霍尼博士通信,是不是自己神经过敏呢,韩学愈似乎脸色微红,像阴天忽透太阳。
    这个人是个骗子,韩学愈的声调并不激动,说话也不增多。
    我知道,什么克莱登大学,我险的上他的当,鸿渐一面想,这人肯说那爱尔兰人是骗子,一定知道瞒不了自己了。
    你没有上他的当罢,克莱登是好学校,他是这学校里开除的小职员,借着幌子向外国不知道的人骗钱,你真没有上当,唔,那最好。
    真有克莱登这学校么,我以为全是那爱尔兰人捣的鬼,鸿渐诧异得站起来。
    很认真严格的学校,虽然知道的人很少,普通学生不容易进。
    我听陆先生说,你就是这学校毕业的。
    是的。”
    举报信,给组织部门的,匿名举报信,虽然没写。欧阳小卷还是忍不住,确切说,几次没有,险些没有忍住,最起码,当着院长,或者纪委书记,最好还有其他,校一级,现在已是校一级,领导在场。
    想个什么办法,点他一下,好歹点他一下,丘吉尔,波茨坦宣言上,代表英国签字的,确实不是他,我错了,我承认。但举行大选,并不是因为五年,什么五年任期届满,像你文章中写的,算的那样,人家是战时内阁,也算报了一箭之仇。
    反复权衡,最终还是算了,一来没机会,机会不好找,校领导,几位校领导在场,哪有自己说法的份儿,二来院长,对她不错。三来,也是最重要的,自知之明,欧阳并不是那种,很有心计,很有手段的人,还是少自作聪明,自找没趣的好,别到时候,偷鸡不成,又出什么,又闹出什么别的,更大的乱子……
    真实的情况是,选举失利,出乎丘吉尔意料,得知结果,十分失望,甚至有些愤怒地,说英国人,真是忘恩负义。紧接着,但紧接着,又引用古罗马时代,一句著名的政治格言,说对领袖的忘恩负义,恰恰是一个伟大的民族,应有的素质。
    忘恩负义,中国人理解起来,相信并不困难,至于对领袖的忘恩负义,恰恰是一个伟大的民族,应有的素质,就是,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至于保守党,带领英国,走过最艰难的五年,赢得民族独立,以及尊严的保守党,或者丘吉尔,之所以会被选民抛弃,抛弃得这么快,又这么彻底,恐怕就更难理解了。
    就像刚才,反复提到过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使得英国,曾经的日不落帝国,进入20世纪,国际地位不说一落千丈,也大不如前的英国,再一次获得了顶级强国,最起码,和顶级强国平起平坐的机会。就像邓小平,曾经评价中国的那样,也算一级,无论如何,怎么也算是一级。
    按照丘吉尔,政治强人丘吉尔的想法,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举重振日不落,大英帝国雄风。具体说,尽可能多地,参与国际事务,用时下,流行的话说,走到国际舞台中央,维持强大的海外存在,保留殖民地,同样,时下流行的话,发展利益,海外权益。
    换作中国,这还有什么可说的,民族英雄,名垂青史啊。英国人却不这么想,风水轮流转,大英帝国早就,从北美独立的那天起,早就不复存在,属于英国,作为头号强国的时代,已经过去。
    英国人不想,也不可能,再去称霸,或者争霸,不折腾,不闹腾,两次世界大战,欧洲都是主战场,光收拾残局,就已经够一忙活的了,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再说。美国也好,苏联也好,谁爱争霸,让谁争去就是了,殖民地,该让人家独立的,趁早让人家独立,一个希特勒,已经可以了,不需要第二个。
    从哲学学院院长,陈院长,到校党委常委,进而调到地方。只知道,欧阳小卷只知道,好像是省内,某地级市,和在蓬莱大学时,差不多,市委常委,纪委书记,再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老熟人不假,并不是朋友。
    后来查了一下,一直在纪检系统,市纪委书记,转了两个市,回到蓬莱,省纪委常委,纪检监察室主任,副书记,正厅级副书记。刚刚,上个月,刚刚从纪委,调到省委组织部,副部长,排名第二的副部长。
    都挺忙的,陈院长,还是先这么叫着,也不是来,也不只是来,找欧阳叙旧的,再说他们两个,也没什么旧可叙。或者说再叙,就该叙出问题来了:“刚才听罗部长,简单介绍了一下,这几年,欧阳老师,”你看,陈部长这边,也还是习惯,叫她欧阳老师:“在文明办的情况。”
    欧阳小卷点点头,不知他要说什么,但显然,有很重要的话要说。一旁的罗部长,已经半天,没插上话了:“欧阳主任,理论水平,工作能力之类的,就不说了,同事当中,口碑一直很好。”
    “没有,没有,”说得欧阳小卷,有些不好意思。口碑,心说,心里却说,却不由自主地说,口碑,你才来几天,我口碑好不好,你能知道?
    陈院长连连点头:“是啊,近段时间,宣传部这边,你也是知道的,众所周知的原因,人事调整比较频繁。正需要像欧阳老师这样的,有水平,有能力,更重要的,有口碑,有群众威信的同志。”
    群众威信?口碑也就算了,还群众威信,这不扯远,越扯越远了么,自己一个调研员,研究室调研员,放屁不带响,何来群众威信之说。
    “所以啊,部里面,”陈院长也没说,部里面,这个部,指的是宣传部,还是组织部:“研究之后,觉得还是由你,由欧阳老师,接任,暂时只是代理,代理办公室主任,宣传部办公室主任一职,比较妥当。”
    “我?”欧阳小卷指指自己,虽然这样,显得很幼稚,很业余,还是伸出右手食指,指指自己,看看陈院长,又看看罗部长。
    罗部长点点头,微笑着,点点头。
    事实上,刚才陈院长,说由欧阳,代理办公室主任时,真真吓了一跳,一大跳,一点儿不夸张,真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在做梦。办公室主任,乍一听,以为是文明办,省精神文明工作办公室主任。
    还好,正因为如此,可能正因为如此,陈院长才很快,又补充了,又明确了一下,是宣传部,宣传部办公室主任,代理。算是从梦里,好歹算是从梦里,回来了一半儿,宣传部办公室主任,这也够一瞧的啊,从研究室,文明办研究室,调研员衔副主任,直提宣传部办公室主任。
    那也不对啊,办公室主任,人家滕翔宇,不是干得好好的么?前段时间,部里面还传说,要升秘书长了,后来不知怎么,又没动静了。
    “我,那个,我…… ”
    陈院长,罗部长,一左一右,大眼瞪小眼,等着她,等着欧阳小卷表态。虽然这种事,没什么可表态的,天上掉馅饼,砸到你头上,还表个什么态,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还难道还是,一个问题不成,按惯例,怎么也得意思一下。
    哎,等等,欧阳突然意识到,滕翔宇,原来的,听陈院长的意思,已经成了原来的,原来的办公室主任,滕翔宇上哪儿去了?半个月以来,自从杨晓辞职,突然辞职,半个月以来,整个宣传部系统,始终处于动荡之中,就像刚才,陈院长说的,你也是知道的,众所周知的原因,人事调整频繁。
    有调来的,有调走的,有晋升的,有换岗、平级重用的,以及更多的,关于调来,谁要调来,谁要调走的风闻,和晋升,为了晋升,平级重用的忙碌。传说满天飞,一天,别说一天了,一天当中,不知多少个版本,每个人,每种可能性,早都被不知多少人,翻过来调过去,分析了多少遍。
    唯独,还就是唯独,原部办,宣传部办公室主任,滕翔宇,一丁点儿风闻,一丁点儿传说,都没有,至少欧阳小卷,是从没,从不记得听到过。按理说,部办主任,整个宣传部系统,最重要的中层职位,又一早,就有升任秘书长,不日,即将升任秘书长的说法。
    不知怎么,似乎一夜之间,灯下黑,被大家,被所有人遗忘了,忘得彻底,忘得干干净净,好像根本,好像从来,就没有这么个人一样。事实上,要不是听陈院长提起,当然陈院长,也没直接提起滕翔宇,欧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他了……
    “好。”
    “啊?”
    “好,”等了半天,等着欧阳小卷表态,等了半天,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罗部长决定不等了。我决定不躲了,你决定不怕了,我们决定了,让爱像绿草原滋长着,权当她,已经表过态了,反正就是,都是那几句话:“我跟陈部长,还有些事情,暂时只是代理,所以今天,就算任命,就算正式上任了。”
    “哦。”
    “工作方面,”转向陈院长:“我简单说几句。”
    “您说,不着急。”
    “工作方面呢,部里的事情,副秘书长和办公室那边,先帮你管着。等得了空儿,慢慢交接,再慢慢交接,慢慢熟悉。”
    “哦。”
    见欧阳小卷,这副蒙圈的样子,麻绳栓豆腐,烂泥糊不上墙,罗部长撇撇嘴,显然很不满意。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当务之急,原本由,由,由办公室主任,负责的昆仑好人评选,评选已经结束,庆典活动组织工作,这是大事,黄鹤书记非常关心,组织委员会那边,不能乱,不能没人盯着。”
    看看陈院长,陈院长用下巴,轻轻朝罗部长,那边指了指。示意认真听,示意欧阳,认真听罗部长说。
    “你呢,先不急去部办报到,赶紧把这一摊,给接起来,”罗部长这边,已经不看她,皱着眉,看着办公桌上,并没有插笔的笔筒:“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
    “哦,”欧阳小卷点点头。
    罗部长好像,还要说什么,想了想,没说:“行,”指指陈院长,又重复了一遍:“我们还有些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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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7-19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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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1-23 11:57:19 | 只看该作者
    20.5 波茨坦宣言

    事实上,昨天晚上,接到副部长,杨晓辞职后,刚刚从九岭,刚刚火线,从九岭调来。原九岭地委书记,罗书记,原来的罗书记,现在的省委宣传部,主持日常工作的常务副部长,罗部长。
    接到罗部长,电话的时候,欧阳小卷并未当回事,通知她明天上班以后,马上到办公室,自己的办公室,来一趟。杨晓辞职,罗部长火线勤王,主持宣传部工作,并未使用杨晓,原本的办公室,选择暂时先在秘书长,调走后空出来的那间办公。
    以为只是例行谈话,新领导上任,按惯例,中层以上干部,都是要谈话,逐一单独谈话的。杨晓辞职,差不多一周后,罗部长上任,到今天,又差不多过去了一周时间,主持宣传部,日常工作以后,罗部长干得最多的,或者说,绝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干这个,中层以上干部,逐一单独谈话。
    视级别高低,以及重要程度,正局级算交流,谈不上谁找谁谈话。几位副局级,副部长、副主任,以及加副巡视员衔的处室负责人,然后正处级实职,从核心部门开始。
    像欧阳这样的,文明办,而且只是研究室,而且而且只是副主任,加调研员衔的副主任,正处级干部中,绝对是倒数的。跟自己,事先预计的差不多,一周时间,该谈的,基本都谈完了,副处级不着急,以后慢慢再说,轮到她这儿。
    并未做什么,具体的准备,甚至还来晚了,昨天夜里,不知为什么,完事之后,和段章完事之后,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窗外一点儿动静,都听得清清楚楚。等到睡着,睡踏实,闹钟基本上也响了,又躺了一会儿,险些睡过去,赶到单位,还是比上班,法定上班时间,晚了十几分钟。
    没来得及,回自己办公室,大部分文明办下属机构,包括研究室,和宣传部核心部门,虽然都在一个楼里,却要走另一个门,内部也不通,拎着包,穿着大衣,直接去了罗部长那边。
    和另一个人,正在小声说着什么,见欧阳小卷进来,罗部长有些不高兴,看看表:“你晚了啊。”
    欧阳瞟了一眼,坐在罗部长对面的那个人,不认识,好像不认识,似乎不是宣传部的人,但又有些眼熟。以为自己迟到,先跟别人谈上了:“对不起对不起,堵车,车堵得厉害,”顺口说完,才想起前几天,自己骑车上班,在院门口看见罗部长,还打了招呼,罗部长还主动,和欧阳打了招呼。
    说自己,一会儿再来,刚要关门,被罗部长叫住:“哎,哎,别走,别走啊。就是来找你的,进来,进来啊。”
    找地方坐下,找个地方,顺着椅子边坐下。放下手中的包,拉下围巾,欧阳小卷一边放下手中的包,拉下围巾,一边打量着,不敢直眉瞪眼,盯着人家看,打量着罗部长对面,就是来找自己的那位。
    “这是省委组织部,刚调来不久的陈部长,”罗部长笑着:“按理说呢,用不着我介绍,老熟人了。”
    老熟人?欧阳这才仔细,这才敢仔细,端详起这位陈部长。
    “怎么了,欧阳老师,当了官,就不认识我了?”
    “哎,”难怪,难怪刚才,觉得眼熟呢:“院长,怎么是您啊?”
    “行,”院长也好,部长也罢,点点头:“还不错,没忘了我,”的确,欧阳小卷的老熟人,两人之间,还曾有过些不愉快,或者说,不打不成交……
    那还是差不多,十年前的事情,欧阳小卷还在蓬莱大学教书,第一次申报正高级,教授职称,那段时间,现在好像改了,中青年教师申报职称,论文专著,已有的论文专著之外,还要专门为职称申报,写一篇新的论文。欧阳的论文,是关于民国时期,中国的非马克思,或者科学社会主义,社会主义思潮流传演变的。
    十个选五个。前面几关,都顺利通过,最后一关,十个选五个,比较之后,欧阳小卷自认为,应该差不多。自己的条件,虽然不是候选人中,拔尖,最拔尖的,但十个选五个,应该差不多,没想到一上来,最后一关是答辩,第一个被刷下来的,就是她。
    答辩组组长,时任蓬莱大学哲学学院院长、省哲学学科高级职称评定委员会副主任、校哲学学科高级职称评定委员会主任,陈院长,拿起欧阳小卷的材料,问都没问,直接说欧阳老师还年轻,嫩了一些,下次吧。换言之,连个争取的机会,都没给她,当着众多同事,欧阳小卷有些下不来台,红着脸,问为什么,院长看都不看她一眼,论文不行,哪篇论文,这次,新写的这篇。
    等的就是你这句,欧阳的脾气,有些上来了,顺便说一句,这位答辩组组长,蓬莱大学哲学学院陈院长,虽然是本院,哲学学院上来的,但不是搞专业,教学科研,而是行政,确切说,党务出身。根本谈不上学术,任何学术水平,没有博士学位,没有高级职称,却堂而皇之,担任着高级职称评定委员会主任。
    怎么不行,欧阳小卷针锋相对,麻烦您,具体指出来,也便于我改正提高,言外之意就是,说别的,也就罢了,说我论文不行,就凭你,也敢说我论文不行,我还没挑你呢,你倒先挑起我来了,什么东西,也敢质疑我论文不行。陈院长不慌不忙,依旧,看都不看她一眼,简单事实,常识错误,冷冷地说,欧阳更气了,常识错误,这不是公然,出我的洋相么,什么常识错误?
    会议室里,气氛紧张到极点,答辩组其他几位成员,纷纷出面和稀泥,意思很明显,怕院长,更大程度上,是怕不学无术的陈院长,接不住招,被他谢绝,看了,终于看了欧阳小卷一眼。事后,欧阳才品味出,这一眼的深意,你确定要我,要我当着这么多你,指出你的常识错误么,那么好,你舍得死,我就舍得埋。
    从材料,从已经被他,放到一边的材料中,抽出论文,某页,某段,在场大部分人,一式若干份,手里都有。论文当中,你提到了二战结束,结束前夕,召开的波茨坦会议,以及会议宣言,波茨坦公告,或者波茨坦宣言,说杜鲁门、丘吉尔,以及蒋介石,代表美英中三国,在宣言上签字。
    波茨坦宣言,是以与会三巨头,领导人公告形式,发表的。第一条,中文版本,“余等,美国总统、中国国民政府主席,及英国首相,代表余等亿万国民,业经会商,并同意对日本应予一机会,以结束此次战事”。
    论文当中,欧阳小卷只是在提及,具体是谁,就先不说了,民国时期,某儒家社会主义,所谓的儒家社会主义,倡导者时,顺带提了一句。曾经代表中国,参加波茨坦会议,并成为会后,美国总统杜鲁门、英国首相丘吉尔,以及时任中国,国家元首蒋介石,签字的波茨坦宣言,汉语文本主要翻译,定稿人之一。
    平心而论,并未进行核实,确实,波茨坦三巨头,世人皆知的常识,即使中学历史,也只是会考水平,送分题。连高考台面,都上不得的,因此提及的时候,欧阳偷了个懒,事实上,当时都没觉得,这是个懒,并非按规矩,对每一个事实,进行反复核实。
    陈院长摘掉眼镜,接下来的一分钟,可能,肯定是欧阳小卷,从学生时代算起,整个蓬莱大学生涯,最尴尬的一分钟。回去,找本教科书,不是说会考,送分题水平么,如果还没扔掉的话,查一查,波茨坦宣言上,代表英国签字的,或者说,签字时,时任英国首相,已经不是丘吉尔,而是克莱门特……
    1945年7月,美国、苏联、英国三方,注意啊,是美苏英,而不是美中英,所谓的美中英,是中国自封,或者说,只在中国有效。德国,纳粹德国已经投降,日本,军国主义日本,也摇摇欲坠的背景下,在柏林西郊波茨坦,举行会议,探讨敦促日本尽快投降,以及战后国际格局问题。
    也难怪欧阳小卷,想当然将丘吉尔,与杜鲁门、蒋介石并列,其实蒋介石,并没有参加波茨坦会议,一辈子,早年留学不算,就出过两次国,和毛泽东一样。一次埃及,开罗会议,一次菲律宾,内战战场,形势岌岌可危,担心台湾守不住,预先为可能的流亡政府踩点。
    会议开始时,7月17日,会议开始时,那张著名的照片,杜鲁门站在中间,左手边斯大林,右手边丘吉尔,代表英国,出席波茨坦会议的,确实是丘吉尔,与开罗会议,雅尔塔会议相对应,和杜鲁门,以及斯大林一道,构成新的三巨头。
    丘吉尔,中学历史教科书,1940年,德国撕毁《慕尼黑协定》,进攻波兰,第二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英国被迫对德国宣战,同样来自保守党,张伯伦绥靖政策彻底破产,随即辞去首相职务,强硬派丘吉尔上台。张伯伦的首相之位,源自鲍德温,1935年大选,保守党击败工党上台,党魁鲍德温任首相,两年之后,爱德华八世,不爱江山爱美人,《国王的演讲》,宣布退位,随即辞去首相职务。
    英国议会制度,欧阳是几年之后,某次党校学习,参加党校学习时,偶然机会,在一本学校内部,培训进修班作业,或者论文集中,读到一篇几年前。老夫掐指一算,就是当初,自己第一次申报正高级职称,失败,而且是很不光彩地失败,前几个月的事情,陈院长在党校学习时,写的结业论文,关于英国议会制度的。
    难怪呢,一贯不学无术,怎么突然间,满腹经纶起来,原来是刚参加完高考,知识储备,处于人生巅峰,自己又倒霉催的,撞到人家论文题目,枪口上。下院选举,赢得简单多数,政党或政党联盟,出面组阁,通常情况下,党魁担任首相,任期五年,且首相有权在五年内,任意时间,原则上,任意时间,宣布解散议会,提前进行选举。
    1935年,保守党击败工党,上台组阁,至1940年,丘吉尔取代张伯伦,担任首相,正好是五年。1940年,丘吉尔担任首相,至1945年,二战结束,也正好是五年,换言之,波茨坦会议召开时,保守党内阁任期已满,到了必须解散议会,重新举行大选的时间,时间下限。
    读到这篇文章,欧阳小卷在党校,读到这篇文章时,当年的陈院长,当年在高级职称评定答辩会上,大出自己洋相,或者让自己,大出洋相,弄得很长一段时间,都成为全院,甚至全校笑柄,也许,估计是做贼心虚,欧阳总觉得别人,尤其学生,背后指指点点,话里有话的陈院长。几年时间过去,已经从蓬莱大学哲学学院院长,提拔为校党政办公室主任,又从校办主任,提拔为校党委常委,纪委书记。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陈院长,当年的陈院长,对自己还算够意思,当然了,至少在欧阳小卷看来,可能是小人之心,就算是小人之心吧,无所谓。惺惺作态,胜利者的惺惺作态。摆出一副以德报怨,宽宏大量的架势,第二年,就让欧阳成为全院同年龄,同资历,最先评上正高级职称,中青年教师之一,又提拔为教研室主任。
    否则的话,欧阳小卷真打算,难道就你,就你会装模作样,会惺惺作态么,真打算给组织部门写信,这种事,匿名一样受理,事实清晰,证据确凿。指出当年,陈院长在党校学习时,那是一个遴选班,从符合条件的正处当中,遴选副局级干部的,正因如此,日后晋升才那么快,作业或者论文,当中的错误,同样,和欧阳一样,常识错误。
    1935年,保守党上台,到1940年,丘吉尔任首相,五年,再到1945年,波茨坦会议,又是五年,这笔账,刚才算过的这笔账,原本是陈院长,在论文中算过的。账本身,是对的,下议院,每届下议院,任期五年,不超过五年,但丘吉尔担任首相的,是战时内阁,或者联合,大联合政府,并无,理论上,并无任期限制。
    1945年5月,德国宣布无条件投降,第二次世界大战,至少欧洲战场,战事基本结束,至于日本,虽然还占着大半个中国,败局已定,只是以什么方式,什么条件,什么代价,迫其投降的问题。战争既然已经结束,战时内阁,存在的基础,也就不复存在,加之本届议会,早已超过法定任期,英国国内,要求解散议会,重新大选的呼声,原来越高。
    丘吉尔,以及保守党高层判断,以他的威望,和战争期间,某种意义上,挽救英国,挽救欧洲,甚至挽救世界的巨大功绩,历史功绩,率领保守党,在议会选举中获胜方,应该不是问题。宣布解散战时内阁,大联合政府,任期早已届满的议会,重新举行选举,满心以为,获胜不是问题的丘吉尔,并未过多参加,保守党组织的造势活动,甚至投票日当天,还大喇喇待在德国,开他的波茨坦会议,
    7月26日,大选结果传来,传到波茨坦。事实上,整个英国代表团,一片哗然,保守党,丘吉尔担任党魁的保守党,只获得一百九十七席,惨败给获得三百九十三席,几乎是保守党一倍的工党。
    一个流传甚广,甚至官方说法,得知大选结果的时候,丘吉尔正悠然自得,在游泳或者泡澡,秘书踉踉跄跄跑过来,脸色惨白,大事不好,我们失败了。丘吉尔不慌不忙,似乎早有预料,一切尽在掌握,熄灭手中的雪茄,转过身,或者站起身来,我们胜利了,我们追求的是什么,是民主,民主胜利,所以我们胜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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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4 吃饱了撑的

    欧阳小卷是周一上午,突然得知,昆仑省委常委、宣传部长,同时,也是省精神文明工作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杨晓,因为个人原因,辞去一切职务,措辞不是一切,相关,辞去相关职务,其实就是一切……
    每周一上午,省文明办,精神文明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下属各处室,各支部,召开例会。通常来讲,提纲挈领,布置或者通报,本周主要工作安排,本周文明办,以及本处室,主要工作安排,让大家心中有数。
    今天有些特殊,显然有些特殊,一进办公室,她所在的,文明办研究室,主任办公室,例会在这里召开,欧阳就感觉到了,气氛很凝重,或者说,很怪异。主任清清嗓子,大家都来了啊,那咱们开会,拿起桌上一份文件,我先宣布,受文明办党组委托,宣布一个通知,前面提到的,宣传部长、精神文明工作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杨晓,个人原因辞去一切,辞去相关职务。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回事,杨晓出事,杨晓也出事了?文件一共两页,主任面无表情,不带任何语气,更不用说声情并茂地宣读着,大体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也就是第一自然段,杨晓辞职的消息。
    接下来,接下来的第二部分,很长,事实上,两页纸,百分之九十的篇幅,都属于,逻辑上、语意上,都属于这一部分。详细叙述了杨晓,原昆仑省委常委、宣传部长、省精神文明工作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杨晓,参加工作以来,三十年政治生涯,担任过的主要职务,做过的主要工作,以及突出贡献,给予高度评价,称之为,定性为我党培养的,优秀高级领导干部,不负组织信任、人民重托。
    具体的那些,什么政治过硬,与上级,与中央保持高度一致,团结同事,爱护下级,工作作风优良,注重个人修养,自我要求极高,清廉榜样之类的,就不说了,就差马克思主义战士,久经考验的,马克思主义战士了。皱着眉头,欧阳小卷越记,笔记本上,越记越莫名其妙,看看别人,差不多也是这个表情。
    这些不都是,一般不都是,讣告当中,告全党全军,杨晓没到那个级别,才会使用的措辞么,杨晓究竟什么了,身体出问题了,没看出来啊,上星期见到,不还栩栩如生,还活蹦乱跳呢么?退一步讲,就算真出了问题,就算身体,真出了问题,也太着急,说这些,也太着急了些吧,该说的时候,那还不有的是机会,这种事急什么。
    再退一步,什么问题,连露一面,上星期,还活蹦乱跳,短短一个周末,就连露一面,都不能了,类似先例也不是,近年来,也不是没有。就前几个月的事儿,西南地区,和杨晓一样,省委常委,身体原因,没到退休年龄,身体原因,不再担任领导职务,也是,文件以及新闻稿中,也是对工作,一直以来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充分肯定。
    但人家那个,和任命,当初任命时一样,规格一样,中央组织部,来了一位副部长,代表中央,省委书记代表省委,外加本人,分别发言,分别表态发言。接下来,比如杨晓吧,主管的宣传部,以及和宣传部,合署办公的文明办,召开干部大会,现任正处级,和已经退下来的,全体副局级以上干部参加,最起码的。
    这回可好,偷偷摸摸的,会也不开。按顺序,以及逻辑,应该是省委那边,先开会,宣传部,以及文明办这边,随即开会,会上宣布任命,或者职务变动,直接念个文件,各处室念个文件,念个通知,就算完事了。
    第三部分,文件第三部分,和第一部分一样,很短,就一个,最后一个自然段,头重脚轻,或者说,头和脚都轻,中间重,完全不成比例。中央批准,普通省委常委,书记副书记之外,普通省委常委,使用的措辞,通常是批准,而不是任命,批准昆仑省委宣传部部长职务,暂由省委书记,黄鹤同志兼任。
    这也不对啊,省委宣传部长,不能衔接,无缝衔接时,空缺,有的时候,空缺几个月、大半年,都是常有的事。不像书记省长,必须,原则上,很容易理解,必须有一把手,名正言顺的一把手,实际主持工作。
    即使兼任,也是由其他省委常委,书记省长之外的,其他常委兼任,最常见的,统战部长、秘书长,或者组织部长。实在不行的话,省委副书记,主管意识形态的,专职副书记兼任,很少,至少欧阳小卷,从来没听说过,有省委书记,有直接由省委书记,兼任宣传部长的……
    很明显,种种迹象表明,一定是出了什么,杨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例会结束,整个上午,虽然主任,受文明办党组委托,宣读通知的主任,估计其它处室,情况也差不多,会上反复强调,政治纪律政治规矩,尤其非常时刻,先说杨晓辞职,黄鹤兼任宣传部长,纯属正常变动,又说尤其非常时刻,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不该议论的,不要议论。
    整个上午,整个周一,事实上,直到现在,一周时间过去,依旧如此,昆仑省直机关,更不用说宣传部,杨晓直接分管的省委宣传部,以及文明办,所有人,凑到一起时,所有人的话题,都只有一个,到底怎么回事,杨晓突然辞职,到底是怎么回事?
    打听来打听去,议论来议论去,和以往,以往遇到,出现类似情况,众说纷纭不同,这一次,连个像样的说法,哪怕传言,都没有。说法,或者传言,当然有,当然出现过,都没有,之所以说没有,没能存活下来,换言之,都有明显漏洞,都经不住最起码,更不用说这件事,早就被大家,放在显微镜下来,反复研究,每一个细节,反复研究过无数次,经不住最起码的推敲,出现不久,就被彻底否定。
    事实上,就连线索,有价值的信息,都很少,只知道最后一次,杨晓最后一次,被人看见,是三天,辞职,或者省委下发文件,宣布其辞职前三天。人民会堂四号楼,“昆仑好人”活动,组织委员会办公室,晚上十点多,有工作人员看到,杨晓突然来了,没带其他人,自己突然来了。
    跟办公室几位负责人,简单谈了一会儿话,问吃没吃饭,回答说吃过了,你们休息吧,不用管我,我还有些事。又说住在杨晓房间,二二零隔壁的人,半夜被奇怪,曾经被相邻房间里,奇怪的声音吵醒,仔细听,似乎什么都没有,再之后,就不知道,就再没有人,至少能打听到,愿意透露消息的人,见过杨晓了……
    打听来打听去,议论来议论去,说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不该议论的,不要议论,根本不可能,也没打听出,也没议论出什么,出什么所以然。渐渐地,没过多久,也就不打听,不议论,各忙各的了。
    各忙各的,一则打听不出,议论不出什么,打听也是白打听,议论也是白议论,二则,也是更重要的,像以往一样,一把手出现变动,无论换人、退休,或者这次,非典型性的,辞职。同时也就意味着,宣传部系统内部,一轮新的洗牌,一系列重要,影响深远的人事变动,将会随之到来。
    杨晓怎么样,或者说,杨晓突然,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辞职,究竟因为什么,怎么回事,关心这个问题的,绝大部分,事实上,基本全部,只是出于好奇,充其量希望借此,对大局进行一个,说宏观也行,说笼统也行,判断。现实层面,省委常委级别的变化,对他们构不成影响,直接影响,想被影响,还没这个资格,还暂时,没这个资格。
    能构成,被能构成,直接影响的部分,大都知道,已经知道内情,通过正当,或者内部渠道,不会,也没必要去打听,去议论。会者不难,难者不会,事情往往如此,想知道,四处打听的,和他没关系,越没关系,越热衷于打听,有关系,真正有关系的,已经知道,不必,用不着四处打听,该让你,需要让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
    好奇心这种事,说白了,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茶余饭后,闲着闲是闲着,有事干,闲不住的时候,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比如这段时间,宣传部,文明办,欧阳小卷每天,上班的这个院,表面上看起来,一切运转如常,实则充满张力。
    人人走路带风,都很忙,看起来,似乎都很忙,却不知在忙些什么,最直观的表现,笑容变多了,笑声却变少了。作为表情的笑,笑容,和作为动作的笑,出声那种,大部分语言,都是严格区分的,不同,互不相关的两个,或者两组词,两个概念,两回事,汉语不然,原则上,并不进行区分,出声也好,不出声也好,表情也好,动作也好,甚至冷笑、苦笑、皮笑肉不笑,都被归为,笼统归为笑的范畴。
    先前,正常情况下,宣传部大楼,四层以上,正副部长主任们,办公的楼层,相对安静一些,下面几层,常能听见的笑声,如今没了。原先见面,走廊里不期而遇,熟不熟的,随便聊几句,近来很少见到,都很忙,似乎都很忙,能装没看见,尽可能装没看见,实在躲不过去,点点头,面带微笑,点点头,笑声却没了。
    同理,之所以注意到,欧阳小卷之所以,会注意到,能注意到这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茶余饭后,闲着也是闲着,最近这段时间,她是,她应该算是,楼里少有的闲人之一。两周以前,杨晓刚刚辞职,或者刚刚宣布,杨晓辞职的时候,虽然也很好奇,实事求是,虽然也很好奇,但自从调来文明办,自我定位为,官场边缘人的欧阳小卷,始终秉持着少管闲事的原则。
    并未像某些人那样,就像刚才说的,事情往往如此,想知道,四处打听的,和他没关系,造谣信谣传谣,甭管谣不谣,真的假的,热衷于散布小道消息。后来这些人,最初的激情,慢慢平息,也打听不出,确实也打听不出什么,开始忙自己,盘算自己,和自己切身利益,相关的事,欧阳小卷这边,反倒闲了下来。
    去年底,提升文明办研究室副主任,不是不明白,欧阳不是不明白,部长辞职,甭管什么原因,几年来没少见猪跑,又吃了些猪肉,新一轮人事洗牌,必将随之到来。也不是不想,从中捞些干货,但她是去年底,刚刚提升为研究室副主任,一个月后,加调研员衔,算是明确正处级。
    算来算去,该盘算,能盘算的,不是说,闲着也是闲着么,早就盘算过了,恐怕轮不到,至少这回,恐怕还轮不到自己,一年来,也没什么成绩,拿得出手的,突出成绩。与其瞎折腾,到头来一场空,让人笑话不算,还会给领导,留下负面印象,倒不如先看看,看准了再出手,却不料树欲静,而风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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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7-19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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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1-23 11:55:11 | 只看该作者
    20.3 吃饭家伙

    前几年,好像是过年,回家过年的时候,赵迅偶然间,和父亲聊起来,家里,具体说,自己的爷爷,爷爷知道,会计,某杂货店,一名老会计。再往上,爷爷的父亲,爷爷的爷爷,都是干什么的?
    哦,这个啊,没跟你说过么,没说过,赵迅摇头,至少不记得,不记得说过,你等着,赵国回屋,翻箱倒柜,翻了好一阵子,找出一只小盒子。出来交给赵迅,正好,给你了,拿回去,好好收起来,别弄丢了,将来好继续往下,痛说革命家史用,你爷爷,是解放以后,确切说,公私合营以后,在国营商店里,当的会计,那之前,是账房先生,一直在铺子里,给人当账房先生。
    挺精巧,差不多也就一本教科书,大小的盒子,很旧,一看就有了年头,原本,应该是个锦匣,带面,布或者缎子面的,现在只剩下木盒。里面的东西,更精巧,一支小毛笔、一个小元宝,赵国说是镇纸,一本小书、一架小算盘、一把小刀、一副小筷子、一个小耙子一面小铜镜、一枚小印章。
    等等如是,还有几样,有的赵迅认识,有的别说她,赵国都不认识,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这是咱家,祖上传下来的,用了好几辈了,这可是文物,革命历史文物,千万别丢了啊,不光你爷爷,你太爷爷,祖太爷爷,再往上,再往上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反正都是账房先生。
    这个小盒,笔墨纸砚、算盘、印章,耙子是拨灯芯,或者烛花的,赵国说是拨灯芯,或者烛花的,铜镜,买卖行儿,得注意形象,连筷子都有,是当年,账房先生必备,吃饭家伙。便携式的,科学吧,去哪儿,用今天的话说,京漂海漂,到城里打工,带上它就行了……
    对此,赵迅始终深信不疑,虽然也曾困惑,便携式,方便是够方便的,但那些笔啊,传到她这儿时,只剩下光杆儿,早就没毛儿了,算盘啊,书是空白的,无字天书,未免太精巧,具体说,太小了些。赵迅试过,自己尚无法正常使用,更不用说大男人,尽管白面书生了。
    直到去年,向边一个同学,到家里作客,拿回来以后,一直放在书柜里,同学业余时间,搞点儿文物收藏,东看看,西看看,看见小盒子了,你还有这个,我能上上手,瞧瞧么?赵迅说是我的,我爸给我的,看吧,不值钱,拿出来交给他,不值钱,但有点儿意义,祖传的,我们家祖上,都是当账房先生的。
    账房先生,看那意思,同学本想问,能不能让给我,听赵迅说,祖传,不值钱,但有点儿意义,知道不可能,跟账房先生,有什么关系,账房先生,为什么要祖传这个?这是账房先生,随身必备,吃饭的家伙啊,按照赵国原样儿,便携式的,科学吧,耙子是拨灯芯,或者烛花的,铜镜,买卖行儿,得注意形象。
    刚说了一半儿,还不到一半儿,精彩的,还在后头,同学就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说的跟真的似的。你的意思是说,这是过去,账房先生,你们家祖上,没别的意思啊,出门打工,记账算账,干活儿用的?
    是啊,当然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就等到痛说革命家史的机会了,咱可先说下,不是占你便宜,不是我要,占你便宜,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啊。我爷爷,解放以后,在一家国营商店,当会计,公私合营前,一直是账房先生,爷爷的父亲,爷爷的爷爷,原本是读书人,当过官儿,后世文运不济。
    行了行了,不用说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别着急,我不怀疑,不怀疑您祖宗,是账房先生,世世代代,都是账房先生,原本是读书人,当过官儿,甭管读书人,还是账房先生,都是知识分子。
    虽然赵迅并不确定,也无法确定,父亲说的那些,究竟是真是假,或者说,有多少真实,可信的成分。是账房先生也好,不是账房先生也好,是不是读书人,是不是知识分子,这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个小盒子,以及里面的那些东西,跟账房先生,跟是不是账房先生,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那,原本就拿不准的赵迅,底气明显不足,那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你看,又是毛笔,虽然没毛了吧,又是算盘,又是书,虽然没字吧,又是印章的,这可有年头了,瞧这包浆,传统文化复兴,整天鉴宝收藏,是个人就知道包浆,不是账房先生,还能是干什么用的?干什么用的,老同学笑,这是过去,孩子出生后,满一周岁,作为周岁礼的一部分,“抓周”用的。
    你看,一样一样,拿给赵迅,以及向边看,毛笔,如果抓了毛笔,就说明,这孩子是个会写,写诗啊,写文章啊,将来是个拿笔,能耍笔杆子的,如果抓了元宝,这可不是什么镇纸,铜的,掂了掂,应该是空心的,镇不了纸,说明是个有钱,会挣钱,有财运的。如果抓了书,你不是说,您家祖宗,原本是读书人么,再强调一遍,我不怀疑,估计当初,没少抓过这个,说明将来是个能读书,考取功名的。
    算盘,做得倒是挺精巧,和赵迅,原先估计的一样,太小了,不可能实际使用,如果抓了算盘,说明是个有经济头脑。往小了说,会持家,能管理一个企业,那时不叫企业,管理一个买卖,往大了说,仕途经济学问,管理一个地方,甚至整个国家财政的。
    你不是说,刚才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文运不济,俺爹是秀才,后来,举人没考上,就成了裁缝了,老同学是陕西人,《白鹿原》田小娥,学得惟妙惟肖,从读书人,变成账房先生,看样子,很可能是先抓了书,又放下,重新选择了算盘。注意啊,不要和刚才,说的元宝搞混,元宝是善于挣钱,钱是自己的,算盘是善于管钱,钱是人家的,拿着钥匙不当家。
    刀也不是裁纸,彩纸用的,你看,这儿有个绷簧,说明原本,是有刀鞘的,虽然小,但五脏俱全,后来大概是弄丢了。裁纸刀,虽然急眼了,宋江也能拿来杀惜,但通常,都是很薄,扁而长那种,这里,刀是武器的象征,抓了刀,说明性格勇武。将来能舞刀弄枪,悔教夫婿觅封侯的。
    筷子同样,也不是什么,吃饭家伙,就这么两根棍儿,拿都拿不住,不是说,账房先生么,过去铺子里,一吃饭,甭管掌柜还是伙计,一个大锅里搅马勺,动作慢点儿就没了,你使这个,比牙签粗不了多少,一筷子下去,够夹几个饭粒的,不挨饿等什么呢?抓了筷子,说明是个有口福,过去不像现在,农业民族,民以食为天,能一辈子有饭吃,就算福气。
    耙子,你刚才说,干什么用的来着,拨灯芯,剪烛花的,还真有想象力。这是农具,猪八戒,不是中国农民,小农的缩影么,九齿钉耙,农具的象征,抓了耙子,得,面朝黄土背朝天,修理地球的命,甭想别的了,老老实实,在家务农吧。
    当然了也可以从正面,用今天的话说,正能量去理解,撸起袖子加油干,空谈误国实干兴邦,美好生活,是奋斗出来的,说明是个勤快,本分人,农民怎么了,士农工商,传统社会地位,政治地位仅次于干部,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读书耕田。顺便说一句,农民家抓周,通常会拿掉,也用不着这个,系统默认设置,就是务农,反倒是那些叼着银勺子,贵族家庭,会选用甚至愿意,抓到耙子。
    铜镜,注意形象,是,账房先生需要注意形象。长征期间,指挥所外面,炮火连天枪林弹雨,指挥所内,周恩来拿着一块,不是从哪儿找来的碎镜片,修他的胡子,红军时期,周蓄着络腮胡子,毛泽东看了笑,真真当代周公瑾。
    抓了铜镜,说明将来,如果抓周的,是男孩儿的话,是位美男子,貌似潘安,富比石崇,你看,中国人心目中,形象,还要排在财富前面,周恩来家谱,确实提及淮安,这一支周姓,是三国周郎后代,尽管可信度有限。女孩儿就更不用说了,小而言之,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大而言之,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印章,也不是账房先生,如今所谓签合同,旧时所谓立契约用的,同样,这也太小了。你当是取挂号信,常委楼二零几,你们这儿,是二零几来着,常务副省长向边,贪污受贿汇款单到了啊,拿姓名章呢。
    抓了印章,说明将来,能是个为官做宰,有官运的,和刚才,提到的元宝,以及算盘一样,注意印章,和书的区别。书,说明,只说明是块读书,读好了,考取功名的料儿,惟有读书高,书中自有千钟粟,普通人,旧时想要当官,唯一一条独木桥,公务员考试,听说近几年,又要减少录取名额,增加基层选拔了是么。
    通过了,也只是进入官场,官场最底层,敲门砖而已,后头的事儿,还都不一定呢。成为公务员,靠学问、靠考试,可以靠学问、靠考试,晋升,飞黄腾达,能不能晋升,能不能飞黄腾达,就跟学问、跟考试没关系了。即使状元,考上六品,几十年,官路蹉跎,还是六品的,并不是一个两个,贪污受贿汇款单到了啊,这一点上,向边的体会,肯定比我深得多……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中国人信这个。西方人正相反,心理学,行为学派很经典的一个命题,给我一打,十二个,理想状态下,给我一打健康的婴儿,我可以将他们当中,任何一个,培养成任何一种人。
    换言之,名词,动词,“是什么”,“做什么”,从“是什么”,到“做什么”,从
    “做什么”,到“是什么”。中国人相信,“是什么”,是第一位,第一性的,每个人生而注定,“是什么”,至于“做什么”,都是由“是什么”决定的,西方人则相信,“做什么”,是第一位,第一性的,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做什么”的权利,至于“是什么”,都是由“做什么”决定的。
    但问题,真正的问题在于,如果真像中国人,认为的那样,或者真像绳泥场实验室,主动,或者事前识别技术,理想状态下,所追求的那样。希特勒也好,其他独裁者,无论大奸,窃国,独裁者,还是别的什么,对国家、对民族、对人类,长大以后,将会对国家民族人类,造成灾难性影响的人。
    当他还没有得势,还是个孩子时,发现他,找到他,消灭他,的确,逻辑上,未来的灾难,不复存在。但一个孩子,手无缚鸡之力,什么都不懂,一张白纸,一切,都还是未知的孩子,究竟又做错了什么,对未来,即使是由他,造成的灾难,又有什么责任,凭什么,要发现人家,找到人家,消灭人家?
    更进一步,如果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本身,并不是灾难的根源,真正的根源,又为什么,要发现,要找到,要消灭他。不是灾难的根源,真正的根源,即使发现,即使找到,即使消灭他,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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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7-19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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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1-23 11:54:03 | 只看该作者
    20.2 海棠依旧

    吃完晚饭,向边去卧室拿手机,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赵迅收起碗筷,到厨房刷碗。常委楼,原本有洗碗机,去年刚配的,她也一直在用,自从上次,热水器事件以后,对所有电器,爱屋及乌,赵迅都有些缺乏信任,改成手洗。
    客观讲,赵迅算不上,即使年轻的时候,算不上多漂亮。也不难看,普通人,手很漂亮,手指又细又长,小时候学过琵琶,始终引以为豪,也很注意保护,做家务的时候,一向戴着手套,胶皮手套,如今不算什么,换作二十年前,有这个习惯的人,可并不多。
    差不多了,赵迅从梳妆台上,找到护手霜,一式几份,家里、单位,梳妆台、洗手池,衣兜里、皮包里、抽屉里。总之,只要是赵迅,经常待的地方,最容易找到的,化妆或者护肤品,一定是护手霜,一边擦,一边坐到向边旁边,看一眼电视:“依旧?”
    向边低着头,不时翻看着手机,一边点点头……
    昆仑广播电视台,六套,或者第六频道,原本是国际频道,今年早些时候,某中央大员,来昆仑视察期间,偶然在宾馆里,看到这个频道。开玩笑和身边,陪同的本省官员说,人家中央台,有个国际频道,你们昆仑,也弄一个,有那么国际么,还国际频道。
    贯彻首长指示,很快,昆仑广播电视台,进行了频道重组。国际频道,原国际频道,并入新闻频道,与此同时,五套,原来的影视频道,一分为二,第五套节目,改为电影频道,第六套节目,变成了电视剧频道,也就是向边,正在看的这个。
    哪有那么些电视剧,或者说,新剧可播,好的,要钱,而且不便宜,不要钱的,质量又没法保障。所谓的电视剧频道,事实上,成了电视剧,重播专用频道,即使黄金时段,比如现在,也是重播为主,首播剧都在综合,也就是卫视,或者二套,文艺频道那边。
    最近一段时间,《海棠依旧》,讲周总理,主要是建国以后,住在中南海西花厅,满院海棠的西花厅,相关故事的。向边每晚,只要在家,只要播出时段,在家的话,自从发现,发现电视剧,或者重播专用频道,在播以后,一定会看。
    实验室升级改造,不着家这一个来月,即使,赵迅即使不住在绳泥场那边,回到家,也早就错过了做饭的时间,下班前,向边自己或让秘书,买好晚饭带回来。进门时,基本都是这个,现在这个情景,向边坐在沙发上,电视剧频道,正在播《海棠依旧》,桌上一堆餐盒。
    赵迅奚落他,刚开始时,奚落他,真的假的啊,主旋律,咱这儿没机顶盒,我可以以一个科学家,科学家得等别人说,科技工作者的名义,向你保证,没人知道你在家,看的究竟是哪个频道、什么节目。那个谁,原来,武警那个司令,不是说被抓时,纪检干部进门,发现他正带领家人,学习上级文件精神,发现不大吉利,没再往后说……
    “总理。
    青长。
    X跟他的家人,已经见上面了。
    怎么样?
    他错把他小儿子,当成二儿子了,激动得,都已经忘了孩子长大了。
    是啊,小孩子七年变化很大,X的精神,还好吧?
    很好,头发虽然白了,但身体很结实,X讲,他天天在斗室里锻炼身体。
    好啊,X很有头脑啊。
    X还讲,当她告诉X,这都是周总理,您安排的,他流泪了,半天都没有说话。
    X很重感情,如果他一直在国务院,我会轻松很多,而且工作会做得很好…… ”
    对政治,也包括历史,缺乏了解的赵迅,除了几位主角,一目了然,都是长期扮演领袖人物,特型演员外,基本对不上号。不懂就问,谁跟谁,德国对法国,是中超么,这叫世界杯,中国队在哪儿,在家看球,为什么不去,水平不行,咱不是有姚明了么?总要向边不厌其烦,逐一为她介绍,这是谁谁谁,那是谁谁谁,谁谁谁是谁谁谁,谁谁谁是谁谁谁。
    说了也没用,其实,说了也没用,不了解整个,历史背景的话,单一情节、单一故事,很难看懂,也就是个热闹。至于历史背景,又不是,又绝对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明白的,再说赵迅,根本就不感兴趣,说了也白说,记不住,下回还得从头讲起。
    陕甘边革命根据地,创始人之一,游击队总指挥部政委、特委军委书记、革命委员会副主席,名字就不提了。1953年,任政务院秘书长,1959年,任国务院副总理兼秘书长,周恩来的主要左膀右臂。
    1962年,中共八届十中全会上,康生一伙借小说《刘志丹》事件,向其发难,将他,和原陕甘边根据地,一批干部,共同打为所谓的“X反党集团”。生死关头,高层斗争中,一直比较谨慎的周恩来,出面保住了他,指出X的问题,不能,也不应该定性为敌我矛盾,有错误,但还是革命同志。
    躲过一劫,周恩来的直接关怀下,在中央党校附近,专门找了一个地方,以学习为名,虽然失去人身自由,好歹没遭太大的罪。文化大革命爆发后,受到更大冲击,直至十一届三中全会前后,以政协常委身份复出,前后被关押,无论什么名义,长达十六年之久。
    这一部分,讲的是罗X长,时下,某愤青偶像,少将公知的父亲,戎马一生,其实没怎么打过仗,没怎么在一线,真刀真枪打过仗,长期负责情报,以及内外安全工作。从中央情报部,后来的军委情报部,一名普通秘书开始,科长、副主任、主任、局长、部长助理、副部长,中央调查部,实际主持工作的第一副部长、部长,干什么的,一目了然。
    剧中的说法,30年代,延安时期开始,在周恩来的身边,前后工作的四十余年,感觉国务院系统,周恩来拿总,他负责具体落实。真实情况如何,向边也不是很清楚,听别人说起,不止一次说起过,但每个人的说法,都不大一样。出入西花厅的主要人物中,唯一一位身着军装的,受周恩来之托,安排接受审查,长期没有同家人,儿女见面的X,同家人儿女,团聚了一次……
    始终低着头,注意力都在,似乎都在手机上的向边,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赵迅看看他:“是不是在看,什么不健康的东西呢,回头我也给你,装一个绿色上网,少年儿童用的那种。”
    说是这么说,却没有往手机上,哪怕瞟一眼。多少年的习惯,无论出于什么,夫妻间的信任,或者政治规矩,从不要求,更不用说偷着摸着,对赵迅来说,绝对不是难事,查看他的个人通讯设备。
    向边指指电视,依旧没有抬头。
    “什么意思?”
    放下手机:“你们那个,主动,什么什么主动,事前识别系统。”
    “怎么了?”我没问你,你倒问起我来了。
    “不是说,可以分辩好人坏人。坏人,还没干坏事,还没等坏人,真正干坏事时,就能被锁定,提前锁定么?”
    赵迅点点头,就算是吧,你的智商,也就开解到这个程度。但那是,即使是,也是理想状态,现在还没到,远没到那一步……
    一年多以前,绳泥场实验室,正式对外宣布,即将对系统进行升级改造,将先前的被动,事后识别,或者说,准备将,目标,是将先前的被动,事后识别,升级为为主动,事前识别。赵迅从来不打听,向边工作上的事情,开玩笑说哪一天,你要是出事,真出事了,记得找人告诉我,关在哪里,回头我好知道,到哪儿去给你送饭就行了,别的自己拿捏,我不懂,也没心思,更没时间掺和。
    向边这边也是一样,赵迅工作上的事,从不打听,同样,不懂,也没心思,更没时间掺和。这一次,好像是从新闻,新闻报道当中,看到绳泥场实验室的事,晚上吃饭时,想起来,问赵迅,什么叫被动,事后识别,什么又叫主动,事前识别?
    简单讲了讲,用最通俗的说法,试着用,最通俗的说法,简单给他讲了讲,被动、主动,事后、事前。向边点点头,听完,先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进而笑起来,那不就是,所谓的主动,事前识别,不就等于是,相当于判断,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什么尺寸的,是好人,哪种口径的,是坏人么,还没等赵迅回答,直接下了结论,“伪科学,宿命论,妖术”。
    直接给绳泥场实验室,主动识别技术,下了三个定义,第一,伪科学,第二,宿命论,第三,妖术,递进关系,赵迅没说什么,耸耸肩,差不多吧。过了几天,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话,将人家的科研成果,或者活动,定性为伪科学,宿命论,甚至妖术,可能,恐怕是有点儿过头,有些伤人了。
    重新找个了机会,主动和赵迅,说起,再次说起这件事,开玩笑的,别当真,写科幻小说那位,叫什么来着,不是说过么,真正的科技进步,最初的时候,看起来都像是妖术。赵迅倒不以为然,刷碗,太阳从西边出来,抢着刷碗的时候,说的,没关系,你说的没错,别跟我这儿捣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也算是给向边,向边的结论,定了个性,你的智商,也就理解到这个程度……
    “我是真没见着过你这么喝酒的。
    我还没见着过你这样当警察的呢。
    我怎么了?
    我刚把车打着火,你就把我给叫过来了,那还能罚着钱么?外行啊你是。
    哎,不不不,那我要是内行呢?
    你等我挂上档,轻踩离合慢给油,车轱辘一转。你停,这叫什么?
    叫什么啊?
    这叫酒后驾车,积分扣本呢带罚款,弄不好还能把我拘几天。那说,像我这样的能拘几天呢?
    照你这个意思,就是说今儿我还有点儿性急了?
    你太急了,车没动地方呢你就把我叫过来了。罚不了了吧,扣不成了吧,白忙活了…… 哎,我说。
    这这儿呢。
    我说你外行你还不乐意,你知道你这叫什么么?
    叫什么啊?
    你这叫甩掉傻鞋,丢掉傻袜,褪下傻裤,扒掉傻褂。
    这怎么讲呢?
    就剩一傻帽了…… ”
    绳泥场实验室,如今进行的,所谓主动,事前识别技术开发。核心算法,其实和当年,赵迅在美国时,从事的人工,或者智能语言技术,非常相似,至少原理,基本原理部分,非常相似。
    回到刚才说的,词类,所有语言,人类语言,都算上,归根到底,其实就是两大类,名词,“是什么”,动词,“做什么”。语言,是社会生活的反映,随着人类历史,社会生活的进步,或者发展,语言,同样也在发展,词汇方面,虽然有进有出,但大的方向,都是一个由少到多,从简单到丰富,不断积累的过程。
    具体到名词,以及动词,两大词类,积累的进程,却是不平衡,事实上,严重不平衡的。基础词汇,名词,或者说,泛名词,名词性,名词以及由名词,发展而来的词,和泛动词,基本上平分秋色,各占半壁江山,但随着语言,慢慢丰富积累,名词的发展速度,远远超过动词,直到今天,仍然是这样,新增词汇,绝大部分都是名词,即使动词,也大都是由名词,新增名词,演化派生而来。
    事实上,基础动词,任何语言都一样,基础动词,差不多可以被理解为,一个封闭,相对封闭的系统。不同于名词,可以无限派生,不断演进,包括从其它语言,吸收引进的名词,动词,基础动词,绕来绕去,变来变去,几千年来,自文字产生,有历史记载以来,其实就是那些,不会增加,明显增加,会引申,但很少增加,也不会减少,且各种语言,基本都是一样,可以彼此之间,严格对应的。
    赵迅总结,所谓的主动,事先识别技术,基本原理,就是从“做什么”,就是一个,从“做什么”,到“是什么”,再到“做什么”的过程。具体说,先将行为,某一个对象,行为分解为,最基础的若干元素,就像动词,基础动词一样。
    通过这些基础动词,基础元素,同样,封闭的系统,在每个人,每个对象,身上出现的频率,以及组合,包括次序、分布、相互关系等等,所谓核心算法,指的就是这部分,对这个人,这个对象,做出一个综合评价。是有益的,对于他人,或者社会,是有益的,所谓好人,有害的,所谓坏人,还是无益无害,普通人,再根据这个评价,推测出接下来,这个人,好人坏人,或者普通人,会做些什么……
    “那么,大奸呢?”
    “什么大奸?”
    向边放下手机:“我是说,你们那个系统,是只能,判断出谁是小奸,小坏人,窃钩者。还是无论小奸,小坏人,窃钩者,亦或大奸,大坏人,窃国者,都能判断出来?”
    “这个…… ”赵迅想了想:“理论上,还是那句话,理论上,理想状态下,现在远没到那一步,应该,应该都可以吧。”
    点点头:“这就厉害了。”
    “什么意思,你怎么突然间,想起来说这个?”
    向边没有回答,没有正面回答。脸上,浮现出一种,说不清楚,很狡黠,又很得意的神情:“也就是说,一个大奸,窃国者,当他还没有得势,甚至很小,还很小,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发现他…… ”
    “发现他,找到他,”赵迅好像明白了:“然后消灭他。”
    “对,消灭他。”
    “那么也就,不会出现这个大奸,用你的话说,大奸,窃国者了。”
    “是么?”向边放下手机,转过头来,很认真地看着她:“或者说,难道不是么?”
    “这个…… ”
    时间,或者说,爱因斯坦发现相对论,物理学,甚至哲学,重新定义物质,重新定义能量,以及时间,当然,还有空间之后,一个非常经典,直到今天,依旧会被时常,提起的命题。独裁者,战争贩子,那些在人类历史上,造成巨大损失,造成人类巨大损失,比如说吧,找个近的,别太近,太近就不好说了,希特勒,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会出现这样一个人,独裁者,战争贩子。
    不仅知道,会出现这样一个人,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什么时间出生,出生在哪里。德国奥地利边境,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一个海关,小职员家庭,家住哪里,哪条街,多少号,在哪儿上的学。
    终结者,施瓦辛格那个,电影《终结者》,最初灵感,其实就来自于这里,假设我们,有一天,我们真的拥有了,类似于时光机的东西,是不是就可以,穿越回去,穿越回希特勒,还是个孩子的年代。将边境小城,海关小职员家里,功课不怎么样,除历史艺术略好外,正在上小学,其貌不扬,手无缚鸡之力的希特勒,干掉,或者藏起来,那样的话,就不会有纳粹,不会有二战,这场人类浩劫了?
    重新拿起手机,向边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低头摆弄着。
    赵迅看看他,看看电视,电视上,正在为国操劳,那个正在孜孜不倦,为国操劳,完美形象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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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7-19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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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1-23 11:52:53 | 只看该作者
    20.1 在昌图的大海上

    “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看着向边,打开腮帮子,甩开后槽牙,风卷残云一般,将桌上的菜,一扫而光。赵迅只吃了几口,刚才做饭时,尝的不算:“着什么急啊,至于么,说出去,好歹也是个省委常委,整天在外面,什么好的吃不着?”
    脸上,却带着笑,带着遮掩不住的笑。想拴住男人的心,先拴住男人的胃嘛,甭管真的假的。的确,向边在外面,什么好的吃不着,但这么多年来,彩旗飘飘,红旗不倒,野花有野花的香,家花有家花的好,还就是吃惯了,赵迅的手艺:
    “其实啊,你用不着这样,你不说,我也明白。你这是批评我呢,我知道,这段时间亏待你了,别着急,以后不会了,”想了想:“至少一段时间内,应该是不会了。”
    算起来,赵迅已经差不多一个月,没怎么着家了,她担任总工程师、首席科学家的绳泥场实验室,正在进行升级改造。具体说,将先前的被动识别,绳泥场实验室,不是搞识别,智能识别技术开发应用的么,将先前的被动识别,升级为主动识别,第一阶段工作,昨天刚刚完事……
    和所有人,至少绝大部分人一样,想当初,读高中时,确切说,高一升高二时,赵迅也面临着,人生中的一次重要选择。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事实上,第一次专业选择,读文科,还是读理科。
    从小就是乖乖女,习惯了什么,都听大人的赵迅,一如既往,回来问赵国,该分科了,学校让回家考虑,一周后正式填报。赵迅的意思,赵国想好了,告诉她,像从前一样,自己再去执行,就是了。
    没想到这一次,赵国一反常态,说你大了,选择专业方向,往小了说,两年后的高考科目,往大了说,未来的职业道路。这是你自己的事,先前年龄小,不懂事,怕你走弯路,甚至邪路,都是我们包办代替,现在也到了该学会,自己为自己做决定,并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任的时候了。
    行,赵迅点点头,懵懂地点点头,自己决定,等我想想,想好了告诉你。一周之后,填报的前一天,前一天晚上,想好了,告诉赵国,学理科,那时候的赵迅,其实现在也是,并不偏科,文理差不多,成绩差不多,都相当不错。
    为什么,为什么选择理科,不是说女生,比如平时跟你,老在一起玩儿的几个,大都选了文科么,赵国问。我跟她们不一样,显然,赵迅是经过,不说深思熟虑吧,至少权衡比较的,她们记忆力好,我不擅长,更不喜欢记东西,历史政治,总是要背这背那,简答论述题,动不动一二三四五,一大堆看着就头疼,数理化多省事,一套公式,运用自如包打天下。
    赵国摇摇头,你这样不行,那就文科,赵迅无所谓。不是这个意思,我说过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干涉,怎么选,选哪个,你有充分的自由,但不能因为不喜欢,怕麻烦,图省事,选那个轻松,自以为轻松的。
    竞争,现在学习考试,将来成家立业,不知是有意,还是顺口,赵国将成家,和立业放在了一起,会面临无数,各式各样的竞争,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矛盾,有矛盾,就一定有竞争,而竞争,你记住,永远是人与人之间的竞争。赵国很严肃地,和赵迅谈了一次,竞争,永远是人与人之间的竞争,父亲当年这句话,直到今天,仍在深深影响着赵迅……
    馒头,和花卷,赵迅小时候,家里以吃面食为主,当晚刚好馒头花卷,两种主食,馒头是买的,花卷自己蒸,椒盐咸淡,保留节目很好吃。赵国让她坐下,就以桌上,还没端走的干粮为题,馒头正常大小,二两一个那种,花卷半发面,比较小,每个不到一两。
    不考虑口味,馒头花卷,吃哪个,你说吃花卷,为什么,因为花卷小,吃起来省事,馒头那么大,吃起来多麻烦,多费时间,花卷两口没了,不到一分钟。问题是吃花卷,真的省事么,显然不是,没错,花卷小,一个不到一分钟,但你吃一个花卷,能吃饱么,吃不饱,还得吃第二个、第三个,馒头虽大,一个就饱了,算笔总账,吃两种干粮,用的时间差不多,没什么区别。
    赵迅似懂非懂,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明白赵国,到底想说什么。同样道理,你说理科好,理科省事,理科不用背论述题,文史哲一二三四五,没错,理科不用背,但不是你一个人,不用背这些,所有学理科的,都不用背这些。
    不用背这些,就省事了么,当然不,理科有理科的难处,你刚才说什么,一套公式包打天下,那是因为现在,你学到的公式,还很少,别忘了,赵国就是搞理工的。有你哭的时候,我上学的时候,不是吓唬你,宿舍里几个人,半夜说梦话,只有一个主题,背公式。
    光背会公式,就完事大吉了么,这才哪儿到哪儿,完事大吉,完什么事,还没开始呢。运用自如包打天下,没错,运用自如,是能包打天下,但问题是你,真的能运用自如么,别说你了,就是牛顿爱因斯坦,也不敢说自己,真的把那些公式,哪怕最基本、最常用的公式,真正搞懂,真正运用自如了。
    吃饭,馒头或者花卷,赵国这一代人,大凡挨过饿的,都差不多,绕来绕去,绕不出吃饭那点儿事,说着说着,说饿了,赵国又溜了溜缝。吃饭,是你和干粮,和馒头花卷,之间的竞争么,不是,是你和你自己,和你自己的肚子,之间的竞争,饭量是一定的,想吃饱的话,吃馒头,是那么多,吃花卷,还是那么多,不会因为馒头花卷,本身谁大谁小,就一个吃得多,一个吃得少,你不再来一个了?
    学习考试,长大后的事儿,成家立业什么的,长大后再说,是你和课本知识,和试卷考题之间的竞争么,不是,是人与人之间,具体说,你和其他同学,其他考生之间的竞争。知识也好,考题也好,容易的话,不是好事,不见得是好事,你的分数高,别人的分数也高,难的话,不是坏事,也不见得是坏事,你的分数低,别人分数也低,所以才说竞争,永远是人与人之间的竞争……
    主动智能识别技术,听着比较抽象,具体说吧,先前的智能识别,绳泥场实验室智能识别技术,都是事后,或者被动性质。比如说银行,银行金库被人抢了,公安局找不到人,拿着照片,找到绳泥场实验室,就是这个人,这个人抢的银行,跑了,你们给找找,看跑哪儿去了。
    现在不同了,主动智能识别,所谓的主动智能识别,中国的积极防御,美国的先发制人,都听说过吧,你还没打我,我判断,或者我认为,甚至我担心,你要打我,先把你打了。什么叫主动,主动就是没人抢银行,依托巨大的数据库,采用先进的算法,计算出谁,最有可能抢银行,没等他抢,先一步将其扼杀在苗头状态。
    这也难怪,什么叫犯罪,严格意义上,只有实施犯罪行为,并且造成相应后果,才能叫作犯罪,问题在于真等,要是真等犯罪行为实施,后果也造成,就晚了。恐怖分子,弄了枚原子弹,拿到大城市铁岭,准备点火,这时你不能抓,即使发现了,也不能抓,为什么,凭什么抓人家,人家干什么了,谁规定不能弄枚原子弹,拿到铁岭准备,仅仅是准备点火?
    怎么办,站在边上等着,点火了,可以抓了么,还是不能,为什么,凭什么抓人家,人家干什么了,谁规定不能弄枚原子弹,拿到铁岭点火,仅仅是点火?怎么办,站在边上等着,爆炸了,可以抓了么,依然不能,为什么,凭什么抓人家,人家干什么了,谁规定不能弄枚原子弹,拿到铁岭点火爆炸,仅仅是点火爆炸?
    什么时候才能抓,那得等到大城市铁岭,及其周边地区,周边到什么程度,视核弹当量威力而定,已知最厉害,前苏联撒旦级,冲击波可以绕地球三圈。在昌图的大海上,狂风卷及着乌云,一会儿到四平了,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有个海燕,让咱们在这儿见面,都被夷为平地,才能抓……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都能猜到,她还是选择了理科,否则也就不会有后来,不会有现在的绳泥场实验室总工程师、首席科学家赵迅了。竞争,永远是人与人之间的竞争,这句话,赵国当年的话,她也一直记着,经常拿出来玩味,越玩味,越觉得余音绕梁,回味无穷。
    推而广之,什么是文科,社会科学,什么又是理科,自然科学,或者说文科理科,社会科学自然科学,真正的区别,区分标准,又是什么?赵迅看来,自然科学,说穿了,是研究,或者处理人与自然,与物质世界关系,而社会科学,说穿了,是研究,或者处理人与人,与人类社会关系的……
    先前提到过,昆仑大学毕业,赵迅赴大洋彼岸,美国深造,就是签证的时候,说她妈妈,省高速公路管理局副局长,是“highwayman”,高速公路拦路抢劫犯,签证官不看家庭出身,注重个人表现,依旧顺利签证那次。研究生毕业,和很多人一样,先在美国,某知名实验室,工作了一段时间。
    该实验室,主要是研究人类语言智能化,什么机器翻译、人机对话、语音合成之类的,现在不算什么,当时还处在起步、探索阶段。实验室主任,业内鼎鼎大名,叫什么不说了,就连时下,主流的一款中文对话,人机智能对话软件,都是在他,在这位并不会说中文,拥有语言学、信息技术双博士学位,领导下完成的。
    闲下来,赵迅将自己心中,始终很困惑的一个问题,向实验室主任提出,中文,或者汉语,语言学界常说的,所谓零语法,甚至负语法。确切说,不是零语法,没有语言是零语法的,没有语法谈何语言,应该是词法,零词法,甚至负词法。
    再强调一遍,汉语并不难学,以学习,第二语言习得,难易程度而论,客观讲,汉语至少属于中下,较易,甚至很易水平,难的不是汉语,是汉字。多少年,我们苦练英文发音和语法,这几年,换他们卷着舌头,学平上去入的变化,仄仄平平仄仄平,好聪明的中国人,好优美的中国话,经常见到老外,一口流利的汉语,有点儿口音之外,跟中国人说的,相差无几,却一个字,一个汉字也不会写。
    印欧语系诸语言,赵迅所在的实验室,以印欧语系、闪含语系研究为主,印欧语系诸语言,语法或者词法,丰富就不说了,关键在于,人家这玩意儿,它说理,规律性很强。时态为例,一种时态,几类词,每类什么词尾,以什么词尾为标志,进行何种变化。
    只要是这类词,除少数,以整个词汇系统而论,极少数,特殊情况外,规则,变化规则高度统一。司空见惯,倒不觉得什么,细想想,非常神奇,甚至神秘,甚至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中国人,当代中国大陆,成长起来的人,习惯于无神论,唯物主义观点,不知西方人,当初是怎么受的教育,语言,是劳动人民,在长期生产生活实践中,逐渐创造,并发展起来的。
    也就是马克思所说的,只有当原始人,感觉自己,必须要说些什么,不说些什么,就无法解决生产生活,实践当中,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出现的新问题时,语言才会产生。换言之,不是某个人,有神论的神灵,或者圣人,不是常有人说,儒家文化,是真正,真正彻底,最彻底的无神论么,创造,并赋予人类的。
    于是问题来了,既然语言,并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位神灵,一次性创造好,交给人类,而是人类,注意,是作为一个整体的人类,没有领袖,这个问题上,没有领袖,没有什么什么以来,历史性转折,历史性成就,归根到底是因为有了,按照政治术语,人民群众,共同创造。同样,不是一次性,长期生产生活实践,连续不断,且仍在,只要人类存在,仍在不断进行,并将进行下去的历史过程。
    既然不是一个人,不是一次性,怎么可能这么巧,规律如此统一,仿佛事先想好,一帮原始人,坐在一起,蓝图已经绘就,现在啊,咱们要创造一种语言,这种语言呢,要有哪些词性,每种词性,要有哪些语法现象,每种现象,要分哪些类型,每个类型,进行怎样的变化,根本不可能,也完全不合逻辑。
    实验室主任,听完就笑了,确切说,还没听赵迅说完,就笑了,弄得她,众多同事面前,很不好意思,有点儿下不来台。摆摆手,一边笑,主任一边摆摆手,别误会,迅这个问题,提得非常好,我之所以会笑,因为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也曾经将这个问题,提给我的老师,也更或者,主任的老师,也笑了,也摆摆手,也说主任的问题,提得非常好,之所以会笑,从前有座山。
    这当然不可能,当然不合逻辑,语言,任何语言都一样,当然不是原始人,事先想好,有意识,所谓自发自觉,必然王国自由王国,进行规划,按照现在,流行的说法,顶层设计,再按照这个规划,或者顶层设计,逐级逐项落实。之所以会有这个疑问,因为你,也包括我,当年的我,把因果或者本末,给搞反了。
    具体说,就以词法,词法当中,时态为例,不是先有,事先想好,有什么时态,每个时态,分哪些类型,每个类型,进行什么变化,包括哪些词,进行什么变化。而是反过来,客观上,存在这些现象,某些词,存在某些变化,然后语言学家们,将这些变化,进行归纳总结,根据相似,以及功能,划分为哪些类型,这些不同的类型,加在一起,又是某个时态,以此类推,不是自上而下,是自下而上。
    归纳和演绎,最基本的两种逻辑形式,就像加减乘除,加减乘除之于数学,希腊,古希腊人,就已经发现,并展开系统研究。与演绎不同,归纳,实践上,都是有限归纳,通过有限,而非无限样本,进行归纳,理论上,也只有有限归纳,才有意义,以及价值。
    语言也是一样,历史唯物主义,特定,任何一个历史时期,任何一种语言,一种特定语言,词汇,都是一个,都只可能是一个封闭系统,换言之,词汇总量,都是有限的。通过对有限样本,进行归纳,归纳出的现象,语法或者词法现象,当然是有规律,且这些规律,当然是高度统一的,一点儿也不神奇,一点儿也不神秘,也不值得为之,毛骨悚然……
    语言是什么,说白了,就是思维,人类思维的外化,没有脱离思维的语言,也没有,语言产生以后,也没有脱离语言的思维,不信的话,可以自己试试,看能不能不依靠语言,思考,理性而非感性,思考一件事。而思维,只有两个主体,或者两种形式,“是什么”,以及“做什么”。
    作为思维外化的语言,也是一样,归纳,不断向上归纳,最终,形成两大类,两大类词,名词,以及动词,其它词类,都是,都可以被理解为,这两大类的变形。名词,关注“是什么”,动词,关注“做什么”,所有语法,或者词法现象,本质上,都是“是什么”,以及“做什么”的细化,一切语言智能化,所基于的,都是这条逻辑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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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7-19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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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3#
     楼主| 发表于 2020-11-23 11:50:32 | 只看该作者
    19.10 吃得好再来

    很长时间以后,袁彬彬和彭弥,重新谈起这件事。和滕翔宇当初,闹着要试药时一样,彭弥不提,自己肯定不会主动提,彭弥一直没提,袁彬彬也就装着不知道,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
    袁彬彬始终以为,是那个所谓的治贪药,出了什么问题,事实也似乎证明了,他的猜测。职务犯罪心理机制及应对,包括彭弥,或者海天化学,最后一公里实验室,进行的药物研发,不久之后,被省科技厅叫停,原因不明。
    没想到,彭弥却很坚定,偶然机会,重新谈起这件事,倒是毫不避讳,且十分笃定,没关系,和药没关系,或者说,和滕翔宇的事,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药本身,没有问题……
    为什么,因为他吃的,并不是我们正在研发的,所谓治贪药。当时就告诉你了,是你自己没听明白,当然,没听明白更好,你不是个会说谎的人,你听明白,他也就听明白,也就没有意义了。
    给他药,不是让他试药,海天化学新药研发,确实有试药环节,但找谁,怎么找,都是有严格规定,很严肃,不是闹着玩的,绝不可能随便,找个什么人,这不是卖保险,不是传销,先从熟人骗起。给他药,是嫌他烦,上回为了那个,什么兴奋剂的事,没完没了地烦我,好在最后,自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这回又来烦你,不就是要药么,你也用不着,凭什么躲着他,给他不就是了,反正他也不懂,告诉他什么,还不就是什么。就像那个什么,《大宅门》里面,白景琦收购驴胶作坊,不是用一泡屎,告诉人家说,自己研发的秘方,不能看,封条一点儿对不上,就不还银子,找当铺当当么……
    您的意思是说,彭弥自己,也被自己随口,打的这个比方,给逗笑了,袁彬彬则想起,自己上中学时的一件事。体检,每人发了一个小纸盒,圆的,药瓶盖大小,表面一层蜡,让回家以后,头天晚上也行,第二天早上也行,看你什么时候有,弄点儿大便,装在里面。
    第二天,早自习的时候,都带来了,里三层外三层,塑料袋包好了,卫生室老师,学校里面,甭管干什么的,讲课不讲课,行政后勤,更不用说领导,甚至烧锅炉,看大门的,统称老师,逐班过来收。
    校卫生室,袁彬彬记得很清楚,两个老师,或者校医,如今回想起来,估计不是医生,充其量护士。一个年纪大些,另一个很年轻,也很漂亮,没考证过,反正学校里面,都这么传,区教育局,一位领导的家属。
    一头披肩发,很长,长到什么程度,这么说吧,站起来,还穿着高跟鞋,个子也挺高,发梢距离地面,也就二十厘米左右,差不多裤脚的位置。有明月,还怕登楼,垂柳不萦裙带住,漫长是,系行舟,每次见到她,袁彬彬都躲着走,总觉得会踩到头发……
    先前提到过,袁彬彬他们班,当然,也是滕翔宇他们班,有个上学的时候,十分口讷,人也怂,不怎么敢说话,后来写小说,网络小说,总裁文那位。口讷,并不意味着口才不好,有人不会说,有人不爱说,会说,但不爱说,总裁文属于后者,冷不丁冒出一句,往往都是名言,至少警句。
    收到袁彬彬他们班,长发带着香气,撑开一个大塑料袋,每人的便样,尿叫尿样,便叫便样,几年不见,你可真是大变样啊,都贴上名字,顺着过道,自己放进去,走一遍就行了。
    到了总裁文这里,便样放进塑料袋,抬头看看长发,长发也正看着他,微微一笑,事实证明,才子风流,风流才子,美女,永远是灵感的源泉。不知怎么想的,总裁文坐在靠墙,接近门口的位置,靠窗收起,收到他时,基本就齐了,刚要走,对着长发的背影,总裁文突然冒出一句,“吃得好再来啊”……
    “九个魂专等阎王驾到,左等不来,右等也不到,正着急,只见孙行者,驾着斤斗云来了,看见九个魂,便要拿金箍棒打来,吓得九个魂,忙跪下央求。孙行者问起缘故来,九个人忙细细地,告诉了他,孙行者听了,把脚一跺,叹了一口气道,这原故,幸亏遇见我,等着阎王来了,他也不知道。
    九个人听了,就求说,大圣发个慈悲,我们就好了,孙行者笑道,却也不难,那日,你们妯娌十个托生时,可巧我到阎王那里去,因为撒了一泡尿在地下,你那个小婶儿便吃了,你们如今要伶俐嘴乖,有的是尿,便撒泡你们吃就是了…… ”
    别误会,给滕翔宇的,是安慰剂,外形、大小、重量、颜色,甚至口感,和那个所谓的,治贪药,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当然了,区不区别,滕翔宇也不知道,更尝不出来,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反过来也一样。
    一片药片,就拿最后一公里实验室,研制的治贪药来说,每片五百毫克,也就是零点五,或者半克,其中,真正的有效,用来治病的成分,只有二十五毫克,百分之五,剩下的四百七十五毫克,百分之九十五,都是辅料。具体说,淀粉占大头,普通的食用淀粉,勾芡时用的,没有本质区别,更精纯一些,滑石粉,少量的,食用色素,讲究一些的,还有调味剂。
    安慰剂,简单说就是,药片当中,没有有效成分,没有那二十五毫克,百分之五的有效成分,五百毫克,百分之百,都是药品辅料,都是淀粉,都是滑石粉,色素以及调味剂……
    神经医学,唯物主义最后一公里,精神世界,起源,并由物质世界决定,这是唯物论。反过来,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一样,非常奇妙,非常强大,虽然起源,并由物质世界决定,也可以影响,甚至改变物质世界,这是辩证法。
    精神的力量,可以强大的什么程度,彭弥曾经给袁彬彬,讲过一件真事,具体发生在什么时间,哪个国家,不记得了,绝对真实,懒得查了而已:
    大概意思是说,某电工,爬铁塔,修理维护高压线,玩儿命那种,整天提心吊胆,总担心出事,死于非命,逢人便说,不定哪天,就会碰到火线,或者同时,碰到地线以及火线。说嘴打嘴,谁叫你念叨来着,终于有一天,就像他自己,担心或者念叨的那样,碰到了火线,当场身亡,一切症状,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事情办完,就当大家,已经快要将这件事,忘了的时候,突然惊奇地发现,导致这位电工,所谓触电身亡的线路,出事的那段时间,因为附近,几个电站调网,临时关闸,根本就没电。换言之,电工是被自己,活活吓死的,吓死不奇怪,奇怪的是,居然一切症状,都和真正的触电,一模一样……
    正因如此,海天化学,最后一公里实验室,研制的神经,或者精神类药物,试药时,不能让受试,志愿者也好,病人也好,事先知道自己,吃没吃药,吃的是什么药,或者说,这种药有什么预计,设计疗效。
    具体说吧,两组受试者,一组吃药,一组不吃,什么都不吃,试验要是这样设计,逻辑上,没有意义,实践中,也没有价值。你放心,吃药,或者知道自己,吃了药,这种药会有,应该有什么疗效那一组,至少一部分人,肯定有效,什么疗效,你说什么疗效,应该有什么疗效,他那边,就有什么疗效,哪怕吃的,只是甘草,只是酵母片。
    这类试验,只能或者只有,这样设计,逻辑上以及实践中,才有意义和价值,一组吃药,真正含有有效成分的药,另一组吃外观,表面上看不出,和真药有任何区别,不含有效成分,也就是安慰剂。此时,被证明有效,试验组,较之对照组,具有明显,统计学意义上,明显疗效的药物,才被认为真正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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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7-19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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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1-22 12:28:05 | 只看该作者
    19.9 冷香丸

    疯狂过后,滕翔宇从杨晓身上下来,躺到一边,进行着深呼吸。
    “疯子。”
    “什么?”
    “你这个疯子,”和滕翔宇,进行着深呼吸的滕翔宇不同,杨晓已经近乎虚脱。被按着头,呼吸不畅,长时间激烈抵抗,已经近乎于虚脱。
    对滕翔宇的评价,和一般情况下,常见的评价,什么畜生啊,禽兽啊,流氓,或者混蛋之类的不同,对滕翔宇的评价,是“疯子”。
    原以为,之所以,滕翔宇敢放开她,原以为到了这会儿,杨晓已经不会,也不可能,再做出什么过分,让局面失控的事情。却没想到,满头大汗,头发一丝一缕,贴在脸颊上的杨晓,突然间跳起来:“救命啊,来人…… ”
    “在刚才召开的,中共X届一中全会上,选举产生了,新一届中共中央领导机构,全会选举我,继续担任中央委员会X,这是对我的肯定,更是鞭策和激励。在这里,我代表新一届中共中央领导成员,衷心感谢全党同志,对我们的信任,我们一定恪尽职守,勤勉工作,不辱使命,不负重托。
    过去的五年,我们做了很多工作,有的已经完成了,有的还要继续做下去。中共X大,又提出了新目标新任务,我们要统筹抓好落实,经过长期努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新时代,要有新气象,更要有新作为…… ”
    先前的一幕,又重复了一遍,捂嘴,被咬,抄起旁边的枕头,想了想,将杨晓反过来,头朝下。区别仅仅在于,被翻过来的时候,杨晓伸手,试图抓住床头柜上的电话,刚才,大概就是用这部电话,叫的滕翔宇。
    并不和她争夺,争夺电话本身,滕翔宇一把,将电话线撤掉……
    “五年前,在党的X届一中全会上,我曾说过,崇高信仰,始终是我们党的强大精神支柱,人民群众,始终是我们党的坚实执政基础,只要我们永不动摇信仰,永不脱离群众,我们就能无往不胜。
    这个话,今天我再强调一遍,X届中央委员会的全体同志,一定要忠于党,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心怀忧患,勇于担当,甘于奉献。谦虚谨慎,不骄不躁,艰苦奋斗。同志们,让我们更加紧密地团结起来,奋发进取,埋头苦干,勇于开拓,勇于创新,为实现党的X大,确定的目标任务,而奋斗…… ”
    上个月,无意当中,滕翔宇听袁彬彬说起,彭弥正在进行的,所谓职务犯罪心理机制及应对研究。准备研制一种,治贪的药,非常感兴趣,一再打听,怎么样了,进展如何,什么时候能够面世。
    面什么世,根本不可能面世,至少可预见的将来,纯粹的科研而已。探索性的,甭管处方非处方,药店里,或者跑去找医生,这段时间,我可能会被围猎,给开点儿治贪药吧,开什么玩笑?
    那也挺有意思的,滕翔宇这个人,从小就喜欢刨根问底。袁彬彬甚至有些后悔,不应该多嘴的,当个闲话,随口一说,谁想到他当了真。一有机会就问,每过一段时间,见了袁彬彬,总不忘这件事,那个什么,治贪药怎么样了,听说已经试制,已经进入试制阶段,倒比彭弥还兴奋,不涉及商业秘密的话,能不能给我来点儿……
    “宝玉此时,与宝钗挨肩坐着,只闻一阵阵的香气,不知何味,遂问,姐姐熏的是什么香,我竟没闻过这味儿。宝钗道,我最怕熏香,好好儿的衣裳,为什么熏它?
    宝玉道,那么着,这是什么香呢,宝钗想了想,说是了,是我早起,吃了冷香丸的香气。宝玉笑道,什么冷香丸,这么好闻,好姐姐,给我一丸尝尝吧,宝钗笑道,又混闹了,一个药也是混吃的…… ”
    发展到后来,袁彬彬甚至开始,有意无意躲着滕翔宇,惹不起,躲得起,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省得他见着自己,绕来绕去,总会绕到药,彭弥正在研究,所谓的治贪药上,有一次出去吃饭,滕翔宇没完没了,总问药的事,弄得服务员,和邻桌的客人,一阵阵侧目,以为一位他们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直以来,自从大学毕业,到海天集团工作,袁彬彬始终坚持的信条,自己一不会做生意,二不懂技术,管好自己的事,上面交给自己,做的事情,就可以,很可以了。其它事情,即使成为集团,实权人物之一以后,依旧如此,不敢问的,不要问,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不该自己参与的,不要参与。
    虽然滕翔宇,有事没事,总追在自己屁股后面,毛遂自荐,想要给彭弥试药,检验所谓治贪药,疗效成果。别说答应,袁彬彬说了也不算,甚至从没跟彭弥,提起过这件事。
    他没提,彭弥那边,却不知怎么,通过别的渠道,知道了,袁彬彬明显意识到,最近这段时间,滕翔宇越来越不着调,说话办事,总是疯疯癫癫,很浮躁的感觉。问袁彬彬,那个谁,宣传部滕主任,滕翔宇是吧,想要试试治贪药,找过你是么,有这么回事,甭理他,脑子进水了,也没打听彭弥,是怎么知道的。
    没事儿,出乎袁彬彬的意料,既然他愿意试,就给他试试,彭弥拿出一个药瓶,透明的,不是玻璃,塑料材质。海天化学研发中心,最后一公里实验室,处在研发,或者试制阶段的药物,用的都是这种,没有标签,也不需要标签,满满一瓶,一百片,淡黄色药片……
    文如其人,字如其人,一个单位,一家公司,同样如此,渗透并体现着,就像亮剑精神,李云龙军校毕业论文,当中提到的那样,管理者,首任军事长官,尤其创始者的性格,海天也不例外。
    彭弥这个人,最大的特点,非常注重细节,袁彬彬深有体会,穿着打扮,虽然并不讲究,相对于她的身价,却很用心,很仔细。蓬莱市内外,昆仑省内外,大小十几处住所,即使长期不住,也都被彭弥,收拾得整整齐齐,亲自动手,一丝不乱,郭成峰笑她,反击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前几年,海天化学与国内,某知名心理学,科研院所合作,研究中国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喜欢,看上去,最舒服的颜色。花了不少钱,设计了二十几种,好像还为它们,分别申请了专利,都不是大红大紫,很淡雅的感觉,确实很舒服,经常看一看,心情会不知不觉,变得愉快很多,用作药品,药片的颜色……
    袁彬彬不以为然,其实滕翔宇,也算不上我,多好的朋友,就是一起打球,搭个伴而已,您不用理他。吃饱了撑的,试什么药,觉得自己哪儿不合适,找纪检部门治去,咱这儿不是精神病院。
    真的没关系,彭弥也笑了,他愿意试,就给他试试,也省得整天,拿这件事烦你,就说是我的意思,每天两次,饭前吃,别走丢了。什么别走丢了,袁彬彬不好再说什么,收起药瓶,不是有个笑话么,医生让病人,每天晚饭后,走五公里,半个月以后,接到病人电话,身体好了很多,但我走丢了,在离家一百多公里以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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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7-19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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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1-20 11:55:50 | 只看该作者
    19.8 你中了甚么

    “女士们,先生们,朋友们,大家好,让大家久等了,昨天,中国共产党,第X此全国代表大会,胜利闭幕了。这些天来,各位记者朋友们,对这次大会,做了大量报道,向世界各国,传递了许多中国声音,大家很敬业,很专业,很辛苦,在此,我代表X大大会秘书处,向你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你说什么?”
    “刚才,我们召开了中国共产党,第X届中央委员会,第一次全体会议,会议上,选举产生了新一届,中央领导机构。全会选举产生了,七位中央政治局常委,选举我,担任中共中央X…… 。”
    杨晓忍不住笑起来:“什么,选举你担任什么?”
    “报录的人道,不要只管讲笑话,胡老爹,这个事须是这般,你没奈何,权变一权变。胡屠户被众人局不过,只得连斟两碗酒喝了,壮一壮胆,把方才这些小心收起,将平日的凶恶样子拿出来,卷一卷那油晃晃的衣袖,走上集去,众邻居五六个都跟着走。
    来到集上,见范进正在一个面门口站着,散着头发,鞋都跑掉了一只,兀自拍着掌,口里叫道,中了,中了。胡屠户凶神似的走到跟前,说道,该死的畜生,你中了甚么?”
    “在这里,我代表新一届,中央领导机构成员,衷心感谢全党同志,对我们的信任,我们一定不负重托,不辱使命。全党同志的重托,全国各族人民的期望,这是对我们,做好工作的巨大鼓舞,也是我们肩上,沉沉的担子。
    我们的责任,就是要团结带领全党,全国各族人民,接过历史的接力棒,继续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努力奋斗。使中华民族,更加坚强有力地,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为人类做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
    “行了行了,别抽风了,”杨晓从身边桌上,拿起一个卷宗:“既然来了,看你倒挺欢实的,我也让你折腾的不困了。先看看这个,看完咱们谈。”
    似乎这才,滕翔宇似乎这才,注意到杨晓,注意到身边,屋里还有个杨晓,直勾勾地,朝杨晓一步步走来。走到面前,站住,似乎想起什么,似乎突然间,又想起什么。
    见滕翔宇不接,杨晓将手中的卷宗,向前递一递,示意他拿着……
    转回身,从电视机旁,从刚才进门时,被自己顺手放在电视机旁。屋里两张,或者三张桌子,一张摆着电视机,一张床头柜,杨晓刚才,就是从床头柜上,拿起的卷宗,窗边还有一张茶几。
    刚才进屋时,被自己顺手放在电视机旁,手提包里,找出一个瓶子。药瓶,透明的塑料药瓶,市面上很少见到的,透明塑料药瓶。
    “什么东西?”杨晓眯起眼睛,试图看清。
    拧开瓶盖,倒出一粒药片,放进嘴里,“孔乙己着了慌,伸开五指将碟子罩住,弯腰下去说道,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豆,自己摇头说,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瓶子不大,里面原本就没有多少,大约一二十粒的样子。
    “你…… 你要喝水么?”
    滕翔宇依旧不回答,刚要将瓶子放回去,想了一想,重新拧开瓶盖,又倒出一粒,放进嘴里,仰头,并不喝水,一起咽了下去。迅速将药瓶,透明塑料药瓶,市面上很少见到的,透明塑料药瓶,放回提包里,动作很快,很坚决,不知什么好东西,似乎怕稍一犹豫,自己就会忍不住,将剩下的那些,也一次性地,一并吃掉。
    转回身,看着杨晓,一步一步,缓慢,却很坚定地,带着一种,类似于赴汤蹈火,大无畏的情绪,向她走来。
    刚才吃药,滕翔宇吃药吃,杨晓已经将卷宗,重新放回桩头柜。朝床边,又朝床头柜,床头柜上的卷宗,努努嘴,示意他坐下,东西在那里……
    看样子,杨晓似乎并没打算,在人民会堂,四号楼过夜,没带睡衣,这边也没有,从来没住过,自然也没有,她的换洗衣服。光着脚,下身三保暖,裤子放在床边,上身,估计里面也是三保暖,是不是,很快就会知道,外面套着西装上衣。
    很疑惑,事实上,已经略带不悦地,看着滕翔宇。
    滕翔宇毫不在意,示意杨晓站起来。
    “干什么?”
    见杨晓不动,直接将她拉起来,推到床边。
    “我不坐,哎,你干什么,”杨晓以为滕翔宇,要跟自己换位置,让她坐在床这边。刚想挡开他的手,却不料直接,滕翔宇直接将自己,压着双肩,按倒在床上,随即骑跨上来。
    “你疯了?你想干什么,”杨晓刚要喊,被滕翔宇捂住嘴。
    论力气,杨晓当然不是滕翔宇,曾经的校篮球队,主力的对手,毕竟隔行如隔山,头一次干这种事,这样干这种事,缺乏经验,以及必要的专项训练,难免手忙脚乱。又要控制住杨晓,又要捂嘴,又要脱衣服,脱杨晓,以及自己的衣服,冷不防,被她咬了一口。
    “来人呐。”
    手忙脚乱,却并不慌乱,越是关键时刻,越需要保持冷静,或者说,越显出保持冷静的重要性,以及优越性。滕翔宇顺手,刚要重新捂嘴,见杨晓又准备咬,顺手抄起旁边的枕头,蒙在她脸上。
    想了想,效果似乎不错,想了想,干脆将杨晓翻过来,这样一只手,只需要一只手,就可以控制住她,同时起到捂嘴的作用。腾出另外一只手,从容,相对从容地,脱自己,以及杨晓的衣服。
    “不单单是这样,我告诉你,开会是讲究技巧的,领导一发言,他刚一抛出他的观点,我马上给一个,嗯?领导就想了,怎么的,你这是质疑我的意思啊。
    等他全说完了,我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马上就跟一个,哦。我要让领导感觉到,我被他的话洗礼了,而且是大彻大悟,最后我还跟领导,站到了一队。
    哦,听君一席话,颠覆人生观啊。”
    反复试了试,相当凑合,杨晓的反应,或者抵抗,依旧十分激烈,却发不出声音,清晰的声音,也很难对滕翔宇的动作,造成有效的阻挡。点点头,十分满意,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
    动作越来越快,但自始至终,滕翔宇脸上,并未显出,或者很难看出,任何满足,以及享受的表情,很认真,仅此而已。
    下面的杨晓,已经不再抵抗,或者说,没有力气抵抗,先前的呼喊,虽然被按着头,听不清楚,也慢慢变成,类似于啜泣的声音……
    “党的X大以来,我们取得的重大成就,和重要经验,凝聚着以X同志为X的党中央,全体同志科学规划,勤勉工作,团结奋进的智慧,和心血。X同志,作为中央委员会X,以马克思主义政治家的远见卓识,紧紧依靠中央领导集体,和全党同志,把握大局,审时度势,呕心沥血,殚精竭虑。
    现在,为了当合国家事业,继往开来,X等许多同志,离开了党中央领导岗位,党和人民,将永远铭记他们的重大贡献,在这里,我代表X届中央委员会,想他们致以衷心的感谢,和崇高的敬意。
    我们要坚持和发扬,他们的优秀政治品格,和优良工作作风。认真学习他们的政治智慧,和政治经验,注重听取他们,在重大问题上的意见,和建议,以利于我们,把党和国家各项工作,做得更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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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7-19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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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1-20 11:55:00 | 只看该作者
    19.7 欻欻欻欻欻欻

    前几年,昆仑出过一个案子,算不上什么大案,影响却不小,案情确实离奇,一个看起来,倒不像精神方面,有什么问题的人,声称自己手中,其实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学生,有毛泽东晚年,亲自签署的一份命令,绝密命令。谁都不知道,中央那边,也没有备案,孤本,委托或者授权他,组织一支,秘密组织一支军队,以备不测,没说什么不测。
    遵照主席遗诏,这位仁兄,还真拉起一支队伍,在昆仑省南部地区,几个县范围内,真拉起一支队伍,秘密的,一千多人,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组织严密,还经常凑到一起,学习或者训练。也没干什么,既没颠覆政权,试图颠覆政权,也没骗财骗色,可能是时机未到,所谓的不测,时机未到,直至事情败露。
    滕翔宇后来,在内参当中,见到过那份,所谓的命令,毛主席亲自签署,绝密手令,毛体,毛体没错,是不是毛泽东本人,本人写的,无从知晓,反正内参上没提。大致意思是说,想当年,贺龙贺老总,什么都没有,两把菜刀起家,当了元帅,人民军队,都是从一穷二白开始的,听着耳熟,滕翔宇专门查了一下,还真是毛泽东,或者数,毛泽东还真说过,一段类似的话。
    秋收起义后,著名的三湾改编,确立党指挥枪,党史上,将这次改编,作为确立党指挥枪,人民军队建军原则,标志性事件。原计划攻打长沙,农民们很高兴,要进城了,结果非但没进城,还要跑到深山里,东躲西藏,军心不稳,不少人半路上,自己开了小差。
    毛泽东一看,这样不行,再这么下去,队伍很快就要散了,得整顿,于是乎,才有了著名的三湾改编。毛泽东发表讲话,不要慌,不要怕,贺龙,大家都知道吧,想当初,什么都没有,两把菜刀闹革命,这个典故,就是这么来的,现在,三湾改编发生的时候,已经是军长了,如今,咱们有两个营,有长枪,有短枪,比贺龙当年,不知强出多少,还怕成不了事么?
    没有纸包,更没有遗诏书,滕翔宇指的作罢,想想也是,只说,就算说法是真的,也只是说,几十年来,人民会堂建成,几十年来,一盏壁灯都没掉下来过。并不意味着,从来没检修,没更换过,灯具,线路,甚至灯泡,还是几十年前那些,逻辑上,技术上,根本不可能,早不知换过多少次了……
    “大家要找到这样的感觉,那么这条通道,就是巴黎时装博览会的天桥,你们是名模,你们是世界名模,你们是世界名模克劳馥·辛迪儿。听我口令,一,二,三,走,好,很好,太好了。向前看,看见了么,所有的灯光,都在冲着你,欻欻歘,不停地闪烁,所有男人的目光,都在冲着你,欻欻歘。
    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啊你。
    笑啥玩意,这么没能耐你,完蛋玩意儿,笑啥啊?范师傅导得多好啊,那么忙,来了,说得多好啊,所有男人,都欻欻你,你…… 她听不懂。
    抓紧时间。
    对不起,耽误您,范师傅…… 不用你了。
    真是。
    你,过来,你拿着,你,范老师,注意,大家一定要找着这种感觉,这条通道,就是寸头的八里墩大桥。记住,你们是劳模,你们是县级劳模,省级劳模,将来会成为世界的,名劳模,克劳,什么尔……
    数三个数。
    啊,是,一,二,三,好,很好,挺胸抬头,看,前面是一片火红火红的高粱地啊,这是玉米,这是黄豆,丰收了,丰收的农民在收粮食。只见所有的男同志,挥舞着镰刀欻欻欻,割完了一片高粱,看这边,所有的女同志,也都欻欻欻,欻出一片包米,所有人收工了,都在那里欻欻歘…… ”
    走着走着,滕翔宇忽然,午夜时分,一片寂静的走廊里,滕翔宇忽然,听到一阵声音,一阵似乎很远,有似乎很近,似乎很小,又似乎很大的声音。停下来,侧耳倾听,什么都没有,刚一迈开脚步,又从耳边传来,放慢步伐,放慢原本,就已经很慢的步伐,没错,是有一个声音,很远又很近,很小又很大,好像是掌声,没错,就是掌声,人还不少,长时间的掌声,雷鸣般的掌声,长时间雷鸣般的掌声。
    不光掌声,还有,还有照相机,对对,还有照相机快门的声音,很多,很多很多照相机,长枪短炮,快门响成一片,闪光灯,闪光灯的光芒,晃得人一阵阵眩晕。滕翔宇眯起眼睛,抬起手臂,遮挡来自四面八方,无处不在,闪动着的闪光灯,掌声,快门声,还有欢呼声,没错,还有欢呼声,铺天盖地的欢呼声……
    滕翔宇步伐矫健,掌声,照相机快门声,欢呼声中,滕翔宇步伐矫健,来到走廊尽头,二二零门前,用力拍了拍门。没反应,又用力拍了拍门,没等有没有反应,又又用力拍了怕,不是敲,拍了拍门。
    “谁啊?”差不多半分钟后,屋里传来一个,屋里终于,传来一个沙哑,沙哑而懒散,明显刚刚从睡梦中,被从睡梦中,惊醒的声音。
    没有理会,滕翔宇没有理会,再次用力拍了拍门。
    屋门打开,杨晓披着外衣,眯着眼睛,黑暗中,很不适应走廊里的灯光:“是你啊,这都几点了?”抬起手腕,发现手边,并不在手腕上:“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啊?”
    滕翔宇没说话,事实上,就像没看见杨晓一样。一把将她推到,推过了,扒拉到一边,昂首挺胸,自顾自走进房间……
    四号楼,以及另一边,人民会堂,“工人”建筑群,“人”字部分,一撇一捺,四号楼,五号楼。原本每间,倒不见得每间,相当部分房间,墙上都悬挂着,曾经住在这里,国内国际都算上,高级别领导的照片。
    几年前取消,一刀切,无论是谁,一律拿下,一则数量太多,越来越多,二则房间里,走廊也就罢了,刚洗完澡,光着或者半光者,从浴室里出来,迎面党和国家领导人。再说也不尊重,细想想,也不是很尊重,乡里布置老隆重了,一个大厅,给你弄一大照片,挂中间了,周围全是花啊。
    “一点多了,”杨晓从桌上,拿起手表:“你怎么才来?”
    滕翔宇抬起手,掌声,快门声,欢呼声簇拥下,滕翔宇抬起手,向四周,向徒四壁立。曾经挂着,挂满国内外政要照片,如今徒四壁立的房间四周,挥手致意,不住挥手致意。
    杨晓打开灯,把外衣穿好:“你干嘛呢?”
    滕翔宇不为所动,满脸笑容,准确说,一脸堆笑。不住挥手,向各个方向挥手,时而和大家一起,边点头边鼓掌,每过一段时间,双手下压,示意大家不要安静,不要鼓了,不要鼓了。
    杨晓坐下,皱着眉头,满脸困惑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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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7-19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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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9#
     楼主| 发表于 2020-11-19 11:46:42 | 只看该作者
    19.6 二班岗

    夜晚的人民会堂,庄严肃穆,比起白天,显得更加庄严肃穆。刚才,到了院门口,又跑回去,重新刷了一次牙,事实证明,没白刷,或者说,没白跑,出门,第二次出门时,想起出入证,“四号楼”出入证忘了拿。
    人民会堂这边,可从来是认证不认人的,不管你是谁。门口站岗的,包括四号楼在内,不是警察,甚至不是武警,更不是保安,松枝绿,浪花白,天空蓝,水泥灰,蓬莱军区参谋部六局,警卫局,地地道道的战斗部队,现役军人。
    50年代,某次重要活动,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社科院学部委员,相当于院士,文学所所长,常被毛泽东,请去谈天说地的何其芳,忘了带证件,回去取,时间来不及,站在门口高喊,我是何其芳,我是何其芳。何其芳怎么了,据说这件事,日后政治运动,被整的时候,重新翻出来,作为其自以为是,目空一切的口实,要说何其芳也是,当年的警卫,认不认识字,都是个问题,能知道你何其芳是谁么?
    当官不当司务长,站岗不站二班岗,一班岗,晚上九点,吹熄灯号,到午夜十二点,相当于晚点儿睡,下了岗,回去踏踏实实睡,三班岗,凌晨三点,到早上六点,吹起床号,相当于早点儿起,熄灯后,先踏踏实实睡,下了岗,直接就吃早饭,出早操了。倒霉,就倒霉这个二班岗,午夜十二点,到凌晨三点,熄了灯,刚睡着,被叫起来上岗,好容易下了岗,躺下没一会儿,又吹起床号了……
    滕翔宇抵达四号楼门口时,二班岗,站岗不站二班岗,刚刚上岗不久,看了一眼肩章,中高级士官,三级军士长,连队司务长,有时由低级军官,刚毕业,或者刚提干的少尉担任,有时由资历比较深,老牌士官担任。素质显然不错,军姿挺拔,丝毫瞧不出困倦,任何疲态,也不排除看见滕翔宇进院,临阵磨枪。
    张作霖张大帅,喜欢查岗,不打招呼,兴之所至,大半夜查岗,全东北,都是他家的,除了日本人,俄国人不敢惹外,民族英雄都这样,随便找一座军营,往里闯。卫兵拦着,不许进,证件呢,口令呢,没证件,我是张作霖,你是张作霖,我是张作霖他爹,那个年代,没有电视,大头兵不看报纸,不认得张作霖长什么样,好,很好,张作霖大喜,有赏,大大有赏。
    本想跟警卫,拎着枪,八一杠,带刺刀的,随便聊几句什么,大半夜,都挺无聊的,至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点儿,又回来了。对方面无表情,看样子,懒得搭理他,爱因为什么,因为什么,根本不感兴趣,还好没提,谁是谁爹之类的事。
    新四军常在沙家浜,一个月来,整天进进出出,应该早就彼此认识,至少警卫,应该早就认识滕翔宇,依然很认真地,打开手电筒,借着亮光,仔细看了看证件,证件上的照片,倒是没往滕翔宇脸上照。确认无误,关掉手电筒,这种军用手电筒,别看小,光线很强,近距离照到眼睛上,瞬间失明,立正,重新敬礼,刚才您好,请出示证件时,已经立正,敬过一次礼,谢谢配合,示意请进……
    四号楼,先前说过,“天”字,或者“工人”字,人民会堂建筑群中,“天”字,或者“人”字的一撇,东西,确切说,东南西北走向。门在西北角,滕翔宇刚刚进的门,位于西北角,楼内两趟楼梯,一趟东南角,另一趟,以及两间电梯,西北角。
    二二零,杨晓不是说,自己在二二零么,被“昆仑好人”活动,组织委员会包下来,二层,专门留给杨晓的一间,同样位于西北角,下了电梯,左手,四号楼电梯,是坐南朝北,确切说,坐西南朝东北的,出了电梯间,左手第一个门就是。换言之,正常情况,滕翔宇进门,进楼门之后,应该直接坐电梯,除非检修,否则两部电梯,二十四小时一部一层,一部顶层待命,或者走楼梯,上二层即可。
    然而没有,走进电梯间,滕翔宇的手,刚要接触到电梯按钮时,停了下来,想了想,向东,或者东南方向,走廊深处走去。人民会堂,东院,也就是“工”字那边,不清楚,西院,也就是“人”字这边,夜间院里,一盏灯都没有,院墙墙根处,有一圈地灯,院里没有,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一盏灯都没有。
    所以刚才,警卫才要依靠手电筒,手电筒的亮光,查看滕翔宇证件,走廊里,从一层到六层,却灯火通明,无论住没住人,灯火通明,吊灯之外,每两个门之间,墙上一架,两盏壁灯,永远亮着。没有开关,至少滕翔宇,在这儿待了一个月,没找到开关,天黑,东面的和平广场,降旗的同时,打开,天亮,和平广场升起的同时,关闭……
    走到走廊尽头,一楼走廊尽头,滕翔宇从楼梯,上到二层,又从二层东南角,向西北角,二二零,杨晓所在的西北角,缓缓走来。说起壁灯,四号楼的壁灯,还有个笑话,真事儿,一个月前,滕翔宇他们,正式入住的时候,人民会堂管理处,省委办公厅下面,有一个人民会堂管理处,副局级编制。
    一位干部,给他们安排房间,介绍情况,人民会堂建筑群,当初建造时,标准很高,就拿壁灯,指指墙上,这些壁灯来说吧。其实滕翔宇先前,听说过这件事,安装完毕,还要在上面,挂上两块砖头,一个月后,螺丝钉一扣不松,才算是合格,你们还别不信,真的,几十年过去,一盏都没掉下来过。
    顺手抓住身边,作为演示,顺手抓住身边,一盏壁灯的支架,用力往下拉,随便揪,随便拽,绝对坏不了,你瞧,禁铺又禁盖,禁洗又禁晒,禁拉又禁拽,禁蹬又禁踹,禁…… 话音未落,只听咔嚓一声,整盏壁灯,几十年,人民会堂建成几十年,一盏,号称一盏都没掉下来过的壁灯,被这位管理处干部,从墙上揪了下来……
    火花四溅,虽然是白天,并未通电,倒是个实诚人,真舍得卖力气,拎着壁灯,一种人面面相觑。脸当时就白了,这位管理处干部,脸当时就白了,虽然算不上什么文物,革命历史文物,重点保护单位。
    反正直到今天,在四号楼,人民会堂四号楼,待了一个多月,反正直到今天,滕翔宇再没,再没在四号楼,自从第一天入住,壁灯事件之后,再没在四号楼,见过这位管理处干部。墙上,被他揪下来那盏壁灯,也不知去向,大约一周之后,不知什么时候,具体什么时候,被维修部门重新装了回去。
    其他人,想必早就忘了,滕翔宇没忘,事实上,一周当中,反正近水楼台,被揪下来的,就是他那间,白天当办公室,需要加班时,也可以住,房间对面墙上那盏。一周当中,不知一次,甚至专门,从屋里搬出椅子,趁没人的时候,爬上去对着窟窿,对着那个,壁灯被揪下来,不知去向,暂时还没装回去,留下的窟窿,不是说人民会堂,建成几十年来,一盏都没掉下来过么,想要看个究竟……
    溥仪,末代皇帝溥仪,回忆录中曾经提及,或者说,滕翔宇曾在他的回忆录中,读到过,小的时候,还没被冯玉祥,赶出紫禁城时,一次无意中,溥仪曾在某宫殿,一处佛龛当中,发现一个已经,十分陈旧的纸包。清代著名疑案,雍正时期,近年清宫戏中,无数次被提及,老七老八,阿其那塞思黑,囚禁后被处死的第一手材料,可惜纸包,后来不知所踪,仅凭溥仪模糊的回忆,尚不足以拨开历史迷雾。
    搞不好,真能发现什么,六十年前,人民会堂建设之处,留下来的东西,黑咕隆咚看不斟酌,滕翔宇试着将手,这时候,就看出身形瘦小的优势了。试着讲手臂,伸进窟窿,真挺深的,除了尘土,什么也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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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7-19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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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8#
     楼主| 发表于 2020-11-17 11:58:55 | 只看该作者
    19.5 换届

    如今,滕翔宇家的房子,还是当年,在师大附中当老师时,单位分的,或者说,低价购买的,看到了吧,社会地位,能量,经济待遇之外,还有很多别的福利,相对于出租车司机,以及已经一切个体经营者,还有很多别的福利。位于南安区,距离市中心,人民会堂,开车的话,只要不堵,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你在五环,我也在五环,红绿灯比较多,二十分钟,左右的样子。
    大半夜,当然不会堵车,直觉,也证明了这一点,除了等红灯,基本没怎么停过,可今天,路上花费的时间,似乎比往常多些。看看窗外,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没有,似乎没有绕路,卫星导航时代,公司和监管部门那边,听说都有记录,量司机也不敢。
    看看,又看看计价器,其实看,也是白看,虽然自己,开上车以后,再不乘坐出租车的赌气,或者争气,在就已经废除,还是那句话,给城里,所有不自己理发的人理发。坐出租车的机会,必要,以及机会,也就相应地,减少了不少,对距离,没什么概念。或者说,距离有概念,价格没概念,对与距离,相关的价格,没什么概念。
    无所谓,绕就绕,愿意绕,敢绕的话,大可以尽情绕去,滕翔宇看看,最后,又看了看,身边的司机。反正从那之后,从那次不愉快的对话,大小伙子,干点儿什么不好,当什么老师,对话之后,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滕翔宇看谁,只要是开出租车的,都像当初那位。
    大概是看到,或者感觉到,滕翔宇在看自己,司机从后视镜中,瞟了他一眼,好像从后视镜中,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依旧没有说话。据说,确实是据说,滕翔宇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前些年,蓬莱的出则车司机,好像一度改变了,空谈误国实干兴邦,闷头开车,不和乘客交谈,攀谈的习惯……
    那还是万禺,担任昆仑省委书记,确切说,担任昆仑省委书记,之初的时候,滕翔宇也是来宣传部,省委宣传部工作后,听同事当个段子,或者典故说的。省委书记交接班,有时发生在党代会,全国党代会之前,有时之后,万禺这一次,前任李金的缘故,落马的缘故,是之前,一个月后,党的X大,在北京召开。
    大部分省委常委,更不用说书记,中央委员,或者中央委员候选人,都去了北京,尽管昆仑省政府,在京有,也可以说,改革清理之后,保留了驻京办。但天子脚下,这些平日里,颐指气使的土皇帝,封疆大吏,还是尽可能,能收敛,尽可能收敛。
    下飞机,万禺是和组织部长,另外两位常委,组织部长,秘书长一道,同机抵达北京的,驻京办主任,等候在接机通道出口处。横一些,风头盛一些的,即使是在北京,也有直接把车,开到停机坪去的,万禺专门嘱咐,千万别,谁敢我处分谁。
    不光没把车,开到机场内部,甚至连驻京办的车,都没用,就这么几个人,其实不少,三位常委,各自的秘书,万禺还有警卫,加上驻京办的人,何必,一辆中巴正好。就这么几个人,打个车不就完了,好在行李不多,接机大厅门口,叫了四五辆,十几个人,分乘四五辆出租车,前往昆仑驻京办。
    最后一辆车,是万禺,驻京办主任,以及警卫,上车时,警卫习惯性地,拉开前门,要上副驾驶,被万禺拦住,你坐后面。你和副秘书长,驻京办主任照例由省政府,一位副秘书长兼任,往大了叫,你和副秘书长,一起坐后面,我坐这儿……
    司机,出租车司机,看看万禺,看看上车,关好门,拉上安全带的万禺,也没问去哪儿,刚才叫车时,好像已经说过了:“来了?”
    万禺四下看看,确认,或者说,没想到,是在和自己说话:“啊,来了,来了…… ”
    后排的警卫,以及驻京办主任,都笑了。主任赶紧解释,赶紧帮着解释:“北京,首都的的哥,都热情。”
    的哥并不买账,懒洋洋地挂上档:“干嘛来了?”
    “开会…… ”警卫和主任,这一回,警卫和主任,有些面面相觑。万禺这边,倒是很镇定:“开会,来北京开会。”
    “X大?”看看他。
    “不不,不是,不是…… ”驻京办的规矩,机场接人,无论级别高低,其它地方打车,也是一样的,只说一个大概位置。不提,不直接提驻京办,“昆仑驻京办”,不能这么说。
    是不是刚才,叫车的时候,阵势太大了?或者彼此称呼时,说了多少次,公共场所,不要提职务,就叫某某同志,说漏了嘴,万禺心中打鼓……
    倒是这位出租车司机,北京的哥,很快打消了他的疑虑,从鼻孔中,又不是我说,我主动说,是你,明明是你,问我是不是来党代会的。伴随着笑声,喷出,和当年,滕翔宇遇到的那位,蓬莱出则车司机一样,很轻蔑地,喷出一口气:“看着,也不像。”
    弄得万禺,倒弄得万禺一行人,有些尴尬。或者说,一时拿不准,共产党的干部,人民公仆,看不出,让老百姓,看不出官威官气,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以为到这儿,也就算完了,说也说了,笑也笑了,问我的是你,看不起我的,也是你,还想怎么着?开出没多远,沉默了一会儿,开出没多远,的哥再次挑起话题:“知道开X大,要干什么么?”
    “啊,”万禺想了想:“听说,听新闻上说,中央领导,要换届,”后面那两位,警卫,以及驻京办主任,早就不说话,不敢说话了……
    “对,”的哥点点头,很满意,甚至很欣慰地点点头,表情就像,大概就像多年以前,每年,或者每学期期末,万禺上小学时,班主任老师在他的成绩单。那时候叫记分册,记分册评语一栏上,写下“关心国家大事”,几个字时一样:“知道,换谁么?”
    这一次,就连万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回答了。
    他当然知道,惯例,每次党代会之前,大约一个月左右,先要召开一次,省部级主要领导,有时候叫组织生活会,有时候叫集中学习,有时候公开,上公开报道,有时候不公开。就是干这个,提前通知大家,中央新的人事安排,统一思想的,决策,轮不到他这一级,知道消息,确切消息,比一般人,早一个月左右……
    “不,不知道,”万禺摇摇头,很严肃,略带不快地,摇摇头:“会还没开呢,咱老百姓,哪能知道这个?”想了想,好像不大对,好像也不大对,前半句对,会还没开呢,怎么可能知道,后半句不对,不大对,应该所有人,甭管是不是老百姓,普通来百姓,都不知道才对。
    的哥这边,显然没有注意到,副驾驶位置上的严肃,或者不快。再一次,轻蔑地笑了笑,报出一长串名字,有的对,有的不对,事后证明,当然,车上的三位,除他之外的三位,都是一早就知道的,有的对,有的不对。
    四个人,都笑了,的哥这边,是得意,看样子,是得意,瞧瞧,消息灵通人士,咱可是消息灵通人士。万禺,驻京办主任,以及警卫这边,实在没忍住,被他的语气,提到这一串,甭管对不对,哪些对,哪些不对,都是高级别,最高级别,党和国家领导人,名单时的口气,给逗笑了。
    无一例外,全是小字眼儿,北京话所谓儿化音,以这一届,昆仑省委主要领导为例,黄鹤,刘泳,向边,杨晓,这不就完了。人家不,黄鹤儿,后面加个啊字,黄鹤儿啊,刘泳儿啊,向边儿啊,杨晓儿啊。
    如果是两个字,两个字的人名,连姓都没有,都不带出来,更别说官称,或者职务了,鹤儿啊,也巧了,上面几个例子,昆仑省委,本届主要领导,都是两个字,单名,凑合着看吧。鹤儿啊,泳儿啊,边儿啊,晓儿啊,倒是真亲切,完全就是叫他们家街坊,二哥时的口气……
    回来以后,不同场合,万禺多次提及这件事。起初,只是当个段子,好像只是当个段子,插科打诨,说出来大家一乐,也就完了,渐渐地,可能是说多了,说得多了,逌尔生思,欻然有得,开始赋予它,越来越多的内涵。
    论硬件,当然了,规模,或者体量,绝对体量,蓬莱和北京,肯定是没法比,差着档次,换算成密度的话,核心区域密度的话,其实差不多。好比说吧,内环,或者中环路,范围内,和北京二环,或者三环内相比,主路多宽,有多少摩天大楼,多少豪华酒店,商贸中心,甚至经济总量,其实差不多。
    差距在哪儿,在软件,说白了,就是人,咱们的人,不行,赴蓬莱市调研时,万禺总结,又把几个月前,X大前夕,北京出租车上的一幕,重温了一遍。那时候,好像还没有什么,妄议中央大政的提法,再者说了,的哥和乘客,当然那位北京的哥,并不知道车上坐的,是某大省省委书记,否则性质就变了,聊聊人事变动,谈谈自己的看法,即使党和国家领导人,也算不上什么原则问题。
    关键,是人家这个层次,这个眼界,看看,人家关心的,北京的哥,整天关心的,谈论的,都是些什么问题,眼前的枸杞,远方的啤酒烤串,外加花生米。咱们行么,不行,差远了,蓬莱的出租车,我也坐过,不知真的假的,什么时候,毕竟蓬莱的哥,认识万禺的概率,可比北京高多了,就知道闷头开车,这是好听的,霜打茄子一般,三脚踹不出个屁来,跟人家首都北京,上哪儿比去?
    万禺这边,其实就那么一说,充其量有感而发,不算批评,更没提出,或者要求,什么整改措施。没想到蓬莱这边,却上了心,很快,市政府会同相关主管部门,拿出一份,名为“窗口行业从业人员综合素质提升方案”,市委常委会批准,报省委省政府备案,下发贯彻实施……
    “窗口行业从业人员综合素质提升方案”,听着挺像那么回事,高大上,说玄乎也行,其实很具体,很接地气。“窗口行业”,什么叫窗口行业,出则车就是窗口行业,“窗口行业从业人员”,什么叫窗口行业从业人员,的哥就是窗口行业从业人员,“综合素质”。什么叫综合素质,综合素质就是说,不光得会开车,还得懂政治,懂时事,知识面要宽,眼界要高,胸怀要广,口才更要好。
    简单说,得按照新闻发言人,外交部过了,最起码,国台办,港澳办新闻发言人的标准,选拔不可能,培养出租车司机。为此,蓬莱市市政管理局等部分,分期分批,专门组织的哥们,不止的哥,“窗口行业”,以的哥为代表的,“窗口行业从业人员”,培训,按照党校的标准,轮训了一年多时间。
    还有长效机制,具体说,蓬莱市出粗车,每辆车上,滕翔宇现在坐的这辆,也不例外,都有一个便民挂包,挂在司机座椅,背后的位置,类似布帘,蓝布棉门帘,几个小口袋中,装着纸巾啊,塑料袋啊,剪刀指甲刀之类,乱七八糟的小东小西。如今,又多了两份报纸,一份《昆仑日报》,一份《蓬莱日报》,市政管理局出钱,每天清晨,出车或者交车,双班车交车前,配送到各个出租车公司。
    不是给你装点门面,当摆设用的,有空就看,看完了,学习了,见到乘客,不说宣讲吧,宣讲轮不到你,谈谈体会,彼此交流一下。要抽查的,市政这边,可是要抽查的,跟那个米其林,不是米其林轮胎先生,米其林餐厅差不多,不定期,派遣工作人员化装乘客,赏罚分明,从减免管理费,到吊销运营执照不等。
    真的假的,滕翔宇不知道,的确,有那么一段时间,蓬莱的出粗车司机,似乎变得爱说了,张口闭口,不说世界风云吧,至少身边发生的,和老百姓生活,相关的新闻,多少能跟你聊上两句,轮训,“窗口行业从业人员综合素质提升方案”,以及便民挂包,当中的两份报纸,也确有其事。究竟和万禺,但究竟,和时任省委书记万禺,有没有关系,滕翔宇不知道,也没详细打听过。
    或许有吧,印象,或者概念中,万禺倒像是那种,喜欢做这一些文章,用他自己的话说,软件功夫的人,大约和以往一样,有那么个影儿,民间艺术家们,以此为基础,集体创作加工。尤其传说中,整件事情的起因,X大前夕,北京出租车上的经历,似乎过于戏剧化,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
    “给您停在哪儿?”
    滕翔宇发着呆,将脸贴在车窗上,发着呆。
    “给您停在哪儿?”
    “啊?”
    “我是说,给您停在哪儿?”出租车司机,看看身边的滕翔宇:“您不是,要去人民会堂么,到了。”
    “哦,到了,”看看窗外,是到了:“行,就这儿,就这儿吧,我自己走过去…… ”
    司机将计价器上,空车灯掀起来:“二十元整,感谢您乘坐蓬莱市出粗汽车,X公司X号驾驶员X,竭诚为您服务,任何不满意,您都可以通过发票上的电话,进行匿名投诉,祝您工作顺利,生活幸福,一天好心情,期待着与您,再一次地相遇。”
    “好的,好的,没有不满意。谢谢,谢谢,也谢谢您,”滕翔宇找出手机,打开支付软件,在计价器二维码上,完成支付。
    不知和万禺,万禺的政治命运,有没有关系,有多大关系,反正蓬莱的出租车司机,早已恢复成原来那样,闷头开车,一言不发,或者按照万禺,万禺当初的说法,霜打茄子一般,三脚踹不出个屁来。其实,换个角度看,北京的哥爱聊,的确,城市名片,蓬莱的哥沉默,不爱聊,又何尝不是张城市名片,不能被理解为另一张,独特的城市名片呢。
    要说变化,保留下来的变化,当然也有,就是刚才,滕翔宇下车前,唱收唱付时那一套,“感谢您乘坐蓬莱市出租汽车,工作顺利,生活幸福,一天好心情”云云。似曾相识,但通常,都是录音,伴随着空车灯的起降,略带机器味儿的录音,蓬莱这边,是真人,每次都是真人,亲口。
    两段,一段上车时说,一段下车时说,各公司大同小异,又都有自己的特色,有的还很浪漫:
    “多少年来,这座行色匆匆的城市中,不知多少次地,我们擦肩而过,大街小巷,商场超市,原来,都是在等待着,今天的邂逅。”反正赶上外地乘客,不了解情况,历史背景的,遇到照本宣科,应付差事,比如今天这位,倒还好些,有点儿表演基础,或者爱好的,尤其大半夜,真能吓出个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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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7-19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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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157#
     楼主| 发表于 2020-11-17 11:58:17 | 只看该作者
    19.4 面的

    滕翔宇是在离开家,事实上,已经走到,快走到院门口后,重新返回家中,又刷了一次牙。说“又”,并不十分准确,或者说,并不十分确定,刚才洗澡时,洗澡前,好像已经刷过了,又好像没刷,或者没刷干净。
    没拿钥匙,车钥匙,在院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平日里,滕翔宇自己,开着一辆金杯,小金杯,面包车,两厢,三厢,他这个,只有一厢,家里两辆车,一辆本田,爱人开着,滕翔宇只开金杯,或者说,只开面包,别人开面包,要么现实需要,做个小买卖,需要拉货之类,要么图便宜,他却另有原因……
    那还是差不多,二十年前,滕翔宇刚参加工作,在附中教书不久的事,某一天,毕业几个月,还停留在大学时代,早上不起,晚上不睡,夜里比白天精神,状态或者生物钟当中,按掉闹钟,本想再躺一会儿,结果睡着了,再一睁眼,已经快九点了。那时候,滕翔宇还不带班,科任,纯粹的科任老师,没其它事情的话,不一定准点到校,但上午三四两节,自己有课。
    哪像今天,一遍一遍刷牙洗澡,这么悠闲,赶紧爬起来,一边听着母亲唠叨,想埋怨几句,都这时候了,怎么也不叫一声,毕竟心虚,自己不让叫的,母亲也不知道,他哪天有课,哪天没课,见滕翔宇不起,以为上午没事。早点也顾不上吃,匆匆忙忙洗漱完毕,胡乱收拾一下书包,跑到街上,滕翔宇家,距离附中不算远,但也不算近,平日里坐公交车,前后都算上,一个小时左右。
    今天肯定来不及,再坐公交车,虽然错过早高峰,肯定是来不及了,招招手,和刚才一样,叫了辆出租。那时候,90年代末,蓬莱大街上,真正拉活儿,行话所谓扫马路,扫马路拉活儿的出租车,只有一种,一种规格,小面包,面的,八块钱  起价,八公里,之后每公里一块二。
    好一些,档次高一些的,也有,比如现在,滕翔宇爱人开的,日系,当时算豪车,你开一日本车,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两块,或者两块五一公里,四公里起步。没人坐,至少大街上,很少有人坐,像面的一样,绕世界转悠的话,还不够油钱,通常都在宾馆,涉外宾馆,那时候,还有涉外宾馆概念,以及机场之类,给外国人,或者港澳台同胞,海外侨胞坐……
    外国人来中国,或者吃中餐,大部分国家,无论欧美日韩,还是南亚东南亚,很不习惯的一点,当然现在,情况已经有所变化,中国人的大呼小叫。公共场所,餐厅饭馆里,家宴也好,朋友小聚也好,尤其再喝点儿酒,扯开了嗓门喊,布个菜,碰个杯,高谈阔论,不知道的,还以为打架呢,外国人看来,很不文明。
    文明不文明,先搁在一边,其实就是个习惯,拔高一点,风俗,充其量文化,文化习俗问题。不仅吃饭,什么都一样,不仅中外,即使中国,不同地区之间,差异也很大,就以出租车,出租车司机来说,的哥,厉害了我的哥,有些地方,非常能聊,会说而且爱说,有些地方,比如昆仑,进入宣传部工作后,省内各地市,滕翔宇都去过,差不多,很沉默,不喜欢多话,问清楚去哪儿,专心开车就是了。
    那天,二十年前,在附中教书,刚到附中教书不久的滕翔宇,起晚了,叫了辆出租车,面的那天,不知道为什么,遇上一个能聊的。去哪儿啊您,师大附中,其实蓬莱市内,有两所,现在不止两所了,师大附中,昆仑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滕翔宇任教的这个,以及蓬莱师范大学附属中学。
    不特别说明的话,师大附中,专指前者,直到今天,依旧如此,昆仑师范大学附属中学,至于蓬莱师范大学附属中学,老蓬莱人,习惯叫它师院附中,现在,通常称作蓬师附中。昆仑师范大学,滕翔宇的母校,是所老校,建国前就有,一直叫这个名字,蓬莱师范大学则是新中国成立以后,才组建的,原本叫昆仑师范学院,  90年代升格大学,昆仑师范大学的名称,已经被人占了,改叫蓬莱师范大学。
    看看滕翔宇,的哥看看滕翔宇,您去哪儿,去师大附中,干什么,你管得着,管得着人家去哪儿么,弄本宪法学习学习,公民有选择居住地点,迁徙的权利,更别说出行。的确,这个时间,上午九点,很少有人往中学去,接孩子上下学的话,上学时间已过,放学时间未到,再说滕翔宇,也不大像是有中学生子女的年龄。
    哦,从小,滕翔宇口才便极好,就像刚才说的,会说而且爱说,并不拒绝,除非过于尖锐,或者带有挑衅性,任何话题,工作,我在那儿工作。工作,你是,先前的您,已经变成你,你是老师,对,老师,教政治的,滕翔宇还挺自豪,灵魂工程师,阳光下,最伟大的职业,没想到的哥,问他去师大附中,干什么的的哥,很轻蔑,甚至很同情地,笑了笑,大小伙子,干点儿什么不好,当什么老师啊……
    兜头一盆冷水,泼得滕翔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并不拒绝,除非过去尖锐,或者带有挑衅性,任何话题,其实尖锐,或者带有挑衅性的话题,滕翔宇更欢迎,正愁找不到对手,你想过过招,好啊,来啊,互相伤害啊。那是平时,今天,真真半晌没说出话来。
    一直以为,真一直以为,自己怪不错的呢,师大附中,别说全省,全国都数得着的名校,教书,即使昆仑师范大学,近水楼台如昆仑师范大学,难考如昆仑师范大学,想当初,滕翔宇可是全区前十名,考上的师大,能有这个出路,都是凤毛菱角,令人羡慕的。没想到,在一个出则车司机,别说大学,看样子,可能连个高中,都没上过的出租者司机眼中,竟然是这种形象。
    大小伙子,干点儿什么不好,当什么老师啊,好像老师,成了丢人,抬不起头,应该抬不起头,甚至见不得人的职业。滕翔宇一个同学,大学同学,在南方,广东那边做生意,上次聚会,正赶上东莞扫黄,问他是这样,那边真这么乱么,点点头,差不多吧。
    反正有一次,我去东莞办事,广东那边,出门,出市不出省的话,不像北方,喜欢坐长途车,跟东南亚一样,当然了,人家那里的长途车,也比较上档次。去售票口买票,售票员,售票员一般专指,车上售票那种,售票人员问他去哪儿,东莞,去东莞,对方很暧昧地笑笑,意思很明显,兄弟注意身体,同学赶紧解释,我在那边公族,没说办事,办事有歧义,没想到对方,笑得更暧昧了……
    这种事,你还真抬不了,没法抬杠,怎么抬,真抬杠的话,怎么抬,人家看不起你,和没直说,都是为你好,干点儿什么不好,恨铁不成钢,是你自甘堕落。再说了,逻辑上,你也只能证明,教师这个职业,如何如何伟大,最起码,应该受到尊重,人家也没不尊重你,就是看不起,你能怎么着,看不看得起,人家的权利。
    也难怪,那段时间,90年代,可能是教师,基础教育,教师这个职业,社会地位,社会地位比较宽泛,容易把刚才那些,什么灵魂工程师,什么阳光下之类的,扯进来,经济地位,经济地位最低的一段时间。再往前,事业单位,大城市,农村,尤其民办另说,公务员待遇,公家人,国家干部,或者准国家干部,再往后,找工作难,就业压力大,铁饭碗,收入不低且旱涝保收,还有寒暑假。
    反观出租车司机,的哥,滕翔宇打听过,后来,事发后不久,专门找人打听过,果然,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难怪看不起自己,确实有资本。面包车,那时候的面包车,国产的,性能要多差有多差,所以没提品牌,出租车这种强度,别说三天两头,几乎天天坏,开上几年面的,巴黎达喀尔拉力赛,当个机械师没问题,累归累,收入非常可观,至少是滕翔宇,当年的滕翔宇,十倍以上。
    出租车司机,没有歧视谁的意思,革命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但你翻身了,也不能把别人,把无辜的别人,翻到那头去。或者说,通过把别人,把无辜的别人,翻到那头去,来实现,或者证明,就像中国人,喜欢的那样,翻身是吧。
    任何,任何过了,绝大多数时代,绝大多数国家,社会,出租车司机,收入高于,远高于重点中学教师,都是不正常,可悲,甚至可耻的。用不着上纲上线,收入分分配,一个社会风气,价值观的最好体现。
    从那之后,滕翔宇再不乘坐出租车,或者说,一段时间内,再不乘坐出租车,即使不用花钱,不用自己花钱,为成立,所有不自己理发的人理发,再不乘坐,那现在在干什么?攒钱,那时候,中学老师,已经开始有外快,家教,补习班之类的,就不说了,编写,参与编写一本,或者一套参考书,习题集,多少也算笔收入,左右还没结婚,花钱的地方不多。
    攒够了钱,第一件事,买了一辆车,和当初,那位出租车司机,那位说他大小伙子,干点儿什么不好,当什么老师的出租车司机,一样的车,品牌就不说了,国产小面包。虽然不像出租车,营业强度那么高,依旧隔三差五坏,那也无所谓,不蒸馒头,中国人民,争的就是这口气,欧盟认证,我们也有哦,不就是车,就是辆破面包车么,我也有,中学老师,一样能买得起……
    当然,时过境迁,如今的出租车司机,无论哪里,恐怕都没有理由,再去嘲笑,去看不起一位,重点中学老师。再说什么,大小伙子,干点儿什么不好,干什么老师的话,之类的话。
    滕翔宇,也早就不在附中工作,再不乘坐出租车的赌气,一段时间内,再不乘坐出则车的赌气,或者争气,也早就,事实上,买了小面包,属于自己的小面包,第一台属于自己的小面包后,就已经作废。或者说,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但有一个习惯,却被保留了下来,就像刚才,说过的那样,直到今天,前后换了几台车,只买,自己只买,只开,自己只开小面包。
    当然,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或者说,也可以从另一个侧面理解,小面包,国产小面包,直到今天,还是得经常换,不想整天修车玩儿的话,还是得经常换。具体为什么,连滕翔宇的爱人,都算上,从没跟别人说过,问起来,事实上,无数人问过,只说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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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7-19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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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6#
     楼主| 发表于 2020-11-16 11:21:13 | 只看该作者
    19.3 岁岁年年人不同

    “正要拥着他说话,范进三两步走进屋里来,见中间报帖已经升挂起来,上写道,捷报,贵府老爷范讳,高中广东乡试第七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范进不看便罢,看了一遍,又念一遍,自己把手拍了一下,笑了一声,道,噫,好了,我中了,说着,往后一跤跌倒,牙关紧咬,不省人事。
    老太太慌了,慌将几口开水灌了过来,他爬将起来,又拍着手大笑道,噫,好,我中了,笑着,不由分说,就往门外飞跑,把报录人和邻居都吓了一跳。走出大门不多路,一脚踹在塘里,挣起来,头发都跌散了,两手黄泥,淋淋漓漓一身的水,众人拉他不住,拍着笑着,一直走到集上去了…… ”
    有时间么,杨晓刚才,好像问自己,有时间么?半年以来,滕翔宇印象中,自从担任宣传部,办公室主任,到杨晓身边工作,这还是她第一次,问自己有时间么,先前,都是直接交代任务,从没问过,有没有时间的事儿。
    看样子,杨晓应该是外出办事,上午,省委开完会,临时有什么事,也可能省委开会,本就是为了这件事,直接由办公厅安排,不必也不便通知部里,或者和自己一样,私事,完事以后,先回到宣传部,照例,先回到宣传部。新闻,昆仑电视台,卫视频道,昆仑新闻联播,估计是没赶上,看完明天的《昆仑日报》,报样之后,确认无误,又去了人民会堂那边。
    因为紧接着,副主任,宣传部办公室常务副主任,短信也到了,确切说,是滕翔宇,接完杨晓的电话,紧接着发现,电话里还有一条短信,刚才不知为什么,没看到,或者没注意到。一小时,一个多小时前发的,说部长,也就是杨晓,回部里了,自己已经告诉她,滕翔宇滕主任,先前来过电话。
    于是问题来了,既然已经回了,回过部里,为什么又要去人民会堂,或者说,为什么要在人民会堂,给自己打这个电话。有事的话,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在宣传部打电话,即使是四号楼“昆仑好人”那边,退一步讲,即使事情,是关于四号楼,“昆仑好人”那边的,也应该先打个电话,先在部里,给自己打个电话,究竟什么事,好有个准备。
    且明知,既然副主任,已经告诉杨晓,自己来过电话,找不到她,先行下班,几小时前,就已经离开人民会堂了。一般来讲,杨晓去哪里,如果需要滕翔宇,一起的话,都是先汇合,没有首长和秘书,即使大秘,现场取齐的道理,这是规矩,具体到这次,就算要去人民会堂,也是先把滕翔宇,叫到宣传部,再一同过去。
    再者说了,什么事情,非要到四号楼去谈,近段时间,“昆仑好人”那头,并没有什么要紧,或者重大的事项,汇报,也只是例行公事,并无非要杨晓拍板,出面的情形。临时,如果是临时,出了什么事的话,滕翔宇不可能不知道,不可能一点儿,都不知道,办公室,组织委员会办公室那边,毫无动静,即使真有事,绝没有绕过滕翔宇,不光绕过,瞒着滕翔宇,直接向杨晓汇报的道理……
    洗完澡,滕翔宇站在镜子前,擦掉雾气,镜子上的雾气,看着镜中,呆呆看着镜中的自己。年轻的时候,校篮球队的底子,怎么着,历史唯物主义,回到当时的年龄,以及环境,半专业运动员的水平,身材还是不错的,不是很壮,但很结实,如今上了点儿年纪,倒是没发福,肌肉也好,线条也好,还算是紧凑。
    上周的事情,周二一大早,滕翔宇刚到四号楼,接到杨晓的电话,让他到宣传部,马上,现在,到宣传部来一趟。你看,杨晓找滕翔宇,都是让他,到自己那里去,而且从不问,干什么呢,有没有时间之类,像自己这样,保障首长工作的人,本职工作,就是保障首长工作的人,你的时间,都是,就是首长的时间,没有,不存在有没有时间,干什么的问题。
    其实当时,上周二的时候,人民会堂这边,真挺忙的,一大堆事情,等着滕翔宇决定,或者参与决定,那也不行,杨晓的话,对他就是圣旨,赶紧放下工作,天大的事,等我回来再说,风风火火跑过去。杨晓那边呢,倒是很悠闲,让他等一会儿,等着吧,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不知在忙什么,过来吧……
    倒是没绕弯子,秘书长,省委宣传部秘书长,你是知道的,上个月,已经明确了正厅级,先不要嚷嚷出去,工作安排方面,基本已经定下来,正式任命,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下来,应该是调到统战部,做常务副部长。滕翔宇差一点儿,就脱口而出,不是说,不是都传说,要放下去,当市长的么,还好忍住没说,否则又是一顿骂,按照近来,杨晓对自己的态度,又是一顿骂,传说,我看就是你说。
    也就是说呢,秘书长的位置,空了出来。滕翔宇不傻,领导找谈话,一旦说到某个位置,你是知道的,某某某,已经或即将卸任,空了出来,十有八九,下面一句,就是关于你,你有可能,会顶上去。
    实事求是,要说没想过,肯定是瞎掰,一个月前,担任宣传部秘书长,已经六七年时间,一般这个位置,秘书长,什么部门都算上,很少有当这么久的,眼看就要过了,提拔的年龄上限,终于明确了正厅级。省委宣传部秘书长,正常情况下,不可能由正厅级干部担任,换言之,职务发生变动,只是迟早的问题,作为办公室,宣传部办公室主任的滕翔宇,不可能没有想法。
    想归想,没往,没敢往深了,往真了想,自己这个办公室主任,刚当上半年,更不用说资历,本就比别人浅,轮到谁,也轮不到自己,下回吧。事实上,部里的小道消息,几大热门人选中,不包括,确实不包括滕翔宇,呼声最高的一个,昆仑师范大学一位副校长,早前来宣传部挂过职……
    节骨眼上,刚才都忍住了,这个节骨眼上,滕翔宇当然不可能说,不是那个谁,某某副校长,要过来么?那就真没戏,煮熟的鸭子,都得飞了,行,既然你是这个意见,我们就再考虑考虑。
    果然,黄鹤书记,专门问到这件事情,省里面,原本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杨晓摆弄着桌上的文件,并不看滕翔宇,但黄书记的意思,还是想从内部,从咱们部里,安排一个合适的人选,想听听我的意见。我提了你,杨晓抬起头,看了一眼滕翔宇,重新低下头,继续摆弄文件,我提了你……
    后面的话,滕翔宇没听见,一句也没听见,一段时间内,直到杨晓叫他,敲桌子,叫他,一句也没听见,头发根瞬间竖了起来,汗毛孔扩张。省委宣传部秘书长,那可是副厅啊,而且按惯例,算不上惯例,规律,历史规律,至少据自己所知。
    近五任,甚至十任秘书长,无一例外,都最起码,可以晋升正厅,两位,至少两位副省,一位正省。就像刚才说的,要说没想过,肯定是瞎掰,不符合人性,即使共产党员,人民公仆,但真没往,真没敢往深了,往真了想,宣传部秘书长,和所有副厅一样,省管,省委组织部,直接管理的干部。
    就连杨晓,所以就连杨晓,即使一把手,宣传部一把手,也只是听一听,黄书记的意思,想听听我的意见。按照组织程序,市管,或者像滕翔宇这样,部管,昆仑这边的习惯,统称为厅管干部,无论哪个系统,党政,还是企事业单位,社会团体,晋升副厅,全省符合条件的,正处级干部,组织部那边,有一个后备名单。
    虽然两年前,升任新媒体处处长时,滕翔宇就已经,事实上,那之前半年,常务副处长任上,已经明确正处级。但进入这个名单,省委组织部后备干部名单,还是近几个月,兼任以及专任,宣传部办公室主任,之后的事情。
    按照常规,除非岗位急需,或者特别优秀,本人特别优秀,通常要到两年,两年左右以后,才会,才有可能,得到提拔,正处上副厅,厅管变省管,可跟副处上正处,加调研员衔,不是一回事。类似于旧时,所谓的候补什么,候补县,候补道,先得熬着,一点一点往前挤,什么时候,加个“遇缺先补”,算是见着希望了……
    嘿嘿嘿,杨晓敲着桌子,说你呢,想什么呢,这才,滕翔宇这才,勉强回过神来。杨晓双眉紧皱,不说怒目圆睁吧,也差不多了,怎么回事,你到底怎么回事,想不想好好干了,不想干了说话,有的是人,杨晓敲敲,重点敲了敲,桌上那叠文件,那叠被她,翻过来调过去,摆弄了半天的文件,有的是人等着呢。
    低着头挨训,近来已经习惯了,整天神游,也不知道你这脑子里头,都在琢磨些什么,做梦娶媳妇呢吧,疯疯癫癫的。就你这德性,还想当秘书长,谁想当秘书长了,不是你向黄鹤书记,提的我么,做梦去吧你,我告诉你啊,现在可就你一个人知道,就我一个人,你不是人,黄鹤书记,要是提前透露出去,就是你说的。
    该想的事情,该干的事情,一件没见你想,没见你干,要不这样得了,您还是明说了吧,我真不知道,什么是该想,真不知道您说的,该想的事情,该干的事情,究竟是什么。骂够了,刚刚放下来的眉毛,重新又立了起来,干什么,赖着干什么,你没事,我还一推事呢,看我干什么,走啊,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啊……
    “贾政问道,袭人是何人,王夫人道,是个丫头,贾政道,丫头不管叫个什么罢了,是谁这样刁钻,起这样的名字。王夫人见贾政不自在了,便替宝玉掩饰道,是老太太起的,贾政道,老太太如何知道这样的话,一定是宝玉。
    宝玉见瞒不过,只得起身回道,因素日读诗,曾记古人有一句诗云,花气袭人知昼暖,因这个丫头姓花,便随口起了这个,王夫人忙又道,宝玉,你回去改了吧,老爷也不用为这个事动气。贾政道,究竟也无碍,又何用改,只是可见宝玉不务正,专在这些浓词艳赋上做工夫,说毕,断喝一声,作孽的畜生,还不出去…… ”
    走吧,刚走到门口,又被杨晓叫住,重新叫住,那个什么,上次,我问你的那个,宋之问,查到了么?宋之问,滕翔宇莫名其妙,什么宋之问,查什么,杨晓叹气,不光是叹气,显然,是强压着怒火,恨铁不成钢之类,都太轻。
    就差直接上来,敲滕翔宇的脑壳了,说你,你还不服气,真不知道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交代你的事,没有一件上心的。挨训,近端时间以来,滕翔宇已经习惯,已经没大所谓的,但挨训,您也得让我,挨个明白不是,别的也罢了,或者认了,什么宋之问,是初唐,那位诗人么,查什么,什么时候的事,确实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装着胆子,重新问了问,有一句没一句,但滕翔宇,还是听美白了,大概意思是说,几天前,好像是杨晓,最近的一篇讲话稿,或者文章当中,需要用到。上行下效,像不像三分样,如今的领导干部,常喜欢在讲话,文稿当中,引用一些文史,中国文学中国历史方面的典故,这一次,是宋之问……
    初唐诗人,与同时代的沈佺期,合称“沈宋”,“仙宗十友”之一,当然了,所谓的仙宗十友,水平,最起码,知名度,也是参差不齐,李白,孟浩然,贺知章,陈子昂,王维,鼎鼎大名,但若提起王适,同属仙宗十友的王适,或者司马承祯,毕构,卢藏用之类,知道的人,恐怕就没那么多了,律诗重要奠基人,以诗文著称于世,武周时期,朝廷主要笔杆子之一。
    宋之问这个人,才华,主要指文学,文学才华方面,没得说,但人品,公认的,人品很成问题,无论作为政治人物,还是普通人,事实上,很差。杨晓让滕翔宇查的,是其中,非常著名的一则典故,因诗杀人,也不知道杨晓,什么场合,为什么要用到这个,没敢问……
    事情要从宋之问的外甥,初唐时期,另一位优秀诗人,刘希夷说起,说是外甥,其实宋之问这位舅舅,所谓的舅舅,比起外甥刘希夷,还要小上五岁左右,可能是远房的。挺有缘,唐高宗上元二年,公元675年,同榜进士及第,那一年,刘希夷二十四岁,宋之问只有十九岁,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都是少年才俊,舅舅外甥,同时考中进士,千古佳话。
    起初,舅甥二人的关系,还算不错,因为刘希夷,写的一首诗,《代悲白头吟》,闹翻了。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洛阳女儿惜颜色,行逢落花常叹息,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拿给宋之问看,宋之问大为叹赏,写得太好了,尤其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一句,事实上,也是后来,流传最广,名气最大的一句,可见宋之问,眼光是不错的。一打听,刘希夷刚刚写成,就拿来给自己看,换言之,按照今天的标准,尚未正式发表,于是乎,小心思动了,跟刘希夷商量,你看,舅舅这么大岁数了,虽然比你小吧,一直想在诗文方面,扬名立万,始终未得佳句。
    这样行不行,你呢,把这首诗,不用一整首,就把这两句,让给我,别说是你写的,说是我写的,咱俩谁跟谁。再说舅舅,甭管大与小,好歹比你虚长一辈,能亏待了外甥你么,说,大胆说,多少钱你说话,知道你缺钱,一定满足你。
    刚开始时,刘希夷同意了,行,就这么着吧,算你写的,反正还没发表,没人知道,可没过多久,又反悔了,不是不想,实在舍不得,要不算了得了。算了,算了像话么,宋之问急了,把刘希夷,骗到自己家里,逼他交出这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遭到拒绝后,恼羞成怒,让家奴用沙包,装满沙土的麻袋包,战场上,垒阵地防御那种,将刘希夷活活砸死。
    再强调一遍,天地良心,滕翔宇真不记得,杨晓什么时候,让自己查过这个,宋之问,因诗杀人。没办法,杨晓说有,有这么回事,那就有吧,并未辩解,回去赶紧查了,第一时间将结果,汇总成一份材料,交给杨晓……
    之所以,宋之问敢这么嚣张,说夺诗就夺诗,说杀人就杀人,那时候,他可是武则天,身边的红人。尤其把心思,放在武则天的几位男宠身上,达官显贵也好,更不用说皇亲国戚,对待这几位男宠,得罪,大多数人,得罪,当然是不敢得罪的,但心里,肯定看不起,面上过得去而已。
    真正放下身段,甚至不顾廉耻,往人家身上贴的,也有,比如宋之问,靠这些人,一步步获得武则天赏识,以及信任。这还不算完,宋之问,同样仪表堂堂的宋之问,随即想到,这几块料,不就是因为,陪皇上睡觉,才如此风光么,没人敢惹么,睡觉,我也会啊,干嘛巴结他们,直接巴结皇上不就得了。
    绞尽脑汁,给武则天写了一首诗,委婉,但意思,是明确的,我也可以,也想陪您睡觉,要不然,换个口味,先试用一段时间,七天无理由退货啊。武则天看完诗,大为赞赏,写得好,人才,好归好,人才归人才,睡觉的事情,却只字未提,等宋之问走了,跟身边的人说,长得是不错,可惜了,口臭严重,想想就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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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7-19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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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5#
     楼主| 发表于 2020-11-15 11:58:39 | 只看该作者
    19.2 二二零

    刚进家门,自从一个月以前,本年度“昆仑好人”,评选以及公示,接近尾声,最终结果即将公布,颁奖庆典进入筹备,冲刺阶段。按照现在,流行的说法,倒排工期,以天计时,组织委员会办公室主任,滕翔宇的工作重心,就转移到了人民会堂,四号楼那边。
    刘泳出事以后,上级尚未任命,新的省委专职副书记,相关工作,暂时由省委书记黄鹤,以及另一位常委,省委秘书长分担。正式进驻人民会堂前,黄鹤书记,作为活动领导小组组长,同时也是组织委员会主任的黄鹤书记,亲自召见秘书长,宣传部长杨晓,领导下领导小组办公室。
    以及宣传部办公室主任,滕翔宇领导下的,组织委员会办公室,其实是一拨儿,同一拨儿人,除了几位主要领导,挂名的主要领导,一干人。再次强调,“昆仑好人”,尤其是本年度,“昆仑好人”活动的重要性,中央首长非常关心,届时会有,可能会有不止一位,党和国家领导人,亲临庆典现场,各项工作,必须做到万无一失,还是那句话,经得起考验,经得起时间,和历史的考验。
    临出来之前,还专门和滕翔宇,握了握手,你这个办公室主任,要不辞辛苦啊,请黄书记放心,请省委放心。中共中央国务院,辽宁省委东兴县,龙泉山庄药膳部,主管经理李宝库,弄得滕翔宇挺激动,我考虑吧,联合国不是正在反恐么,我怕它影响咱们生意,差点儿就说,差点儿就连,请党和人民放心,为了新中国,向我开炮之类的话,也说出来……
    省文明办,省委宣传部,真正负责活动,各项具体事宜的文明办,宣传部,随即召开会议,落实黄鹤书记指示精神。具体到滕翔宇,正式卸任新媒体处,处长职务,办公室,宣传部办公室这边,工作暂由秘书长,以及常务副主任代理,换言之,将他抽调出来,专门负责“昆仑好人”,组织委员会办公室,各项日常工作。
    除每周两次,一次部务会议,一次办公室,例会之外,宣传部那边,近一个月以来,滕翔宇基本不去,每天直接,去四号楼报到,报到归报到,并不住在,通常,并不住在那里,还没到需要,二十四小时值班,最后的临战状态。不仅是他,凡是加在蓬莱,组织委员会办公室成员,基本都是这样,遇事直接,遇到自己,办公室主任的权限,不能拍板,或者拿不准的大事,直接向杨晓汇报。
    临近年底,和往年一样,宣传部很忙,尤其今年,国庆之后,紧接着中央全会,省委全会,省两会,外加几次,在昆仑举行的国际,重要国际会议,每一桩,都是重大宣传任务,都够宣传部忙活的。杨晓四脚朝天,“昆仑好人”这边,再重要,也只是其中之一,也分身乏术,也只能牛鼻子,也只能弹钢琴。
    没有必须她出面,或者露面的情形,通常隔一天,隔两天,到人民会堂这边,其实离宣传部,并不很远,看一看,改签的文件,签一下,问问进展情况,见一见几大核心部门,主要负责人。有时间的话,各屋转一转,向大家道道辛苦,再隔三差五,买些吃的喝的过来,省委省政府领导,都很关心同志们,激励激励士气,紧急情况,重大决策之外,每天和滕翔宇,固定通话一次。
    起初,每天下班之前,滕翔宇都会去一趟宣传部,当面向杨晓,汇报一下今天,组织委员会那边的情况。后来被杨晓,正赶上那天,几位部领导碰头,秘书以为有急事,也没拦着他,撞进去,被杨晓当众,给训了一顿,你到底怎么回事,整天四处乱窜什么,把你抽出来,就是让你在人民会堂,那头盯着去的。
    弄了个灰头土脸,从此改成通话,每天下班前,给杨晓打个电话,没什么事,没什么交代自己,要办的事的话,下班回家。宣传部那边,能不去尽量不去,即使去,除了刚才说的,每周两次例会外,也尽可能躲着,别让杨晓看见自己……
    今天有些特殊,四号楼那里,虽然没有硬性,明确规定,朝九晚五,几点上班,几点下班,更无须考勤,通常都是,也都是八点半,九点前到,正常情况下,五点至五点半,六点前离开。给杨晓,从五点一刻开始,直到六点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没敢玩儿命打,是没人接,不是关机或者不在服务区,因此没敢玩儿命,连续不断打,过十分钟,至少十分钟,打一个,始终没人接。
    手机没人接,办公室,同样没人接,打给秘书长,关机,打给副主任,滕翔宇在时,是他直接,具体保障杨晓工作,抽调到“昆仑好人”,组织委员会期间,刚才提到的,宣传部办公室常务副主任,临时负责跟她。这次有人接,不知道去哪儿了,说自己也不知道杨晓,去哪儿了,上午去省委,开完会,就没再见着人。
    本想再等一会儿,近来滕翔宇岳父那边,家里有些事,爱人在外地,正好去了外地,说好今晚过去,一起吃晚饭的。想了想,让副主任,如果杨晓回来,或者跟他联系的话,告诉她,自己来过电话,先下班走了。
    其间,也没再给杨晓,打过电话,不是自己不打,打了,到处找不到人,反正也没什么事,省得再自找挨骂,最近几个月,动辄得咎,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众目睽睽之下,数落滕翔宇了。回到自己家时,已经十点多了,刚进家门,电话来了,没以为是她,杨晓座机手机,号码滕翔宇电话里都有,未知来电,以为是骚扰,甚至诈骗电话,按了一个,紧接着又打来,本想再按,还是接了,杨晓。
    没等滕翔宇,解释为什么按自己的电话,也没问他,打电话,先前打电话,找自己什么事,直接告诉他,自己在人民会堂,四号楼这边。问滕翔宇,今天有时间么,时间,有,有时间,有时间就过来吧,二二零,自己在二二零……
    挂掉,不是滕翔宇,杨晓那边,挂掉电话,足有一分钟时间,滕翔宇站在原地,一不动不动,眩晕,腿软,僵直。不矛盾,腿软,两条腿,几乎失去知觉,如同不是自己的,毫无感觉,更动不了,与此同时,双双僵直,当然,当时的情况下,不可能,也想不到去摸,摸的话,铁一般僵硬。
    二二零,人民会堂四号楼二二零,当初,入住人民会堂,“昆仑好人”组织委员会办公室,入住人民会堂四号楼,规划时,安顿好各部门后,专门为文明办,宣传部主要领导,将来,颁奖庆典临近时,可能过来,亲自主持工作的领导,预留了几间房间。
    四号楼房间格局,不分高低贵贱,会议室外,都是一样的,比一般的宾馆标准间,稍大一些,两张单人床,独立卫浴外,不是套间,但有一个小客厅,或者说,一块可以当作客厅,相对宽敞的空间。二二零,是留给杨晓,专门留给杨晓的,从没来过,来过,没住过,难怪不显示号码,人民会堂,所有电话都这样。
    一分钟,或者几分钟后,滕翔宇慢慢恢复知觉,恢复知觉,意识却没能恢复,准确说,意识层面,依旧不受自己控制。放下手机,直奔卫生间,云里雾里一般,直奔卫生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要干什么脱掉衣服,打开花洒,开始洗澡,下午在四号楼,已经洗过,其实,已经洗过一次。
    二二零,二二零…… 始终,全过程,滕翔宇口中,后来口中,不念,倒是不念了,意识当中,始终,依旧始终默念着。二二零,二二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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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7-19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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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4#
     楼主| 发表于 2020-11-13 10:58:19 | 只看该作者
    19.1 二人为天

    蓬莱市和平广场,西侧的人民会堂,并不是一座,而是一组建筑,据说从空中俯瞰,呈现出“天”字结构。之说以,要说“据说”,因为这只是理想,事实上,当初设计时,说得不好听一些,一厢情愿的想法。
    建成以后,本身就不大像,只是个大概其,受周围环境,无论建筑,还是植被影响图,很难看出,计划,或者期待,当中的“天”字。非说像,也不是不可以,比较勉强,或者说,得事先告诉人家,这是个“天”字,带着这个先入为主,去看,去找,也不是不可以。
    之所以会设计,甭管实际效果如何,设计成“天”字结构,因为人民会堂,想当年,规划建设,以及建成后,事实上,文化大革命结束前,并不叫人民会堂,而叫“工人会堂”,“天”字结构,其实不是“天”,而是“工人”,或者说,既可以理解为“工人”,也可以理解为“天”。
    大革命失败,中国共产党人,将工作重心,逐渐将工作重心,从城市,转向农村,从工人,转向农民,换言之,早年前,建党初期,工人运动,和全世界,其它无产阶级政党一样,才是中国共产党,真正的核心工作。尤其第一次国共合作,联俄联共那几天,主要大中城市,都开办有共产党组织,直接领导下的,众多工人夜校,工人讲习所等机构。
    昆仑省,建国后的第一位省委书记,姓刘,刘书记。刘书记当年,就是搞工人运动,也是见过初期,各省省委书记中,工运出身,血统,某种意义上,血统最纯正的一位,主要活动在广东,珠三角一带。
    工人运动,不能一上来,就忽悠,这里的忽悠,不带贬义,忽悠人家革命,煽动闹事,再说你真成立一个,以此为宗旨,桌面上宗旨的机构,工商也不会给办照的,执照上怎么写,经营范围,造反鼓动,颠覆政权?都是以学习,扫盲为名,所以才叫夜校,才叫讲习所,一边叫大家文化,识文断字,以及基本的科学知识,再慢慢进行启蒙,革命启蒙。
    事实上,革命启蒙,孔子怎么说的来着,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反之亦然,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那种。比如说,最经典的,工人,一般一上来,先教这两个字,建国后,刘书记每次视察工厂,或者工会系统,总之,凡是和工人阶级,他最熟悉,最喜欢的工人阶级,打成一片时。
    无数次说起过,自己当年,工人讲习所,给广州,香港等地工人,刘书记是客家人,粤语十分熟练,讲课的时候,对于工人两个字,经典的解读。什么是工人,上面一个工,下面一个人,这个字念什么,这个字念天,工人在一起,只要我们工人兄弟,工人阶级,团结在一起,就是天,《国际歌》里,是怎么唱的,不论是英雄,不论是天皇老帝,谁也解放不得我们,只靠我们自己。
    刘书记提到的《国际歌》,或者中文译法,是最早,瞿秋白的版本,第二段开头,如今通用的,是几年以后,萧三在苏联,根据俄文转译。正因如此,很多措辞,尤其语序,都与法语原版,有较大出入,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我们自己,就是天……
    顺便说一句,这只是宣传,政治宣传,确实很巧妙,或者说,巧妙,确实是很巧妙,但别,可不能当真,文字学考试时,过去可能还行,没人,没人敢说个不字,现在这么写,再这么写,一分没有。“工”和“人”,都是象形字,“人”不用说,人的侧面像,注意啊,不是一撇一捺,两条腿,侧面,一撇是胳膊,一捺是腿。
    “工”是矩,也就是尺子,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工匠做活的时候,用来划直线,以及直角的尺子,引申为工具,以及工人。“天”是指事字,下面的“大”,是人的正面,这一次,是正面像,一大横,是两条胳膊,一撇一捺,是两条腿,上面一小横,指向头顶的位置,“天”字最初的含义,字面含义,指头顶天灵盖,引申为天地的天,以及一切,具体或抽象的高,比如刘书记所说的,工人是天……
    回到人民会堂,当年的工人会堂。邓小平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复出后,第一次重要会议,中国科学大会,主题讲话,绕了一圈,最后明确强调,可以这样说,知识分子,已经是社会主义中国,工人阶级的一部分。
    既然知识分子,既然连知识分子,社会主义改造完成,民族资产阶级,作为一个阶级,一个具有社会功能,社会影响力的阶级,宣告消失后,中国大陆唯一一个,原教旨马克思主义,定性为非无产阶级的阶级,或者阶层,都成了工人阶级,那还有谁,不是工人阶级?内涵无限扩大的同时,外延也就失去了意义,工人,和人民,已经成为同义,事实上的同义词,蓬莱工人会堂,改名人民会堂至今……
    “工”的部分,甭管像不像,像不像“天”,或者“工人”,姑且这么说着,人民会堂东半部,也就是“工”的部分,是会堂,狭义的会堂,开会,无论大会小会,宴会招待欢迎会的地方。以及昆仑省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大部分专门委员会,革盟建进农工九台,八大民主党派,昆仑省委员会机关,办公场所。
    “人”的部分,人民会堂西半部,南北两座楼,相互,以及与“工”字,各自与“工”字,下面一横,分别呈六十度夹角。中间三个花园,现在不知叫什么,或者说,不知是否还怎么叫,分别以工,工人阶级,农,工农联盟,兵,人民军队为主题。
    事实证明,坏就坏,之所以“工人”,或者“天”,俯瞰效果,未能达到预期,坏就坏在,又是雕塑,又是景观,这三个花里胡哨,画蛇添足的花园上。一撇一捺,“人”字一撇一捺,是宾馆,对外,对内也不这么叫,四号五号楼,重大会议期间,大会办公,值班机构,以及中央及境外,重要媒体记者,食宿在这里。
    此外,重要会议,注意啊,刚才是重大,现在是重要,大会闹哄哄,小会定乾坤,大会就是走个形式,关键定夺,都是小会,大会前的小会。和大会不同,这类会议,与会者级别较高外,议程尤其时间,都有较大的不确定性,真顶起牛来的话,谁也不知道,要吵到什么时候,也需要一个集中,最好邻近会场的住所。
    当然,这也就意味着,更多的时候,四号五号楼,并没有此类任务,没有任务,没有此类任务,并不会,也并不会闲着。省一级,党政直属机关,有什么临时活动,规模较大,主办单位自身,场地条件有限,又不宜,经费不是,对于这些机构来说,经费通常不是问题。
    性质决定,又不宜到外面,公开营业的宾馆,会议中心之类,比如现下,省精神文明工作领导小组,省委宣传部联合主办,一年一度的“昆仑好人”。工作人员全省各地市,哪儿来的都有,宣传部那个院,后勤保障能力十分有限,四号楼正好不忙,整个二层包下来,一个月来,直至活动结束,办公室都将设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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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7-19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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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3#
     楼主| 发表于 2020-11-13 10:57:44 | 只看该作者
    18.8世界观

    净土寺,以及郊外的耆阇禅院,原本既有比丘,也有比丘尼,或者说既有和尚,也有尼姑。就是前几年,出过一次事,佛教界震动很大,从此比丘尼迁出,在耆阇禅院以南,大约五公里外,择址另建寺庵居住。
    具体情况,悟慧也不是很清楚,左右一位佛协高层人物,说出去,也算是得道高僧,一直备受僧俗两界敬仰。传出与寺内,还不止一位,比丘尼有染,好像还不是你情我愿,带有诱骗,甚至胁迫色彩。
    佛法所谓五无间罪,五种世间,恶业,果报最大的罪孽,杀父,杀母,杀阿罗汉,出佛身血,破和合僧。此外,近无间四大根本罪,杀盗淫妄之中,又以奸淫比丘尼最终,等同无间罪,必堕阿鼻地狱……
    找到净土寺,想要剃度出家为尼,寺里甚至一时,都没认出是柳一菲,出奇地瘦,和荧幕前,当然,金融才子的事,出来以后,已经停播了很长一段时间,几乎判若两人。挺坚决,好像挺坚决,反复劝说无效,只好汇报给悟慧,由他亲自出面,同柳一菲谈了一次。
    时常听到有人,遇到些事情,不如意,动不动要出家,或者说,动不动以要出家相威胁。其实,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至少在中国,在当代中国,几乎是不可能的,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试试,少数民族地区,某些人巴不得,人家全民族都出了家,好把地方腾给你除外。
    今天想不开了,初因避地去人间,及至成仙遂不还,剃了头发出家,明天又想开了,不疑灵境难闻见,尘心未尽思乡县,蓄了头发还俗,拿皈依三宝,陪你过家家玩儿呢。问了柳一菲几个问题,尽管悟慧觉得,柳一菲对于佛学,虽然没什么了解,根器却很不错,依旧劝她不要胡思乱想,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普度众生,慈悲无边,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佛法劝所有人向善,并不劝所有人出家。浊世苦,这谁都知道,但很多修行,偏偏必须在浊世中完成,人们只知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却不知没有淤泥,就没有莲花,只知真金不怕火炼,却不知没有火炼,就没有真金。
    “你也不用来哄我,从今以后,我也不敢亲近二爷,权当我去了,宝玉听了笑道,你往哪里去呢,黛玉道,我回家去,宝玉笑道,我跟了去。黛玉道,我死了呢,宝玉道,你死了,我做和尚。
    黛玉一闻此言,登时把脸放下来,问道,想是你要死了,胡说的是什么,你们家倒有几个亲姐姐亲妹妹呢,明儿都死了,你几个身子做和尚去,等我把这个话告诉别人评评理。宝玉自知说得造次了,后悔不来,登时脸上红涨,低了头不敢作声,幸而屋里没人。”
    这是往好听了说,或者说,往大而化之说,往难听了,或者说,往小而化之说,你以为是个人,都能出家,都有资格出家?若真如此,想出家就出家,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寺院里早就人满为患了。
    “村里乡里,能对你撒手不管?
    管了,他们在社办企业给我找了个工作。
    哦,这就对了,在我们的社会里,孤儿不孤嘛,你去了没有?
    去了,公休太短,工时太长,一共干了俩月,我就坚决不干了,不干了。
    啊,那你可以去做生意嘛,你看很多个体户,都倒腾蔬菜,种西瓜,都发了财了嘛。
    我这人天生心慈手软,骗不了人。
    那就老老实实回家务农,种地也可以致富。
    这肉皮子嫩,晒了就长毒疮。
    当民工怎么样啊,有些工作是在屋里干的,晒不着太阳。
    我一接触洋灰就过敏,喘,喘。
    那你干脆出家算了,当和尚最清闲。
    我顿顿得吃肉…… ”
    不是吃不吃肉的问题,再说出家人的生活,一点儿也不清闲。有人统计过,还是刚才那些条件,当代中国,少数民族地区除外,各种宗教都算上,专业神职人员岗位,竞争激烈程度,一点儿都不必公务员低。
    确实有相似性,甚至可比性,简单说,吃财政饭,国家出钱养着,编制名额,都是非常严格的。与世无争,寂寞平和,看上去其貌不扬,没有什么出奇之处的出家人,打听打听,都不是等闲之辈。
    相当部分名校毕业,硕士博士大有人在,或者与之相对应,佛教内部的学历层次,难度较之普通高校学府,有过之而无不及。普通人想出家,不是绝对不能,都是皈依多年,修为很高,经过反复考验,绝不是一朝厌世,跑到人家那儿一闹,扒拉脑袋是一个……
    内环路上绕了一圈,确切说,半圈。欧阳小卷选择在东平桥,与西宁桥,原本应该下桥的西宁桥,相对,另一侧的东平桥下桥,没这么走过,但位于市中心的净土寺,理论上,条条大道通罗马……
    小时候,几乎每个周末,欧阳都会跟着妈妈,回姥姥家一趟。那时候,姥姥家住在城北,一个老厂区家属院,筒子楼二层,朝南,中间,差不多中间那个单元,  算不上单元,就一间屋子,大屋子,没厨房没厕所。
    筒子楼东西两侧,各有楼梯,总共六层,没有电梯,前些年听说要装,为了位置,吵得天翻地覆,甚至上了电视节目,不知装了没有,搬走后没再关注。无论走两侧,或东或西,哪个楼梯,都可以顺利抵达,反正在中间,差不多中间那个单元,路程几乎一样。
    通常来讲,不买东西,不给姥姥姥爷买东西,或者东西,已经事先买好,直接从家带去的话,坐车时,从自己家门口,刚好有一趟公交直达,少坐一站地,从西边楼梯上去,反之,买东西,一般是吃的,点心之类的话,多坐一站地,家属院东边,紧邻一个合作社,那时候还叫合作社,相当于超市,买完以后,就近从筒子楼,东边楼梯上去。
    事后回忆,这段经历,至少欧阳小卷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对她的世界观,甚至宇宙观形成,起到了十分关键的作用。刚刚记事的时候,朦朦胧胧,或者说,懵懵懂懂,知道是去姥姥家,老厂区,同一座楼,有时从这边上去,有时从那边上去。
    在欧阳,在童年时期,欧阳的观念中,不觉得东西两侧楼梯,不同路径上去,抵达的是同一个目的地,同一间屋子。在她看来,同一个目的地,应该只有一条路径,能够抵达,反之,不同的路径,抵达的自然,是不同的目的地。
    换句话说,世界上,其实有两个姥姥家,或者说,两个姥姥,以及两个姥姥的家,两个姥姥各自的家,东边的姥姥家,西边的姥姥家,多坐一站地,东边楼梯,去往的是一个,东边的姥姥家,或者说,东边姥姥的家,少坐一站地,去往的是另一个,西边的姥姥家,或者说,西边姥姥的家。
    神奇之处在于,真正的神奇之处在于,这两个姥姥家,是一样的,两个姥姥,是一样的,两个姥姥的家,也是一样,一模一样的。欧阳小卷甚至多次,故意将某样东西,放在某一个姥姥,比如说,东边姥姥家,某个不起眼的对方,等到下次,一周,或者几周以后,再去西边姥姥家时,看看东西,是不是还在那个地方。
    尽管如此,欧阳依旧坚信,世界上,其实有两个姥姥家,两个姥姥,以及两个姥姥的家。两个姥姥,是一模一样的,两个姥姥家,也是一模一样的,一个姥姥家,某样东西,位置发生变化,同时会引起,另一个姥姥家,同样的东西,位置发生同样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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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152#
     楼主| 发表于 2020-11-12 11:32:14 | 只看该作者
    18.7 诅咒

    思绪再次回到今天,刚刚那场法事,那场直到现在,欧阳回忆起来,依旧心惊,柳一菲倒是很平静,法事的主角,叶皓不算。按照这个逻辑,也不知她究竟,应应该算是福德深厚,还是微薄。
    叶皓出事,不禁让欧阳小卷,再次想起多年以前,就像几年前那样,再次想起多年以前,大四的时候。对门那个宿舍,一个和周易十分要好,常来这边玩儿,喜欢染发,一头五颜六色,彩发女孩儿,对柳一菲发出的诅咒:
    著名的摩纳哥诅咒,尽人皆知,被首任摩纳哥大公,强奸的无辜少女,长大后成为一位法力高强,心怀怨毒的女巫,对大公,以及整个摩纳哥王室,发出诅咒。诅咒他们世世代代,享尽富贵绵延的同时,永远无法得到真正的爱情,不是出轨插足,就是被出轨插足,柳一菲这边,却没招谁没惹谁,最起码,她自己是无辜的。
    彩发女孩儿,和柳一菲一样,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父母都是省工艺美院,知名的工美大师,尤其擅长宗教造像,据说净土寺,省内外不少佛寺禅院,当中都有他们的作品。喜欢蓬莱大学篮球队,袁彬彬的队友,一个广东男孩儿,暗恋,暗恋了将近四年。
    直到大四,眼看就要毕业,天各一方,再不当机立断没机会了,彩发女孩儿终于下定决心,孤注一掷,选在篮球联赛,蓬莱大学所在赛区,四强赛时出手。想得挺好,比赛结束,众目睽睽之下,一辈子的幸福,顾不了那么多了,捧着鲜花冲进场内,赌上女孩子的矜持和脸面,向暗恋四年,用今天的话说,男神表白。
    没想到,还没等彩发女孩儿出手,人家那边,先行动了,工序差不多,比赛结束,众目睽睽之下,一辈子的幸福,矜持脸面,捧着鲜花冲上看台。女孩儿傻了,张着大嘴钉在当地,一动也动不了,眼睁睁看着男神,略过自己身边,直奔不远处的柳一菲,同样,向暗恋四年,用今天的话说,女神表白……
    其实,事后复盘,欧阳回想起来,某种意义上,柳一菲算是救了彩发女孩儿,若不是这么一出儿,横生枝节的话。几千人面前,她这个人,肯定被拒绝,当面拒绝啊,算是丢大,丢到家了,反正换作自己,首先不会这么干,再怎么男神也不可能,八成当场碰死,可惜彩发女孩儿,并不这么想。
    当天晚上,从周易那里,得知事情原委的柳一菲,主动到对面宿舍,向梨花带雨,已经哭成泪人的彩发女孩儿道歉,虽然她并没做错什么。比预想当中,最糟糕的局面好些,彩发女孩儿没骂也没打,只是在柳一菲走的时候,对着她的背影,嘟囔了一句:我知道,你比我漂亮,不过太漂亮的女人,未必就能幸福。
    “我知道,你比我漂亮,不过太漂亮的女人,未必就能幸福,”多少年来,彩发女孩儿当年这句话,总是不时萦绕在欧阳小卷,当时也在场的欧阳小卷耳边。柳一菲倒是没太以为然,当时倒是没太以为然,愣了一下,笑笑走开,多年过去,回过头来看,一个绝望的纯情女孩儿,这无意中的一句话,倒真真像一个诅咒……
    即使在昆仑电视台,这样一个美女,环肥燕瘦,百媚千红,美女扎堆,连审美疲劳,都已经审美疲劳的地方,柳一菲依旧十分出众。转眼之间四十开外,依旧单身,叶皓之前,还曾经有过一位,同样,经人介绍,原省委书记是李金,亲自做媒的金融才子。
    早前曾在李金的父亲,某开国元勋身边工作,留学英国,华尔街历练过,宇宙第一行,工商银行昆仑分行行长,也是当时工行,所有一级分行行长中,最年轻的一位,金融界炙手可热的人物。同柳一菲认识后,关系发展迅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欧阳她们都见过,只差临门一脚,金融才子出事了。
    回过头来看,这件事,金融才子,与李金有着不浅渊源,又由他介绍给柳一菲的金融才子,出事。只是一盘大棋,一盘关于李金,围剿李金势力的大棋,当中的第一步。
    或者说,早期的一步。当时并不知道,至少多数人,当时并不知道,都把它当成,仅仅当成,一个孤立事件,金融才子自己,以权谋私,贪得无厌的孤立事件……
    “你怎么长得,跟我这么像啊,回去问问你妈,是不是在我们家当过丫鬟啊。回少爷话,我爸是您家厨子,厨,那个什么,快走快走。”
    出事以后,不光金融才子,任何人,任何官场,或者跟官场,有所瓜葛的人,都差不多。出事以后,面临的,在里面,面临的第一个,也是首要问题,招,或者不招,咬,或者不咬?
    咬,或者不咬,同很多中国的事情,或者说,很多事情在中国,一样。十分微妙,很难用是或不是,简单用是或不是来回答,甚至只能意会,无法言传,意会唯心了,最起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竹筒倒豆子,见谁咬谁,有条件要咬,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咬,肯定不行,你在里面扛住了,只有你在里面,你先在里面扛住了,外面的人,才有时间和机会,也才有必要,有动机去救你。
    见谁咬谁,有的没的,真的假的,都要咬一口,只会让外面的人,只会促使外面的人,达成共识,达成攻守同盟,共识和攻守同盟的前提,放弃你,虱子多了不咬,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你身上。
    反过来,咬住牙,什么都不说,谁也不咬,天塌下来,一个人扛着,也不行,出于自保,也不行。上级的姓名地址,我知道,下级的姓名地址,我也知道,那么好啊,成全你。
    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就你能,能者多劳,左右已经进去了,倒霉你一个,幸福千万家,同样,虱子多了不咬,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你身上。
    所以才说,只能意会无法言传,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咬,是要咬的,咬谁不要谁,先咬谁后咬谁,什么时候咬,咬哪些事,咬到什么程度,都是有学问,有大学问的,咬对了,事半功倍,咬错了,雪上加霜。
    这一次,金融才子这一次,级别不高,不是和普通人比,李金线上,核心人物当中,算不上太高,知道的事情,牵扯到的人,却很多。他出事,外面的人自然紧张,紧张,却没有乱了阵脚,都很有经验,暂时按兵不动,等他先出招,看他在里面,咬不咬,怎么咬,再见招拆招,决定下一步怎么办,救不救,怎么救。
    金融才子都知道,刚才说的那些,里面的金融才子,都知道,咬,是必须要咬的,自己并不是一个,分量很重的人物,关注程度有限,很容易被忽略,被遗忘,一旦被忽略,被遗忘,就只有等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了。
    “锣声忽至,四人抬对烛大如断柱,八人抬一猪大若牯牛,盖公养十二年始宰以献神,策廷笑曰,猪故寿长,神亦齿利,我若为神,乌能享此,余曰,亦足见其愚诚也。”
    咬谁,学问可就大了,大人物不能咬,知道,甚至手握证据,也不能咬,咬之前,先得掂量掂量,自己的牙口以及咬合力,咬不动,反倒崩了自己牙的,覆辙不在少数。要咬,就要找一个,地位不算太显赫,关注程度,却比较高的来咬,想来想去,想到了柳一菲,少妇今春意,良人昨夜情,未婚妻柳一菲。
    按照今天的标准,那时候,还没有,似乎还没有这个概念,金融才子应该算那种,典型的暖男。对于柳一菲,百依百顺不说,绝对体贴入微,要什么给什么,更多的时候,不是物质,物质方面,柳一菲要求并不高,从没说过半个不字,宠得公主一般,否则那么多追求者,论权论势论钱论色,比他强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金融才子,未婚夫出事,外面的柳一菲,比谁都着急,想尽办法,托人托关系,真的可以,真的需要的话,让自己拿什么去换,在所不惜,只要能把他捞出来。没想到,人家在里面,第一个咬出来,或者说,第一个拉下水,试图拉下水的,就是她。
    长期主管信贷,涉案问题,明面上的,主要来自这方面,一笔笔,一桩桩,一件件,哪笔贷款,拿了对方多少好处,来龙去脉,收钱以后,存在哪儿,给了谁,买了什么,消费或者投资,都得说清楚。给了谁,给柳一菲了,哪个柳一菲,还有哪个柳一菲,昆仑电视台主持人柳一菲,你们什么关系,什么关系,男女朋友,啊不,非婚夫妻,就差领证了。
    里面的金融才子,竭尽所能,将柳一菲描述成一个,物欲横流贪得无厌,总而言之,红颜祸水,自己之所以出事,之所以堕落,之所以辜负组织培养,领导信任,人民嘱托,关键因素就是她。
    电视上,你们都看到了,她穿的那些衣服,戴的那些首饰,知道值多少钱么,说出来吓死你,都是我给买的。不给买,就要跟我分手,我也是鬼迷心窍,被狐狸精下了药了,没钱,想办法去搞,一步步走上邪路,认识她之前,不敢拿的钱,认识她之后,都敢拿了,认识她之前,不敢干的事,认识她之后,都敢干了。
    按理说,这种案件,尤其还在取证,预审环节中,并未进入审理,正式审理程序,即使开庭,通常也不公开,或者小范围,象征性公开,相关信息都是保密,严格保密的。这一次却不知怎么,尽数,关键内容,尽数泄露了出来,一时之间,全省全国,没有人不知道,没有人不在议论。
    说清楚,对于柳一菲,漩涡当中,被各种传闻,甚至谩骂,湮没的柳一菲,说清楚,并不困难。事实证明,除了一笔原本,计划用来买房,婚房的钱之外,房本上,写的也是金融才子的名字,说没拿过他的钱、他的东西,肯定是假的,满打满算也就是个,中产白领水平,合法收入绰绰有余,很案情丁点儿关系扯不上。
    但事情本身,对柳一菲的刺激,却非常大,想要托付终身的人,居然是这种货色。你想自保,我可以理解,但总不至于,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下作到拿我当炮灰,当垫背的地步吧,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真的,还有什么是可以信任的,很久都没有缓过来。
    具体到什么程度,欧阳小卷并不知道,其实悟慧比她,更有发言权,欧阳只是记得,那段时间,原本只有九十几斤的柳一菲,瘦了十斤不止。还把自己留了很多年的长发,剪得像男孩子一样短,却不知道她突然剪掉头发,其实是萌生了出家的念头。
    “袭人笑道,林姑娘,你不知道我的心事,除非一口气不来,死了倒也罢了,林黛玉笑道,你死了,别人不知怎么样,我先就哭死了。宝玉笑道,你死了,我作和尚去。
    袭人笑道,你老实些吧,何苦还说这些话。林黛玉将两个指头一伸,抿嘴笑道,作了两个和尚了,我从今以后,都记着你作和尚的遭数儿,宝玉听了,知道是她点前日的话,自己一笑也就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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