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为我开

宋昱慧

花儿为我开
文/宋昱慧
有些时候，我们会把自己困在时间的暗室里，忘记了岁月，忘记了年龄，忘记了生命，忘记了世间美好，就这样心甘情愿地囚禁了自己。思想的牢笼没有壁垒，只有自囚、自困，自我放逐，自我隔绝。人间的绚丽、外界的美好被无声无息地屏蔽起来，人生走进死的循环，如果不能觉醒，那将是生命的悲哀。这个世界，很多人的生命都会有这样和那样的悲哀，犹如幽深的暗夜里遥远而苍凉的悲歌一般，若有若无地困扰生命。
大梦终究是会醒来的，只是这梦的长短不同，有的人可能到生命的终结都在沉睡中，自我催眠的沉睡中酣睡。能睡得着未尝不是好的事情，如此残酷世界里，安眠是一种能力。然而有些梦，是终究会醒的。大梦初醒的时候，睁开茫然的双眼看着陌生的世界，一切都变得空茫而遥远起来，有些分不清时空的迷离和恍惚，现实与梦境的界限也变得模糊。要走出幻境，自我虚构的幻境，需要极大的勇气。要改变人生固有的轨迹，踏上新的征途，前途未卜的新的征途，首先是需要跟自己作战，让自己静下来，清空思想负荷，给灵魂洗涤。
小龙山的观音殿离住地不远，庙宇宏伟，佛像庄严，是绝好的去处。我在懈怠的时候就会去走走，不是逃避，而是寻找喧嚣中的宁静。置身于寺院楼宇之间，花木梵音之里，心魔也渐渐平息。一路穿堂过院，慢慢走去，仰观佛像，俯瞰花草，檀香渺渺，花香怡人，殿宇空旷，人世喧嚣便在不知不觉间被隔绝，耳畔是缥缈的禅音，自有一种宁静安然。
信步走来，不必刻意，由心而行，从正殿和偏殿之间的青灰色方砖小路穿过，是巨大的四个土褐色纹花的大花缸，三盆是枯萎的荷花残茎，里面还要灰黑色的覆盖缸底莲藕的水，也许是时令的关系，睡藕尚未生发，有些残破不堪。人生亦是如此，沉睡的灵魂也如同睡藕未发一般，毫无生机。我不禁黯然，世间万物皆有同理，观物观心，就是禅意。
另一盆是生机勃勃的牡丹，枝繁叶茂，在碧蓝的天空下，殿宇环绕间，风姿挺拔俊逸。三朵紫红色硕大的花朵开得正好，紫红色天鹅绒般舒展的花瓣簇拥着金黄色的花蕊，仿佛是天使的化身，轻灵可爱，盼顾生姿，雍容华贵、艳丽非凡。几朵同样硕大的紫红色花骨朵高高擎起，如同公主一般容颜端庄、秀美俏丽。瞬间感觉天空为之生色，殿宇为之生辉，生命为之赞叹。我不由地驻足细细观赏起来，这盆里的牡丹，经历了夏的燃热，秋的萧索，冬的寒凛，把所有的遭遇都化作每片花瓣里流动的色彩，艳丽了自己，欣悦了人间。这也许就是生命的意义，不论外界如何，只要努力开放，不顾一切地努力绽放。
这时远处清扫寺院的俗家弟子向我走来，发现了盛开的牡丹，又看看驻足凝神的我，轻声细语地说：“昨天这花还没有开，我们几乎天天叨念什么时候开。今儿个就开了。你真是有福气，似乎是迎接你一般。”
这句也许就是玩笑话，但是又颇有一种宿命的感觉。我来了，花开了。谁能说清楚花儿不是为我而开，因我而开呢？这一刻，我心有所感，恍然大悟。每个人都是花，都有自己的艳丽，只要尽情绽放就好。人生遭际无常，大可不必自困自囚、自哀自怨，就如这牡丹，为自己而开，也为他人而艳。人生于天地之间，我为万物，万物为我；我利万物，万物利我，这花，自然就是为我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