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传体】回首人生来时路

宝贝小菩萨

十三 、家属事先被报复 ， 言无信出尔反尔



       两委整风后，一社社长对我有了意见，在单位进进出 出，看见就像陌生人一样。开始我先招呼过他几次，他爱理 不理，态度冷漠，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得出他在恨我，当时 我也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见他这样也有点不服气。心想做 人要有骨气，要有尊严。况且我向他提的意见没有错，既然 他不理我，我何必去理睬他，所以往后见面双方都是冷眼相 对。
       这位心胸狭隘的一社社长，初开始在我家属正式工问题  上进行刁难报复。事情是这样的：1965 年春，我与离婚的  妻子破镜重圆，复婚前在四清工作组和江海乡政府党委领导  同情帮助下，把我家属的户口、粮油等关系和所有一切手续  从本县柘林乡迁到江海运输站，户口迁在江海运输站集体户  口簿上，江海运输站所有的撑船人都在这一本集体户口簿上， 一切关系都在江海运输站。工作分在我父母船上，吃国家口  粮，享受单位职工同等待遇，江海运输站、四清工作组、江  海乡政府等领导事先曾分别对我讲过，我家属算单位正式职  工，站领导还在群众会上讲过此事，所以江海运输站广大职  工都晓得此事，因为在那时单位还没有走上正规，江海运输  站脱产人员只有三人：一个站长、一个会计兼调度、一个出  纳会计，没有专人负责档案。事实上在那时职工也没什么档  案材料。据说三十多户船民只有一本集体户口簿和一本人员名单。家属过来时，户口粮油等一切手续都是由四清工作组 帮助弄好的，家属的名字没有写到那本职工名单簿上，是因 为处在四清运动。站领导正在靠边检查，所有材料和职工名 单簿都被四清工作组封存在橱柜里。
       1965 年，江海运输站合并到奉贤县运输装卸合作社时，  站长还在靠边检查，移交工作是工作组指派的两个群众代表。 合并前开过几次会议，多少财产，多少船舶，多少人员，每  只船上人员的名单，都在会上反复读过几次，这份名单是合  并前按照船上实际人员统计的，事后我问过书记和两个群众  代表，都说听到过我家属的名字记在我父母的船上，总人数  108人（其中包括我家属）。那本被封存在橱柜里的职工名  单上，不可能有我家属名字，这些事我们群众怎么可能晓  得？就连几个当时移交的群众代表他们都说：“也不知道有  什么花名册啊。只有当时单位合并时在会议上读的那份关于  单位资产的清单。 ”江海运输站合并到县运输装卸社后，妻  子仍在我父母船上工作，一切待遇都和正式职工一样。由于  家属不熟悉船上工作，曾经掉下过河，被人救起。多亏单位  社务委员李林度等船队干部多次向领导反映，后才被调到陆  地上单位开办的托儿所带领小孩，工资每月只有 24 元，比  单位正式职工最低工资 27 元还低三元。在船上的职工都是  多劳多得。陆地上的职工一般都是固定工资，后在妻子看病  报销医药费时，会计按临时工标准报销一半，正式职工全报  的制度计算时，我当时就问会计什么原因？上次我家属在船  上工作时医药费是全报的，这次怎么报一半？会计是个绍兴  人。他说：“上次是按正式职工报的，这次是按临时工标准  报销的，什么原因你去问问一社社长，是他来跟我说的，我  也弄不懂，江海运输站合并过来时没有听说有临时工。书记  和某某某（一社社长）都说没有临时工，既然是临时工为什么只有 24 元工资？因为单位临时工最低工资要拿 37元，这  肯定是某某某（一社社长）弄错了，这关系到你家属的切身  利益，再说正式工工资也不对，最低也要 27 元 …… ”。我  听后马上去找一社社长，当时找不到，只有书记在。书记听  了我反映的情况说：“没有这回事，江海运输站没有临时工， 单位合并时是我和某某某（一社社长）亲自去接收的，对你  家属的情况我还是有点印象的。当时在报名单时，报到你家  属名字，对方单位说起左秀娥的丈夫在你们单位轮船上做老  大。你家属从船上调上来分配在托儿所工作这事我是知道的， 什么临时工，还有工资 24 元这些情况我不清楚，但有一点  可以肯定你家属绝不会是临时工，工资也不对，你去问问某  某某（一社社长），因为托儿所小孩都是一社船民子女，属  于他管辖的”。后来我等到一社社长回来，把情况对他反映  了，他听了也说没有这回事，并和我一起到会计室询问会计。 会计说：“上次是你跟我说左秀娥从船上调到托儿所工作，是临时工，工资暂定 24 块 ”。一社社长听了说：“你听错  了，我说的临时在托儿所做做，没有说临时工”。会计听后  说：“现在谁听错，谁说错也记不清了，这样你写张纸条来， 我帮他纠正，医药费补给她就行了 ”。一社社长说：“也  好 ”。又对我说：“就这样，你回去吧”。
        那时我还在拖轮上工作， 日夜忙着运输，很少回来，也 不大去单位，过了没有多久，一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开 始了。书记和三位社长都被打倒，正在靠边检查。此时又因 家属医药费报销一半的事情，找正在靠边检查的一社社长， 他说：“哎呀，此事被我忘了，现在我靠边检查了，没有权 利写纸条了，即使写了也没有用。请你谅解，等我问题解决 了再给你纠正，医药费问题可以补给你的 ”。
过了几天，我被群众推选到陆地上脱产搞运动，靠边的领导也都陆续进了三结合领导班子，两委整风后不久，书记  和装卸社社长先后被调走，一社社长当上了一把手，想不到  两委整风时我提了他一点意见，他却记恨在心，在我家属正  式工问题上百般刁难，明应暗拖，出尔反尔，一会答应，一  会儿说没空，一会儿又说我自己也是领导，让我自己去解决。 我说家属的事我自己怎么好弄，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你是  原经手人，会计也对你说过，只要你写张纸条给他就行了，
       你也答应了，为什么不肯写？他说：“为什么不写？因为花 名册上没有你家属的名字。 ”我说：“花名册上没有名字， 是因为当时处在四清运动，领导靠边站，花名册被封存在橱 柜里，移交时不是还有一本清单，那上面有我家属的名字。 上次你也跟会计澄清不是临时工，你现在这样做不是否认自 己说的话吗？ ”一社社长明知单位合并时那份清单上有我家 属名字，可他就是避而不提，要我叫对方领导打个电话给他 说明一下情况，我按照他说的去找了原江海运输站站长。站 长听后，立马拿起电话打给他说：“左秀娥在江海运输站就 是正式工，江海运输站没有临时工。合并时你不是知道的 吗？花名册上没有她名字，是因为她户口迁过来时正好搞四 清运动，我正在靠边检查，花名册被封存在橱柜里。移交手 续都是四清工作组和几个群众代表弄的，左秀娥她这个正式 职工没有疑问的，而且很硬的。是四清工作组和江海公社党 委研究决定的，她的户口粮油关系都在单位，这怎么可能是 临时工呢？……”
      站长放下电话对我说：“情况都跟他说明了，你也听 清楚了，他在电话里说知道了，你回去找他吧”。我回到单 位对一社社长说：“刚才对方领导电话里也都跟你说明情况 了 ”。他点点头说情况我有数了。几天后我又去问他纸条写 给会计了吗？谁知道他又想出花头说：“你最好叫对方领导写个情况证明一下”。我见他存心在刁难我，只好再去找对 方领导写证明，原江海运输站站长会同江海公社人事科原经 办的领导以江海乡政府的名义写了一张证明，我翻阅了当时 抄在日记上的原文如下：
奉贤县运输装卸社：
左秀娥同志原系江海运输站正式职工。
特此证明
奉贤县江海人民公社
一九六八年五月二十三日
证明虽然字数不多，但写得很清晰、明白，还盖了江海 公社的大印章。站长和那位乡政府原经办的领导对我说：
       “你们单位这个领导怎么搞的？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你回去 问问他有没有当过领导？懂不懂政策？花名册上名字早写晚 写，这又不是主要问题，主要问题要看户口粮油等关系是不 是在单位，原单位是不是承认她是正式工，看来你和他关系 不好，这是存心在刁难你呀。 ”回到单位我把证明给了他，他看了以后放进抽屉里说：“行了，你回去吧”。过了几天我又去找他，他说：“这几天我没空，过几天再说。 ”过几天我再次去找他，他又让我把当时移交的那几个群众代表找来，要他们也证明一下。我耐着性子说：“乡政府这个证明写得很明白了，为什么还要群众代表的证明？我们单位有两个青年，其中一个是我叔伯
兄弟，他们对象都找了苏北农村的姑娘，到现在户口粮油等关系都还未迁过来，而她们已经是正式职工了，而我家属一切关系都在单位，原在江海运输站就是正式工，而且乡政府还有证明，你一会儿这样，一会那样，这不是明明的刁难我吗？ ”他说：“你不懂，这是手续，你不去我不好帮你弄。 ” 我见他存心在报复我，只好再去找来当年参与移交的孙忠明、沈光裕两位群众代表，他们都一致证明我家属是正式工，当 时他听了只是笑笑，没说什么话。我想这下他总不会再想出 什么花头了吧，过几天我又去找他，他推脱说工作忙，让我 过几天再来，又过了几天找他，说还要请示请示领导。我只 好耐着性子等待，同时不断的找他，谁知他心怀鬼胎，根本 不想解决，要在我家属问题上达到报复我的目的。
       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我脸带怒气的斥责他：“上次两  委会整风时，我提了你一点意见，想不到你竟是这样一个小  人，既然要在这个问题上报复我，又何必让我跑东跑西，到  处要证明。有了证明又推三阻四，你明明知道我家属原来就  是正式工，你还要说请示什么领导，人吃的是饭，总要讲点  道理，既然你狠下心来要报复我，说我家属是临时工，也行， 那就按单位临时工的工资标准给她，我也没有意见。 ”但他  又不愿意，我就说：“你到底讲不讲理？你这样做像不像一  个领导？ ”想不到，他却说：“你说我报复，我就报复，权  利在我手里，不解决就是不解决，你有本事去告我好了。 ”
想不到世界上竟有如此报复心之大的人，甚至连脸面都  不要了，何况他在单位干部中还算一个有点水平的人，可是  报复起人来真让人匪夷所思，不可理喻。因为是家属切身利  益的问题，我还得继续找他评理，他竟不理不睬，这种公开  报复我只能向上反映，由于恶人先告状，县交通局局长偏听  一面之词，而且他又是局长眼前的红人，上下串通一气，后  来甚至连江海公社党委书记范长富亲自上门找局长说明情况。 让他们纠正错误，还人家一个公道，但局长听不进，说我有  问题，与四人帮有牵连。范长富说：“这是两回事，不能因  周锁洪与四人帮有牵连，就不解决他家属的问题，没有这样  的道理”。谁知局长还反问范长富：“你与周锁洪是什么关  系？这样帮周锁洪说话。范长富说：“你说什么关系？原先我还不认识周锁洪，因为他家属问题是我开会定下来的，所以我知道。 ”以上这些话有人当时在场听见，后来告诉我的。 我又去找局长评理，谁知道这个态度凶蛮的局长，竟大发脾气，拍着桌子，瞪着眼睛说：“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看见你们这些人就生气，你家属是正式工，我也不会给你解决，你有范长富支持，你去找他办好了，你去上告好了，我不怕…… ”后来我到县委信访办公室反映情况，他们让我先回去，等他们了解情况以后再回复我。县信访办经过了解后对我说：“你家属应该是正式工，因为你和局长关系搞得很僵， 他不同意解决，这让我们也没有办法。 ”我说：“这不是关系僵的问题，而是严重的打击报复问题，局长不讲理，滥用职权。所以才向你们反映情况，你们是县一级机关，权力比局里大，应按法办事，怎么会没有办法呢？ ”信访办说他们单位和局长平级，没有权利让局长一定这样做。我说：“你们可以向县委主要领导反映，县委领导的权力总比局长大。 ” 信访办的人说县委领导工作很忙的，哪有时间来管你这个问题，再说有些领导在运动中被斗怕了，哪个还肯硬出头。其 实县里有些干部也怕得罪这个霸道的局长，后来他们又把问 题推到县民政部门，说此事属于他们管，县民政部门工作人 员开始也认为我家属是正式工，经过了解回答我也是说局长 不同意，后来见我找他们次数多了，民政科那个负责人竟然 和局长唱一个调子了。说局长不同意解决，我们这里也不解 决，你去上告好了。为此我只好再次写信向县委主要领导反 映，谁知信都被信访办卡住了，我只好带着申诉信多次直接 去找县委领导，可是他们就是不让见，无奈之下，我只能写 信向市有关部门反映。1979 年 10 月 13 日下午，县交通局劳资科负责人袁某 某把我约到局里对我说：“你向上反映你家属的问题，上面要我们调查此事，经过调查，我这里有两份报告，一份是调  查报告，证明你家属是正式职工，应该纠正。另一份是综合  报告，是局长和你们单位领导意见，不同意纠正，上面要我  找你们单位领导根据调查报告写个情况报上来，谁知你们单  位政工组顾某某找他谈此事，他比领导还要顽固，再三跟他  说，他就是不同意，还说了你不少坏话。今天上面要我找你  谈谈，你要解决哪几个问题？ ”当时我心里想着，看来问题  是有希望了。我说：“临时工纠正正式工，工资、工龄按单  位制度办，我不会提什么过分要求，主要还我家属一个公道  就行了。 ”局劳资科负责人对我说：“你这个人蛮讲道理的， 你先回去我们再和上面商量后再找你。 ”
       过了几天，局劳资科负责人回复我：看来你家属问题蛮 难解决的，上面有关部门找过局长谈话，局长还是不答应，上面要我们劳资科拿出意见，你说局长不同意，我们拿出意  见有什么用？我们劳资科明知不对，但又无能为力，局长权  力大，我们权力小，没有办法，请你谅解。为此我只好不断  继续写信向上反映，从 1968 年 3 月一直反映到 1983 年，历  时 15 年，找局找县找了几百次，找市有关部门 30 多次，申  诉信写了 100 多份，由于县交通局原局长霸道蛮横，滥用职  权，县有关部门个别庸官无能，使问题一直未能解决，家属  工资每月少拿，直至退休后，连退休金都比其他人少了许多。
在家属问题上，只是一社社长第一次开始报复我，也是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被报复的滋味，继而在我政治上、工 作上进行多方面打击报复，更大的报复还在后头。

宝贝小菩萨

十四 、被排挤重返轮船 ，工作中处处刁难



      一社社长独揽大权后，造反派队委中几个脱产的群众代 表也不起作用了，有的成了陪衬，有的派去学医。他把装卸 大队脱产的群众代表陈新官派去学医，重新从装卸大队造反 派队委挑选一个自己看这中的人脱产。并任命为运输装卸社 造反派总头头。政工组那个长脚队委做了他的军师、参谋， 帮他出谋划策，把我排挤到船上，叫我到当时单位委托县车 船厂刚在新造的一艘铁壳拖轮上管理并参加劳动。这是一社 社长第二次对我进行报复。虽然当时我还是单位两委班子人 员，可是两委有事开会从不叫我。年轻时我性格虽然比较内 向，但个性也很强，既然两委开会不通知，我索性什么会都 不去参加，一心扑在那艘新建的铁壳拖轮上。
       县车船厂和我单位同属一个交通局领导，该厂实际上是 个维修厂，没有制造过车和船，制造轮船是该厂在全县历史 上从未有过的事。按当时的说法，这是一个新生事物。可是 由于负责制图、造船的人是个青年，缺少实际经验，把船建 造得走了样，三线不正，前中后准星不在一条线上。船体中 间船肚有大小面，驾驶室太小，舵机和排档底柱无法安装。
单位派我驻厂里边劳动边看管。我发现上述这些问题后，思  考要不要提出，因为和领导关系不好，提出意见怕戴上反对  新生事务的帽子。不提意见又怕单位领导追究我驻厂不负责  任的罪。在那帽子满天飞的年代弄得不好还会被揪上台批斗。
       有些人劝我不要提意见，提了对自己不利。可是当我想到上  述那些问题的存在，将来不管谁开这艘拖轮，操作上都会带  来不便和麻烦，以及潜在的不安全因素。我不能明哲保身啊。 在进退两难的情况下考虑再三，我还是向厂方和单位提出了  上述的问题。谁知厂方不理不睬，单位领导也听不进去，也  不到现场去查看，因为他们原本也是外行不懂这些。还说：“人家是经过学习的技术人员，难道会不懂吗……？ ”我多  次反映问题，可厂方和单位领导都置若罔闻，仍不当一回事。 无奈我只好向县港监船检部门一位姓柳的船检师反映情况，这位中年船检师对轮船方面的知识懂得多，不但精通轮船驾 机技术，而且有水平，有文化，有口才，能说会道，是位资 深的船检师。他来到船厂，根据我反映的几个问题，对船体 前前后后细致认真的进行了严格的检验，结果证明了我提出 的几个问题没有错。
       这位资深船检师想听听我的见解，于是提出了几个问题 说：“这些问题如不返工改进要不要紧？轮船航行中会出现 什么情况？有没有什么危害性？ ”当时我根据多年在拖轮上 工作的经验讲了以下几点：1.新造的船前中后三个正中点， 从前到后不在一条线上，这就说明这船制造得走了样，不符 合质量规范要求，犯了造船的大忌。2.船体中间（船肚）两 边有大小，不对衬，一边突出多，航行中突出多的一边阻力 大，另一边阻力小。方向盘会自动向一边转，驾驶员操舵一 直要用手向另一边揿住方向盘，拖轮一般都是日夜长时间航 行的，这对于一个操舵人来说是很吃力的，不但很不方便， 也容易出事故，万一大意忘了揿住方向盘，拖轮就会向另一 边急速驶去，如果碰巧对方有来船，弄得不好，沉船、死人 的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3.驾驶室空间狭小，已做好的方向 盘和排档、油门底柱无法安装，不相信你们可以用尺丈量，即使两者改小了，排档、油门底柱在方向盘右边也安装不下， 靠的太近，操舵人的手和手指随时都有可能被扎伤或扎断。  再说排档、油门底柱紧靠右边驾驶室门正中间，把门堵住了， 人无法进出，万一航行中遇到紧急情况，坐在驾驶室里右边  的人，就无法从右边门出逃。 ”船检师听后点点头说：“你  说的完全有道理，你提出的这三点确实也是个问题，你看有  没有改进的办法？ ”我的回答是办法是的，但要动“大手  术 ”，这样损失太大……船检师对厂方负责造船的人说：“那你们暂时停工一下，让我请示一下局里再定。 ”
       船检师就我提出的问题向局里进行了反映，局长不同意 返工，说什么这是新生事物，只能说好，不能说坏，谁反对 谁就是破坏文化大革命，反对新生事物等等。后来有人告诉 我说，幸亏港监柳老师实事求是说你提出的问题是对的，否 则你就惨了。停工两天后，柳老师碰到我说： ”局长不同意 返工，我也没有办法，等船造好了再说。“
说实话，如果我提出了问题又说不出问题的后果，在那  个帽子满天飞的年代，后果我是预料得到的。因为问题存在， 对操作的人又有潜在的危险。我不得不提，由于港监也属于  县交通局领导，虽然也承认船体制造走了样，驾驶室空间狭  小，都是关键问题，但也奈何不得那个粗暴的局长大人。
       以前奉贤历史上虽然没有制造过轮船，现在能制造了，这是社会在发展，人类在进步的好事。但是有了问题也应该 承认事实，总结经验，吸取教训，以利于今后在制造船舶方 面能注意改进，无奈局长偏听偏信，一社社长说我的坏话，局长也把我当作不可信之人，在造船问题上不顾事实，坚持  错误，从而使奉贤历史上新造的第一艘拖轮成了一只次品船。当然我想如果我提的这些问题换做是其他人提出来，也 许情况就两样了，因为局和单位主要当权者视我如仇人，他们即使知道轮船在制造上有问题，会影响轮船安全航行，危 及集体财产和人的生命安全。也对我的建议置之不理，其用 心阴暗险恶之极。
在那时和领导关系不好的人多灾多难。关系好的有罪可 以说成无罪，是非黑白常被颠倒，有冤无处告。

宝贝小菩萨

十五 、解难题试图革新 ，遭反对夜闯难关



      这是一社社长第三次对我报复，轮船停工了两天，开工  后厂方仍按照原定方案施工。不久轮船进入安装阶段，碰到  了实际困难，证明了我说的问题：驾驶室空间狭小，方向盘  和排档、油门无法并排安装，把两者改小也不行，靠的太近， 操舵人容易扎断手和手指，而且排档油门底柱正好靠右边驾  驶室门正中，人无法进出，这对坐在驾驶室内右边的人，万  一碰到什么紧急情况不能立即从右门出逃，其后果不堪设想。 也从来没有看到过有哪一只轮船驾驶室只有一边门出入的。
            如果把驾驶室拆掉放大也不行了，因为驾驶室放宽放大会影 响两边甲板的宽度，甲板变窄，又会影响到舱面上行走的安 全。此时那位负责造船的人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法，就说让 驾驶员在操舵时，方向盘转得慢一点，当心一点。这不是一 时能当心得了的问题啊，只要船在行驶中，每时每刻都是一 个碍手碍脚的问题。轮船上工作的人都清楚，方向盘在需要 转快时，假如转得慢一点，那不是要出大事故了吗？我又把 情况多次向单位革委会负责生产的造反队总头头反映。此人 原是单位装卸大队一名工人，文革初期也是单位装卸大队造 反派队委，革委会人员，原先没有脱产，一社社长把我排挤 到轮船上，把他从生产岗位上调上来脱产，任命为单位造反 队总头头并掌管生产大权。群众都晓得他是个炮筒子，讲话 粗声大气、脾气暴躁、没有忍耐心、动不动就训人。

       群众有 事都怕找他反映，但此人工作还算可以，平时能常到班里参 加劳动，没有官架子。文革中曾代表单位造反派去北京参加过国庆观礼，见到  过毛主席，红过一时。虽然他说话粗里粗气，但和领导关系  蛮好，后来还被调到好的单位继续做领导，一直到退休。原  先我和他关系一般，后来他见一社社长对我不好，也对我有  了看法，当我把驾驶室安装碰到的难题向他反映，他先是无  动于衷，后又说：“局长不同意返工，叫我们有什么办法？  人家按图纸施工，我们有什么好说的，你提的问题我和一社  社长说过了，他说厂方怎么弄就怎么弄，我们不管，有你在  反正这艘船造好是你去开的…… ”面对单位领导的这种态度， 厂方仍旧按照图纸施工的情况下，我安心不下，船造得走了  形，船肚大小暂且不去谈它，但驾驶室问题不解决，可关系  到操舵人的人身安全问题。因为厂方和单位头头都不是开船  的人，不可能知道其中潜在的危险，他们也不可能到这艘轮  船上去工作，对他们也没什么妨碍，但出了问题伤了人都是  下面当驾驶的人的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今后不管谁到这  艘拖轮上工作，都会存在人身和航行不安全的因素。为了解  决这个难题，我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把排档、  油门底柱中两根钢丝缆移到方向盘中心轴，把中心轴上车床  打洞挖空成空心轴，两头放轴承，轴承中间再安装一根细轴， 排档、油门两根钢丝就固定在这根细轴上，细轴另一头串出  方向盘外约3~5 公分装一个手柄控制排档和油门，这样就可  取消右边排档、油门底柱，中间只有方向盘底柱，两者合一  拓宽驾驶室空间，使两边门都可以进出，只要这个设想能革  新成功，驾驶室操舵和潜在的不安全因素这个问题就能解决  了。因为这只是设想，没有把握，为此我把这一设想跟船厂  一位姓王的钳工师傅说明并请他帮忙。因为要画好图纸，还要动用车床，这些王师傅都是内行，他也晓得轮船制造走了  样，存在驾驶室空间狭小，方向盘和排档油门底柱无法安装  这些问题。他决定尝试改进一下。于是我们俩花了几天时间， 反复商量探讨。却被单位领导知道了，他们知道是我出的主  意，那位负责生产的造反队总头头，于是对我说：“一社社  长不同意你搞什么革新，让我带话给你，这是厂里的事情，厂里怎么搞就怎么搞，你若不听，要扣你工资的，用去的材  料费要你自己摸钱赔…… ”船厂钳工王师傅，一听就劝我说： “既然你们领导不同意，我看就算了吧。还要扣工资赔钱，做吃力不讨好的事犯不着。 ”面对报复者的压力，我完全可 以不管，可这一难题不解决，这艘轮船今后在航行中隐藏极 大的不安全因素，它关系到人的生命和国家财产安全的大问 题。再说一旦伤人或死亡的又不是他们领导，而是船上的职 工。想不到一社社长为了泄私愤，图报复，竟置群众的生命 和国家财产而不顾。
     
      等轮船造好后，首先要我去操作，每天在航行中时时刻  刻都要和方向盘打交道，万一出事，报复者就会借题发挥大  做文章，揪住不放，到那时我有口难辩。记得那天夜里我想 了好多，几乎没有睡什么觉。第二天上班我继续和钳工王师  傅商量，求他帮帮忙，一切责任由我承担，王师傅被我诚心  感动了，答应了我。为了不让领导知道，我和王师傅偷偷摸  摸开了两个深夜工，星期天放弃休息搞实验，经过两个深夜  和一个星期天的苦战，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以王师傅为  主热心帮助下，改制成功。它解决了两大难题：一、方向盘  右边排档油门底柱没有了，操舵没有了妨碍。二、驾驶室两  边门都可以进出，排除了航行中潜在的危险因素。通过试验， 它的优点是排档、油门不占地方，操作方便灵活安全，看上  去很有新意，是所有轮船没有的一种新的操作系统。在检验过关时，曾得到上海市内河航运管理处验船师们的认可和好 评，还建议领导把这一革新成果在单位其他拖轮上推广。我 由于关系不好，不要说推广，就连一句好话都没有听到过。单位厂方在这个问题上无话可说，不得不承认这一改进 解决了原先的那些难题。原本打算用去的材料要扣工资赔钱 的也不提了，我想假如改制不成功，不要说赔钱扣工资了， 而且会面临上纲上线，反对新生事物破坏文化大革命。在那 个时代欲加其罪，何患无辞？
      
     拖轮通过试航，又证实了我原先说的话，船体走形，方 向盘一直要有用手向一边揿住，否则船会自动驶向另一边， 这对一个操舵的驾驶员来说非常不便，但木已成舟，这也无 可奈何了。解决驾驶室这一难题，虽算不上什么奇迹，但摆在其他  人身上就会大做文章，表扬总结，提拔重用。对我而言却并  没有此待遇。比如拖轮上有人同样在冬天下水排除螺旋桨上  的障碍（轮船叶子水下推进器），领导就大会小会表扬、入  党、脱产当干部。而我在数九寒冬多次下水排除螺旋桨上的  障碍，弄得耳朵内进水生病发炎，医院跑了多次，也没有听  到哪个领导表扬过一次。记得有一年国庆节，轮队从上海运  货到松江，装卸工人都已放假休息，为了加快周转完成任务， 我放弃休息，带头发动，组织轮队职工在节假日把 700 多吨  粮食卸空， 自己还把腰扭伤了，留下了终身疾患。即使在我  人生遭难受害期间，为了工作我仍走在船队上那些党员干部  的前面。
      
       那年冬天我在兄嫂轮船上，轮队去浙江泗安，在离泗安 尚有几十里路的中途，轮船螺旋桨被水下石头敲碎，无法再 航行。那时通讯不便，打个电话要跑几里路，如果叫单位派 拖轮来调换，需要耽搁两天，损失太大。为了争取时间减少损失，不影响生产，在零下二三度的大冷天，我和哥哥想尽 办法，费劲费力，不顾冰冻刺骨的冷水，多次轮换下水把碎 掉的螺旋桨敲下来，再换上备用的螺旋桨。团队上有党员、 团员、干部，但下水的只有我弟兄两人，好多群众都说我弟 兄两人这种精神伟大可贵。
        
       赢回了时间，完成了任务，由于我的牵连，使得哥哥的 好人好事也得不到表扬，有些好心人劝我调个工作，换个环 境。否则单位领导的小鞋子不知要穿到猴年马月。话虽然不 错，可调换个工作单位没有门路谈何容易。再说在那蛮横无 理，一手遮天的粗暴局长领导下的局系统有哪个单位能要 我？当然问题不搞清，我也不想走，但看报复者能把我怎么 样，不过我自己必须在工作中小心谨慎，迎着这股逆流慢慢 的向前度过去。

宝贝小菩萨

十六 、轮机长依仗权势，航行中擅自停车



       真理得不到支持，犯规违章者得不到处理，这是一社社 长对我第四次报复 。1971 年初夏，轮船造好后，船名为 “沪奉拖 25 号 ”轮，当时我就被安排在该轮担任船长。开 航不久，轮机长被调走，新调来的轮机长是一对夫妻，苏北 人，女的是男的学徒，年纪都在三十四、五岁，身边还有一 个两三岁的男孩。轮机长和原先的副驾驶都是一社社长安插 在我身边专门收集我材料的密探。开始时我不知道，后来行 政上有位好心人告诉我，才发现我身边这两个奸细。这个副 驾驶也是苏北人，他和轮机长本来和我关系一般，双方没有 什么意见，因为领导关照在轮船上观察我有没有说错话，做 错事，有没有反动言论，如有要及时向领导汇报，轮机长还 在船上关照其他人，要注意我的行动，这是单位一把手吩咐 的，他没有想到和我没有意见的人又把此话告诉了我，船队 上好多热心人都叫我当心一点，领导要陷害你，要小心船上 那两个领导的红人，尤其是轮机长这个人。此人心术不正， 会说瞎话。他们劝我离开这条船，到其他船上做老大。
      这些好心人的叮嘱，我铭记在心。调到别的船上谈何容 易，此时让我认识到一社社长的报复性如此阴险毒辣，我只 有小心谨慎，度难关了。名义上我是一船之长，可是身边这两个受意监视我的人， 凭着一社社长是他们的后台，工作中我行我素，尤其是那个轮机长更横行霸道，超出了船长的职权范围。在航行中，他  说停船就停船，也不管你能不能停，有没有危险，出不出事  故。1974 年年底，离春节还有两天，那时我们拖的是上海  五星社装肥料的船，从浙江运的石子，到奉贤星火农场。拖  轮经过钱桥，驳船上的妇女都在钱桥上岸，乘车回上海。因  为她们的子女都寄托在陆地上读书，春节放假了，她们想赶  回去帮孩子洗洗弄弄过个春节。钱桥到星火农场还有三里多  路，港小水浅，一般没有特殊情况，轮船拖到钱桥就解缆了。 驳船自己撑进去，可是今天所有的驳船上只有一个人，无法  撑船，情况比较特殊，船队长和我商量，请我们帮帮忙，把  船朝里面多拖一点路。当时我看到船队上确有困难，虽然港  小水浅，但这段路以前拖轮也拖过几次，所以我和当班司机  商量一下，答应往里面拖一段路。可是这个轮机长又不在班  头，却不问青红皂白竟然三次下机舱，把当班司机推开三次  停车。我向他再三说明驳船上的实际困难，可是他就是不准  当班司机开车。由于拖轮在前进中，突然一下子停车，使得  后面被拖的驳船七撞八碰，有的稍角撞坏，船头裂缝，因为  被拖的都是木船，弄得不好还会沉船死人。驳船上职工对此  意见很大，纷纷到单位向领导反映情况。当时我也被气得把  铺盖生活用品一齐搬到单位要求换船。无奈轮船上多数人和  被拖驳船上的队长、职工一致要求我留下来，单位负责生产  的那位造反队头头又以各种借口不肯调。看在轮船上大多数  人与我相处的很好，被拖的上海五星社肥料公司驳船上广大  职工又那样热情支持并挽留我，我只好把铺盖等物再从单位  里面搬上轮船，继续留在该轮船上工作。
     至于这轮机长在航行中擅自停车，以后又发生过几次。  那个负责生产的头头说：“你们之间的矛盾我管不了，你们  去找一社社长吧。 ”我只好找到一社社长，把情况向他反映，谁知道他竟说：“大家都有道理，都没有错。 ”我说：“你  不能各打五十板，拖轮在航行中强行停车，这是违法的行为。 凡熟悉拖轮工作的人都知道航行中停车、开车一切都听当班  驾驶员的。没有驾驶员指挥停车，司机无权停车，这是大家  都懂的事。万一出事故，它关系到整个轮队的人员生命，国  家财产的安全。他不但擅自停车，还几次三番强行停车，这  都是严重的违章违法事情，按照交通法规是要严肃处理的，如造成事故的还要追究刑事责任。这一点你不会不懂吧？再 说你不能为了报复我，连这样一个明摆的事情你都不肯讲句 公道话。 ”一社社长听后说：“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你回 去我会找轮机长问问情况的。”事后我得知轮机长不但没有 被处理，甚至连一句批评的话都没有。难怪轮机长回到船上 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今天我以为领导要处理我，没想到连一句话都没有批评我，还叫我不要怕，有领导支持你。 ”本想与之评理，可在那正气得不到抬头时，又有什么理 好讲？况且头头也不讲理，所以下面跟风拍马的人才会狗仗 人势，为所欲为，无法无天。

宝贝小菩萨

十七 、按法规缺人违章 ，遵章法被迫停职



众所周知，轮船上缺人开航是违反水上交通法规的，一 旦被查到要扣证罚款，吊销执照，出了事故死了人还要判刑 坐牢的，这是每个当驾驶都懂的道理。而我为了遵章守法， 抵制缺人航行的错误做法，却被领导调离岗位停职检查，这 是一社社长第五次报复我。
1973 年 8 月 6 日，我因人船上缺人无法分班，我向单  位领导提出，要求暂时派个人做几天替班，谁知负责生产的  那个造反队头头说什么：“人家船上缺人好开，你船上缺人  为什么就不好开？这是你在刁难领导。不要说没有，就是有  人也不派给你。 ”当时我听了有点气，只好耐着性子对他说： “人吃五谷，哪能不生病？人家有病回去休息，船上缺了人， 单位有人为什么不肯派缺？缺人开航一则不安全，二则违反  港章规定，怎么说我是刁难领导，你不是乱扣帽子？万一出  了事，港监部门查到了扣证、罚款、吊销执照，谁来帮我说  话？再说我和领导关系不好，一直在收集我的材料，要报复  我，到后来你们又会翻过来抓我辫子，所以请你们不要为难  我，因为我的情况特殊，与众不同。 ”他听了没有说什么，
就去了支部办公室，找一社社长商量，不多时他回来就大声  粗气的对我说：“我刚才请示过领导，领导说没有人，有人  也不派。派了其它轮船缺人要看样？所以你开也得开，不开  也得开。如果你不开影响生产，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我说：“你不要拿影响生产来吓我，船上缺人违章航行我坚决不开， 这是港章赋予我的权利。 ”他说：“你如不开，给我把铺盖  搬上来，停职检查。 ”我听了十分气愤，立刻回到船上把被  头铺盖等生活用品一起搬到单位，放在他办公室并坐到他面  前对他说：“我搬上来了，你叫我写什么检查？ ”他见我真  的搬上来了，脸上浮出凶相，恶狠狠的对我说：“那好，你  想和我们领导对着干，到底谁硬，谁斗得过谁？告诉你现在  船停下来，影响生产这个罪名，你是逃不掉的。 ”我说：
“你讲不讲理？是你叫我上来停职检查的，轮船你可以派其  他人去开，如你不派，这影响生产的罪名应该有你负责，怎  么可以算在我头上呢？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你还当什么头  头。 ”我见他满脸怒气也不说什么，我接着说：“你说我和  你们对着干，实际上你们是在和水上交通法规对着干，而我  是在和你们这种犯罪行为对着干。谁硬谁有道理，谁斗得过  谁？当然硬是硬不过你们，斗也斗不过你们，你们有权有势。 要说谁有道理，我遵章守纪，不违章航行当然有道理，强迫  我缺人违章航行这是无理犯法的。 ”一番话说得他哑口无言， 接着我又问他：“你叫我上来停职，写什么检查？ ”他说：
“ 以前人家轮船缺人好开，现在你轮船缺人为什么不好开， 这就是刁难找领导麻烦，检查你就从这方面开始，挖挖思想 根子。 ”接着我跟他要了一张纸、一支笔，很快就写好了那 份东西，我是这样写的：
被迫停职检查
我轮船因缺人，生产组头头和其主子有人不派，强迫我 违章航行，我为了遵守港章规定，抵制目无法纪的头头而被 调离岗位停职检查。
周锁洪
一九七三年八月六 日
他看了以后气势汹汹的对我说： “你这是写的什么检  查？简直在写领导问题，我看你不到黄河心不死，明天你给  我去装卸大队参加劳动，让你吃吃苦头。 ”我说：“你拿劳  动来吓我是吓不到的，问题是非不搞清楚，我不会参加劳动  的。 ”他说：“你如果明天不去班里参加劳动，我就停发你  工资。 ”我说：“权力在你手里，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 说完我就走了。
我不是不想去装卸大队参加劳动，也不怕他们扣我工资。 再说做装卸工人也不是什么坍台的事。况且从小挑担挖沟再  苦再累的活都做过，问题是头头不讲理，心里实在气不过，
所以没必要去听他的，我不相信在这个问题上我会输给他们。
第二天一早我来到单位，坐在他的办公室，他见到我也 不说什么，我也没有理睬他，顺手在桌上拿了一份隔夜报纸 在看。过了不多时，县交通局副局长和另一名干部来找我， 他们对我很客气，把我叫到隔壁办公室。听话音他们是来做 我思想工作的。开始我不想说什么，因为我和局长、一社社 长关系很僵，他们都晓得。我不相信他们能主持公道。两位 再三劝我把情况讲讲清楚，后来我见他们诚心诚意，就把情 况如实的跟他们讲了，这两位领导听了还算通情达理，副局 长说：“拖轮缺人开航是违章的，你提出的问题是对的，你 们单位领导强行叫你开航是错误的，他们有些说法、做法对 你的态度是不对的，昨天晚上你们单位领导来向局长反映， 没有把情况说清楚，只说你刁难领导不开船，局长听了很气 愤。现在听来完全是两回事，不过我们也知道你和单位领导 之间关系很不好，否则也不会弄得这么僵，这样吧，你在这 里坐一会儿，让我再和你们领导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人 派。 ”去不多时，他们又来和我说：“刚才和你们领导商量 过了，看来他们也有难处，确实没有人派。 ”我说：“人单
位肯定有的，领导可以临时调动的。这不是我在刁难领导， 而是领导在刁难我，让我违章他们好抓我辫子。我知道他们 还有一种原因，怕派了人，今后其他轮船上缺人也要派。其 实大家都知道拖轮上缺人开航是违章的，当然船上缺人港监 部门不一定会发现，缺人开航也不一定会出事故，不缺人有 时也会出事故。但和违章出事故其性质完全两样，作为一名 懂法的驾驶员无论如何都不能违章操作。 ”两位领导听了再 三对我说好话：“轮队停航损失很大，请你看在我们两人面 子上辛苦一下，船归船开，万一港监查到有事我们来顶，一 切责任由我们局里负责，请你相信我们 ，也是我们要求 你……”
两位领导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不是一个不通情理的人，因为我和领导关系不好，局长和 我们单位一社社长一直在等机会报复我，我怎能不小心谨慎 呢？人辛苦一点算不了什么，万一有事情由你们来负责，我 就胆大多了。
就这样我停职了两天，又回到了船上。虽然船在开，总 有点担心，因为是违章的事，心里总觉得不是一个滋味，万 一被市港监和外县外省港监查到，总是一个麻烦。

宝贝小菩萨

十八 、护亲信强迫调船 ，气不服抵制强权



       利用职权强迫调船，这是一社社长第六次报复我。报复 者不但在政治思想上找我问题，而且在生产上都是拣难的、 苦的、熬夜多的、收入少的给我们轮船去拖。虽然任务有调 度员分配，但有些定航定线的，任务有好有差的都是由单位 安排。当时单位有八个船队，其中有三个船队任务好，熬夜 少、人省力、收入也高，这三个船队中有两个是固定航线：
一个是奉贤西渡上海浦南砖瓦厂拖砖头船队；另一个南桥到  上海杂货船队；还有一个是上海五星社肥料公司船队。单位  这三个船队订了一个制度，规定两个月一换，拖满两个月后， 再去拖其他五个船队中任何一个船队。
     这里说明一下，在此前单位支部改为总支，一社社长任 总支书记，他又把轮船上他看得中的老大调上来脱产负责轮 驳大队，那个原来的造反队总头头负责装卸大队。1974 年 5 月 19 日轮到我们轮船去拖上海五星社肥料公司的船队，谁 知只拖了两个航次，十天还没有满呢，报复者又想出花头， 要把和领导关系好的亲信的轮船来拖。那天我们轮队正在上 海石化总厂卸货，要和我们对调的沪奉拖 21 号轮也在石化 总厂卸货，21 号轮拖的是包在石化总厂的船队。单位领导 没来前，船上的人都已知道拖轮要对调。我们轮船上的人都 很气愤的说：“领导这种做法太不公平了。 ”就连轮机长、 副驾驶那两个领导的“红人”，即安插在我身边的密探也愤愤不平了，背后也在说其主子的坏话，因为关系到切身利益。 轮船上人怨我，都说是我害了他们，怪我和领导的关系不好， 使大家跟着倒霉吃苦。话说的不错，领导不但在报复我，同  时也影响到船上其他人的切身利益。他们对我说：“今天领  导来，你要挺住，你是船长，反正和领导关系弄僵了，说实  话我们不敢提，提了怕和你一样受到报复……”
        那天上午单位轮驳大队负责生产的头头，由南桥来到金  山石化总厂。此人原是沪奉拖21 号轮船长，在我被报复时， 他在领导面前说过我不少坏话。从我被报复后，单位里大小  干部有多数不敢和我接触，少数帮腔跟风，踏着我的肩膀爬  上去入党、脱产、当干部有的好几人，他们帮领导整我十分  卖力，诬陷、捏造我大量黑材料，所以平时我对这些人都不  理睬。这天上午轮驳大队负责人，来到我们轮船上却不找我， 找轮机长和副驾驶说：“传达单位党政领导意见，根据生产  需要25 号轮和 21 号轮对调，这是党政领导决定的，任何人  不得违反。等石化船队卸空，你们 25 号轮马上去拖，上海  五星社肥料公司船队由21 号轮去拖……”
       轮机长和副驾驶听了说：“调船问题你去对船长说，我 们无权答应你。原来你也是船长这一点你应该清楚的。 ”可 这个头头就是不找我，还是盯着轮机长和副驾驶说：“我给 你们讲船一定要调，这是党政领导决定的，你们不听要考虑 后果。 ”轮机长、副驾驶再三跟他说：“调船不调船你和船 长去说，我们没有这个权力。 ”可 i 是这个头头仍不找我， 却把他们两人叫到邮局打电话给总支书记，叫大头头跟他们 说。后来轮机长听完电话回到船上说：“今天倒霉，总支书 记在电话里训了我一顿，说调船是党政班子研究决定的，一 定要调。 ”他回复总支书记说：“调船要问船长，我们不好 答应。 ”总支书记说：“什么船长不船长，我们相信你，你是新党员，现在是党考验你的时候，你要挺起来与船上歪风  邪气及无政府主义斗，你不要怕他，要敢于和他斗，领导会  支持你。 ”此时船上的人都在朝我看，我听了有意问轮机长： “这里所指的他看来是指我了，怎么样？要不要听头头的挺  起来跟我斗？ ”轮机长连忙说：“我不跟你斗，调船不调船  是你船长的事，你说了算，我们管不了。 ”
      从轮机长说的这番话看显而易见，报复者对我何等的仇  恨，身为领导却连调船找谁这点基本常识都不懂，就是对我  再大的意见，要调船也应该找我，他们为什么不肯找我？因  为理亏，找我说不通。他们把事情做颠倒了，却不感到羞耻， 还要吆五喝六。人也许大多数都有私心，轮机长虽然是新培养的预备党 员，尽管总支书记下令叫他挺起来和我斗，可是他不听，因 为有私心。夫妻俩同在一条轮船上，妻子也是司机，如果同 意调船，去拖金山石化总厂船队，天天是白天装卸，晚上开 航，夜夜通宵，夫妻俩一个上半夜，一个下半夜，要连续苦 战两个月，人辛苦钱又不多，内心怎么会服？船上其他人也 都有意见。
      既然领导要报复我，不把我当一回事，我也装着不知。 中午我们船队货物卸空，船队长是上海肥料公司的人，他和 船队职工一致要我们轮船拖，因为我和他们船队关系搞得很 好。船队卸空后他来催我们开船，我立即叫司机开车，水手 解缆。谁知头头赖在船上不走，大声喊道：“谁敢开，谁负 责任，你们要考虑后果…… ”水手来问我怎么办？我说： “他不走就带他一起走，我把起航号声一拉，通知被拖船带 缆，拖轮启航了，可是这个头头一会儿跑在后面不让水手解 被拖船队的缆绳；一会儿又急匆匆跑到机舱不准司机开车。 但司机、水手都不听他的，此时他又到后面强行解缆，可是拖轮在快速拖带时，缆绳是无法解脱的。如果强行拍钩解缆， 轮队要出事故的。这个头头原来也是拖轮上的驾驶员，这点  常识他不会不知道。于是气的暴跳如雷，跑前跑后声嘶力竭  的对轮机长和水手说：“你们竟敢不听我的，听周锁洪的，回去再找你们算账。 ”轮机长和水手对他说：“你不能怪我  们，这是船长的事，你不找他，找我们有什么用？ ”轮船开  了一段路，这个头头见调船无望，只好叫水手传话给我，希  望船停一停让他上岸。我说：“这个地方不能停船，你叫他  跟我们轮队一起到装货的地方再回去。 ”他听了说：“不行  不行，我家里还有事。 ”水手说：“要么你自己去跟船长  说。 ”他只得亲自来到驾驶室，苦着笑脸对我说：“帮帮忙， 无论如何停一停，让我上岸。 ”我看他一副狼狈样，只好慢  慢的把船停下来，用声号招呼停在那里的 21 号轮来把他接  回去。

宝贝小菩萨

十九、强调船二护亲信，犯众怒再抵强权



      像以上类似强迫调船的情况，几年后又出现过一次，又 是什么生产需要，实际上他们一有机会就要报复我。这一次 强迫调船，那是在我被当着与“ 四人帮 ”有牵连的人，撤了 我厂长职务，清除出保养场领导班子，被派在沪奉拖 24 号 我兄嫂轮船上担任驾驶工作。虽然这时那个原先报复我的一 社社长在我问题上犯了错误被调走了。可是他所培养的人， 继任头头仍对我耿耿于怀。1980 年 5 月 3 日也是刚轮到我 们去拖砖头船队，单位头头又不让我们轮船拖，要我们把砖 头船队调给轮驳大队头头的亲戚沪奉 28 号轮船拖，引起众 怒愤愤不平。那天上午来到我们轮船上的仍是上次在金山石 化总厂强迫调船的轮驳大队头头，这次据说党总支下决心派 他和总支副书记两人来调船。总支副书记大约四十多岁，本 县齐贤人。虽然当过几年兵，但思想极为顽固。他来到单位 听信了少数和我有意见的人说我是交通局局长和前任领导要 打击的人，竟然跟我也像仇人一样。那天上午他们两人来到 西渡浦南砖瓦厂我们轮船上找我哥哥，（我哥哥是船长）可 是兄嫂都在家里休息，船上工作由我负责。可他们晓得后， 仍跟上次一样不来找我，去找司机、副驾驶和水手。瞧不起 我，把我不当一回事，我也装作不知，拿了一本书坐在驾驶 室里看。只听这个总支副书记在前宿舍对司机、副驾驶、水 手和烧饭的几个人说：“根据生产需要经党总支研究决砖头船队调给沪奉拖 28 号轮船拖，你们去拖其他船队。28 号轮船已从其他地方开来了。 ”可是这次轮船上的人不像以 前 25 号轮船上的人不做声，他们个个争着向来者提出：
     “什么生产需要，实际上你们包庇亲信亲戚，制度是你们领  导定的两个月一调换，现在我们才拖了两天。 ”大家七嘴八  舌意见纷纷，一致提出不同意调换。接着只听轮驳大队长说： “28 号轮船有具体困难，今天调也得调，不调也得调。 ” 大家又争着说：“什么具体困难，无非是你们领导的红人，船长是你大队长的连襟。 ”大队长听后无话可说，他关照总  支副书记：“我到驳船上找队长说明一下调船问题。 ”此时  轮船上的人都愤愤不平，他一句你一句都说领导做事不公平。 总支副书记听后不但不去思考这些问题，反而大声粗气的批  评船上的人说：“你们这是无组织、无领导，严重的无政府  主义，看来你们中了船上个别人的毒，受了他的影响，你们  要提高警惕，不要上他的当。 ”副驾驶说：“我们上谁的  当？我们是和你们讲道理，你们领导对他有意见，但不能影  响我们切身利益，既然你们强迫调船，我们没什么好说的，调不调我们无权答应。船长休息，现在船上负责的是船长的 兄弟，你们去找他好了。 ”接着一个一个都走开了，剩下他 一个光杆司令在宿舍里，随后他也走出了宿舍。
       我虽然在驾驶室里看书，但他们在宿舍里说的话，我都 听得一清二楚，船上的人都来到驾驶室告诉我情况，要我无 论如何挺住，现在就看我的。我说：“你们放心，他们不会 来找我，既然不找我，我也当做不知道，到时候装好货开 船。 ”果然不出我所料，直到货装好后，这两个头头还是不 来找我。我鸣号开船，通知司机开车，水手解缆起航。谁知 总支副书记和上一次一样赖在船上不走。我让水手通知他赶 快离船，他不但不走，还大喊大叫：“你们谁敢开船？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的胆。 ”他跑前跳后，但没有人来理睬他。 他命令司机停车，水手不准解缆。可两人又不听他的，并对  他说：“轮船开航一切听当班驾驶的，这是轮船上规矩，否  则要出事故的，你有意见去跟当班驾驶说。 ”开始他还不肯  来见我，后来看看拖轮已离开码头正式开航了，才跑到驾驶  室气吼吼的对我说：“你给我停下来，不准拖！今天我倒要  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敢和领导对着干！ ”我问他：“你在  跟谁说话？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 ”他说：“我在跟你说，叫你停船。 ”我说：“停什么船？为什么要停船？ ”他说：
“调船！调 28 号轮船来拖砖头船队。 ”我说：“为什么不  早说？早说还可以商量商量，我哥哥是船长，他回去休息了， 船上由我负责。你们不把我放在眼里，还谈什么调船。 ”他  说：“你这样和领导对着干，你有几个脑袋？ ”我说：“不  是我和领导对着干，而是你们无知不讲理，是蛮干。我只有  一个脑袋，不像你们有几个脑袋，才敢无法无天。你们不是  早想要把我置于死地吗？可是我不怕。关于调船，单位不是  定好制度两个月一调。为了报复我，而影响船上其他人收入， 谁会来听你们的？虽然你们和我像冤家一样，该和我商量的  事不和我商量，连这点起码常识都不懂，身为头头不感到羞  耻吗？还神痴无知，吆五喝六的。 ”他听了恼羞成怒，大发  雷霆，态度蛮横的说：“周锁洪你这样下去对你没有好处  的。 ”我说：“我不要什么好处，你也不会给我什么好处，我要的是道理。 ”他说：“今天船一定要调，你马上停下来， 谁敢再开，谁负责！ ”我说：“我敢，开船是我职责，现在  船已在开，谈不上什么敢不敢的，一切责任我负责，你回去  跟我算账好了。 ”此时轮船已开了一段路，船上的人又不理  他，他见此情景开始发急，只好求船上人帮忙大声呼叫，挥  手叫那只停在岸边的沪奉拖 28 号轮开过来接他过去。在他 跨上那只轮船时，他回过头来凶相毕露恶狠狠地对我说： “周锁洪今天所造成的一切由你负责，只要我在单位，你不 要想有好日子过，你等着瞧，回去再跟你算账。 ”我说： “好吧，我等着你再来报复。 ”
       船到上海，轮驳上一些好心人都来跟我说：“你做得对， 有胆量，群众很佩服你。今天的场面真像电影里打仗一样，非常紧张激烈。这些头头真是无知无识，调船不找你，却去 找那些无权答应调船的人，真是蠢材，非常好笑，平时这些 头头吆五喝六，对群众很凶，今天总算碰到对手了，真是大 快人心。不过你把头头气得暴跳如雷，他恨死你了，回去你 一定要防范头头暗算你。 ”有的人劝我赶快换个单位，否则 你有得被报复呢……
      几天后我特地到单位，看看有没有头头要找我。那个总 支副书记见到我面带奸笑，我也横眉冷对。待了一会儿，我 见没有头头找我就走了。两次强迫调船绝不是生产需要，也 不是什么偶然，而完全是在工作中报复我的铁证。其他拖轮 都是按规定调船，从没有出现像我们这样被强迫调船。
       我不是一个无组织无领导的人，而是头头目中无人，欺  我太甚，几次三番的欲置我于死地。一个人被报复到这样一  个地步，怎能会委曲求全，再去听从不讲理的头头任意摆布， 所以我只能与之抗争。我不会不知道，一个赤手空拳的我与  一个蛮横无理的有权有势的权者抗争，吃亏受害，倒霉的当  然是我，由于天生的脾气性格，要我去屈服权奸奴才的淫威  是万万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