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股 执 着 的 清 流

王根生

一 股 执 着 的 清 流

——我的学生周济

      周济是我的学生，可严格意义上讲，他不是我的学生，因为他没有在我所带的班级，也没听过我一节课。但他又说自己长期聆听我的教导，是我给了他精神力量，是他终身之师。从这个意义上讲，我又可以大言不惭地认他做我的学生了。孔子说，人之患在好为人师。我隐隐觉得，这句话批评的就是我这样的人呀。

（一）

      记得那是1998年的一个夏天，那时我还在乡下一所高中任教，我的学生李军政带着一个年龄相仿的小伙子，来看我了。这个李军政，是我带的毕业生，刚毕业两年，现在某军校上学。李军政告诉我，这个人叫周济，是自己的初中同学，关系很要好。只见他的这位同学上身着一件合身的白涤良短袖，下身黑色直筒料子裤子，棕色的腰带将上衣扎了起来，显得清瘦精干、潇洒利索；绛紫色塑料凉鞋，朴素而清纯；头发油亮，向一边整齐地梳了过去；黝黑的面庞五官端正，戴着一副眼镜：这形象，完全是一个出身贫寒的大学生模样。我和李军政开始叙师生旧情，而这个周济很少说话，在一边认真听着，但表情有着过多的拘谨，我和李军政聊了一会，周济和我说话了，他说平时听李军政说，我是一个多么多么好的老师，所以特想拜访我，今天是自己让李军政带着来见我的。今天见了我，听我聊天，觉得认识我很高兴。深感遗憾没做过我的学生。从言谈中，我知道他曾在某中学上高中，后来上了一所什么艺术学校学小品表演，现在某村小学当民办教师。说实话，当初，我对他的感觉不怎么好。他说话时用了过多的书面语，举手投足书生气太盛；谈自己见解时，目光中流露出的谦卑感，又让我又感到他礼貌有余，反而影响了我对他的良好印象。他对我的夸奖，有一点虔诚的肉麻。好在我有自知之明，不然，我还真觉得自己就是在世的孔圣人。
      就这么一次聊天，拉开了我们交往的序幕。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时不时到我这里来。当时我们还都没有手机电话，而他每次骑自行车走七八里路，来找我的时候，只要看我在备课或者改作业，就稍坐片刻，觉得冒昧而不好意思，然后就执意要走；任我怎么挽留也无济于事。只有在我确实闲着的时候，才和我聊天。我们聊的内容，有教学方面的，班主任工作方面的，有文学方面的，当然更有对官场不解方面的话题。后来也聊了他个人方面的困惑：自己所带的班级，所带的科目，样样成绩在前，可每次评选先进没有自己。因为自己不是正式在编教师，在各方面总是受一些同事的欺负。谈话时，他的眉毛时而皱起，时而凝成一字型，在每句话的结尾处，口型微微圆张，好像在咀嚼自己的不解。显出愤世和真诚的不解。我告诉他，遇事想开点，没有矛盾，就没有社会，有些现实问题，不是你我这些小人物能改变的。我们无法解决这个矛盾的时候，只有等待，只有屈从。人的成长有时候并不是直线的，而是曲线的；人生就是在曲线中前行的。他在听我说话时，眼睛圆睁，目光惊疑，丰富的表情在那一刻，完全凝固在脸上，他真的被我这番空话套话吸引了。他听了我的一番开导，很佩服我。说我有水平，三言两语让自己茅塞顿开。他基本上用普通话，言谈有着浓浓的书面语，给人感觉太做作，不过，言为心声，从他的言谈中，我能看得出，他是一个很善良的小伙子，他的心灵很干净，面对外面环境污染，他手忙脚乱地排斥，避免受到污染。他到我处来，就是为了找到驱散污染的良方。他说我虽然没教过自己，但在我这里受益匪浅，深受教诲如坐春风，就可以是我的学生了。可惜我并不是神仙，我也只是一个社会底层的小人物，我给他的解答，依然是远水不解近渴的大话空话。就这，他已经很满足了。这让我心里隐隐有些惭愧。
      说实话，他给我的感觉，就是迂，让我想起了鲁迅先生在《为了忘却的纪念》中，对柔石的感觉一样——善良得有些迂了。而这个性格特点，本不应该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身上出现的。

（二）

      2001年，我调到新的单位以后，我们有十年时间没联系过，他在干什么，我一概不知道。倒是常常在上课时，我的学生对我的讲课那么不解，或者恍然大悟时圆睁的眼睛和凝滞的张口，让我就想到我的学生周济。这表情，太一致了。
      十年后的秋天，有一次在人民路，我意外地见到了周济。他显得行色匆匆，衣着已经脱去了在乡村小学当教师时的那种书生气的寒酸，而是西装革履，背着一个紫色公文包，戴着一副眼镜。好像一个白领，奔走于公司和客户之间。他比较忙，我们没聊几句。他要我的联系方式，说他十分想念我，一定登门拜访。
      没过几天，他约我在一个晚自习后闲聊。那天，我刚下晚自习。他在校门口等我，我们来到西关供销综合公司附近一家小餐馆。我们坐在亭子间稍微安静点的角落，要了一点烧烤，来了两瓶啤酒。尽管对面不远处桌子跟前，坐了三男一女，表情豪爽夸张，激烈地划拳，也丝毫没有影响我们的闲聊。
      他告诉我他这些年来的经历——
      由于那所小学工资太低，难以养家糊口，他只好离开了学校。后来又经历结婚，离婚。起初在北京闯荡，凭着自己的努力，他自学拿到了一个大专文凭。在某一公司，升职当了某部门经理，这也是他人生中经济最辉煌的时期。他说他真傻，那时做部门经理，接触到了公司的一些机密，他完全可以将这些机密卖出去赚钱，但他没有，他要忠于公司。结果别人出卖机密，人家怀疑自己，而自己一时又没法证明自己清白，就这样离开了公司。随后，他投资了二十多万元跟人合伙做了钢材生意，可就这个生意，让自己赔的血本无归。他又回到了人生的原点上，重新做起了流浪汉。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现刚从某一线城市回来不久，准备在这里发展。目前为某银行保险部门培训员工。照他的话来说，那就是那个生意把他一夜打回到了旧社会。
      当然，他曾经收获了爱情，可最终爱的道路并不顺畅。
      经历这么多，人生够丰富的，可他的言谈，并没有过多谈及自己身的遭遇，更多的谈及自己耳闻目睹的腐败，才刚三十出头，这么多人生经历，并没有让自己改头换面，而依然保持那份赤子般的情怀，为社会而呐喊，为弱势群体鸣不平。这倒让我觉得意外。人说，社会是一个大染缸，你可以不被染黑染赤，但一定要有历练，染成了保护自己的迷彩色。而我的学生周济，依然是那么初心不改，让我惊讶！
言谈间，依然流露出对社会的不解，对良性社会机制的呼唤和对国家前途的担忧。
      聊着聊着，他的话题谈到我，说他在外地时，偶然在某个刊物上看到了我的一篇文章，还害怕是重名重姓，但看内容，是我的语言风格，他确信是我。这次向我索要一些文章。我答应整理一下，给他用电子邮箱发过去。我这个人本身很不自信，总认为自己的文章幼稚，不成熟，而且有时候情绪化严重，所以我又怕我的文章给他负面影响，听着他的要求，我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不觉地，外面下起雨来了，淅淅沥沥的。雨点像断了线的珠子，敲打着水泥地面，发出沉闷而落寞的声音；亭子外面，不知何时，已经挂起了一帘雨珍珠，增添了一丝秋的凉意。我的学生周济，依然是当年那种表情，说起社会，皱起眉头，表情忧伤，表示不解；听我说话时，一切细节动作顿时停止，像一尊逼真的蜡像，连嘴了的一口菜也忘了咀嚼，筷子的一头，还停留在口中。直到我用目光示意他先吃饭时，他才像西方神话中刚刚解除魔咒的主人公一样，面部表情突然打了一个激灵，抽出口中的筷子，两腮一起一伏的蠕动开了。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滴滴答答的雨声，我一直疑心，这雨滴，就是周济心中掉下的眼泪；这雨声，就是他无助的呐喊；而这眼前的雨帘，正是他内心不解的迷茫。

（三）

      以后的日子，我们见面不多，但电话时时联系。有时候，他到我家来坐坐，有时候，邀请我去他租的房子。他的生活很不如意，在某保险公司做培训师，又兼做饮料销售生意。他的住处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房子，除了一张床外，堆满了果啤，果粒橙等饮料。为了生计，他很忙碌。和我见面，聊的依然是自己的不解与困惑，好像他生来就是与社会风气抗争的。有一次，他谈到自己想办一个无息贷款，自己各方面条件都符合，银行还说要研究研究。他生气地说：
      “王老师，你看这社会，我样样符合无息贷款的条件，可我把相关资料送到人家那，人家说要研究。我问一次，人家说还没研究，问一次没研究，我不知道这些小问题，有什么可以研究的？我看到人家隐瞒事实的人，反而领到了无息贷款，而真正在苦苦创业最需要这笔贷款的人，却遥遥无期，苦苦等待，你说这叫为人民服务吗？今天的官员怎么变成这了？这不等着要我拿钱上贡吗？要知道，我才是真正的应该享受政策照顾的人啊！”
      我安慰他一番，然后告诉他，人家给你玩流氓，你何不跟他玩流氓。要是我，呆在他办公室不走，我专门等人多的时候，跟领导谈我的事情。反正我又不在你手下干事，就是一介平民，你能把我怎么样？
      听了我的话，他苦笑了，然后道出无奈：“惹不起，你说我做生意，惹下人家，人家稍微使个手脚，我被人整了，还不知道谁整的。”
      他的无奈，也是我的无奈。我也无言了。
      可他的话题并没有继续诉苦，而是转到了当今社会的不正之风，腐败。天真劲又来了，又是看不惯这看不惯那。不过我知道，那不是愤世嫉俗，而是对理想环境的渴望。
      他也和我谈到自己的饮料销售，感到有些气愤：“王老师，你不知道这个饮料行当，隐藏着很多内幕。我所见到的很多同行，他们专门收购那种过期的饮料，然后自制标签，想把生产日期放到什么时候都行，这标签完全可以以假乱真。而一般的过期饮料，消费者根本没法喝出感觉。然后送到超市，还当新进的饮料卖。去年，有两个做这个生意的人听到我有一批饮料过期，到我这里来，要求收购我的过期饮料，我没给他们，我绝不能让自己成为伤害消费者的帮凶，我不要这个昧心钱。我当众扔到垃圾堆，用锤子一个个砸碎。这些人说我脑子有毛病，不只是他们，后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嘲笑我，说我脑子坏掉了，活该受穷，有人竟然诅咒我一定会穷死。王老师，有一两个人笑我，我理解；但整个群体笑我，我就伤心了，我为这个社会良心堕落而伤心！”说到这里，他怒目圆睁，脸上流露出几分不解、几分委屈与对做人底线坚贞的表情。
      他接着谈到：“我们进货的时候，有假的饮料，比如橙汁，那是用化学药物勾兑的，消费者根本喝不出来。那种饮料进价很低。但我坚决不要，我宁肯生意不做，也不伤天害理。王老师，学生觉得，如果我违背良心，我都没脸面对您真诚的目光，我就没有勇气到您这里来了。”
      这就是我的学生周济，里外全部公开，是一个表里如一，真诚善良，恪守道德的好人。可这个样的好人，在今天，简直成了餐桌上一道难得的佳肴。
      我为我有这样的学生而骄傲，但我更为他未来生计担心。我也可以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安慰他“你会好起来的，你的生意一定会有起色，因为这个社会毕竟需要善良、需要优秀品格。”但我总觉得我说这些话几乎等于骗人，对他来讲简直是敷衍。因为他目前缺的不是坚定地守护真与善，而是怎么做才能真正有效地守护社会良知，进而获得社会认可，让他的做事准则由一泓小溪，汇集成滔滔大江，进而净化社会环境，真正拯救自己。而他的偏执、他的激愤让他很难找到有效途径改变自己的处境。
      环境太强大了，而他太弱小了，他不是振臂一呼而云集响应的人物。面对他，我除了同情还是同情。

（四）

      昨天，我接到我外甥给我的电话，女儿的生日快到了，他给我女儿在网上买了一辆自行车，已经到了，让我去取。我叫上周济，他开着自己的三轮货车，帮我把车子取了回来，放到优米优自行车店去组装。然后给我拉了一扎果啤，到我这里坐了一个多小时。我问他这段生意如何。他慨叹生意不好做。房地产不景气，农村很多搞建筑的人回家，开始做生意。自己送饮料的生意也面临着巨大的挑战。然后转而谈到农民生活艰苦，西瓜卖不出去，桃子卖不出去，言谈中，流露出悲悯情怀。他说：“不过，王老师，我给你说真心话，我愿意自己的生意艰难，只要农民兄弟能赚到钱，我就满足了。”他的话坚定而认真。我相信，他没理由在我跟前玩高尚，这正是他的本色。
      末了，他要告辞了，握着我的手说，“王老师，你以后只要用得着学生的地方，就一个电话，学生一定万死不辞。”
      哈哈，好个“万死不辞”，用词夸张，但情感真挚，我感动了，紧紧握着他的手。
   

（五）

      周济也搞学问研究，他目前最为出色的研究就是解读《西游记》，他的研究与学院派风格不同，没有严格的专业词汇与繁琐的引经据典，而是用通俗的语言解读，形成江湖流派。不过我看了他的一些文字稿件，总觉得他的研究学术的严谨性不够，说的更准确点，应该属于读书心得，是探究＋心得的模式。既然有心得，必然会联系现实，而联系现实，又不可避免抨击社会弊端。为此很多民间机构社会团体邀请他搞读《西游记》系列”讲座，所以，他在民间，还是有一些热度的。
      他也有时候被邀请去做企业员工培训，但无论是他的“读《西游记》系列”还是企业员工培训，他的讲课都像是演讲。他有演讲才华，你只要给他一个讲台，他会几乎不看稿子，滔滔不绝讲下去。他的演讲不像很人像鬼念经一样，一堆真理废话，让人昏昏欲睡，只是让企业走个过程而已，而他的演讲总能拽住听众的感情，有时候与听众互动热烈，比如他讲到职业道德，往往会触及社会负面问题。他往往会慷慨激昂，像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工运领袖，对社会现象的批判言辞犀利，引得台下阵阵喝彩。
      他的演讲，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无论什么话题，都能联系到社会负面问题，而且一到这里就激烈抨击，情绪化特别严重，有些话明显说的让主办方很不舒服。他告诉我，他的演讲领导不喜欢，但员工特别喜欢。有些员工加他的微信，讨要他的讲话稿子。为此，他也因此让有些部门终止请他讲座的合同，直接影响到生计问题。但他还是痴心不改，用他的话来说：我在为真理呐喊，我要让真理阳光灿烂。
      他有些偏执，思想单纯，拙于心计，我担心他的演讲会被一些不法组织利用，我曾提醒他要注意一些蓄意抹黑国家的组织或个人利用你。他说，自己曾经遇到过一些人给自己发私信，要用高薪请他专门讲社会负面问题，还有人愿意出资请他出国疗养一段时间。但都被他严正拒绝。他说：“我批评社会，并不等于我不爱国，我因为爱国，才想净化社会秩序。谁如果把我的怨愤扩大到对国家的否定，那他简直瞎了狗眼！我哪怕沿门乞讨，也不会做伤损国家的事情。”
      我放心了，我的学生周济只是批判社会现象，他有时候也会发出失望的叹息，但从未动摇过对国家的热爱。他也常常跟我谈论屈原、陶渊明、白居易、范仲淹、苏轼等古圣先贤，吟诵他们的诗文名句。我很佩服他的学习能力与文史功底，现在的中文系大学毕业生未必能完整背诵离骚，而他却随意背出一大段离骚“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我知道他们读中学时候，《离骚》并未选入语文课本，这完全是他不断学习的成果。他最爱跟我说的是《离骚》中屈原坚定品行的一些诗句“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
      我相信，他绝对有资格称得上是屈原坚定的粉丝。

（六）

      他的日子过得很依旧清苦，好像命运捉弄人，自那次钢材生意失败后，没能再爬起来，他时而收拾自己一番，穿着一成不变的一套崭新的西装，脚蹬擦得油光发亮的皮鞋，背着公文皮包，那一定是给保险机构去上课；时而一身粗糙的衣着，在寒风中，在骄阳下，开着小型的农用三轮货车，拉着饮料，奔跑在各商家的门前。还不到四十岁，他的头上已经沁出了一点微微的白发，但依然不懈努力，在挣扎着，生存着。他活的很孤独，精神孤独。和我聊天，似乎，让他的精神找到了同伴。但他依然那么积极阳光，我知道，那是因为他心里有一个善意而美好的精神在支撑着他。
      我也知道，像他这个样子要是出门和人谈爱国谈忧国忧民，人家一定会讥笑，“你没病吧？三十多岁的人了，还那么不成熟！，把你自己管好，就是最大的爱国。自己落魄成那样，还有什么资格忧国忧民，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这个资格吗？这不是天生的白痴神经病吗？”我能理解世人的心理。你想想，你站在自己的三轮车旁，汗都顾不得擦，手都来不及洗，刚刚数完商家的钱，就和商家讨论国家社会，这不滑稽可笑吗？但他的确在忧国忧民，不折不扣真心实意的忧国忧民。
      这些年，他的身体也不好。有时候住院。我去看他，他和我聊的大部分内容不是病情，而是自己的追求，自己的苦闷。我在和他交往的这些年里，一直告诉他，自己没法改变的，就可以保持沉默；要知道我们是很渺小的，而圣贤的道路是用苦难铺成的。可他说自己的人生目标就是做一个圣贤，他不在乎苦难。所以在医院里，我也没法安慰他。在医院的走廊，他和我聊起陆游的《病起书怀》中的两句诗：“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我记得，当年军队作家李存宝作《高山下的花环》时，也引了这两句诗的上半句，只是他不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所以在扉页上写到：“不知那位作家说过位卑未敢忘忧国。”今天也不见得有多少人知道这两句，更不见得有多少人知道它的出处，可周济知道。也许，凭他的文化，知道的古诗词一定不多，但这两句却在他的心灵深处扎下了根。他也就是一个没考上大学，在社会底层艰难求生的自由职业者。
      病由心中起啊，我很无奈。
      这就是我的学生周济，人生颠沛，每况愈下，但依然保持善良真诚的本色。

2015年6月初稿

2025年5月2日修改

白水

人物有特点，叙述又层层递进，好文，建议精品。

王根生

白水 发表于 2025-5-6 09:22
人物有特点，叙述又层层递进，好文，建议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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