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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笔似青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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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历史小说)只有青山不改(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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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6-9-15 08:21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381#
     楼主| 发表于 2015-12-12 07:39:58 | 只看该作者
    第八十九章

      当冷允登被押入大帐时,王得仁早已坐于大帐内的帅椅之上,一旁自然站的是汤进、吕信才等一班将领。
      “他娘的,你狗日的几个真是不会办事!缘何将冷总兵如此捆绑?他可是老子的贵客!”王得仁见冷允登被绑缚进来,立时将眼对着那些军校一瞪,随即走下帅椅,把冷允登身上的七绳八索解下抛给军校。
      “给冷总兵看座!”王得仁喝喊一声,而后坐回帅椅。
      “哼!”冷允登轻哼一声,随即对王得仁鄙夷地说道:
      “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何须惺惺作态?”说罢此话,那冷允登即把头扭向一边,神态中流露出一股傲气。
      “呵呵呵,冷总兵会错意思了!”王得仁说着起身对着冷允登一拱手:
      “得仁实实是敬重冷将军,岂会加害将军?昔日得仁在山海关阵前曾领教了将军的勇猛,时常盼着能和将军一晤,今日有幸和将军近谈,实乃得仁之幸也!”
      “哈哈哈,真是有幸的很!”冷允登冷笑数声乃对王得仁说道:
      “汝使奸计赚我,虽胜亦是不武!若有本事在阵上擒我,冷某倒会敬你几分!”
      “嘿嘿嘿,得仁给将军赔罪!”王得仁说着走到冷允登身边:
      “得仁岂是将军对手?若是一刀一枪的和将军厮杀,十个俺也敌不过将军一人。但得仁现奉皇命北讨,匡复大明江山乃己之责!得仁施计也是情非得已。若是久困九江不下,则必给清军以闲暇。将军原本明将,久食朝廷俸禄,故国之心亦当存之。若将军肯反正来归,朝廷定是不吝侯伯之赏,而九江军民也会免遭涂炭。得仁恳请将军三思!”
      冷允登见王得仁言辞恳切,心想着若是不降,则自己手下的兵马恐会全军覆没。他们可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降吧,自己心里确实不甘,因为只是中了王得仁的诡计才使得自己被擒,他对王得仁并不服气。
      “罢了!”冷允登深叹一气对王得仁拱手说道:
      “既是王将军如此看重冷某,冷某倒是愿意归顺。不过,末将手下一班将领未必赞同,末将还须回营说服。若是将军准允,末将这就回城做那迎接将军进城之事!”冷允登说此话的心思是,归顺之事只在左右之间,我倒想看看你王得仁有没有宰相的度量,知否真的相信与我。
      “大哥切勿轻信冷允登之言!”汤进从班中走了出来,对着王得仁一拱手:
      “眼下清军主将已为我所擒,守城军马定是是人心惶惶。我等若是乘势攻城,何愁九江不下?”说到这里,汤进用眼扫了扫冷允登,然后对王得仁说道:
      “这冷允登回城后若是麾兵抵抗,我等将何以处之?故而大哥万万不可将其放归!”
      “你他娘的给老子滚一边去!”王得仁瞪着眼睛对着汤进一顿猛吼:
      “冷将军岂是作奸耍滑之人?老子就是不信你等也不能不信冷将军!”王得仁吼罢转头对着冷允登笑道:
      “这小子的肚量就如那瓜子儿一般,装不了多大的仁。不过眼下俺也不会放将军走去!”王得仁见冷允登眼中露出诧异的神色,乃嘿然一笑接着道:
      “俺王杂毛实实敬重将军,我已让手下摆下酒宴为将军压惊接风,还望冷将军赏脸。吃喝完毕将军即可回城!”
      “末将谢过王将军!”此时冷允登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酒足菜饱之后,冷允登即告辞回城,王得仁率着众人一直送出了大营。
      “俺看这冷允登未必会如大哥所愿,开城投顺我等。”望着打马远去的冷允登,吕信才冷冷地嘀咕了一句。
      “你小子如何料定他不会归降?老子倒是信得过他!”王得仁收回眼神,对吕信才呛了一句。
      “大哥不是爱听那说书麽?那三国里的诸葛亮可是七擒孟获!大哥缘何就给忘了?”吕信才并不认同王得仁的看法,于是引经据典的回了一句。
      “光争有个卵用!”汤进倒是想在黄鹤楼上看翻船,于是凑近王得仁谄笑道:
      “嘿嘿!俺看大哥就与吕兄弟赌上一把,俺做个中,只须五百两银子。”
      “如今老子稳操胜券,五百两也值得一赌?”王得仁说着一把将汤进凑到鼻尖的那张涎脸推开,然后看定吕信才,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浅笑:
      “你狗日的真有长进,还晓得七擒孟获!你若是和老子赌上一千两银子,老子就告诉你狗日的缘何老子一次就能让那冷允登献城投降!”
      “一千两就一千两!大哥即便吹破大天,那冷允登被擒一次就会来降?难不成大哥比那诸葛孔明还有能耐?”吕信才还真不相信眼前的王得仁能比得过诸葛亮。
      “你狗日的想要作死那是神仙也救不了!”王得仁指着吕信才接着道:
      “那诸葛亮七擒孟获怎能和当下相比?而今这城中守军尽是那冷允登的多年部下。我等大军现已将城围得铁桶相似,他若是不降,则只有死路一条!而昔日孟获的手下尽在荒芜之地,又没有被诸葛亮四周围定,孟获要死也只是死去一人!再则老子在众人面前将他擒拿,且好酒好菜地招待于他,他回城那酒气犹是熏天,其部下皆知是俺王得仁善待于他。老子之所以不放他即刻走去岂只是为了让他白吃一顿好酒菜?若你狗日的是那冷允登,难道会背着忘义之名带着手下走往死路麽?你狗日的还啥子七擒孟获,真正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子明白地告诉你,你狗日的银子输定了!”
      吕信才听罢王得仁所说,觉得也是有些道理。想着即便换做自己,这吃喝罢了也不会率着手下做无谓的抵抗。想到这里,吕信才对王得仁那是真的服气了,但嘴里却嗫嚅道:
      “若是那冷允登献城投降,小弟自是愿赌服输。不过俺身边可没有一千两银子。大哥若是讨要,小弟每月就还账二百,吃喝开销大哥可是还要顾得小弟。”
      “老子看你是做梦娶天仙,想得倒美!老子现今要呼噜一会。两个时辰以后把老子唤醒,老子估摸着那旮旯冷允登应该开城了!”王得仁说着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随即转身向大帐走去。

      王得仁所料果真应验。冷允登回城的路上想着这王得仁也算义气,对自己回营也是放心,加之自己原本明将,降清那是无可奈何,而手下都是跟随自己征战多年,他从心底不愿为了满鞑子而让这班兄弟随着自己一起丧命。于是在回城以后,即刻召集众将商议,最后的结果是:归顺反清。
      临近傍晚的时候,九江南门徐徐开启,随着城门的打开,冷允登合着知府吴士奇及一班将校率着兵马开出的九江城。
      “末将冷允登参见大帅!”率队沿道站立的冷允登见王得仁率着汤进吕信才和程超等大队人马徐徐而来,连忙上前至道中跪下高声禀道。
      “冷将军快快请起!”那王得仁见此也是翻身下马,疾走几步上前将冷允登扶起。
      “俺王得仁奉皇命讨逆,今得冷将军来归,实乃天佑我大明也!”王得仁说罢回头,对着众人大声说道:
      “冷将军即刻起为我左路主将,乃统原部军马!本帅将上奏朝廷为各位请赏!”
      “我等谢过大帅美意!”那吴士奇说着上前对王得仁深深一揖:
      “匡复大明乃我等之愿,我等皆愿追随王大帅效犬马之力!”
      “好!”王得仁随即喝喊一声:
      “汤进吕信才何在?”
      “末将在!”汤进和吕信才闻声策马至王得仁面前,那回答如洪钟响起,神情也是肃严。
      “明日一早汤将军即领本部人马杀向湖口和彭泽,不得耽误片刻!”
      “末将领令!”
      “冷将军将军明日即率军征集渡船,后日攻往蕲州!”
      “末将领令!”冷允登赶紧上前拱手答道。
      “贡鳌听令!”闻得王得仁呼唤,那贡鳌感到十分意外,因为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署理游击,人前人后都是摆不上台面的人物,此时不知那王得仁呼唤自己作甚?
      “小将贡鳌在此!”贡鳌赶紧下马,几步就到了王得仁面前。
      “你埋没多年,非是本帅不欲用之,实乃未到其时也!而今这九江之地,前扼长江,后护南昌,实乃东进和北伐之要地!”王得仁说到此地,上前将贡鳌缓缓扶起接着道:
      “你征战多年,乃将才也!本帅现委你为参将职衔,统领五千军马驻守九江,负向大军供送粮秣辎重之责,不得有误!”
      “末将遵令!末将万万不敢有负大帅!”贡鳌拱手回答之际,已是泪润眼角。

      王得仁的大军在占得九江之后,立即兵分两路,一路渡过长江往北进发,一路沿江东下攻向南京。数日之间,东路的军马即在汤进吕信才的带领下,连下湖口、彭泽等地。而北路冷允登的人马虽是渡江较为顺利,也快速攻下黄梅,但却在蕲州城遇到清军的强烈抵抗。冷允登一连猛攻数日,但由于城池坚固,一时也难以攻破。
      “大帅,下官闻得东路的汤进军马已连破湖口和彭泽,前锋舟师已快抵安庆,可我等还在这蕲州城下耗着,这北路久未打通,只怕那王得仁会怪怨我等未尽心力。”吴士奇对冷允登说此话时,眼神中流过一丝担忧。
      骑在马上的冷允登此时看见搭着云梯攻城的军马又被城上据守的清军杀退,心中不觉恼怒异常。
      “这蕲州守将乃满军镶黄旗参领扈尔都,手下旗兵足有千余,加之汉军绿营人马,这守军总数不会少于五千。看来想在几天之间攻破这蕲州不是易事。”冷允登原想着黄梅被攻破后,蕲州守军必然胆寒而走,不料这扈尔都也是一员悍将,竟然死守城池,让自己在城下折损了不少的人马。
      “依下官之见,大帅不如西攻广济。广济清军人马均是原明降军,我等大军一到,只怕他等会顺势而降,即使据城相抗,我等攻下也是不难。广济若下,则武昌之路洞开。我大军若能攻下重镇武昌,亦是一件不小功劳,岂不是比拿下蕲州要好上百倍?”吴士奇此时想起了避实就虚之计。
      “可王得仁却是令我等攻取蕲州。若是转攻广济,只怕他会怪罪。”冷允登闻得吴士奇所言,虽是觉得有些道理,但却有些犹豫不决。
      “有言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等反清,无非是匡复大明江山!这武昌乃东西要点,南北通衢。我等若占得武昌,于兵丁招募和粮秣收集上也会方便许多。且目下清虏在南方只有孔有德一只劲旅驻兵湖南,拿下武昌即断了其北归之路。届时联络湖南的何腾蛟大军,对其南北夹击,若能将其歼灭,则我军将势如中天,到时再兵峰北指,逐鹿中原,天下可定矣!若我等纠缠于蕲州,一旦受挫,必会伤了如今这大好情势。”吴士奇说此话时,神情是异常激动。
      “罢,罢,罢!”冷允登想着若是真在这蕲州城下遭到挫败,确实会影响到正在风起云涌的反清士气,而攻下广济也实实是眼下的最好选择。
      “本帅也是赤胆为国,这王得仁也还宽宏,想是不会责罚我等。”冷允登说到此地,乃唤过身后的中军吩咐道:
      “令全军明日四更时分,悄悄拔营向广济进发且把我大军的动向派出快马报知黄梅大营的王大帅。”

      “这冷允登倒是精敏,吃柿子专找软的捏!老子令他攻取蕲州,他却转攻广济,现今广济已下,闻得他的军马已快到黄州。若真能如他所讲,取下武昌重镇,倒也不失为大功一件!”已看见东山五祖寺的王得仁在马上对随行的程超说道,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得意。
      “可金大帅却是令我等兵分两路攻向南京和庐州,这蕲州不下,怎攻六安和庐州?我等不向北而往西,且和东路的汤进吕信才越来越远,在呼应和接济上只怕有些不妥。”程超说此话时,眼中透出的是几丝担忧。
      “那冷允登已是转攻西面,老子也不好不允。这冷允登新降,老子若是驳他面子,只怕他会心生芥蒂,认为老子并不信任于他。”王得仁认为只要那冷允登能拿下武昌,也好在金声桓面前交代,这些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王得仁今日可是来五祖寺讨 头来的。想着自己的婆姨翠兰快要生产了,而这黄梅之地的五祖寺又是禅宗祖庭,灵验之名远播天下,希望得到儿子的切切心情让他有了今日之行。
      转眼之间,王得仁一行人已至山门。
      “他娘的,想不到这宏大寺院如今竟是如此破败!”王得仁下马后将马缰甩给了亲兵,只见寺院的大门已是残破,天王殿顶上原本的鎏金铜瓦也只是散乱这不多的几块,殿院几成残垣断壁,只有三棵千年古树仍然苍劲挺拔地屹立在天王殿前,它们盘根错节,枝叶繁茂。
      “这他娘的都是刘芳亮那狗日搞成这样的!”王得仁恨骂一声。王得仁所说的刘芳亮乃是李自成手下的一员大将。李自成被阿济格追到武昌时,为保得大顺军的东路顺畅,李自成令刘芳亮率着五万兵马驻防黄州,这黄梅自然也就驻有不少的大顺军。这一路败来的大顺军可比强盗还要凶狠,掠夺民间自是不说,闻得那寺庙的佛像也是涂上黄金,于是一些个寺庙纷纷遭受劫难。这殿顶上的鎏金铜瓦就是被一些军兵拆下放到火炭中烧炼,试图炼出一些金子来。
      “呱!呱!”随着叫声,一坨鸟屎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王得仁的头上,那鸟屎顺着头盔又滴在了王得仁的鼻尖上。
      “他娘的,看来今日老子是要倒霉!”王得仁扯了地上的一把草,小心地擦拭掉脸上的污秽,抬起头来看了看树梢。
      “哈哈哈,大哥看又怎地?”程超瘸着腿走近王得仁笑道:
      “那可是喜鹊!大哥是今日遇喜了,咋的有霉可倒?”
      “今日若真是遇喜,回营后老子请你喝酒!”王得仁也看清枝头确实是几只喜鹊在打闹,心下不觉暗忖道:看来老子要得儿子了,看来得快快去拜拜观音菩萨。
      这五祖寺虽是破败,但香客倒也有些。王得仁循着几位进香的妇人,轻易地就跟到了观音堂。
      “嘿嘿,施主请留步,阿弥陀佛。”正欲随几个妇人一同进去的王得仁等人被一个老和尚迎面拦住,只见此人瘦骨嶙峋,衣衫褴褛,一双满是泥污的僧鞋露出了脚趾头,满脸嬉笑地对着王得仁说道:
      “须得女施主出堂后,施主才方便进去。”
      “缘何这大雄宝殿之内只有三五个师傅在念经?”王得仁想起刚才经过大雄宝殿时的情形,此时不由对这老瘦和尚问道。
      “嘻嘻,昔日兵灾来,难把菩提栽,佛地被掠焚,僧众自走开。这寺院原有大小僧众五百来人,前几年不幸遭遇劫难,住持方丈圆寂,故许多和尚走往他处,剩下自是不多了。”老瘦和尚见问,于是嘻嘻哈哈地给了王得仁一个回答。
      “这和尚端的有些痴傻。”王得仁见老瘦和尚有些疯痴,心里不免有些嘀咕,此时见妇人依次都从堂里出来,于是率着程超走进了进去。
      进得堂内,就见到那怀抱小儿站于莲花座上的观音菩萨塑像。
      “嘿嘿,看来俺王得仁要的儿子了!”王得仁原想着那观音菩萨定然是手捧插柳净瓶站于那鳌鱼之上,不想却是怀抱婴儿面露慈光地看着自己。于是那王得仁赶紧将手中的三柱高香插入供桌上的香炉中,然后跪在蒲团上对着观音磕头不止。
      “嘻嘻,施主,该求签了。”那老瘦和尚的话语让王得仁醒悟了过来。王得仁随即起身走至签筒之前,将手在衣甲上擦拭了两把,然后双手捧定签筒,使劲地摇上了几下,随着“噼啪”两响,那签筒里竟然先后掉出两个竹签。
      “佛法无边,阿弥陀佛。”那老瘦和尚嬉笑着走到面露诧异之色的王得仁面前合掌道:
      “老僧在这寺院四十多年,今日乃头一次见双签同出,看来施主是好事成双了。”
      “真的麽?”王得仁将信将疑地拾起一签展看,只见竹签上写有一诗:

      雄峙一山在江边,青石路上不见天。江水东流总不息,奔腾下海回家园。

      紧接着,王得仁接过程超递来的另一竹签细看,只见上面写道:

      香客往来讨机缘,观音南海显灵验,撒露必致百愁解,并蒂败于硕果前。

      “这签上端的写的啥意思?”王得仁见签上并无什么生下儿子的意思,于是不解地问道。
      “依小弟看来,这两支签都可称得上好签!”程超见王得仁满脸狐疑,乃接着说道:
      “这第一支虽是看似不知所云,但‘江水东流总不息’却有香火永继之意。而延续香火须有子嗣,小弟看大哥将得儿子。而第二支签更是说得明白,观音显灵百愁解不正是让大哥梦想成真麽?而‘并蒂败于硕果前’有结果之意,这花女果儿大哥难道就未曾闻得?这硕果常伴有累累之意,只怕是说大哥将一胎二子。若是大哥一次得到两个二子,可是要请我等兄弟连喝三天喜酒哟!”
      “你狗日的也太把老子看低了!”王得仁一拳打在程超的胸膛上:
      “老子若能真如你所说,老子就叫你等连喝十天喜酒,醉死你这班狗日的!哈哈哈!”王得仁觉得程超说得有理,高兴劲是一顿上来,简直就有些手舞足蹈了。王得仁高兴之际见一旁的老僧也随着嘻笑,乃拱手对着那老瘦和尚问道:
      “师傅以为这签解得对否?”
      “对即是错,错即是对,何来对错之说?嘻嘻,万事天定,贫僧佛法浅微,只知施主机缘,皆会在日后应验。阿弥陀佛!”那老瘦和尚说着合掌对着王得仁嘻嘻而笑。
      “取银子过来!”王得仁对着在门外侍候的亲兵呼喊一声,那亲兵即快步进来,将一包银子递给了王得仁。
      “这是五百两银子,也算是俺对宝寺的一点心意,若是俺得到儿子,还来宝寺还愿。”王得仁说着,将银子递给了那老瘦和尚。
      “嘻嘻,有着五锭大银!”那和尚开包一看,顿时脸露喜色,喜滋滋地掂拿起一锭银子揣入怀中,将余下银子放入供桌前的功德箱,然后对着观音塑像作了一揖。随即转身对王得仁笑道:
      “贫僧谢过施主给的酒钱,嘻嘻。”
      “那疯和尚端的胆大,竟敢当我等之面将我等供奉给寺庙的银子私吞!”下山的路上,骑行在王得仁身后的程超想着那老瘦和尚的所为,心中不禁有些忿忿。
      “岂止是大胆?那疯和尚可是在观音菩萨眼下!”王得仁突想起那和尚所说的机缘日后自会应验的话语,于是从怀中掏出竹签细细看了一番,随即对程超说道:
      “老子的机缘会在日后应验?哈哈哈,看来此签老子须得好生保存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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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10-21 05:58
  • 签到天数: 158 天

    [LV.7]常住居民III

    382#
    发表于 2015-12-12 20:27:28 | 只看该作者
    笔似青锋 发表于 2015-12-12 07:39
    第八十九章

      当冷允登被押入大帐时,王得仁早已坐于大帐内的帅椅之上,一旁自然站的是汤进、吕信才等 ...

    对话很精 ,人物形象立体。继续关注后文。问好青锋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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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6-9-15 08:21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383#
     楼主| 发表于 2015-12-16 07:38:41 | 只看该作者
    筱欣奕奕 发表于 2015-12-12 20:27
    对话很精 ,人物形象立体。继续关注后文。问好青锋老师!

    谢谢奕奕版主关注和点评!
    问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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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6-9-15 08:21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38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16 07:39:22 | 只看该作者
    第九十章

      金声桓和王得仁起事江西的消息如晴天霹雳震动了清廷。
      这一日,北京紫禁城的太和殿里,皇叔父摄政王多尔衮合着一班勋贵和大臣正等待着皇上福临的驾临
      “皇上驾到!”随着太监总管李晟的一声拖叫,就见福临在两个小太监的导引下,从侧门走进了大殿,那些等待已久的王公大臣见皇上进殿,赶紧齐刷刷地跪地高声颂祝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走进殿内的福临用凌厉的眼光扫了扫跪在地上的群臣,然后径直坐上了九龙宝座。福临见多尔衮循例低头站在前班,乃对一旁的李晟吩咐道:
      “快给皇叔父摄政王看座。”
      待多尔衮坐下后,福临方对着台基下的群臣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声:
      “都起来吧。”
      “谢皇上!”跪了半天的那班王公大臣于是纷纷站起身来。
      “朕蒙祖宗荫庇,得有江山。”福临说到此地,看了看坐于台阶之下,一脸肃严神气的多尔衮,乃接着朗声说道:
      “朕登基以来,赖皇叔父摄政王内外操持,挥军入关,前败闯逆,后挫残明,惟广西、贵州等地尚阻声教,百姓辛苦垫隘,无所控诉。正在大军征讨之际,残明降将却据城反叛,竟至死灰复燃!”福临说到这里,略停了片刻,用带有寒光的眼神盯向了国史院大学士刚林。
      “据江宁洪督臣奏报,那金声桓王得仁乃是因巡抚章于天等一班官员索贿所激而反叛!如此贪贿之人,眼中哪有朝廷和百姓?朕闻得那章于天原本小吏,竟被委以如此重任?到底是何人举荐?朕查实后当究其失察之责!”
      “奴才罪该万死!”刚林见皇上震怒,晓得事情不妙,于是赶紧从班中趋出,一头跪倒在地,豆大的汗珠滴淌在满是惶恐的脸上,整个身子是颤抖不止。
      多尔衮见刚林如此神态,心中不觉泛起一丝鄙夷之情,同时也对福临在朝堂上追责章于天任官一事心生不满:这章于天虽是刚林举荐,可毕竟是自己这个摄政王允准的。刚林乃自己死党,打狗也还须看主人之面!看来眼前的这位年仅十岁的小皇帝还真不是什么善类。若是容得他一意孤行,一旦他日亲政,只怕会对自己不利。
      想到这里,多尔衮用眼角扫视了一下范文程,那眼神分明在说:还等啥子,还不快快出班揽下一些罪责!
      “微臣也有过错。”那范文程煞是精明,一眼就明白了多尔衮的意思,于是也连忙出班跪下向福临禀道:
      “那章于天得任江西巡抚乃微臣和刚林大人共荐。而今激起事变,微臣罪在不赦,还请皇上治罪。”
      这范文程可非一般人等,乃大清开国元勋之一。曾先后辅佐过努尔哈赤和皇太极。顺治元年李自成攻占北京之时,是范文程上书摄政王多尔衮,奏请立即出兵伐明,夺取天下。范文程的建议,对清廷夺取中原起了巨大的作用,现今又名列大学士之首,实为三朝老臣。
      “范大人快快请起!”那福临见范文程跪地,乃亲下龙座将其扶起道:
      “范大人侍奉三朝二十余年,忠诚练达,不避艰辛,乃朕所倚赖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朕今在朝堂上不过要告谕各位知晓,要取真正才守之人,才能保得我大清江山永固。”
      “微臣谢皇上宽宥。”站起身来的范文程此时已是满脸泪水,心中充满了感激涕零之情。
      “启禀皇上。”多尔衮见福临回座坐定后,乃向福临拱手说道:
      “现今军情如火,金声桓已据有江西大部,只有赣州等地尚在朝廷之手;王得仁分兵西攻武昌,东攻江宁,兵锋已先后抵达黄州城下和安庆外围;各地残明余孽纷纷泛起作乱,伪督师何滕蛟亦在广西湖南攻城略地;为保重镇武昌不落入残明之手,臣已令恭顺王率所部大军回撤至湖广之地,武昌可保一时无虞。”说到这里,多尔衮回头看了看垂首恭听的众位臣僚,停顿了片刻乃接着道:
      “然我大清能战军马多已北返,江宁等地已是空虚,若残明人马攻下江宁,必至天下震动,故当下之急是派出精锐人马前往江宁稳住大局,一俟江宁得固,则军马直趋江西剿灭金王逆贼!”
      “皇叔父所说甚是。”听罢多尔衮所言,福临对其夸赞道:
      “皇叔父思虑缜密,处一应情事恢恢有余。朕看这江西之事就由皇叔父定夺吧!”
      “臣领旨。”多尔衮对福临答毕转头喝一声:
      “谭泰何在?”
      “奴才在!”闻得多尔衮呼唤,那班中立时站出一人应道。只见此人双目炯炯,面色赤红,一缕黑须已过脖颈,年在五十左右,此人就是历事三朝的老将谭泰。
      “本王代皇上委汝为征南大将军,和何洛会大人一道统领本部人马会同刘良佐大军,三日后出师江宁,不得有误!”
      “奴才遵令!”谭泰达罢随即退入班中。
      这谭泰和何洛会均是多尔衮死党,皇太极的崇德年间即随多尔衮东征西讨,现分别为满洲正黄旗和镶白旗的固山额真。两人都系清军悍将,多尔衮之所以派出此二人一则是相信他们一定能将金声桓的叛军剿灭,二则也是乘此机会将满洲正黄旗的人马更加牢靠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各位臣工还有要奏的事么?”福临见多尔衮安排了征讨江西的事宜后,群臣似乎已无话可说,于是对着下面的群臣问了一句。
      “微臣有本要奏。”范文程又从班中站出,看了看多尔衮,然后对着福临说道:
      “据微臣所知,湖南广西的何腾蛟在恭顺王的军马北撤后,即连克全州、衡州等州府,长沙也是危急,湖广的堵胤锡也乘机纠合闯逆余孽倡兵作乱。微臣以为,朝廷若能另派一支大军进剿这些残明人马,和征南大将军形成呼应,或是更佳。”
      “皇叔父摄政王以为如何?”福临听罢范文程所奏,觉得有些道理,于是转头向多尔衮问道。
      “启禀皇上。”多尔衮见福临征询自己的意见,于是于座上拱手向福临说道:
      “范大人所说甚有道理。”多尔衮随即转过话头道:
      “只不过当下满蒙精锐多在山西和汉中一带,调防还须时日。一俟调防到位,臣即令能征惯战之将统之杀向湖广湖南。”
      “如此甚好!”福临听罢多尔衮所说,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来,对李晟说道:
      “今日就到此吧。”
      “散朝!”
      随着李晟的这一声拖叫,那些个王公大臣赶紧都跪了下去,把头叩向了地面并齐声喊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广州越秀山麓树木繁茂,古木参天,遍地花草,浓香扑鼻。而那些高耸入云、猩红艳丽的红棉树,尤为引人注目。上下山的石蹬道上,李成栋合着七八个亲随和亲兵正在徐徐而行。
      “寒驹先生,此地的镇海楼较之杭州和福州的镇海楼景致如何?”走在前面的李成栋见原本紧随身后的孟文全已是落下了几步,于是停下脚步对其问了一声。
      “此地天气端的炎热。”有些气喘吁吁的孟文全从怀里搜出一块丝巾擦了擦满脸的汗水,有些自嘲地说道:
      “文全脚力不济,几成拖累了。”孟文全说到此地,见李成栋笑吟吟地将手中的纸扇折起敲在手上,神态还在等待着孟文全的回答,于是接着说道:
      “三地同曰镇海楼,均是依山望海而建。大帅若问景致,自是各有千秋。不过文全倒是不把景致看重。”
      “先生莫不是又要引经据典,好让成栋受教一番?”李成栋脸上露出一丝诡谲,带有些许嘲讽之意。
      “山上建楼可是不易,那百姓工匠担沉负重自是不说,官府也需花费大笔银钱,这山上镇海楼乃洪武年间所建,为的就是图个风调雨顺,万民安康。这楼名明意在楼,实意在海,那杭州有海潮,福州广州有飓风,那海潮飓风皆系妖龙作祟而兴,损毁田园,夺人性命。三地各建一镇海楼乃为镇住妖龙以保桑梓,乃是福民所举也!”孟文全说罢,即将眼神投向那山下广阔的珠江江面。
      “先生果然博古通今,看来先生真是诸事俱晓也!”李成栋心中不由对孟文全又多了几分叹服。
      “大帅派出打探消息的人等可有回音?”来到一间亭子的孟文全见李成栋惬意的坐上石凳摇开纸扇,于是也落座于李成栋对面的石凳并小声对其问了一声。
      “元胤派出的人等已回来几路。眼下南昌起事的金声桓已派出王得仁统兵十万攻占九江东西两面不少城池,东下的人马已快抵安庆,湖广和安徽等地亦有不少士民响应。不过,也有消息说清廷已派出谭泰和何洛会统领数万满旗精锐从北压来,前锋应该已过天津。”李成栋说到此地,乃对孟文全问道:
      “依先生所见,当下情势会如何演变?”
      “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孟文全沉吟了半晌,方冒出这么一句。
      “成栋还请先生细细说来。”李成栋见孟文全神色严峻,也是极想知晓孟文全的看法,于是又对孟文全说道。
      “清军入关以来,一路披靡,未曾遇到大挫。满人精于骑射,战力较明军强悍许多,故当下要胜清军实属不易。”
      “看来这大明还真要亡了。”听罢孟文全所说,李成栋不免是一声叹息。
      “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眼下大明虽是风雨飘摇,但毕竟立国久远,亦有不少志士仁人不愿做那外族奴才,那金声桓王得仁既是一例。何况那桂王朱由榔还拥有西南半壁,麾下有何滕蛟瞿式耜堵胤锡等一班文臣武将,近日又闻张献忠的四个义子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率大军进驻贵州云南,欲奉朱由榔为君,原李闯部属李过郝摇旗也在湖南湖广之地攻城略地,如此情形之下,清军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不得不北退武昌。明朝遂亡亦是很难。”孟文全说到此地,乃取过亲兵端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若如先生所说,则明清之间看来还胜负难分。”李成栋长吐一气乃接着问道:
      “现清军精锐正在南来,先生看那金声桓王得仁能否挡住清军?”
      “‘先到为君,后到为臣!’清军虽在南下,但一时半会也会受那山重水隔。若王得仁大军能先机一步攻下那兵马不足的南京,则将极大地鼓振起各地反清人士的士气!南京乃大明开国奠基之地,万众瞩目。南京若下,将震动天下,满蒙不过区区百万人马,而大明士民却有亿兆,届时必南北蜂举义旗,即便不能驱鞑子于黄龙,也将割据半壁江山!”孟文全说道此地,兴奋之情不禁溢于言表。
      “呵呵,看来先生还存有故国之情!”听罢孟文全所说,李成栋嘿然一笑,随即从怀中搜出一封书信递于孟文全。
      “大帅也和那朱由榔有着来往?”孟文全看罢书信,不禁对李成栋诧异地问道。
      “昨夜可是有故人寻来,此人先生亦是识得。”李成栋浅笑一声,随即探身对孟文全说道:
      “昨夜袁彭年造访提督府,还带来了张继世!”
      “哈哈哈,看来桂王对大帅反清寄予厚望,派来的说客也是自家兄弟。”孟文全眨了眨眼睛,然后小声对李成栋说道:
      “此事端的非同小可,风声是万万不能走露分毫。那佟养甲手下细作甚多,现今金声桓造反江西,清廷对我等降清之人是防范甚紧,一旦被佟养甲知晓我等和桂王往来,他手下的千余汉旗人马说不定就会对我等先行下手,大帅须得有所防备才是!”
      “先生所说甚是。”听罢孟文全所说,李成栋不禁点头:
      “现今陈甲率兵驻防肇庆,牛凤梧的人马还在梧州,徐元吉也是远在惠州,只有杨继贤和帅府中军的人马扎营在广州,总数也就不足三千。若是佟养甲先发制人,胜负还真是难说!”
      “清廷已是猜忌我等,不知大帅有何打算?”孟文全觉得当下情况已是紧急,他想知道李成栋的打算。
      “本帅若是举事反正,桂王许我公爵之位。”李成栋见孟文全听得仔细,乃接着道:
      “成栋倒是不会过多计较名位,实实是不愿受那清虏之气!”说到这里,李成栋眼中露出一丝担忧的目光:
      “人生一世,草生一秋。清虏占我中原,涂炭百姓,何曾将我等汉人当人?成栋早就想做下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只不过前途艰险,还须得和各位兄弟商议才是。”
      “大帅若真有起事打算,文全看则需立刻将牛凤梧和陈甲的军马暗中召回;惠州的徐元吉大帅可令其向东寻防,以备清军从福建而来。大帅则居中调度,届时飙发电举,力擒佟养甲,则广东可定。”
      “先生端的心思缜密。本帅看就这么办!”李成栋一拍大腿站起身来,对着一直在亭外侍候着的元胤喊道:
      “我儿元胤!”
      “父帅有何吩咐?”闻得呼喊,那李元胤赶紧快步进得亭内。
      “你速速让熊庆前往肇庆,熊喜去往梧州传我将令,令陈甲将军和牛凤梧将军火速回兵广州,不得有片刻耽误!”
      “孩儿遵命!”
      望着快速离去的李元胤背影,李成栋猛地感到一股热血涌上了头顶,以至感到有些天旋地转。
      “不成功,则成仁!只要名垂青史,死又何惧?!”李成栋趔趄着趋前一步扶住亭柱,心底不觉泛起一股壮烈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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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10-21 05:58
  • 签到天数: 158 天

    [LV.7]常住居民III

    385#
    发表于 2015-12-16 12:30:52 | 只看该作者
    大势已去,李成栋要就义了吧。
    继续关注,问好青锋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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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6-9-15 08:21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386#
     楼主| 发表于 2015-12-19 08:26:55 | 只看该作者
     第九十一章

      南昌章江门外滨江岗峦上的滕王阁这日是戒备森严。近百名挎刀的亲兵在几个将领的带领下面色肃严地站立于台阶两旁,台阶下偌大的一块平地上停满了官轿,平地的两侧树上则拴着不少战马。几个刚到的身着明朝官服的官员正急匆匆地沿着台阶而上,他们看来是要进入滕王阁商议重大事宜。
      “我朝太祖于元至正二十三年八月率军与陈友谅的六十万人马大战于鄱阳湖,结果以弱胜强。太祖为庆贺鄱阳湖大捷,曾在此楼大宴群臣,犒赏三军。想必此事各位亦有所闻。”坐于大厅正中的金声桓一身戎装,金盔上的那束红缨是格外的耀眼。说完此话的他用峻凌的眼神扫视了一下正凝神恭听的文官武将,略停了片刻乃接着道:
      “可本公今日请各位来此,非为游观宴集,也不为吟咏唱和,而是商议我大明中兴大事!”金声桓说到此地,乃拱手对坐于一旁的姜曰广说道:
      “阁部大人历官五朝,德高望重,看事鞭辟近里。声桓还请阁部大人对当下情势谈谈高见。”金声桓知晓这姜曰广门生故吏甚多,许多义师的依附也是看着姜曰广的名头而来,故金声桓对其不能不表示极其尊重。
      “曰广老矣,岂敢在众位大才面前逞能?”闻得金声桓所请,姜曰广站起身来,首先对着金声桓一拱手,然后环顾对着众位将领和官员拱手道:
      “豫国公起兵南昌致天下震动,各地英雄纷纷来附。建武侯提兵攻战,目下已东达安庆,西抵黄州,安徽多地望风趋附。湖南何督师连克十余城池,堵胤锡亦复湖广广袤之地,瞿式耜获全州大捷后,已将清军驱至梧州。清湖广总督罗绣锦亦派人致书表达愿归顺之意。依老朽之见,我大军若能全力攻下南京,而后腾檄四方,则天下可定!”说到此地,那姜曰广朝着各位一拱手,然后返身坐回座上。
      “老阁部所言甚是!”随着这一高声,只见众官员中站出一人,此人面红齿白,三缕长须过腹,有着关羽之相。此人就是崇祯年间进士,抚州知府刘思赉。
      “当务之急乃是攻克南京!南京乃我朝开元奠基之地,虎踞龙盘!太祖陵寝亦在该处!若能占得南京,进退有余自是不说,声势上也是为先。依思赉看,南京乃腹心,余地只不过肤皮。现清廷派出谭泰为将统兵南来,就是径奔南京,可见南京应是两重之地!思赉以为国公当下应令西进人马回师东进并派出援军佐建武侯赶在谭泰到达之前取下南京。如此则我朝中兴有望了!”
      “下官也是赞同老阁部和刘大人所言!”刘思赉话音刚落,右佥都御史余应桂也赶紧出班附议道:
      “江南富庶,实为募兵聚饷之地,且因剃发之事,民众对清廷恨之入骨,扬州十日,江阴和嘉定之惨,都使江南民众恨恨入心!我大军若拿下南京,各地趋附必风起云涌!故应桂认为攻取南京乃百策中之上策也!”
      “汝等难道忘了宁王之乱么?”正在议论纷纷的人们猛地被这一声问话给打住了。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黄人龙发话了。
      这黄人龙在崇祯朝曾任兵部主事,金声桓在南昌起事后曾被委任为江西巡抚,因其曾在兵部任事,后被朱由榔任命为总督川、陕、山东、山西、河南五省兵部侍郎。而今这川、陕、山东、山西、河南俱在清军手中,这总督只是虚衔,但黄人龙自恃中得甲科进士且看过几本兵书,想在众人面前博得个不同凡响,于是就来了个与众不同。
      这黄人龙所讲的宁王之乱乃指明武宗正德十四年由宁王朱宸濠在南昌发动的叛乱,波及江西北部及安徽南部,最后由赣南巡抚王守仁平定的事件。
      这金声桓虽是读得一些诗书,对史上之事有所知晓,但确实对黄人龙所说的宁王之乱不甚了解,于是就将眼把黄人龙看定,等待起下文。
      黄人龙也是精敏,见金声桓面露探询之色,即知自己所说有了效果,于是咳嗽一声接着道:
      “昔日宁王朱宸濠谋反,起兵于南昌,先占九江,而后往东攻杵,强攻安庆,欲下南京。不料汀赣巡抚、佥都御史王守仁闻变,举兵勤王,会齐各地人马兵出赣州,乘南昌空虚之际一举攻克!朱宸濠闻讯,匆忙中率军回救南昌,哪里还来得及?以致遭到大败被擒,被我武宗皇帝处斩!”黄人龙说道此处,见金声桓额冒虚汗,脸色由黄变赤,于是对着金声桓一拱手:
      “先前国公令大军北攻之际,国公曾下书让赣州守将归顺我大明。因招降之事未定,故下官不便多言。如今建武侯围攻安庆,冷允登欲下武昌,我军精锐已是大部在外,而赣州守将已来书拒绝归顺。那镇守赣州的清虏南赣巡抚刘武元乃满清悍将,手下又有胡有升、高进库等猛将相佐,人马也是两万有余,一俟他等攻我南昌,则我各路大军将后路不保。下官以为,想要成就大业,务当首先攻取赣州以绝后患!有言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为此下官恳请国公撤回各路大军力攻赣州,攻取赣州之后,我等再行北伐不迟!”
      “此言乃大谬至极!”刘思赉见黄人龙说罢,乃上前一步对金声桓拱手说道:
      “今非昔比!那朱宸濠作乱之时,可谓孤掌,故王守仁在吉安知府伍文定的相助下攻占南昌。而今我大明人马和义师广布各地,赣州自保尚是不易,焉能有攻我南昌之力?当下若将建武侯等各路大军召回,实乃半途而废之举!这些都望国公能够明察!”说到此地,那刘思赉横眼对着黄人龙“哼!”了一声,然后甩袖退入班中。
      刘思赉退下后,金声桓朝着在下的官员瞥了一眼,见众人不再说话,乃嘿然一笑道:
      “各位大人所言皆有些道理,这些倒令金某难于决断。”说到此地,金声桓低头沉思半晌方说道:
      “此事端的重大,从今日起,本公将斋戒三日,而后往永宁寺拜佛求签。听说这寺院灵验无比,金某看就命决于天吧!”
      “大帅差矣!”随着声音,人班中走出大将宋奎光。那宋奎光上前朝着金声桓一拱手:
      “如今军情紧急,三日之后会有无穷算变!常言道:‘兵贵神速’,末将看还是早做决断,何况佛爷也未必会管我等征战之事!”
      “你知晓甚的?”金声桓见宋奎光阻拦永宁寺之行,乃对宋奎光呵斥道:
      “那寺中住有高僧,能知晓过去未来之事!尔难不成未听闻我高祖皇帝有关此寺的轶事么?”金声桓得意地环顾了周围的人等,卖弄地说道:
      “这永宁寺,始建于南朝大梁天监年间,初名上兰寺,曾先后易名为大佛寺、承天寺、能仁寺,直至今日的永宁寺。我朝太祖曾微服私访此寺,因被寺僧再三询问姓名而恼火,动怒在殿壁上题诗一首:‘余尽江西数万兵,腰间宝剑摁留腥;野僧不识山河主,只管叨叨问姓名’。题毕掷笔而去,扬言要对寺僧严加问罪,僧人甚惧。恰逢一云游和尚至此,看罢题诗哈哈大笑,随即将原诗清掉,然后在原处挥题一首:‘御笔题诗不敢留,留时惟恐鬼神愁;好将江水频频洗,犹有毫光射斗牛。’太祖正待对寺僧问罪时,得知壁上新诗,顿时怒气顿消,嗟叹道:‘此寺端的有能人也!’”
      “哈哈哈!”待金声桓说罢,那宋奎光不觉大笑道:
      “依末将看,那永宁寺就更不必去了!”
      “那是为何?”金声桓见宋奎光大胆顶撞自己,心中已有几分不悦,但他也知晓这家伙对自己煞是忠诚,性格耿直,本意也是怕耽误了军情,于是只是在心底痛骂一声:“这厮端的太不给本公面子,实实是该死!”面上倒是和颜悦色地问了一句。
      “大帅方才言道,那题诗的和尚只不过一云游僧人,再则此事已过两百余年,缘何大帅就料定那永宁寺还有这知晓天命的僧人?”那宋奎光倒真是耿直,说话之际哪顾得他人感受?
      “那尔看我等大军是向东还是往南?”金声桓压住怒火继续问道。
      “向东往南自然还是如大帅所说,要看天意!”宋奎光说着,从怀中摸索出一枚铜钱,这铜钱可是在行军打仗之际,宋奎光和他的一班兄弟用作赌钱的物件。
      “这铜钱有着两面,而今大帅也正是两难。”宋奎光说着,将那枚铜钱恭敬地递到金声桓的手上接着道:
      “大帅可暗中祈祷上天,然后定下东进和南下之面并将铜钱掷于地上,朝上的一面乃定我进兵之向。如此我等进军何方乃是天定。”
      “哈哈哈,好一枚崇祯通宝!”听罢宋奎光所讲,金声桓看了看手中的铜钱,然后大笑着站起身来:
      “宋将军所言倒是一法,倒是省去了不少繁文缛节!”说罢此话,那金声桓即将那枚铜钱合于掌中,然后站定身子,合掌向天祝祷:
      “四方菩萨,各路神仙。金某志在匡复大明江山,还望上天指点迷津!若天意往东,将让我等得见正面。”说完那金声桓就把两手分开,那枚铜钱即“叮咚!”一声坠于地上并转动不已。
      “但愿我等见到的是‘崇祯通宝’!”一直端坐着的姜曰广虽是觉得如此做法有些愚昧可笑,但此时也在心中希望得到的结果是能兵进南京。
      说来也怪,那枚转动的铜钱最终没有倒下,而是径直滚进了地砖中的一条夹缝,直直地露出了大半在外边。
      “咦,还真正出了奇事!”金声桓和众人一样,谁也没有料到这铜钱竟会是如此表演,一时感到诧异地自语道。
      “真乃天机尔!”黄人龙上前一步对这金声桓一拱手:
      “请国公下令发兵赣州!”
      “天意未明,黄大人缘何如此急切?”金声桓望着面露得意之色的黄人龙不解地问道。
      “天意已告知我等应往南而进!”黄人龙摇着脑袋得意地说:
      “天意岂会明示?可下官已看出天机!”黄人龙说着一甩袍袖转过身子对众人说道:
      “铜钱即便掷上万次也难有进入夹缝之事,但今日却在我等面前出现,可见是上天显灵!下官已观到这铜钱是从北至南滚进,现纹丝不动嵌入缝中。这缝走向南北而不是东西,实实就是告与我等向南才是正途。下官恭请国公顺应天意,下令南下赣州!”
      “确实不可违了天意。”经黄人龙如此一说,金声桓想起那铜钱确如黄人龙所说是由北往南进入夹缝的,于是觉得黄人龙说得有理而不觉频频点头。
      “汤持中!”金声桓终于朝着班中喝喊了一声。
      “末将在!”汤执中应声上前拱手道。
      “汝速速调集所部人马做好南下攻取赣州的准备,同时火速派人持本公令箭调王得仁军马返回南昌!九江令贡鳌驻守!”
      “末将领令!”汤执中说罢,一甩披风即转身退出了大厅。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金声桓待汤执中退去,不觉心情大好地吟诵起王勃《滕王阁序》中的精妙语句,随即对众人道:
      “我等顺天行事,必致功成!此次攻取赣州实乃关系我朝中兴大事,本公可不敢怠慢。本公将率军亲征。这南昌诸事就烦姜老阁部和诸位费心了。”说罢就对着众人环顾拱手。
      “老朽愿国公马到成功!”此时姜曰广也站起身来,朝着金声桓拱手说道。
      姜曰广虽是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在嘀咕:将王得仁东下的兵马撤回南下,实实是坏了眼前的大好局势。


      身在南京坐镇的洪承畴这几日一直都在为重镇安庆被王得仁的大军围攻所烦恼。因为据从南昌逃出的柳同春禀报,兴兵反叛的金声桓倒还比较好对付,可其麾下的王得仁原本就是李自成手下的一员猛将,加之手下拥有万余能征惯战的大顺军作为东征大军的班底且有计斩王体中的前例,洪承畴深深感到这来者不善。
      “如今安庆势如危卵,若失安庆,则江宁危矣!”江宁城内的招抚江南各省总督府大厅里的洪承畴将手中刚刚看过的军报放置于茶几之上,然后对坐于一旁的操江总督陈锦不无担忧地说道,神情中还流露出几丝埋怨。
      这陈锦乃辽东人氏,也是汉人,行伍出身,曾任明朝大凌河都司,崇德年间降于皇太极,累军功刚刚擢升操江总督到任不久,负责上下江防军务。
      “洪大人勿须担忧!”坐于洪承畴另一侧的巴山见陈锦面露尴尬之色,乃端起茶盅轻呷一口,有些不屑地接着说道:
      “即便失去安庆,我等也可夺回。难不成洪大人未闻得谭泰与何洛会的大军已抵沧州,正奔江宁而来?”
      这说话的巴山乃属满洲正红旗,官领护军统领之职,携两千余满旗军马驻扎在江宁城内。此时巴山见洪承畴对陈锦有埋怨之意,想着这陈锦降清较洪承畴要早之几年且陈锦曾同自己征战过几次,于是就从旁帮腔。
      “远水难解近渴。”洪承畴虽是对巴山的无知感到有些愤怒,但却不敢将这种情绪流露出来,因为这巴山可不似自己和陈锦只是入旗的汉人,人家可是官至统领的满旗高官。
      “谭泰大军远在沧州,即便日夜兼程赶到也需月余。叛军若破安庆,则一路无险可阻,旬日之内即可直抵江宁城下。现江宁守军不过万余,而叛军人马号称二十万,总之不会少于十万之众。江宁乃前朝都城,江宁若破,则天下震动。本督不能不虑尔!”说罢此话,洪承畴即将身子往后一靠,闭上双眼,面容上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洪承畴心中还真是痛苦。闭上眼睛的洪承畴此时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往事。洪承畴虽是出身望族,但到了曾祖父一辈已是家道中落。因家境贫寒,作为家中长子的洪承畴不得不在十一岁停下私塾而在家帮母亲做豆干,做好后每日清晨还要出门沿街叫卖。“那时还是年幼小儿,就遍尝世事之艰,若不是母亲幼弟在堂,自己恐怕已投河上吊。”想到此地,洪承畴的心里一阵绞痛,泪水也从眼缝中流了出来。
      好在族叔洪启胤见洪承畴天资聪明,加之自身有着才子之名且在乡中教习,于是免去学银将其招入门下读书。洪承畴有此机会后更是发奋,时常从洪启胤那里借书来看,小小年纪即已通今博古,如此一来甚得洪启胤赏识。洪启胤曾在洪承畴的一篇文章中批下“家驹千里,国石万钧”的高评,看出了洪承畴的宏图大志和具有的本事。
      明万历四十三年,二十三岁岁的洪承畴赴省参加乡试,中得乙卯科中式第十九名举人。次年,赴京会试,连捷登科,得中殿试二甲第十四名,可谓金榜题名。
      “只可惜松山兵败,真是国负君恩,家负母教!”洪承畴不由想到了自缢于煤山的崇祯皇帝和仍呆在家乡的老母。
      洪承畴降清后,心中尚存故国。闻的崇祯皇帝自缢的死讯,更是三日不食,痛哭流涕。痛恨之下,献计于多尔衮,使得清军出其不意,从蓟州、密云等处,疾行而进,只趋北京,从而顺利击败李自成。洪承畴本意是为崇祯皇帝报仇,不料多尔衮志在一统,而立于南京的朱由崧也是糊不上墙的烂泥,至此洪承畴对清廷才有些死心塌地。但当下自己的老母对降清一事一直不肯原谅,多次派去送达书信之人亦被逐出门外,故而眼下洪承畴心情复杂。“若王得仁能取下南京,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若大明真能将这班鞑子赶出中原,我洪承畴个人的荣辱和归宿又算得甚么!”想到此地,洪承畴睁开了双眼,轻蔑地瞧向巴山:
      “看来本督是做着阎王不急小鬼急之事了!既是统领大人胸有成竹击败叛军,本督就回堂歇息了!”说罢此话,洪承畴即双手撑椅站起身来,用手掸了掸胸前和袖口,然后看也不看巴山和陈锦,就欲往后堂而去。
      “禀报总督大人,小将有紧要军情要报!”随着声音,一军校气喘吁吁地闯进大厅,径直朝着洪承畴跪下说道。
      “现今有何紧要军情?莫不是安庆又来告急文书?”洪承畴停下脚步,看了看身边的巴山,然后不耐烦地说道:
      “安庆丢就丢了吧!本督可是派不出援军!”洪承畴估摸着安庆的几千守军已是无力据守了,心里反而有了一丝高兴。
      “叛军已解围而去,安庆现今太平无事!”那军校的回答完全出乎洪承畴的意料。
      “竟有此等事情!”洪承畴惊诧万分地对着跪在地上的军校厉声说道:
      “若谎报军情,汝可是要被问斩的!”
      “小将岂敢!”那军校抬头对着洪承畴接着说道:
      “前日夜间,那攻城的贼将王得仁突然尽撤围城大军,天明时才被我等知晓。厄里多大人派人查实后令小将飞马报知洪大人,现有厄里多大人的书信在此!”说罢此话,那军校即从怀中掏出书信呈递给洪承畴。
      “这明军中尽是些酒囊饭袋之人!”看罢书信的洪承畴心中一顿恨骂,然后将书信递给巴山。他知道,王得仁的大军一撤,无疑是给了清廷一个大大的喘息机会。
      “看来大明是真要亡了!”洪承畴带着沉重和复杂的心思走进了后堂,原本上来的睡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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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10-21 0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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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387#
    发表于 2015-12-20 19:16:07 | 只看该作者
    洪承畴在康熙年间才去世的哈。继续关注后文,问好青锋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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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6-9-15 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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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388#
     楼主| 发表于 2015-12-23 07:17:28 | 只看该作者
    筱欣奕奕 发表于 2015-12-20 19:16
    洪承畴在康熙年间才去世的哈。继续关注后文,问好青锋老师

    感谢奕奕版主关注和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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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6-9-15 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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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389#
     楼主| 发表于 2015-12-23 07:18:06 | 只看该作者
    第九十二章

      王得仁接到金声桓传来的撤军将令后,原本还有些犹豫,因为安庆的清军只有不到五千军马,只要加紧猛攻,攻下应不是太难。吕信才也劝王得仁来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继续统兵攻向南京。这汤进和吕信才都觉得在如此大好的情势下,回军攻赣州实在是不明之举,加之王得仁 处处都听从金声桓的,也让他们这些原大顺军的将领心生不爽。
      “大哥,俺看金帅的南下赣州之举实实就是昏招!我等拿下南京虽不说十拿九稳,却也有八成胜算。如今却要我等吐出到口的肥肉回头去取赣州,真他娘的轻重颠倒!不知金帅是听信了哪个歪嘴和尚的鬼话,生生要将大好局面付之东流!”在安庆城下的大营内,吕信才烦躁得只是对着王得仁嚷嚷。
      “小弟也认为吕兄弟说得不错!”面露忿色的汤进见王得仁不语,乃接着说道:
      “俺看大哥就回书金帅表明我等心际,若金帅不允,这书信来回也有十好几日,届时我等只怕已抵南京城下,不定已攻下南京。到时皆大欢喜,金帅恐不会埋怨我等了。”
      “金帅若是埋怨,我等不妨另立!这起事南昌原本就是大哥首先发难!他金声桓能位居国公高位,首功的大哥理应也封国公!我等不听金声桓号令又待怎地?”吕信才的话越来越尖刻了。
      “放你娘的狗屁!”王得仁猛地一脚踹向了吕信才的屁股:
      “老子乃顶天立地之人,岂能做那忘恩背义之事?!”王得仁见吕信才咧嘴退到一边,乃接着道:
      “俺和金大哥乃结义兄弟,金大哥对俺王得仁亦是割头换颈交心置肺的交情,老子岂能做下畜生之事?金大哥令我等回师,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我等若是不遵将令,金大哥今后何能做到令行禁止?速速传令下去,我等今夜拔营!”王得仁说罢也有些怏怏地坐到了帅椅上。
      “国公爷有书信到!”王得仁等人正说话间,一员亲兵进来禀道并将手中一封书信呈递给了王得仁。
      “说不定金帅回心转意,让我等继续东下。”吕信才此时倒是想起来一句说辞,那就是‘朝令夕改’。于是他就对一旁的汤进眨巴了一下眼睛,面容上也露出兴奋之色。
      “好哇!真是天大的喜事!”看罢书信的王得仁猛叫一声,一拍大腿站起身来,把正在嘀咕嘟囔的汤进和吕信才吓了一大跳。
      “老子有儿子了!”站起身来的王得仁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汤进的后背上。
      “金大哥真是仗义!俺家翠兰半月前即身子不爽,金大哥就叫嫂夫人将其接入府中静养,十日前那翠兰即给老子生下儿子了!现母子平安!好!好!好!”说到此地,那王得仁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朝着北方一连叩下三个响头,悲声说道:
      “父母大人,杂毛如今有后了!”叩罢又转身向西接连叩下三头道:
      “皇上啊,您老虽是未有完成为俺王杂毛赐婚之愿,可俺还是要将这喜事告知陛下,俺的婆姨已为俺一次生下了两个小杂毛。愿陛下在西天尽享极乐!”此时王得仁想起了李自成对自己的种种好处,也是泪如雨下。
      “咋的,嫂子一次生下了两个侄子?”眼中噙满泪水的汤进闻言收住伤戚,一把将王得仁拉起诧异地问道。
      “哈哈哈!这可是老子的本事!”王得仁大笑着接着道:
      “金大哥已写下两个名字让老子斟酌,一个叫王享平,一个叫王享安,也就是尽享平安之意。金大哥乃儒将,这名端的甚好!”
      “如此一来,你狗日的可是要破费不少了!”吕信才扯了扯汤进的衣袖说了一句。
      “这是为何?”汤进对吕信才的话语有些不解。
      “你可是曾许愿大哥,说是要为侄儿打下金锁的,如今可是两把!”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俺汤进把话撂在这里,若大哥再给俺生出几个侄子,俺还是照送金锁不误,大不了老子去做打家劫舍的勾当!”汤进说着将脸凑近王得仁讪笑道:
      “俺这兄弟可还够意思吧?”
      “够意思个头!你狗日的拿不出银子,就要为匪为寇去抢人家!”王得仁一掌将汤进的涎脸推开,然后唤过亲兵吩咐道:
      “叫伙房弄上七八个好菜上来并传令程超将军前来大帐。”待亲兵退出后,王得仁转身对汤进和吕信才说道:
      “那狗日的还端的有些本事!上次老子在黄梅五祖寺求得两签,是他狗日的解签说老子要得两个儿子!嘿,竟然被这小子说中!”
      “看来我等东进无望了!”吕信才搓着手有些失落地说道:
      “大哥喜得二子,哪里还有心思征战?如此倒是遂了金帅之意。”
      “老子现今是归心似箭。老子端的想看看那两个小儿长得恁般模样。若是太像老子,以后只怕难以讨到婆姨。哈哈哈!”王得仁说此话时是一脸的惬意。


      历史往往在瞬间改变了走向。
      王得仁东进的大军南撤一月后,由谭泰和何洛会统领的清军方星夜兼程地赶到江宁。南昌城内的姜曰广得此消息后,不禁仰天长叹道: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王得仁的大军先机一步拿下南京,清虏必无措矣!即便一时没有攻下南京,只要将其围困,亦是震动天下,必将致各地反清人士蜂拥而起!如今大好情势尽付东流,这金声桓所作乃剖腹藏珠之事也!”随即呕血数升,竟至昏厥。
      被姜曰广深深恨怨的金声桓,此时府上倒是洋溢着喜庆之气。
      “弟妹和两个小侄刚刚歇息,贤弟还是待会再去探视才好。”坐在客厅太师椅上的金声桓见隔几坐着的王得仁心神不宁地搓手张望,知晓他是急迫着想要见到翠兰和儿子,于是转脸对跟随王得仁前来的汤进吕信才和程超说道:
      “三位将军亦是辛苦,何须恭立?也请坐下用茶。”
      待汤进三人唯唯落座后,金声桓对王得仁笑着说道:
      “愚兄料想贤弟三日后方能回到南昌,哪知贤弟今日即回。”说到此地,金声桓端起茶盅,揭起盅盖抹了抹盖沿的浮茶,然后端至嘴边呷了一口接着道:
      “愚兄思来想去,觉得愚兄给两个爱侄所取之名还不是最好。”
      “大哥说哪里话来?小弟觉得两个小儿叫享平和享安甚好,小弟真心感谢大哥赐名!”王得仁说着,起身对着金声桓一拱手。
      “哈哈哈!”金声桓大笑着将茶盅放于几上对王得仁说道:
      “汝王得仁何等之人愚兄岂会不知?尔敢不会想让子不类父吧?”见王得仁一脸疑惑不解之色,金声桓乃接着说道:
      “享平和享安之意乃是尽享平安之意,名虽好但却少了贤弟般的一股壮豪之气!愚兄觉得若是取名定平和定安,既有定享平安之意,又有安邦定国之涵。愚兄还真巴望着两位爱侄将来能出将入相做成一番大事!贤弟以为这名如何?”说罢此话,那金声桓是满脸的得意,将身子靠在了太师椅上。
      “俺的个娘,这名端的好过前番!”王得仁此时也觉得前番所取之名有些软绵绵,而现在的却是硬邦邦,煞是对上了自己秉性!于是满脸感激地对金声桓说道:
      “大哥对小弟端的煞费苦心,小弟实实感激不尽!”
      “哈哈哈,我等兄弟,何言感激?听你嫂子说,那两个爱侄端的可爱乖巧,虽是满月不久,却会瞧着人笑。”说到这里,那金声桓话锋一转,对王得仁问道:
      “愚兄闻得贤弟曾至五祖寺求得两签,签上所云已暗示贤弟将得两子,不知有否此事?”
      “此事倒也不虚。”王得仁说着,从怀里掏出两枚竹签,恭敬地呈递给了金声桓。
      “小弟没有解签的本事,倒是程超兄弟看出些端倪,说是俺将香火得续,有一举两得的意思。”
      “嗯,这两支签均有这番意思。”金声桓细细看着竹签道:
      “‘雄峙一山在江边,青石路上不见天。江水东流总不息,奔腾下海回家园’,这中的‘流水东流总不息’端的有些香火永继之意。”金声桓说罢,又重番看过另一支签。
      “‘香客往来讨机缘,观音南海显灵验,撒露必致百愁解,并蒂败于硕果前’,这最后的一句倒是有双儿胜过双女的意思。”金声桓说到此地,乃接着对王得仁问道:
      “这签程兄弟解得甚在道理。不知贤弟可向寺中方丈讨教?”
      “那刘芳亮在黄州被阿济格的清军击败后,其溃散的军士将五祖寺是洗劫一空,寺院焚去大半,僧众散去不少,哪里还有住持方丈?贤弟问及观音堂的一位僧人,谁知那和尚疯癫痴傻,他说没有对错之说,只道是日后自会应验。现今小弟一举得双,看来观音菩萨端的灵验。”王得仁说罢此话,即端起茶盅朝着嘴里猛灌了一大口。
      “禀国公和老爷,夫人和两位少爷已是醒来。”随着声音,丫鬟小玉已是轻步进到客厅,对着众人深深到了一个万福:
      “现已梳洗停当,老爷可进去了!”
      “嘿嘿!小弟也想进去看看两位爱侄,俺可带来礼物!”汤进生怕王得仁不带自己进去,连忙从怀中掏出两把金锁在王得仁面前挥了挥:
      “这可是小弟在九江的瑞祥楼让金匠专门打造的,每个可是足足六两黄金啊!”
      “嘿嘿,我等都进去看看!”王得仁说罢此话,即转身对金声桓伸手做请:
      “大哥先请。”
      “你等进去吧。这两个爱侄每日都被你嫂子抱至客厅让我看玩,愚兄就不进去了。”金声桓所说也是实情,其中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金声桓觉得自己作为大哥,不方便进出弟妹的内室。当然,这层意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
      “即是如此,那小弟先行告辞。”王得仁对着金声桓一拱手,随即转身对汤进几个道:
      “你等几个进去可不许高声喧闹!若是把俺的宝贝吓出屎尿,俺可要用老大巴掌扇翻你等嘴脸!”


      “贤弟即已返回,愚兄还有紧要之事须得贤弟出马。”待探视完翠兰母子的王得仁和汤进等人回到客厅,太师椅上的金声桓面色肃严地对王得仁说道。
      “小弟愿受差遣。”王得仁知道金声桓定是派遣自己南下攻取赣州之事,于是拱手对金声桓说道。
      “愚兄也是近日方从赣州阵前回来。昔日愚兄率宋奎光和汤执中统领十万军马攻赣州,无奈军中人马大多都系新招士民,战力着实不强。那守城的刘武元和其手下胡有升高进库所领军马虽只有近万人马,但都是久经战阵。愚兄攻城月余,折损人马数千,也只是攻下坚城外围。”金声桓说到此地,面露忧郁之色地长叹一声接着说道:
      “如今愚兄势如骑虎,若是不能攻下赣州,将使各处反清人士大失所望。故愚兄欲和贤弟一道,率贤弟人马全力攻下赣州。”
      “大哥之令,小弟自当谨遵!”王得仁随即话锋一转,小声对金声桓说道:
      “不过当下谭泰统领的清军已至南京,小弟估摸着这清军不久就会前来攻我江西,若我等将精锐尽遣南下,一俟清军过来,我等恐无力抵御。再则,这赣州的清军数不过万,小弟料想不会对我等形成大的威胁,我等只须留下汤执中或宋奎光一人率四五万兵将其围困,其余人马尽数北返以御谭泰,同时急书告湖南的何滕蛟和湖广的堵胤锡,让他等在湖南和湖广之地拖住北撤的孔有德大军。待我等击败谭泰大军,则顺势往攻南京。谭泰若败,孔有德将成孤军,届时数路大军齐围,必能将其剿灭。如此可回大半江山,不定还能乘势北伐,将清虏驱出关外。”说到此地,王得仁即将一双眼紧盯着金声桓,他希望金声桓能应允他的建议。
      “愚兄现在也在后悔不该听从那黄人龙的南下攻取赣州之计。”此时的金声桓也是懊恼。但他随即一想,这南下可是祷告上天而得之策,自己可不能逆天而行。于是对王得仁说道:
      “愚兄看还是这么着,贤弟神勇,手下也是精兵强将!我等不若火速南下,急攻赣州!同时令冷允登撤回西进武昌之师,协同贡鳌据守九江一线。我等攻下赣州后,然后回师北上,就在九江之地围歼谭泰!这赣州不下,将折损我等不少士气,吾实实不能为也!”
      “大哥既然决定,小弟遵命就是!”王得仁见金声桓决心已下,知道断无改变可能,心想着若能倾力快速攻下赣州,局面也还有挽回的可能。于是对着金声桓拱手朗声说道:
      “小弟这就回营准备。明日一早,即和大哥一道拔营南下!小弟即行告退。”王得仁说罢此话,即率着汤进等人退了出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究竟是清败还是明亡,尽在天意也!”金声桓在心底说罢此话,乃起身走到院内,此时院里已是绿荫葱葱,繁花似锦,一些个雀鸟叽叽喳喳的在枝头上上串下跳地嬉闹。可如此美景丝毫也不能改变金声桓眼下抑郁的心情。


      军情如火。金声桓王得仁兵出南昌之后,那可是不敢耽搁片刻,不消十日,即抵达赣州城下和宋奎光汤执中的人马会合。稍事休整后,金声桓和王得仁就麾动大军攻城,数十尊红夷大炮朝着城墙猛轰,一时间,城头烟雾弥漫,城内房舍被炸塌不少,连巡抚衙门的院墙也被炸垮数丈。
      “看来这金声桓真是急了!”在城楼上督战的刘武元看了看一旁的胡有升:
      “这金声桓现调王得仁大军南下攻城,城外贼军已达二十万众,看来我等前景不妙啊!”
      “抚台大人勿须担忧。”答话的胡有升乃辽东锦州人氏,也是清军的一员悍将,官领总兵之职。崇德年间在多尔衮和多铎率军攻打锦州时降清。后随清军东征西讨,也是久经战阵。
      “赣州眼下虽是一座孤城,但三面临水,地势险要,城墙坚固,易守难攻。而外围尚有副将徐启仁驻兵于都,李养臣统兵扎于南雄。贼军因水隔之险,目下只能全力攻打一面。这水路贼军还一时无法封死,抚台大人可派人走水路送出书信,令徐启仁和李养臣率军偷袭贼军后队,如此可缓兵多日。”胡有升虽是对王得仁的大军到来有些担忧,但他从线报得知清廷已派出谭泰大军南下,他感到只要坚守一段时日,这围城的明军定会撤去。
      “胡将军所说也在道理。”刘武元沉吟片刻乃接着道:
      “我等若能坚守至谭泰大军抵达南昌,此围自是能解。不过本抚仍虑那仍在江宁的大军在赶到江西之前,这赣州就陷入贼手。那王杂毛可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家伙!”刘武元担心就是谭泰马不停蹄往江西而来,沿途也会遇到彭泽和湖口驻守的明军拦阻,加之饶州和九江驻有不少明军,也非旦夕可以攻克,而又闻得王得仁在攻占九江时曾计降冷允登,他深感到这王得仁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手。“只怕远水解不了近渴。”刘武元在心底对自己说道。
      “抚台大人可派人送信向驻扎广东的佟养甲和李成栋告急,让他等速速派出军马驰援。佟养甲大军距此地不到千里,途中未有明军拦阻,若是他等急速来援,二十日内即可到达。那佟养甲手下的四五万人马可都是久经战阵的精兵,而现今围我城池的贼军虽号称二十万,可其中只有金声桓和王得仁原统的两万余军马尚可一战,其余都是乌合之众。我等可在广东大军到来之际,来个内外夹击,如此可大破贼军!”胡有升说此话也在道理,因眼下围城的明军虽是人马不少,但确实其中大多数乃一些归附的义师和新招募的百姓,战力实实不强。
      “胡将军看事端的鞭辟近里!”刘武元对胡有升的分析很是赞同,不由从心底由衷地给了胡有升一声夸赞:
      “本抚当下就写书信令徐启仁和李养臣,令他等出兵袭扰贼军。同时传书佟养甲和李成栋,若广东出兵救援,我等无虞矣!”说罢此话,刘武元乃对胡有升接着说道:
      “我等现今前去高将军据守的西门看看,那里城垣不甚坚固,可是大意不得!”刘武元言及到的高将军,就是署理总兵高进库,刘武元在眼下情势之下,对这位原高杰的部下还有着几分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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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6-9-15 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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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390#
     楼主| 发表于 2015-12-26 08:17:02 | 只看该作者
       第九十三章


      就在赣州鏖战正急之际,被刘武元寄予厚望的佟养甲和李成栋却在打着各自的算盘。
      这几日,李成栋的心情可以说是坏透了。自从袁彭年带张继世前来劝说李成栋响应江西的金声桓王得仁起事反清后,李成栋就一直在静观情势的发展和变化,当闻得王得仁兵围安庆,李成栋觉得起事时机已到。可就在此时,一直被李成栋倚为谋士的孟文全却不幸染上疟疾重症,以致终日高烧不退,陷入昏迷。
      “郎中把脉后说了些甚的?”一直站在孟文全帐外的李成栋待郎中走后,见一直侍候在内的元胤走了出来,于是心情焦急地上前几步问道。
      “孟叔仍不见好。郎中说,这几日恰是紧要,若能渡过五六日,方能说性命无忧。若还是烧上三两日,只怕…”说到此地,元胤已是双眼含泪,话不能语。
      “这可咋办,这可咋办!”牛凤梧边说边搓着手也从帐内走了出来。
      “如今这呆子说着胡话,真正是急煞俺老牛!”这牛凤梧也是刚刚接令从梧州率军返回广州,听说孟文全突患重病,一大早就赶过来探视。
      几人正说话间,就见熊庆一匹快马驰进辕门朝着这边过来,待至面前,熊庆勒住马缰翻身下马,快步跑至李成栋跟前跪下禀道:
      “小将在北门值守时,在对进出人等进行盘查之际,见一欲出城门的汉子抽身欲回,小将见其诡异,于是喝喊让其停下,哪知这汉子不停反奔。数名军士见状欲将其擒住,不料这人施展拳脚打倒数人。小将上前将他击倒,正在绑缚之时他却咬舌自尽。小将从其身上搜出书信一封。请大帅过目!”说罢此话,熊庆即将一封书信呈递给李成栋。
      李成栋展开书信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大清汉军参领曾良谨致抚台刘大人:
      金、王二贼倡乱南昌,群起附和。前叛明归顺者,亦有不少蠢蠢欲动。小将忠事朝廷,久怀报国之心,动乱之时更不敢懈怠分毫。小将现侦知佟养甲与李成栋沆瀣一气,企举广东之地以叛清。小将心急如焚却无奈手下兵寡。现今广州城内佟、李麾下有兵三千,小将统领军马不满千人。若抚台能暗中派出三千人马火速前来接济,小将将力擒佟、李二贼。如此一来,抚台大人将地连赣粤,后方无忧。
      小将切盼。


      “哈哈哈!那佟养甲如此抓乖弄俏,简直是欲盖弥彰!”李成栋看罢书信,转头对熊庆问道:
      “擒拿那汉子时,可是惊动众人?”
      “小将遵大帅之令,岂敢做下那打草惊蛇之事?那几个看见的百姓都被小将送至城外军营看管了起来,且放出风声,说城外来了一股土匪,掠去了数个百姓作为肉票。小将已在城外数处贴出了索要赎银的告示。”
      “如此甚好!”李成栋很得意自己的这些安排。就在偷调数路人马返回广州之时,李成栋即叫元胤安排心腹之人把守住广州四门。因为他料定佟养甲已是嗅到气味,会派人出城前往他处求援。
      “这狗贼到底是看出了端倪!”此时李成栋脑海里飞快想着:既然佟养甲派人往外送信,那么此时必是做好了厮杀的准备,因为一旦事泻,他须防着被自己的人马攻击。
      “不过他眼下还不敢主动出击!”李成栋在心底“哼!”了一声:“只要送信之人的事情不为其知晓,他一定还会等着刘武元的人马!老子就再等上几天!”李成栋之所以不立即起事,一则是还想打探到一些北面的消息,二则是眼下孟文全病重,他真盼望着这呆子能很快的好起来并问计于他。


      在提督府内吃罢晚饭,李成栋又前去对病中的孟文全探视了一番,因孟文全仍不时昏迷,心情不好的李成栋只得怏怏地打马回到府中。
      “官人回了。”李成栋刚进堂中坐下,小妾赵氏即给李成栋端上一盅热茶:
      “想必官人又是饮酒,这茶可提神醒酒,官人可早些喝下。”这赵氏自从被李成栋收纳,对李成栋很是感激,因为她原本会被佟养甲索去,她忘不了夫君陈子壯在刑场被残忍锯成两片的惨状,她对佟养甲可以说是恨之入骨。若不是李成栋出手,赵氏必已自尽身亡,因为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痛恨的狗贼来糟蹋。
      “汝去歇息吧。我还有些军务要处置。”李成栋说罢,就来到书案后坐下,拿起军报看阅了起来。
      “孟先生病情可是好些?”因为寻常那孟文全常到府上,赵氏自是认得,加之近日闻听元胤谈及他的病情,于是赵氏对李成栋小声地问了一句。
      “唉!”李成栋将手中军报放置一边,没有回答而只是长叹一气,神情中流露出的是无限失落。
      “孟先生病不见好,那官人的反正起事岂不是要耽搁下来?”赵氏言中也露出几丝担忧。
      李成栋闻言大惊失色,他不知眼前的这位小妾如何知晓到如此机密之事。
      “此话何来?我李成栋乃大清两广提督,安能反叛朝廷?此话可不能乱说!”李成栋感到也许是自己和元胤或是孟文全谈及反正之事时,于无意之间被赵氏听去了壁角。
      “官人就休要再瞒妾身了。”赵氏见李成栋低头不语,乃接着道:
      “那日官人饮酒后被元胤和熊庆熊喜扶回,妾身在为官人脱衣上床之际,官人身上掉下一封书信,由是妾身尽知官人之事。”
      “那汝说说,此事是当为还是不当为?”李成栋问此话时,心底已泛起一股杀意,他心里想着,若眼前的赵氏若对自己进行劝阻,就一剑结果了她的性命!随着所想,那李成栋将手慢慢伸向了腰间的宝剑。
      “清虏乃满族,我辈是汉人!我等何须帮那异族,自戕同种?”说到此地,赵氏觉得一股愤恨涌至喉头,于是接着朗声说道:
      “妾看反正起事,实乃当行之事!况大帅曾为明臣,如甘做异族鹰犬,则将遗臭史册!”
      听罢赵氏所说,李成栋不觉起身高声道:
      “想不到夫人巾帼不让须眉,竟有着丈夫之气!”说到此地,李成栋放低声音接着道:
      “只是当下还有犹豫,但恐反正后,清兵到来,胜负难料,万一战败,如卿玉质娉婷,恐受殃及。”
      “看来大帅是为妾身拖累。”赵氏听罢成栋所言,眼中不觉垂下泪水:
      “妾身性命原本就是大帅所赐。若因妾身大帅遗臭,实乃妾身所不愿尔!罢罢罢,妾请即死,以成大帅之志!”说罢此话,还未等成栋回过神来,赵氏即将成栋腰间宝剑拔出横向了脖颈,顿时鲜血飞溅,香消玉殒,一缕英魂化烟而去。
      李成栋万万没有想到那看似柔弱的赵氏竟会做下如此壮烈之事:
      “烈女子,烈女子,真烈女子也!”李成栋不禁抱着赵氏的尸身放声大哭了起来,良久方缓缓将赵氏放下,对着赵氏连拜四拜,然后对着厅外大喊一声:
      “来人啊!”


      经连夜布置,东方泛白之际,那李成栋的军马就从广州内外的各个大营里纷纷出动只扑城内的几处紧要之地,李成栋举起了反清大旗。
      “他娘的,老子再也不受佟养甲这老狗的气了!”今日一早,牛凤梧即遵照李成栋之令,将全营将士集中于大营的空旷之地。看着台下人马寂静无声且充满探询的目光,牛凤梧高叫道:
      “弟兄们!我等原本明军,都是汉人!自打归顺那班鞑子后,也是东征西讨!先陷江阴,后过钱塘,再克金华!而后又他娘的进兵福建、广东、广西。人不歇鞍,马不停蹄,打下了无数城池,累得是如牛如狗!”牛凤梧说到此地,见台下将士起了些叹息之声,乃接着说道:
      “但朝廷待我等如何?汉人和旗人原本都是一个脑袋一张嘴,可那佟养甲的汉旗人马却拿着高饷!同是军卒,你等每月只有纹银二两,可汉旗却拿着五两!可战阵之上,老子们冲锋在前,他等却是只在后面督战,死的是我等兄弟,肥的却是他们!如此之状,你等甘心么?!”
      “我等不甘!”台下将士同时举起了刀枪,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怒喊!
      牛凤梧挥了挥手,等众人安静下来后,随即又大声地喝问了一句:
      “即是不甘,今又何办?!”
      “我等不如反了!”一员偏将在下面喝喊了一声!
      “反了!反了!”下面的众多军士纷纷再次举起了刀枪。
      “好!好!好!”牛凤梧说着,一把将头盔摘下,然后将辫子甩到面前,随即抽出宝剑,一剑就将那金钱鼠尾的辫子割下!
      “我等今日就反了!而今李大帅已调集各部军马一同行事。我等现就进兵校场汉旗大营,都随老子拿起兵器,取下人头,把那班狗日的斩尽杀绝!”牛凤梧说罢此话,就一脚跳下高台,翻身上马,朝着手下人马大喊一声:
      “出营!”


      李成栋这次对佟养甲的汉旗人马可谓是杀鸡动了牛刀。
      就在牛凤梧领军只扑校场的同时,陈甲的骑兵已率先杀到。佟养甲自从派出向刘武元求援的信使后,就一直在观察着李成栋的动静。为了给自己留些周旋之地,佟养甲让麾下参领曾良抄写书信,做好了一旦送信之人被李成栋擒获前来问罪,即将曾良作为替罪羔羊推出的准备。当然,佟养甲也就不敢再呆在总督府了,而是住进了有着大量汉旗人马的校场军营。
      “李成栋的军马已杀至军营外面!”听得呐喊声四起,营内的佟养甲情知不妙,正在慌张之事,一巴牙喇护兵急匆匆地进帐跪地,声音颤抖地向着佟养甲禀道。
      “总督大人,当下我等应如何处之?”一旁的参领曾良见佟养甲神情惶恐,乃大声催促道:
      “现情势危急万分,请大人速做决断!”
      “依本督看,我等不若降了吧。”此时的佟养甲一屁股瘫坐在帅椅上,浑身如筛糠般抖个不停,一双眼如死鱼已无了光泽,他只想能留下一条性命。
      “我等皆大清官将,岂能投向反贼?!”那曾良虽是品序不高,却因早年在辽东投军,跟随多尔衮征战多年,这一路胜仗过来,倒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强敌,根本就未把这些个明军和流寇放在眼里,对清廷就是一个死忠。如今见佟养甲欲降,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把抽出宝剑抵到了佟养甲的喉咙!
      “本督乃缓兵之计也,缓兵之计也!”抵至喉头的剑尖让佟养甲几乎吓出了屎尿,他何曾见过如此阵势?他怕这曾良要了自己性命,于是在说话间对着一直侍候于两旁的几个巴牙喇护兵使了个眼色。
      那几个巴牙喇护兵都是佟养甲亲信,见佟养甲眼色使到,即一拥而上,把曾良按翻在地。正在此时,又一护兵冲进禀道:
      “数路叛军已杀入大营,我等人马已折损不少!现已抵敌不住!”
      闻得此言,佟养甲生怕这李成栋的人马即刻冲了进来,因为如此一来,自己项上的这颗人头随时可能掉下。想到此地,佟养甲急切地对擒住曾良的几个巴牙喇护兵令道:
      “速速将此人推出斩首!”
      那些护兵闻言即将曾良拖起往外就推,曾良挣扎着对佟养甲暴吼如雷道:
      “你这狗贼,竟敢助纣为虐!老子到了黄泉,也会化作厉鬼取了你这反复小人的性命!”
      佟养甲等人刚押着曾良出得大帐,就见自己残存不多的手下人马已被杀来的李成栋军马逼至到大帐周围,在呐喊声和刀剑的撞击声中还不断的有人倒地。
      “本督志在反清!”佟养甲朝着正在厮杀的人群拖着嗓子高喊了一声。这一高喊顿时让人们停下了手中的兵器。佟养甲虽是声音洪亮,可此时他的浑身已是紧张得索索发抖,他是用尽全身气力发出此声高喊的。
      “本督乃汉人,久欲反清!李大帅举事广州,可谓与本督不谋而合!”说到此地,佟养甲侧头看了看被推跪于地的曾良,乃接着道:
      “可这狗贼不识时务,忘宗背祖,竟敢率兵相抗!实实饶他不得!斩!”
      随着巴牙喇护兵的刀光一闪,曾良的人头就滚翻在地。
      “总督大人何必如此之急?”陈甲没有料到这佟养甲如此快速地就将曾良给斩了,于是迈过被佟养甲手下弃于满地的刀剑兵器走至佟养甲身边戏谑地说道:
      “想不到总督大人亦存反清之志!不过,大人去留须得大帅做主。咋的,大人请吧。”陈甲说着就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将手一挥,立时就上前来了几个军校,将佟养甲的前后围定。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佟养甲尴尬地干笑着,随着那些军校,步履踉跄地向着停放在帐外的那台官轿走去。


      不到半天,李成栋即控制了广州全城。
      在李元胤牛凤梧陈甲和徐元吉等一大班将校的簇拥下,李成栋径直来到了两广总督府。
      “袁彭年!”坐在总督大座上的李成栋面色峻凌地扫视了一眼两旁站立的人等,随后高叫一声。
      “下官在!”袁彭年闻声一摇三摆着走出班来,朝着李成栋拱手答道,面容上满是自得之情。
      “本帅差你为信使,速速起草给陛下的书信,待我署名后快速送至桂林呈奏给陛下,让皇上知晓我广东之事!”李成栋想着如今广州大局已定,广东除有几处尚不明了之外大都也在自己的大军控制之下,眼下要做的最要紧之事恐怕就是禀报皇上和传檄四方了。
      “下官遵令!”
      “徐元吉将军!”李成栋待袁彭年退下后,对着人丛中的徐元吉喊了一声。
      “末将在!”
      “你速速率本部人马赶往潮州的大埔和饶平一线布防,防阻清军从福建攻来!”李成栋虽然知道福建的清军不多,但他还是不敢大意。
      “末将领令!”徐元吉朝着李成栋一拱手,随即转身离开了大厅。
      “其余各将!”李成栋对着众人大喊了一声。
      “我等在!”李成栋震耳的喊声不觉使得众将领热血上涌,于是一起上前拱手对着李成栋大声答道。
      “现广州已定,陈甲将军还是兵回肇庆,牛凤梧将军仍回梧州驻防。此外,割辫蓄发穿回明服之事也须快办!各位散了吧!”说罢此话,李成栋即起身离座,他这是要赶着前去探视仍在重病之中的孟文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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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391#
     楼主| 发表于 2016-1-10 19:39:40 | 只看该作者
      第九十四章

      李成栋起事广州七日后,孟文全总算从阎王殿里回转了过来。
      “元胤,让人把鸡汤给先生端上来。”榻旁的李成栋见孟文全将眼微微睁开,于是对一旁侍候的元胤吩咐了一声。
      “大帅!”孟文全见到李成栋,面露惊异之色地问道:
      “莫不是已经起事?”孟文全看见李成栋身着明朝官服,辫子也无了踪影,自然首先想到的就是李成栋已经竖起了反清大旗。
      “哈哈哈,我等在外厮杀,先生却在此处高卧,倒是真会享那清福。”李成栋接过亲兵端上的鸡汤,用小汤勺在碗里搅动了一番,然后将汤勺舀了些送至孟文全的嘴边。
      “孟某岂敢劳动大帅?”孟文全边说边想撑起身子。
      “哎,先生病体初愈,身子还是虚弱,本帅给先生喂上几口也是应做之事。”李成栋见孟文全将汤水咽下乃接着道:
      “先生着实吓煞了本帅。这些日子真是令本帅如坐针毡,生怕先生一觉不醒。看来先生还是福大命大。”
      “当下各处军情如何?”孟文全急切地想知道眼下的情势。
      “不知金声桓听信了何人献计,竟将王得仁围攻安庆的大军调回围攻赣州,眼下赣州正在大战。”
      “文全实实罪该万死!”孟文全听得李成栋所说,即抡开巴掌猛扇了自己一个嘴巴。
      “先生何故如此?!”孟文全的举动把李成栋手中端着的汤碗都给惊得掉在了地上!
      “孟某病的不是时候也!”孟文全长叹一声道:
      “若是孟某不病,定会让大帅轻易拿下赣州。如今王得仁回师,实实将大好情势尽付东流也!”
      “先生何出此言?我等如何能轻易占得赣州?”李成栋也感觉有些不妙,于是对孟文全问道。
      “金声桓兵围赣州本就有错,调王得仁回来更是错上加错!大帅你想,那赣州不过万余军马,哪有什么威胁?”孟文全说到此地,更是满脸涨红,停顿了片刻乃接着道:
      “不是文全埋怨大帅,大帅起事也是有些唐突草率。若是文全在侧,定然劝大帅以驰援赣州为名,派出精锐赚取这座城池。如今大帅反清天下尽知,借援赣之名取赣已不能行矣!”
      “本帅看倒也未必!”李成栋虽是心里觉得孟文全说得在理,但因其说自己草率起事,心中也有几分不悦:
      “赣州方面并无书信求援,我等不请而至,那刘武元岂会不加提防?”
      “只要金声桓围攻赣州,那刘武元向我等求援是早晚之事。赣州只与我地接壤,他等可是只能求救于我。”
      正在两人相辩之际,一员亲兵进来禀道:
      “大帅,韶关守将急报,刘武元派信使携五万两白银前来求援,现已在来广州路上。韶关守将因军情紧急,故派快马先行报知大帅!”
      闻听亲兵所禀,李成栋顿时目瞪口呆!因他知道,自己麾下的韶关守将在接待信使时还不知道他李成栋已在广州起事!看来自己确实有些草率,不然正好乘此机会拿下赣州!
      “看来本帅着实有些唐突!”此时李成栋方感到孟文全的高明之处,然而一切都晚了,因为自己已派出快骑向自己的各处将领通报起事的事情,而这其中就包括韶关的守将,不定此时,再晚也不过明后,那韶关将换上明军的旗帜。而这一切,自然会被离韶关不远的清军知道得清清楚楚!
      “时运不济,命远多舛。”李成栋对没能抓住大好机会感到万分沮丧,他隐隐感到这就是天意作祟,不然的话,眼前的孟文全为什么早不病,晚不病,而偏偏要在即将起事之际落下一场重病呢?而且病得昏迷不醒,从而使得自己无法向他讨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失却了眼前的大好机会,我李成栋还有机会么?”李成栋想到此地,有些神情恍惚地对孟文全说道:
      “今日就不议军情了。先生大病初愈,还是歇息吧。”说罢此话,李成栋站起身子,率着元胤走了出去。


      因金声桓起事南昌,由湖南退至广西的何滕蛟总算缓过了一些劲来。
      由于清廷担心武昌被王得仁的西进兵马攻克,于是多尔衮派快马通过各个驿站接力传书正在湖南广西贵州征战的孔有德,令其火速北返武昌。那孔有德接令后,也是不敢耽搁,匆忙将大部军马北撤,只留下少数军马坚守已占的城池。退至长沙时,因长沙系湖南重镇,故留下总兵徐勇率着万余人的军马坚守长沙。如此一来,何腾蛟的人马顺势收复了一些失地。
      待孔有德的大军赶至武昌后,却得到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消息:王得仁的西进人马已退回到广济,且王得仁的东路大军也从安庆撤围退至到彭泽和湖口一线,王得仁率大部人马南下攻取赣州去了。
      “想不到那金声桓竟然会帮下我等大忙!日后这厮若是被本王所擒,本王不光不杀,还要将他待若上宾!”合着一班将校站在武昌大东门城楼上眺望四方的孔有德此时心情大好,口中也随之说起了风凉话。
      “看来这残明所用尽是些无能之辈!如此一来,实乃天助我大清也!”耿仲明见孔有德喜悦溢于言表,也从旁随声附和。
      “刘大人,本王让你传令你麾下的陈友龙率部撤离靖州,缘何如今却无了消息?”孔有德突然记起已多日未闻得陈友龙随后跟进的任何消息,于是对人丛中的刘承胤问道。那陈友龙的手下可是有着近万人马,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本钱。
      孔有德提到的陈友龙就是在武冈暗中给刘承胤母亲送信并使得朱由榔在清军进城前逃离的刘承胤部将。清军攻占靖州后,孔有德和刘承胤又令这陈友龙领军只趋黎平,俘获了居住于此的何腾蛟继母和妻子等家属一百余口并以此要挟何腾蛟归顺。而陈友龙虽是遵令,但心底却是对刘承胤极度鄙夷。
      “这个在下实实不知。”刘承胤从孔有德的眼神中瞧出了不满和猜疑,不觉心里打鼓道:“这陈友龙莫不是归降了残明?”嘴里却对孔有德说道:
      “这陈友龙追随在下多年,乃在下心腹爱将。在下现今只是担忧其被明军拦阻截杀,已至和大军失去通连。”刘承胤说此话时,实际上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所说。他觉得这陈友龙没有跟上大队实实有些诡异,他担心在当下的情势下陈友龙会投向明军。


      刘承胤的担心的确没错,此时陈友龙已在靖州竖起了反清大旗。
      原本随清军而动的陈友龙在北撤途中故意滞留,待得知孔有德的大军已过长沙后,陈友龙于四月十五日突然发难,率军将靖州给围了个严严实实。大军环列城下,真个是火炮如电,戟列如霜。清署贵州巡抚彭而述遣派副将阎芳誉出城迎战,被陈友龙杀得大败,加之城内守将杨文义暗做内应,来了个里应外合,于是靖州被陈友龙攻占。那彭而述幸得几个偏将护卫,方冒死杀出一条血路逃往宝庆。十七日,陈友龙派兵进入贵州黎平,随即又连克黎靖、沅州、黔阳、平溪、清浪、镇远等城池,一时声威大震。身在桂林的永历皇帝朱由榔闻得陈友龙反正,不禁大喜过望,急急派出钦差敕授陈友龙总兵官左都督,封远安伯。
      这日夜里,原本准备歇息的耿仲明和尚可喜突然接到孔有德派人传话,说是有紧急军务要议,让他们火速前往孔有德大帐。耿仲明和尚可喜不敢怠慢,于是前脚搭后脚地来到了孔有德的大帐。
      俟耿仲明和尚可喜在孔有德的两边坐定后,孔有德对帐内的亲兵扫视了一眼,那几个亲兵即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本王刚刚接到皇叔父摄政王传来的谕令,令本王即刻返京,你等率兵火速驰援江西。”孔有德说着,即将手中的书信递给耿仲明和尚可喜传看。
      “此事明早再办也是不迟。定南王今夜着实是吵了我等的瞌睡。”这耿仲明和孔有德甚是熟络,说话也就随意,耿仲明挺腰伸手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呼喊着孔有德新晋的爵位,来了一句埋怨。
      这孔有德原本被封恭顺王,由于一年前兵进湖南后,连败章旷、何腾蛟并攻克长沙、衡州、宝庆、武冈等地,将朱由榔驱赶至南宁和桂林,于是清廷加封其为定南王。而跟随作战的耿仲明和尚可喜仍是怀顺王和智顺王,而这也令耿仲明有些不满。
      “那陈友龙反叛之事汝等可是知晓?”孔有德虽是知道耿仲明心存不满,但不便发作,于是对着两人问了一句。
      “如此大事,焉能不晓?不过这陈友龙倡兵作乱与我等又有何干?”今日一早,耿仲明即接到陈友龙叛清的军报,他不知道孔有德而今说道此事的目地。
      “本王倒不担心远在千里之外的陈友龙,本王所虑着,乃刘承胤也!”孔有德见耿仲明和尚可喜面露惊诧,乃接着道:
      “现今金声桓反叛于江西,李成栋起事于广东,陈友龙倡乱贵州湖南,可见这一班前明降将中不乏反复小人!去年我大军围逼武冈之际,刘承胤降于军前,而今看来,实有无奈而降之嫌。那陈友龙原本刘承胤手下爱将,不定陈之所为就系刘之指使。现其手上握有四五万兵马,一旦作乱,恐致巨浪滔天!本王返京之前,不能不虑此事耳!”
      “那我等应如何对付?”一直未发一言的尚可喜闻得孔有德所说,也是感到事态严重,于是对孔有德小声问道。
      “今夜本王急招汝等前来,就是为商议此事!”说到此地,孔有德见耿仲明和尚可喜都在急切地等待下文,乃咬牙说道:
      “本王奉旨统军,就有便宜行事之权!这刘承胤前日移兵汉口后湖,就令本王猜疑,我等人马俱在武昌或汉阳,看来他有撇下我等之意。唯今之计,即便冤杀,也须防患于未然!”
      “在下谨遵定南王谕令!”尚可喜想着孔有德说得有理,因为若不如是,一旦真的刘承胤反了,这罪责可承担不起,何况孔有德即将返京,若是这刘承胤在孔有德离开后反叛,这罪责可是要大半落在自己头上。
      “管他反也罢,不反也罢,总之杀了干净!”耿仲明见尚可喜附和,心想着这刘承胤的死活也不干自己甚事,于是也点头说道。
      “好!”孔有德一拍大腿说道:
      “我等就星夜起兵!怀顺王领本部军马合着刘之源先行从汉阳只趋后湖,于天亮前将刘承胤的大营围定;本王和智顺王统领金励的军马随后赶至。若遇抵抗,即行剿灭!”
      “小王遵命!”闻得孔有德说罢,耿仲明和尚可喜一起起身向孔有德拱手答道。


      一连几天,刘承胤的左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自从那日孔有德向自己问及陈友龙的行踪后,刘承胤就预感到大祸即将临头。
      昨日闻得陈友龙在靖州反清之事后,刘承胤更是忐忑不安。他知道不定那孔有德会因此事而怪罪于自己,此时他还真对自己降清一事感到有些后悔了。联想到在浙江绍兴降清的方国安被博洛斩首的下场,刘承胤不觉有些不寒而栗。
      “傅大人,而今刘某端的有些后悔。”在汉口后湖的大营内,刘承胤同傅上瑞及一班亲兵乘着夜色巡营,虽是初夏之际,但夜间仍不时有寒风刮过。刘承胤见傅上瑞神情也是不好,知晓他也是为陈友龙一事犯愁,于是对着其叹气说道。
      这傅上瑞乃崇祯年间进士,曾为武昌推官,南京陷落后投奔在湖南督师的何滕蛟,被隆武帝朱聿键擢为右佥都御史巡抚湖南,朱聿键在汀州败亡后,随何滕蛟奉永历帝朱由榔为君,被授偏沅巡抚。孔有德大军攻武冈时,同刘承胤一道降清。
      “悔有何用?”傅上瑞随即也叹息道:
      “我等降清也过半年,朝廷至今也未明授我等官职。而今金声桓反于南昌,传闻李成栋也反于广东,朝廷即便睡觉也是睁着眼睛看着我等降官降将。现今陈友龙亦反,不定之后还有波澜。一俟朝廷对我等起疑,我等就是俎上之肉!”
      “这提心吊胆的日子还真没法过!”刘承胤愤声接着道: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等不若提兵往江西而去,朱由榔正在用人之际,想必会收纳我等。”此时刘承胤不禁想起在祖宗堂内撞桌而死的老母,一股愧疚之情也随之涌上心头。
      “大人所想,正合下官之意。依下官看,事不宜迟。我等当即刻起兵悄然东走,远远避开孔有德大军。我等动身之后,那孔有德即便知晓,也是数个时辰以后,只要我等马不停蹄,他等从汉阳发兵来追,也是难以追上。”傅上瑞说此话时,言语激动,几近催促。
      “来人啊!”刘承胤对着身后的几名亲兵喝喊了一声。
      “大人有何吩咐?”闻喊那几名亲兵连忙趋前拱手问道。
      “速速传令各营,令他等赶紧打锅造饭,做好卯时拔营的准备!”
      刘承胤吩咐了军士,随即合着傅上瑞回到大帐,令亲兵端上几个酒菜,自然是吃喝一番。将晓之际,那桌上只剩下一些残羹剩菜,刘承胤对傅上瑞说道:
      “现今我等已是酒足饭饱,时辰也是快到,该起身了。”说罢此话,两人就前后摇摆着走出了大帐。
      “咚!咚!咚!”猛然之间,突然金鼓大作,四面响起如雷般的喊杀之声,已是有些酒意的刘承胤循声看去,只见大营外人马如潮,剑戟如林,耿仲明骑在一匹白马上,横着大刀,正指挥着清军向里面杀来。
      “实实天亡我也!”刘承胤见此情形,乃对天大叫一声,随即对那些正在惶恐的将士喊道:
      “清军要袭杀我等,此时不拼,更待何时?我等反了!”喊罢,即从身边亲兵腰间抽出腰刀,率着一些兵将朝着迎面而来的清军杀了过去,而此时傅上瑞因惊吓已是瘫倒在地。
      刘承胤的人马困兽犹斗,面对不断杀进大营的清军仍拼死抵抗,一时间刀剑的撞击声合着惨叫哀嚎不时有人倒地,刘承胤在一连砍翻数名冲至面前的清兵后已是锋卷刃缺,鲜血渗透了战袍。
      “噗!”的一声响过,只见刘承胤挺直了身子,举刀的手停在了半空。原来是耿仲明见刘承胤死战不退,于是拉开弓来,对着刘承胤射了一箭,这箭直直地穿透了刘承胤的胸膛。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刘承胤瞪圆了眼睛,趔趄了几步,断断续续地喊出了几个字,然后嘟哝道:
      “孩儿不孝!孩儿……该死!”随即一头扑倒在地。
      “投降者免死!”见刘承胤倒地身亡,耿仲明把刀一横,在马上对着那些个仍在搏杀的刘承胤兵将喊道:
      “首恶刘贼已亡!汝等还不快快投降!”
      刘承胤的那些将士见刘承胤已死,知道抵抗已是无用,于是纷纷投下手中兵器,惶恐地跪在了地上。
      就在刘承胤的部下纷纷跪地投降之际,孔有德和尚可喜也率人马随之杀到。
      “把这反贼推出去砍了!”骑在马上的孔有德见几名巴牙喇护兵将瘫软如泥的傅上瑞推了过来,立即就下令将其推出斩首。随后对身后的金励吩咐道:
      “速速将所有降兵降将赶出大营,押往汉阳!”
      面对如狼似虎的清军驱赶,那些个降兵降将何敢不从?一时间垂头丧气地纷纷出营,在持械清军的威逼下,摆队向汉阳而去。
      哪知这些个败兵刚刚走出数里之地,就见一浩淼烟波的大湖,在清军的呵斥下,众人沿湖而行,生怕慢了半步而遭鞭打枪刺。
      “给本王将叛军人等尽驱下湖,一个不留!”随着马上孔有德的一声高叫,顿时清军从三面向着这些个降军降将凶神恶煞地扑了过来,刀砍枪刺,只把这些败兵往湖里驱赶,一时间鬼哭狼嚎,拥挤和踩踏使得人们不断倒地,扑进湖中的人等也是扳命挣扎,扑腾着沉入水中。
      “定南王何故如此?”孔有德身旁的耿仲明见此惨状,心中有些不忍,因为这其中还有一些随军的眷属,于是想要阻拦孔有德。
      “怀顺王何存妇人之仁?这些个叛军若不斩草除根,势必为我后患!”孔有德见耿仲明流露出并不赞同的神色,乃面露轻蔑地接着道:
      “本王不日将领本部军马返京。尔和智顺王留下的人马加之也不过两万有余,而这些叛军总数却在四万之上!一旦与贼军交战,你还须得长着后眼提防。如此褚小杯大之事,汝也敢为?本王今效法白起长平坑卒,实实是为你等着想!而汝却持蠡测海,实实是有些不知好歹!”说罢此话,孔有德见清军已将大部败兵及眷属驱入了湖中,只有不多的一些在那里和清军相拒,于是对着清军暴喊一声:
      “给本王放箭!”
      随着箭矢的如雨而至,刘承胤手下的这些败兵纷纷倒地和沉入湖底,一妇人身中数箭,仍死死护住怀中的幼儿,最后一同跌入了湖中。这场屠杀,只使得整个湖里都泛满血泡,一片赤红。
      后人有诗写道:


      十年不捕后湖鱼,苇草萋萋述古今;万数生灵一声断,两千载过又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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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9-15 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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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392#
     楼主| 发表于 2016-3-22 09:05:14 | 只看该作者

    第九十五章

      金声桓的大军自从把赣州围定后就一直在攻打。无奈由于城墙坚固及三面环水的原因,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加之外围徐启仁和李养臣率清军不断骚扰,使得金声桓和王得仁不能投入全部力量全力攻城。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二十余天。这一日,赣州城外崆峒山下明军的阵前,金声桓和王得仁率着一班将领正指挥着一些个炮手操着红夷大炮对赣州轰击。
      “大哥,据线报报来,谭泰和何洛会的大军已抵南京,估计不日就会向江西攻来;耿仲明和尚可喜也已从汉阳和武昌率着三万人马东下。我等若不速速攻下赣州,只怕情势会对我等不利。”王得仁的担忧是有道理的,眼前的赣州由于赣江的三面环绕所形成的天然屏障,使得守城的清军能将主要兵力集中于北门的防守,从而使攻城变得无比艰难。更为可怕的是,此时大部人马都汇集到了赣州,九江和南昌的兵力十分薄弱,而谭泰和耿仲明的清军已是不远。
      “贤弟所言甚是。”金声桓对王得仁所说也是深有同感:
      “若是赣州再不能下,我等只有回撤南昌了。”金声桓说到这里略停了片刻,乃恨声道:
      “为兄给那何滕蛟送去书信月余,让其出兵相助。可这家伙不光不发兵,连粮草和火药硝石弹丸也不接济点滴。全然不以大局为重,只是做着隔岸观火之事,真是可恨可恼!”
      “那何滕蛟就是一条老狗!”谈及何滕蛟,王得仁的气也是不打一处来:
      “若不是我等起事,他狗日的还不是被孔有德追打得如丧家之犬一般?”王得仁所说乃是指清军于二月攻破全州后,直逼朱由榔所驻跸的桂林,正是由于金声桓王得仁起事南昌,方导致孔有德撤围北返。
      “靠他人总之是靠不住的。唉!”金声桓长叹一声接着道:
      “贤弟看何时退兵较为合适?”
      “依小弟看,现今不宜退兵!”王得仁沉思了一会,方才对金声桓回道。
      “这是为何?”金声桓对王得仁的回答有些不解。
      “若是我等急退,那刘武元胡有升势必出城追击。而我等久攻赣州不下而撤,我大军士气也会受挫,即便想要设伏以歼追兵恐也难以遂意,加之这外围又有徐启仁和李养臣的清军袭扰,一俟摇动根本,只怕兵败如山,不可收拾!”王得仁虽是不甚读书识字,却因爱听说书,倒也知晓不少古今之事,他此时不禁想到了前秦和东晋之间的淝水之战。
      “贤弟说得也在道理。”听罢王得仁所言,金声桓也对仓皇退兵流露出几分担忧,沉思了好一会方对王得仁问道:
      “以你之见,我等何办?”
      王得仁朝着赣州方向腾起的滚滚浓烟看了看,乃对金声桓说道:
      “依小弟看来,这赣州我等还须猛攻数日。我等若傾全部火药和弹丸猛轰北门数日,这赣州不定就会被轰开豁口,若是幸而破城,则乘胜回师。即便不能破城,这城池也是万分危急,如此情形之下,那徐启仁和李养臣也势必加大对我等袭扰,届时我等不妨顺势设伏重兵,把这两个贼子擒拿剿灭,到时再言退兵,士气不会低落且也少却了掣肘之忧。大哥以为如何?”
      “贤弟果然妙计!”金声桓听罢不觉一拍大腿叫好道:
      “明日一早,即将全部红夷大炮集中猛轰北门,为兄将亲往北门督战!而如何擒拿徐、李两个狗贼,就交予贤弟去办!”
      “小弟遵令!小弟这就回营谋划!”王得仁说罢对着金声桓一拱手,然后朝着一旁的亲兵一挥手,随即接过亲兵递过的马缰,踩蹬上马,疾驰着朝大营而去。


      王得仁回营后,立刻令亲兵传汤进吕信才和程超来大帐议事。
      待众人到齐后,王得仁振声对几人说道:
      “当下清军正分数路向江西而来。南昌乃我等根本,不容有半点闪失!故金大哥有意北返。”
      “北返就北返!眼下赣州也是难下,这鬼地方老子早就不想呆了。”吕信才原本就对将大军从安庆调回有些牢骚,此时正好说话泄愤。
      “可我等在北撤之前,须将他娘的徐启仁和李养臣这两个狗贼彻底击败,方能保得我等能顺利回撤!”王得仁一连肃严地说到此地,乃接着道:
      “老子已在金大哥面前立下军令状,七日内定将这两个狗贼擒杀!此事还须你等出力!”
      “我等都是兄弟,只要大哥一声吩咐,我等自当效死!只是办完事后,大哥可要请我等喝上一顿。嘿嘿,大哥,你说是吗?”汤进撩起袖子来了个擦拳磨掌,然后凑到王得仁面前涎着脸笑道。
      “你狗日的就惦记着吃喝!老子啥时亏待过你这张臭嘴?”王得仁说着揪起汤进的耳朵狠拧了一把。
      “大哥既是想要擒杀徐、李两个贼子,不知是否有了巧计?”一旁的程超此时发话了,因为他知晓这徐启仁的大营在于都,而李养臣的大营更是远在南雄,他们前来袭扰也是来去如风,打杀一番就走,还真是不好对付。
      “嘿嘿,由他奸似鬼,不信他不喝老子的洗脚水。”王得仁似乎记起《水浒传》中十字坡卖人肉的孙二娘所说的一句话,于是夹摆着来了一句,随即将眼珠一转,对汤进等几个小声地嘀咕了一番。


      赣州在金声桓的猛烈攻击下,北面城墙终于被轰开了一个宽两丈有余的豁口。
      “首先进城者,本公尚千金,进爵三级!”见城墙坍塌,金声桓兴奋地高叫一声,随后抽出宝剑,朝着列于两旁的将士高喊道:
      “都给本公杀进城去!”
      一旁的宋奎光一听此话,即将衣甲往下一扒,举刀朝天暴吼一声,随即光着膀子率着一些兵将就朝被轰塌的豁口冲去。
      常言说的好:困兽犹斗,禽困覆车!据守在此的刘武元等清军兵将眼见明军冲了上来,知道逃也无益,于是也拼死迎着冲过来的宋奎光等明军杀了过来,一时间,刀剑凌闪,喊声动地,一些个被刺倒杀翻的两方将士几乎将豁口填满。
      “去你娘的!”宋奎光一刀将一员冲至身边的清将砍翻在地,随后一脚踢向一名挺枪刺来的清军裆部,将其踢出了两丈开外。然后冲向一员被众人簇拥着的清军将领。这名清将不是旁人,乃是镇守赣州的主将,清南赣巡抚刘武元!刘武元身边的将校见冲杀过来的明将骁勇,也是不敢大意,于是纷纷上前抵挡。但此时宋奎光已不要命,只见簌簌几刀下去,人头已是滚落数颗。
      “贼将太过无礼!”刘武元见自己的兵将接连倒地,于是大喝一声,挥刀即上前接战,两人就在那豁口之处,一来一往地连斗了二三十回合,不分胜负。
      “你汤家爷爷来也!”一直在金声桓身边观战的汤持中见宋奎光战刘武元不下,唯恐其有所闪失,于是滚鞍下马,提起手中的大刀朝着豁口冲去。
      “铿!”的一声脆响!就在快如闪电的大刀即将落在刘武元的头顶之时,横刺里突然飞出一柄大刀将汤执中的大刀架住!汤持中定眼一看,来将不是别人,乃大清署理总兵高进库。这高进库曾在高杰手下为将,甚是骁勇。前番王得仁赚开城门夺取赣州时,曾派手下给孙之懈送奉一对东珠以求首功,原本被孙之懈上奏举荐为总兵之职,后因金声桓上书多尔衮弹劾孙之懈隔空滥赏,只是落下个署理总兵,因而对金声桓是恨之入骨!
      “原来是你这孙子!请吃你爷爷一刀!”这高进库汤执中自是认得,此时汤执中也不管一二,提刀对着高进库就劈。
      “哼!”见汤执中来势凶猛,这高进库只是冷冷一笑,随即舞动大刀朝着汤执中滚地而来。这高进库武艺果然出众,那刀就如蟒蛇出洞一般,上下左右翻飞,刀刀均奔汤执中的要害而去,不到十个回合,那汤执中就只剩下招架之功,更无了半点还手之力了。
      “嘭!”随着一声闷响,众人只见汤执中已被高进库踢翻在地。紧接着就见一道寒光闪过,“珰!”就在来刀即将划过自己的脖颈之时,汤执中一个翻滚,使得高进库的大刀劈在了瓦砾上,顿时火星四溅。
      “杀!”清军一看高进库神勇,顿时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喊并一起朝着豁口处的明军掩杀过来,紧接着万千枝箭矢也如暴风骤雨而至,那些个攻上去的明军一时纷纷倒地,宋奎光和汤执中也身背数箭,幸而侥幸逃回。清军终于夺回了豁口。
      “给本公猛轰此城!”金声桓见人马死伤惨重,知道一时攻破城池也难,于是恨声下令道。但他心里也在担忧:“这火药弹丸几乎用尽,这将如何是好?”他期盼着王得仁那边能早早传来捷音,因为如此一来,他就可以顺利撤军了。


      这是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一场小雨,使得原本应是宁静的夜晚充满了嘈杂之声。
      赣州东北面的江口,王得仁率着人马已暗暗埋伏了下来。
      “大哥,那徐启仁果真会来么?”树林里面,站于王得仁身旁的程超见王得仁在仔细聆听着东面的动静,于是小声对其岔问道。
      “他若不怕朝廷治罪倒是可以不来!”王得仁咂巴着嘴小声说道:
      “现今赣州命悬一线,他若不援,则一旦有失,他可不好交代!老子已得到线报,于都和南雄的清军前日即大部出动,不是奔赣州而来,他等还会去往何地?只不过他等相当谨慎,不遇大好机会,他等是不会露面的。”
      此时王得仁心里却有着一种预感,那就是徐启仁和李养臣不会错过今日的大好天气,因为这淅淅沥沥的小雨会将马蹄等声响都给遮盖过去,实在是一个偷袭的好时机。想着徐启仁和李养臣不定正在某一个暗处偷窥着四下的动静,王得仁就不禁感到有些自得。
      “如今已近丑时,天竺山缘何还未见到火起?”程超抬头看了看天,那天上并无一个星星,于是估摸着说了一句。
      程超所说的天竺山可是一个要处,那山下乃是金声桓大军的粮草辎重重地。王得仁已令汤进率军于丑时在山上燃起大火。因为王得仁料定不是徐启仁就是李养臣会偷袭这个紧要之地,而他燃起大火,就是要告诉两面的清军,另外一路清军已偷袭成功,从而倒逼另外一路清军快速杀出相援。
      “他娘的,这火燃起来了!”说话之计,只见西南面的天际被火光照亮。王得仁兴奋地一拍脑袋对着身边的亲兵吩咐道:
      “速速传令下去,让将士都给老子瞪大眼睛盯紧大路!若是弄出声响,老子定然砍去他等的八个脑壳!”
      传令下去不过半个时辰,就闻得由远至近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王得仁循声看去,就见大队黑影朝这边快速过来了。此时王得仁也不动弹,只待这大队人马全部过完,方对着程超小声说道:
      “嘿嘿!这过去的人马足足两千出头,看来徐启仁这狗贼是倾巢而来,真他娘的过瘾!”说罢此话,王得仁即翻身上马,然后对着埋伏的兵将大喊一声:
      “都随老子冲杀出去!杀!”
      正在急急前行的清军完全没有料到会在江口遇上明军的埋伏。领军将领徐启仁探知赣州被金声桓急攻的消息后,生怕赣州有失,于是率军从于都而出,准备相机偷袭明军的要害之处。徐启仁见天降小雨,觉得此时明军必然放松防备,于是率着人马准备偷袭明军在天竺山下的大仓。正在进兵之际,突见天竺山方向燃起大火,他心下估摸着定是从南雄而来的李养臣捷足先登了,于是催动军马朝着天竺山下杀去,不料却中了王得仁的埋伏。
      “都给本将挡住!”心下已是慌乱的徐启仁见自己的人马被冲上前来的明军砍得七零八落,于是对着不断溃退的兵将喝喊了一声,随即舞动长枪,率着一班亲兵沿来路回杀,他期望着能杀开一条血路。
      “贼将哪里走?!”随着一声震雷,徐启仁的面前横出来一员大将,在火把的映照下,只见此人头戴毡帽,一张驴脸上有着两处伤疤,几缕黄须飘在胸前,眼光如炬,杀气腾腾,一柄大刀提在右手,左手却是勒着马缰。
      “来将何人?竟敢拦阻天兵!”徐启仁大叫一声,随即挺枪跃马只取来将。
      “哈哈哈,贼将端的有眼无珠,连你家爷爷也不识得!老子乃王杂毛也!”横在徐启仁面前的明将就是王得仁。王得仁见徐启仁挺枪刺来,乃哈哈一笑,随即甩刀就砍,两人就于这乱军之中大战起来。连斗二十余合之后,那徐启仁已是力怯,想着自己不是对手,徐启仁抽枪欲走,但此时哪里还来得及?只见王得仁虚晃一刀,那座下马已至徐启仁身边,说时迟那时快,王得仁的大手已把徐启仁的腰带扣住,只听得一声大喝:
      “给爷爷过来!”就见王得仁已将徐启仁擒过马来。
      “投降者免死!”王得仁将徐启仁朝地上猛地一摔,而后对着徐启仁手下的那些残兵败将高喝了一声。
      眼见主将被擒,那些个清军已是魂飞胆破,此时闻得明将呼喊,顿时纷纷将兵器弃下跪之于地,只等着明军来绑来拿。
      “大哥端的料事如神!”程超吩咐亲兵将徐启仁绑缚后,策马至王得仁面前说道:
      “不知潭口龙岭的吕信才是否现已得手?”
      “老子料想那狗日的吕信才此时正在厮杀,那李养臣飞不了去!我等现今就回大仓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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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9-15 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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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3#
     楼主| 发表于 2016-3-27 09:52:33 | 只看该作者

     第九十六章

      王得仁率着兵马回到大仓大营不过一个多时辰,那吕信才就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老子在雨中冻了一夜,至今还是牙齿打颤,大哥还不将些好酒出来,让小弟暖暖身子!”吕信才倒是不讲客套,进来就大大咧咧地拖过一把椅子坐下,对着王得仁嚷嚷起来。
      “去伙房抱两坛酒来并整上几个大碗!”王得仁对亲兵呵斥了一声,随即对吕信才道:
      “你狗日的可不要说那李养臣给走脱了去!”
      “小弟若是让其走脱,岂不是等着大哥将小弟斩首?”吕信才对着王得仁诡笑道:
      “天竺山火起后,那李养臣果然从僻静处杀出。小弟乘其不备率人马冲出,将他狗日的围得是严严实实。那小子倒也不孬,硬是拼命冲杀,和小弟交手也是连战一百余合,幸亏小弟使出拖刀之计方将他擒下,现已押至帐外!”说到此地,吕信才对着帐外喝喊一声:
      “给老子将贼将推进帐来!”
      “呵呵,你小子倒给老子颜色?就如同老子欠你三百吊钱似的!”王得仁见绑缚进来的李养臣横眉冷眼,于是讪笑着坐回帅椅。
      “要杀便杀,要刮就刮,何须多言!”那李养臣说罢此话,就将头侧向一边,神情是满不在乎。
      “你这家伙并不畏死,还真是对上老子的脾气!”王得仁一拍大腿接着道:
      “老子知晓你曾是孙传庭的部将,南征北讨已是多年,清军南下之时被围南阳,坚守月余方无奈降清。”王得仁说到此地,乃起身走至李养臣跟前,亲解其缚接着道:
      “俺王杂毛亦和李将军类同。可俺见不得那鞑子欺凌和轻慢我等,故起兵反清。将军身为汉人,怎甘做异族鹰犬?若李将军大义反正,实乃我大明之幸,得仁将上奏朝廷不吝封赏。若将军一时不允,得仁亦不会阻拦将军离去,也算是结交一个朋友。”
      “罢,罢,罢!”被松开绑缚的李养臣仰天叹道:
      “李某久闻王将军侠肝义胆,今日得见,果不其然!在下曾食大明厚禄多年,心中亦存故国情怀!若王将军不弃,在下愿在将军麾下效死!”说罢此话,那李养臣就欲向王得仁跪拜。
      “李将军使不得!”王得仁连忙一把将李养臣搀起接着道:
      “李将军忠肝义胆,端的让得仁肃然起敬!今后你我就是兄弟,为兄还请贤弟继续统领本部军马,为匡复我大明江山建立不世之功!此外,为兄还有一事须得贤弟相助。”
      “大哥有话尽管吩咐就是,小弟定然效命!”站起身来的李养臣对着王得仁拱手答道。
      “那徐启仁也被为兄幸而擒获。为兄听说徐将军与贤弟乃莫逆之交,故而想请贤弟劝其反正。”说到此地,王得仁用手在李养臣的肩上轻拍一下,眼中充满了信任之情。
      “大哥所说不错,小弟和启仁将军都曾在孙传庭大人帐下为将,同袍多年。劝归之事,小弟自当尽力。不是小弟海口,虽不能满打包票,却也有八九分把握!”
      “好!”王得仁听罢李养臣所言,就对亲兵吩咐道:
      “快快将徐将军请入大帐!”


      王得仁连降徐李二将之后,即率着一干人等骑着快马赶至金声桓的大营。
      “贤弟来得正好!如今九江告急,谭泰大军已溯江而上,连下彭泽湖口等城池。冷允登率部于饶州和清军大战,已折损不少人马退入城内。这是贡鳌派人送来的告急文书。”金声桓说罢此话,即将一封书信递给了王得仁。
      “想不到清军来得是如此之快!”王得仁看罢书信,一股担忧的神情也随之露在眉头:
      “九江若失,则南昌门户尽开!看来我等只有火速撤军回救九江,方能保我江西无虞。”
      “为兄也是此意。眼下火药和弹丸也将殆尽,看来这赣州是不能攻了。不如我等今夜就拔营北返,贤弟以为如何?”金声桓担心着北来的清军,此时恨不得插上翅膀飞了回去。
      “这样也好!”王得仁说着,眼珠狡黠地转了几转,随即对金声桓说道:
      “小弟看不如这样,大哥立马传令下去令各营拔营,就不要等到夜间了。”
      “如此匆忙,那刘武元必然看出我等慌乱,若他率城中军马掩杀,我军恐会大败。”金声桓对王得仁的建议有些不解。
      “若是刘武元出城追杀,却正中小弟下怀!”王得仁见金声桓眼露诧异,乃接着道:
      “我等若是夜间撤军,则刘武元必不敢追。我等白日撤军,其匆忙慌乱之情刘武元在城上定是一览无余。大哥只管拔营北走,若是刘武元追出,大哥就且战且退,只败不胜,让刘武元离赣州越远越好。届时小弟让李养臣和徐启仁扮作救援清军直趋城门,若得赚开城门,则一举拿下赣州,然后挥军合击刘武元,如此则后患可除也!”
      “贤弟果然妙计!”金声桓听罢王得仁所说,不觉一拍大腿叫好道:
      “若能就此拿下赣州,实乃大功一件!为兄这就传令拔营,贤弟也即刻做好一应准备。”
      “就此说定。小弟告辞!”王得仁说着就对金声桓一拱手,随即率着汤进等人退出了大帐。


      原本不断炸响的炮声终于停了下来,但此时整个赣州内外已是到处瓦砾,被炸塌半边的巡抚衙门外安置着不少伤兵,刘武元则率着一些官员和将领在此梭巡和安抚。
      “如今伤兵也只有稀粥可喝,这城中眼见就要断粮,可如何是好?”刘武元心情沉重地对身旁的胡有升小声说道。
      “我等自被围孤城,已是两月有余。其间徐启仁派军马从贡江多次运粮,但都被明军截杀。现今仅存的粮草只能管守城将士半饱,百姓已是断粮多日,每日饿死的百姓是数以百计。昨夜有人倒毙于街边,竟被人偷偷砍走大腿。若是再延上几日,这人之相食之事只怕还会更多。”胡有升说此话时,也是一脸的担忧。
      “如今还有多少战马?”刘武元想着当下固守城中,战马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他在考虑宰马度日之事了。
      “回禀抚台大人,早在前些时日,各营将士已在偷偷宰杀马匹,末将所属的军马而今只剩不到百匹了。”一直紧随在刘武元身后的高进库见刘武元回头问话,于是赶紧趋前答道。
      “如此往多里说,全城所剩马匹最多也不过七八百匹了。”刘武元低声嘟噜了一声,他在心中快速地盘算着:十日以后,将无马可杀,届时可如何才好?看来只有身殉社稷了。想到此地,刘武元心中不觉泛起一股悲壮之情。
      “禀报抚台大人,围城的明军开始退了!”正在刘武元暗想之际,一员军校骑马飞驰而来,至刘武元面前翻身下马,然后急趋几步跪下对刘武元喘气禀道。
      “此事当真?!”刘武元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于是对着跪着的军校再问道:
      “如此可是你等亲眼所见?”
      “回禀大人,明军开撤确是小将亲眼所见!城上的杨将军亦是看得清楚,故让小将飞马报知抚台大人!”军校所言的杨将军乃是现下正在北门防守的副将杨遇明。
      “好,好,好!”刘武元一时涕泪交加,乃仰天呼道:
      “上苍有眼!我等赣州军民有救了也!”
      “抚台大人,看来是朝廷大军已进逼江西,或是攻下九江等地亦有可能,不然这金声桓不会匆忙而走!”一旁的胡有升早就风闻朝廷派出的谭泰大军正在南下,此时他觉得应该乘机出击:
      “我等不如乘明军北撤良机杀出追击!现明军军心已乱,我等乘势掩杀,不定能将金声桓擒下。如此则平定江西的大功非大人莫属!”胡有升此时一心想着建立丰功伟业,心情也是激动万分。
      “此时出击实实不妥!”一旁的高进库此时发了话,他觉得胡有升太过冲动。
      “如今我军将士几成饿殍,哪里还有什么战力?再则不光战马少之又少且奄奄待毙,何能冲锋陷阵?”说到这里,高进库转身对刘武元拱手说道:
      “末将曾与金声桓王得仁一道攻克赣州,这王得仁端的诡计多端,我等万不可小觑!若是他等设下伏兵,乘我等出城追击之际再次攻城或是断我后路,则我等坚守数月就会功败垂成!”
      “高将军言之有理!”刘武元非常赞同高进库的料算:
      “我等立下大功过年,就是寸功未立还是过年,仅仅就是穷年和富年之别!若我等一着不慎致赣州有失,则年就过不成了!剿灭金王二贼的功劳就让与他人去吧!”刘武元说罢此话即将披风一撩对众人说道:
      “我等还是上城去看看吧。”


      王得仁因刘武元没有出城追击而显得有些沮丧。待至日落月出,王得仁即令徐启仁和李养臣率着人马只趋赣州城下。王得仁在做着最后一搏,他想让徐李二人以救援赣州的名义赚开城门。
      “城上人等听着,我乃于都右协副将徐启仁。现率兵驰援而至,还不快快放下吊桥让我等进城!”驰马到城下的徐启仁见城墙上站满兵丁,于是对着城上高叫道。
      随着叫喊,城上顿时聚拢过来无数灯笼火把,只把城下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嘿嘿,徐启仁这小子总算来了!”城上的胡有升看得清楚,果然是徐启仁在叫城。
      “快快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胡有升大声地对身后的亲兵吩咐道,他看见大队人马的后面有不少装满粮食的马车,那可是城里当下最急需的东西。
      “总兵大人且慢!”高进库的一句拦阻改写了明清的历史。这高进库原本值守时辰已到,正欲回营歇息之时听得城下马蹄声隆隆响起,为看一个究竟停下了脚步。
      “眼下贼军已退,这徐启仁进城与否对守城已无关紧要。”高进库说到这里沉思片刻方接着道:
      “我等不妨称抚台大人有令:说是非常时刻为防奸细一律不得擅自放人入城,只要他等将粮车放置城下退兵五里扎营,然后静等抚台大人将令行事!”这高进库思虑缜密,此时他想着明军虽是撤走,但也不会走远,万一有些疏漏,就会大祸临头!他忌惮着王得仁的诡计。
      胡有升一听高进库所讲,也觉得颇有道理,于是放开喉咙对着城下徐启仁叫道:
      “徐将军疾驰来援,实乃我赣州军民大幸!胡某在此谢过了!”胡有升喊到这里,乃嘿嘿一笑接着道:
      “不过将军想要进城,当下恐是不能!抚台大人有令:三日之内任何人等均不得放入城内,违令者斩!将军可将粮车留下,人马带至五里外扎营!”
      “岂有此理!”徐启仁高声叫道:
      “我等人马连日袭扰明军,疲惫已极。现今已到赣州城下,却不放我等进城,难不成还叫我等风餐露宿?!若你等惧怕违令招罚,可放我一人入城,本将将亲自向抚台大人陈情!”
      “嘿嘿!”听罢徐启仁所言,那胡有升不由嘲笑道:
      “徐将军虽不是本总兵的属下,但本总兵论序也还高尔一级。你拿本总兵所讲视为放屁也罢,但抚台大人将令你可不能不遵!若你还在此率兵鼓噪,休怪老子弓箭侍候!”
      “狗贼找死!”随着一声高叫,徐启仁身后转出一将,只见他张弓搭箭,对着正高喊着的胡有升一箭射来,那箭快如流星,弓弦响处已至胡有升喉头,那胡有升也是眼疾身快,只是下意识地一闪,那支箭竟深深地插入了肩胛。
      射箭之人正是混在徐启仁军中的王得仁。王得仁见清军不肯打开城门,知道赚城已不可能,一怒之下张弓就射,手下兵将见王得仁出手,也跟着纷纷将箭向着城上射去,一时间,箭如飞蝗,矢如密雨,城上守军躲得慢的,就直直往阎罗殿中而去。
      “真正好险!”倚靠在城垛之后的胡有升咬着牙关一把将箭簇狠命拔出,奋力将身边的几个亲兵推开,厉声对众人吼道:
      “徐启仁已反!快快对城下放箭!”
      那些个原本惊恐的将士,闻得主帅令下,也是不敢怠慢,纷纷抬枪弯弓,朝着城下猛射。
      “我等快走!”王得仁见不少人马在城上射来的箭矢和火铳下纷纷倒地,知晓再战也是无益,于是对着徐启仁和李养臣等将高喝一声,随即一勒马缰,转身朝着来路疾驰而去。
      待城下的人马退去后,胡有升已是面色惨白,内衣已被冷汗渗透。他瞧了瞧身旁的高进库,眼神中露出几分感激地说道:
      “今日若不是高将军在此,我全城军民恐遭灭顶了。胡某谢过高将军!”
      “高某何德何能?此乃天意耳!”高进库虽是嘴里这么说着,心底其实是得意万分,他心里想着,就凭这个功劳,自己署理总兵的职衔,也该去掉署理二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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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9-15 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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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394#
     楼主| 发表于 2016-5-1 08:24:16 | 只看该作者

      第九十七章

      就在金声桓王得仁回撤南昌的同时,饶州的冷允登已是势危。
      攻打饶州的清军统帅何洛会也是一个人物,早年从皇太极东征西讨,因军功擢升固山额真,入关之后,被多尔衮命为靖远大将军征伐四川,曾屡败张献忠。此次佐谭泰征讨江西,所率大军乃能征惯战的满洲镶白旗人马。
      因饶州是南昌的东边屏障,九江守将贡鳌不敢轻言弃守,于是将从广济撤回的冷允登匆匆派去镇守。但由于清军的前锋已至江西,故而那冷允登也是一路苦战方抵饶州。冷允登进城不久,连克彭泽和湖口的何洛会大军即抵达城下。
      “饶州乃小城也。今我等匆忙进城,粮草也未筹集,加之城墙矮小单薄,如何能长久守之?”城墙之上的冷允登见清军如蚁附集而来,心底已是忐忑,于是不无忧虑地对身旁的吴士奇说道。
      “看来清军今日只是围城,并不会进攻我等。”吴士奇向城下看了半晌,然后对冷允登说道:
      “但一俟将那红夷大炮摆定,则我等危矣!大帅不若乘清军立足未稳之际,今夜出城劫寨,顺势突围往南昌而去,如此可保人马折损不大。”
      “今夜偷袭敌寨乃好计耳!”冷允登听罢吴士奇所言,不觉点首道,但随即话锋一转言道:
      “冷某受建武侯大恩,怎敢不守而走?今夜若幸而夺些粮草,这饶州兴许就能撑些时日,倘能坚守至豫国公和建武侯大军援至,冷某也就不负他人了!”说罢此话,那冷允登即将眼睛看向天际,神情中有着几分壮烈。
      “大帅琨玉秋霜,士奇原本不应磕牙料嘴。”吴士奇见冷允登静待下文,乃接着道:
      “非是士奇贪生畏死,但眼下情形守住饶州犹如牵鬼上剑,实实万难!若是大帅今夜不走,只怕再也无了机会。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何患无薪柴?’我等只要能率着人马突出重围,想那建武侯也不会怪怨大帅。”
      “总归须得有些成仁之士!”冷允登拍了拍吴士奇的肩膀小声说道:
      “今夜前去劫寨,吴大人可率大部军马顺势突围。冷某全力挡住清军。大人可回禀建武侯,只须言冷允登已为知己者死矣!”
      吴士奇听罢此言,知晓再劝也是无益,于是对冷允登说道:
      “下官遵命就是。眼下时辰已是不早,还是令人马歇息下来悄然准备,届时也好拼个死活!”
      “如此甚好!”冷允登随即对吴士奇说道:
      “大人可传本帅军令,让各营杀猪宰羊饱餐一顿。而后静待军令!”
      “下官遵令!”吴士奇对着冷允登一拱手,随即退了下去。
      待吴士奇走后,那冷允登即将腰间宝剑抽出细细审看了一番,随即悲怆地小声吟道:


      “沤浮泡影勿须求,一腔热血报公侯,马革裹尸终不悔,笑看大江向东流。”

      吟罢,冷允登即送剑入鞘,缓缓跪下,朝着北方一连叩下三个响头。

      二鼓时分,饶州城外的清军大营突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不少睡梦中的清军在还没有弄清东南西北之际就被突杀进营的明军砍飞了脑袋。
      “都给本帅快快上马!”闻警而起的何洛会在慌忙中赶紧披挂好甲盔,操起大刀奔至帐外,见不少兵将还在那里彷徨,于是暴喊一声,接着跨上巴牙喇护兵牵过来的战马,率着一些军马快速地向着杀来的明军迎了上去。
      就在何洛会快到寨门之际,就见一员明将舞刀冲了过来,那明将的那柄大刀是上下翻飞,数十名清兵清将眨眼之间就变作了无头之鬼。
      “贼将太过狂妄!何洛会来也!”恼怒万分的何洛会大喝一声,随即策马挺刀飞取明将,那明将透过火光瞧见来人也是北门南牙的高官,顿时也抖擞精神,拼死向着何洛会杀来。两将就于这万马军中,刀锋溅出火星,飞蹄荡起尘埃,寒光盘旋,凌闪之气想取来将性命;吼声环绕,震天霹雳欲做索命阎罗。两人是连战八九十回合,不分胜负。
      由于清军到底人多势众,冷允登的明军在经过一番惨烈的厮杀后,渐成强弩之末,被清军从四面紧紧地围上了。
      正与何洛会激战的冷允登见身边的明军在清军的袭杀下不断倒下,顿时心头火起,迎着何洛会的来刀只一拨,随即卖个破绽,让何洛会抢进身来,然后闪电般地回抽大刀朝着其脖颈劈去。
      “我命休矣!”何洛会感到一股寒风渐近,知晓大事不好,慌忙中赶紧低头一躲,只听得“喀嚓”一声响过,那何洛会的大红盔缨就被砍飞至五六丈开外,金盔也歪在一边,何洛会几乎被震下马来!
      “我的个娘!”此时何洛会被冷允登的神勇震慑,那里还敢续战?于急忙中赶紧勒转马头,策马便走。
      “虏酋哪里走?!”冷允登见何洛会败走,哪里肯放?也就双腿把马腹一夹,提刀就追了上去。
      何洛会身后的众清将一看冷允登追来,顿时八将齐出,生生将冷允登死死围在中间厮杀。那冷允登力敌八将,倒也不怯,格抢送柄,抽砍刺劈,简直一个血雨腥风!
      “下去!”随着冷允登一声大吼,就见一道血光飞过,一员清将的脑袋即飞了出去。剩下的七个清将一时定住,再想奋力相搏时,却到了无常索魂的时辰。眼见冷允登的大刀滚来,登时那几员清将全部栽翻下马!
      “放箭!快快放箭!”逃至后面惊魂未定的何洛会见冷允登又朝着自己冲杀过来,急忙抽出雕弓搭上羽箭朝着飞驰而来的冷允登射去,旁边的一些兵将闻得喊声也纷纷张弓就射,一时矢密如雨,簇似飞蝗,不少在前面抵挡的清军也纷纷中箭倒地。
      “哎呀!”随着叫喊,猛冲着的冷允登翻身落马,原来那冷允登的胸前已被射入数箭。那座下马见主人落地,乃对空长嘶一声,随即踏着碎步返至主人身边,它期望着冷允登能重新骑了上来,但紧接着就被不断飞来的箭簇射中,这马最后挣扎了几下随即倒了下去。
      “快快抢回大帅!”混战中的吴士奇见冷允登落马,也是心急如焚,赶紧对着身边的亲兵和兵将喝喊一声,随即率着残存的人马冒死向着这边杀来。冷允登的军马虽是不多,但毕竟原是明朝的关宁铁骑,其战力甚是强悍。这些人马在吴士奇的带领下,如一股狂风刮起,片刻功夫即杀到了冷允登的身边。
      “请大帅赶紧上马!”吴士奇冲到冷允登身边赶紧下马,踉跄了几步到得冷允登身旁,见冷允登满口鲜血,于是将其搀扶上马急催道:
      “大帅快走,吴某断后!”
      “本帅今日死国,阻拦者,斩!”冷允登恨恨吐出这几个字,然后牙关一咬,狠命将胸前的箭簇一拔,冷允登不顾鲜血从口中涌出,乃对身边已是惊呆的军校大叫道:
      “快给本帅把大刀递来!”
      冷允登接过大刀,在马上摇晃着对吴士奇道:
      “本帅令你速速率着人马杀出包围奔往南昌,若迟即斩!”
      “大帅要斩就斩吧!”吴士奇说罢抽剑出鞘接着道:
      “士奇乃一介书生,原本贪生怕死。可士奇也知晓忠义!前次不慎误入歧途,降于清虏狗贼,士奇无时不为之深恨痛悔!现士奇家眷人等俱在南昌,士奇无虑也!大帅今日死国,士奇自是无力相阻,可士奇不愿大帅黄泉路上走得孤单!士奇愿先走一步,在奈何桥上恭迎大帅!”说到此地,那吴士奇即将宝剑往项上一横,顿时鲜血喷溅而出,吴士奇摇晃了几步,露出几丝惨笑,随即一头栽倒在地。
      “好个忠烈的吴大人!”冷允登在马上对着吴士奇的尸身拱了拱手,随即对着身旁的兵将大喊道:
      “清虏暴戾恣睢,我等岂能做他等奴才?!人固有一死,何不死得轰轰烈烈!你等怕死么?!”
      “我等皆愿追随大帅战至最后!”残存的明军齐声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吼声!
      “杀!”冷允登举刀向着天空一声暴喊,随即策动战马,瞪着一双杀红的眼睛,率着手下向着前方冲杀了过去。


      随着冷允登战死饶州城下,那饶州也就沦陷。
      何洛会攻克饶州后,即引兵东进,数日内连下弋阳、广信和余干。而此时谭泰大军也是直趋九江,日前,清廷江南总督马国柱令手下副将杨捷攻克都昌,擒杀明尚书余应桂;固山额真朱马喇率军进抵九江外围瑞昌,大败明军于城外;刘良佐所部紧随朱马喇之后,迅疾进入瑞昌;从武昌汉阳而来的耿仲明和尚可喜进抵广济,九江岌岌可危。
      镇守九江的明将贡鳌探得清军四面而来,深知九江难以坚守,于是想乘大部清军还未到达城下之时,先行击败西面的朱马喇,从而减轻守城的压力。这贡鳌乘夜率军出击,在茶岭劫入朱马喇大营,斩杀梅勒章京和佐领等清将数名和清兵两千余,朱马喇大败而走。贡鳌挥师急追,一路连破清军数十营寨,只杀得朱马喇的人马丢盔卸甲,肝胆俱寒。
      但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贡鳌率军大破清军之际,留城镇守的副将吴高探知马国柱的清军已从都昌向九江攻来,不待贡鳌军令就慌忙率着人马打开南门急急逃向南昌,从而使得九江轻易失守。
      九江失守之后,贡鳌的人马即陷入两面被夹击的境地。不得已贡鳌只得率人马奔走德安,但突至林泉和马回岭一带时被数路清军追上包围。贡鳌麾兵死战,只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渠,贡鳌在一连斩杀上十名清将后,最后身中数十箭落马身亡,手下万余将士亦全部战死。


      因金声桓和王得仁一时并不知九江已被清军攻下,因此金声桓的大军还在向着九江急急驰援。
      “报!”一匹快马飞驰而至,上面的军校紧接着翻身下马至金声桓马前跪下禀道:
      “禀报国公,当下我等已至九仙岭,前面不远就是德安城,前锋请示是否在城外扎营歇息!”因为此时天色渐晚。
      “这旮旯名头倒是好听。大哥,你是否劝劝金帅,今晚就在这酒仙岭扎寨歇息,我等哥几个找个酒肆喝上几碗,也把那酒仙做做?”王得仁身边的汤进闻得军校禀报,以为九仙岭是那酒仙岭,于是对王得仁挤了挤眼睛,小声地说道。
      “你狗日在如今情势下还惦记着喝酒?老子可没有似你恁的没心没肺!”王得仁呛了汤进一句。
      王得仁当下确实没有喝酒的兴致。因为王得仁已是感到情形不妙。他深感到当初回师南进攻取赣州实实是一个重大失误。因为现今除了广东的李成栋起兵响应外,其他地方虽有不少人士举起了义旗反清,但这些义师都无什么战力,在清军的攻打下往往一触即溃,迅速败亡。真正还有些战力的原降清明军几乎没有响应。究其原因,自己的大军没有攻下安庆和南京即撤军回攻赣州,直接导致了许多仍在观望犹疑的心存反清志向的前明将领放弃了行动,而这也使得清军能集中力量前来围剿。他隐隐地感觉到,九江在数路清军的强攻下,仅凭贡鳌的忠勇和其手下的万余人马是守不住的。
      “如今军情紧急,我等何能歇息?速速传令前锋疾进。”金声桓因担忧九江有失,于是对传报的军校呵斥了一声。他可不愿因歇息耽搁时间。
      大军在金声桓的严令下只得继续向着九江急行。前行不过十余里,就见前面的大路上涌来无数军民,那百姓是背囊挑担,扶老携小,惊惶和嚎哭不断,军兵则抢道践踏,只求快速狂奔。
      “不好!九江丢了!”王得仁心头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他随即策马而上,拦住一员溃兵喝问道:
      “你等何部兵马?想要去往哪里?”
      “禀王副帅,小的是贡鳌将军部下。”那被拦军士一眼就认出眼前的将军乃王得仁,于是惊魂未定地回禀道:
      “九江现已失陷,清军正在南来,我等正随吴高将军往南而去,至于欲往何地,小的并不知晓。”
      “完了!”王得仁心底闷叫一声,身子似从万丈悬崖突然跌至谷底。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九江会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落入敌手。他突然有了想要杀人的念头。
      “老子问你,你等主将贡鳌今在何处?”
      “回禀王副帅,贡将军前日晚间率大部人马前往清营劫寨,不知生死。”那军士见王得仁颜怒声厉,也就战战兢兢,如实回禀。
      “将军,小民倒是知晓一些消息。”从王得仁身旁而过的一位老者听闻见王得仁和军士的问答,乃大胆上前对王得仁说道:
      “老朽乃瑞昌茶岭人氏,前日夜里突闻杀声震天,老朽和家人起身出门一瞧,只见扎于岭下的清军营寨火光冲天,能依稀看见明军来往冲杀。天将泛白之际,清军大溃,明军一路追杀而去,后问乡里保正,方知晓是九江守将贡鳌连夜劫营。老朽和乡亲怕遭兵火,于是携老幼纷纷南逃。昨日午后逃至马回岭时,前番追杀清军的明军也败退于此,但此时被清军骑兵追上,那场恶战真是天昏地暗!两个时辰以后,那场大战方才平息,明军是全部殒命,更无一人得活。老朽的一班乡亲乘清军疲惫休整之际方借机继续南奔。老朽想那贡鳌将军已是战死沙场了。”说到这里,那老者已是言语呜咽。
      “这就是了!”听罢老者所言,此时王得仁已料定定是贡鳌想乘清军立足未稳之际,率军出城突击争取缓解守城压力,而在取胜追击的情形下又往南败走,极大可能是守城将领将九江弃守从而受到清军夹击所致。
      “本帅谢过老丈!”王得仁在马上对着老者一拱手,见老者走去,王得仁乃对仍跪在地上的军士喝问道:
      “贡将军出城之际,可是令吴高将军守城?”
      “正是!”
      “那你等如何到此?九江又如何丢失?”
      “吴高将军闻得清军将从都昌攻至,于是率着我等打开南门而走。”
      “天杀的狗贼!”王得仁闻言大喝一声,随即回头对身后的军马喝喊道:
      “你等如是遇着吴高狗贼,务必将其押来面见老子!”王得仁此时恨不得将吴高剥皮抽筋。说到此地,王得仁即将马头一勒,急速驰至金声桓身边说道:
      “大哥,当下九江已沦入清虏之手,我等不能再进了!”
      “九江若失,则南昌门户洞开,且叫我等如何应对?”金声桓此时有些六神无主了。
      “大哥勿急!”王得仁赶紧对金声桓进行劝慰:
      “这九仙岭地势还算险要。我等可布置大部人马在此抗御清兵,另调出部分人马火速前往附近州县筹集粮草运进南昌,若得粮草充足,我等就退入南昌与清军相拒。那南昌城池坚固也将利于我等久守。此外我等火速派出快马向湖南的何腾蛟求援,让其派出能战之军在南昌周边对清军袭扰。清军仓促南来,粮秣辎重接济是山高路远,唯利在速战,若得何腾蛟相助,清虏必不能久。俟时清军后撤我等就率众掩杀,不定能取得大胜!”
      “为兄当下心绪已乱。”金声桓的慌乱心情一时还未缓过劲来,于是乃对王得仁说道:
      “贤弟如此布置倒是周全,就请贤弟对下安排行事吧!”
      “小弟谨遵大哥将令!”王得仁知晓此时推脱也是无益,于是对金声桓一拱手,随即对身后的一班亲兵令道:
      “你等速速传令各部人马后退五里挖壕扎营!同时令参将以上职衔的将领到国公大帐议事!”说罢此话,王得仁转过身来对金声桓说道:
      “大哥,我等还是回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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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5-18 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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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6-5-9 10:30:34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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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9-15 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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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5-24 06:23:52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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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9-15 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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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397#
     楼主| 发表于 2016-7-3 16:52:46 | 只看该作者
    第九十八章

      王得仁为挡住清军也是不敢怠慢,迅即令宋奎光率一万人马急趋丰林;汤执中领一万人马布防于聂桥;刘一鹏和郭天才领兵两万赶往蛟塘泽泉,以防清军水师渡湖而来。而王得仁则和金声桓坐镇中军,两翼以汤进和吕信才作为协防后备,深壕高垒,枪锋剑利,只等待清军前来厮杀。
      “禀国公和大帅,清军前锋已至丰林,正与宋将军人马激战!”一插旗快马飞驰至正在九仙岭下中军大帐外的金声桓和王得仁面前,骑马军校随即翻身下马急趋几步跪下对金王禀道。
      “传令宋奎光将军,命他只须令弓箭手射住阵脚,不得轻易出战!”王得仁看着军校上马而去,乃回头对金声桓说道:
      “这清军端的来的快速。幸亏昨日已将宋奎光和汤持中派去前面。小弟想在聂桥的汤将军只怕也是在和清军相战了。”
      “我等正面谭泰的数路人马不下五万,为兄倒是担忧宋汤二人不能抵敌。”金声桓闻得清军已和宋奎光等处人马交战,心中不免七上八下起来。他知道,仅凭谭泰的正黄旗人马那宋奎光就未必能敌。
      “一时半会宋汤二将还不会溃败。”王得仁见金声桓闻言神色似有不信,乃接着说道:
      “满旗人马能战尽在弓马,若是平原之地任其冲杀,宋奎光等确实不是对手。不过小弟已令宋汤两将连夜率士卒和民夫在阵前挖下宽达一丈的壕沟数条,沟深五尺,每道壕沟之后留下一丈平地,而后再挖壕沟再留平地,直至二十丈后的我军阵前。”
      “挖下如此壕沟就能抵挡清军?”金声桓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军最惧清军骑兵,这挖下的壕沟宽达一丈,一般马匹腾跃可过,但后面只有一丈平地就紧接又一壕沟,那冲来的马匹一般均把刹不住而跌翻进去,如此七八上十道沟壑必致清军只能用步卒冲击我阵,而这些沟壑亦可将清军步卒滞阻。我人马只须用火铳和弓箭坚守,就可相持。”王得仁说着,脸上不觉露出得意之色。
      “贤弟端的妙法!”金声桓听王得仁说罢,脸上也是漾起十分喜色。
      “不止如此。”王得仁见金声桓眼中又露探询,乃接着说道:
      “这壕沟还有避炮之用!这后几道壕沟还可使我方守御将士在清军发炮之时尽藏其中,令折损减去不少。”
      “嗯,确是如此!”金声桓此时觉得眼前的王得仁简直就如刘备身边的卧龙和凤雏,不然怎会想出如此精妙之法。
      “看来贤弟是熟读兵书,精通韬略!先前为兄竟是看你不出!”这番话语倒真是金声桓从内心发出。
      “哈哈哈,小弟大字不识几个,如何能称熟读兵书?”王得仁看似自谦,实乃万分自得:
      “小弟当年在富池口与清军大战时,李延曾用此法使得清军三日未得前进半步,小弟今日只不过依样画着葫芦罢了。”说话间可见王得仁已是眉飞色舞:
      “那林密丛生不便挖壕之处,小弟亦让宋汤两将布下无数铁蒺藜以阻清军,同时在兵船上卸下七八十尊弗朗机炮架置阵前。这弗朗机炮虽是不及红夷大炮势猛,但轻巧便于拖运架设,若一炮轰如人堆,瞬间也可致数十人死伤。还有一点就是小弟已令汤进和吕信才率军赶制三千片竹排作铺设在壕沟上所用,一俟清军大败,我等便可快速反攻!”
      “好!好!好!”金声桓闻言大喜道:
      “如此一来,我等何惧清虏!”
      “不过,此法不能用之长久。”王得仁的这话让金声桓的高兴劲立时减去大半:
      “那是为何?”
      “这沟壑之法也能破之,只不过须多费时日。”王得仁见金声桓听得仔细,乃接着道:
      “清军可用红夷大炮的轰击将沟壑不断填平从而使得步卒能杀至阵前,不过如此清军将死伤甚巨,故小弟认为坚守十日应无大碍。十日之后,我等筹粮应是充裕,届时我等即可退入南昌防守了。”
      “我等还是要退入南昌?”金声桓的问话中流露出几分失望。正在此时,突然从前面的丰林方向传来密集的炮声,使得金声桓浑身一震。
      “看来前面战事激烈,我等还是前去看看吧。”金声桓说着,即将大氅的风扣系紧,他此时浑身已感到了丝丝凉意。

      从战局的进程来看,王得仁还真算得上知兵之人。
      最初谭泰所统的清军完全没有将金声桓的人马看在眼里。谭泰在获知金声桓在丰林和聂桥一线布下拦阻的人马后,即令马国柱等将领率着军马直扑而来。当马国柱到达丰林时,远远就看见明军列阵而排,无数旗帜在烟尘中迎风飘舞。
      “简直是以卵迎石!”马上的马国柱不觉在心里冷笑道:
      “如此列阵布兵,正好利我骑兵突击!想不到金声桓竟然痴傻到这般田地!”想到这里,马国柱随即对身后的参领范天赐和袁金林令道:
      “你等速速率着手下冲杀过去!”
      “杀!”随着震天的金鼓,三四千清骑冲阵而出,快速奔驰的战马扬起漫天飞尘,蹭亮的刀枪剑戟在空中飞舞,清军的骑兵如一股贴地狂风向着明军的阵前冲来。
      可就在清军的骑兵快要冲到明军阵前,突然发现眼前出现无数壕沟,一些清军想要收住马蹄但为时已晚,于是使得不少清军连人带马跌入壕沟或地上。
      “放箭!”随着宋奎光的一声高喊,顿时从明军阵中射出了密集的火铳和箭矢,一时之间,那些个清军纷纷倒地,惨叫和哀嚎震天动地。后面冲来的清骑一看此等情形,哪里还敢再冲?于是纷纷勒转马头向后奔逃。
      “放炮!”宋奎光见清军败逃,乃将宝剑向空中猛力一挥,顿时数十尊弗朗机炮吐出火焰,密集的炮丸密雨般的砸向逃跑的清军并在人群和马群中炸开。
      “总督大人,我等还是回撤吧!”败至马国柱跟前的范天赐此时已是头盔不知去向且脖颈上满是鲜血,其坐下马的后胯也是鲜血淋淋,马尾也被烧去不少。
      “你等竟是如此无用!简直丢尽了我大清的颜面!”马国柱对范天赐怒骂一声,然后拔出佩剑转头对身后兵将令道:
      “都随本总督冲杀过去,后退者立斩不赦!”随即率着四五千骑兵再次向着明阵冲了过去。
      “哈哈哈,来得越多越好!真是过瘾!”宋奎光看见清军开始了第二波冲击,倒显得不慌不忙:
      “你等都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待清军冲到堑壕之际再给老子放铳射箭!”说罢此话,宋奎光从腰间解下酒葫芦,一把拔开盖塞,仰头猛灌了几口。
      马国柱原本料想那堑壕已被清军的尸骸填满,自己的人马能从上面直冲过去,不料那些躺于沟壑的尸体太软使得冲至的马匹吃蹄不住,一时间闹得是人仰马翻,乘此良机,明军的侍候随即而来,那冲杀过来的清军刹那间就死伤不少。
      “总督大人,我等不能再冲了!”范天赐见马国柱臂膀中箭,乃飞驰过来一把将马国柱的马缰勒住急声道:
      “明军如此阵势,我等若是只管将骑兵硬冲,实实无异于驱羊战虎!当下我等军马已是死伤三四千人,袁参领亦殁于阵中,我等还是退兵吧!”
      “本总督曾令,后退者斩!汝想试本帅刀锋耶?!”马国柱大吼一声,随即挥剑就欲朝着范天赐的头颅砍来。
      “轰!”的一声,一颗炮丸在离马国柱不远处炸开,立马就将马国柱和范天赐及一班随扈炸翻在地,半晌过后,那范天赐才浑身尘土满脸鲜血地爬起身来,再看马国柱,那马国柱已被浮土埋去了大半个身子,半边脸满是鲜血,躺在那里已是只有进气。
      “来人啊!”范天赐对着不断从身边跑过的清军怒喊一声,这才使几个清兵收住了脚步,范天赐趔趄着和那几个清兵扒开泥土,方将马国柱好不容易地搀扶了起来。
      “奇耻大辱,真乃奇耻大辱也!”损去一目的马国柱猛地吐出满口的尘土和血痰,然后有气无力地对范天赐低声说道:
      “传令退兵。”

      一连几天,报至谭泰大营的军报都没有什么好消息。
      “金声桓这狗贼倒是会事!”想着连日来自己统领的大军在丰林和聂桥受阻且折损了不少人马,谭泰心下不觉烦恼异常。就在刚才,就因巴牙喇护兵端上的茶水有些烫嘴,谭泰即令人将其拉出去抽打了四十马鞭。
      谭泰完全没有想到金声桓的明军具有如此强悍的战力和谋略。由于进攻受阻且担心湖南和广东等地的明军驰援,谭泰一早就派出快马飞报北京,企望朝廷派出援军对他处明军进行牵制。
      “大将军唤末将前来有何吩咐?”朱马喇一进大帐,即拱手对谭泰问道。
      “阵后那红夷大炮可否架好?”谭泰因骑兵不能发挥长处,步卒冲锋亦折损惨重,故传令各营集中所携红夷大炮部于阵后。这架炮之事就交予朱马喇所部办理,他希望能快速将此事办妥从而使得攻击随即进行。
      “那红夷大炮搬运甚是不便。此地湖泊湖塘连枝比干,期间均是窄狭小道,故各营还未将炮全部运至,如今只是架好近半大炮。”朱马喇也是实话实答。
      “此事须得快办,不得拖延!”想到还有大半大炮还未架好,谭泰的脸上掠过一片乌云。
      “喳!”朱马喇听罢谭泰吩咐,即单拳叩地回道,随即起身就欲退下。
      “且慢!”谭泰叫住了朱马喇:
      “何洛会大人可有书信和军报传来?”一连几日谭泰都未接到何洛会的消息,他眼下极想知道此时何洛会的大军已进至何处,他前日即令朱马喇派出快骑去往饶州方向打探。
      “何大人目下并无军报送达。末将派出的人马也是无有消息。”
      “速速再派出人去!”谭泰不耐烦地一甩袍袖,转身坐回到帅椅之上,他对何洛会没有任何消息送来感到十分气恼:“仗着是摄政王的红人,竟然目无本帅!本帅倒要看看尔究竟能建得几大功劳!”他想着若是何洛会能从饶州一线抄金声桓的大军后路,则快速击败金声桓的大军又会多几分胜算,不然自己眼前的困势还真是难办。
      “圣旨到!”就在朱马喇正欲离去之时,突闻帐外一声高叫,紧接着就见苏克萨哈踱着方步走了进来,这苏克萨哈乃多尔衮亲信,时为吏部侍郎。
      “征南大将军谭泰接旨!”进来的苏克萨哈往堂中一站,随即将一直拿于手中的一轴黄绢缓缓展开,然后拿鼻拿眼对赶紧匍伏在地的谭泰等人宣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叛贼金声桓等背恩倡乱,荼毒江西,罪恶滔盈。征南大将军帅天兵进剿,多有斩获。为彰表功勋,特赐黄马褂一袭。寄望征伐之中,毋矜已知,不听人言。毋恃兵强,轻视逆寇,仍严侦探毋致疎虞,务体朕定乱救民至意。尔受兹重任,宜益殚忠猷,用张挞伐,立奏荡平,以安黎庶。钦此。”
      “奴才谢皇上隆恩!”谭泰听罢宣旨,赶紧一连叩下三个响头。
      “大将军起来吧。”苏克萨哈将圣旨递给起身的谭泰,随即对随从使了个眼色,那随从即双手奉上一个托盘,一袭折叠齐整的黄马褂摆放其中。
      “这可是皇上对大将军的天大赏赐,大将军可是不能辜负了皇上和摄政王哟!”已是自己坐上大帐正中帅椅上的苏克萨哈从怀中掏出鼻烟壶,而后倒出少许烟末至掌上,随即用手指粘上送到鼻孔轻吸了几下:
      “本钦差明日即返回北京,大将军还是说说眼前的战事吧。”
      “我大军自从出江宁后,连克沿江叛军城池数十,在小孤山更是大败叛军。而后下彭泽,克湖口,在饶州斩杀叛将冷允登,在德安阵斩金逆大将贡鳌。目下正与金声桓王得仁的贼军大战于德安的丰林和聂桥。那金声桓王得仁甚是彪悍,目前仍在相持激战。不过,下官已令马国柱帐下副将杨捷从都昌渡湖从左翼夹击,令何洛会自饶州率军紧抄贼军后路。请钦差回奏皇上和摄政王,下官不日将拿下南昌,扫荡江西!”
      “好!”苏克萨哈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来对谭泰说道:
      “我看目下大将军还是带本钦差前去丰林看看吧。本钦差还真想见识一下那金声桓王得仁叛军的战力!”
      “下官遵命!”谭泰对着苏克萨哈一拱手,随即说道:
      “不过当下湖南的何腾蛟和广东的李成栋均近在咫尺,下官虑其统兵驰援江西,若他等来援则对我军必有掣肘之忧。为保万无一失,下官恳请钦差大人转奏朝廷,若朝廷能另派一支军马从湖广和湖南而进,则堵胤锡何腾蛟等辈必不敢抽军来援。届时各个击破,擒拿桂藩朱由榔亦是不难。”谭泰对湖南的何腾蛟确是有着深深的担心,因外其麾下的大顺军李过和郝摇旗部,都是人马众多和能征惯战,若是倾力来援,自己还真不好应付。
      “哈哈哈,大将军所奏,本钦差自会带到。”苏克萨哈踱着方步走至大帐门口,随即回头对紧跟着的谭泰说道:
      “不过即便本钦差赶回京师急办此事,也还是颇费时日。朝廷就是闻奏即派出大军南下,只怕也需数月。在此期间,大将军还须缜密调度,万不可让贼军得逞!”
      “钦差大人敦嘱,下官自当谨记。”谭泰嘴上答着,心下却在忐忑,他算计着这数月将是性命攸关的日子。
      “方才还是晴空万里,不料现今竟下起了急急大雨!”走出大帐的苏克萨哈见帐外雨似倾盆并不时来个电闪雷鸣,不由当即打起了退堂鼓:
      “想是龙王留人。看样子本钦差只能呆在大将军帐中听那老龙弄雨玩雷了。哈哈哈!”
      “这样也好。”见苏克萨哈又重新坐回到帅椅,谭泰于是上前对苏克萨哈说道:
      “晌午就在这大帐为钦差大人接风洗尘。下官闻听这德安板鸭和红烧猪脚均为美食佳肴;九江亦有一道名菜唤作‘庐山三石’,这‘三石’乃石鸡、石鱼、石耳三料,下官也未曾吃得。今日幸得钦差大人到此,下官就叫当地厨子做上,也好使大人也尝尝这江西风味。”
      “是么?看来本钦差口福不浅啊!哈哈哈!”此时那苏克萨哈真是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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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9-15 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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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398#
     楼主| 发表于 2016-7-8 10:04:03 | 只看该作者
    第九十九章

      被谭泰深深担忧的何滕蛟竟然并没有出兵救援江西。
      这何滕蛟虽然忠事大明王朝,但却是一个心胸极其狭隘之人。此时何滕蛟虽身在广西,但湖南之地仍有不少明军,特别是有着很强战力的原大顺军李过统帅的忠贞营。若是何滕蛟能以大局为重,派出军马驰援江西,夹击谭泰的清军,或许历史将为之改写。但此时何滕蛟却在想着如何收复广西和湖南失地,建立自己的功劳。
      “独秀孤峰突起,陡峭高峻,气势雄伟,不愧"南天一柱"之称。”心情大好的的何滕蛟和一班幕僚和将领走在山道上,放眼远山近水,何滕蛟不禁有感而发。
      随行在后的周大启知道何滕蛟自接到曹志建、赵印选、焦琏、卢鼎等部把全州围定的消息后,心绪已是一扫往日阴霾,于是赶紧趋前附和道:
      “这桂林之地原本山清水秀,只是督师大人终日心系战场,操持国事,倒是把一片美景忽略了。”
      “哈哈哈!”何滕蛟大笑着说道:
      “前面大概就是颜光禄曾修身读史的读书岩吧?我等何不前去看看?”何滕蛟谈及的颜光禄,乃是南朝时曾任光禄大夫的颜延之。这颜延之在任始安太守时,曾在此读书并写下“未若独秀者,峨峨郛吧间”的佳句,独秀峰因此得名。
      何滕蛟一行人来至读书岩洞口,只见岩壁上刻有不少题字题诗,何滕蛟捋须注目审视良久,不觉大声叫好道:
      “端的好诗,起笔就堪称经典,非此不能写出此地之美也!”
      周大启循声看去,只见崖壁上那首诗写道:

      桂林山水甲天下,玉碧罗青意可参。
      士气未饶军气振,文场端似战场酣。
      九关虎豹看劲敌,万里鲲鹏伫剧谈。
      老眼摩挲顿增爽,诸君端是斗之南。

      “这一句‘桂林山水甲天下’果然妙句!”周大启赞赏一声接着道:
      “这王正功在南宋时曾四处为官,想不到在此处竟留下不朽佳句!”
      “本督师对王正功倒是不甚了了,不过这诗确如周大人所赞,定会不朽!”何滕蛟说到此地,乃话锋一转,对身后的锦衣卫指挥使马吉翔说道:
      “皇上移跸肇庆可是事关重大,这一路上尚有不少匪寇,马大人须得小心才是!”由于广东的李成栋起事反清,广东全境尽在李成栋的控制之下,而李成栋又上书朝廷,希望朱由榔能够前往肇庆,因为这肇庆乃广东省城,又是朱由榔的登基之地,宫殿建筑也较桂林好去许多,故而这朱由榔也起了回到自己龙兴之地的念头。当然,何腾蛟心底是不高兴的,他担忧着李成栋会重演刘承胤的老戏,同时也对李成栋曾参与剿灭隆武帝朱聿键的战事感到耿耿于怀:“李成栋前系流寇,后又叛明,为清虏鹰犬时又是攻陷嘉定,扫荡金华;在福建广东广西也是横行无忌!如今却位封国公之爵,真是后来者居上啊!”何腾蛟想着这李成栋如今的爵位竟在自己之上,朱由榔若是去往了广东,自己对皇上的影响必会小去许多,心下就不禁有些烦恼。
      “下官护驾自会小心谨慎。”马吉翔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声。
      “督师大人,末将闻得清虏派谭泰为帅,统领着不少人马攻战江西,金声桓和王得仁有书信前来告急求援。不知督师何时派兵驰援?”
      问话者乃郝摇旗,因郝摇旗与王得仁都曾在李自成手下为将,自然有些熟范,加之对其印象颇为不错,他倒是急着想前去江西救援。
      “郝将军何故如此性急?”何腾蛟见问,乃将眼瞥了瞥郝摇旗,他觉得这郝摇旗的发问简直就是添乱。
      “谭泰军马不过十万有余,而金声桓王得仁的人马有数十万众,先前能直抵安庆,扫荡黄州,难不成瞬间就由虎变羊?”何腾蛟说到此地,见郝摇旗有些瞠目,于是对其抚慰到:
      “当下全州未克,我等哪里有什么援军可派?本督师闻得那金声桓原本左良玉麾下猛将,而今又拥有众多军马,安会被清军轻易击败?加之南昌乃坚城,金王即便退守城中,清军一时也难以攻下。俟我等匡复广西和湖南之地后,再行救援也是不迟。”
      “督师大人,下官亦对江西情势抱有担忧。”一旁的周大启见何腾蛟不肯出兵,乃上前对何腾蛟小声说道:
      “那金声桓和王得仁的兵马虽众,但多是山贼和百姓仓促而成,战力难以高估。清军乃虎狼也!下官闻耿仲明和尚可喜的三四万人马也是快到江西,若是江西有所闪失,只怕朝野震动。下官看督师大人是不是调堵胤锡大人属下的忠贞营疾驰江西救援,那李过和高一功均是悍将,若能击败谭泰,则大局稳定矣!”
      “衡州和常德难道就放着不打了?本督师方使人给堵胤锡和李过送去书信,岂能朝令夕改?”何腾蛟一拂袍袖,那脸色也就阴沉了下来。其实,何腾蛟不愿救援江西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其麾下虽是有着十几个总兵,但真正能听调遣的只有赵印选胡一清及被招安过来的郝摇旗和李过,他可不愿意为了金声桓这个如李成栋一样的后来者折损自己所倚重的人马。
      “那陈友龙现已进兵何处?”何腾蛟已不想再谈及驰援江西之事,于是唤过中军问道。
      “回禀督师大人,陈友龙将军前日已进兵至奉天城下,现正率军攻打。”
      “哈哈,看来他还真是有些手段!”何腾蛟夸赞了一声,但心底却想着这狗贼竟然会连下近十座城池,而自己统领的人马还少有建树。
      何腾蛟之所以深恨陈友龙,就是因为这陈友龙在随刘承胤降清之际,曾受命攻下何滕蛟的老家黎平,将何滕蛟的家眷四十余口俘获,其妻王氏、妾赵氏、张氏均自杀而亡,继母和剩余人等均被孔有德押至长沙。他不愿意让收复失地的大功落于他人之手,当然他更不愿意看到陈友龙建立大功。
      “我等还是下山吧。”此时何腾蛟已完全没有了游山观景的兴致。
      “哈哈哈,此峰端的陡峭,现今老夫已是腿筋发麻,本督师可不想在明日上朝之际因腿脚不利索而招致他人耻笑。”何腾蛟带有自嘲的口吻对随行人等说道,他可不愿意让人猜度出自己的心思。
      到得山下,何腾蛟回头仰看了看自己曾登至半途的独秀峰,心中想到:本督师定要扫平广西湖南,来个一枝独秀。

      金声桓和王得仁军马据守的聂桥在坚守十几日后,终于被清军突破。由于聂桥至金声桓和王得仁所在的九仙岭不过二三十里,金声桓闻得此讯后,顿时感到头皮发麻。
      “贤弟,若是聂桥失守,丰林必被侧翼清军很快攻破,只怕我等要赶紧退入南昌据守,若迟恐不及也!”金声桓搓着双手,在大帐内内不停地走着来回,他此时只想尽快地退进南昌。
      “大哥勿急!”王得仁倒是显得镇定,他按剑走至金声桓身边说道:
      “当下若是我等急进南昌,只怕将士闻讯后会军心大乱,届时恐致山崩海溃之势!”王得仁说罢此话,见金声桓是不断地摇头叹息,乃接着说道:
      “即便要退入城中据守,也须的在入城之前予清军以重挫,方能提振士气,以利久守!”
      “如今汤持中那边被清军突破,聂桥只怕不保,聂桥若失,宋奎光亦是自身难保,刘一鹏和郭天才均在蛟塘和泽泉湖边,我等凭什么给清军以重创?!”金声桓想着目前剩下的军马均是乌合之众,用这些人马抵御清军还不是送肉上砧,往虎口送羊?他觉得王得仁不免太过乐观。
      “都是何腾蛟这老狗隔岸观火见死不救所致!”金声桓想着从赣州撤军之际就派快马给何腾蛟送去书信告急求救,若是何腾蛟火速派兵来援,当下也不会出现如此危急情势,于是恨骂一声,抓起几上的茶盅一把摔在了地上。
      “求人不如求己。如今大哥烦恼也是无用。”王得仁说着对惊骇在一旁的亲兵使了个眼色,于是亲兵赶紧退出帐外,重新端出一盅茶水小心翼翼地放于茶几之上。
      “来人啊!”王得仁见金声桓沮丧地坐回帅椅,于是对着帐外大喝一声。
      “大帅有何吩咐!”随声而进的当值中军跪地向王得仁问道。
      “你速速拿着令箭传本帅将令,令刘一鹏和郭天才两位将军速速率军赶至建昌的涂埠和九合。刘将军设伏涂埠,郭将军设伏九合。郭将军若见清军到来,只可暗伏,不可惊动。待清军败回之时,则全数猛力杀出!设伏涂埠的刘将军待清军前锋骑兵过后,即全力杀出。若不遵命,力斩不赦!”这“力斩不赦!”四字是王得仁咬着牙齿一字一顿说出口的。
      “小将遵命!”那当值中军说着起身,朝着王得仁一拱手,随即闪身而出,传令去了。
      “汤进吕信才!”王得仁回过身来,对一直站于帐内的十几个将领喝喊了一声。
      “末将在!”汤进和吕信才闻声从班中站出,朝着王得仁拱手大声答道。
      “大军撤往南昌之际,你等各率五千精兵断后,临近建昌之时就列阵以待,一俟清军到来,就给老子勇猛冲杀!若是不出全力,老子就砍下你等脑壳!”
      “末将谨遵大帅之令!”汤进和吕信才拱手退入了班中。
      “程超将军!”王得仁又对班中喝喊道。
      “末将在!”程超拄着拐子走出了班中,因为拄拐,也就无法拱手,只是上前点首回答。
      “兄弟腿脚不便,本帅原不想劳动兄弟。”王得仁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方接着说道:
      “兄弟可率三万新建军马分别站于建昌北面城墙之上和涂埠至九合的山林之中,闻得厮杀声起,即发出齐声呐喊。同时击鼓放炮,声势越大越好!”
      “哈哈,小弟知晓哥哥把戏,小弟领命!”程超答毕,一瘸一拐地退回了班中。
      “贤弟这是想在回撤南昌之时,打追兵的一个伏击?”金声桓总算明白过来一些,于是在帅椅上将瘫倒着的身子坐直了些,并向王得仁问道。
      “正是!”王得仁朗声回道,此时他心中想到了说书中的诸葛亮:“那诸葛孔明能在博望坡大败曹军,俺王杂毛也要在这建昌小地大破清军!”想到这里,他对侍立一旁的亲兵总管吩咐道:
      “现今你可传令宋奎光、汤持中,令他等速速将军马撤下,退往南昌!”
      望着亲兵总管快速离去,王得仁回过身子对金声桓拱手说道:
      “我等可率其余人马启程了。”
      “回南昌么?”金声桓此时已被王得仁有板有眼的安排所震慑,神思上还有些游离。
      “若是路不遇阻,我等明晚即在南昌城内了。”此时王得仁已在谋划如何坚守南昌了,想着自己当下的布置定然会大败清军,心中不觉泛起几丝得意:“博望坡后那刘备还是被曹操追得投向孙权,若不是赵云张飞神勇,只怕还是输得叮铃咣当!”
      王得仁迈着阔步在一大推将校的簇拥下走向了自己的战马,神态上俨然自己已拥有了张飞和赵云的神勇和诸葛亮的睿智。

      在聂桥防守清军的汤持中虽然被清军突破,但折损也不算大,因为清军大批人马还一时难以全部通过,而这都源于王得仁下令在阵前挖下的无数壕沟和布下的铁蒺藜。
      待汤持中接到退军的传令后,正在试图重新夺回阵地的汤持中还有些诧异:
      “现今本将正在斩杀突过来的鞑子兵,缘何下令我等后撤,本将完全可将这些清军剿灭杀退。莫非国公是喝酒喝得太多?”
      “这军令不是国公所下,乃是王得仁大帅之令!”传令的亲兵倒是实话实说。
      “你可回禀王大帅,就说本将定会夺回阵地,守住聂桥!”汤持中不耐烦地对那亲兵挥了挥手,然后策马朝着前面杀去。亲兵见势也是无法,只得打马而去。
      这汤持中之所以违令不撤,除见眼前的情势并未大恶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心底对金声桓太过亲近王得仁并对其言听计从心怀不满。他从内心觉得这从大顺军里爬滚出来的王得仁虽是有些心眼,但在指挥大战方面的才干他还并不认同。他此时完全忘了正是王得仁让自己率众连夜挖下的壕沟才将清军滞阻至今的事情了。
      但万分危急的事情很快而至。
      据守丰林的宋奎光接令后很快率着人马往南退去。如此一来,清军占据丰林后,随即对汤执中的聂桥包抄了过来,那丰林至聂桥不到二十里,待汤执中看见大批的清军从右翼漫山遍野地杀来时,已是退兵不及,汤执中的近万人马陷入了重围。
      “老子今日只怕不能脱身了!”汤执中在心底闷叫一声,此时他对不遵命后撤感到十分后悔。眼见手下兵马已乱,汤执中在马上挥刀大喊一声:
      “都随老子向南杀!胆敢后退一步者,斩!”随即率众向身后的清军杀去。这一场厮杀真个是天昏地暗。由于连日苦战,汤执中手下的将士已是极其疲惫,在搏杀中很快就有大批的将士倒地,余下的将士虽在苦苦支撑,但想要突出重围显然已无可能。
      “给老子去毬!”已是身受数创的汤执中一刀将一员冲至马前的清将砍落马下,还在喘息之际,又是两员清将杀到。
      “杀!”汤执中迎着冲来的清将怒吼一声,奋力将手中大刀一拨,将清将劈来的大刀挡开,随即抽刀横砍,只把那员清将拦腰斩断!
      “反贼休得狂妄!我范天赐来也!”随着一声巨吼,又是一员清将杀到。此人不是旁人,乃是马国柱帐前大将,参领范天赐。这范天赐也是神勇,武艺自是不凡,一柄钢刀使得是出神入化,上下翻飞。汤执中久战之人,如何能敌?十余合后,汤执中已是落在下风。
      “这贼将手段了得,不能纠缠。”汤执中想到此地,乃卖个破绽,率着残余人马拼死向南突去,谁知刚走不远,就见面前清军如墙而立,中间一人高骑马上,顶珠上冒出如血的红光。
      “反将还不快快下马受缚!”马上之人慢条斯理地对着汤执中一声断喝,此人不是别人,乃是清总督江南、江西、河南三个行省的总督马国柱。
      “要老子降尔清狗,今世莫想!”汤执中已从此人的顶珠看出其官阶不小,见其身边众将簇拥,知道自己是冲不到他跟前的,于是一把将长长的刀柄插入地上,缓缓从腰间将佩剑抽出。
      “金大帅!本将今日死国了!”汤执中朝天暴喊一声,一行眼泪也随即夺眶而出流淌在面颊之上,接着将剑一横,就欲抹向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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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9-15 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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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399#
     楼主| 发表于 2016-7-31 19:51:49 | 只看该作者
    第一百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马国柱的身后突然响起如雷的喊杀之声,同时见马国柱身边的清兵清将纷纷陷入惶恐之中,瞬间就见一将头戴毡帽,提刀率众杀入清军阵中。那将一连横扫数员清将后,只把马驰到汤执中面前大叫道:
      “汤将军快快随俺杀了出去!”
      汤执中定眼一看,原来来将正是王得仁。
      “汤某谢过王哥!”汤执中于马上对着王得仁一拱手,随即一把将插在马旁的大刀拔出,率着残余人马与王得仁的军马合兵一处,奋力地向南杀去。
      汤执中还真是命大。原本退往南昌的王得仁在启程不久即得到亲兵的回报说是汤执中不愿遵命回撤并仍在和清军激战的消息后,不禁仰天叹道:
      “汤执中实实误了大事!”说罢此话,即勒转马头对着身后的一班将领令道:
      “你等速速召集军马,从中挑些精壮,都随本帅杀了回去。”
      “而今能战兵马已是不多,回杀恐陷入清军围困,为兄看不若火速传令宋奎光,令他率军前去接应汤执中。”一旁的金声桓见王得仁欲要亲往,怕其有所闪失,于是在一旁说道。
      “来不及了!”王得仁知道宋奎光已在退军途中,此时派兵传令已是不及。
      “那也用不着贤弟亲往!”金声桓一把抓住王得仁的马缰:
      “贤弟居中调度,如何能去?我看还是为兄率兵前去救援!”此时金声桓已是知晓王得仁的统兵才干,他不愿意王得仁前去临危犯险。
      “大哥乃军中主帅,干系江西全局,小弟怎能让大哥犯险!”王得仁说着,一把勒紧马缰,对着已是列队站好的兵将们大喝一声:
      “此去救援,我等须得拼死!本帅不退,你等亦是不退。若是不遵将令,本帅将定斩不饶!你等可是听清?!”
      “我等谨遵将令!杀!杀!杀!”军士们喊出了震天的杀声。
      “大哥!”王得仁回头对金声桓一拱手:
      “小弟若是不幸阵殁,今后大哥可请出姜阁部代为筹谋。”说到这里,王得仁不禁眼眶发红:
      “小弟家眷亦靠大哥全数照应。小弟去了!”说完此话,王得仁转身从腰间抽出宝剑向北一指:
      “出发!”

      幸而在汤执中命悬一线之际王得仁率着仓卒组建的五千军马杀到。清军在被王得仁的援军冲开一个豁口后,王得仁即和汤执中合兵一处,朝着南面冲杀而出。但清军也是具有强悍战力,在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在马国柱等将领督战下,迅速地从几面包抄过来,试图将王得仁和汤执中的人马包围。
      “杀!”杀红眼的王得仁见一员清将飞冲过来,立时勒住马头放清将从身旁而过,就在两马相交之际,左手一把将清将刺来的长枪逮住,随即一声大喝,右手的宝剑已至清将脖颈,但见鲜血喷溅,人头也就滚落在地。
      “贼将休得狂妄!”清军参领范天赐此时从不远处看见王得仁是身披大氅,料定其必是敌方大将,于是喝喊一声飞驰过来,举刀就往王得仁的头顶猛劈,手持宝剑的王得仁一连躲开数刀,因宝剑太轻,王得仁不敢以剑隔刀而只是闪避,数合之后,已是渐落下风。
      “清狗休得伤我王哥!”原本和几员清将激战的汤执中见王得仁势危,乃大喝一声杀了过来,正和王得仁相战的范天赐稍一分神,王得仁的手中宝剑已是飞速甩出,那疾如流星的宝剑不偏不倚,楞是化作一条弧线插入了范天赐的胸膛!
      “啊呀!”范天赐大叫一声从马背上翻了下来,无奈脚被马镫挂住,于是那受惊的战马就拖起范天赐的尸身跑开了去。
      正在督战的马国柱见范天赐殒命,于是对着身边的一些清兵清将吼道:
      “快快冲过去放箭!放箭!”
      随着马国柱的令下,一时间飞矢如雨而来,冲杀中的王得仁也是肩中一箭,不少的明军将士也被射翻在地。王得仁见此对着手下将士大呼道:
      “我等救兵将至,快快杀了出去会合!”
      手下将士闻得有救兵前来,于是纷纷鼓起最后一股力量,拼死杀出了重围。

      王得仁和汤执中杀出重围后即一路南奔,马国柱因知晓其中有明军大将,或许就是金声桓和王得仁,于是也不敢懈怠分毫,只率着人马紧追不舍。很快几十里地一晃而过,眼见前面就是建昌城了。
      “千万不要让他等逃入建昌!”在马上疾驰的马国柱想到如果这股明军逃进建昌,攻打建昌只怕是颇费曲折,于是大声地催促人马不断加快速度追击。不料前锋骑兵刚过涂埠,突然两边山林里传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随着喊声,大将刘一鹏率着千军万马从两旁杀出,那些清军久战之下已是疲惫不堪,面对近万生力军的冲杀如何能敌?片刻之间已近土崩瓦解。
      “快快退兵!”惶恐中的马国柱急忙对身边的将校呼道,他想着,如果自己所率的近两万军马被金声桓王得仁围歼,必将撼动整个谭泰大军,朝廷也将震动,自己自然会被逮京问斩。
      当马国柱率着人马回逃不远经过九合之地时,突然杀出无数明军将去路封死。当中一员大将跃马横刀大喝道:
      “大明战将郭天才在此等候多时,你等还不快快下马投降!”
      “天亡我也!”马上的马国柱对天长叹一声,乃欲抽出宝剑自尽。
      “总督大人万万不可轻生!”身旁的参领扈尔都一把将马国柱的宝剑夺下,然后对一班巴牙喇护兵喝道:
      “你等拼死护住总督,待本将冲开一条血路!”说罢那扈尔都即率着人马,拼死向着明军杀去。
      这一场好杀真是山呼海啸,数万人等就在这不及十里的方寸之地展开了生死大战,真个是惨叫哀嚎不断,刀光闪过,血肉横飞,旗倒马横,尸骸盈野,肝脑涂地,血流成渠。眼见得马国柱的人马抵敌不住就要横尸荒郊了。
      正在此时,突闻三声炮响,随着炮声,突然一股清军骑兵从明军的左翼冲杀而出,原来是何洛会的军马到了。
      原来这何洛会占得余干后,一直不知谭泰攻打九江的情况,于是一连几日派出快马打探消息,前日闻得金声桓的人马在德安的聂桥和丰林与谭泰大军激战,于是火急率军急趋德安,以期对金声桓的明军形成夹击。不料赶到之时,德安已是空城,于是麾兵往南,至此正好遇上马国柱不绝如线,于是率兵杀出救援。
      “鞑子兵到了!”郭天才的手下将士一看冲来的尽是满旗正白旗和镶白旗的骑兵,一时也是心生惊惧,慌忙中已是心生怯意。
      郭天才见手下开始溃败,知道眼前已无歼灭马国柱军马的可能,于是对着手下将士大呼道:
      “我等快走!”那些个兵将闻得此令,顿时撒开脚丫,急忙往后而走。何洛会见势哪里肯放?也是策动军马猛追了过来。
      何洛会击败郭天才和刘一鹏后,只率着人马只追杀至建昌城下。原本想要顺势攻城,可就在此时接到谭泰传下的军令,令其后退二十里扎营。
      谭泰自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经过连日和明军鏖战,使得谭泰对金声桓王得仁的明军战力已不敢小觑,加之今日马国柱的人马几乎被明军全歼,更是使得谭泰不能不心生谨慎。想着何洛会的军马不过四万,他可不愿其孤军深入再落得马国柱那样的境地,于是派出快马让何洛会后撤,一切都待自己的大队人马到来再说。

      “狗娘养的,想不到何洛会的大军会突然杀到。不然老子定要阵斩马国柱那老儿!”郭天才一把将头盔摘下,对着金声桓即大声嚷嚷起来。其神态充满了沮丧。
      “这何洛会倒是精敏,竟然不乘胜攻城,倒是让我等架好的弗朗机炮派不上用场了。”金声桓没有理郭天才的茬,他在城楼上瞧见快至城下的清军突然回马,心里只是一片可惜。
      “大哥是可惜何洛会的军马不曾遭我炮轰,小弟则在可惜不曾取下马国柱的人头!”一旁的王得仁闻得九合的郭天才遭到何洛会的兵马奇袭,即火速令宋奎光的人马在北城一面架设好弗朗机炮,他想着郭天才定然抵敌不住何洛会,因此赶紧做好了守城的准备。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王得仁接着说道:
      “何洛会挨上数炮就会知晓我等厉害,折损自是不大。小弟实实可惜我等失却了全歼马国柱的时机。”王得仁此时心下是五味杂陈,因现今不光没有全歼原本认为逃不掉的清军,而且汤执中和宋奎光所部还损失了不少人马,而这些都源于汤执中的不听号令所致。正是汤执中没有遵令而退并陷入苦战,从而耽误了二个多时辰。若不是这宝贵的二个多时辰,只要马国柱兵过涂埠,在刘一鹏郭天才及汤进和吕信才数路生力军的围攻下,极有可能将其全歼,而何洛会根本就赶不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王得仁在心底深叹一气,将眼光投向了远处的天空。
      “来人啊!把抗令不遵的汤执中拿下!”金声桓从王得仁失落的眼光中看出其深恨痛悔的心情,于是对身后的亲兵喝喊了一声。几个亲兵闻声即将一直在旁耷拉着脑袋的汤执中一把按翻在地,绳捆索套绑了个结结实实,然后推至金声桓的面前。
      “你可知罪?!”金声桓将手背于身后对着汤执中一阵猛吼:
      “若不是你不遵军令,那马国柱如何能以得脱?若不是你不遵军令,何能致如此多的将士死伤?”
      “末将罪该万死!”此时汤执中方知晓自己闯下了天大的祸事,他愧疚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将犯将推出去砍了!将首级传看三军!”金声桓说罢一屁股坐在了帅椅之上,只是喘着粗气。
      “且慢!”王得仁的一声断喝让正将汤执中推出的几个亲兵停下了脚步。
      “汤将军虽是罪该斩首,但小弟亦是有错!”王得仁上前对金声桓拱手说道:
      “小弟也是一时疏忽,只是让亲兵传令后撤,却没有申明违者必斩。即是无有‘违者必斩’之令,若是大哥将汤将军问斩,只怕也是说不过去。”王得仁深知这汤执中乃金声桓的心腹爱将,他之所以令手下将他推出问斩,也是知道王得仁和一班将领会予以阻拦。果不其然,王得仁的话音刚落,汤进和吕信才也是连忙上前劝阻道:
      “汤将军原是好意,并不知晓俺王哥有计设伏,加之身受数创,俺们看也就训斥即可。当然俺们想汤将军今后也不会再冒犯军法了。”汤进和吕信才猜度这汤执中定是因为下令者乃是王得仁,故而没有爽快遵令,于是在求情的话中带上了末尾一句。
      “哼!今日本公若不是看得仁等兄弟为你求情,本公定然砍下你的人头!还不快快谢过几个兄弟!”
      “汤某在此谢过副帅和汤家兄弟吕家兄弟。”被松开绳索的汤执中赶紧向王得仁等连连拱手。
      “我等当下应何以处之?难不成我等就守着这小小的建昌与谭泰相抗?”金声桓处置完汤执中,朝城下看了看,然后回头对王得仁发问道。因为他觉得城墙矮小不说,还很是单薄。
      “这建昌小城我等何能久守?”王得仁见金声桓在静待下文,乃接着道:
      “谭泰大军明日方能到此,我等不妨连夜将人马撤往南昌。我等在将夜之时令军士扎下草人放于城墙之上,何洛会虽在远处,想必他的探哨也能依稀看见。而后我等即率人马从南门而出去往南昌,待谭泰明日到达,我等已是走出七八十里路了。”
      “扎下草人又有何用?如此不是明告何洛会我等弃城南走么?”金声桓担忧着撤退之时那何洛会会乘机追击。
      “此乃疑兵之计也!”王得仁的这一手可是来自李自成,当年李自成从商洛山走脱时,即令手下大张旗鼓地打着“闯”字大旗走大路而行,而另派一支人马从小路去往湖广,最终使得明军判断失误,将大部人马派去追击和围剿往湖广而去的人马了。
      “我等在天色将黑之际摆上草人,何洛会必定以为我等只是因为提前片刻而非故意。即便黑夜摆放他也会看出端倪,而乘夜摆放说明我等大军将退,此番情形他必将认为系我等的诱兵之计。马国柱的前车之鉴他安能不顾?加之他的人马只有三万余众,夜黑风高之天其必是不敢冒险,如此我等可顺利进入南昌据守了。”
      “哈哈哈,贤弟果然妙计!”金声桓再次被王得仁的谋略所折服:
      “南昌城坚,只要粮秣充足,本公何惧清虏?”
      “小弟之所以在丰林和聂桥抵挡清军十几日,就是为筹措粮草计,现今各处报来,粮秣辎重已筹集甚多,足够半年支撑,故小弟才做退兵事情。”正是因为大批筹集到的粮草已运抵南昌,所以王得仁才想在围歼马国柱后退兵。
      “如此甚好!哈哈哈,本公这会倒是想小寐一会,免得晚上差些精神!”金声桓说着迈开了步子。
      “大哥请!”王得仁说着和一班将领恭敬地退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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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9-15 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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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0#
     楼主| 发表于 2016-8-24 11:21:45 | 只看该作者
    第一百零一章


      金声桓的人马退入南昌后,谭泰大军即抵达南昌周边,几日后,何洛会的军马即将南昌东西二门封住,马国柱和刘良佐的人马布往南门,朱马喇则围住北门,完成了对南昌的包围。
      南昌到底是一座坚城。谭泰大军围城后几次攻打,除了死伤不少将士之外却未取得任何进展,于是来了个围而不攻,希望通过消耗城中粮草以待瓜熟蒂落。这一围就是数月,其间金声桓王得仁并未一味死守,王得仁数次率众出击烧营劫寨,给清军杀伤不小。

      而此时已移跸肇庆的永历朝廷却在忙于从广州而来的李成栋觐见之事。
      “惠国公明日上朝见朕,诸事和礼仪是否操办停当?”朱由榔提及的惠国公就是李成栋。李成栋反正之初被封广昌侯,牛凤梧陈甲徐元吉杨继贤杜永和等一班将领均封伯爵,连被迫参与起事的佟养甲也得了一个襄平伯的爵位。后李成栋派李元胤到梧州迎请永历帝移跸肇庆,朱由榔又下旨晋李成栋为惠国公。
      “皇上交办之事,微臣岂敢马虎?请皇上放心。”瞿式耜见朱由榔问及,连忙趋前回答。
      “既要隆重,也不可过度奢靡。当下朝廷府库吃紧,每个铜钱自是要用到当用之处,这点爱卿可要谨记。”朱由榔看了看自身穿的棉布龙袍,心下不觉泛起一丝寒酸的味道。
      “皇上率先垂范,自会上廉下正。微臣谨记皇上教诲。”
      “崔总管。”朱由榔对着一直在身旁侍候的崔清喊了一声。
      “老奴在。皇上有何吩咐?”崔清闻得皇上喊叫自己,连忙从旁应声。
      “赐宴可是按朕的旨意备好?”
      “回禀皇上,老奴已知会御膳房,让他等按旨意备好十菜一汤,四荤四素加两碟点心,汤也就是豆腐川元。”
      “如此甚好!”朱由榔如此安排一来确是因为釜瓮见底,囊中羞涩得不行,再则则是一些个朝廷统兵大将老是朝着朝廷要粮要饷,眼下装穷也是想要堵住李成栋开口。
      “皇上单独赐宴乃大臣的天大荣耀,他等何会计较荤少素多?老奴谅惠国公不会计较。”崔清见皇上满意,也紧跟着附和了几句。
      “眼下江西和湖南的情势如何?”早在数日之前,朱由榔即接到九江被清军占领后,金声桓和王得仁退入南昌的军报,他担忧着南昌是否危急。
      “南昌城高墙坚,清军一时难下,微臣闻得金声桓曾乘夜夜袭清军大营,斩杀无数,获得大胜!湖南那边也是捷报频传,陈友龙部攻克武冈州,擒杀清副将贺云、知州何衡泗。八月初五日,陈军又攻克宝庆府。堵胤锡现已经收复常德,何滕蛟正率曹志建、卢鼎猛攻永州,看来有望匡复湖南全境。”瞿式耜所说的江西战事完全是道听途说,而湖南的战事情况还算是八九不离十。其实,之所以明军能在广西贵州和湖南取得如此胜利,实乃清兵空虚所致。孔有德撤兵北返之际,湖南只留下总兵徐勇守长沙、总兵马蛟麟守辰州、总兵张国柱守衡州,此外就是广西巡抚李懋祖和总兵余世忠据守广西全州到湖南永州一带,兵力单薄,明军可以投入湖南的兵力远远超过当地的满清军队。
      “如此看来,救援江西之事可缓。”朱由榔闻得瞿式耜奏报,心中不觉大悦,他想着若是恢复湖南全境,下步就是令何腾蛟堵胤锡攻占湖广了,如果顺利,则兵指河南。
      “只要上下用命,看来我朝中兴可待了!”朱由榔说着,心中不觉想起了东汉的刘秀,正是这位汉世祖光武皇帝刘秀扫荡天下,经过长达十二年之久的统一战争,先后剪灭了赤眉,平灭了关东、陇右、西蜀等地的割据政权,结束了自新莽末年以来长达近二十年的豪强混战与割据局面。
      “若能驱鞑子于关外,朕就不负列祖列宗了!”朱由榔憧憬着自己坐上北京紫禁城那把代表无上权威龙椅的情形,心情更是大好无比。
      “明日赐宴还是加上一道清蒸麦溪鲤鱼吧,朕想那惠国公吃后定是回味无穷。”朱由榔高兴劲上来,自然是不吝赏赐。
      “老奴遵旨。”低头回答的崔清用眼角瞥见朱由榔有些神采飞扬,乃小心地恭问道:
      “看样儿皇上对这道菜还真是喜爱,皇上看午膳时是不是也来上一道?”
      “哈哈哈,崔总管真是在投朕所好啊!好,好,好!朕就依你所奏!”朱由榔笑着说道这里,然后转头对瞿式耜说道:
      “爱卿可陪朕到花园走走,如何?”
      “微臣遵旨!”瞿式耜是一揖到地,此时只要能让朱由榔高兴,瞿式耜自然是何乐而不为。

      “皇上真英主也!”从宫中回到大营的李成栋掀帘而进,见孟文全和牛凤梧张继世等将领都在大帐里谈笑等待着自己回来,乃对众人兴奋地说道。
      “是么?”孟文全随即对一旁侍候的亲兵使了个眼色,那亲兵赶紧给刚刚坐定的李成栋奉上茶水。
      “敢是皇上高大英武,从而使得我家大帅折服。”孟文全见觐见归来的李成栋满脸喜悦,于是也说起了俏皮话。
      “岂止高大英武?皇上凤表龙姿,聪敏贤达,对整个战局可谓是了如指掌,加之朴素廉明,端的令人肃然起敬。”说到这里,李成栋见孟文全听得仔细,乃凑头过去对之说道:
      “说来也许你等不信,皇上的龙袍竟然并非绸缎,本帅看似就是普通棉布制成。”
      “当今皇上不似那弘光帝骄奢淫逸,不能不说不是一件好事。”孟文全也跟着发出感叹。
      “皇上赐宴也是不显奢华,也就是十来个菜蔬,碗碟俱是一般瓷器,更不见金匙银筷。见皇上如此节俭,本帅倒是过意不去,拜辞时,本帅特留下五万两白银让元胤转奉皇上以作赏赐之用。”
      “噫,这元胤如何不见?”此时孟文全方察觉元胤并不在李成栋的身边。
      “圣上甚是喜爱元胤,想封元胤为锦衣卫指挥使,加左都督,以便留在身边差遣。本帅不好推却,只好遵旨。”说到此地,李成栋深叹一气道:
      “今后元胤就不在我等身边了。连熊庆、熊喜兄弟俱被陛下留用,实实使得本帅感到多有不便也!”
      “皇上留下元胤未必不是好事!”一旁的张继世见李成栋神态有些失落,于是从旁插话道:
      “若贤侄在陛下身边,也将让我等更易知晓朝廷之内事情。前次大哥欲迎陛下久驻广州,小弟就闻得朝中有些大臣劝谏皇上,说是刘承胤前车之鉴,让皇上避免莽操之患。小弟想皇上后来说还是居于龙兴之地,只怕就是因此而起。现今大哥虽是位居国公高位,但对朝中小人还是要多加提防才是。”张继世因历经崇祯、弘光、隆武和永历四朝,对明朝的朝堂党争之事和奸佞小人看得甚多,于是对李成栋予以提醒。
      “如此之事本帅岂会不知?本帅尊重朝廷,恪守臣节,虽尽辖广东之地却不擅自任免地方官员而交朝廷议决。若本帅欲效莽操,何人能阻?本帅既已反清,自当忠事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李成栋想着竟然还有奸佞小人在暗地捣鬼,心下不觉生出一股怒气,而这一番表白,也使得自己感到几分悲壮。
      “我等还是返回广州吧。若是扎营肇庆,难免还是有着瓜田李下之嫌。”李成栋说罢起身,接过亲兵递上的大氅披上,然后系紧了风扣。
      “如此甚好!老子还不想在这里侍候了!”牛凤梧总算听明白了些意思,也是整理了一下衣甲,随着李成栋就欲外走。
      “大帅,我等救援江西之事将如何安排?”孟文全见李成栋急急外走,连忙紧跟一步问道。他担心李成栋忘记了这件大事。
      “先回广州再说!”李成栋哼了一声,随即迈开阔步走出了大帐。


      李成栋返回广州数天之后,即点起三万兵马,令杨季贤为先锋官,自己坐镇中军,向着赣州杀奔而来。
      “据说这南雄居五岭之首,为江广之冲,枕楚跨粤,为南北咽喉。今日见之,果不其然。”骑行在马上的李成栋见四周群峰耸立,道的两旁峭崖壁立,数十只老鸦在老柏古松之间翻飞鼓噪,心中深感一个“险”字,于是对身后随行的孟文全说道。
      “如此崎岖山道,端的不逊蜀道之难!”孟文全策马趋前说道:
      “赣州也算坚城一座,攻城须得红夷大炮。如今山道难行,文全实实担心大炮运至赣州还要多费时日。”
      “哈哈哈,先生实实多虑了!”李成栋大笑着对孟文全言道:
      “有它我等过年,没有它我等还是过年,难不成没有那红夷大炮,我李成栋就攻不下赣州?”听这口气,似乎李成栋对拿下赣州是胸有成竹。
      “先生可知高进库其人?”李成栋转头对孟文全问道。
      “孟某缘何不知。”孟文全看李成栋的神情有些诡秘,乃接着说道:
      “这高进库现为赣州清军署理总兵,原在高杰大帅手下为将,乃是高大帅堂侄。大帅问他作甚?”
      “呵呵,先生有所不知。”李成栋说到此地,乃回头看了看其身后的众人,见并无人注意他俩的谈话,乃接着道:
      “本帅在高大帅手下时,与这高进库甚是熟范,交情也是不错。本帅在出兵之前,已遣人给其送去书信策反,许诺若是献城来归,则敕封侯爵。昨夜高进库已派人回书,已允诺开南门以献,本帅已令杨季贤星夜兼程赶往赣州,此时只怕已过南康了。”
      “大帅恐误大事矣!”孟文全听罢李成栋所言,不觉有些天旋地转:
      “那高进库前番金声桓和王得仁围城之际不反,现今却反,大帅难道不怕他等诈降?若高进库诈降,则杨季贤危矣!”孟文全此时恨不得捶胸顿足。
      “本帅昨夜也曾问及信使,信使答曰:‘昔日高总兵被朝廷拔擢,金声桓屡屡从中阻扰,乃仇深似海也!岂能让金贼轻易建立大功?李大帅乃兄弟也,兄弟相招,正乃时也!’我看高进库未必会是诈降!”李成栋虽是嘴里这么说着,心下却已是惴惴不安了。
      “唉!”孟文全深叹一气道:“如此当然最好。非是文全怪怨,大帅若是问计文全,文全断不会叫杨季贤将军孤军而进。”
      “成栋原本想要征询先生应对之策,无奈昨夜先生多喝了几杯,已是早早睡下。白天鞍马劳顿,先生身体也是羸弱,加之信使催促要早早回禀高进库,故而成栋就下了决断。如今想着,确实是草率了些。”李成栋内心已是后悔,他此时只希望这高进库真是自家兄弟。
      “文全请大帅速速传令全军,加快向赣州前进。我等若能接近杨季贤的前军,或许还能挽回一二,即使高进库真心归顺,我等也能帮衬几把!”此时孟文全是心急火燎,他深知目下杨季贤的前锋距李成栋的大队军马已有百多里地,而离赣州只有五六十里的路程,已是远水难救近火之势,但他还是想做些补救。
      “牛凤梧!”李成栋回头大喊一声。
      “俺老牛在此,大哥有何吩咐!”牛凤梧闻得李成栋呼唤,赶紧从后策马上前。
      “你速速传令你部骑兵,随着老子一块疾驰去往赣州城下!要快!”
      “老牛遵令!”牛凤梧答毕一勒马头转身去了。
      “本帅和牛将军去后,先生即催督大军加速向赣州前进!若万一成栋不回,先生即率军退返广州!成栋告辞!”李成栋急急做下安排,然后一勒马缰,飞驰着朝牛凤梧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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