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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半醉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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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别山英魂(长篇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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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4-26 22:02:1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4-26 22:07 编辑

(二十一)抓肃反神经过敏    思抗日壮怀激烈
    郭亮来到金刚台,一路上山,把他累的气喘吁吁。
    郭亮住在金刚台山下的瓦屋基,轻易不上金刚台。他今天上山,是为了跟陈浩明、罗青山商量参加鄂豫皖三省边区军事联席会议的事。
    郭亮首先找陈浩明商谈工作。
    虽然郭亮对陈浩明党性不强,治军软弱的表现十分不满,但他还是很信任陈浩明的。起码,陈浩明服从领导,对组织上没有异心。但罗青山就不同了,在郭亮心里,罗青山就是一个暗藏在革命队伍里的阶级敌人,是高自清的同伙。只是罗青山很会伪装,埋藏得很深,肃反人员一时还没能掌握他罗青山反革命的证据。
    郭亮一见陈浩明的面,就习惯性地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劈头盖脸对陈浩明这个团政委来上一顿责问批评:“老陈,我早就叫你把罗青山的那几个心腹营、连长给换下来,怎么到现在你还没动?”
    陈浩明也习惯被他训斥了,只委屈地说:“郭主任,你得给我点时间,撤换人家职务,总得也要找个理由。要不,突然提出这样的人事调整,党委会也通不过。”
    郭亮把头一歪,理直气壮地质问说:“找理由?上级组织的意见,肃反工作的策略,革命的需要,这些难道不是理由?党委会通不过?我问你,那你这个党委书记是干什么的?你这个政委是吃干饭的吗?”
    郭亮训斥陈浩明就像是训斥小孩子,一点也不给这位团政治委员留面子。
    陈浩明叹了口气,说:“难啊,郭主任。你要撤换的那两个营长,他们也是团党委委员。除了他两人,其他的委员们一个个也都看着罗团长的脸色行事,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陈浩明心想:轻巧话谁都会说,你来试试看。你要是来做实际的工作,还不如我呢。
    “可你是团政委,你是先锋团的党委书记,一个党委书记,在党委里却不能当家,这很不正常啊?同志,我们这支部队是党的革命武装,不是哪个人私下拉的杆子!我们的原则,是党指挥枪!我就弄不明白,上级的意图和指示,到了你们这里,为什么执行起来这么难?”郭亮在陈浩明面前激动地来回走着,对陈浩明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怨愤。他恼怒地说:“我告诉你,党委委员们看他的脸色行事,这可不是什么山头主义,宗派主义的小事,这是有人在与党组织分庭抗礼!是重要的原则问题,是党性问题!”
    郭亮刚说到这,罗青山走进来。他笑着问道:“郭主任来啦!你们在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啊?又是原则问题又是党性问题的?”
    郭亮一愣,掩饰地说道:“哦,没什么。我是在批评老陈,说他对政治思想工作抓的不紧,部队党组织的建设,特别是发展新党员的工作,进展的很缓慢。老罗,这个事要抓紧,不能放松。你是团长,也有你的责任。”
    罗青山坦荡一笑,说:“接受批评,我们改。老陈,你说是不是?”
    “对,我们改嘛。”陈浩明苦笑一下,附和着说。
    陈浩明由衷地感到,郭亮这个人在政治斗争的手段与随机应变的功夫上,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罗团长,你坐。”郭亮自己也坐下,他开门见山地说:“你们二位都在,我来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下部队下一步的军事行动。现在,敌人绝大部分的兵力,已撤离大别山。而我们经过一冬的休整、招兵,战斗力比以前更强,战士们的斗志也很旺。为了扩大影响,给敌人一个打击,给兄弟部队一个鼓舞,给党中央一个惊喜,我想与麻城游击师联合起来打一个大硬仗,夺取商城!”
    “打商城?”罗青山顿时一愣。
    “对,打商城。现在,驻扎在商城县内的敌人不多,攻打商城的时机已经成熟。我们出其不意给老蒋一个震惊,你们看怎么样?”郭亮自负地说。
    “我不赞成。”罗青山说。
    “说说理由。”郭亮作出很有涵养,很民主地样子,问罗青山。
    罗青山冷静地分析说:“商城守敌的正规部队虽少,但商城地方反动民团的战斗力不可小视。而且,它靠近京汉线,四下都有敌人部队,敌军集结迅速,不是那样轻易好打的。就算是能拿下来,守住它也是不可能的,商城周边的大量敌人部队,很快就会集结反扑。我们在山里,是依靠地理环境的优势跟敌人对垒,可在商城就没这个优势了。郭亮同志,我们就算能把商城攻下来,可最后还得放弃它,请问,我们打它有什么意义?”
    “什么意义,政治意义。”郭亮激动的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着,说:“打下商城,这将证明我们鄂豫皖根据地的红军还在,革命的火种还在,共产党还在!不但在,而且力量还很大。这样就能粉碎国民党说我们大别山红军,已被他们消灭的谎言!难道这个意义还不重大吗?”
    罗青山反问郭亮说:“我们避开敌人主力,去收复原来建立起来的根据地,再扩大这些根据地,不是一样能证明革命的火种还在、共产党还在吗?不是一样能粉碎国民党说我们红军已被消灭的谎言吗?”
    郭亮对罗青山的意见,不屑一顾:“不一样,在偏僻的荒野山乡,小打小闹几下,影响当然小。”
    “但我们能在广大的山区农村生根,发芽,壮大。”罗青山针锋相对反驳他,接着又讥讽地说:“打下了商城县城,影响是大,可代价也大!万一以后我们守不住,再被人家赶出来,那反面影响更大。”
    郭亮被激怒了:“你,你这是怯敌!”
    “我怯敌?哼,你打听打听,我姓罗的什么时候怯过敌?”罗青山也火了,他对着郭亮把眼一瞪,说:“打商城这种想法,完全是自不量力的头脑发热,是好大喜功。我决不能拿我的部队去冒险!”
    郭亮闻言大怒,他一拍桌子,冲着罗青山吼道:“你说什么?你的部队?罗青山同志,我正告你,先锋团是我们共产党的部队!不是你当初当农民自卫队队长时,你自己拉起来的枪杆子了!”
    罗青山当即就被鲠住了,意识到自己的话被郭亮抓住了把柄。
    郭亮得理不饶人,恨声说道:“怨不得党和上级的指示,在你们这里得不到贯彻执行呢,这根子就是你罗青山!你思想上无组织无纪律!你竟敢把党的武装力量,看成是你私有的部队,你胆大包天!”
    罗青山被郭亮这种恶意扩大事实,歪曲原意的诬陷激怒了。
    他愤怒地说:“姓郭的,你血口喷人!你不要把你自己看成是党的化身,别人都是反革命?就你一个人是革命的?告诉你,我罗青山也是共产党员,我这个团长也是上级党组织任命的,不是我自封的。我就是要对我的部队负责!怎么了?我不吃你这一套!”
    二人剑拔弩张,顷刻之间翻了脸。
    陈浩明两边都不愿意得罪,赶紧打起圆场。他不着调地劝说道:“我们大家都冷静点不好吗?有话慢慢说,都不要发火嘛。
    罗青山几时受过这种气?只想一泄为快,索性把憋在心里的话一下子都吐出来。
    他冲着郭亮酣畅淋漓地说:哼,依我看,在你郭亮眼里,才没有党组织呢。你是把党组织当成你自己的个人组织!你一直凌驾在党组织集体领导之上!什么事都是你自己说了算,从来不把陈政委和我这个团长放在眼里,你郭亮这才是目无组织纪律!
    罗青山边说边怒气冲冲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罗青山又回头向郭亮抛出一句话:你要打商城,你就在这次军事联席会议上提出来。只要在会议上能通过,我服从会议决定。你要是征求我个人意见,我告诉你,我决不同意你这种冒险主义和个人英雄主义的做法。
    说完,罗青山拂袖而去。
    郭亮被罗青山这几句话气得脸都歪了,他的嘴唇颤抖不停。连声说:反了,反了,这简直是反了!
    陈浩明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婉言劝道:郭主任,老罗的脾气不好,你消消气,别跟他计较。
    罗青山的话,也为他陈浩明解了一口怨气。
    郭亮愤恨不绝地说:脾气不好?他这是目无组织纪律,目无上级!这样也好,这是他个人野心的大暴露!我要向上级专程汇报这件事!老陈,我希望你的嗅觉要灵敏些。这里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首先拿你这个当政委的是问。
    陈浩明委婉地说:我这里能有什么闪失?敌人围剿了我们这么多年,我们先锋团还不是稳坐在钓鱼台吗?罗青山他这人就是心直口快,嘴上没锁,处长了你就了解他了。有些鸡毛蒜皮的事,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陈浩明是想息事宁人,也在暗示郭亮的话有点小题大做。
    郭亮不满地说:老陈,不是我批评你,你简直是一点革命警惕性也没有!我问你,处决反革命分子高自清后,他是不是在你跟前说过老子也会杀人这样的话?哼,这也叫心直口快?把党的革命武装当成是自己的私人部队,这也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吗?这是什么性质?这是目无党纪、军纪!我警告你,这种人是很容易反水叛变的!陈政委,你麻木啊!难道非要等到这种人给革命事业造成直接危害以后,我的同志,你才能惊醒吗?!
    郭亮越说越气,最后连饭也没吃,气呼呼下山了。
    郭亮走后,陈浩明陷入不安的沉思。
    他的不安,不是怕罗青山是敌人,更不是怕罗青山反水叛变,他知道这些都是不可能的。这些都只是郭亮的多疑,是郭亮对罗青山偏见所造成的误解。陈浩明担心的是,郭亮一定会在上级那里搬弄是非,上级党组织是不是也跟郭亮想的一样,也会怀疑罗青山是暗藏的敌人,也怀疑罗青山会反水哗变呢?
    假如上级党组织要是和郭亮的想法一样,那就是非常可怕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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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4-28 09:26:4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4-28 09:29 编辑

    金刚台铁瓦寺东边不远处,遗留有古代义军跑马场遗迹。
    在这个高山绝顶之上,居然有这样大一片平坦之地,的确令人称奇。这是元末农民起义首领江西人余思铭为反抗元朝黑暗统治,组织“兄弟会”起义后,在金刚台屯军练兵之地。朱元璋建立明王朝后,余思铭率军归附,被授平章职,不久擢升六安卫指挥同知。后随大将军徐达出征陕西凤翔等地,为明朝立下赫赫战功。
    现在,这个跑马场是红军战士进行军事训练的场所。每天清晨,先锋团的战士们都要到这里来出操。
    早操训练结束后,施春兰与张四姐两人满头大汗回到铁瓦寺自己的住处。
    先锋团里的女兵极少,全团只有二十几个人。大部分女兵担当的都是护士、宣传和后勤工作。扛枪打仗的女兵,就施春兰与张四姐两个人。她们俩一直住在一起,虽然她们之间的经历与所受的教育差别很大,性格也完全不同,但她们两人之间却无话不谈,情同姐妹。
    张四姐回到房屋内,简单擦了把脸,头发也不梳理,就坐到床边开始认真抐起鞋底。她发现罗青山的鞋底子快磨穿了,要为罗青山赶做一双新鞋。
    施春兰洗好脸,又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然后冲张四姐偷偷一笑。
    施春兰来到张四姐身边,挨着她坐在床沿边上。她从张四姐手上拿过鞋底看了看,明知故问:“四姐,你的手真巧,是给他做的吗?”
    张四姐笑笑,没做声。
    施春兰认真地说:“四姐,我跟罗团长谈过了,人家可是满口答应了跟你的这门亲事。”
    张四姐“哦”了一声,虽然是心中企盼的事,她依然感到一阵惊喜。
    施春兰告诉张四姐,说罗青山愿意把亲事定下来,但是他也说了现在是在战争时期,不是结婚成家过小日子的时候。要等到革命胜利以后,才能跟你结婚。施春兰问张四姐愿不愿等,如果不愿意等,可以说出来,施春兰得给罗青山回话。
    张四姐心甘情愿地点点头,不好意思地说:“愿,我愿意等。”
    施春兰又含笑追问一句:“那可是不知要等到那年那月的事?你要仔细想好?”
    “等,等上一辈子我都等。”张四姐毫不犹豫。
    “人家还有个条件,你也得答应。”施春兰慢吞吞地说。
    “啊!你说说看,什么条件?”张四姐急切地问。
    “他说了,打仗的事,什么危险都有,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所以他要我对你说,万一以后他要是负伤、残废了什么的,你们这个婚约就要取消。” 施春兰严肃地说。
    “为什么?” 张四姐瞪着大眼问施春兰,她对罗青山说的这个条件,感到大惑不解。
    施春兰说:“你说为什么?罗青山怕以后万一他要是受伤残废了,你跟他结婚,他不是要拖累你一辈子吗?”
    张四姐把她那俊俏的小嘴一撇,不屑地说:“哦,是小瞧我。”
    施春兰开心地笑起来,说:“不是小瞧你,人家那是是心疼你。”   
    李家大湾村庄前的一湾清溪绕村而过,溪畔生长着许多高大的古银杏和古槐树。这些郁郁葱葱的树木,深情地把李家大湾呵护起来。
    缓缓流淌的溪水中,倒映着树木和村庄房舍的影子。村庄后山竹林里,雨后的春笋已窜出好几尺高。湛蓝的天空上飘着朵朵白云,微风轻轻梳理着树枝上新抽出的枝条。
    牧童们在山坡上嬉闹,任其放牧着的牛羊自由悠闲地吃草饮水。不时,还有数声山歌和短笛传来。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人们很难想象,在这样一个充满诗情画意、宁静清雅的山庄里,会住着一支打仗的军队。
    高自云部队的指挥部设在李家大湾一个大祠堂里。
    这是李家大湾的李氏宗祠,逢年过节,李氏的族人都在这里祭祀先人,平时,则是一个私立学堂,当地人叫私塾。现在,这个祠堂临时被高自云部队征用。
    高自云在指挥部一面看着报纸,一面在一张全国地图上,把日军的占领区用红铅笔醒目地圈起来。
    报纸是总部邮寄来的,报纸上的新闻到了高自云手中,其实都是“旧闻”了。他手中日期最近的报纸,通过几番辗转,也是二十天以前的。
    闭塞的交通环境,使人们远离了现实世界。
    高自云对目前自己在这里执行围剿红军的任务,已经感到厌倦。他与大多数军中热血将士一样,希望能在国家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与日本侵略者拼死一战。老父亲已经过背,在这个世界上他没有任何亲人,无牵无挂。此时此刻,为国为民战死沙场何足道哉!
    眼下,山河国土,在日本军国主义的铁蹄下步步沦陷。身为保卫国家的军人,龟缩在这样一个远离抗日前线的山沟里围剿自己的同胞,他感到非常没道理。但自己是军人,还必须服从命令。他觉得窝囊,有力无处使。
    报纸上全是国军抗战打胜仗的消息,可沦陷的城市却越来越多,丢失的地盘也越来越大。他那张地图上的红圈圈,也越来越多。显见,报纸上的消息,大多是自欺欺人的报喜不报忧。
    高自云放下手中报纸,临窗扶栏,仰望长天。
    他情不自禁轻声悲愤地唱起来:“——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许副官急急忙忙从外面走进来,他来到高自云身边,郁闷地说:“旅长,总部来电,说还要抽调我们一个团的兵力给魏崇武师长。”
    高自云爽快地说:“那就把二团抽调给他。”
    许副官忧心忡忡地说:“可是,二月份总部已经抽走了我们一个团给魏师长,现在又要调一个团给他,这样一来,我们这儿就只有一个团的兵力了。旅座,这样下去,我们就成一个空架子啦!”
    高自云说:“服从命令。”
    许副官不满地发牢骚说:“魏师长凭什么坐享其成?老是吃我们做的现成饭?”
    高自云宽宏大量地说:“老许,魏师长现在在抗日前线打日本兵。国难当头,前方吃紧。抵抗日寇是大局,我们不能计较前嫌。”
    许副官不无担心:“可是,现在金刚台至汤家汇一带,敌人活动的很频繁。许多地方眼睁睁都被敌人占领了,我们不能无动于衷啊?”
    高自云说:“是被红军、被共党占领。现在,我们的敌人是日本军队。”
    高自云认真地纠正许副官的用词。
    许副官说:“是。可共党现在可没闲着,他们正在加紧扩军。金刚台、汤家汇、南溪一带,红军大有蔓延趋势。总部好几次来电,要我部继续前往清剿。我们老是按兵不动,对上不好交代。”
    高自云顾左右而言他:“唉,日本人现在已经占领了东北,华北等地大片地方,国土遭受日本铁蹄的蹂躏,军人之耻啊!如此下去,国家存亡,危在旦夕!”
    许副官无可奈何地附和说:“是啊。”
    “真想到抗日前线去好好打他几仗啊!唉,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高自云长叹一声,命令说:“老许,你再起个电稿发给总部,我部坚持请求开赴抗日前线。现在,国共两党不是都有团结抗日的呼声和意向吗?面对日本军队大规模的侵略,我们中国人为什么自己还要打自己?”
    在祖国遭受外敌侵略的时刻,每一个正常的军人都不愿意再去打内战,都想到抗日前线去抗击日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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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4-28 17:20:3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4-28 17:23 编辑

(二十二)先锋团收复失地    高自云请战被斥
    开春不久,先锋团即如猛虎下山一般离开金刚台,一举恢复了汤家汇、南溪一带的苏维埃政权。
    大别山国民政府的地方部队基本上是民团,战斗力参差不齐。红军主力撤离大别山后,曾经失去了大片根据地。现在,罗青山带领先锋团在金刚台、汤家汇、南溪一带,势如破竹地连打了好几个胜仗,基本上消灭了当地的民团。当初鄂豫皖苏维埃政权丢失的许多地盘,又重新回到共产党手里。
    独立团重新回到汤家汇,汤家汇镇的上空,又飘扬起镰刀锤子的红旗。
    留守在大别山坚持游击战的各路红军部队,大多数是各自为政,有很大的独立性和地方性。如今在新的形势下,这些留守部队的将领们都感到需要协调联合,统一指挥,否则,很难适应新形势。原先地下党的赤南、赤城县委,现在也已经改制合编成商南县。
    为了适应新形势,鄂豫皖三省边区军事联席会议,在罗田县靠近斑竹园的一个小山村里及时召开。
    会议上,郭亮果然提出红军各部联合起来,一起攻打商城,扬我军威的意见。
    他这个被胜利冲昏头脑的建议,被大多数清醒的红军将领否决了。方面军主力败走西逃血的教训,历历在目,将领们不愿意再去重蹈覆辙。
    会议通过了罗青山关于收复,巩固,扩大苏维埃根据地,进一步发展军事力量,重建红独立师、统一扩编红军留守部队的提案。
    汤家汇被红军先锋团收复后,一片喜气洋洋。
    镇上小街的墙上,到处写的都是“打倒还乡团!”、“讨还血债!”、“苏维埃万岁!”的标语。
    汤家汇镇街道上,不断有三三两两的红军战士匆忙地过来过去。
    苏干事站在路边桌子上,左手端个盛着红颜色的大碗,右手拿着用棕丝扎成的大“笔”,在往墙上写“苏维埃万岁”的标语。
    写完标语,苏干事听说陈政委开会回来了,就来到接善寺后殿陈浩明住处,只见陈浩明正在在整理床铺。
    苏干事问:“政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浩明边整理床铺边说:“才回来。”
    苏干事:“听说这次鄂豫皖三省边区各路红军军事联席会议决定,要重新组建新独立师,是吗?”
    陈浩明压抑不住心里的欣喜,整理好床铺,转身对苏干事说:“是啊,形势大好呀。围剿大别山红军的国民党军队,绝大部分被抽调走了,只留下少数部队,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地方部队和民团大部分是乌合之众,没什么战斗力。现在,我们先锋团在金刚台、汤家汇、南溪一带,连打好几个胜仗,基本上消灭了当地的政府军与民团。当初丢失的地盘,又重新回到我们手里啦。”
    苏干事也被陈浩明的情绪感染:“是啊,汤家汇的上空,又飘扬起我们镰刀锤子的红旗了。”
    陈浩明说:“除了要重新组建新独立师,各部协调联合,统一指挥外,原先地下党的赤南、赤城县委,现在也已经改制合编,成立了新的商南县委。”
    苏干事附和说:“太好了。这样一来力量更大,攻打商城就没问题了。”
    陈浩明说:“不,攻打商城的建议,被会议否决了。”
    苏干事说:“哦,郭亮同志可是一直想打商城啊?”
    陈浩明无奈地说:“没办法,各路将领都不愿意再进行军事冒险。都认为罗团长关于收复,巩固,扩大苏维埃根据地,进一步发展军事力量,重建红独立师、统一扩编红军留守部队的提案比较妥当。”
    苏干事感到意外:“哦,要是不打商城,那郭亮同志会有意见吧?”
    陈浩明立即严肃地批评苏干事:“没有,郭亮同志原则性很强,他不会因为自己的意见被否决,就对组织决定有意见,你别瞎琢磨。”
    苏干事连忙说:“是,是。我只在你面前说,别的地方我不会说的。”
    陈浩明严肃地说:“苏干事,你这些背后议论很不好。我可以告诉你,郭亮同志负责的肃反小组,现在已经正式升级成为肃反委员会,由上一级肃反委员会直接指挥。嘿嘿,他的权力更大了啊。”
    苏干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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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拜读,对话体现人物性格。 问好半醉汉老师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5-4-29 0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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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楼主| 发表于 2015-4-29 23:11:13 | 显示全部楼层
傍晚时分,罗青山和陈浩明在汤家汇镇外桥头散步。
小石头远远跟在他俩后面。
罗青山问:“政委,听说你会舞狮子,是吗?”
陈浩明笑道:“哈哈,是呀。当年我在布店当店员时,跟我师傅学的。你怎么知道的?”
罗青山说:“听说的呗。”
陈浩明问:“怎么想起来问我这个事?”
罗青山笑道:“收复了汤家汇根据地是件大喜事,战士们想搞个庆祝活动。韩和尚他们打算耍龙灯,施春兰在组织女战士准备大合唱,团司令部也不能落后,我们搞简单点,来个舞狮子。我在看战士排练的时候,听人说你是舞狮子的行家。”
陈浩明说:“好啊,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到时候我去露一手,哈哈。”
罗青山笑道:“哈哈!好,耍狮子政委上场,那是人人都要捧场啊。”
陈浩明说:“哦,老罗,施春兰写的关于她在十八盘战斗后,脱离部队这三个多月经过情况的汇报材料,已经交给我了。我准备明天到笔架山去,将施春兰的材料交给郭主任,争取尽快给她分配工作。”
罗青山冷笑:“好是好,只怕郭亮未必同意。这个人一贯是疑神疑鬼,草木皆兵。好像就他一人是革命者,其他人都有问题,都有反革命嫌疑。”
陈浩明解释说:“郭亮同志革命警惕性高,也不是坏事。”
罗青山不屑地说:“屁。他得病了,得的就是疑心病。”
陈浩明笑笑,没说话。   
第二天.陈浩明来到笔架山农校。
汤家汇笔架山在没办学校前,是一片荒芜人烟的深山野林。笔架山农校成立后,这里不仅有了一个相当规模的农业蚕桑技术中学,而且笔架山四周的自然环境也得到改造。学生们修了路,开垦出许多农田与桑园、茶林。丁家埠暴动后,这个学校的师生几乎全部当了红军,其中,很多人后来都成为红军的著名将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笔架山都是红独立师师部。红军主力撤离大别山后,原来的校舍大部分被地方民团毁坏。学校实际上已经早不存在,只遗留下几间破房子。先锋团离开金刚台打回汤家汇后,团部设在汤家汇镇。郭亮与他的肃反工作委员会,不愿意在镇子里住,他带人把笔架山农校残存的房屋修整一番,和特务连的人一起住在笔架山农校。
农校的许多房屋已经被毁,这时孙二牛、廖家文和李志强正带领几十个特务连的战士在维修。
孙二牛带战士在和泥泥墙,李志强带战士在屋顶上捡瓦补漏,廖家文带战士在做门板,修窗户。
孙二牛见陈浩明走近,迎上立正敬礼:“政委!”
陈浩明还礼说:“孙连长,修房子呢。”
孙二牛点点头:“是啊。”
陈浩明感叹说:“这儿办学校前,是一个大庙。前后都是荒芜人烟的深山野林,笔架山农校成立后,环境才慢慢改好。学生们修了路,开垦出许多农田与桑园。当年我在这里教书的时候,还带着学生开垦了一片茶林。现在都荒废了。”
孙二牛说:“主力撤离后,这里原来的校舍遭到很多毁坏,这几间破房子再不修理房梁就要沤烂了。”
陈浩明说:“是啊,你们特务连辛苦了。”
孙二牛说:“没有。”
陈浩明问:“郭主任在吗?”
孙二牛用手一指:“在,在他住的地方。”
郭亮住处,是两间孤零零的旧校舍,房屋不远处,设有岗哨。
陈浩明来到郭亮房间,将施春兰写的材料交给郭亮。
郭亮仔细看起施春兰写的材料,陈浩明则在一边抽旱烟。
郭亮看完材料,问陈浩明:“陈政委,施春兰的这份说明材料,先放我这,这件事,我还要向上一级肃反委员会汇报。”
陈浩明问:“郭主任,我们是不是先考虑给施春兰同志安排个工作?明确一下她的职务?”
郭亮冷冷地说:“施春兰的工作问题先放一放,暂时不安排。”
陈浩民不解地问:“为什么?”
郭亮说:“她被俘过,有没有变节谁也不知道。”
陈浩明说:“郭主任,她要是变节,她就不会再回部队,更不会将自己的钱拿出来给部队用啊?”
郭亮则说:“可她要是不变节,敌人就不会释放她!”
陈浩明据理力争:“施春兰在材料上说,她不是敌人释放的,是她的小叔子高自云把她营救出来的。”。
郭亮把眼一瞪,说:“她小叔子高自云跟他是亲人关系,跟我们就是敌我关系!这还不是敌人释放的吗?你这个政治委员考虑问题,是站在党性立场?还是站在资产阶级的人性立场上?嗯?”
陈浩明不敢说话了。
郭亮不容置疑地说:“施春兰被俘又被敌人释放这件事情,是大事,不能由她自己说了算。组织上要进行调查,真没有问题,再给她安排工作也不迟。”
郭亮何止是心里有气呢?
陈浩明根本想不到,军事联席会议后,恼羞成怒的郭亮就暗下决心,要坚决除掉罗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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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楼主| 发表于 2015-5-1 18:51:4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5-1 18:54 编辑

    陈浩明碰了一鼻子灰,怏怏不乐地回到汤家汇先锋团团部。
    他将事情委婉地对罗青山说了一遍。
    罗青山闻言,勃然大怒:“郭亮这是有意刁难施春兰。”
    陈浩明说:“青山同志,不能这样说话嘛。”
    罗青山说:“我应该怎么说话?陈政委,你很明白,郭亮在这次军事联席会议上提出的打商城提议,被会议否决,他是碰了一鼻子灰,丢了面子心里有气,迁怒于施春兰。”
    陈浩明原则地说:“罗青山同志,郭亮同志是有原则的,我们不能这么说话嘛。对施春兰同志的工作问题,郭亮同志也说了,等组织上调查后,施春兰同志要是真没有问题,组织上会给她安排工作的。”
    罗青山冷笑:“怎么调查?对施春兰掉队的这种正常事件,难道我们能到国民党魏崇武部队去调查?到高自云的旅部去调查?”
    陈浩明强调说:“青山同志,我们要相信上级组织。”
    罗青山冷笑说:“政委,可施春兰同志把心都掏出来给组织了,这你知道。请问,组织上相信她了吗?”
    陈浩明无语。

    在汤家汇镇街边的空地上,张四姐和十几名红军女战士坐在地上学唱歌。
    施春兰站在她们前面,在教她们唱《八月桂花遍地开》歌曲。
    值得一提的是“八月桂花遍地开”这首歌曲的来历。
很多年来,“八月桂花遍地开”这首歌曲在中国广为流传,特别是解放后通过广播,这首歌曲已成为著名的革命歌曲。但歌曲的作者是谁,有三种说法:一说是江西民歌;一说是河南商城县的一位革命烈士所作;还有一说是金寨县斑竹园镇沙堰乡大西冲罗银卿所作。
    罗银卿一九二六年考入武汉农民讲习所,第二年回乡秘密担任漆家店党支部书记,利用用教书办学来从事革命活动。
    “八月桂花遍地开”歌词中的“今日是解放的第一天”,证明时间在农历八月间建立的苏维埃政权。立夏节起义后不久,金寨县南溪、汤家汇、泗道河、斑竹园,果子园一带,均成立了地方苏维埃政权,时间正是中秋。据《中国共产党安徽省金寨县组织史资料》第十七页记载,中共于一九二九年九月在佛堂坳成立了区苏维埃政府,此时农历正是八月。正是金寨桂花遍地开的季节,同时,罗银卿当时正是佛堂坳小学的校长,时间均与歌词的内容吻合。中国人民解放少将漆远渥与方子翼当年一起在佛堂坳小学(即赤南模范小学)读书。漆远渥回忆录中有“当时正是我的老师写的这首歌并教会我们”的话,可为直接佐证。曾在该校读书的其他人,也谈到这首歌是吴家店苏维埃成立时传唱的。罗荣桓元帅夫人、南溪小街人林月琴也证明此说无误(见《红军女战士》安徽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俱都是当事人亲历。从方言习惯用语看,此歌是依据大别山民间小调《八段锦》填词而来,其中“呀”“啊”等虚词帮腔,为大别山民间小调习惯用语与手法。
    因此,“八月桂花遍地开”这首歌曲,为金寨县斑竹园镇沙堰乡大西冲(旧属商城)罗银卿所作,应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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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楼主| 发表于 2015-5-1 21:03:01 | 显示全部楼层
鹿城飞侠 发表于 2015-5-1 20:05
学习,问好半醉汉老师,节日快乐!

谢谢,劳动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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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楼主| 发表于 2015-5-1 21:04:2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5-1 21:07 编辑

    这时,施春兰正在教唱这首歌曲。
    只见她站在众女战士面前,潇洒地一抬手:“预备——唱!”
    众女战士唱道:“八月桂花遍地开,鲜红的旗帜竖呀竖起来。张灯又结 呀,张灯又结 呀,光辉灿烂闪出新世界。亲爱的工友们呀啊,亲爱的农友们呀啊,歌唱一曲国际歌,庆祝苏维埃——”
    女战士兵学唱歌空地的旁边,就是红军招募新兵的地方。
    这里来了很多老乡,他们有的在看女战士唱歌,也有几个老乡在送自己的亲人参军。
    在“穷人要翻身,都来当红军”的横幅标语下,摆放着一张吃饭用的大方桌用来办公。
    罗青山、陈浩明在方桌边热情地接待乡亲们。
    苏干事坐在桌子旁边,认真在花名册上记录下报名参加红军的人的名字,一一写上他们的年龄、出身、文化程度和住址。
    一老大爷带个年轻人来到苏干事身边。
    老大爷对苏干事说:“同志,我来送我的小儿子当红军,行吗?”
    苏干事说:“行行,当然行。”
    罗青山走过来,问:“大爷,你为什么要送孩子当红军呀?”
    老大爷指指横幅标语“穷人要翻身,都来当红军”,说:“你这上面不是写的很清楚嘛。我家没田没地,孩子当了红军,我就能分到地主老财的田地和房子,我就能翻身过上好日子。同志,我为什么不叫他当红军?”
    罗青山大笑。

    在镇南边一个农家稻场上,五六个战士在练习舞狮子。旁边,有十几个战士在围观看热闹。
    黄百果和葛苦瓜坐在稍远处边谈心,边看。
    黄百果问:“苦瓜,对于这次鄂豫皖三省边区军事联席会议,决定重新组建独立师,你怎么看?”
    葛苦瓜说:“这是好事啊,重建红军独立师,我们的军事力量就更集中,更强大,更便于统一指挥。”
    黄百果说:“我不是问你这个。”
    葛苦瓜笑道:“副团长,你想说什么你直接说啊?还要我猜你心事吗?”
    黄百果说:“我在想,将来谁会当新独立师的师长,你想过吗?我想问问你的看法。”
    葛苦瓜说:“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我觉得,将来我们罗团长当独立师师长的可能比较大,其他部队的领导我们也有耳闻,感觉都没他有威信。”
    黄百果说:“嗯,和我想的一样。私下里,要罗团长当师长的呼声很高。”
    葛苦瓜问:“为什么现在想问这个事情?”
    黄百果真挚地说:“苦瓜,我是担心罗团长当了师长,上级会安排郭亮兼任我们团长。真要是那样的话,我觉得有点窝囊。”
    葛苦瓜点点头:“是啊,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黄百果说:“我不是排挤不是我们青山寨的人,我也没有山头主义。我们是红军,我们也都是党员,知道这支人马是革命武装的道理,我有组织纪律性。可要我跟郭亮这种人共事,说实话,我实在是心里不舒服。”
    葛苦瓜说:“是,我也有这个感觉。宁愿叫郭亮当师长,也不希望他来当我们的团长。”

    在红军招募新兵的地方,苏干事看著花名册,对罗青山和陈浩明说:“团长、政委,今天来报名参军的有十三个人,一人年龄太小,一人有明显残疾,目测过关、临时登记的十一人。”
    陈浩明笑道:“不错,不错。”
    罗青山说:“估计正式检查身体后,还要淘汰两三个。”
    陈浩明说:“那也不错。按现在的走势,这次我们团增加一个连的兵力没问题。”
    罗青山点点头:“是,很好了。”
    旁边,学唱歌的女战士们刚刚散去,张四姐手拿一件叠好的衬衣和施春兰走过来。
    张四姐默默将衣服交给罗青山,罗青山接过衣服,点点头表示感谢。
    陈浩明见状打趣说:“四姐,只给罗团长一个人洗衣服,这不公平吧?”
    苏干事也凑趣说:“有点不公平。”
    张四姐笑笑,说:“我这人公平。你们把要洗的衣服拿来,我也给你们洗呀。”
    陈浩明说:“还是不公平。罗团长的衣服,是你去他那拿的,为什么要叫我把衣服送来你才洗?你也应该到我那去拿,这才公平。”
    张四姐笑着嗔道:“你想得美。”
    陈浩明一本正经地问:“那你说说,为什么你能去他那拿,就不能去我那拿?”
    张四姐根本不在乎陈浩明的刁难,爽快地笑道:“他是我男人,我当然能到他那去拿要洗的衣服。”
    罗青山大窘。
    施春兰大笑。
    陈浩明、苏干事也大笑起来。
    张四姐自己也开心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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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楼主| 发表于 2015-5-2 10:30:4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5-2 10:33 编辑

    在国民政府革命军九江剿匪指挥部上官云湘宽敞的办公室里,上官云湘严厉地训斥高自云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倒好,叫你去剿共,你却再三请求开赴抗日前线,你高自云这是消极围剿共匪红军!你这种态度,不仅是抗上,而且有亲共嫌疑!”
    上官云湘拍着桌子,一改往昔儒雅之风,大发了一阵雷霆之怒,把高自云骂个狗血喷头。
    高自云小心而委屈地说道:上官将军请明察,学生跟共产党有毁家杀亲的不共戴天之仇,我怎么会亲共呢?学生没别的想法,我就是想上前线去抗日杀敌。
    上官云湘威严地说:说你有亲共嫌疑,不过是我恨铁不成钢的气话。我也想去抗日!我也想上前线杀敌,可都去抗日,这剿共的事谁去做?你想抗日,难道我不想抗日?别人就不想抗日吗?高自云,你真令我失望啊。这么长时间了,你不但没有消灭红军主力,连红军留下的散兵游勇你也没能消灭!在你负责的有些地方,连早已经被消灭的什么苏维埃政权,现在都死灰复燃了!天无二日,共产党私立政权,就是国家的敌人!难道你连这个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你究竟在那里做了些什么?我问你,你为党国有过哪些作为?
    上官云湘是一脸的愠怒和不满。
    高自云委屈地说:自云知过。只是我们旅绝大部分的兵力,都抽调到抗日前线了。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团的兵力,如果跟红军硬拼,有点力不从心。
    上官云湘不信任地说:是力不从心吗?你是心不从力吧?谁叫你去硬拼了?你招募新兵了吗?你扩大了多少人马?难道没给你招兵的经费?我问你,共产党为什么就能招到人?
    说完,上官云湘狠狠盯一眼高自云。
    高自云无言以对,尴尬地沉默着。
    是的,他承认在这个问题上,共产党棋高一着。
    高自云认为这并不是钱不钱的事,共产党也没给那些参加红军的人钱,但就有那么多人愿意给共产党卖命!高自云非常清楚,共产党用得是为穷人打天下的口号,打的是自由民主的旗帜,提出的是建立多党联合政府的宪政方案。这些,当然能换取人心。而国民党一党独大的专制行为,的确难以令其他党派与民众信服。共产党能招到兵员,是民心所向。国民政府威信不高,不是自己的过失。
    当然,这话他高自云不敢在上官云湘面前说出来,只好尴尬地沉默着。
    上官云湘没理会高自云的尴尬,他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茶几,魏师长部下的那位吴子仁走了进来。
    高自云看见吴子仁,向吴子仁点点头,不明白上官云湘叫吴子仁和自己见面的用意。
    上官云湘向高自云介绍说:这位是魏师长的智囊吴子仁,我现在把他调给你,让他做你的帮手。
    高自云连忙与吴子仁握手,说:欢迎子仁兄!
    高自云心里不免有点酸酸。
    上官云湘威严而真挚地说:希望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共事,能精诚团结,为国分忧。你们一定要在大别山有所作为,坚决消灭盘居在那里的共匪。
    高自云、吴子仁一起立正,说:是。
    上官云湘又关心地问:听说你们认识?
    高自云坦然说:是,吴仁兄曾经援手搭救过我的家嫂。
    吴子仁连忙说:“那里,那里谈得上‘搭救’二字,高旅长言重了。上官将军,那只不过是碰巧的事。见义勇为,是我们军人的良心与责任。”
    上官云湘也不再细问,他谨慎叮嘱说:“哦,你们是故交那就更好,更要精诚团结。”
    高自云、吴子仁一起说:“是。”
    上官云湘: “你们两人这次进山后,要积极进剿、主动勘乱。如今国家内忧外患,内忧者,就是共党作乱,外患,就是日寇侵略。安内是为了攘外,你们去‘剿匪’,也是你们对前方抗日将士的支持,也是在为抗日尽心尽力。”
    高自云、吴子仁:是。
    上官云湘郑重说道:“你们这次‘清剿’,非同以往。决不能叫共产党红军乘我们全力抗战之机,东山再起!若是你们再举棋不定,贻误战机,我将从严处置!”
    高自云、吴子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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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楼主| 发表于 2015-5-3 17:47: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5-3 17:53 编辑

(二十三)郭主任阴险毒辣    陈政委软弱无能
    这天上午,汤家汇小街两边,站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这些人都在兴致勃勃地观看红军战士舞狮子。
陈浩明和苏干事也在人群中。
    锣鼓声中,陈浩明一面看,一面吸着旱烟,不时被舞狮人的技穷窘态,逗得哈哈大笑。
    苏干事对陈浩明说:“政委,下场露一手啊。”
    陈浩明笑着点点头,将烟袋交给苏干事,走下场。他挥手叫停,替换下一个舞狮子头的战士,舞了起来。
    这一下,狮子舞顿时出 。只见舞狮摇头摆尾,翻滚跳跃,神气活现。陈浩明精湛的舞技,赢得阵阵喝 和掌声。
    一个特务连战士匆忙跻进人群,找到苏干事,问:“苏干事,听说陈政委和你在一起,他人呢?”
    苏干事说:“政委在舞狮子呢。什么事?”
    战士对苏干事说,郭主任请陈政委到笔架山去一下。
    苏干事问什么时候去,战士说现在。问什么事,战士摇摇头说不知道。
    苏干事说:“等政委舞狮子下场,我立刻跟他说。”
    战士点点头,走了。


    下午,陈浩明来到笔架山农校郭亮住处。
    郭亮坐在用木板自制的简易小方桌旁边看文件,陈浩明推开门,走进来。
    他见到郭亮后,小心地问:“郭主任,你找我?”
    郭亮站起身:“陈政委,坐吧。”
    说完,郭亮警惕地走出门,看一下四周,进来关上门。
    陈浩明在桌边的小板凳上坐下,不明白郭亮为何如此谨慎。
    郭亮在陈浩明对面坐下,说:“陈浩明同志,告诉你一个机密的好消息。”
    陈浩明不明就里:“什么好消息?”
    郭亮小声而坚定地说:“上级肃反委员会和中央保卫局决定,要我们立即处决反革命分子罗青山!”
    陈浩明闻言,大惊失色。他喃喃地惊问:“啊!处决罗青山?处决他?杀、杀他?”
    鄂豫皖三省边区军事联席会议后,郭亮便决心要置罗青山于死地。他清楚地看到,假如罗青山不在军事联席会议否决自己提出的打商城的建议,别人就是有异议,也不会出头反对。罗青山在红军中有极高的威信,有他在,自己很难一呼百应。罗青山从来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是唯一敢跟自己较劲,能跟自己抗衡的人。罗青山不除,自己休想在先锋团为所欲为。因此,他向上一级肃反领导提出处决“反革命”罗青山的建议。而上一级抓肃反的领导,只恨杀得“反革命”少,郭亮的建议立即就被批准。
    郭亮威严地点点头:“是的。”
    陈浩明似是自语:“哦,想不到,想不到。”
    郭亮严厉地问:“怎么?有什么想法吗?”
    陈浩明惊慌失措地坦言:“是,是……是的。想不到上级会处死罗青山。”
    陈浩明不知道怎么说好,直吓得身上直冒冷汗。
    郭亮的一双眼睛象利剑一样逼视着陈浩明,威严地说:“陈浩明同志,现在,上级对肃反工作抓得很紧,多次下文,要求我们对肃反工作必须采取革命的手段,无情镇压红军内部的反革命分子。”
    陈浩明“啊”了一声。
    郭亮大手一挥:“为了保卫党的安全与纯洁,对于反党分子罗青山,就必须坚决镇压!”
    说完,郭亮拿出几份肃反委员会的文件,递给陈浩明。
    陈浩明唯唯诺诺半天:“我们有、有罗青山是反、反革命的证、证据吗?”
    郭亮:“当然有。罗青山在当土匪前就身负血债,杀过人。他是反革命分子高自清死党,在高自清被清除镇压后,罗青山公然为高自清鸣冤叫屈,说他和高自清都是‘把头吊在裤带上干革命,怎么会反革命’,公开为高自清翻案。还咬牙切齿说‘老子也会杀人’,公然向党示威。”
    陈浩明一面听,一面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文件,觉得这些理由根本不能说服人。
    郭亮问:“陈浩明同志,请问,这些是不是事实?是不是证据?”
    陈浩明无可奈何地轻轻说:“是。”
    郭亮冷冷说:“他长期把持先锋团大权,把你这个党委书记当成摆设,将我们这支革命部队视为他的私人武装。陈浩明同志,上级肃反委员会认为,红军内部有个反革命集团,这个反革命集团的头目,就是高自清和罗青山。高自清虽然已经被解决,但罗青山还没解决,要坚决消。因为罗青山不仅是反革命,而且是我们共产党的心腹大患。”
    陈浩明担忧地说:“啊!这件事情,还是谨慎点好啊。”
    郭亮问:“你担心什么?”
    陈浩明犹豫不决地说:“罗青山在部队里,很有威信。从他将青山寨的杆子改成农民自卫队,到参加暴动成立红军,指挥过很多战斗。只怕说罗青山是反革命,很多人会不相信啊。”
    郭亮把手一摆,说:“他那不是威信,恰恰证明他的个人势力已经凌驾在党组织之上,证明他已经将先锋团变成了他自己的独立王国。”
    陈浩明忧虑重重地说:“罗青山和高自清不同,他在先锋团有一帮铁杆的拜把子弟兄,他们和罗青山一起出生入死,有很深的感情。这些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又极讲义气的江湖好汉,弄不好就会出大乱子!”
    郭亮接过陈浩明的话,站起身。他严肃的盯着陈浩明,说:“正因为如此,现在不剪除罗青山,将来他就是党和革命的心腹大患,所以组织上才下决心要坚决处决他!”
    陈浩明忧心忡忡地说:“这件事情,要慎之又慎才好。”
    郭亮威严地说:“陈浩明同志,这并不是我个人的意见,这是上级肃反委员会领导给我们的指示,是上级党组织的命令。”
    陈浩明对郭亮的话似信非信,他唯唯诺诺地说出真心话:“可是,可是,在前些天的军事联席会议上,不是还有人说,现在重新组建独立师,还说要委派罗青山代理独立师师长职务吗?这,这怎么又要杀他?”
    郭亮说:“那是上级深谋远虑,为了稳住罗青山用的策略。”
    郭亮在这里玩了个偷梁换柱的把戏,将军事机关与肃反工作委员会混为一谈,都说成是“上级”,以此来震慑威逼陈浩明。而实际上,军事机关根本不知道,也无权过问肃反委员会的任何事情。
    陈浩明最终相信了郭亮的话,本能地,他也不敢不相信郭亮的话。因为他自信,即使郭亮对罗青山再有成见,在这件重大的事情上,他也不敢玩弄花招,来借刀杀人。
    郭亮说:“上级考虑不能打草惊蛇,如果节外生枝,引起他变,就不好了。”
    陈浩明无可奈何地说:“郭主任,但这事做起来,有一定困难和危险啊!弄不好,就会引起骚乱。”
    郭亮见陈浩明已经屈服,放下了心:“是的,我知道。这也恰恰说明,罗青山的存在, 刻刻对我们共产党都是威胁!”
    陈浩明方寸已乱:“不好办啊。”
    郭亮明确地指示说:“陈政委,这么办。你先把处决罗青山的行动方案,详细安排一下。安排好以后,我们再慎重研究。”
    陈浩明没想到郭亮竟然要自己来做这件事,他既害怕又不愿意,于是推辞说:“这,这件事最好是由保卫部门,或者是你们抓肃反的同志来执行,我可以协助你们。”
    郭亮以近似威胁的口吻说:“不,这件事情必须要团党委和我们肃反委员会共同完成。由你来全权指挥,我们肃反委员会具体执行。”
    陈浩明手足无措:“这,这……”
    郭亮毫不客气地问:“怎么?怕?”
    陈浩明当然怕,只是不敢说出来:“不,不,不是,是有点棘手。”
    郭亮说:“你把行动方案考虑周详点,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还能比我们党的威信还要高?”
    陈浩明说:“我没思想准备,也没这方面经验。”
    郭亮一面给陈浩明壮胆,一面给他出主意:“你拿方案,特务连具体执行,我监督。当然,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对罗青山还不能公开处理,只能秘密处决。为了不给部队带来什么混乱骚动,他最好是意外死亡。”
    陈浩明茫然说:“我想想,我想想。”
    郭亮不容置疑地说:“你可以想细致一些。上级指示我们,要秘密,安全地解决罗青山!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情况,防止事后出现混乱,影响部队的思想情绪,上级领导要求我们在解决罗青山问题以后,要做好善后处理和战士们的思想工作。”
    陈浩明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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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7 10:12:5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5-7 10:16 编辑

    傍晚。
    李家大湾村庄前潺潺流水的清溪,在夕阳下闪闪发光。沐浴在阳光下的树木和村庄房舍,安宁祥和。
    高自云和许副官在古银杏树下漫步谈心。
    许副官提醒说:“旅长,叫吴子仁来当副旅长,上官将军这样的人事安排,名义上是加强、重视我们,实际是带有监督和分权意味啊。”
    高自云沮丧地说:“是,我感到,我已经不被上官将军信任。”
    许副官提议说:“旅长,要不我们在红军薄弱的地方出击一下,做做样子也好对上交代。”
    高自云摇摇头:“不,已经如此,何必如此。我估计,出击红军的军事行动,吴子仁很快就会提出来。等他提出方案,我再定。”
    许副官“哦”了一下。
    高自云分析说:“他新来乍到,一定耐不住寂寞,会表现一下。我要是提出来,他会以为是做样子给他看,会认为我心虚。”
    许副官点头:“嗯,有道理。”
    高自云说:“他要提出打,我就打。能打胜仗当然是好事,要是吃了败仗,这也是他提的方案,他要负责。”
    许副官十分佩服:“是,旅长高见。”

    同样的傍晚,笔架山农校小河边,刘志强和几个战士在河边嘻嘻哈哈洗衣服。
    一个战士说:“刘排长,唱个歌我们听听啊。”
    刘志强笑笑,边洗衣服边唱起当地的民间小调:“单身汉,真舒坦,一斤肉,过肥年。一人有饭全家饱,我没有婆娘耳根闲——”
    战士们乐了,跟着一齐唱道:“赛过那活神仙啊,赛过那活神仙……”
    郭亮来到河边,闻声一笑,喊道:“刘排长,你来一下。”
    刘志强一吐舌头,将衣服交给身边战士,向郭亮走去。
    郭亮带着刘志强漫步在河边路上。
    来到无人处,郭亮说:“刘排长,过两天有个重要重大的机密任务,要交给你完成。”
    刘志强说:“行,是什么任务?”
    郭亮威严地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自己知道,有这个思想准备就行了。”
    刘志强点点头:“是。”
    郭亮意味深长地说:“这个任务完成以后,你刘排长就是特务连的连支书了。”
    刘志强一听,心中大喜,知道这是暗示要提拔自己当连支书。他连忙表态说:“郭主任,我一定完成任务。”
    郭亮交代说:“这件事情,是党的机密,你对谁都不能说。”
    刘志强说:“是!”
    郭亮打算叫孙二牛具体执行暗杀罗青山,但他担心万一驾驭不住孙二牛,因此就以此来笼络刘志强。

    清晨,汤家汇镇外一农家稻场上,葛苦瓜和韩和尚带着新兵在操练列队。
    罗青山和黄百果坐在稻场旁边的地上察看。
    罗青山说:“这些天,招募新兵的工作开展得很顺利,部队增员不少。”
    黄百果说:“是啊,但这些新兵对军事知识和战斗技巧一无所知,急需加强训练。”
    罗青山点点头,说:“是,这两天陈政委在忙扩编会议的一些事情,团里许多事情,你这个副团长就多辛苦点。要多安排一些有战斗经验的老兵,来教这些新兵。”
    黄百果说:“这没问题,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青山,你想过没有,上级安排重建独立师的扩编会议,在我们团召开,这种安排,有没有想让你担任师长的意思?”
    罗青山说:“不知道,但有这个可能。你有什么想法吗?”
    黄百果说:“是啊。你要是走了,谁来当团长我都没意见。但要是上级安排郭亮来当这个团长,我就要求调离。”
    罗青山笑道:“你能舍得离开你亲手创建的先锋团?团里许多战士,都是你在青山寨的老人马,你能舍得离开他们?”
    黄百果认真说:“如果是这个人来当团长,我就舍得离开。”
    罗青山严肃地说:“老弟,我们现在都是共产党党员,现在的先锋团,是有组织性、纪律性的革命队伍,不是当年青山寨绿林好汉的人马了,我们要服从上级命令,听从上级安排,不能再意气用事了啊。”
    黄百果说:“郭亮这个人没人味,我实在没法跟他在一起共事。”
    罗青山说:“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如果我真要离开先锋团,上级要是征求我个人意见的话,我会推荐你当团长。但上级要是安排别人当团长,即使是安排你说的这个人,你也不能闹情绪。同志,我们要顾全革命大局。”
    黄百果说:“我可没这个觉悟,到时候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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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
 楼主| 发表于 2015-5-8 16:03:0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5-8 16:08 编辑

(二十四章)被胁迫滑头帮凶    遭威胁好汉无奈
    笔架山农校郭亮的住处外面,这些天增设了岗哨,刘志强不时前来查岗。
郭亮和陈浩明面对面坐在小方桌旁边,郭亮严厉地逼问陈浩明:“陈政委,处决罗青山的具体方案,你想好没有。”
    陈浩明坦言:“没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的确缺没有这个能力。这件事最好还是你们肃反委员会办,我保证好好配合执行。”
    郭亮断然说:“不,这件事情必须要团党委和我们肃反委员会共同联合完成,这是原则,也是上级肃反委员会的命令。你必须亲自全权指挥,当然,我们肃反委员会会主动积极配合你。”
    陈浩明无可奈何地说:“可我心里一点数、一点底也没有。”
郭亮给陈浩明壮胆说:“陈浩明同志,你不要怕,也不要着急。你是全权指挥,不是具体处决罗青山的直接指挥。”
    陈浩明稍微减少点恐惧:“哦,谁是直接指挥?”
    郭亮告诉陈浩明,具体事项由孙二牛是直接指挥。
    陈浩明有些意外,问:“孙二牛?孙连长?”
    郭亮说:“对。孙二牛勇猛善战,胆量过人。他忠于职守,又能关心部下,在特务连里威信很高。特务连的人,个个都是在枪林弹雨里滚爬磨练出来的好汉,而孙二牛在他们面前说话,是令出如山。这次处决罗青山的重要机密行动,他是最好的人选。”
    陈浩明茫然机械地点点头:“嗯。”
    郭亮如数家珍地说:“更重要的,整个特务连没一个人是罗青山旧部,他们个个都是我亲自挑选的。这些人在政治思想、家庭成分以及社会关系上,都经过我们肃反委员会严格的审查和考核。因此对这次秘密处决罗青山的行动,他们任何人都不会走漏风声。”
    陈浩明问:“你和孙连长谈过这件事情了吗?”
    郭亮说:“没有。我两人的意见统一了,就一起找孙二牛谈话。第一,表示郑重。第二,证明这个重大行动是组织决定,并没有什么个人恩怨在里面。”
    陈浩明担忧地说:“孙二牛本人和罗团长是没有任何关系,但他脾气犟,不一定服从命令,这是有前例的。”
    郭亮说:“孙二牛组织观念强,能服从命令听指挥。至于以前他企图私放高自清的事情,一是年轻幼稚,二是意气用事,他那是也不是党员。再说,这件事情就是攥在我们手里、是我们能降得住他孙二牛的把柄。他这次要是敢违抗命令,哼,那就对他老账新账一起算,连他一起处决。”
    郭亮说得轻松而坚决,陈浩明只吓得浑身直冒冷汗。

    施春兰和张四姐住在汤家汇镇东南的一间瓦屋里,施春兰胳膊上跨个竹篮走过来。
    竹篮里装的是她洗好的衣服,她来到门前树上栓的晾衣绳下,从篮子里拿出布手巾,将晒衣绳擦干净,晾晒好衣服,走进屋。
    房间里有两张小竹床,一张方桌,两个条凳。门边有口小锅灶。旁边还有一口水缸、一个木盆和一个木制简易的洗脸架。
    整个房间简单、清苦、整洁。
    张四姐的床头边,靠着一杆长枪。
    张四姐坐在桌边的条凳上,在聚精会神纳鞋底。
    施春兰走进来,将竹篮挂在墙上的木钩上,然后在洗脸架的镜子上照了照,走到张四姐斜对面坐下。
    张四姐说:“姐,你受累了。我的衣服还让你洗,谢谢。”
    施春兰笑道:“嘿,我洗衣服,顺便将你要洗衣服洗一下,还要谢谢?你又不是没给我洗过衣服,怎么跟我也客气起来了?”
    张四姐憨厚地笑笑。
    施春兰笑着问:“罗团长的鞋样,是你按他的鞋量的?还是你照他的脚量的?”
    张四姐笑道:“是按他的鞋子量的,我还不会按脚量鞋样子呢。”
    施春兰对张四姐笑笑:“四姐,这次重新组建独立师,我估计罗青山会担任更重要的职务。”
    张四姐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施春兰说:“当然有关系,他是你未婚夫呀。”
    张四姐不屑地说:“那也没关系。”
    施春兰惊讶地问:“你说你跟罗青山没关系?”
    张四姐解释说:“不是。我是说我跟他的职务没关系。”
    施春兰笑笑,说:“噢,吓我一跳。罗青山要是当了师长,你张四姐就是师长太太啦。哈哈!”
    张四姐认真地说:“姐,说实话,他罗青山当团长也罢,当战士也罢,回家种田也罢,对我都一样。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混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他,他到哪我都跟着他。”
    施春兰开心地笑起来:“这就对了。”

    这天,郭亮和陈浩明面对面坐在小方桌旁边,他俩在等孙二牛。
    不一会,孙二牛走进来:“郭主任,陈政委,你们找我?”
    郭亮起身关门,然后对孙二牛说:“孙连长,你坐。”
    孙二牛坐下。
    郭亮严肃地说:“孙连长,我和陈政委找你来,是代表党组织通知你,先锋团团长罗青山,是暗藏在革命队伍里的反党、反革命分子。”
    孙二牛吃惊地说:“不会吧?罗团长怎么会是反党、反革命分子呢?”
    郭亮严厉地说:“孙二牛同志,请你不要怀疑上级组织。罗青山是反党、反革命分子,组织上掌握有大量证据。”
    孙二牛不解地问:“他团长当的好好的,干什么还要反党、反革命?”
    郭亮说:“因为我们是革命武装,是在党的领导下为人民群众干革命,打江山的革命队伍。而他罗青山,是一心一意要自己当军阀。这就是说,他心里早就想叛变革命了,他的本质,就是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
    孙二牛心里解不开这个疙瘩,他执拗地问:“可他后来参加革命了啊?而且一直干得很好啊?”
    郭亮不耐烦地说:“同志,那是表面现象。他是利用革命来扩大自己的个人武装势力,他有一个秘密的反革命组织!孙二牛同志,你难道不相信党组织?”
    孙二牛说:“我不是不相信党组织,我是不太明白你说的这些事情。”
    郭亮威严地用手指点了一下桌面,皱着眉头说:“孙二牛同志,你什么都好,就是政治上不够敏感,阶级斗争的观念也比较模糊。现在你不明白的事情,以后你会明白的,先执行命令。”
    孙二牛不解地问:“执行什么命令?”
    郭亮冷冷地说:“秘密处决罗青山。”
    孙二牛大吃一惊:“啊!处决罗青山?”
    郭亮说:“对,你秘密准备几个可靠的人手,行动方案由陈政委负责,具体行动你孙二牛负责。”
    孙二牛犹豫了一下,想了想,立即决定不能做这件事。
    他对郭亮和陈浩明说:“郭主任,陈政委,你们还是安排别人执行这个任务吧。”
    郭亮严肃地问:“嗯?怎么了?”
    孙二牛倔强地说:“没怎么,我保证严守机密,但我不想做这样的事情。”
    郭亮十分恼火,决定把杀手锏亮出来。他冷笑两声,严厉地说:“孙二牛同志,对党组织交给你的任务,你是想做才做,不想做就不做吗?嗯?”
    孙二牛无言以对。
    郭亮恼怒地说:“孙二牛,孙连长,我警告你!上次处决高自清,你就有纵敌逃走的重大政治立场问题!你知道那是什么性质吗?那就是你对革命的背叛,是通敌!”
    孙二牛翻翻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郭亮继续威胁说:“可组织上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处分你,还一直提拔你、重用你。为什么呢?因为党组织相信,你是一时胡涂,可以从宽处理。但你对组织上怎么来解释这件事?你能说得明白吗?同志,现在把处决罗青山的这个任务交给你,就是党组织给你将功折罪的机会,同时也是对你进行一次考验和检验。通过处决罗青山,才能证明你当初私放高自清,是有意通敌,还是无意犯错!孙二牛同志,你明白吗?”
    孙二牛被郭亮逼的进退两难,不知道何去何从。
    郭亮见孙二牛半天还是不吭声,心里甚为恼恨,他威吓地说:“我们干革命,是靠自愿与革命觉悟来干的,我们不能强迫一个人去革命,是不是?好吧,执行不执行你表个态度吧。”
    孙二牛不知道如何是好,心里一片茫然。
    郭亮轻轻一拍桌子,面带杀气说:“好了,孙二牛,你要是不愿意执行党的命令,你可以走了。离了张屠户,我们照样不吃带毛猪,哼,我可以安排别人来执行这个任务。”
    说完,郭亮转过身,不愿意再看孙二牛。
    孙二牛明白,郭亮这就是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了,不答应执行这个任务,自己必死无疑。
    他无奈地说:“好吧,我服从上级命令。”
    郭亮说:“这就好,组织上安排刘志强给你当助手。”
    孙二牛无路可走,别无选择,只能无可奈何地服从,只能无条件去执行郭亮的命令,去执行党组织的命令。
    郭亮交代说:“陈政委,你和孙连长、刘排长在一起,先研究出一个具体可行的实施方案。注意,为了防止部队因罗青山死亡而发生骚乱,他必须死于意外事故。方案想好后,立即向我汇报。”
    孙二牛无奈点点头。
    陈浩明始终没说话。
    郭亮站起来,说:“对这次上级交给我们的这个重大任务,我宣布几条铁的纪律。一是要绝对保密,二是要坚决完成任务。谁要是违背了,立即军法处置,决不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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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11 09:51:0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5-11 09:53 编辑

    旁晚,陈浩明带着孙二牛、刘志强与四个战士,走在笔架山下山的路上。
    他们是在勘察地形,在实施暗杀罗青山的具体方案。
    来到绝命岩,他们停了下来。
    绝命岩是笔架山下山的必经之地,此处的山路九曲三弯,上面是陡壁,下面是几十丈深的悬崖,是搞暗杀的理想所在。
    陈浩明严肃地说:同志们,这次命令你们几个人,来执行这个特殊的重要任务,是党对你们的信任。上级指示我们说,罗青山是隐藏的反革命,对我们党和我们红军,具有极大的威胁与危害。因此,上级决定把他绳之以法。考虑到此人一直身居要职,党羽亲信众多。为了不引起部队混乱,我们要秘密执行。大家明白吗?
    刘志强和四个战士点点头,表示明白。
    孙二牛呆呆站在旁边。
    陈浩明说:好,现在由孙连长布置你们的具体任务。
    孙二牛只好违心地按照郭亮与陈浩明的安排,具体向四个战士布置任务。
    他木然地说:“你们两人埋伏在前面,主要是对付小石头和施春兰,记住,他们一个是孩子,一个是女人,不要伤害他们。你们两人和刘排长埋伏在后面,等罗青山走到我跟前,跟我说话时,刘排长和你们俩人一齐动手,动作要快。任务完成后,把他的尸体推下山崖。”
    孙二牛参加红军后,从战士、班长、排长到担任特务连连长,都是郭亮亲自提拔的,但孙二牛心里并不喜欢郭亮。孙二牛与罗青山也从来没有过什么私交,但他欣赏、敬重罗青山坦荡的为人与实干的作风。
    现在,既然组织领导说他罗青山是反革命,那也许就是他罗青山隐藏得太深了,自己的觉悟低,识别不出来。孙二牛是宁愿相信领导说的是真的,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感觉。孙二牛知道这样想有点自欺欺人,但罗青山若是坏人,他良心上好过些。
    孙二牛见到肃反杀人的事情已经太多,他麻木地向战士们布置了具体的行动计划,下决心自己绝不动手。
    他心底里在向罗青山呼喊:罗团长,这不是我干的!
    孙二牛说完后,陈浩明又进一步强调:“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现在我宣布几条铁的纪律。一是要绝对保密,二是要坚决完成任务,谁要是违背了,立即军法处置,决不宽容!”
众人严肃地点点头。

    当天夜晚,在笔架山农校郭亮住处。松明灯下,郭亮在与刘志强坐在小桌子旁边密谈。
    郭亮说:“行动计划很周密,也很扎实。但我对孙连长不太放心,你要安排人将他盯紧点,防止他私下走漏风声。”
    刘志强说:“郭主任放心,有人秘密盯着他。另外,为了保证行动万无一失,我和孙连长也都定下纪律了,从今天晚上到明天晚上,特务连的人,任何人都不准下山。道路上,设有三道把守关口。只准上山,不准下山。”
    郭亮点点头:“嗯,这个安排不错。”
    刘志强和孙二牛是一个村的,也是一起参军的,他虽然庆幸郭亮信任自己,也为孙二牛被郭亮怀疑感到委屈,他对郭亮说:“郭组长,孙连长这人是个直肠子,不是那种口是心非的人。”
    郭亮叹道:“唉,人心难测呀。”
    刘志强说:“孙连长跟我说了,也不想承担这个任务,是很佩服罗团长。因为这个任务是上级党组织的命令,他只能服从。”
    郭亮注意地问:“哦,他还说了些什么?”
    刘志强说:“他跟我说,这次他只动嘴,不动手。”
    郭亮问:“哦,为什么?”
    刘志强说:“他说动嘴指挥,是要完成党的任务,不动手,是他对罗青山他自己实在下不了手。他还跟我说,他很希望罗青山是个大反革命。”
    郭亮点点头,担忧地问:“噢,他孙二牛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刘志强说:“不会。我了解他,他这个人说话算话,不会明里一套,暗里一套搞计谋。他虽然性子直,但不笨。他要是想搞什么鬼花样,就不会在我面前暴露他的这种很危险的想法。”
    郭亮点点头:“嗯,有道理。”
    刘志强说:“郭主任,他有点想法也很正常。”
    郭亮说:“是啊,我抓着他的把柄,他不能不干。”
    刘志强说:“是。他也不愿意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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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13 17:36:3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5-13 17:38 编辑

    下晌午时分,汤家汇镇外临时练兵场上,又传来士兵操练的口令声。
    “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每天,罗青山都要带着新兵,在这里操练列队、瞄准、击发和刺杀。
    这些天,招募新兵的工作开展得很顺利,部队增员不少。这些新兵对军事知识和战斗技巧一无所知,急需加强训练。
    罗青山安排一些有战斗经验的老兵来教这些新兵,他自己也经常亲自和新兵们在一起操练,他已经习惯与战士们打成一片。
    在训练时,他不时走进队列,纠正新兵中个别人不规范的动作。向他们示范格斗和刺杀的动作要领。
    远远地,罗青山看见陈浩明走过来,于是就走出列,迎了上去。
    罗青山含笑问道:老陈,你今天不是要去笔架山去吗?怎么到现在还没走?
    罗青山知道陈浩明这几天每天都要到笔架山安排扩编、组建红独立师会议的接待工作,见他到现在还没去,十分奇怪。
    陈浩明说:“老罗啊,会议的接待工作,基本上搞好了。大家住的、吃的、开会的地点,都准备好了。今天我们俩都得去,要请你检查一下会议接待工作,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罗青山说:“看你说的,你办事我还不放心吗?我还能检查你的工作吗?你一人去吧,我就不去了。”
    陈浩明说:“哎,你一定要去,你想当甩手大老板可不行。”
    罗青山笑道:“好吧,好吧,那我就陪你去一趟。”
    说完罗青山大声对稻场上操练新兵的葛苦瓜说:“葛营长,我上笔架山了,这边的事情交给你了。”
    葛苦瓜大声应道:“是!”
    罗青山和陈浩明在路上边走边谈。
    陈浩明:“老罗,郭亮同志要我们喊上施春兰同志,一起去。”
    “哦?叫她也去?”罗青山感到奇怪。没好气地问:“施春兰自从归队,直到现在也没给人家明确工作职务,要她去做什么?”
    陈浩明说:是啊,施营长回来这样长时间了,她的工作问题一直也没明确。听郭亮同志说,这次部队扩编前,上级明确了施春兰同志的工作。这样,部队扩编时跟兄弟部队的同志们也好说话。
    “好啊,早就该给人家一个说法了嘛。要不是她拿钱出来,给我们解决了过冬的衣服,还不知这会儿我们会是啥样呢?人家拿钱出来的时候可二话没说,什么条件也没提,多好的同志啊!罗青山止不住心里的高兴,急切地问:上级党组织准备叫她干啥?是恢复她的原职?还是给她安排新的工作?
    “我们边走边谈吧。”陈浩明笑起来,说:“我看你比她本人还急嘛?据说是叫她负责团政治部工作。”
    罗青山高兴地说:“这个安排也不错,她不会有意见。”
    陈浩明:“郭亮同志意见,是任命她为团政治部副主任。这次要她去,就是征求她本人意见。她要是对这个工作没意见,马上在会上宣布。”
    “真婆婆妈妈的,干吗还要带个字啊?罗青山不满地说。
    陈浩明说:“其实就是正职,反正也没正主任,只不过是名义上的事。我相信,春兰同志是不会计较的。”
    罗青山说:她当然不会计较,是我觉得这个安排太小气。她是从来不跟组织上讨价还价的,组织观念特别强,比我的觉悟高。
    陈浩明笑道:哈哈,怎么谦虚起来了?其实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好同志,你就是讲话不注意影响,只图痛快。我还不了解你?老罗,马上就要当师长了,你说话还是要注意一点才好。
    陈浩明言不由衷地说。
    所有这些好消息,都是为了麻痹罗青山,而且编排得十分很高明。
    罗青山真挚地说:是,是,老陈,说实话,我没考虑过我当师长的事情,但我接受你的批评。
    陈浩明心底里为罗青山感到可惜,为他的忠诚爽直感到可怜。
    陈浩明按照郭亮吩咐的话,说道:罗团长,郭主任说下午开完会,他晚上要请你和施春兰吃饭,还说要跟你较较酒量呢。
    “哈哈!喝酒他哪样是我的对手?嘿,他就会耍赖。
    罗青山开心地大笑起来。
    陈浩明心里则在想:老罗啊,你已经死到临头啦!我没办法,我是被逼的,你要原谅我啊!
    陈浩明为罗青山感到悲哀,对险象环生生死莫测的前途,他自己也感到一阵阵的恐惧和寒心。
    罗青山和陈浩明两人一边说,一边转回镇子,喊上施春兰和小石头一起去上笔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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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16 23:02:1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5-16 23:06 编辑

(二十五)搞暗杀奸佞逞凶    被暗算英雄饮恨    

    施春兰听说组织上要任命她为团政治部副主任时,一种感恩的激动顿时油然涌上心头,沉闷已久的心,立刻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当陈浩明特别向施春兰说明,虽然是副主任,但团政治部没正主任,也没别的副主任,实际上政治部就是她施春兰当家时,施春兰当即表态说:“陈政委,看你说的,我还能跟组织上讨价还价吗?组织上信任我,我很感激,我一定会努力学习,努力工作。”
    施春兰归队后,虽然组织上没再提审查她的事情,但长期不给她分配工作,把她闲置在一旁,说明组织上对她并不信任。施春兰固然大度,内心委屈还是有的,她只是不愿意说出来。
    她也并非在乎这个团政治部副主任这个职务,而是感激党对自己的信任。一个长时间被组织上误解、冷落的人,一旦被组织上信任,被委以重任,感恩之心自然就会油然而生。
    先锋团负责的扩编会议筹备工作,其实只就是搞好接待,安排与会人员的吃住、洗澡,以及开大会和小组讨论的地点。这些事情,陈浩明都已经安排停当。
    罗青山和施春兰在郭亮、陈浩明陪同下,在笔架山农校转了一圈,看了看会场和住宿的房间,他只能对陈浩明和郭亮道声辛苦,表示赞赏。
    施春兰和小石头说不上话,只能跟在后面转。
    眼看天色渐暗,陈浩明借故先走了。罗青山、施春兰和小石头也坚持要下山,但经不住郭亮再三挽留。
    郭亮则坚持要罗青山、施春兰和小石头留下吃饭。他在自己简陋的住处,热情地招待他们三人,请他们吃晚饭。
    施春兰内心是绝对不愿意在郭亮这里吃饭。
    施春兰很清楚,高自清的被害,虽然上级党组织有一定的责任,但他们是受了蒙蔽,直接的始作俑者是郭亮。
    笔架山农校是施春兰和高自清开辟革命工作的大本营,在这里,施春兰留下了太多的记忆。这些挥之不去的记忆,桩桩件件,每一件都使施春兰伤情。这里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砖一石,施春兰都太熟悉,都曾留下过她和高自清的身影。看见这些熟悉的景色,以前和高自清在一起的景象自然就出现在脑际,引起她种种回忆。这些会议,加剧她内心的痛苦。
    触景生情。时易事变,人亡物在,施春兰柔肠寸断。要在这里跟郭亮在一起吃饭,施春兰实在觉得恶心,觉得对自己的人格也是一种贬低。
    因而她再三坚持要下山回去吃饭。
    但郭亮借口说施春兰长期没有参与领导工作,到团政治部就是新单位新工作,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布置交代。这样一来,施春兰无法拒绝,只得勉为其难地留下了。
    小石头也不愿意在这里吃饭,他对郭亮一直没好感,但罗青山留下了,他这个当警卫员的也只得留下。
    其实罗青山是最讨厌郭亮的。
    但罗青山今天愿意向郭亮表示友好,一来是整个革命形势局面好,重建红独立师基本已成定局,很鼓舞人心。二来施春兰在解除审查后,上级长期没安排她的工作,罗青山非常不满。现在落实了她的工作,说明上级还是信任施春兰的,罗青山心里高兴。三是上次在军事联席会议上,郭亮提出打商城的建议被否决后,他并没有什么情绪。有问题摆开谈,吵架都可以,但一成决议,就必须坚决执行。郭亮能有这个修养,罗青山很欣赏。
    因此,罗青山这次愿意跟郭亮在一起吃饭、喝酒。他也希望郭亮从今以后,能近点人情,少点疑心,不要老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要说什么邪不压正,好人,永远斗不过坏人。
    因为坏人既有防人之心,也有害人之心。一般好人是既无害人之心,也无防人之心。好人中的聪明人可能有防人之心,但这种很天真,往往是那种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意的防备,对方若是太坏,好人必然无法防备。对方的阴毒与残忍超乎好人想象的时候,好人绝对不是坏人的对手。
    天色暗了下来,郭亮的屋子里,松明高照。
    郭亮为了请他们吃饭,令人弄来一张大方卓和四个板凳。罗青山、施春兰、小石头和郭亮四人,一人一方。众人坐好后,一个名叫老犟头老战士,为他们端上六大碗香喷喷的菜肴。
    郭亮从墙角里抱出一个酒坛子,自豪地对罗青山说:“罗团长,这坛酒,还是我在瓦屋基铁瓦寺山门下面地窖里发现的。酒坛上面有泥封,封口上面盖的有印。印上面的字是咸丰二年!也就是说,我们今天喝的酒,是咸丰二年的老酒!”
    罗青山和施春兰听后,惊奇地直咋舌。
    小石头问:说得这么玄乎,这咸丰二年到底是哪年啊?
    郭亮说:嘿嘿,我也不知道咸丰二年是哪年?老罗也一定不知道,反正是清朝的陈酒。施营长,你知道咸丰二年是哪年吗?
    施春兰如数家珍:咸丰二年应该是一八五二年,离现在八十多年了。
    郭亮赞道:佩服,到底是上过大学的人,知识多。
    小石头直吐舌头:啊,八十多年的酒啊!这酒还能喝吗?
    郭亮说:当然能喝,酒是越陈越好。罗团长,我得到这坛酒后,把它一直带在身边,就是舍不得喝。今天特地为罗团长,还有施营长,不不,现在应该叫施主任,我把它打开。老罗,这怕是你这辈子喝过的最好的酒了。
    罗青山大奇:这庙里的和尚也造酒,喝酒?
    “哈哈,铁瓦寺只有真好汉,没有真和尚。郭亮兴致很高,表现出少有的热情。他指着桌子上的一盘烧鸡说:这只野鸡是我上个月打的,我叫伙房的老犟头给做成了封鸡。知道吗?封鸡,就是把鸡杀死,放血后,不拔毛。然后把鸡的内脏,从它的肚子下面开个口子,给掏出来。再在鸡的肚子里面,放上各种作料和盐,然后再把这口子堵上,用麻绳捆紧封好。最后放在阴凉的地方挂起来风干,不能见水,不能漏气。吃的时候先用开水烫一下,去毛洗净,再加上佐料和配菜红烧。所以,也叫风鸡。你别小瞧它,好吃极了!不是吹,就是麻埠镇一壶春大酒楼里的大师傅,也做不出这个味。
    罗青山哈哈大笑,说:好,好,那我是要尝尝。他用筷子夹一块放在口中,品尝一下,笑道:不错,味道果然不错。可惜的是,按你说的那样做起来就太费事,我没那工夫。
    “施营长,不,施主任,你也尝尝。郭亮打开酒坛,给他们一一斟上酒。说小石头,你今天也来一杯,不许客气。来,大家吃。
    施春兰连忙推辞:郭主任,我从来是滴酒不沾的。
    郭亮说:少喝点,今天都得喝点儿。小石头,你也不例外。我已经叫陈政委先回去了,团里要是有事,他会安排处理的。老罗,今天你放心喝,都说你是海量,你得先干一碗。
    郭亮劝起别人喝酒,十分在行。
    罗青山开怀畅饮,频频举杯。
    这顿饭罗青山吃的很开心。
    知道施春兰担任先锋团政治部副主任后,罗青山天真地认为,这就意味着给高自清平反也为时不远了。所以,他打心眼里感到畅快。
    饭后,郭亮点亮一盏马灯,他提着马灯把他们三人送到笔架山学校大门口。
    “小石头,这盏马灯你拿着,给你们罗团长脚下多长个眼。他把手中的马灯递给小石头,又向罗青山,施春兰道别:你们慢走,我就不送了,这一路上都有我们的流动哨。
    人要是坏得太出格,阴险得太离奇,一般人就无法预防,善良的人更是防不胜防。
    这盏灯是给暗杀者的信号,很远都能看见。而黑夜打灯走路的人,则看不见远处的情况。郭亮最后一句话一路上都有我们的流动哨,目的就是提醒他们三人,在半道上看见人时都是自己人,他们就会自然放松警惕。
    罗青山心里高兴,喝了不少酒,已然有点微醉。
    他真挚地对郭亮说:老郭,哪天到我那去,我请你喝酒。
    郭亮大笑,与罗青山开起玩笑:好好,哪天我一定抽空去,喝酒不喝酒无所谓,我倒是要去看看我那未过门的嫂夫人张四姐。都说她长得十分漂亮,是个大美人。老罗,是吗?
    罗青山不好意思地笑了:嘿,八字不见撇,九字不见勾,全都是没影子的事。
    可施春兰听了罗青山这话,却不愿意了。她连忙正色说:咦,老罗,这可是你跟张四姐两个人定好的终身大事,这事可不许你耍赖。
    罗青山憨笑。
    “哈哈!罗团长,你好福气啊!郭亮大笑。
    小石头说:走吧,走吧,不早啦。
    小石头不喜欢跟郭亮在一起的气氛,他不耐烦地在一边催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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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18 22:18:29 | 显示全部楼层
剑客钦君 发表于 2015-5-18 20:25
《烟雨红颜》的作者剑客来支持,送上诚挚的祝福,求支持,谢谢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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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18 22:58:2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5-18 23:02 编辑

    笔架山笼罩在夜幕中。
    夜幕,美妙而神秘。但夜幕也是黑幕,黑幕则很无良、很恐怖。
    下山路上,罗青山感慨地说:说实话,与郭亮相识这样长时间了,也就今天我看他顺眼一点。
    “老罗,不利于团结的话就不要说,好不好?事事都讲原则的施春兰,立即批评起罗青山。
    罗青山笑了笑,没吭声。
    小石头却突然接上话茬:团长,我总觉得不大对劲。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热情?别是没安什么好心吧?
    施春兰厉声斥责说:石头!不许胡说八道!
    小石头其实并不怕施春兰,他仍然坚持说:这姓郭的今天这样热情,别是玩的有什么鬼花样,今晚上他不是要搞什么鬼吧?
    施春兰听了小石头这话,真生气了。
    她对罗青山说:“老罗,你听听小石头都在说些什么话?这都是你这个团长把他给惯怀的。这些话不利于团结,就不能说。你要是舍不得管他,明天就把他调到政治部,让我来管。”
    “好好,小石头,你再乱说,我就不要你啦!罗青山笑着说。
    “不说了,不说了,施营长你别生气。
    小石头偷偷做个怪相。
    说着说着,他们三人就走近绝命岩了。

    埋伏在绝命岩暗处的陈浩明、孙二牛、刘志强等人,看到远处的灯光渐近,便知道是罗青山他们来了。
    待灯光越来越近,陈浩明紧张地小声说:孙连长,刘排长,人来了,赶快做好准备!按计划行动,注意不要乱。千万不能打草惊蛇,让他跑了!
    陈浩明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吓得浑身都在哆嗦。
    孙二牛则希望奇迹出现,希望罗青山能发现异常,逃脱虎口。
    但罗青山怎么也想不到会遭到自己人暗算,一点防备也没有。
    施春兰和小石头也对来自前方的危险也浑然不觉。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埋伏点。
    孙二牛见来人走进陈浩明指定的,最容易受到攻击的位置,他木然地站出来,大声喝问道:口令?
    他的声音十分奇怪,跟平时根本不一样,意在提醒罗青山。
    罗青山没听出是谁的声音,他只是一愣,不解地反问说:口令?今天没布置口令啊?我是罗青山。
    罗青山并没有像孙二牛希望的那样停下脚步,拔出手枪。
    他依然不紧不慢地、平静坦然地向前迈着脚步。
    罗青山话音刚完,他的两只胳膊已经被两个人从后面分别被紧紧抓住。刘志强则用早就准备好的一根细麻绳,从罗青山身后狠狠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刹那间,罗青山什么都明白了。
    自己遭到了郭亮这个小人的暗算!
    但为时已晚。
    罗青山已经说不出话,也动弹不了。一阵恶心窒息,他勉强挣扎几下,很快失去知觉,不一会便断送性命。
    一代英雄,死不瞑目。
    罗青山圆睁着愤恨的双眼,直直地瞪着黑暗的苍天!
    直到罗青山实实在在停止呼吸,心脏也停止了跳动,从背后勒死他的刘志强,才战战兢兢地把手中的麻绳松开。直到这时,刘志强心里还有余悸。生怕罗青山此时会突然间一跃而起,与自己神勇拼杀!
    小石头也未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感觉情况异常,他刚出了一声,就有人用棉布迅速堵住他的嘴,紧接着,双手便被人从身后反剪着给制住。并给他蒙上头套,捆了起来。
    这一切来的太快,太意外。
    施春兰惊呆了!
    她看见孙二牛了。
    施春兰以为是孙二牛杀错了人,她惊恐地喊道:天啊!孙连长,他是罗青山!是罗团长啊!
    孙二牛内心怀着极大的痛苦,阴冷着脸说:是啊,他是罗青山。
    “你!你这是暗杀!是犯罪!施春兰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她愤怒地说:孙二牛,我要去上级那里指控你!
    “我只是在执行上级命令。孙二牛淡淡地说,脸上毫无表情。
    “我不信!你说,这是谁的命令?施春兰不相信。
    “有人会跟你说。孙二牛心灰意懒地说。
    施春兰神经质地大声说:你是杀人凶手,我要你说!
    孙二牛愤怒了:我警告你,施春兰!我不是杀人凶手!我只是在执行上级命令!
    施春兰愈加激愤:孙二牛,你说,是谁?谁的命令?
    “上级肃反委员会的命令。施春兰身后,传来陈浩明沙哑的声音:现已查明,罗青山是反革命!
    施春兰如在梦中,浑浑噩噩转过身问陈浩明:我不明白!陈政委,这可能吗?
    “不明白等会儿我们再谈。陈浩明不再理睬施春兰,既然罗青山已死,他也不象刚才那样害怕了,但心里面依然还在七上八下地怦怦乱跳。他向那几个战士命令说:不要动罗青山身上任何东西,枪也别动,把他推下悬崖。
    施春兰一下扑倒在罗青山的遗体上,她流着泪,浑身颤抖着,下意识地用手为罗青山合上怒睁着的双目。
    施春兰神经质般地在罗青山被勒破的颈脖子上反复抚摸着,似乎是想熨平他的伤口,减轻他的疼痛。
    罗青山尚有体温,像是熟睡。
    施春兰摇晃着罗青山的遗体,哭着,喃喃地,语无伦次地喊着:罗团长!老罗!罗青山!你醒醒!你醒醒啊——老罗!
    罗青山无言,苍天无言!
    施春兰了解罗青山,罗青山虽然很早就栖身江湖,被逼造反,但他身上很少有绿林陋习。除了爱喝酒,罗青山不爱财,不贪色,不赌博。他政治立场坚定,作战果敢勇猛,做事公正磊落,为人坦荡率真。罗青山虽然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城府,但他有一种很大气的宽宏情怀。可以说,在施春兰认识的众多红军将领中,罗青山的品行最为出众。就这样一个难得的党的优秀干部,竟然被抓肃反的人当做反革命被处决了!
    施春兰感到万分哀痛与愤懑,还有亲眼看见自己人杀自己人的那种恐惧。
    人们并不理会施春兰欲绝的伤痛、悲哀。
    有个战士指着被捆在地上的小石头,问陈浩明:“政委,现在把他怎么办?”
    陈浩明说:这段时间,不能让他在团里露面。你们把小石头伪装成伤号,立即用担架抬到地方肃反工作委员会去,请他们帮忙秘密看管他一阵子再说。
    两个战士架开施春兰,把罗青山的尸体推下路旁边黑洞洞的幽深的山崖。
    “老罗——”
    施春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身体一歪,昏了过去。
    施春兰这凄惨的一声呼叫,在山谷里久久,久久地回荡着,听到的人都不免从心底里感到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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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20 10:48:0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5-20 10:50 编辑

    夜已经很深,张四姐还没睡。
    她专注而熟练地在油灯下飞针走线,为罗青山做鞋。
    她的脸上,流露着甜美满足的喜悦,嘴里还轻声哼着小曲。张四姐爱唱歌,有着天生的一付圆润柔美的嗓子,会唱许多山歌小调。
    此刻,施春兰失魂落魄,恍恍惚惚走到门前,闻声悄悄停下。
    刚才噩梦般的一幕尚在她眼前浮现。
    罗青山被暗杀后,当时,陈浩明即代表党组织和肃反委员会,跟施春兰严肃地谈了话。陈浩明鹦鹉学舌,说罗青山是大地主,反革命分子高自清的死党,有种种迹象表明他要反叛哗变,已构成对党和红军的威胁。考虑到他的身份与影响,上级党组织决定对罗青山秘密执行处决。
    施春兰只是茫然地唠叨着:你们搞错了,他不是反革命,他不是反革命……
    陈浩明没理睬施春兰下意识的抗议,只是严厉地向施春兰宣布一条铁的纪律:不得向任何人泄露罗青山的死因,谁把罗青山的死因泄露出去,谁就是反革命!
    考虑到罗青山的死,必然会引起人们关注与猜疑,为了稳住军心,郭亮要求每一个知情人都必须严格统一口径,一律说罗青山是酒后失足,摔下山崖致死。否则,均以反革命罪论处!
    对陈浩明的话,施春兰当时什么也没听进去,只是木然地点着头,本能地答应着。她只觉得一阵阵万箭钻心地疼痛,感觉着天塌地陷的绝望和痛苦。
    施春兰一路跌跌撞撞,浑浑噩噩往回走,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
    来到住处,施春兰犹犹豫豫地站在门外,不敢进门。
    她不敢见张四姐。
    施春兰的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一步也迈不动。
    屋子里,张四姐仍然沉浸在幸福与满足之中,微笑的面容如春花般灿烂。
    张四姐一边把鞋帮按在鞋底上用大针脚固定住,然后再用密针线把鞋帮订在鞋底上,一边俏皮地轻声唱着:兰草花儿五瓣子开,三瓣子正来两瓣子歪,你要正来就正到底,你要是歪来你就歪过来——哎呀呀,妹妹呀,你有时正来你有时歪。正正又歪歪,你的心事真难猜!
    施春兰再也忍不住悲痛,泪水夺眶而出。
    她想大哭一场,但此时她却不敢哭,也不敢发出任何抽泣声。甚至,她还要对张四姐强装笑脸。
    即使陈浩明不交代要她隐瞒罗青山的死亡真相,她也明白,决不能让张四姐知道罗青山死亡的真相。张四姐是个外表纤柔,内心果敢的女子。她深深地爱着罗青山,她要是知道了罗青山真实的死因,谁也不知道她会作出什么过激的疯狂的举动。
    施春兰忍痛擦去眼泪,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在跟张四姐见面时能保持常态,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反常。
    张四姐似乎觉察到门外有什么动静,她放下手中的活计,打开房门走出来。
    她一见是施春兰站在门外,还以为施春兰是在偷偷听自己唱歌。
    张四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外面这么冷,干吗不进来?还跟作贼似的站在门口,想吓我呀?”
    “不是,不是。四姐,我们在山上吃的晚饭,回来后又在团部耽搁了一会,回来晚了。我走累了,想睡觉了。施春兰连忙走进门,掩饰地洗洗脸,然后就背向张四姐,匆匆铺起床铺,倒在床上就睡。
    张四姐不高兴了,她埋怨道:怎么?不想理我?哦,我知道了,听说你要当团政治部主任了。呵呵,要当官了,这才升官,架子就大起来啦?
    施春兰忍住眼泪,喃喃地说:不是,四姐,我实在太累了。
    “那你就先歇着吧,我再忙一会。张四姐兴致却很高,全然不知施春兰的苦衷与哀伤,她眉飞色舞地说个没完:施营长,你不是说等革命胜利以后,你要到学校去当教书先生吗?你猜猜,到那时候我想干什么?告诉你,罗青山爱喝酒,革命胜利后,我要去办个酒坊。我会酿酒,我酿的酒特别好喝,我要叫他喝个够。嘻嘻,我还要给他生个儿子,最好再生个女儿,我们得有两个孩子,要儿女双全。那时候,只要你们学校的老师放假,我就把你接到我们家来玩。咦——怎么半天不做声?睡着了?
    施春兰背朝张四姐,假装睡着,她一动也不敢动。
    听着张四姐话语里对未来美好幸福生活的憧憬,想着眼前残酷噩梦般的现实,施春兰痛楚万分。她的脸上流满了泪水,根本不敢让张四姐看见自己的脸。
    施春兰怎么能安然入眠呢?她不得不扪心自问: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罗青山的死,在某种意义上,比高自清的死对她的打击还要大,刺激还要深。
    施春兰是知识分子,她反对国民党独裁专制,信仰共产党提倡的自由民主。现在发生的一切,跟她当初参加革命的初衷,完全是背道而驰。
    她不知道是那个环节出的错。
    一弯残月,高高地挂在柳梢上。春夜的山风,依然很冷,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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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22 22:27:3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5-22 22:30 编辑

    晨曦初露,百鸟争鸣。
    长夜过后,又一天黎明到来。
    清晨,汤家汇镇边的操场上,又传来红军战士出早操的钟声。
    张四姐听到出早操钟声响了,连忙起床。
    她三下五除二麻利地洗漱梳理毕,又整了整衣服。她见施春兰并没有起床的迹象,就向她开玩笑说:“喂,我说当官的,别再睡了,该出操啦!”
    施春兰一夜也没合眼,昏昏沉沉地头疼了一夜。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小声对张四姐说: “哦,四姐,我起不来,我的头好痛,出不了操。”
    张四姐关切地问:啊?你别是昨夜受凉了吧?我去把卫生员找来给你看看。
    “不用,我躺一下就好了,四姐,你自己去吧。施春兰有气无力地说。
    施春兰并非完全是心病,她确实经不起昨夜那场突如其来的沉痛打击与惊吓,真的病倒了。她无法想象,人们在知道罗青山突然死亡的消息后,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张四姐说:好吧,我去应付一下,马上就回来看你。
    张四姐心里想,到底还是大家闺秀,娇滴滴的这么弱不禁风。
    她拿起枪,出门后又小心反关上门,然后才大步向操场走去。
    先锋团的战士们零零散散的来到操场,但他们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准备集合做操。他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都在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
    虽然是大清早,可团长罗青山在昨天夜晚酒后失足,跌下山崖被摔死的重大消息,还是从巡哨的战士口中传了出来,引起全团所有人的震惊。
    随之而来的是议论与关注。
    “罗团长昨晚喝醉酒在绝命岩摔死了,你们知道吗?
    “真的假的?
    “真的,刚才有人都看见罗团长的尸体了。
    “罗团长怎么会喝醉酒呢?他不仅酒量大,而且喝酒很有把握,这么多年他从来就没喝醉过。再说,就是酒喝多了,也不至于走路失足跌跤摔下山啊?
    “是啊,就是喝醉了,他身边还有一个小石头照应着他,怎么能摔下山?
    人们在操场上议论纷纷。
    张四姐走过来。
    操场一边的路口上,几个战士正在小声议论嘀咕着,看见张四姐走过来,一下都不吭声了。大家知道张四姐是罗团长的未婚妻,都为她难过。
    张四姐像往常一样,微笑着从这几个战士身边走过去。
    有个战士忍不住关切地问张四姐:四姐,罗团长死了!你知道吗?
    张四姐也许没听清,也许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经意地走过去后,又猛地转身停了下来。她惊讶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这个战士紧张地说:“罗团长昨夜喝醉了酒,在绝命岩跌下山,摔死了!”
    张四姐把她那美丽的大眼一瞪,怒斥道:胡说!
    这个战士这下真急了:“是真的,有人都看见罗团长的尸首啦!四姐,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不知道?”
    “啊!不可能!张四姐当然不相信:你胡说八道!
    这个战士眼泪都快出来了:四姐,这都是真的啊!我们团里的人都在为罗团长的不幸难过呢,许多人都哭了。
    “你瞎说什么?罗团长昨天和陈政委、施营长一起上笔架山,他们是一起回来的。施营长半夜到家时我还没睡,我们还说了好一会话。有这样大的事,她还能瞒着我?
    张四姐惊疑交加地说。
    这个战士眼泪刷刷流下来:四姐啊,谁还能拿这样大的事骗你啊?罗团长的遗体现在还在绝命岩下面呢。好多人都在那儿,陈政委和黄副团长正在找人下去,在想办法把他的遗体弄上来。听说是因为山坡太陡,太高,人下不去,一时还没办法把罗团长的遗体弄上来。
    另一个战士对张四姐说:“四姐,施营长没对你说,不是想瞒着你,她是怕你伤心,担心你受不了这样大的打击啊。”
    这句话提醒了张四姐。
    “啊!”张四姐突然想到,施春兰昨晚的样子确有些异样。她回来的太晚,以前她从来没这么晚回来,而回来后却不进门,在外面躲着。进门后躺下就睡,一句话也不说。当时张四姐没多想,现在想想,施春兰昨晚的举动确实是很反常。
    张四姐心里一紧,结结巴巴地问:“那,那小石头呢?他在哪?”
    她这一问,那些战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十分奇怪。
    因为他们都没见到小石头。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
    “是呀?小石头呢?怎么一直没见到小石头啊?
    “这个时候,他怎么会不见了呢?
    “小石头跟罗团长可是形影不离的呀?
    大家对此时不见小石头,都十分不解。
    张四姐闻言,惊惧交加,她忙不迭跌跌撞撞地跑回住处。
    她来到门口,猛地推开门,冲到施春兰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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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29 22:36:5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5-29 22:39 编辑

    施春兰躺在床上,知道张四姐回来了。
    张四姐一把抓住施春兰的衣领,一下把施春兰从床上拽坐起来。
    她冷冷地对施春兰说:他死了!他死了!原来是他死了?
    施春兰微微睁开已经哭得红肿的双眼,无言以对。
    这无疑证实了张四姐所听到的消息是真实可靠的。
    张四姐一阵颤抖,只觉得霎时间天塌地陷,但她却平淡地问:我只问你一句话,姐,他是摔死的吗?
    施春兰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来,苦楚地点点头。
    张四姐可怕地冷笑一下,又问:那小石头呢?我问你,小石头他哪去啦?
    施春兰平生第一次撒了谎:我不知道,也许他,他是吓,吓跑了。
    施春兰的确不知道小石头的下落,不知道小石头的生死存亡。她只看见小石头被蒙住头捆起来,只听到陈浩明说要把小石头送到地方肃反委员会去,要他们帮忙看管一阵子。可这地方在哪?那些人会怎么处理小石头?施春兰都不知道。
    张四姐看着施春兰,冰冷冷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我会搞清楚的!
    她丢下虚弱失神的施春兰,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张四姐发疯似地来到绝命岩,远远就看见绝命岩山岩路边上围着许多人。
    他们边议论,边在往山下看,还有几个人在准备攀岩下山。
    张四姐躲开众人,顺着山沟,在巨石与荆棘中开始向山下摸索。
    她顾不得手上与脸上被荆棘划破的道道血痕,也不顾山势的陡峭险恶,她奋不顾身地往下攀登,要亲眼看一眼自己的心上人。
    远远地,张四姐看见了罗青山了,他静静地躺在山下的乱石沟里。
    绝命岩崖上,众人还在议论,更多人是在向下看。
    但在这个位置上,人们看不见悬崖绝壁之下罗青山的遗体,只能看见远处正在攀岩下山的张四姐。
    有人惊呼起来:“呀!有人在下陡崖!”
    “谁?
    “是个女的!
    “是张四姐!有个人认出这个攀崖下山的女人是张四姐,他向张四姐大声喊:张四姐——危险——你要小心啊——”
   
    陈浩明和黄百果命令葛苦瓜带着着十几个红军战士攀岩下山。
    葛苦瓜和战士们用砍刀和斧子在山坡的荆棘丛中砍出一条小道,在石壁陡坡的地方,他们只能用绳索牢牢系在腰上,慢慢地一个个攀岩下山。
    葛苦瓜和战士们艰难地来到山崖沟下,看见张四姐正跪在罗青山的遗体旁发呆。
    过度的悲伤,使张四姐既没眼泪,也没哭喊,只默默失神地跪在她的心上人的遗体旁边,让人倍觉凄惨可怜。
    罗青山的遗体已经被摔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葛苦瓜和战士们劝不走傻呆呆跪在地下的张四姐,只好先不管她。
    大家悲痛地含泪用被子把罗青山的尸体包好,捆扎好,然后再用绳索慢慢小心地把罗青山的遗体,连抬带拽弄上山崖。
    当天下午,陈浩明安排苏干事在镇上找老乡买了一口好寿材,副团长黄白果和副营长葛苦瓜亲自给罗青山的遗体洗净擦干,为他换上一身新军装,入殓装棺。
    先锋团隆重设灵,祭祀罗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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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31 20:46:5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5-31 20:50 编辑

    罗青山的灵堂设在汤家汇镇最大的祠堂易氏祠里。
    汤家汇镇的易氏祠位于镇后街北面,建于清乾隆年间,规模宏大,气势雄伟。当时是少共豫东南道委、少共赤南县委所在地。那时候,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中央局,简称为“少共中央局”,“少共”即共青团。
    灵堂正中摆放着罗青山的棺材,两边是挽联:是七尺男儿生能舍己,做千秋英烈死不还家。
    郭亮当天下午带着刘志强和十几名特务连战士,从笔架山匆匆赶来吊唁。
    大家都不说话,气氛肃穆中有尴尬,悲伤里有萧杀。
    陈浩明、黄白果、葛苦瓜、韩和尚,以及先锋团的营、连长,轮流为罗青山守灵。

    当天夜晚无人时,黄百果和葛苦瓜有过一段私密的谈话。
    葛苦瓜对黄百果说:“副团长,罗团长是被人暗杀的,他是被绳子勒死的。”
    黄百果说:“你不说我都能猜得到了,是郭亮干的。”
    葛苦瓜问:“那我们怎么办?”
    黄百果说:“我没想好,等把罗青山的丧事办完再说。”
    葛苦瓜破釜沉舟地说:“干脆,杀了郭亮,我们重上青山寨?”
    黄百果:“没那么简单,青山寨已经无法立足了。苦瓜,说心里话,这些事情叫人寒心啊!我连投国民政府的心都有。”
    葛苦瓜说:“不,不能投敌。投敌授人以柄,也影响高自清、罗青山的清名。但我们完全可以自立门户干革命。”
    黄百果点点头,决然说:“对,杀了郭亮,踢开肃反委员会,我们自己成立一支红军。”
    葛苦瓜说:“我们可以找个时间,将我们的打算和施春兰说说。”
    黄百果点点头:“是,可以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像这样自相残杀地乱杀好人,怎么得了?”
    第二天,陈浩明征求黄白果、葛苦瓜的意见后,决定把罗青山安葬在镇外一个依山傍水的竹林旁边。
先锋团在罗青山墓地前,为罗青山开了追悼会。
    全团的干部战士都参加了罗青山的葬礼,包括郭亮、孙二牛、刘志强、廖家文和特务连全体战士。
    别说罗青山的旧部,就是新兵,由于罗青山口碑好,为人好,他们都怀着崇敬和悲伤的心情,手上带着一束洁白的山花,来给罗青山送行。
    追悼会由黄百果主持,陈浩明致悼词。
    陈浩明在悼词中肯定了罗青山对革命所作的贡献,对罗青山不幸意外去世,表示悲伤、哀悼。
    这两个盖棺定论的悼词,意味深长。前者是安抚罗青山好友、旧部,后者是给死因定性。
    追悼会一结束,陈浩明就命令各营连长带部队转回各自营地。他心里有鬼,不希望大家老是在一起议论。人多嘴杂,一说话,很自然就会说到罗团长的死因,他害怕人们对此进行探究和怀疑。
    但是,有两个该来参加追悼会、该来给罗青山送葬的人却没来。
    一个是罗青山的好友良师施春兰。
    她确实病了,病得很重。施春兰浑身发烧,已经下不了床,但这并不是她不来参加罗青山追悼会的真正原因。施春兰没来给罗青山送葬,是怕自己情感失控,被别人看出端倪。
    一个是罗青山的未婚妻张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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