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不尽，生死两茫茫

    在星期六的早上，我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惊吓，电话里说：好友的老公正在动手术，让我快点赶到医院手术室门口，那里急需帮忙。
       我听后，赶忙抓起背包就飞奔到了医院，那是正好是上午十一点，我顾不上吃中午饭，而且我的孩子需要两点上补习课，我也只好丢给孩子些钱，让她自己吃饭，自己坐公交车。我就是如此狼狈的赶到医院。却看见在手术室门前坐在一群焦急的人们，满脸挤满惊吓，担忧，害怕，无奈和期盼······的神情。其中，我的好友由我另两位友人陪同。而其他就是好友老公的同事和领导。我赶到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半，病人已经进入手术室两个多小时了。经过大伙的述说，我知道了经过：我好友的老公是我们厂里的宣传部部长，在昨天下午和厂级干部开会，突然就开始浑身发抖，最终昏迷。幸亏有同事和领导的帮忙，在分工明确中，有派出厂里车 的，有采买用品的，有抬病人上车的，有连忙取钱的······真正体现了众人互帮互助的力量。进了医院，才知道是由于高血压引起的脑淤血，需要开颅手术。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着，手术也在慢慢进行着。我们陪在好友身边，看着她木然的望着手术那个冰冷冷的门，我突然惊觉地问了好友一声：“你是不是从昨天下午就没有吃饭、睡觉？”好友木然的望着那个大门，看也不看我：“我从知道这个消息就焦急的赶到医院。精神一直紧绷着，哪里还顾上这些？”说着，眼泪就悄然从脸颊滴落了下来。她还在喃喃的自语着，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昨天见他还能说话，左边的身体已经不能动了，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可是右边却把胳膊抬得特高。却特别要强，非要自己下病号床，自己上厕所，自己吃饭。可是他根本就做不到。我看着他难过无助的样子，心里那个难过呀！却不敢写在脸上。可是今天大早上，他就再也动不了了，我和他说话，他不理，我喂他吃饭，他不吃。我真想大哭呀。可是，马上就要手术了，我不能倒下······”我和其他的人儿听着她的自语，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泪水像开了闸似得，铺洒了满脸满腮。可是，好友仿佛在一瞬间将压抑的神经释放，开始大哭了起来。她边哭边埋怨自己：“为什么我原来就不曾觉得他好呢，总埋怨他不干家务，不管孩子，不体谅我的辛苦······可是昨晚我坐了一宿，望着他难受的样子，我突然间就记起他的好来了。他每天早出晚归，为了这个家日夜奔波着，回到家都早已累的不想说话，他又不抽烟，只是由于工作原因要喝酒，经常要陪同外单位的客人喝酒，只是就这样伤了身体。不是为这个家，他能这么拼命吗？明明血压高，却不按时吃药，我也没有盯着他把药按时吃到嘴里。我混呀！”好友早已哭的喘不过气来了，而我们连劝慰的话语都说不出来，因为我们早已泪流满面，哭泣无声了。“我以前为什么老埋怨他没钱，老觉得他不顺眼。可是现在我的脑子里却全是他的好，他的辛苦，他的不容易，我却和他隔着这道手术室的大门，这手术什么时候才结束呀？”哭泣声淹没了我们的眼，我们也是泪眼朦胧。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转着，手术却迟迟不能结束。这个时候我才体会到什么是隔着一道冰冷的门，生死两茫茫！友人的哭泣声依旧在医院空荡的大厅里飘扬：“我真的希望手术快快结束，一定要成功呀！你们不知道，当医生把手术单递到我的面前，读着那一条条恐怖的字眼，我感觉就像把我抽空了，我当时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晕了。可是这个单子必须我来签，我也不知道我如何签下自己的名字的。我真的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木头人，没有思想，只是木然的照着每一个要求去做。可是做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哭泣声掩盖了说话。我们也抱着她只能哭泣着，任何话语都开始苍白了。“如果手术成功，我一定不再埋怨他了。等出院了，我不求他事业有多成功，我只要他好好的，健健康康的，哪怕只挣一点点钱，我也无所谓了。只要他好好的，我什么都不图了！”泪水模糊了好友的双眼和面颊。我们泣不成声。
       眼看手腕上表的指针缓慢的滑动着，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可是手术室的门依旧紧闭着，像个毫无声息的冰冷面孔，散发着一股股寒冷的气息。我们丝毫没有感觉到饿，只是茫然的看着大门，好像可以透过门看到里面的情形。看到大门里生与死的较量；看到生命在分分秒秒间挣扎。
       好友的手机开始唱起了歌谣。好友拿起手机，木然的接听，当她忍着哭泣轻声喊出一声“妈”时，我们都屏住了呼吸。只听着好友深吸一口气，用生硬但自以为轻松的语气说：“妈，我这好着呢，泉只是血压偏高，现在不能吃饭，喝了些水。没事，他现在很稳定，还能清醒的冲我笑呢！”“妈，你不用担心，都好着呢，没事！你不用过来了，这里有人照顾！”当好友放下手机，泪水继续在她的面颊间流走。她就像抽干了的机器，一下子瘫坐在座椅上，我们却不敢打扰，因为我们知道，她把怎样的重担和责任担在自己的身上了！在这个时候，谁又能做到完美，谁又不是慌乱成一团，可是，总有一些担子是不能卸下的，总得重重的压在自己的身上，没得选择。
       好友婆家住在湖北，在昨晚上就通知了姐妹兄弟。老人依旧瞒在了鼓里。任孩子们慌乱焦急成一团，也要把老人瞒的紧紧的，丝毫不能透露一丝一毫的消息。亲人在湖北坐上了两点四十五的飞机，飞机起飞时，也正是病人生死较量之时，生于死，就像一段燃烧的脆弱的蜡烛，微弱的火光漂浮着，仿佛一丝风儿的侵袭，就消失了那忽明忽亮的气息。飞机要在四点半到达，兄弟姐妹们却把短信打到了好友的手机上，告知了航班，时间，手机的号码。仿佛在和生命在赛跑。每一分，每一秒，滴滴答答，亲人的脚步在生命间奔跑。
       两点，三点，三点半······生命的时钟在转动！终于，在三点四十分，手术室的大门裂开一道缝隙，好像从里面泻下一道生命之光，是如此的耀眼，炫目。我们都像被刺了一般，跳了起来，冲了上去。团团围住从门里走出来的主刀医师，大伙望着医师的眼光就像望着从天国仙家下凡的仙人，仿佛每一个生命都在他的手指间点燃或熄灭。医师安慰着大伙，拉过好友说：“手术很成功！放心！病人在半个小时就会出来。不过出来马上就要进入重症监护室，病人必须要过三个关卡，才能脱离危险。”于是，细心的医师拿出他的手机，打开画面，原来里面是病人开颅后的照片，当我们望着那个小小的屏幕里红彤彤，血丝丝的脑组织，我们的心迅速收紧，收紧，直到感觉很痛很痛。后来医师解释什么动脉硬化，导致血管破损，什么现在已经去除淤血等等，我们都已经听不进去了，我们在和这最后的半个小时赛跑，每一个人都坐不住了，都齐刷刷的站在手术门前，徒劳的望着那道毫无生气的门，望穿了双眼，希望可以看见顽强的生命在挣扎。医师说完后就离开了。只留下一群呆立在门前，在大门前行注目礼的人们。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真正的感觉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又是如此的珍贵！
       四点钟，手术室的大门再次打开，两个穿戴着蓝色大褂的护士推着一个挂满吊瓶，氧气瓶的床出来了。好友突然飞奔了起来，几步就赶到了床前，在泪眼中凝视着老公，只见病人头部缠满绷带，双目紧闭着，脸色煞白，任谁呼唤都不会再温和的微笑了，再也不会温柔的拉起好友的手，说：“辛苦了！”此时的他，就像睡着了的孩童，很乖很安静的躺在那里。
        护士让家属看望了病人一眼，就匆忙的推入电梯，进入了重症监护室。当监护室的门再次关闭，又将亲人的哭泣和焦急无助关在了门外。剩下的只能在监护室门口租一个折叠床和一个小小的柜子，等待着病人渐渐恢复意识。
        我们跑完了手续，安顿了好友，就只能默默的离开了。可是，回到家里，闭上眼睛，仿佛都能看到好友在医院的过道间，任黑暗埋没她的身影，她的双眼还是如此的明亮，像盏盏闪烁的星辰，为生命点亮归来的路程！